149、事后多加钱
“实在太……太过令人震撼了。”
“这一拳下去,要是落在人身上,恐怕会打断骨头吧?”
在场的东大学生一个个脸色微变,他们继而想到去年白贵踢馆的时候,那时候的白贵是不是手下留情,没下死手,他们虽然惨败,但也没有受伤。
要是白贵拿出今天摧毁木桩靶的实力,他们一个个都是瘫痪的下场。
区区半年,能提高多少实力?
手下留情!
是!
一定是手下留情!
实力相差过大的话,就再也没有嫉妒的心思,而是换做崇拜、敬仰。不过在场的学生,也是拉不下脸前去结交,但在这一拳之下,原本心底暗存的愤恨、报复之心也就立刻烟消云散了。
“扛鼎之力,果然厉害!”
白贵默默感受自己刚才全力一拳出拳的瞬间,以往他凭借入微天赋也能做到这一步,但无疑是比较困难的,打出去一拳之后,身体承受不了,反震之力会造成身体损伤。
但此刻不同,有了和霸王项羽媲美的身体天赋之后,承受这反震之力轻轻松松,没有半点不适。
简单说,以前的他只是一张竹弓,即使再高明的箭手操纵,射出去的距离也只能百步。但现在换成了一张由工匠耐心打造的牛角柘木弓,弓弦也是牛筋经过胶汤浸泡而成的,数年才能成一张宝弓。如此宝弓,普通箭手以力道操纵,亦能射出百步,而且更加精准!
另外在出拳的时候,他也感受到自己的力量也在这一瞬间的锻炼,提升了一些。
以入微天赋,沉浸其中。
体会刚才一瞬间对身体的提升。
许久过去后。
白贵这才缓缓吐了一口浊气。
“现在的我,即使刀法不如马师傅……,马师傅练了几十年的刀法,炉火纯青,但凭借身体天赋,久战必是马师傅落败……”
他暗思道。
他见到过的高手不少,但马师傅对他倾囊传授,一些劲力的使用,最能知道马师傅的实力,以马师傅作为参考,也更容易精准一些。
不过这也不是对马师傅的不敬。
习武之人,如果拘泥于规矩,抱残守缺,这门派传承也就会慢慢落寞。
徒弟与师傅对比,本就是天理!
于前人传承精髓之中,开拓广大!
“可惜现在马师傅不在身边,不能喂招……”
白贵叹了一口气。
想要更快的精进实力,闭门造车是不可取的,比如一些力道的运转,可能在平时训练中还好,最适合,然而一旦在打斗中运转,反倒不协调,这都需要一定的调整。
“对了,还有近藤勋!”
“这家伙一直缠着我比试清国武道和东瀛剑道谁优谁劣,只不过我没有必胜的把握,一直推辞不去,不肯应战,现在……时机到了!”
“打败新选组组长,在剑之一道上,给的道功应该不少吧。”
他顿时有些期待起来。
没把握,他推辞。
但现在有了抗鼎之力的天赋加成,又“苦练”了这么长时间的武道,此时对战近藤勋,取胜的可能不小,也能让近藤勋多多喂招,更快磨合天赋。
惠而不费的事情。
而且是私下比武,不用像柳生一旦那样闹得众人皆知。
“白君,你真的一拳打碎了木桩靶?”
正待白贵沉思的时候。
山田光子小跑进了体育馆训练中心。
她最近也在东京都,没有回去京都,再过一两个月就是东大的招生时间。早点来东大,也能更适应一些。
“你也太厉害了。”
她走近一看,地面上狼藉满地,瞬间一脸崇拜。
“嗯……,最近武道有所小成,所以过来试试。”谷
白贵回过神,将桐木地板上的木桩靶残骸捡起,抱在怀里,这些是公物,损坏了也要赔钱,他边走边问道:“光子小姐,你怎么过来了?”
自从在一刊发售会认识山田光子后,见了数次面,也算是成了朋友,关系不远不近。
“你不知道?现在东大校园里面已经传开了!”
山田光子抱着书小喘着气,她刚刚一路跑过来,也是挺累的。
“原来是这样。”
白贵有些恍然。
确实,一拳打断木桩靶,未免太过骇人听闻。
这绝对是武道高手的实力。
不过他现在已经在一高和东大有了诺大的武道名声,再添上这么一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能避免许多麻烦。
踢馆的时间过了几个月,也有一些人按奈不住。
他如此做,也有警告的意味!
虽然他现在急缺和人打斗从而磨练自身的武道,但这不代表什么阿猫阿狗都可以前来打扰他。适当的露一手,也能让一般人敬畏。
不然私底下训练,更好一些。
白贵和山田光子走到体育馆训练中心,将木桩靶赔付,就又走了出来。
一路上。
静默无言。
出了本乡校区。
白贵还在回想刚才出拳时那一刻对全身的感悟,这一刻的感悟是最弥足珍贵的,因为这是他普通人体质蜕变的一刻,所以一边走路,一边分心想问题。
此时感悟,胜过往后十倍努力。
“武道绝对不是什么莽夫之道,也是需要学习的……”
“马师傅也说过,读书人和未读书人练武道天差地别,孩哥和他只能用,但做不成武学大家……”
距离校门不远处,就是人力车棚。
白贵和山田光子互相道别。
正待人力车夫准备起跑的时候,坐在黄包车中的山田光子对他招了招手,笑道:“我已经向东大的文学部申请,也跟随白石教授做研究,到时候还请你多多照料……”
东京大学总共有法、医、工、文、理五个学部。
“什么?”
“你也跟白石教授做研究?”
白贵微怔。
还没等他询问的时候,山田光子已经催促人力车走远了。
“先生,追吗?”
“追的话,我比前面那辆人力车跑的快,他也会故意跑慢一些,不过事后……”
“事后需要多加钱!”
人力车夫显然也见惯了这种场景,赔笑询问道。
“不用了!”
白贵摇了摇头。
有了田边龙子的教训,他现在很谨慎。山田光子不一定对他有意思,只是因为他或许是在东京都的熟人,进东大的话跟随在同一个教授门下,也更方便轻松一些……,司空见惯的事情。
“又或许……”
“该死,难道她真的是想名正言顺成为我的学姐?”
在人力车夫正怅然若失的时候,白贵忽然想到这点,脸色微微一变。
要是一同拜在白石教授门下……
他可真的就是妥妥的学弟!
150、长篇稿费一番
“欧尼桑,今天做的是牛肉寿喜烧。”
刚回到私宅。
小千代就小跑到了玄关,帮他拿书包。
东瀛的寿喜烧听着名字挺不错的,实际上和后世的干锅看着有些类同。不过也分为关西版和关东版的寿喜烧,关西的寿喜烧比较繁杂,先用牛油热锅,再略炒一会牛肉,其次才会用酱油继续煮,等煮了的差不多,再放入蔬菜。
而关东的就粗暴多了,直接将酱油、糖、高汤等混合在一起成为酱汁,直接和牛肉一起烧煮。
熏子是关东山梨县人,但她在艺伎学校也学习过烹煮,京都可是在关西,上层人物吃饭总是要繁琐许多,所以此次是关西版的寿喜烧。
平板铁锅下面,则放置着小铜炉,里面是木炭。
满满的料理下面则是略薄一些的酱汁。噗滋噗滋的冒着香气。
“在篍之舍怎么样?”
白贵跪坐在餐桌前,用竹筷夹了一块牛肉,放到嘴中,很是满足。
“篍之舍教导的和艺伎学校教导的一些东西相近,但有一些不同……”
小千代回道。
熏子也说了大概相似的话,也是称赞篍之舍的教导环境。
白贵点头,也有些了解。
篍之舍是专门培养贵族名媛小姐的,教导的虽然都是琴棋书画这些,但肯定和艺伎学的不一样,也更加会端庄许多。
……
隔了一日。
报社就以“东瀛长篇小说作家润笔料一番”的噱头当做新闻稿发报。
效果显著。
不少新人作者给报社投稿日多。
而白贵在业内的名气也是大增,毕竟顶着“长篇小说润笔料一番”的名头,到哪里都会让人高看一眼。
于是,近日的一次业内作家聚会中,他也收到了邀请函。
以前白贵的名声虽然有,但初来乍到,连一册书还没有写完,在文学社联谊聚会中有不少名作家捧场,在各大报也为他站台,但是却把他当做新人作家,提携的意味很浓重。
高档一些的聚会是不会怎么邀请的。
此次白贵写完了大秦帝国黑色裂变第一册,算是有了成名作。第二册销售大好,口碑不错,也不会再顶着新人作者的头衔。
世田谷区。
森鸥外的私宅。
这是一栋三层建,比先前冈仓天心的别野还要豪华一些,亦是欧式风格。东京都临近太平洋,西化会更严重,更别说这些作家文豪都有留洋的经历,装修风格欧式是很普遍的事情。
比如森鸥外,也曾经是留德生。夏目漱石,是留英生。
将请帖交给侍者,白贵就被引到了二楼的落地窗区,这里采光最好,从窗口遥望,能看见远处古香古色的豪德寺,临近小湖湖畔,景色幽静。
在屋内已经有不少文人攀谈。
这是私人聚会。他们打扮就随意许多,有的是和服,有的是西装革履,还有的裹着外袍,像是未睡醒的模样。
白贵刚刚落座,欣赏窗外美景的时候,就察觉到一道香风接近。
继而一个面容精致的女子坐在了他侧面,擦着薄薄的粉,举着盛着红酒的高脚杯,碎金的阳光洒下,落在唇边,亮晶晶的红色。
“田边前辈。”谷
“想不到在这里遇到了你,你不是回九州岛去了吗?”
白贵有些讶然。
田边龙子和他第一次见面的打扮差不多,深色和服,只不过留袖多了浅黄色的比翼。所谓比翼,也就是在袖口处镶着丝带,看起来像是鸟儿的翅膀。
打扮得更加相得益彰。
在第一次参加文学社联谊的时候,田边龙子和他在舞会上跳舞,就提到过准备回九州岛。
九州岛是比东京都暖和不少的,景色也宜人。
“九州岛太过无聊,我不过是回去探亲,又不是就留在九州不走了……”田边龙子美眸没好气的横了白贵一眼,接着又低声浅笑一声,“想不到我在九州岛待了半年,刚回到东京都,就又碰到你了?”
“你也是厉害,我当初被邀请到大作家私宅聚会,可是在出道两年后才有的……”
她忍不住说道。
“也是恰巧,承蒙森前辈看得起,或许是因为最近森前辈也在创作历史小说吧。”
白贵随口道。
就在上个月,东瀛制造了大逆事件,加强文化专制,一些进步书籍是不允许刊印的。所以最近森鸥外不再写浪漫主义和现代主义的小说,而是转为历史小说创作。
历史小说创作,他现在也算是独树一帜了。
有了很大的名声。
正聊着天,夏目漱石也走了过来。
也听到了一些聊天内容。
三人碰杯。
饮酒后。
夏目漱石含着笑意,这才开口道:“我对白君也很是欣赏,本来打算白君入一高二年级的时候,我给你发邀请函,但没想到白君这就投在了白石这家伙的门下,让我有些后悔莫及啊……”
“夏目前辈谬赞了。”
白贵回道,神色冷淡。
夏目漱石也会来到一高收取门人,这在一高并非是什么天方夜谭。
事实上,再过几年,芥川龙之介、久米正雄就会投到夏目漱石门下,成为其弟子。
夏目漱石现在正在第一高等学校担任英语教授和在东大担任英国文学讲师。
只不过夏目漱石是大忙人,不像白石教授一样,有时间到一高教授东瀛史。白贵来一高这么久,还没在一高见过夏目漱石讲授英文课。
然而白贵却不打算投在夏目漱石门下,他有足够的才华,不需要一个名气太盛的老师遮掩住自己的光芒,相比之下白石教授尽管不如夏目名气大,但在东大的资源上,并不一定比夏目少。夏目门下的弟子太多,反倒资源对他不会那么集中。
另外夏目漱石虽然在《我是猫》中表示出厌战,但亦有一些对清国人蔑视的作品……
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
他不会刻意去仇视夏目漱石,但也不可能拜在夏目漱石门下。
“如果……白君若是想有什么请教的学问,嗯,我听白石教授说,你最近是在研究写一本各国风俗考,我对英吉利还是有几分认识的,不懂的地方也可以去我那里……”
夏目漱石见到白贵神色冷淡,也自感没趣,说了几句话就走了。
此间的正事有很多,他可不是专门为白贵来的。
至于神色冷淡,作家都有这样那样的臭毛病,他也不会太过在意。
151、陈真被人打了
“白君,这可不像是你的作风……”
田边龙子有些诧异的看着眼前的白贵,她如果没记错,白贵虽然不算是处事八面玲珑,但也算是有条有理,让人感觉如沐春风,可对待夏目漱石这个业内知名前辈……未免有些不合适。
她挪了挪座位,贴近到白贵耳旁,忍不住轻声提醒道:“刚才你可是将夏目前辈得罪了。”
略带香气的湿软气息在他耳边挠着痒痒。
“我知道。”
“只是不太喜欢夏目前辈罢了。”
白贵并不在意,夏目漱石在业内名声很大,可对他能有什么威胁?再说如果仅是对他冷淡,就记仇……,那么夏目漱石这记仇的小本本不知要垒得多高。
“好吧……”田边龙子也是心思玲珑,立刻联想到了一些事情,心里也猜测到了一些,安慰道:“在朝日社内我会盯着他一些,有什么事也会提前告诉你……”
“你不要太过误会。”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田边龙子又补了一句。
“这……不太好吧。”
白贵怔了一会,这搞得他和田边龙子怎么像是狼狈为奸。
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不过也正如田边龙子所说的一样,她和夏目漱石都是朝日社的专职作家,共事也容易盯着。
“这样对你也不太好,毕竟夏目前辈也是你的前辈。”
白贵推辞。
“而且以我的实力……”
他想了想,还是得让田边龙子放心一些,虽然说夏目漱石的打压只可能是文学上的打压,但武力无疑会给人一些自信。
他目光扫视,落到了桌上的烟灰缸。
大手向上覆去,两手一合,一搓,下一刻这陶瓷做成的烟灰缸就顿时化作白色齑粉。
“徒手捏碎烟灰缸?”
田边龙子瞪大了美眸,有些不可思议,她是知道白贵习练过武道,甚至作出了以木刀斩断柳生一旦手腕的事情,可亲眼看到徒手捏碎烟灰缸,给人的冲击力,还是很大的。
“田边前辈看到了吧……”
白贵说道。
“白君……这么厉害的吗?”
田边龙子瞪大了美眸,忍不住素手伸到白贵的胳膊处捏了捏,冷硬如铁,她顿时面颊羞红一片,眼眸也像是酝着春意。
但等白贵探寻的目光落来的时候,她立刻轻轻咳嗽一声,又恢复了原先的模样,只不过刻意装作神色冷淡了些。
没过多久,森鸥外邀请他们两人上了三层。
是在讨论文学。
期间,森鸥外请教了一些白贵关于历史小说如何创作的问题,让白贵顿时在一众作家面前大大涨了脸面。
“从古至今,基于历史创作而出的小说屡见不鲜,比如《三国演义》、《水浒传》等等名篇佳作,但我认为历史小说的创作……”
白贵侃侃而谈。
不过这只是文学谈论的一次插曲,森鸥外虽然有志创造历史小说,但前人经验已经很多,此次请问白贵,也是借此机会介绍白贵给在场的众多作家。
……
时间一晃就过了半个月。
也正如白贵所意料到的,夏目漱石并没有对白贵实施任何打压行动。
只不过这件事还是被人传了出去,可能是文学聚会中别的作家不小心吐露的。毕竟白贵和夏目漱石两人之间的冷淡还是能被人察觉的……
要知道夏目漱石也是在一高和东大毕业的,更是一高和东大的教授,不可能两人之间的关系如此冷淡。在对白贵的态度上,作为“长辈”的夏目朔石理应是提携、亲近。
虽不知道具体原因,但媒体之间捕风捉影,捏造种种新闻。
但这也仅限于小报社,在白贵对柳生剑道馆提问的记者山原八夫打压之后,业内也知道白贵是不好惹的,所以这次收敛许多,但也不可避免流传出新闻,只是在标题和内容上谨慎不少。
而朝日社的处理则有意思多了,尽管田边龙子密报夏目朔石没有任何吩咐,可捧高踩低在哪里都会出现,朝日社对白贵的态度冷淡了许多,不过也仅限于此,只是与先前的如日中天,竭力捧红差了不少,在报纸版面的小说中,对大秦帝国第二册的比重降低了一些。
将白贵社评员的身份收回。
这是朝日社做给夏目朔石看的!
打压不打压的,态度最重要。
白贵很清楚这一点,但心里还是有些不爽。
只不过现在以民进报报社的体积想挑战朝日社差得远,他也不至于因此作出什么不理智的举动,但这个小仇他是记下了。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一高。
“美和兄,吴公使找你。”
讲堂中,白贵正在上课,后面有学生小声提醒道。
“吴公使?”
白贵有些纳闷,一般来说,除了必要的事情,吴公使是不会打扰他们这些留日生学习的,而最近也没有什么大事发生。
“一井教授,我出去一下。”
他起身,说道。
这节课是法兰西史学,一井教授也看到了门外等候的吴公使,点了点头,示意他出去。
走出讲堂。
吴公使什么话也没讲,带他来到一处僻静处。
“公使,怎么回事?”
白贵询问道。
不过他看吴公使此刻的神色,也知道这应该不是一件十万火急的大事,是一件小事。不然出讲堂的时候就会告诉他,大事是瞒不住的。
“是这么一回事……”
吴公使叹了一口气,“前些日子,沪市的霍老英雄托我办事,寄送了一个学生留学,而当时恰好京都的矿业高等学校有名额,我就把他安排到了京都……”
“但因为霍老英雄名声太大,北有霍元甲,南有黄飞鸿,霍老英雄以刀、枪、棍、剑力挫四国高手,声名远振,即使是西洋人也是知道的……”
“他作为霍老英雄的弟子,难免被东瀛人挑战,初次几场还好,但后面涉及到了黑垄会,被二十多名武士围殴,而后……”
吴公使摇了摇头,一脸的叹息。
白贵讶然,霍元甲的弟子,又是出国留学的,那定然是陈真无疑了,只不过陈真怎么落得现在这幅光景,却是令人值得疑惑的事情。
随后吴公使果然道出了这个留日生的姓名,就是陈真。
152、去京都救陈真(为堂主加更)
“蛮夷畏威而不怀德!”
“陈真虽然对一些挑战的东瀛人故意留手,不想引发更大的冲突,但是东瀛人岂是好相与的……”
吴公使说道。
白贵点头。
他来一高的时候,踢馆所有剑道社和柔道社,那是因为一高备受世人瞩目,一些上不了台面的事情压根就不会在这里出现,出现后舆论可不会轻饶,
东瀛人虽然更多的时候不要脸,但在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上还是要脸的。
但京都矿业高等学校不同,在京都排名都不怎么高,更别说与东瀛全国相比了。受到的关注度不高,被打了也不会有太多报纸去报道……
其次,他踢馆之后,就立刻去了报社当主编,写小说,来赚取名声。
武士欺负一个留学生?
哦,也就算了。
武士欺负一个作家?
这武士就是天杀的,必须遭到惩戒,不然就翻天了!
是不是要骑到文人的头上?
最后一点则是,白贵他是三元秀才,有功名在身,是官派生,要是受到不公平的待遇,使馆必定会出声,相当于他是清国官僚集团的预备役,一旦明着折辱,使馆无视,这问题可就大了。
然而陈真不一样,是霍元甲资助留学,是自费生。
差距立马就不一样了。
使馆不会对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进行处理。
就如同朱连魁和程连苏的最后对决一样,程连苏是模仿朱连魁的阿妹肯国人,在伦敦仗着英吉利人分不清他和朱连魁的区别,来赚取名声,算是朱连魁的模仿者。
而后朱连魁应约前去伦敦和程连苏戏法对战,但……在对战前一天,朱连魁被召到了使馆,而后不得以弃权!
对于一些可能惹起国际争议的事情,使馆处理办法就是妥协、示弱。
……
“使馆对这件事处理不了,也无能为力,毕竟国事艰难……”
吴公使叹气。
当一个弱国的使臣,实在难为,处处掣肘,处处看人眼色。
这件事即使使馆同意调节,但朝堂上的大人们可会不满,为什么要给他们招惹麻烦?
“那吴公使的意思是?”
白贵微微皱眉。
他回想《精武英雄》的剧情,开场陈真和挑战的东瀛武士最后和解,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波折。对了,是有一个山田光子的女人帮助陈真和解的……
只不过他看电影哪会看女人,小时候都是看武打。
大部分剧情也很模糊。
“山田光子,京都……”
白贵面色有些古怪起来了,他这才恍然,是因为山田光子的身份,所以陈真即使得罪了黑垄会,黑垄会也不会太过逼迫。
而现在陈真身边没有山田光子,也没有如他这般身份。
造成如此结果,理所当然!
“我想请美和你和我一趟去京都调解此事,这件事使馆不便直接出面,而美和你在东瀛是大作家,又是武道高手,两面能吃得开,防备也无虞……”
“霍老英雄也拍了电报,如果美和你愿意去的话,他一定感激不尽,知道美和你迷恋武术,只要你肯,他定会倾囊相授。”
“如果美和你如果不愿意的话,我也不会强求,毕竟你和陈真素不相识,也和霍老英雄没什么交情……”
吴公使缓缓说道。
“可以!”
“此事我可以出面!”
听到霍元甲愿意倾囊相授,白贵还是很动心的,霍元甲能闯出这么大的名气,手段绝对不弱,师门的武功他已经惯熟,如果能学一学霍家的武术也是好的。
至于霍元甲为什么这么慷慨大方,也不用多疑惑,一是陈真是他幼年收养,从小养到大的,二则是请动他白美和一般的钱财压根就没用,霍家不一定有他这个成名作家的钱多,三则是传授他武术,他又不会跟霍家在武林这一行抢饭吃……
“既然美和你愿意,那么我们这就动身……”
“我这就回使馆请假。”
吴公使松了一口气。
这件事说危险那肯定是有的,不至于说龙潭虎穴,但一般人也不愿意擅闯。
在他看来,这是白贵给他面子,不然一些武术是否传授……,说实话也没那么重要,尤其是对他们这等身份的人来说。
“先别着急,我去东大找一个人。”
白贵想到了山田光子,尽管不知道山田光子背后的身份如何,但她是京都人,背景深厚,有她帮助,至少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危险。
黑垄会这种帮会组织一听很厉害,但事实上,从制度层面的演化来说,永远是官方强于帮会。
如果有帮会强于官方,那就是另类的幕府了!
也相当于官方!
“那好……”
吴公使虽不明所以,但还是点点头。
反正东大位于文京区,文京区距离火车站是很近的,来回花费不了多少功夫。
一个时辰后。
去往京都,三个上等车厢票。
“美和,你出行都是上等车厢吗?我……”
吴公使一脸羡慕之色。
他罕少坐上等车厢,习惯坐中等,中等已经够好了,只不过没有上等这么舒适罢了。
钱是白贵掏的。
虽然这件事是吴公使请他帮忙,但白贵却知道吴公使也是钱包羞涩,给救急金捐了不少,比起普通人当然要宽裕许多……,但于他这个身份来说,捉襟见肘!
反正他也不差钱,总不能让山田光子买。
“额,有一次是下等车厢。”
白贵想了想说道:“从长安出发到沪市,有吴府人帮忙买票,吴府公使你也知道,是秦省的首富,怀先兄是我的同寝,所以南下车厢都是上等,只有从长岐来东京都的时候是……”
他说着就顿了顿。
那次,好像就是吴公使给他们留日生买的票,都是下等车厢。
吴公使:“……”
等吴公使走开之后。
对坐的山田光子忍不住问道:“白君,你叫我一同来京都到底是做什么?”
“救人!”
白贵心里也是古怪,谁让山田光子这个名字太大街了,而且现在的山田光子明显年龄更小一些,女孩子梳妆打扮之后,千差万别。
“救人?”山田光子婴儿肥的小脸露出好奇之色。
153、第二次去京都(为堂主加更)
少倾。
从东京都赶往京都的火车鸣笛,哐当哐当的前进。
走了差不多一刻钟的时间。
白贵总算是讲完了这其中的关系。
“原来是这样啊,这个陈真……作为学姐,我会帮你的。反正在京都,大多数人都会卖我面子的,船越叔叔我也认识……”
山田光子拍了拍白贵的肩膀,一脸仗义道。
“既然你认识船越文夫,那么这件事也好办,就是走一个过场。”
白贵可不打算真的和黑垄会闹僵,他脑子还没抽,虽然黑垄会忌惮山田光子的身份,可要是真的他不顾一切去惹这些帮会份子,谁知道会闹出什么事来。
江湖不是打打杀杀,而是人情世故。
剑不出鞘之时,往往是最锋利的,也是最让人忌惮的。
有身份,还去打斗,那是傻子!
“这是你第一次去京都吧?”
忽然,山田光子想起了什么,好看的唇角弯了弯,瞅了瞅正在对面正在沉思的少年,尽管坐在那里,可坐姿也与一般人不同,很板正,明明坐着,却像一根扎着的标枪。
“京都?”
“我去年十一月的时候去过一次。”
白贵随口回道。
“咦?你去过京都,可你现在才留学没多久,怎么没在东京都好好念书?”
山田光子露出一丝失望。
“你去京都做什么了?”
她有些好奇的看着白贵,亮晶晶的眸子闪动着,璀璨若星辰。
“去京都……”
白贵凝语了,他去京都好像没怎么下车,就让人力车夫拉他去祇园。这就好像是到了一个城市,还没去找旅馆,先去城市的红灯区寻乐子。
开口,怎么开口?
难道要说他第一时间去了祇园?!
“对,我是路过京都,匆匆看了一眼,随后去仙台医专找藤野先生了,藤野先生是我在长安念书的时候,一个日文先生的弟弟,他和藤野先生失去了联系……”
白贵将藤野先生的事情娓娓道来。
“真是令人感动的故事。”
“想不到白君也是这么柔情的人,难怪能写出这么好看的书……”
山田光子有些动容。
两个人说了会话,就到了夜晚。
从东京都到京都,需要足足坐上十二个小时。他们是下午五点左右上的火车,等走到中段的时候,已经是暮色深沉,透过镶在铁窗上的玻璃能看到星空。
这一夜的星星比往常时节似乎多了不少。
也能看到原野上低矮的村落偶尔闪过的一些灯火。
“这是我带的毯子,白君你也盖一张吧。”
山田光子从自己的行囊中取出两张睡毯,温柔的笑着,递了过去。
“多谢。”
白贵接过毯子,盖在身上。
虽然上等车厢中也提供睡毯,睡毯用过的人也不多,或许只有几人。但开发过后的鼻子,闻到的气息比一般人闻到的多了些,不适应。
而他身体强壮,盖不盖毯子也无虞。
此时山田光子递来睡毯,他也没有推辞,收了下来,盖在身上。
毯子上面有一种很好闻的气息。
两人入睡。
……
次日,天刚刚明朗。
夏日的白昼多是五六点钟,他们走出车站的时候,还有一些冷风拍在脸颊上。
“走,去京都松涛馆。”
三人坐上人力车,山田光子对人力车夫说道。
等上车后。
山田光子解释道:“船越叔叔是黑垄会总教头,他也开设武馆,是京都的松涛武馆,许多黑垄会的成员都在这里学习武道。”
松涛武馆位于东市附近。
京都是仿照长安、洛阳唐两都而建,里面也有长安的东西市,东西市亦是京都的繁华地、商业贸易之所。
三辆人力车从朱雀大街正门进入,等过了大概一两刻钟,就来到了位于东市的松涛馆。
尽管是早上七点钟左右,却也是人烟繁华。
“来三份味增汤,三份押寿司。”
走到贩卖寿司的货郎旁,白贵掏出纸钞说道。
俗话说养精蓄锐,尽管有山田光子的保证,但白贵还是打算让自己的精力达到最巅峰的状态,而早餐是免不了的,他也饿了。
押寿司是流行关西的一种寿司吃法。
寿司师傅会事先将米饭和生鱼片放在长匣子之中,挤压后切成麻将大小的方块以供食用。
“临危不乱,大将风度。”
吴公使赞了一句,也在街边支起来的竹桌入座。
呷了一口暖胃的味增汤,将押寿司吃完之后,白贵这才细细打量起了松涛武馆,和式建筑,和周边融为一体,几乎没有什么差别,只不过松涛武馆门口站着几个带刀武士,周围的摊贩也不敢将货车推在松涛武馆前面,行人走路的时候也会不自觉的放慢脚步……
细微的观察!
“走吧!”
白贵看到山田光子吃完寿司之后,点了点头,说道。
说实话观察松涛武馆的布局也没有什么用,主要是山田光子作为女子吃饭慢一些,细嚼慢咽,这是贵族的礼仪,快不得。
他闲来无事,只能盯着武馆去看。
到了武馆门口。
“你们是做什么的?”
带刀武士皱着眉头,问道。
眼前的三人穿着不一,一个是西装革履,西服的衣料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另一个是黑色诘襟学生制服,带着学生帽,校徽是一高的,腰间挎着一柄木刀,另一个穿着和服,但模样一看就是贵族小姐……
“白贵白美和!”
“曾经在东京都剑挑柳生剑道馆的白美和……”
白贵笑了笑,说道。
虽然此次主要是靠山田光子的背景,但山田光子的背景明显在这里讲不合适,杂兵小鱼还是得靠他的名头。
“白美和?”
松涛馆门前的几个武士脸色微微一变。
这个名字一般的商贩、平民或许不知道,可在东瀛的剑道界却是出名的人物,用木刀一刀斩断柳生一旦的手腕,让柳生一旦这个柳生新阴流的剑道高手连拔刀的机会都没有……
若不是白贵的身份实在太过特别,有废刀令,种种限制武士的举措,柳生一旦是咎由自取,再加上他的实力实在太过厉害,不然挑战者肯定是此起彼伏!
可以说,这个名字,几乎东瀛武道界已经到了众所皆知的地步!
154、武道是体能的极限(为堂主加更)
“是的,白美和!”
“难道贵馆不欢迎我?还是说……怕我?”
白贵眼眸一冷。
他虽然没动,但身体却趋于拔剑的那一刹那,精气神凝为一体,目光俯视而来,极有压迫感。他是秦省人,个子就比眼前的几名武士能高出差不多三分之二个头。
“既然是白君,那么……请进。”
“松涛武馆肯定是欢迎白君的……”
门前的武士连出刀的想法都没有,他们可不是柳生一旦,一旦让眼前这个煞星拔刀的话,谁知道他们会不会断掉一条臂膀。
他们的木刀斩不断来人的手腕,可别人却能!
武士道?
那玩意也只是相匹的敌人。
眼前少年的实力,明显高出他们不止一个层次。
没有道理阻拦。
迈步。
揭开蓝色遮帘。
进入松涛馆,走到玄关处。
馆内和柳生剑道馆的装扮差不多,都铺着亮锃锃的桐油木地板,大约有三百来个平米,与一个标准篮球场差不多大,在墙壁上钉着不少书道作品,字迹很简洁,写着一些汉字。往深走一些,能看到里面壁面上画着墨色龙行图案,是黑垄会的标志。
整体环境有些压抑,又因是早晨,大堂也不够亮色。
里面站着不少的武士,大约有三四十人,在一个年轻人的领导下,正在练习剑道,一举一动整齐划一。
白贵三人闯入造成的动静还是不小的。
还未等白贵通报姓名,刚才在门口接待的武士就已经走到领头武士身旁,说了白贵等人的来历和姓名。
“打败柳生新阴流的白贵?”
领头武士眼睛眯了眯,他缓缓握住了腰间的刀柄,似乎下一刻就要拔刀而起。
“你还不够格和我比斗!”
“去叫你们的总教头船越文夫出来……”
白贵神色淡然,不苟言笑。
他虽然不打算和松涛馆的人比斗,但来时也不能太过服软,就如同吴公使来的时候说的那样,蛮夷畏威而不怀德,现在他亦有足够的把握击败在场的所有人,所以适当硬气一些,接下来的谈话也会更有利。
“大胆!”
“猖狂!”
不少在场的武士立刻愤怒大喊,不过他们也没敢擅自而动,毕竟平时打斗也罢,最多也只是鼻青眼肿,伤筋动骨,可要与这个狠人对决,他手上的木刀可胜似真刀。
领头的武士皱了皱眉,还是没敢拔刀,以现在白贵的身份,确实有资格和船越文夫比武,他如果拔刀,也应是试探一些底线,而不是贸然送死。
他叫了一个左近的武士,耳语一番。
这个武士走进后堂。
不一会。
穿着深黑色和服的船越文夫走了出来。
他眉眼带着冷意,脸色深沉,走的一步步也是在不断活络周身筋骨、肌肉。
可正待船越文夫准备开始比武的时候,却看到一旁的山田光子,惊讶道:“光子?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去东大上学去了吗?”
“船越叔叔,我昨晚就是坐的火车从东京都回到京都的。”
山田光子上前半步,怯生生的说道。
“你和……”
船越文夫眉宇紧锁,又看了一眼对面站着的白贵,心里顿时明白了几分,虽然山田光子的行踪他管不着,可也是能了解一些大概的。
他又不是莽撞的年轻人。
“是船越先生吧,不知可否细谈一下。”
吴公使看到船越文夫没打算应战,松了一口气,上前说道。
“走,后堂。”
船越文夫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他知道白贵来到松涛馆时,既是震惊,又是高兴,以他的身份挑战白贵未免有些以大欺小,但白贵的实力却是得到剑道界认可的,他甚至听说新选组的那些家伙也蠢蠢欲动,想要和其比武较量。
可惜他不能给白贵下战书。
因为白贵除了武道高手这一身份之外,还是一位名作家……
后堂附房。
入座。
“船越先生,我是驻日使馆的公使,此次前来是为了陈真……”
吴公使起身,开门见山道。
“陈真是我们清国的留学生,却遭到你们武馆的人围殴,现在造成学业困难……,我想你们武馆应该约束一下门下弟子……”
“有这等事?”
“看来我需要约束一下门人弟子了,让几位见笑了。”
船越文夫皱了皱眉,他实则是知道一二关于此事的原委,不过他也没打算阻止多管,一个留学生而已嘛,能算什么大事。再说他也想试试霍元甲弟子的成色。
不然若是没有他的首肯,这些武馆弟子岂会这么有组织度……
而后,事情不受控制。
陈真有些过强,武馆的弟子们也只能围殴取胜。
不过眼下他是不能承认自己知道这件事的!
在道义上,毕竟理亏。
“是的,确有其事,还请船越先生细查。陈真他只是一个学生,前来京都留学,不会牵扯到两国武道上面的恩怨,还请船越先生理解……”
吴公使也是无奈。
明眼人都能看出,这件事虽然可能和船越文夫没有过多的牵扯,但他也脱不了关系。对这件事,船越文夫也肯定是知道的。
子不教,父之过!
教不严,师之惰!
徒弟都不受管控,黑垄会总教头可没有这么不堪!
白贵也是暗忖,精武英雄里面虽然船越文夫像是正面角色,但实际上开局中若不是山田光子和陈真在一起上学……,船越文夫能不能出手还不一定呢。
另外,若说一个徒弟不肖也就罢了,一群徒弟这么有目的、有组织的去做一件事,绝对和老师分不开关系……
他将目光看向一旁的山田光子。
这件事也只有山田光子开口好劝,其他人都不好使。
“船越叔叔……”
山田光子立刻小声劝道。
“这件事……”
“好好好,我待会就教训他们,让他们不要乱出手打什么陈真。”
船越文夫一副很和气的样子,说道。
“不过……”
他说完后,话头又一转,眼睛看向一旁的白贵,“这一切都有一个前提,我想和你交手一次。武道,绝不是好勇斗狠,你们清国人的武道观念,是强调个人的修为,而不注重实战,练武的目标是要将人的体能推到最高的极限……”
“而在你的身上,我感觉到你似乎走上了这一条路!”
155、唐手
船越文夫想要比武,白贵自然也不会怕什么。
他欣然应诺。
两人在松涛馆的前堂比武。
“你们说师匠能打过白美和吗?他在东京都可是大名鼎鼎……”
“一定能赢!师匠出道这么多年,还未尝一败!白美和不过是稚年之龄,怎么可能打得过师匠?虽然说拳怕少壮,但师匠也正处在中年巅峰,也是实力最强的时候……”
“师匠的武道经验远超白美和,取胜只是时间问题。”
站立两列观看的武士窃窃私语。
师匠在日文中是先生的意思,另外在汉文中,师匠也是宗师。所以在东瀛武道界,更多称呼为师匠,而不是先生。
场间的武士也不会太过狂妄自大,毕竟白贵能在东京都有如此大的名声,肯定是所传非虚,小视白贵,那才是真的蠢材。
不过他们也不看好白贵能取胜。
“披挂门,白贵!”
“唐手,船越文夫!”
两人互相抱拳,躬身施礼!
紧接着。
向前踏步,交手。
“轰!”
白贵向前一个箭步探出,披挂拳拳劲刚猛,出拳时破空声迭起,宛如雷暴,全身骨节串起发劲,桐木地板被踩出一个浅浅的脚趾印。
“好猛的力气!”
船越文夫徒然一惊,他在对战前就已经知道此刻的白贵在体能上应该胜过他,但没想到竟然刚猛如斯,他也紧接向前踏出,长臂直通,是空手道的顺突,宛如标枪一样直扎而入。(日文中,唐和空的发音是相似的,所以唐手也叫空手道。)
夺人下肋!
这是连通周身劲力的命门!
白贵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见状下腰一沉,矮了半截,收腹敛背,变拳为肘击。
两人相撞。
刹那之后又分开。
“好大的力气。”船越文夫连退数步,不断卸力。
他右臂隐隐发颤,感觉自己一拳像是打中了疾驰的炮弹,要不是卸力及时,这条手臂就废了。
场间,气氛愈来愈肃冷。
所有人都没想到,船越文夫落入下风如此之快。
“绝对不能硬拼,要伺机游走,以招式取胜。”
船越文夫总算知道柳生一旦为什么会败,这种恐怖力气简直就不是人类能拥有的,哪怕用的是木刀,在白贵手上也和真刀差不了多少。
嘭!嘭!嘭!
两人又交手数个回合。
在分开的瞬间,船越文夫双手交叉做十字状,挡在身前,不断蹬蹬后退,双手震颤发麻。
“船越先生唐手精湛,令人佩服,今日交战不如到此为止。”
白贵收拳,拱手道。
现在是松涛武馆的主场,他虽然再过几招,就能打败船越文夫,但这事没必要。易经说过,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
打败船越文夫,兴许能增添他一些名声。
但后续的事情,也是麻烦事。
他可以随随便便从京都拍屁股走人,但还有陈真这些留日生在这里,得为他们考虑一二。太得罪这么帮会份子也不是一件好事。
来的目的,不是打败船越文夫,是为了救人!
当然若是松涛武馆不肯善罢甘休,那也无妨,大不了登报再踢馆一次。
私底下的比斗,毫无利益可言!
“白君的武道实力真是令人钦佩,再过一两招恐怕我就要输了……”
船越文夫目光闪烁,呵呵笑道。
瞬间明白了白贵的意思。
不过他也聪明,说是再过一两招恐怕就输了,这句话细听是认输,但一深思又好像是谦虚,模棱两可。
“好勇斗狠,非要争个你死我活,那是匹夫之勇,船越先生见笑了,我还是读过几年书的。”
白贵淡淡一笑。走到山田光子身旁,取回学生帽,戴在头上。
此时的东瀛,武士人人喊打,剑道、柔道这些则是作为体育竞技。而唐手,现在还没怎么流传开来,只局限在松涛武馆,松涛武馆的唐手也叫作松涛流空手道。
文人才是社会的主流!
船越文夫:“……”
他倒是忘了,眼前这人可不单单是武者,也是读书人,更是有地位的读书人。练武,只是别人的爱好而已。
鄙视!
该死的,被鄙视了!
船越文夫心里也闪过一丝的羞恼,尽管他这样的武术大家,也能与公卿论交,但也只是论交而已,在身份地位上还是要恪守自己的本分,不能逾约。
东瀛是一个身份等级森严的社会。
“既然白君已经和我交手了一次,那么我也会履行赌约!”
船越文夫深吸一口气,转身对一旁观战的武士说道:“在交战前,我已经和白君定下了赌约,不管谁胜谁败,松涛武馆名下的武士都不允许去找陈真的麻烦……”
“你们如果认我这个师匠,就遵守这个诺言!”
“不然,我会将他逐出师门!”
话语一字一字的落下。
站着的两列武士,犹豫了一会,就看到船越文夫严厉的目光,就立刻点头称是。
“这件麻烦事总算是解决了!”
“也算是对霍老英雄有个交代了。”
吴公使如释重负,也暗暗庆幸是去找白贵解决的这件事。
以武力击败松涛武馆,从而让其不找陈真的麻烦,或许可以,让霍元甲或者一个厉害的武师远渡重洋来京都就行,但这件事可没这么容易解决,打输了丢脸,打赢了事态可能闹大……
而白贵的处理方式无疑是很适合的,没有硬要争强好胜,让双方都下不了台。
“只不过山田光子……”
吴公使有些奇怪,白贵是怎么认识山田光子的,他作为使者,肯定知道东瀛官场的一些事情,山田这个姓虽然在东瀛烂大街,但官场上姓山田的就那么几个,再根据京都人的身份排除一下,很容易就得知山田光子的背景身份。
“算了,这些事情也不是我能操心的。”
他摇了摇头,今后还要和文部省打交道,认识一个山田光子也是好的。
三人离场。
等走的时候,白贵凝步,转身说道:“船越先生,还请你再细想一下比武之前说的东西,练武的目标是要将人的体能推到最高的极限,而不是计较一时的胜败……”
比武之前,船越文夫话是如此说。
但败了之后,难免心有不甘……
白贵并不是开导船越文夫,他还没有那么闲。
而是借此表露他的态度!
此次比武不在于争胜负,从而避免今后的一些麻烦事。
当然麻烦是必不可少的,但如果能用言语减少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也算是好事。
武力震慑是必要的,但适当也需怀柔一些。
阴阳相济。
156、不闹出人命就行
出了松涛武馆。
路上。
“此次还是要多谢光子小姐你仗义执言了。”
“不然船越先生即使落败,恐怕此时也不会善罢甘休。”
吴公使摘下礼帽,对山田光子感谢道。
“船越叔叔性格还是很好说话的,应该是他武馆的弟子擅自乱为……”
山田光子有些惊讶。
她倒是没从中看出什么蹊跷。
吴公使嘴角抽了抽。
也没多言。
山田光子那是身份背景大,一般人赶着巴结,一些阴暗面压根不会让她看见。今天要是没有山田光子的求情,这件事还不会这么轻松了结。
有了身份,有了背景,一些麻烦事才会迎刃而解,甚至不用去解决,就自然会无影无踪。
……
见到陈真,是在京都矿业高等学校寝室。
吴公使作为公使,进入校门还是很轻松的,没有人阻拦。
“你躺着别动,伤筋动骨一百天,这是你师父托运来的金疮药和师门膏药,你稍后自己擦一下,伤势也能好的更快些。”
陈真此刻身上缠着绷带,鼻青脸肿,躺在铺在榻榻米上的床铺。
样子好不凄惨。
他被松涛武馆的武士殴打之后,就转送到了医院,但也没能消停,一直都有松涛武馆被打伤的武士寻衅。医院也不愿意收留麻烦的病人,只能转回学校。
“这次多谢美和兄助力……”
陈真道谢。
他也是知道白贵的大名,可以说,在留日生中,白贵的名头很响亮,几乎无人不知。而且掏出两千日円在一高设置救急金的事情,更是让不少留日生称赞。
“这次也是霍老英雄和吴公使请托,不然我也不会赶来京都,陈兄要谢的话,就谢吴公使和霍老英雄,另外吃一堑长一智,陈兄万事也不可鲁莽处置,适时也需要避避风头……”
白贵思索一会,劝道。
在精武英雄中,他现在细思之后发现,陈真是有一些性格缺陷的,处事不够圆滑,直来直去,开棺给霍元甲验尸的时候竟然没有告知霍元甲亲儿子霍廷恩,后续的一些事很大一部分原因,也和陈真的性格有关……
生长环境太顺。
没遇到过什么挫折。
这次也算是给陈真提了一个醒。
“美和兄的告诫,陈真一定谨记于心。”
陈真点了点头,示意理解。
他也有些委屈,打这些挑衅而来的武士也刻意留了手,但没想到这些人不讲武德,没完没了。不过现在他听白贵这么一说,当时或许有更加好的处理方式。
比如避战去找校方,校方肯定是不会允许这些武士在校园里乱来的,有校方交涉或许更好一些,校方管不了,再和京都的一些留日生请教,看有没有更好的方法……
总比直接接战要好一些。
毕竟他来京都是学习知识,而不是为了比武……
“这是霍老英雄邮递过来的一百日円,你收下……”吴公使从公文包中取出一个信封,递给了陈真,说道:“霍老英雄希望你在东瀛好好学习知识,不要争强好胜,再厉害的武功,也比不上一颗子弹,只有新知识,才是强国之本。”
陈真神色动容,哽咽道,“我一定会好好学习,不负师父的教导之恩。”
吴公使又勉励了陈真几句,这才和白贵一同离开。
校门外。
“你们和陈真说完了?”
山田光子询问道。
她在门口等候,京都矿业高等学校是男校,她一个女孩子进去不合适,而且她和陈真又没有什么交情。
此时捧着一小盒的章鱼丸子,正在小口吃着。
见白贵出来,也用竹签插了一个章鱼丸子给他喂了过去。
咀嚼!
“嗯,也没什么好说的……”
白贵吃了下去,有些含糊不清道。
他感觉章鱼小丸子还不错,又用竹签吃了一两个。
“既然事情解决完了,我作为东道主,带你游玩一下京都吧……”
“别说我这个学姐不照顾你。”
“京都有野宫神社、鞍马寺、浅草寺、琵琶湖……”
山田光子露出甜美好看的笑容。
还没等白贵答话,刚才校门口出来的吴公使提出告辞,他说道:“我已经耽误了两天的功夫,还有一些公务要处置……”
“公务繁忙,待会就回东京都,也给霍老英雄回个信……”
他请假可只请了两天,他是有正事的,差这两天,回去后,一些公务估计就得加班加点处理。
说完后,吴公使便急匆匆离开。
只不过他走了十几步路后,就在临近街巷的拐角处,对白贵招了招手。
白贵上前。
“美和啊,现在我和雄起兄正在商议你和白秀珠的婚事,你怎么临到头了,又在……”
吴公使叹了一口气。
“这……”
白贵也是微怔。
闻弦琴而知雅意,吴公使的言下之意,他瞬间就明白了。
我在这给你谈婚事呢,你转头又勾搭一个?
他也是委屈啊,要不是因为陈真这档子事有山田光子更好解决,他也不想请动山田光子。
请了,就要落下人情!
而山田光子又不缺什么钱财,这人情落下之后也是难报答,也幸好山田光子不像是让他挟恩图报的人……
他也不能真的……连一个异性朋友都不能交吧?!
“我这就和公使你一同离开,现在就去和光子小姐道别!”
白贵咬了咬牙,心狠道。
趁着现在山田光子和他还没有生出什么感情的时候,该坦白的就坦白,该拒绝的就拒绝,对两人都有好处。
也是时候需要收敛一下子性情!
太过招蜂引蝶了!
这也是正常,以他现在的名气和地位,长得又不差,有才华有武力,文武双全,不让女人动心都不可能!
吴公使说的也没错,现在他正在和白秀珠谈婚论嫁,在此期间勾搭,不对,结交,呸呸,认识一个同龄女生,确实有些不太应该。
“美和,你先等一等……”
“你或许可能对我的意思有一些误解……”
吴公使愣了愣,他斟酌着用词,开口道:“我的意思是说,雄起兄那边有我稳着,你和山田光子的事情只要不闹出人命,就没有什么大事!”
“如今国事艰难啊……”
“还需要美和你多多为国考虑。”
这次处理陈真事件的顺利,让吴公使都没意料到,以前处理类似事件的时候,往往寸步难行……,现在他尝到了这个好处,怎么肯轻易放弃。
白贵:“……”
157、野宫神社
吴公使这个人呢,自从白贵见面后,嘴上就一直念叨着“国事艰难”四个字,事实也是如此,所以见到吴公使一脸的恳求之色时,白贵也忍不住有些心软了。
而且他也在犹豫,现在就这么直接去拒绝山田光子是不是心狠了些。
刚帮完忙,就弃之身后。
未免有些不妥。
一个山田光子还尚可,今后若是多了些,他又该如此处置。
这些都是需要细细思量的,不能处理的太粗糙。
“这是经费!”
“虽然我知道美和你有钱,但还请务必收下……”
没等白贵反应过来开口,吴公使就迅速从怀里掏出钱包,抽了一些纸钞,他也没细数,立即塞到了白贵手里,紧赶慢赶的离开了,生怕被白贵追上。
收了钱,得办事!
有和没有这两者之间的差距,还是蛮大的。
收了钱,
回到校门口。
“刚才吴公使给你说的什么悄悄话?”
山田光子看了一眼走的飞快的吴公使,有些纳闷。
就算使馆事务再繁忙,也不至于这么急吧。
“没说什么,就是感谢我此次为陈真出头解决了一件麻烦事,让他轻松不少,所以为了感谢我,给了我……唔,十七日円,让我在京都好好逛逛,假他会到一高帮我请的。”
白贵看了眼手里的钞票,数了一下,七张一円钞,一张十円钞。
挺多的。
他一个月的廪米和饩银以及津贴,加起来差不多就是这点钱。
“想不到吴公使看着挺板正的一个人,竟然也这么善解人意,也是,你第一次到京都,怎么能匆匆而走,不游玩几天……”
山田光子心情愉悦了许多。
“走,我带你去吃京都好吃的,京都的御手洗团子,你绝对没吃过……”
她说着就近叫了两辆人力车。
拉着去了一家料理店。
这家料理店装潢很高档,富丽堂皇。
来来往往间都是上流人物,仅看衣着的料子,就是一些平民几年的薪资都买不起的。
“两份御手洗团子。”
“还有两份鲱鱼荞麦面……”
山田光子对着录菜单的侍从说道。
“请稍等一下。”
侍从点头。
不一会,就有刚做好的饭食被端了上来。
御手洗团子,实际上就是形似汤圆的麻糬小丸子被串在一起,三到五个一串,淋上了甜酱油,有的店铺也会加上黑糖蜜。
来源则是御手洗祭。
在东瀛参拜神社的地方,有专门供参拜者洗手的地方,这个地方就叫御手洗。在洗手的时候恰好看到有一大四小泡泡,于是因此发明了这种事物。
后世许多东瀛动漫,都有不少人吃这玩意。
“味道不错。”
白贵捏起一小串,尝了尝味道,配上甜酱油味道层次确实很丰盛。
一份总共三串,一串五个。
“是吧,这间店我从小时候就开始吃了,味道真的很好吃……”
山田光子小口咬着团子。
她一边吃,一边叽叽喳喳的说着京都的小趣事,算是科普。
“京都的祇园是一定要去逛逛的,只不过我家里人一直管的我很严格,不让我去那里……”
“听说那里有各种好玩的……”谷
祇园是最繁华的地方,不仅是艺伎,也有各种店铺。
只不过作为淑女,显然是不允许去那里的。
“有时间去逛逛,我也对那里很是好奇呢!”
白贵随口应付。
“好啊,好啊!”
山田光子如小鸡啄米般点了点头,“我一个人是不太好意思去的,如果你陪我,就应该没有什么可担心的地方……”
白贵心不在焉,继续点头。
山田光子一路上说想要带他去的地方多了去,提到祇园也有几次。
这种事情,只需要点头就行。
出了料理店,天擦擦黑。
山田光子打算带白贵回到京都宅邸。
见状。
白贵连忙拒绝。
“你自己回家吧,我去旅馆应付一晚就行,去你家,难免会太尴尬了,我也住不习惯……”
山田光子心思还是有些单纯的,可他久经人事,知道跟山田光子回到她家后会发生什么事情。
保持私底下的关系就挺好!
山田光子见状粉脸微红,也是想到了什么。
于是送白贵到了一间旅馆后,这才坐着人力车匆匆离去。
……
次日,清晨。
野宫神社。
野宫神社的鸟居很特别,一般神社的鸟居都是朱红色的,而野宫神社的鸟居则是棕黑色。
鸟居形状类似于华夏的牌坊,只不过没有牌坊那么多装饰和嵌版图案,代表的意义也不同,鸟居在东瀛文化中是通往神域的入口。
根据神道教的神话,天照大神因为讨厌她的兄弟,所以偷偷躲到一个山洞,人间自此没有了太阳,所以一些神祇想了一些办法,造就一个高高的支架,将所有的公鸡放在上面,公鸡一起啼叫,天照大神于是走了出去。
这个支架,就是鸟居的雏形。
在东瀛,太阳代表阴。
“野宫神社是曾经被送到伊势神宫中侍奉的皇女为了斋戒沐浴而建造的神社,总共有三座祠堂,祭祀着天照大神、爱宕和松尾神……”
“到这个神社,可以保佑学业进步……”
野宫神社前有一片竹林。
微风吹拂竹叶。
山田光子小步走着,气喘吁吁,对着一旁的白贵介绍道。
她喜欢吃甜食,是有些婴儿肥的,又不怎么喜欢运动,所以走到野宫神社,就有些累。
穿过鸟居。
果然在神社的粱木下挂满了祈祷用的小木牌。
用红线系着。
风一吹,哗哗的响动。
“别看,看了别人的愿望也就不灵了,这是神社的规矩,是不能乱看别人愿望的……”
白贵本想走前看一看其他人许的什么愿,但刚没走几步,就被山田光子拉开了,她一脸凶巴巴的模样,似乎看一眼就和他没完的样子。
“好好好,我不看。”
入乡随俗,白贵也不懂什么神社的规矩,而且一个神社也有一个神社的规矩,看别人的愿望导致不灵,还是会受到一点点内心的谴责。
两人走到神社的巫女那里,乞求了两张木牌。
一张一日円。
白贵暗道这钱真是好赚,不过这估计也是野宫神社巫女见人下菜,见到有钱人,自然要的价高,没钱人价低一些,而有钱人也不会因为一日円多计较什么。
158、钦定议员(求全订)
洗手。
用墨笔。
两人分别在木牌上写下愿望。
白贵写的是“求学业精进”,没有写什么其他乱七八糟的愿望。
虽然说信则灵,不信则不灵,但他觉得就算有东瀛的神祇,估计也不会庇佑他这个外来人。
只是入乡随俗罢了。
“我去将木牌挂起来。”
山田光子见白贵写好木牌愿望之后,当即就不由分说,立即动手,从白贵手中拿走小木牌,走到神社前,踮着脚将两张小木牌很吃力的挂在了梁木上。
这些小木牌像风铃一样,随风响动,时不时贴在一起。
等挂完小木牌之后,山田光子让白贵等一下,她是准备进三座祠堂拜祭一下三位神祇的,这是东瀛人的风俗。
等临近入天照大神的祠堂前,她又一次恶狠狠的警告威胁,让白贵一定不要去看木牌上面写的愿望。
她将来可是要在东京大学大出风头的。
一旦被看了,可就不灵了!
白贵笑着应诺。
等山田光子进入祠堂之后,他踱着步,欣赏着野宫神社的风景。
这里是京都著名的旅游景点,景色优美。
不过因地处京都城外的岚山景区,偏僻一些,早晨没有多少人来,所以此刻的野宫神社游客还是比较少的,只能偶尔看到三三两两的人。
“先生,野宫神社的口嚼酒和果酒也是很出名的,你要不要试试?”
“松尾神可是造酒之神。”
野宫神社的巫女轻步走来,推荐道。
“口嚼酒就不用了,给我一杯果酒就行。”
白贵回道。
口嚼酒顾名思义就是用口嚼酿造出来的酒水,一般是用未破素的少女来进行酿酒。只不过再未破素,颜值可是不一定的。
他又看了一眼面前的巫女。
刚才跟随山田光子一起乞求木牌,没能细细打量。
巫女一袭白色襦袢,腹部缠着的丸绗带在背部绑了一个蝴蝶结,下身则是红色裶袴,足部是白足袋裹着双脚,踩着红纽草鞋,手里拿着和扇,素白的扇面绘了一个五芒星桔梗印。
打扮的不错,很漂亮。
东瀛神话传说中,天照大神因为受不了弟弟须佐之男,须佐之男赖在自己的高天原,所以一气之下躲在了天岩户这个石窟之中,天地又陷入黑暗,最后因天钿女命在洞穴外面跳舞,天照大神被吸引探出头来,被等待已久的天手力男神拽了出来。
天钿女命就是巫女的起源,跳的舞也是神乐舞,这个仪式也是后来的请神仪式。
“好的,请稍等。”
巫女笑了一下,走到祭祀松尾神的祠堂,用竹筒打了一点酒水,递了过来。
然后等白贵喝完之后,从衣袖伸出素手,手掌朝上。
“多谢款待。”
白贵道谢。
他将竹筒放在了巫女伸出的手掌上。
“先生真是幽默。”
巫女也是微怔。
她伸出手是要讨钱,但没想到眼前这人误会了她的意思,不过她也没有在意。
一点果酒而已,不值几个钱。
刚才购买木牌的钱财,已经赚足够了。
“这位先生难道不去祭拜一下神祇吗?”
巫女好奇道。
神道教信奉万物皆有灵,一石一木都有灵,也是东瀛的国教。可以说每个东瀛人几乎没有不信奉神道教的,入鸟居之后不拜神社,确实有些奇怪。
白贵解释原因。
他又不是东瀛人,自然不会去拜祭神社供奉的神祇。
说完身份后,他又说道:“我来野宫神社已经走过了出世石阶,再拜祭神祇也没有太多必要……”
这句话就委婉许多。
野宫神社总共有三个祭祀的神灵,天照大神、松尾神、爱宕。
爱宕并不是一个神祇的名字,而是主祭火神,又陪祭水神、武德神、山神,大杂烩。而爱宕祠堂前的陡峭石阶则被誉为“出世石阶”。
在日文中,出世意味着出人头地的意思。
这也是野宫神社为什么有保佑学业进步的名声。
这故事的由来是德川幕府时代的第三位将军德川家光在路过爱宕神社的时候,闻到山顶的梅花很香,所以命令麾下的家臣策马去摘来梅花,手下人忌惮陡峭台阶,无一肯从,就在德川家光怒火中烧的时候,一名叫曲垣平九郎的家臣策马上前,摘得梅花和代表着“武运长久”的祈符而归,名声大振,得到提拔任用。
巫女稍稍长大嘴巴,有些惊愕的模样。
若是白贵事先没有告诉她自己是留日生的身份,她也不会这么惊讶,可现在告知了留日生身份后,再知道这些故事,就难免让人觉得有些惊奇了……
毕竟这些故事一般的东瀛人都不清楚,他们只是知道爱宕神社能够保佑学业、事业。
“先生说的没错,爱宕故事就是如此,在京都右京区爱宕山供奉的爱宕也是这样。”
巫女点了点头,肯定道。
“只不过……野宫神社供奉的爱宕……”
她美眸轻眨,捂着嘴轻笑,指了指正在爱党祠堂中祭拜的山田光子,“野宫神社最出名的不是出世石阶,而是求姻缘……”
“姻缘?”
白贵脸色一黑,瞬间想到为什么山田光子不让他去看神社粱木上挂着的祈祷小木牌。
难怪他看到这些木牌基本都是两两成对……
原来是这样!
祭拜学业进步去京都右京区的爱宕山爱宕神社更好,也更近一些。
为什么偏偏跑到城外的岚山?!
别人都是求姻缘,只有他一个人写的是求学业进步。
在里面怪扎眼的。
至于为什么好端端一个爱宕祠堂变成求姻缘的,这也不难理解,神都是多职的,一些乡下祭拜的野神,祈福、送子、保平安、辟邪等等都有。
这是京都当地的文化。
“是这样啊。”
白贵神色不变,只要他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巫女见到白贵神色镇定,也一时晃神疑惑,难道她刚才的判断是错误的。
还没等她继续询问。
山田光子就已经祭拜完了爱宕祠堂,正下着出世石阶。
于是巫女微福一礼,敛衣告退。
“你们再聊什么?”
她微颦眉宇。
巫女和白贵谈笑风生,让她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没什么,只是给我介绍了一下野宫神社的景色。”
白贵想了想,还是不打算揭破山田光子的小心机,说破了难免尴尬。
野宫神社参观完。
下山小道上。
聊着天。
山田光子低着脑袋,无意问道:“白君,你说长安有没有和京都城外岚山一样的野宫神社?”
京都是仿建长安的。
所以山田光子也想知道长安有没有和野宫神社相似的地方。
“有的……”
白贵皱着眉想了一下,“在长安城南,是有一个地方,崔护在这里写过诗,那个地方叫少陵塬,也是刘病已故剑情深的地方……”
少陵,是刘病已皇后许平君的陵寝。
而旁边则是杜陵,刘病已的陵寝。西汉皇帝陵寝大多都是在咸阳原,只有汉文帝和汉宣帝是个例外,是在长安城南。
“崔护的诗?”
……
山田光子按照昨日所说的那样,带着白贵又参观了浅草寺、鞍马寺、琵琶湖等京都著名的景点,让白贵总算是不虚京都之行。
也一同游玩了祇园,只不过是白天。
“抹茶味,草莓味的刨冰,谢谢。”
白贵和上次一样,又在砂川桥岸边的刨冰摊上,再一次购买刨冰。
这时和去年不同,夏季。
吃刨冰是种享受。
“多谢白君陪我一同来逛祇园……”
山田光子眼底有些小失望,她本以为祇园有什么好玩的,没想到去了之后才发现,这些好玩的都是她不能玩的,也只能在外面吃吃美食之类的。
“没事,反正我也只是第一次来祇园。”
“能够满足光子你的愿望,也是我的荣幸。”
白贵吃了一口抹茶味的刨冰,笑道。
等离开祇园花街,两人购买了从京都去往东京都的火车票。
在车厢睡了一宿。
等醒来时。
已经到了东京都火车站。
……
隔了几日。
吴公使来信,让白贵前来使馆一趟。
事件挺紧迫的。
“公使。”
“找我有什么要事。”
白贵走进吴公使的办公室,找了个地方坐下,询问道。
经过几次事件,他和吴公使也算是朋友了。
漂洋过海漂没后断掉的“津贴”……,也是由吴公使私人给他补助。
“美和,告诉你一个喜讯。”
吴公使从皮椅上起身,将一封信递给了他,笑道:“这是雄起兄写的信,说是他资政院议员的名额快要定下来了,所以打算在定下名额前,准了你和白秀珠的婚事。”
“雄起兄的业师是军机大臣金铨,他在军机处可是有老资历了,定下一个钦定议员的身份是不难的……”
他给白贵解释这其中的关窍。
白雄起有留德的经历,又去度支部任事了一段时间,成绩显著,所以军机大臣金铨趁此机会提拔白雄起为资政院钦定议员。
资政院议员总共有两百个名额,各省选拔出一百人,朝廷钦定一百人。
白贵也是聪明人。
听到吴公使这么一解释,也立马就明白了一些东西。
正是因为白雄起定下了钦定议员的身份,等九月份资政院开的时候,白雄起地位就会突然拔高一截,也相当于门第高了不少。
若是因此再拒绝白贵的求亲,难免会惹人非议!
所以白雄起为了自己名声考虑,哪怕还没完成三请三邀的程序,这婚事也得尽快定下来,不然若是他人得知,难免以此作为名头作为攻讦的借口……
当官,对私德要求是很严格的!
尽管两家现在还没有真正订亲,但已经到了谈判的程序之中,若是突然改口,那对于官员来说,轻则名声尽毁,重则贬职革官……
而反之,不忘“糟糠妻”,也会得到诺大的名望。
有利有弊!
159、七十二路擒拿手(求全订)
当然白贵也不算是高攀。
以他目前的身份地位,和白家差距并不大。
此举也只是白雄起不想惹人非议罢了。
毕竟钦定议员的名额还是很珍贵的……,白雄起可不想在这上面稍有什么差池,所以一切事情都要考虑周道。
“雄起兄能定下钦定议员也是件喜事……”
白贵缓缓点头,在去年白雄起离开东瀛的时候,他根据报纸上的新闻,对白雄起的目的就有些预判了,有身份有背景有实力,这资政院钦定议员的身份确实不难获得。
资政院议员,看似没有什么实权,需要表决才能决定一些正务。
但……这就相当于明朝时期的翰林院,清闲尊贵,养望的上佳之地,欲要入阁必先入翰林院。
即使外放,也比一般的地方官更尊贵!
“美和,现在若是订下婚事,今后可就不能反悔了!”
吴公使笑了笑。
悔婚,还是悔的名门小姐,名声可就全毁了。
尤其是白雄起这样有实力的人,一旦后悔,后果自知。
“我和秀珠是自由恋爱,又不是什么包办婚姻,肯定不会后悔……”
白贵回道。
他虽然和白秀珠见的面不多,但一直保持着通信。
而且白秀珠不管是各方面,都极为适合他。当时在伊豆旅馆的时候,白雄起就已经询问他是否订亲,也有这方面的意思。
“那就好……”
吴公使松了一口气,如释重负。
他现在就害怕白贵不自知,少年心性,以为爱情第一,什么都抛之脑后,分不清一些东西。
家庭和恋爱还是有些差别的。
如今有了白贵这句话,他也好继续说下去,“古人订婚到结婚有三书六礼,三书分别是聘书、礼书、迎亲书,六礼为纳彩、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
“纳采即为提亲订婚……”
白贵点头。
这三书六礼,早在西周就定下了。例如《周礼·昏义》曰:“昏礼者,将合二姓之好,上以事总庙,而下以继后世……”
周礼将各种婚礼的程序、礼仪规定的清清楚楚。
后人只需延续就行。
他和吴公使都是有功名的读书人,这些礼仪程序自然也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美和你出身寒素,而我作为公使,虽有操办留日生一切事宜的权利,比如生病、学业、交际等等……,但婚姻我是不大会的,也不太合适。”
吴公使沉吟了一会,说道。
这倒不是他不愿意成人之美,而是白贵也有长辈亲朋,他去信撮合两人已经够了,后面的纳彩最好还是交给白贵自家的长辈为好。
他是媒人,不是男方家长。
再说,他愿意,说不定白贵还不愿意。
“公使考虑周全。”
“我先前也有和家中提及过此事,待会就去信一封……”
“不过纳彩之事,还无需这么郑重,秦省和燕京路途遥远,去一趟估计资政院也已经开了,我也给雄起兄去信,将这件定下来,日后一些礼数再慢慢补上。”
白贵回道。
纳彩虽然说让家里人亲自去一趟最好,但秦省距离燕京太远,再加上他这去信就得耽搁不少的功夫,等收拾好动身到燕京,黄花菜都凉了。
另外……现在看起来清廷还是一片祥和,可再过不了多久,那就是天倾!
最好还是在家乡待着,乡下最安全。
纳彩也没有必要那么郑重,只需要回信一封即可。
有了信件的证明,这事就算定下了!
吴公使也是同意,白贵说的亦是有道理,纳彩一事没必要那么郑重。
简便一些更好。
有了书信证明,这事也造不了假。
借了笔墨。
白贵思索一二,当即提笔给白家写信:“喜今日赤绳系定,珠联璧合。卜他年白头永偕……”
他这是有暗喻。
白圭为美玉,白秀珠为珠宝,可不就是珠联璧合。
洋洋洒洒几百字。
写完后,白贵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三百日円,现在还没到下聘金的时候,只不过纳彩之时也需要准备礼品,“公使,我现在手上也没有银票什么的,还劳烦公使托人兑换之后,买些礼品送到白府……”
民国初年,一美元能兑换二点四银元。一美元等于二日円。
但美元和日円对标的是金本位,比较保值,而银元则是银本位,银价起伏不定……
所以三百日円真的不少,至少能兑换四百左右的银元。
纳彩的礼品是足够的。
绝对绰绰有余!
“美和你真的是身家丰厚……”
吴公使也不禁感慨。
“公使见笑了。”谷
白贵道。
在省城,在白鹿村地里刨食一辈子都难赚到这么多钱。
可东京都是繁华地,他的润笔料又是足够高……
两相对比,差距极大。
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的偷渡客跑到发达国家做工。
……
过了没多久。
大约十来天左右。
这时也到了八月中旬。
白雄起在燕京拍了电报,接受了纳采之礼。
“雄起兄家资丰厚,你看啊,从燕京一路拍电报传的字虽然不多,但这花费也足有近百枚大洋……”
“他们白家是在阿妹肯国做生意的,你娶了白秀珠,这嫁奁估计都不少……”
吴公使指着电报上面的一行字,说道。
拍电报一个字收银八分,每隔一省加银二分四厘。白雄起只传了短短十几个字,就需要耗费近百枚大洋。
极为奢侈!
“此次订下婚约,也有劳公使你操持了。”
白贵点头。
然后拿出礼品,趁机给吴公使送礼。
“美和你有心了。”
吴公使一愣,打开精致木盒,里面是由帛布裹着的银盾。大概拳头大小。
于是立刻笑容满面。
银盾是晚清民国时民间流行的一种高档贺礼,大抵是从清朝同光年间就传来开来,是从西方贵族的族徽、军徽演变而来,含有庄严、郑重、宝贵的意味。
常见的银盾就是在盾牌的中间鏨刻一些吉祥图案或者祝贺用语,并在左右两侧同时署上送礼者和受礼者的姓名、头衔、相互关系等等。
赠送银盾的场合也是多种,不过最常见的还是在新人结婚和小孩百日宴上。
“公使作为我的媒人,送礼也是理所应当。”
白贵笑道。
虽然吴公使看起来挺和气,也没有难为过他。但吴公使对他们留日生的权力极大,虽然不怎么能奈何了他,但结交也是有备无患。
再说,按照礼数,纳彩之礼成了,也是需给媒人备上礼金的。
而送银盾就比较适合。
有价值!
融了也能换上不少的银钱。
而且比直接送钱财雅致不少。
“纳彩之后的问名、纳吉等五礼我也会为你操心的……”
“你只需安心学习就行……”
吴公使立刻投桃报李,说道。
起先他撮合白贵和白秀珠,是感念白贵慷慨解囊,设置救急金,所以想仿效古人事,成就一段佳话,但是激情再高也会渐渐衰减,订婚之后其他的事情他本来不打算再多过问的,但此刻有了白贵的银盾……,还是可以继续接着忙下去。
一枚银盾起步价是十五枚银元,白贵送的无疑更贵重一些,至少也在五十多枚银元左右。
这点钱说实话吴公使还真的不怎么缺,但送礼和不送礼还是有差距的……
“对了,你先前帮助陈真的事情,霍老英雄也回信了。”
“说很感谢你,如果你打算学武的话,他可以来一趟东瀛亲自教你……”
吴公使叹了一口气,神色复杂。
霍元甲的品德还是挺坚挺的,要知道从沪市到东京都,一路上舟车劳顿不说,花费的钱财也不是个小事,而且现在霍元甲的年龄也不小了。
尽管四五十岁,看似壮年,但要知道古人六十岁为花甲,七十岁为古稀。
三十岁就可以自称老夫。
练武之人到了这个年龄,也是一身的暗伤!
古往今来,因为舟车劳顿,早逝的人不在少数。
“这件事还是不用了,我有时间亲自去沪市一趟也行……”
白贵皱了皱眉,他也知道吴公使的言下之意,这件事还是不要轻易答应的好,不说为不为霍元甲的身体考虑,一旦霍元甲出事,哪怕是重新回到沪市不久后去世,他一个后辈肯定是要受到一些人的指责,一点也不知道尊敬前辈……
读书人,都是人精,考虑的问题都很周道。
所以还是尽量推拒为好。
“嗯,我的意思也是这样,立即给沪市拍了电报,霍老英雄这才没起身,但回信说,让他的弟子陈真将七十二路擒拿手传给你……”
吴公使说道。
“七十二路擒拿手?”
白贵微怔。
在精武英雄中,陈真出场使用的武学就是七十二路擒拿手。其实七十二路擒拿手在武林中有不少的版本,基本上各家门派或多或少都有流传,但霍元甲是一代宗师,他传下的七十二路擒拿手,不能说是最好的擒拿手,却也是一流!
另外……,他在省城的府衙得寇四传授大圣拳,又有劈挂拳的底子,此刻再学七十二路擒拿手,这就是大圣劈挂拳的底子了。
大圣劈挂门,就是以大圣拳主攻下三路,劈挂拳主攻上三路,又以七十二擒拿手主攻关节。
159、霍师(求全订)
“你言下之意如何?”
吴公使问道。
他担心白贵不肯接受由陈真传授给他七十二路擒拿手这件事情。
尽管说是代师传授,可由霍元甲传授和陈真传授那意思就变了,也有了差距,陈真前些日子才被围殴,还是白贵解的围,现在由陈真传授武术,一些人可能会认为是羞辱……
再说霍元甲是老前辈,传授武术,没什么。
偿还恩情!
可要是陈真传授,这同辈之间……
“公使,我觉得船越文夫说的话很对,练武的目标是要将人的体能推到最高的极限……”
“陈真既然得到了霍老英雄的真传,由他传授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白贵毫不在意,摆了摆手道。
他可是知道陈真的真实水准,只不过因为松涛武馆不讲武德,使用下三滥的手段,不然陈真还不一定会输。
陈真没那么弱。
当然也没有以一挑几十个武士那么强。
杀人,没有超凡力量的情况下,还是枪械更厉害。
“也是,不耻下问没什么难为情的……”
吴公使不清楚白贵心里再想什么,但在儒家道德观中,不耻下问也是一种美德,所以他对此举很是理解。毕竟白贵不是好勇斗狠的武夫,而是一个读书人。
不少读书人习武练艺,可不都是请教的武师,那有什么可屈辱的?
……
隔日。
陈真赶着火车,来到东京都。
文京区,白氏私宅。
前院。
“擒拿是从武术竞技中演变而来,在各门各派中都会有擒摔竞技术,美和兄你师祖是燕南三侠,也是名门正派,肯定对此亦是了解……”
陈真指点道,言辞很谦逊。
他经历此劫之后,性格也没有以前那么莽撞了,变得圆滑一些。再加上白贵对他也算是有恩,所以教导起来,也不敢端着架子。
“是的,我师父在教导我劈挂拳的时候,也教导过一些擒摔的手法。”
白贵赤着上身,冒着细密热汗,点了点头。
马师傅教导他大概近一个月,传授的尽管很用心,可他十几天都是在练桩功,后面几天练刀法,即使有一些擒拿绝技,也没有时间尽数传出,但在演练拳法的时候,也或多或少学到过一些,后面跟随寇四学大圣拳,也是学到过一些擒拿手法。
但……这都是不成系统!
好的擒拿手法,都是连招,一套接着一套,哪怕打断,也有续接的招式。
陈真继续说道:“在擒拿手法中,少林武术很早就有一种缠丝擒拿手的功夫……,我听我师父说过,太极擒拿手中主要有陈氏太极拳三十二路擒拿手,杨氏太极拳也将太极心法与擒拿、点穴融会贯通……”
这是在讲擒拿手法的门派、类别!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七十二路擒拿手,只是统称,实际上总共为三十六路小擒拿、七十二路大擒拿,分打人周身的一百零八个穴窍……”
陈真走近,捏着白贵的筋骨一一解说道。
想要学好擒拿手法,就必须对人体的周身关节、穴道、弱点等有充足的了解。不然不知道弱点再拿,比武时多上一分力气将人打死,少上一分力气又锁不住……
因此学擒拿,先擒己!
“好可怕的筋骨……”谷
陈真捏了一会,心中徒然一惊。
习武之人,对身体极为了解,尤其是在武术上面。他发现白贵的身体简直不是普通人能比的,即使是他,也差得远。
就像是泥土做成的良胚突然遇到了美玉,即使良胚锻炼为可称为精良的瓷器,但不论再怎么变化,都比不上美玉的材质,更别说美玉也会经过雕琢、蜕变。
这种筋骨,即使他学过擒拿术,也制不住!
心中闪过一丝羡慕之后,陈真连忙咳嗽一声,正色喊道:“拿云捉月上云端,肋下插刀穿胸前。乌龙摆尾上下进,走马擒敌把敌缠。破腹卡仓挨身挤,苏秦背剑方在肩……”
他一字一句念着七十二路擒拿手的口诀。
教导!
演练!
一个上午的功夫,很快流逝。
“美和兄真是天资聪颖,不到一天就学会了七十二路擒拿手……”
陈真有些佩服道。
“我有武术的底子在,只需要知道一些擒拿的技巧,演练几遍就能熟悉,就像是万丈高楼平地起,厚积才能薄发。”
白贵接过熏子递过来的毛巾,擦拭精赤上身的汗水,边擦边说道。
以往没人的时候,都是熏子亲自给他擦拭。只不过现在有陈真在,自然要注意一些。
他这句话说的不算假。
哪怕一般的武师没有他这个悟性,但只要有习武多年的根基,知道七十二路擒拿手的绝技之后,就像是一朝顿悟一样,立马就会。
只不过要用于实战,还需每日不断的苦修,将其融入为自己的一招一式之中。
“美和兄谦虚了。”
陈真也是了然,不过半天能学会,还是让他有些感慨。
他想了想,又说道:“我师父有七十二式迷踪拳,是与这七十二路擒拿手相配的,如果美和兄去沪市的话,也可以请教我师父。”
这些师门的隐事虽然师门之外一般人不知道,但也有一些人了解一些。
尽管现在白贵没有拜在精武门门下,却也算是半个弟子,一些不太重要的师门秘事告诉也就告诉了。
再说,他很相信白贵的品德。
不管是好人还是坏人,都喜欢结交志诚君子。在志诚君子的面前,也不会注意设防。
“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会去沪市请教霍师的。”
白贵穿上衬衫,点头。
听到“霍师”这两个字,陈真神色一喜,虽然白贵没有直接称呼霍元甲为师父,可霍师这个词也代表他愿意承认霍元甲是他的师父,不列入门墙中的半个徒弟。
叫不叫,这区别也是有的!
以白贵如今的身份和名声,即使是半个徒弟,那也是不同!
这意味今后若是精武门有难,如果对白贵来说,没有太多的难处,是基本上会帮的,记挂这一次的情分。
同样,如果霍元甲不同意白贵称呼霍师也应早点提出来。如果不说的话,今后白贵有什么请教武学的地方,霍元甲就需得尽一分心力,不能推诿。
互惠互利!
可对于精武门来说,是件好事!
师,可不是乱叫的。
认了这门关系,有好处也有责任。
不能说全天下的好处让你一个人占尽,这是不可能的。
160、商务印书馆(求全订)
“我师父乐为人师,如果美和兄前去精武门,必定会悉心教导。”
陈真正色道。
两人练武完毕,熏子在客厅也准备好了午饭。
入座。
饭食很丰盛。
“想不到美和兄也对沪市的饭菜了解一些。”
陈真对白贵道谢。
他夹了一口酱香色的红烧肉,甜腻的汁水浸在颗粒分明的米饭上,令人食欲打开。吃下去,也是格外的香甜。
俗话说客随主便、
但如果能照顾客人饮食习惯。
也会让客人感受到重视。
熏子是东瀛人,显然是不太了解沪市的食物。
饭桌上的两道菜,素蟹粉和苏式红烧肉明显就是沪市那边的特色菜。
“陈兄此次从京都赶来传我武学,一点款待算不了什么。”
白贵回道。
……
白贵早先就对陈真有恩,所以陈真教导的时候,也是丝毫不留余力。
再加上白贵对他也是招待周祥。
因此陈真一连在东京都逗留了三天,不仅将霍家的七十二路擒拿手一一教导完毕,更是将他使用这擒拿手的经验也是如数告之,到教无可教的时候,这才返回京都。
其他的一些武学没有教导。
这是师门的规矩。
除非霍元甲开口,该传授什么武学就只能传授什么武学。
不能私传。
等陈真离开后没多久,约四五天的时候。
白家私宅。
在清国赫赫有名的商务印书馆找上门来。
“白先生,你写的大秦帝国系列在国内也引起了很大的反响,据我们得知,许多中学堂本来不教导日文,但许多学生为了一观您写的大作,也是废寝忘食的学习日文……”
客厅中,白贵与一人对坐,这人西装革履,戴着金丝眼镜,亦是一副知识分子的打扮,但气质就有些市侩许多,不像是学校教授讲师那么脱俗。
“廖经理,先前广智书局、华洋书局等沪市印书局,也曾经给我去信,说过这些事情。”
白贵替两人倒了杯茶,呷了一口茶水,神色淡然,从容说道。
实际上,他在东瀛出名之后,就陆续有从沪市来的出版商给他来信,希望授权刊印书籍,翻译后,刊印汉文书籍,售往国内。
只不过,这时候的来信还不多,一个月偶尔只能看到一两封。
从洋务运动开始,翻译外文书籍也是一个极为赚钱的项目,不少人投身于此。只要在国外稍有一些名气的外文典籍,翻译回国刊印后,就能赚上一笔钱……谷
在四月份大秦帝国发售第一刊后,有汪大使以私人名义采购一百册《大秦帝国》捐赠到国内各省学堂的行为后,各地印书局的来信日多。
条件开的也是越来越高。
其中就包含白贵说的这两个沪市书局。
至于为什么是沪市,则是有原因的。沪市现在可是远东第一大城市,在一九一九年闻野鹤出版的《沪市游览指南》中写道:‘沪市书局之设立,较粪厕尤多,林立于棋盘街、四马路子两旁’。
除了沪市一些的本地印书局之外,还有外地的一些书局都会到沪市设置分店,比如山西大学堂的堂译书院、京师大学堂沪市译书分局、四马路南昌普益书局等等
是当之无愧的出版中心!
要买新书,就必须要去沪市!
而沪市如今最大的印书局,以商务印书馆为第一,其次是广智、华洋、铸古这些书局。另外的一些书局名气是有,但与这几家相比,就差的多……
白贵现在提到这两家印书局,意思很明显,他现在的书可是香饽饽,如果条件不高的话,接下来的话也就不必要说了。
“白先生说的不错。”
廖经理点了点头,然后又笑道:“以白先生您的名气和大秦帝国系列的畅销,他们两家给你来信是再正常不过,包括我们印书局,也是先前给白先生您写过信,只不过……如今他们两家都不会有我们商务印书馆有诚意,我今日可是特意登门拜访……”
“商务印书馆给白先生开的价也会是最高的!”
他斩钉截铁道。
白贵也不禁暗自佩服,难怪商务印书馆经久不衰,这份魄力就不是一般人能比的,越大的印书局反倒越是比越小的印书局更会抢占生意。
又喝了一口茶,他气定神闲,也点了点头,认可廖经理的说法。
不多时。
廖经理也没卖关子,直接开口道:“日文的话,我们会请人翻译,如果白先生自己翻译,那更佳,给白先生的版税也会定到百分之三十五,版权期限十年,在国内初刊的话,发行量也会定在一万两千册……”
“如果白先生同意的话,我已经带来了稿酬……”
他从公文包中,取出一张信封,信封被塞得鼓实,一看就知道里面钱不少。
然后将其推到了白贵面前。
“一万两千册?”
白贵挑了挑眉,有些惊讶。
尽管他知道自己大秦帝国在国内肯定会畅销,但商务印书馆下这个决定还是很有魄力,要知道除了在国内有着大名声的顶尖大报外,一般报社算是畅销的报纸一期也不过几万张……,报纸价廉,都销售不多,更别说图书了,初刊就定在一万两千册,收回本钱时间是会比较漫长的……
一般而言,初刊是试水,和朝日社发布的初刊差不多。
初刊印刷的量一般而言都是比较低的,根据初刊的销量,才会决定下次刊印的数量。
“商务印书馆的诚意我看到了。”
白贵收下了信封,也没数多少钱,随口说道。
其实他本来是打算降低自己的版税,从而降低大秦帝国发行单行本的单价。在朝日社初刊的时候,他就已经吃过一次亏了,要不是山田光子的助力,他二刊的数量也不会徒增,酒香也怕巷子深。
所以吃一堑长一智,他打算降低版税。
然而这事在他脑子里过了一遍,就立刻打消了。
一旦这种事做出来,购买单行本的读者或许会感激,但百分百的同行都会反感他,本来大家都靠版税活得滋润,你降低之后,显得他们不厚道,这就是不会做人……
161、联袂而来(求全订)
而且如今大部分作家除了作家的身份之外,还有其他显赫的身份,都是重叠的,或正或商,人脉都是极多,贸然得罪一整个行业,那是作死!
还是和光同尘比较好。
既然巷子深,那就让这酒香多飘一会。
飘的时间长了……
总有人能闻到!
“白先生畅快!”
廖经理也是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笑意。对白贵的评价也更高一些。
待价而沽的事情,绝不罕见。
商务印书馆亦不会强求,但难免心底会将印象打低几分。
这些印象分平时没什么用,只要作品畅销,印书局自然来往不拒……
赚钱嘛,生意嘛,不磕碜。
但人要是走背字,这就不好说了。
以往的一些小瑕疵,被光芒遮掩住了,没人会在意,但一旦光芒不存,那么瑕疵也会脱显而出,人厌狗嫌。
“不过翻译的事情,我希望贵局考虑一下,能否聘用一高的留日生……”
“他们在国内也是有功名的,对日文和汉文也能精熟掌控,不至于出现太多的纰漏。”
白贵说道。
现在已经放了夏休假,除了一些家境富裕的留日生外,不少的留日生也开始兼职赚钱,而白贵作为留日预科副部长,自然要为这些留日生考虑。
翻译也是挺赚钱的。
至少比刷盘子赚钱多了,也体面。
“白先生客气了,你们都是人中龙凤,既然白先生请求,那么商务印书馆自然不会推辞,大秦帝国第一册的翻译就找留日生进行……”
“另外一些其他的翻译工作,我们也会尽量考虑留日生。”
廖经理眼睛一亮。
比起庞大的版权费,翻译一本书籍的钱财只是小钱而已,答应白贵这个请求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到了国内请日文翻译,说不定还会更贵。
而且正如他刚才所说的,这些留日生都是人中龙凤,在国内人脉关系错综复杂,今后回国,也是地位不低,以一些小钱交好这些留日生也是有必要的……
谁翻译不是翻译?!
……
送走了廖经理。
没过一两天,就又有从沪市赶来的印书局经理上门商谈合作。
也是为了大秦帝国的版权事宜。
这些印书局经理都是在同一个圈子工作,商务印书馆的廖经理离开,远赴东瀛,稍一打听就能明白,所以紧赶慢赶的追到了东京都。
白贵一一将他们请进私宅答谢,说承蒙看重芸芸,然后委婉的告诉这些印书局的经理,他的书已经被商务印书馆的廖经理签订合同了。
登门是客。
甭看这些经理上门求他,但这些印书局经理后面的人脉也是不小。
比如日后在沪市开办的亚东图书馆经理汪孟邹,看过《觉醒年代》的都知道,他和陈仲甫等人交好。
而汪孟邹,本身也是秀才出身。
这些当印书局经理的人,各个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不可小觑。
听到已经被廖经理抢先,这些印书局的经理只能作罢。
不过在临走的时候,也告之白贵,如果今后有什么大作的话,先不要答应,货比三家之后才决定选择哪一家,不要匆匆决定。
白贵也点头承诺,今后也会考虑他们。
其实他也知道,这后来的几家印书局或许开价能比商务印书馆高上一些,但商务印书馆的地位在哪里,海内外皆知,第一本书在这里刊印无疑更好一些。谷
对未来的发展有着好处。
就如同大学生第一次签订工作时,签订的是大厂,那么起步就高,一般公司的话,或许薪资能高一点,但发展前景无疑会差一些。
送走了这几家印书局的经理之后。
接连几天见再无人登门拜访,白贵也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他在家歇息几天后。
就马不停蹄的赶到东大,继续做研究。
……
白石教授在一高负责教导东瀛史,而在东大,则是专门讲授清日两国文化差异的教授。
平日里的研究,就是皓首穷经。
看书、看书,还是看书。
文部典籍室。
“白君来了啊,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今年报考东大的山田光子,再过半个月就要入学,和你一样,跟随我做研究……”
“是你的学姐……”
白石教授正在看书,听到门口响动声,见到是白贵进来,于是起身介绍道。
一旁的山田光子左顾右盼,一脸不认识他的模样。
白贵嘴角抽搐了一下。
前段日子他跟随陈真练习七十二路擒拿手,所以特意在白石教授这里告假。
跟随教授做研究就这点不好,尽管是夏休日,但如果没有什么特别事的话,闲不下来。
接着沪市那边的印书局经理跑了过来,一连接待好几天……
时间紧促。
没想到山田光子趁他没注意,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到东大真的拜在了白石教授门下。
虽然说他是先来的,可他现在还是一高的学生,而山田光子才是真正进门的学生,理应称呼为学姐……
“见过光子学姐。”
见到白石教授的目光审视,白贵也不好意思讲他和山田光子的关系,谁知道白石教授是否和山田光子的父亲山田光男认识,到时候他就尴尬了。
这是私底下的关系,不能摆在明面上。
所以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喊上这么一句,等到日后关系亲近了,再改叫光子,也是顺理成章。
第一次见面,不注重礼仪尊卑,是会让别人皱眉头的。
“啊,白君好啊~”
山田光子尽管早有准备,但听到这一声学姐,也是晕红了脸,刚刚在脑海里想到的回复,一时间忘得一干二净,只能下意识的打了声招呼。
“你们两个既然见了面,也不要尴尬,日后有共处的机会,先看书吧。”
白石教授也不疑有他,女孩子害羞是很正常的事情,现在男校和女校分离,到了大学,男女生头一次见面,闹出笑话的,也不在少数。
虽说先前山田光子拜托众多高校、大学教授推荐大秦帝国,但也不可能一一拜访……
“嗯,多谢白石教授。”
白贵点了点头,入座。
虽然东大也有图书馆,但图书馆摆放的图书是没有文部典籍室的资料全的,这里面也有一些文部各科的研究数据,比如考古科之类。
考古学,在华夏向来被认为是历史学的分支。比如周时的守藏室,就类似于后世的博物馆,看管守藏室的也是大佬老子,到了宋代,金石学发达,例如李清照的老公赵明诚就对这一行专研很深。
但在西式教育中,考古则是属于人类学、人文学科……
在东大,也是隶属于文部。
162、大作初稿(求全订)
白贵打算写的《枪炮、病菌、钢铁》就是杂糅了社会人类学、考古学、语言人类学几大分支的内容,所以他进入白石教授门下,就是为了文部典藏室的研究内容。
东大的学科造诣或许现今比不上欧罗巴的一些学校。
但在远东……无疑是此时最先进的!
“《枪炮、病菌、钢铁》这本小说是后世基于网络、信息共享,才能写出这么一本站在巨人肩膀上的历史类著作……”
“比如第一部分的从伊甸园到卡哈马卡,第一章写的是公元前11000年各个大陆发生了什么,第二章地理因素是怎么塑造波利尼西亚群岛的社会……,这上面的每一个数据观念在现今抛出来,都是会震惊学界的,所以一些内容,必须删除……”
“但有些内容,却是如今典籍有的,比如各种动植物的对比、演化、驯化,这些在资料中都能按图索骥,许多内容都已经被人所发现,却没人给予汇总……”
白贵提起派克钢笔,手搁置在素白的纸上,想道。
他现在过目不忘,在东大文部典籍室里的研究资料和后世的一些资料迅速开始于脑海里进行对比、分析。
一些必要的数据,没有?
不用担心,可以根据古史料和现存资料作出合理的推演。
很快。
他就开始写这本书的前言。
《枪炮、病菌、钢铁》这本书的原著写的内容无疑是比较冗长的,白贵对其进行了大量的缩减和言语的修饰,将其精简,再以自己的语言论述。
不多时,前言写好。
他又动笔写第一章、第二章。
等到临近晚间的时候,他总算是将两部分的内容写好。
白贵将稿子细细看了一遍,发现没有什么疏漏后,就起了身,将稿子递给白石教授观看。
“白石先生,这就是我几个月前想动笔写的故事,现在有了典籍室充备的材料储存,总算是写完了,还请您斧正一二。”
他说道。
“哦?白君的新作吗?”
白石教授笑了笑,他先取下眼睛,用绢布细心擦拭之后,又擦了擦手,这才捧起稿子细心读了起来,越读他眉宇越是紧皱,神色越是凝重。
看到一些不懂的内容。
他起身,不断从书架上取出一些典籍,翻阅查看。
然后缓缓点头。
接着继续往下看。
这六七万字的稿子,他足足看了三个多小时。
在典籍室的不少教授和助教的学生也诧异此时白石教授的举动。
不过也没有打扰。
保持耐心,静心等待。
“这是一篇历史大作!非天才者不可能写出如此巨作!”
“想不到白君不仅古史学的好,能写出大秦帝国那样的名作,就连今史也学的这么好,你在典籍室看了这么多的资料,写出这等大作,也是煞费苦心了……”
虽然只是看到了前言和两部分的内容,但白石教授仅仅根据这几万字,就断定这稿子将来必定是成名巨作。
非天才者,不可能在如此浩瀚的史料、研究资料中,得出如此详实的结论!
“白石教授客气了,如果不是您给我这个平台,让我跟随你,我不可能进入东大文部的典籍室,也不可能搜查到这么多的前沿资料……”
“这篇稿子也有白石先生的心血和诸多文部教授,以及各国人类学、考古学等教授的心血……”
白贵说道。谷
现在这篇大作他是写的已经足够了。
他不介意致谢一下白石教授和文部的教授们。
事实上也是如此,如果没有文部典籍室搜集的这么多研究资料,他写这本书就相当于无根之萍一样。
必定会有人质疑!
但……若是多了这么多文部的教授的肯定。
假的也是真的!
还有一点,写出这篇著作亦有可能会触怒一些当权者,毕竟这是以宏观历史的角度去分析文明的道路演化,与当权者宣传的思想是有些相悖的……
当然这问题也不大,现在虽说东瀛是亚洲骄傲,唯一没有成为殖民地的国家,但在国际上,也是受到列强歧视的,这篇著作,也是打脸欧罗巴。
但如果没人站台,就会胎死腹中!
有了白石教授这些文部教授的站台,相当于学界的站台,一些麻烦事就会迎刃而解。
“你的意思是说?”
白石教授有些怦然心动,他虽然不屑于抢占学生的著作,可这篇著作实在太过厉害,若是能在前言或者结尾处提一嘴他的名字,致谢于他,他的名字绝对会千古流传。
虽说他研究东瀛史,后续的学生应该会记得他的名字,但也只是匆匆翻阅罢了。
哪里能比得上这种有如“赠汪伦”般的流传……
自古以来,名利动人心魄!
“我写的这本著作也是白石教授您的指点,理应致谢……”
白贵洒然一笑,说道。
“我何德何能……”
白石教授轻声念叨了几句汉语,面露惭色。
研究东瀛史,少不了研究华夏史料,汉学是必备的。
投我以桃李,报之以琼瑶。
他想了想,走到正在蠢蠢欲动、想要一探究竟的一些文部教授身前,开始推荐起了这篇小说初稿,希望他们也能署名一二。
这些教授基本都有留洋经历。
没有留洋经历,是到不了好大学任职的,尤其是东大这东瀛最好的顶尖大学。
例如藤野严九郎,就是因为没有留洋经历,在仙台医专并入东大医学部之后,只能被迫离开,重新谋生。
所以这些教授基本都是西式的思想,与东瀛国内的一些神道教文化是严重割裂的,大多数人可不会认为什么皇帝是神裔的鬼话……
“这件稿子不错,我推荐!”
一个人类学的教授点头,并且署名。
近代的学科还不像后世那么细致分化,所以教授往往在学界地位很高,在民间的知名度不小。不能说是明星那种家喻户晓的程度,但是一个教授的署名推荐,也是很多作品想有的……
他们也是司空见惯!
“这件稿子确实可以,我觉得可以推荐一二。”
一个考古学的教授点头。
这是白石教授在用他的人脉给白贵铺路。
写古史题材的历史小说这没什么,古史学就是那些内容,大家自可以验证。但是《枪炮、病菌、钢铁》这本小说却是不能,因为他涉及到了一些现代的研究资料,没有这些学界的教授点头,就会有人质疑写的正不正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