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男儿功名马上取
李延龄抓着四只鹤的脖子蹒跚而回,一边儿喊着,“队头儿威武,这礼物不就有了?”
小帅一拍脑袋,一股懊悔的心情涌上心头。
怪不得刚才自己说请人喝酒,邵树德脸色一变呢。自己的社会经验太少,要是宋老板在,就绝对不是自己这个表现。
请人喝酒得派下人先跟人沟通,然后再亲自去请,给人准备礼物的时间。万一人家有事,好安排错开之类。
自己一头扎了过来,张口就请人赴宴,这种莽撞跟现代古代无关,小帅在现代就没正式请过人喝酒。当然请邵学海喝酒不算,那小子爱喝不喝,有事就不去,熟人没那么多说道。
自己顶着“苏氏公子”的身份,邵树德又不好拒绝,这给人以势压人的印象啊。还好邵树德本事大,还趁机展示了自己的功夫,没有太尴尬。
看邵树德看着自己,小帅挤出一脸笑容,“我是太莽撞了,没想太多就来请客,队正莫怪。还好邵队正善射,射得准,射得快,我是太佩服了。”
看小帅坦承自己的失误,虽然夸得不伦不类,却不失磊落,邵树德哈哈一笑,“苏公子出身将门,是个爽快人。
道左相逢,言语投机,都可以共谋一醉。某这个军汉也没那么多讲究,走,叨扰苏公子一顿去。”
营地里的饭桌已经换成了康禄的大桌子,并没有如邵树德想象中,自己和苏公子一桌,手下一桌。
当即也不客气,“苏公子,在军营里他们是我的下属,平日里我们都是兄弟,我们就不客气了。”
大家围坐,金发碧眼的胡人义女上菜,烤羊肉、煮菘菜、韭菜炒鸡蛋,还切了一盘香肠。菜的数目有限,好在量大管饱。王晓芸抱着酒坛子,给大家倒上了葡萄酒。
在小帅眼中,这基本和自己请邵学海在路边小店吃一顿的水平差不多。
在诸位军汉眼里可就大不一样了,羊肉也就罢了,商队从西而来,还没有到焉耆,竟然有新鲜的菘菜和韭菜、鸡蛋,这贵公子的做派果然不一样。
而且韭菜和鸡蛋居然是炒的,这可只有极其高级的贵族家里才办得到,需要不计成本。历史上直到宋朝,炒菜才真正普及。
古人不是不会炒菜,难点在于技术落后,没有足够薄的铁锅,所以平时吃菜,不是烤就是煮。
小帅这里当然没有这个问题,他本人对此完全不了解。六个侍女和王晓芸分别出身龟兹王家和波斯皇家,都视高级享受为理所当然。他们越是显得漫不在意,就越显示出出身名门。
小帅端起酒杯,“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几位都是我大唐的军人,英雄豪迈,当满饮此杯。”
葡萄酒鲜红,在夜光杯里喝,如饮鲜血,大口喝方显豪迈,这一点和西方的喝法儿大不一样。
不过唐朝的夜光杯都是由水晶经高手匠人琢磨而成,价值昂贵,苏公子这里居然随意地摆了一桌子,这豪富已经没边儿了。
邵树德还算冷静,李延龄等五人小心翼翼地端着杯子,生怕摔坏了。回去可以和人吹了,咱是用夜光杯喝过美酒的人。
邵树德端着酒杯,“苏公子出身名门,出口成章,能和苏公子同席,何其荣幸,来,兄弟们,干了。”
大家一起举杯。邵树德放下杯子,向李延龄眨了眨眼睛,李延龄微微点头,两人也不知在交流什么。
因为六个高级侍女的原因,邵树德上来就基本相信了小帅“苏家子弟”的身份。如今这夜光杯出场,邵树德再无怀疑。
如此做派,说是姓李的皇族都得有人信,完全没必要去冒充区区一个左卫中郎将的家人。
苏小帅不知道几个玻璃杯子还有这种功效,看大家对没吃过的香肠都很感兴趣,决定有空再多带一包过来。
给他往隔离宾馆送大批食物的邵学海反正已经骂过他是饭桶了,不在乎让他再多累一次。
又喝了两杯,气氛渐渐放松,小帅往后靠了靠,“我一直奇怪,来路上的峡谷一伙儿强盗也没有。今天看了邵兄的神射,明白了,有邵兄坐镇铁门关,强盗哪里敢来?”
“苏公子谬赞,原来那里的强盗确实多如牛毛。可是阿史那社尔将军征龟兹,带了十万大军。大军过境,又原路返回,多少强盗都清洗干净了,邵某不过是因此捡了个便宜。”
“队头儿你不要谦虚,不然苏公子还以为咱们是熊包呢。”
李延龄接过了话头儿,“大军走了后,强盗们又回来了,上百人的大伙强盗都有。我们可是正规军,队正不用求援,就我们五十人,把他们统统剿灭干净了。”
一指田星,“看到没有,田兄弟现在还三天两头儿到峡谷里巡视一圈儿。”
田星一脸大胡子,看不出年纪,指关节突出,小臂上肌肉坟起,看上去是个练家子。听李延龄提到自己,稳重地抱了抱拳,“田某身为斥候,这都是分内的事。”
关开闰是个红脸大汉,闷了口酒,“以老田的本事,以后当个游弈使,带个几百骑兵也是绰绰有余,邵哥哥剿匪有功,现在就当个副将又如何?可惜我们跟了个窝囊十将……”
邵树德咳嗽了一声,关开闰不再抱怨,他自己却长叹一声,“既然从了军,哪个不想马上取功名?如今邵某却在这里看门儿,耽误了几个兄弟了。”
范河人长得成熟,估计也就比老李稍小,也接近三十了。冲邵树德摆摆手,“四弟言重,这大唐的军头儿,有几个能像四弟一样,自己一点儿财物都不留,全赏赐给了部下?四弟你做我们的头领,大家早就没说的。”
瞥了一眼小帅,“我就说,四弟有本事,咱们迟早会遇到贵人,有出头的机会的。”
这个“四弟”应该是说邵树德,看来他们几个还是结义兄弟,范河不像李延龄那么无耻,一口一个队头儿,还是叫四弟的。
李延龄往前探了探身子,“苏公子,我们队头儿可是大有本事的人,只不过未遇明主。
队头儿神射,那还是小技,他可是懂兵法的读书人。我们平时训练,总结出的经验,队头儿可是写成了一本书,叫《树德新书》”
这几个属下一唱一和,除了年纪小的徐浩一言不发,都在捧邵树德,邵树德也未加制止。
小帅再迟钝,也体会出来了,这是在向自己表现本事,大约是想攀上苏家的高枝儿,寻找晋升的门路。
不过能写书的人那可不容易,还是兵书,那就更难。
古人讲立德、立言、立功,书是要传之后世的,都非常谨慎,写出来就基本很有水平。不像后世,随便一个肥宅死胖子就敢码字,在网站发书。
《树德新书》?小帅玩儿三国游戏知道有《孟德新书》,这是在学曹操啊,本事果然不小。不过,邵队正人看上去一身正气,应该不像曹操那样好色。
这样想着,眼光投向邵树德,只见邵队正一脸严肃,端着酒杯,正在偷瞄抱着酒坛子侍立在小帅身后的王晓芸。
第十七章 大唐威武
见小帅看向自己,邵树德毫无尴尬之色,向小帅举举酒杯,开了个新话题。
这男人哪有不好色的,邵队正当兵久了,母猪赛貂蝉,何况王晓芸这样的美女,偷看下不算什么。
他是很有分寸的。那几个舞女更漂亮,不过一看就是小帅的侍妾,他从来不仔细看。这个倒酒的地位显然低些,只是看两眼,应该不会惹恼苏公子。
“苏公子今天没答应安国公主的请求,显然是甚为高明啊。”
果然,一提到这个话题,小帅立刻感兴趣了,也忘了研究邵树德是不是有孟德遗风。
“我在苏家没什么影响力,不想耽误安国公主……”
“苏老弟你就不要谦虚了,就你身后那几个侍女,傻子都看出来你出身不凡。”李胖子贪杯,多喝了点儿,脑袋发晕,“苏公子”已经变成了“苏老弟。”
小帅现代的时候,就是和邵学海没事喝几瓶啤酒而已,今天和军人喝酒,大杯的灌,这玩意后劲儿挺大,也有点儿发晕。
“我说老李,白天你们怎么就那么容易放我过去了,我还担心你们看她们这身衣服奇怪,要仔细盘问呢。”
“那你就小看咱们大唐的兵了,我们虽然是大老粗,拜咱们大唐天下无敌的威势所赐,经过见过的可一点儿不少。
我们还见过拂菻来的商队,就是大秦啦,还有更远的自称什么法兰克人,不过听说死在路上了,没到得了长安。这里往西,几十个国家,穿什么奇形怪状的都有。
当初有勿斯里商队带来的女昆仑奴,黑乎乎的就穿几个小布片儿,身上画得花里胡哨......啧啧。”
众人一起哄笑,男人喝醉了,这话题就没法儿听。喀丽丝和王晓芸也是掩嘴而笑,龟兹和波斯更加往西,见到的昆仑奴就更多,都是深有同感。
龟兹和波斯蛮夷之地,王公贵族们喝多了,谈论的玩意一点儿也不比这些大唐的大头兵高级。
就是伟大的天可汗,和战友们喝多了,一群胡子拉碴的大男人在大兴宫里跳胡舞,也高级不到哪儿去。
小帅摇头吟咏,“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万国来朝天可汗,我大唐威武!”
众军汉一起拍桌子,“大唐威武!”
玻璃杯在桌上被震得来回乱晃,大家都喝多了,也没人在意这夜光杯值多少钱了。
老李双挑大指,“你看苏老弟这就是有学问的人,我老李也这么想的,哪里能说得这么文雅?咱没学问,娶的婆姨就没法儿看,好容易省回亲,只能吹了灯……”
范河往后拽老李,怕他酒后出丑,老李往后一扒拉老范,“我跟你说,苏老弟,你这几个侍女的衣服,好看得紧,一看就是将门出来的,我要是你,就给她们穿昆仑奴的衣服……”
范河连忙打了个眼色,和关开闰合伙把老李拽下了桌儿醒酒,老李兀自嚷嚷,“等我发达了,一定要娶二十个小妾,都穿昆仑……呼,呼……”
邵树德偷偷看了眼小帅,见小帅笑眯眯地毫不在意。其实小帅对老李的建议颇为意动,正在考虑是不是弄几套比基尼过来。
不过得自己网购,可不能让邵学海带买,只让她们在自己的帐篷里穿…...
小帅忽然打了自己一个嘴巴,因为他酒精刺激的想象里,穿比基尼的人有七个,王晓芸穿比基尼的样子总是在脑袋里晃来晃去。那个巴波就算了,比基尼上装卡不住会掉下来的……
看来是喝的有点儿高,宴会是不是就此结束?“嗯?不对,话题被老李带歪了,老邵你刚才说什么?安国公主有什么坏心思?”
邵树德喝酒节制,关开闰酒量甚豪,俩人一点儿都没醉。老邵稳稳而坐,关开闰倒是解答了小帅的疑惑。
“安国公主说康国人两面三刀,其实安国自己也不咋地。她们安国王室已经退位了,成了普通的豪商,突厥人派了王族管理安国,要不然公主之尊会亲自去长安跑商?
公主去长安啊,多半是要到我大唐来找个贵族自荐联姻,有了大唐做靠山,安国王室好图谋复辟。
不过这一定要失败的,现在我大唐正集中精力讨伐车鼻可汗,西突厥的阿史那贺鲁又投了大唐,建瑶池都督府,更西的突厥残余和昭武九姓那边,暂时没有精力经略……”
“而且李世民都死了,谁有空管安国的事情……”小帅听明白了,迷迷糊糊接过了话茬儿。
这一句“李世民死了”立刻冷了场,邵树德和关开闰相对看了一眼,面色一变,赶紧端起酒杯掩饰。
范河和田星放下了酒杯,两手据案,双眼圆睁。躺在绒毯上的老李耳朵动了动,只有徐浩面带悲色,显然是天可汗的粉丝。
小帅还没有察觉,他只是暗自心惊,这西域的大局,这几位军汉居然一清二楚,他可不相信大唐的大头兵都这么有见识。
邵树德好歹是个读书人出身,关开闰一个带十个兵的伙长能说出这么一番话这不简单啊,自己是捡到宝了。这帮人果然如邵树德所说,被耽误了。
自己的精神导师宋老板教导过,这和人交往啊,不是朋友越多越好,要学会精力管理,要和高人做朋友,圈子高级了,视野和能力都不一样。
自己现在朝不保夕,要干什么“大业”,这帮能人值得结交啊。不如……
“苏公子,陛下驾崩了?是真的么?新圣人继位,必然要立威,那左卫中郎将大人可是起复有望了啊。”
苏定方平东突厥立过奇功,李世民嫌他曾纵兵劫掠,一直压制他,不过他的本事军队里可是都知道的。如今苏氏显然又有了带兵的可能,这个……
邵树德咳嗽一声,正想说什么,李延龄从绒毯上晃晃悠悠地爬起来,一巴掌拍在小帅的肩膀上。
“苏老弟啊,今天咱们谈得如此投机,不如结拜为兄弟如何?我老李是个草包,全靠一颗赤胆忠心。那几位可都是埋没的人杰,我们几个投了苏氏,苏公子可是如虎添翼。”
邵树德呵斥了一声,“下去!和苏公子没大没小的,苏公子是咱们能高攀的么?”眼睛却是紧紧盯住了苏小帅。
第十八章 啸天
苏小帅正愁怎么拉拢几个能人呢。自己又没有什么虎躯一震,让人纳头便拜的本事,瞌睡送上了枕头,老李提议结拜。
小帅顺水推舟,“结拜就结拜,我看几位都是将帅之才,将来是要大用的,我却是要高攀几位了,拿酒来,摆香案。”
酒和桌子都有,这香是没有的。不过喀丽丝知道小帅的本事,把他扶到一旁。小帅已经喝得头晕目眩,吐了一口,一头栽倒在绒毯上。喝成这样儿了,还没忘了抱住喀丽丝递过来的背包。
王晓芸拿湿巾给小帅擦了擦脸,在小帅耳边吹着气,“爸爸,爸爸。”
小帅迷迷糊糊醒来,从背包里拿出一捆香,依扎和红妹勤快地摆好香案。
七个人摇摇晃晃,肩膀搭在一起,冲北磕头,邵树德高声祝祷,“今日我兄弟结义,共谋大业,惟愿我大唐千秋万代,疆域无边。”
小帅接过话头儿,“愿兄弟们纵横天下,所向无敌,我大唐的国土上,太阳永不落下。”
众兄弟一起发声,“黄天厚土,俱为见证!”
七人接过装满红酒的大腕,一起灌下去,脸上地上洒得一塌糊涂,一甩手,七个瓷碗摔得粉碎。这下连邵树德和关开闰也挺不住了,七人全体醉倒在地上。
…………
从隔离宾馆的床上醒来,小帅还觉得晕晕乎乎的,头也似乎还在作痛。明明现代的身体和唐朝的身体不是一个,这同一个灵魂,酒醉的感觉穿越了时空。
起来干呕了两下,漱了漱口,小帅背起背包,走出了房间。到前台取了护照、核酸检测报告和隔离点证明书,14天的隔离终于结束了。
出了宾馆,奔驰车停在门口,小帅拉开副驾驶的门,“咦?污姐,今天怎么是你来接我,邵学海呢?”
“他临时去上海出差了。”
“污姐啊,你大个肚子还来干什么?我自己坐公交回去不就得了?算了我来开车吧。”
污姐其实姓吴,叫吴梦莎,个子在川妹子里算高的,皮肤嫩得出水儿,一双大眼睛会勾人。不过现在大着肚子,有了孕像,魅力大减,坐在驾驶室看着小帅,目光显得很“慈祥”。
“我身体倍儿棒,都还没请产假,开车又不是什么剧烈运动,坐下吧。你这几天居家隔离,我还自告奋勇,替你接送宋老板的孩子上学呢。
我说你没事去泰国干什么,在泰国没呆两天,小一个月没法儿上班,隔离就得花六千,我这个财务可知道,宋财主那边可是也扣了你不少钱。”
小帅坐上了副驾驶,“宋老板是好人,咱们公司这么忙,能给假就不错了,不干活儿扣钱不是正常?”
吴梦莎发动了汽车,“小帅你真是太老实了,他该给你放年假的。”
“进了私企就别想这个,宋老板就算不错了,你看……嗯?哪儿来的狗?”
后座上,一只半大的哈士奇规矩的蹲坐在那里,正歪着头打量着小帅,刚才发出了“呜嗷”的叫声。
熟悉的南京街道从车窗闪过,梅雨过去,天终于放晴了。吴梦莎扭开音乐,放的是狮子王,“它叫宝宝,我老早就在朋友那预定的,谁知没等狗生崽,我却怀孕了。
等朋友的狗生崽,再长到这么大能离开妈妈了,我又要坐月子,没空养它了,送给你了。宝宝,以后就找你帅叔吃饭了,把他吃穷。”
“宝宝”伸出舌头舔了舔鼻子,看了看小帅,两只前爪非常人性化地搓了搓。
“呦嚯,你不但要吃我的,看样子还有拆家的计划,我可不能留你。”
“宝宝可聪明了,我又不好意思把它送回去,要不这几天反正你居家隔离,先养着,等邵工回来送他?反正我没其他朋友了。”
小帅还是摇摇头,仿佛看到自己下班后,家里被拆得一塌糊涂的场景,自己住的可是宋老板的学区房,要是给弄坏了,宋老板会不会再扣自己的钱?
在副驾驶上回头看二哈,脖子有点儿酸,小帅活动了活动,“污姐啊,这狗是要溜的,我隔离了,它不得闷个好歹的,上哪儿让它撒欢儿去?”
“我不管,听说生了孩子不能养狗,二哈有狼性,听说是吃婴儿最多的狗,我可怕了它了。你必须给解决了,还不许亏待宝宝。
小——帅,咱俩啥关系,帮帮我嘛,你好意思让大姐跟你撒娇?”“别,咱俩啥关系也没有,我怕了你了。”
听着耳边狮子王的音乐,小帅突然若有所思,不出房间,这狗撒欢儿的地方还真有。嗯,这个大小……
“嘿嘿嘿,这狗我要了。不过宝宝这个名字太娘了,跟着我,我给你改个名字,就叫啸天吧,这多威风霸气。”
小帅在唐朝刚刚给二十个义子义女起了名字,改名字正上瘾。
二哈仰起头,向天“呜嗷”了一声,果然有啸天的潜质,对自己的新名字似乎十分满意。
到了钱塘路小区,车被吴梦莎开走了,小帅抱着啸天,一边走一边跟啸天说话,“嘿嘿,我知道你要给我个下马威,不过,没门儿,我保证你拆不成家。”
小帅进了自己这个才60平米的学区房,门口被安上了监控,7天内是出不了门了,全靠外卖。
小帅这一天基本是在上网,一会儿查查唐朝的各种知识,一会儿浏览某宝某东,想着再带点儿什么货。啸天几次挠门,要求小帅带自己出去玩儿,都被无情拒绝。
看天色渐黑,小帅打起了哈欠,啸天的眼睛里露出兴奋的表情,尾巴摇得十分地欢。你要睡觉了是吧?这屋子就是我啸天的天下了。
啸天正自得意,忽然被小帅抱了起来,随即眼前一片黑茫茫,被装进了背包。
拉上背包的拉链,啸天在背包里扭来扭去地抗议,小帅伸了个懒腰,抱着背包上了床,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临睡,还感觉背包在不老实地乱动,里面传来啸天呜呜的抗议声。
第十九章 演习(签约加更)
苏小帅睁开眼睛,看到的是喀丽丝和热巴两双眼睛在关切地盯着他。
喀丽丝扶着他坐了起来,小帅干呕了一下,丽娅马上端来了温热的醒酒茶。
靠在喀丽丝身上,感受着茶水进肚暖暖的感觉和后脑的柔软,小帅觉得,太幸福了,太腐败了,舒服得眯上了眼睛。
自己的穿越真是太值了,几个美女对自己忠心耿耿,无微不至……身后突然没了依靠,小帅一下子栽倒在绒毯上。
睁眼一看,刚才还围在自己身边的美女全体不见,正围在一起,兴奋地叽叽喳喳。啸天正奋力地挣扎,徒劳地想逃脱六个美女的宠爱。
红妹和依扎刚才也在身边,不过小帅一醒她们就习惯地去翻包,居然发现了啸天。三个月的哈士奇正是颜值最高的时候,小帅可怜地就被抛弃了。
小狮子雷欧也暂时失宠了,仰头打量着啸天,弄不懂啸天为啥一副惊恐的样子,自己被美女麻麻们撸可是很享受的。
小帅突然大吼一声,“啸天你这个混蛋!”
喀丽丝一愣,手一松,啸天趁机逃脱,蹦到了地上。只见小帅冲向啸天,啸天飞速狂奔,小帅不依不饶地在后面追,远远地听见,“你这个混蛋,竟敢在背包里拉屎……”
吃饭的时候,小帅得知,昨晚上,六个结义兄弟都被士兵们扶回去了。这就要继续出发,得去和他们告个别。
来到铁门关前,小帅一愣。五十名士兵整整齐齐地站在铁门关前,肃然无声,似乎已经站了很久。
看到小帅到来,邵树德站到小帅身旁,手一挥,“合练开始,给苏老弟看看咱们的本事,变阵!”
五十名士兵迅速分成了五排,关开闰领着手下前出,每人手里一把大盾,大盾被戳在了地上,士兵们猫腰躲在盾后,似乎在躲避箭矢。
田星部后退,全体上了战马,在后阵待机。李延龄部和范河部向两翼分开,徐浩部居中,都上了弓弦,徐浩一声吆喝,十只箭齐刷刷地射了出去。
李延龄部和范河部也开始射箭。小帅仔细观察,他们的弓是不一样的。
邵树德在旁边指指点点,“徐浩他们用的是一石硬弓,李延龄、范河他们用的是八斗弓,田星背的骑射弓是七斗的。”
见小帅盯着自己背的弓,邵树德笑笑,“我的弓是一石二的,队伍里只有我自己能开。一石六的我也开得动,不过射的次数就少了,除非狙击敌将,平时没必要用。”
邵树德这个读书人当官,连臂力都压得过手下,真正的文武全才,才能得到士兵发自内心的尊敬。
两翼的弓手射了八轮箭后,把弓背在身上,竖起了长枪肃立。徐浩的兵个个儿膀大腰圆,连射了十二箭后,抄起了长柄陌刀,只有徐浩与众不同,手里是一把长柄的开山斧。
关开闰部抛弃了大盾,迅速撤到右边,只带了横刀和小圆盾,轻装前进,在右侧不停逡巡。徐浩怒吼一声,陌刀队大步向前,齐齐劈砍。
待徐浩部劈出几刀,侧翼的两个伙五米长的大枪平端,上前助攻。忽然发一声喊,三个伙齐齐前冲追击。
十名骑兵从后阵冲出,从左侧向前,突袭想象中的败军。关开闰一挥手,领部下冲入战场,看位置应该是“敌人”的后翼。
一场“战斗”打完,士兵们下马的下马,卸甲的卸甲。李延龄领着部下去打扫战场,把射出去的箭只捡回来,这个是可以再用的。
小帅大开眼界,唐朝的战争原来是这么打的。正规军令行禁止,自己见过的马匪跟人一比,果然不能叫兵,康国商队的护卫就更不能提。
自己曾以为有把冲锋枪就能对付百八十古代人,要是和邵树德的队伍放对,可能没开枪呢就被弓箭射死了。
即使能给正面部队造成重大损失,也得叫骑兵砍了,还可能被关开闰领人从背后包抄。
邵树德微微一笑,“我的兵还可以,五十人全能控弦。这里是演习,才连射十二箭,真正战场上,能射三轮就差不多要短兵相接了。
真打仗也不一定是这个过程,要根据敌人的部署调整应对办法,这就考验主将的能力了。即使是伙长,也要根据战况,随时改变部下的战法。”
小帅以前打游戏的时候,弓兵、刀盾兵、枪兵是分开的,自觉指挥若定,要是回到古代,当个大将军没问题。
谁知大唐的兵居然是复合兵种,弓箭手一点儿也不怕近战。一个个身大力不亏,大刀抡起来那叫个帅,徐浩的大斧子更是看着都眼晕,一看就是能万马军中取上将首级的猛将。
怪不得看电视,胡人的大官儿来中原吹牛,总说自己手下有多少多少控弦之士。原来是说他们的兵都是能开硬弓的真正战士,不是充数的,战斗力爆表的意思。
身材最威猛的关开闰走的居然是奇袭的路子,这个时候已经跑了回来,听邵树德自谦自己的兵仅仅是“可以”,当下接话。
“咱们的兵怎么能叫‘可以’?除了装备不行,在大唐军中战力绝对是数一数二的。
可惜啊,精兵看门儿,邵哥哥一肚子的本事,只能指挥这几个兵。
大军对阵,还得有号角金鼓、斥候、长槊兵,将军身边得有亲兵预备队,还得有专门的后勤,哪像咱们这儿老李的战兵还得当后勤用,我的奇袭部队还得客串支大盾。”
小帅点点头,“我明白,兄弟们都屈才了,我会想办法让兄弟们有更大的施展空间,现在先委屈一下,我需要时间。”
邵树德微笑,这演习的目的算实现了。本来精兵要三日一操,这里限于伙食,只能五日一操。今天没到操练的时间,好在昨天吃了肉,士兵们倒是没有抱怨。
几个兄弟凑了过来,想好好唠唠,小帅却拱拱手转身走了。大家不明所以,不大会儿,二十个义儿兵抬着几个大包袱,跟着小帅回来了。
大包袱打开,兄弟几个全都圆睁双眼,连一贯沉稳的邵树德都动容,关开闰干脆一撸袖子,冲了上去。
第二十章 赠甲
刚才关开闰抱怨手下的兵装备不行,小帅观察了下,武器马匹尚可,唯有盔甲稍差。
田星带的骑兵、徐浩率领的主力亲军和关开闰的奇袭部队都是全员披甲,李延龄部和范河部则只有两个伙长穿了皮甲。
作为镇守后方关口的部队,五分之三的披甲率其实不低了,这是邵树德持续努力的结果。关开闰只是习惯性抱怨而已,他是和禁军以及都护府的精锐亲军比的。
小帅对这些事情并不清楚,他就是觉得连马匪二寨主和商队的护卫头子都能穿铁甲,这边正规军连邵树德都只能穿皮甲,似乎确实差了点儿。
商队那是真有钱,马匪二寨主是个穷措大,因为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全副家当都放在了身上,小帅看到的两个其实都是特例。
不过他不管,正好商队里有几套锁子甲,康禄是贩运过来准备赚钱的。小帅觉得自己完全不缺钱,这玩意反正是白来的,加上从二寨主身上缴获的,凑了六副铁甲,给几个兄弟送来了。
就剩了从商队护卫头子身上缴获的铁甲,因为被子弹打了两个洞,暂时留下了。
包袱打开,闪亮的铁甲居然有六副,这是何等的手笔?
众兄弟眼中一时都冒出了绿光。这玩意对军汉有着无可抗拒的吸引力,就像肥宅看到手办一样,不惜一个月顿顿馒头蘸大酱,也要得之而后快。
关开闰一个箭步冲上去,先挑了个大号的,美滋滋地招呼手下帮他披甲。其他几人虽然也跃跃欲试,却把目光都投向了邵树德。
邵树德回身把手搭在小帅的肩膀上,“老弟你这个礼物太贵重了,不过咱们既然是兄弟,就不跟你客气了。以后苏老弟的事情就是大家的事,咱们同生死,共患难,共创大业。”
回头冲大家一挥手,“一人拿一副吧。”
徐浩郑重地朝小帅弯腰叉手,“谢谢苏哥哥。”
他这个众人的小老弟惜字如金,基本不怎么说话,在铠甲里挑了挑,把缴获的稍旧的拿走了。
田星更沉默,向小帅拱拱手,随意拿了一副。李延龄和范河对望了一眼,互相点点头。老李拿起一副铁甲,与范河合力帮邵树德披上,随即退到了后面。
小帅莫名其妙,邵树德微笑点头,这次范河出面解释,“我们两个老家伙一直在后阵,这东西用处不大,还是给四弟的亲兵披上吧,他们冲锋在前,最需要。”
关开闰已经穿好了甲胄,正走来走去地自我欣赏,听到范河的话,不服气,“我的兵才是最前排的。”
老李一撇嘴,“得了吧,徐浩的兵舞大刀,关开闰的兵善包抄。除了你这个傻大个儿,你的兵哪个穿了铁甲还能跑得快?还奇袭个屁。”
这话有道理,关开闰无言以对,背着手走了,嘴里还是咕哝了一句,“我看老李是怕风色不对的时候,穿铁甲跑不动。”
关开闰只是埋汰老李这个马屁精,范河人品正,人缘好,他没好意思带进去。
徐浩带的就是邵树德的亲兵,老邵对这些人了如指掌,大喊了一声,“蔡南山,张子怀!”
两个亲兵应声而至,叉手而立。
“你们两个平时表现优异,剿匪作战勇猛,冲锋在前,这两副铁甲归你们使用了。”
“谢队正!”
两个大汉昂然而去。
小帅算是看出来了,这个五十人小队被邵树德调教得铁桶相似,大家都是以团体利益为重。就算关开闰自恃头脑聪明,特立独行,对邵树德也是服气的。
邵树德区区一个队正,却已经显露出一副军阀派头儿,这统御力小帅根本就无法望其项背。
小帅以前见过最有本事的人就是宋老板,可以和区长谈笑风生的,在小帅看来,这领导能力和老邵比,似乎也颇有不如。
宋老板都不行,小帅就更不行,小帅完全没有驾驭邵树德的信心,不过小帅倒是毫不在意。
喜欢独断专行的人容不得比自己强的,小帅没这个想法儿,他是现代人,性格随和,驾驭不了可以合作。
他又没有六合八荒唯我独尊的野心,宋老板教导过我们,本事多大的人,你给他足够的利益,都能为我所用。他不帮你,说明你给的股份不够。
看几个人欣赏了会儿自己穿铁甲的雄姿,开始卸甲。小帅拉过邵树德,“邵哥啊,我那儿还有一堆皮甲,不过是战斗中缴获的,除了一副完好的,大部分都有洞,你们要么?”
那副完好的皮甲是死胖子康禄的亲卫的,他被小帅爆头,这盔甲倒是保存完整。
“要啊,我的人都会自己修皮甲的。”回答的是李延龄,他这个兼职后勤还是挺称职的。
过了会儿,李延龄领着一伙人,抱着十八副皮甲回来了。小帅跟在后面,六个侍女跟了过来,雷欧和啸天在后面互相追逐。
啸天和雷欧都是三个月大,不过哈士奇八个月就长成,狮子却需要好几年才能成熟,现在啸天的体型比雷欧还大些,雷欧跟在啸天身后,屁颠屁颠地成了小弟。
喀丽丝拉着小帅的袖子在说悄悄话儿,“主人啊,你把盔甲都送出去了,孩子们怎么办?不给他们留点儿么?”
“他们啊,我准备了更好的东西给他们,不过太贵,暂时没那么多钱。等我在那边把货卖出去再说,还得等一阵,反正现在也不能指着小孩子上阵……”
俩人正唠着,雷欧突然停下,望着东方远处。啸天也竖起耳朵,还“呜嗷”了一声。斥候田星耳朵动了动,又趴在地上听了听,“报告队正,孙十将来了。”
范河比田星反应得慢些,也趴在地上听了听,“都是重甲骑兵,只有都督府有,田三弟说得没错。”
“全体列队,着甲,迎接上官。”
五十名士兵接到指示,忙而不乱,迅速集结,范河和李延龄的部下还有时间把新皮甲穿上了,有洞也比没甲帅。
东面路的尽头有烟尘起,小帅这才听到微微的马蹄声,声音越来越大,两百名骑兵出现在地平线上,一杆绘了猛兽的将旗迎风招展。
第二十一章 立升副将
两百名骑兵盔明甲亮,战马虎跃龙腾。
队伍最前方的二十名骑兵身穿鲜艳的绸甲,腰配仪刀,个头儿一般齐,每人的大胡子都留的一样,看长相个个威武不凡。
到了关前,二十名骑兵仪仗队左右分开,一匹白马缓步而来,白马金鞍玉韂,神骏不凡。
马上端坐一人,粉面凤眼,身披山纹甲,上面镶金嵌银。腰跨横刀,刀鞘上镶了珍珠宝玉,光华闪耀。身后一杆将旗,顶端装饰虎牙,旗上一只貔貅活灵活现。
来人停下坐骑,左手揽住缰绳,右手从后背摘下一柄羽扇,轻轻摇动,宛如神仙中人。
来人正是邵树德的顶头上司,焉耆都督府留后,左果毅都尉,十将孙霸是也。
邵树德上前一步,弯腰叉手,“铁门关队正邵树德参见都尉大人。”
孙十将羽扇轻摇,意态逍遥,环顾四周一圈,一眼看到了小帅身后的六个侍女兼保镖。
孙十将眼睛大睁,嘴巴张开半天闭不上,右手的羽扇“啪嗒”一声掉到了地上。
一名亲卫赶紧下马,捡起羽扇,塞到孙十将手里,孙十将兀自不觉。
亲卫使劲拉了拉孙十将的胳膊,孙十将如梦初醒,接过羽扇,迷糊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在干什么。目光转向邵树德,“那个,那个……你刚才说什么?”
“属下参见都尉大人。”
“啊,对了,免……免礼。”
孙十将战术性咳嗽了一声,“咳咳,本留后又巡视到你这个关口了,你这里最近一个月可有什么意外发生啊?”
“禀都尉,一切正常。”
“一句一切正常就打发了?你是不是还想拿几只玄鹤当见面礼打发本留后啊?你在这个交通要道看门儿,就没有查出什么违禁之物,没收充公要上交本留后的么?”
“禀都尉,按圣人旨意,入关者只要有“过所”,一律放行,出关者有少数携带了金银的,皆在关口换成了粮食。”
“那你赚的金银呢?”
“属下手下有七成是募兵,足额无缺,因此粮饷多有不足,属下已经发给兵士,充做粮饷了。”
“你的意思,本都尉克扣你粮饷了?”
“属下不敢,不过属下兵马五天一操,粮食消耗巨大,故此不足。”
“我说邵树德啊,你怎么这么死脑筋呢?一个后方关口,方圆千里都没有外敌,你搞什么五天一操?这不是浪费国孥么?
我知道你剿匪有功,我这儿的副将职位也有缺,我早就想提拔你,可你这个表现不行啊。
你五天一操,兵练得不错,可你知不知道作为下属,最重要的是什么?是服从大局。在这焉耆都督府境内,什么是大局?我孙留后就是大局。
我早就叮嘱过你,咱们焉耆都督府最大的问题是什么?是士兵不能战么?不,是粮饷。这里远离中原,粮饷转运不易,加上屯田收入,也是入不敷出。
你作为一关守卫,不思为都督府增加收入,一味增强个人实力。
往小了说,你这叫不会体会上意。往大了说,你这叫心怀叵测你知道吗?你要是再不思悔改,还想着升官?这队正能不能当下去都两说。”
邵树德一下子单膝跪地,“属下冤枉,区区五十个士兵,‘心怀叵测’这个大帽子,属下万万不敢承受。”
“那你还知道你不能体会上意对吧?你有能力,能打,我知道,可你次次跟我顶牛,我很难做啊。可怜你这些好兵,跟了你,前途都耽误了。你看看,你看看……”
孙十将手指着肃然而立的五十名士兵,正想说什么,忽然又是眼睛大睁,“大胆!邵树德,竟敢欺瞒本留后。
你口口声声说粮饷不足,你这是粮饷不足的样子么?那边儿栓的羊是怎么回事?天天吃羊肉还粮饷不足?
还有,你这儿居然全员披甲,你当你手下是禁军啊?还是都督府亲军?还有你们哪儿来这么多锁子连环甲的?你这可富得流油啊,”
“禀都尉,此乃苏公子所赠。”
“哪个苏公子?”
“左卫中郎将府上的。”
“左卫中郎将…...啊?是苏烈将军府上的公子?”
“正是,苏公子已经与属下结为兄弟,看属下的兵盔甲不足,故此赠甲。”
“什么?苏公子是你的结拜兄弟?”
孙十将一下子跳下马来,手忙脚乱,差点儿摔倒,羽扇又掉到了地上,也来不及捡。走到邵树德近前,将邵树德搀起来,“你早说啊,苏公子在哪里?”
“属下这就给你引见。”
孙十将跟着邵树德来到苏小帅面前,抬头一看,明白了。怪不得铁门关会出这样的美女,原来是苏公子的侍妾。立刻宝相庄严,一脸严肃,目不斜视,正人君子得一塌糊涂。
这焉耆都督府留后,那可是焉耆的土皇帝,几乎是藩王的待遇,苏小帅正要见礼,又担心自己的叉手礼不标准,得罪了这位土皇帝。
谁知孙十将直接单膝跪倒,“末将孙霸,参见苏公子。”
小帅毫无准备,手忙脚乱,连忙搀起孙十将,“孙留后这如何使得,苏某一介白身,如何敢受焉耆都督府留后的大礼?”
孙十将顺势站起,抓住苏小帅的双臂,哈哈大笑,“苏公子笑谈,苏家的公子哪有白身之说。
我这个留后是假的,区区十将暂代而已。焉耆国王‘龙-突骑支’抗拒大唐天威,被捉到了长安去,焉耆无主,某不过暂时维持秩序而已。”
嘴巴凑近了苏小帅的耳朵,“苏公子,你可能一直在西域,还有所不知,圣人已经驾崩,新圣人继位,肯定要大赦天下。这‘龙-突骑支’很快就要回来当都督了,我这个十将就要滚蛋了。
还有啊,根据我们孙家的内线消息,新圣人为了立威,要在西域大举用兵,已经决定重新启用苏将军。这回不是个行军大总管,也是个副总管,公子你苏家要发达了。”
孙十将回头,一脸严肃,一身正气,“铁门关队正邵树德,人品端正,弓马娴熟,练兵有方,剿匪有功,赐绢三十匹,立升副将!”
第二十二章 后勤大总管
孙十将拍拍邵树德的肩膀,“你升了副将,部队要扩编。
我回头就给你派三十名府兵过来,余下的缺额你自己招募,粮饷断不会少了你的。你小子走鸿运,以后前途远大,我都羡慕你啊。”
副将可以管三个队,一百五十人,编制扩大了,岗位也增加。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古代的新官上任,肯定要提拔亲信,这也是提升属下忠诚度的不二法门。
邵树德呈上了新拟的欲提升的部下名单。孙十将看都不看,大手一挥,直接同意。
本来应该按例给孙十将至少留一个队正名额的,便于孙十将派遣心腹,掌握部队。
要是以往,孙十将还会遣手下的幕僚杨亮与邵树德讨价还价一番,根据对方的“诚意”给他留提拔自己人的名额。
孙十将即使自己家资豪富,也要给谋主提供提升生活质量的机会,增加幕僚出谋献策的积极性。
不过此时孙十将只是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苏小帅,这些“惯例”就都不讲了,俨然一个铁面无私、慷慨正直的好领导。
孙十将上马,临走前对小帅一抱拳,“苏公子风华正茂,将来随苏将军征西,必能建功立业,苏家把公子派到西域游历,想必早有安排。
若有用到孙某之日,末将愿附骥尾,为苏公子赴犬马之劳。”
二百骑兵绝尘而去,一把掉了毛的羽扇静静地躺在尘埃里。
孙十将一走,关开闰哈哈大笑,“看孙霸那副嘴脸,拽得什么似的,见了苏老弟,还不是得跪?”
他这次升了副队正,属下增加到两伙,不用再支大盾,成了专职的奇袭队伍,心情甚好。
而且由兵头成了从九品的官员,这可是质的飞跃,已经喜滋滋地开始琢磨赶紧将袍服由土黄色换成青色了。
李延龄摇摇头,“孙十将能屈能伸,见风使舵的本事让人望尘莫及,很会当官,将来必定前程远大,老李羡慕佩服得紧呢。”
他和范河资格最老,都被升为了队正,现在专门负责后勤了,范河则负责新兵的训练。
范河接口,“邵四弟人品过于端庄,不擅长拍马屁,也只有在苏老将军那样真正的名将手下,才能发挥才能,能遇到苏老弟,真是洪福齐天。
不过小关啊,你一口一个苏老弟,咱们可还没叙过年齿,你可不一定比苏老弟大啊。”
昨天大家都喝醉了,还没来得及互报年龄,如今七兄弟碰到一起,小帅报了自己的生辰,七兄弟重新排了座次。
李延龄、范河还是老大、老二。田星一脸大胡子,居然才二十三,位居老三。邵树德一脸短髯,看上去比小帅大得多,实际上也是二十二,仅比小帅大两个月,堪堪保住了四爷的名头。
苏小帅成了老五,二十一岁的关开闰屈居老六,嘟嘟囔囔深表不满,倒是一脸稚气的徐浩毫无想法儿,老实地跟苏小帅叫了声五哥。
邵树德的部下增加了,小帅一挥手,叫人把剩下的皮甲全部送了过来。
邵树德迟疑了一下,“五弟你不留着到焉耆招收护卫的时候用?”
小帅哈哈一笑,“我不需要那玩意。”
学着邵树德的口气,回身对赶过来的王晓芸喊了一嗓子,“枪来!”
王晓芸从背包里拿出冲锋枪,递给小帅,自己跑到孔雀河边,来回溜了两圈,一群觅食的玄鹤被赶了起来,飞上天空。
王晓芸往来快如闪电,身影若隐若现,竟然看不清楚。邵树德目瞪口呆,五弟手下竟有如此能人。自己昨天还偷瞄她,想着向五弟把她要过来,真是看走眼了。
还没等吃惊完,只见苏小帅抬起枪口,一阵清脆的枪声响起,七八只玄鹤栽楞翅膀掉了下来。
这玩意在现代叫灰鹤,是国家二级保护动物。在唐朝这里,数量多得不可计数,成了打下来吃肉的对象。所谓“焚琴煮鹤”,就是煮着吃的。
六个义兄弟震惊得无以复加,纷纷过来看苏小帅的神奇武器。
关开闰本来一直觉得苏小帅加入结拜,不过是仗着家世好,有钱有势,这样的贵公子能有什么武艺?心里隐隐有些看不起,
如今喟然长叹,将门的形成自有道理,人家底蕴深厚,后手层出不穷,不是自己这个底层出身的短期内能赶超的。
苏小帅显示武力,正是为了增加自己的分量,免得在将来的合作里,被对方看不起。
邵树德升了副将,小帅亦喜亦忧。盟友强大是好事,但自己若没有更大的利益给他们,合作就无从谈起。自己得想办法建立自己的根据地啊,空口白话让义兄弟们跟着自己流浪,很不现实。
小帅向邵树德告辞,“四哥咱们就此别过,我要去建立我的势力班底。等有了点儿规模,能让兄弟们施展了,一定来求众兄弟帮忙。”
邵树德还以为他要回去找苏定方要官,参加西征,当下点头,“等五弟你开衙建府,我等兄弟自会去投奔。把我们调过去,就是苏老将军一句话的事,到时候咱们共创大业。”
小帅转身要走,邵树德的声音又传来,“对了五弟,长安路远,我本来要派几个兄弟护送你,现在看来不用了。不过四哥我还是能帮你点儿忙的。”
邵树德一回头,“李仁军,出列!”
“属下在!”
一个大汉应声而出。小帅抬头一看,这个军汉身高将近一米九,人高马大,仅次于关开闰。却是细皮嫩肉,面相斯文,还隐隐有点儿肚腩,不像是能打仗的样子,颇感奇怪。
“这小子是李延龄的属下,打仗的本事一般,却和老李学了一身管后勤的本事,跟随我日久,一起出生入死,忠诚方面没问题。
我看五弟你手下不是女人就是孩子,虽然武力足够,一路行来,杂事显然不少,总得有人跟贩夫走卒一类人打交道。再说让娇贵的侍妾干杂活儿也不是长久之计,五弟你缺一个管家啊。
另外李仁军不是府兵,是我在西域招募的,你尽管用,我再招募就是了。此前他已经在西域游历了七八年,对西域的山川地理知之甚详,是个活地图,一定能帮上兄弟你。
李仁军,你以后跟着苏公子,就是苏公子的后勤大总管了。”
第二十三章 焉耆
李仁军微微一躬身,“愿为苏公子效犬马之劳。”
苏小帅挠了挠后脑勺,“仁军啊,我确实需要一个后勤人员,可是跟着我,你就成了一个商队的管家,失去了在战场上立功的机会,你可要想好啊。”
李仁军微微一笑,“汉初三杰,萧何居首。后勤乃一国之命脉,一家之根本,重要性远胜战场拼杀。我只担心,苏公子不肯将如此要害之职,交给我一个刚认识的边关小兵呢。”
即使苏小帅再不了解这个时代,也看出问题了,这是一个小兵能说出来的话么?
无论沙漠里的马匪,还是康禄的护卫,都是目光凶残,头脑简单之辈,只看一眼,就知道是满面风沙的下等人。
即使李仁军的上司李延龄,也是满脸沧桑,本事都是战场上、社会上混出来的,最多是有些农民式的狡狯。
这个李仁军言语斯文有礼,气势不凡,开言就提到萧何,“仁军啊,你是读书人出身么?怎么被招募成了边军了?”
“一言难尽,某乃陇西大族出身,不容于家门,浪荡江湖,亡命西域,饥寒交迫于道途,若不是投了邵副将,人早没了,还谈什么建功立业?”
旁边李延龄大笑,“这小子是个穷酸出身,总吹牛说是圣人的亲戚,五弟你牛了,可有个皇亲国戚当管家呢。”
“我还是关二爷的后代呢,难道姓李的就是皇族?”说话的是关开闰,“不过这小子和咱们兄弟背靠背作战,性命相托多次,五哥你可不能拿他当下人。”
“那就拜托仁军兄弟了,晓芸啊,领着李总管去熟悉下营地物资,告诉义儿军们要听他指挥。”
王晓芸的先父就是波斯皇宫负责后勤的,对这个新鲜出炉的“李总管”很有亲切感,引着李总管去熟悉业务了。
辞别了六位义兄弟,李总管引路,商队直奔焉耆而去,中午就到了焉耆城。
这是苏小帅第一次到西域的大城市。整个焉耆都督府有三万人左右,在这焉耆城就聚集了一万五千人。人口繁盛,建筑高大,佛寺密布,商旅不绝。
焉耆的原住民都是红发碧眼的吐火罗人,和喀丽丝六女是同族,小帅宛如到了后世的爱尔兰。
不过街头时有唐军巡逻而过,移民至此的唐人也有些,西域几十个国家的商队这里几乎都有,算是这个时代的国际化都市。
要是没有李管家领着,小帅的商队到了这里两眼一抹黑,不知道哪儿是哪儿,难免要抓瞎。
现在不同了,驼队三转两转,就在一片广场上扎营,碰到巡逻的唐军,多有和李管家打招呼的,显然是军队里的旧识。
扎好营地,李总管来请示了,“主人,一路上我了解了,义儿军可是您以后大业的根基,不可作为下人使用。
我想在焉耆招几个侍卫和奴仆,干一些粗苯的活计,请主人恩准。”
“我同意了,喀丽丝,把钱交给李管家管吧。不过仁军兄弟,这主人我听起来不舒服,你又不是我的奴仆,还比我大,还是叫我小帅吧。”
“属下不敢奉命,规矩不可废。主人你的势力只会越来越大,凡事必须立规矩,否则难成大业。不过,某可以叫东主。”
苏小帅无言,大家都绑架着我,非成大业不可。不过东主这个称呼他喜欢,自己在唐朝达成了宋老板的成就,成了董事长,已经雇了总经理了,有人管他叫东家了。
小帅一路上也反思了下,还是招几个护卫撑面子,不然容易被看成肥羊,总不能没事就掏出冲锋枪杀人吧?
喀丽丝拿出了金币、银币和铜钱,还把装着波斯首饰和绿松石的盒子一股脑儿拿了出来。
李管家见到首饰和绿松石,也是面色不变,果然是大族出身,只是取了一部分金银币和铜钱,把两个骆驼骨盒子推了回去。
“这两盒贵重货物,到长安才卖得上价,还是由小夫人的内库保存。另外东主的后宫也需要零钱花销,不必每次都来找属下取。”
这还出了内库外库了,小帅苦笑,“对了,金币我有用,也给喀丽丝留下吧。”
“一切如东主的意,这样的话,咱们补充食水,招纳属下,我需要酌情出手一些货物。”
“管家你自己做主就得了。”
不一会儿,李管家领了十个新招的护卫和十名仆人回来了,大家一起给主人见礼。
随即苏小帅营地就在李管家的指挥下,重新排布了。
苏小帅和六个侍女的帐篷在最核心。外围是王晓芸和义儿军。再外围才是李管家领着护卫和仆人。外围的非得召唤不得进入内部,否则打死勿论,这等级差别算建立起来了。
李管家忙得脚不沾地,领人补充食水,做饭卖货,小帅发现自己背着手什么都不用干,这腐败的剥削阶级……挺不错啊。
义儿军摆脱了做饭的活计,连扎营喂牲口的活儿也不用干了,可以专心学习和随王晓芸练习武艺。
吃完了午饭,六个侍女蠢蠢欲动,强烈要求去逛街,小帅从善如流,叫了王晓芸领着义儿们一起去放松下。
扎营的广场旁边就是市场,里面有唐军维持秩序,非常安全。里面基本是个万国博览会,各种物资在这里交流,也有小商小贩出卖零售货物,还有卖酒的胡娘。
小帅兴致勃勃地逛了一会儿,发现这里是用绢来当货币结账的,怪不得孙十将说给邵树德赐绢三十匹呢,那可是不少的钱。
当然金银铜币也能用,小帅逛了会儿,觉得有点儿无聊。
这个市场还没有现代家里门口的超市有用,小帅也懒得研究国际贸易,反正有李管家呢。
六个侍女却是依旧兴致勃勃。小帅打了个哈欠,吩咐跟着的两个侍卫陪逛,自己要回去睡个午觉先。
回到帐篷,伸了个懒腰,想起来得抱着背包,还没等睡着,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禀报阿郎,出事了,出事了。”
小帅出来一看,一个新来的侍卫神色焦急,“不好了,义儿军和人在市场里打了起来,被唐军扣住了。”
“啥?这是谁欺负小孩儿?咱们去看看。”
小帅带着李管家进了市场,直奔一群人看热闹的地方而去。
第二十四章 暴打郭市令
远远地就听见有人在大声吵吵,“你们这些胡儿要造反么?竟敢当街殴打大唐官员。知道这是什么罪么?……”
走近了一看,王晓芸和一群义儿们被聚拢在一起,两个唐军看着,看上去倒是没上什么强制手段。
另一边一个青袍官员坐在一个胡桌后的胡凳上,鼻青脸肿,幞头也掉了。身后站着两个小吏,正在指手画脚。
“你们是哪国的商队?懂不懂规矩?快把你们的主人叫来,罚他个倾家荡产。你们这些打人的,统统贬为奴隶。”
本来义儿们甚为安静,很听军士的指挥,听到“贬为奴隶”四个字,立刻色变,目光变得凶狠,开始鼓噪起来。两个唐军立刻抽出了横刀。
王晓芸眼中红光一现,手伸向裙边,忽然停住了,“爸爸来了!”
义儿们一下安静,两个唐军气呼呼地把横刀回了鞘,一点儿也不知道,他们刚去鬼门关边儿上走了一遭。
小帅背着手没说话,心里头在打鼓。看来不是义儿们被欺负了,而是他们打了别人,这个就尴尬了,要不要花钱赎出来?
李管家上前,“这是苏公子商队的人,请问他们犯了什么法,被拘禁在这里?”
两个唐军看向了青袍官员,官员身后的小吏瞥了一眼李管家,瞪圆了眼睛。
“咦?你不是李仁军么?在铁门关站岗的,怎么跑去给商队当管家了?是得罪了上官么?还是嫌邵树德那里太穷?”
“我已经不在邵副将属下当兵了,这位苏公子是我的新东主。”
“这个就难办了,你们商队的小孩子无故殴打了郭市令。
郭市令可是从九品的正式官员,在这个市场说一不二,还兼着都督府的录事,你们麻烦大了,咱们认识,也不能通融,你还是赶紧准备另找东主吧。”
“什么叫无故殴打?这个郭市令不是好东西,调戏我们爸爸的侍妾,就不该打么?”爸爸来了,王晓芸有了底气,开始向苏小帅告状。
小帅一听,什么?调戏我的小妾,这是不想活了?二寨主什么下场你不知道?嗯,好像真不知道。左右看了看,见喀丽丝几人也站在旁边,正睁大了眼睛,一脸无辜。
小帅摸摸背包,一指鼻青脸肿的郭市令,“就是他调戏你们了?”
“调戏?没有啊,郭市令是好人啊。我也不知道为啥王晓芸要打他啊?”
啥?这侍女兼保镖怎么向着外人说话了?
郭市令身后的小吏喊道,“来人,把这个商队的头子带回都督府,严加审问,财产没收充公。胡儿敢打唐人,还敢打官员,反了天了。”
小帅的手伸向背包,王晓芸的手伸向纱裙,几个侍女看唐军要抓苏小帅,也急了,手都伸向了枪套。
喀丽丝还冲郭市令喊,“虽然他们打你不对,但要抓主人,是绝对不行的。”
那个郭市令一直没说话,此刻忽然一挥手,“停!先不要抓。那个你叫李仁军对吧?你刚才说什么?你的东主姓苏?是始平来的么?”
“是啊……”
郭市令一下子跳起来,似乎牵动了伤口,龇牙咧嘴了一番,一指手下两个小吏,你们赶紧滚,该干嘛干嘛去。
又向两个唐军说,“这里没事了,你们继续巡逻去吧。”
唐军没反应过来,“那他们呢?”
“他们自然放了,他们和我开玩笑的。”
两个唐军莫名其妙地走了。郭市令弯腰叉手,一躬到地,“焉耆都督府录事,焉耆市令郭纶,参见苏公子。”
苏小帅有点儿发呆,自已好像成了仗着苏家势力,作威作福,包庇家奴当街打人的坏人啊,随即双手虚扶,“赶紧起来起来,这个不好意思,好像发生了误会。”
郭纶站起来,“下官是咎由自取,苏公子来焉耆的事情,下官已经听孙留后说了。给邵副将调拨府兵、粮饷的事情,还是下官办的。
下官还兼任着这里的市令,过来巡视的时候,见到苏公子的几位貌如天仙的侍妾在这里逛,却对这里的价格不太熟悉,眼看要被胡商宰肥羊。我仗义出手,呵斥了胡商。”
苏小帅看向喀丽丝,六女一齐点头,傻乎乎的像一排小猫。
王晓芸不干了,这下全怪我了是吧?“那你怎么围着喀丽丝转,还摸她的头发,还摸她的腰,这不是调戏是什么?还怪我让孩子们打你?”
郭纶打量了打量王晓芸,走了过去,“这位姑娘好漂亮,是波斯人吧?”
王晓芸听郭市令夸她漂亮,下意识地回答,“是啊。”
“姑娘美若天仙,不过你发饰上簪子插的位置不对,漂亮大打折扣。”
“啊?”王晓芸摸摸头,郭纶伸手拿出一小块铜镜,“你看看,簪子往左挪半寸,这里稍微歪一点儿,就好看多了。”
涉及到自己的美丽,王晓芸一下子就重视起来,按郭市令的指点重新插了簪子,果然发型变得俏皮,增色不少。
郭市令又一伸手,从袖子里拿出一个鍮石发簪,“你这个红宝石的簪子虽然珍贵,但和身上的衣服不配,换成这个鍮石的就协调多了。”
苏小帅看得发愣,这郭市令莫非还兼职托尼老师?
王晓芸拔下红宝石簪子,怕头发散了,用手扶着,郭市令上前帮忙,把鍮石发簪戴上,大家一看,这王晓芸果然更顺眼了些。
“还有这个腰带,不是系在正中就是好看的,位置应该偏一点儿,这个结不要打得这么正,稍微松一点儿,往下挪挪……”
王晓芸本来是个一身煞气的江湖儿女,被郭市令这么一指点,竟然颇有大家闺秀的风姿了。
王晓芸在局中没反应过来,李管家和苏小帅都已经看明白误会是怎么来的了。
这郭市令是个聪明人啊,而且他的声音稚嫩,非常悦耳,在苏小帅看来,他没去现代,当个为名媛服务的整体形象设计师,真是屈才了。
郭市令又是回头对苏小帅一躬身,“某乃守礼君子,自号三戒,是绝不会调戏公子的侍妾的。
只不过某自幼对搭配和比例很有天赋,不忍看人间绝色穿戴得乱七八糟,焚琴煮鹤,辜负了大好青春,因此才忍不住指点。”
第二十五章 李仁军月下追郭纶
流氓不一定懂艺术,但艺术家的身份,更有助于耍流氓。
郭市令耍流氓了么?没有证据,连当事人喀丽丝都没察觉。
刚才,在众目睽睽之下,郭市令帮王晓芸插了簪子,碰了王晓芸的头发吗?没注意。还帮助王晓芸将腰带重新打了一个极具艺术气息的结儿。碰腰了吗?王晓芸没注意。
这个郭市令自号三戒,苏小帅脑子里面涌现出一个网络写手的名字,或者焉耆这里这么多佛寺,他是信佛的?
李管家地位低,可是学问比小帅大些,知道郭市令的号出自论语,算是儒家弟子。
王晓芸自我欣赏了好一会儿,才忽然发觉,郭市令打扮自己,不仅仅是因为自己良才美质,和小阿娘一样漂亮。好像、似乎……那个自己打错人了?
“那个,那个郭三色,我好像不该打你,这里给你……”
“晓芸,回来吧,咱们走!”
郭市令一句“免礼”没说出来,生生地卡在了喉咙里,尴尬地一笑,“美女你听错了,我叫郭纶,郭三戒,不是三色。”
小帅看了一眼郭市令,转身欲走,李管家以目视小帅,没管用,直接拉了拉小帅的袖子。
小帅冲管家摆摆手,转身拂袖而去。
小帅一走,呼啦啦二十多人全跟着走了。看热闹的看打不起来了,无非是个权贵公子仗势压人的戏码,纷纷散去。
郭市令看着一群人的背影,面带失望之色,摇摇头,“此非英明之主也。”
回到营地,李管家顿足,“东主,人家不追究咱们殴打官员的罪过,咱们应该赔礼道歉,请人喝酒,再赉以厚礼,结交这个人才才对。”
“什么人才?耍流氓的人才么?要不是不想现在和唐军打起来,我还要再打他一顿。我最讨厌顶着艺术的名头耍流氓了,我就不信他跟你的媳妇耍流氓,你还能忍他。”
“属下尚未婚配,何来内人?东主啊,大丈夫何患无妻?倒是这人才难得,不可因小事而失大才。郭纶虽然是从九品的小官,能把焉耆商贾管理得井井有条,经营的本事远在某之上。
东主你欲在西域做大事,这管理商贾、擅长经营的人才是一定要有的……”
“我知道你在劝谏我,不过涉及到我的女人的事情,免谈。”
李管家跺了跺脚,“东主,你应该学刘邦,不应该学项羽。”转身而去,差点儿就说出“竖子不足与谋”的话来。
看管家不满地走了,小帅反躬自省,自己真的做错了么?思来想去,这牺牲自己的女人拉拢人才的事情,自己无论如何是做不到的。
我就不信这人才就非得是好色之徒不可,爱咋咋地,折腾这一气,午觉都耽误了,补个觉先。
重色轻人才的昏君苏小帅一觉醒来,没有觉得自己失去了大才,反而觉得自己对小妾和干女儿不够好,以至于需要外人来给她们指点如何打扮,很是愧疚。
从包里拿出几套现代的化妆品,送给了喀丽丝诸女,吩咐红妹,“把晓芸也叫来。”
王晓芸进帐的时候,小帅正在给喀丽丝描眉。拿了精美的化妆品,王晓芸惊喜异常,在小帅的脸颊上亲了一口,“谢谢爸爸。”
走到门口,回头瞄了小帅一眼,“我也想爸爸给我画眉……”
看着摇曳走出帐篷的身姿,昏君苏小帅摸了摸脸颊,一时失神。
晚餐的时候,众人聚在一起,除了外圈的侍卫和奴仆,李管家也被请来共同赴晚宴。李管家琢磨着小帅的气儿应该消了,端起酒杯。
“东主啊,古时候有个大王,在喝酒的时候,灯忽然灭了。他的一个姬妾跑来向他哭诉,说有个将军借着酒劲儿摸了她一把。不过她把坏人的帽子拽了下来,现在掌灯,就能抓到坏人。
大王哈哈大笑,叫大家都把帽子摘下,才掌灯继续喝酒。酒后失德的将军惭愧不已,此后在战场上为大王冲锋陷阵,舍生忘死。众臣子也誓死追随大王,终于为大王成就了霸业。”
小帅揶揄地看着管家,“你是不是希望现在灯也灭了啊?”
管家一下子跪了下来,“属下万万不敢。”
“起来起来,我知道你是正经人。你的劝谏我想过了,那个郭市令可能真是个人才。不过呢,我觉得吧,现在咱们创业的初级阶段,这人才不是越多越好,最重要的是大家一条心。
你李仁军是邵树德的生死兄弟,那也就是我的兄弟,咱们没说的,按理说你劝我的话我应该听。但你要我学那个大王,当绿帽明主,我是决计不干的。
话说回来,我认识的一位长辈宋老板说过,做大事要有基本盘。我觉得吧,在座的各位,才是咱们共同事业的基本盘。
咱们要真能做成大事,在座的,包括你李仁军,要共同努力,共享富贵,一个都不能少。
我知道有一个伟大的组织,成立之初,一位圣人就定下规矩,绝不牺牲同志的色相,用美人计为组织争取利益,后来二十几年就得了天下。
郭市令和那个将军不一样,他耍流氓惭愧了么?我要是为了得郭市令这个有缺点的人才,把喀丽丝送出去了,这些忠诚的伙伴肯定伤心,人人自危,这不是因小失大么?
成大业要搞利益交换,搞阴谋诡计,我不反对。不过我在这里保证一句,以后,无论有多大的利益引诱,我苏小帅绝不会以牺牲在座的各位任何一人为代价,黄天厚土,俱为见证。”
小帅一口喝干了红酒,站起来,把“价值万金”的玻璃杯扔在地上,摔得粉碎。
喀丽丝等六女感动得热泪盈眶,一起跪下,“主人如此待贱妾,贱妾永远不会背叛主人。”
王晓芸领着义儿们集体单膝跪倒,“我们愿为爸爸的大业肝脑涂地,献出一世忠诚!”
管家没想到苏小帅还会来这一手,也是单膝跪倒,“东主真仁德之主也,东主以赤诚相待,我李仁军也愿意献上某的忠诚。”
酉时已过,新月初升。都督府早已放衙下班,郭市令才捶着腰走了出来。
他兼着都督府录事和市令两个差遣,领两份工资,这工作也着实繁忙。往家里走着,身后传来脚步声,回头一看,李管家追了过来。
“见过郭录事,李某此来,是为白天的事情赔礼的。”
郭市令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你自己来有什么用?”
“白天苏公子是不知道郭录事你的大才,我回去分说,他已经明了了。
不过苏公子言道,基业草创,规模尚小。郭录事有郭嘉之才,苏氏却无孟德公之望,尚无郭录事施展才华的机会。遣某赉礼赔罪,他日若有根基之地,必来请郭兄执掌乾坤。”
接过一沓雪白的练习纸,和几支签字笔,这是苏小帅给义儿们做题用的,郭市令满意地点点头,这还差不多。“苏公子有李兄这样的萧何之才辅佐,想必龙腾也是指日可待的。”
看李管家急匆匆地走了,郭市令心情好起来,嗯,天色还不太晚,不急回家,先去酒肆胡姬那里喝几杯,天生我材必有用,我郭纶将来总有出头之日的。
郭纶仰天长笑,忽然牵动了白天被打的伤口,又龇牙咧嘴起来。
第二十六章 世界视野
第二天早上,商队收拾帐篷,准备继续出发,李管家急匆匆地跑了过来,找到王晓芸,“听夜班站岗的侍卫说,你昨夜出去了?”
王晓芸咯咯一笑,“是啊,我看爸爸气还没出,昨天还说要再打郭市令一顿,就去给爸爸出气去了。”
李管家一拍大腿,“糊涂!”
自己一番苦心,为东主查缺补漏,努力付诸流水也还罢了。你再打一次朝廷官员,人家可未必再原谅你了,营地会不会马上被大批唐军包围?
“李管家你放宽心,我不是不知轻重的人。我本来只是去探查一下,看看有没有机会下手。
结果啊,你猜怎么着,这个郭市令风流倜傥,半夜不回家去酒肆。那个酒肆的胡姬是他的老相好,关了门,免费陪酒陪玩儿,他一直折腾到子夜才回家,已经喝得大醉。
他喝醉了自己脚步不稳,跌进沟里,这可怨不得旁人。他跌进沟里,马上酣然大睡,现在估计还没有从沟里爬出来,等醒了,恐怕三五天起不来床了。”
看王晓芸笑靥如花,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李管家十分担心。郭市令一副名士派头儿,喝酒大醉而归他信。这跌进沟里,要不是王晓芸暗中做的手脚,他李仁军三个字倒写。
李管家催促奴仆们加快速度,不时向左右张望,生怕唐军杀来。
好在商队出发,沿大路往东北方向而行,出了焉耆城,已经见到一个大湖,还没有唐军追来,李管家渐渐放下了心。
大湖一望无际,曾被成为焉耆的“近海”,现在名叫敦薨数,也就是后世的博斯腾湖。
博斯腾湖里鱼虾跳跃,湖边芦苇遍地,白鹭成群,大湖的水系灌溉了焉耆平原,焉耆能靠农耕成为西域传统的五大城邦国家之一,全赖此湖。
苏小帅立马湖边,看着清澈的湖水,不由想起了绿洲里与喀丽丝六女的初逢。
短短十几天,自己由一个胸无大志的打工者,成了一个流浪西域的商队首领,手下有了将近三十人,已经和宋老板的公司规模差不多了。
手里的财富估计已经超过了宋老板,手下的忠诚度更远不是宋老板手下一群躺平的打工者能比的。
宋老板可以和区长谈笑风生,有一帮大佬朋友。我苏小帅也和焉耆土皇帝孙留后谈笑风生,还结识了铁门关一群胸怀大志,能力超群的义兄义弟。
在现代的时候,宋老板一直是自己的精神导师,要是知道他的员工兼弟子有了今日的成绩,想必会老怀弥慰吧。
远在东莞给人当生产经理的苏爸和追随在爸爸身边的妈妈一直催促自己早点儿找对象结婚,不要太挑。
他们已经给自己攒下了几十万,大富大贵没有,弄个小房子的首付,买辆属于自己的车还是够的。
自己能找个相貌普通,文凭相当,朴实会持家的媳妇,过上小日子。老两口早日抱孙子,就是爸妈的追求。
要是他们知道自己已经有了六个如花似玉的明星级老婆,是会惊喜呢?还是担心自己搞不定?喀丽丝六女可对自己忠心耿耿呢,这万恶的旧社会……还是挺不错的。
想必苏妈会拉着自己,悄悄嘱咐自己不要过于劳累吧。揉了揉泛酸的腰眼儿,这老人的话得听,自己是得适当节制了。
生活环境的巨变让小帅迅速成长,已经能理解父母师长,不再是那个稀里糊涂混日子的懵懂少年了。
见李管家打马跟了上来,小帅沉吟了一会儿,“管家啊,你知道么?我其实不打算回长安和始平。
我虽然是如假包换的苏家子弟,却有不得已的苦衷,不能被认可。我跟邵树德他们说,我在苏家毫无影响力,他们都不相信,其实是真的。我是准备自己在西域,闯出一番局面来的。”
李管家一愣,随即释然,他自己可就是被大家族赶出来的,这大家族内部的龌龊事情所知甚多,也不好多问。
“这么说,咱们的货物运不到长安了?那咱们下一站可得想办法出手,换成这西域的硬通货。”
“你怎么一点儿不惊讶?就想着货物的事?我都得不到苏家的帮助了,你还愿意跟着我么?”
“怎么不愿意啊?你当我是瞎子么?不说咱们跟邵副将共同的交情,苏公子你有通天彻地之能的事情难道能瞒住我这个管家?
能沟通光明神界,随时获得神界的神器和物资,有这样的本事,推翻李唐,一统天下都是办得到的,有没有苏家帮助有什么关系呢?”
听李管家效忠的是自己,而不是唐朝,苏小帅放下心来,手离开了马背上的背包。“即使有这个可能,我也不想推翻唐朝的。现在的大唐正是国势强盛,意气风发的时候。
我要是逆天而行,和伟大的盛唐争锋,自己人内卷,便宜了外国佬,不是愧为炎黄子孙?这世界如此广大,何必在这一小块地方自己人打来打去浪费时间呢?”
“东主胸襟宽阔,属下望尘莫及。”
“你不用拍我的马屁,这不是我自己能想出来的。
我在你们所说的光明神界,有个经常指点我的老板,他经常津津乐道的,就是‘世界视野’。说是他的大佬朋友里,一个叫‘三胖’的人总强调的。
可惜我既没有宋老板的领导能力,又不像邵树德会打仗,要实现我的理想,可是很难呢。”
“东主不必自谦,人哪有样样都会的?你能沟通光明神界这一样,就足以平定四海了。你缺的,就是一个帮你出主意的军师罢了。”
“那你说咱们下一步应该怎么办呢?”
“这你可问错人了,我只是擅长后勤和地理,也不懂如何建立一个势力。”
小帅用马鞭一指博斯腾湖,“这个大湖边是个好地方,可惜有人占了,咱们还是先慢慢走,等我再琢磨琢磨吧。”
七天后,驼队到了高昌,也就是后世的吐鲁番。
高昌城里汉胡混杂,胡人还是以喀丽丝的同族吐火罗人为主,不过城里汉人占了多数,小帅看着顺眼多了。
驼队进城,与另一个出城的驼队交错而过,王晓芸突然惊叫一声,从马上飞身而起,冲向对方驼队。
看一道黑影如大鸟般从天而降,驼队护卫一起拔刀,等到刀拔出来,王晓芸已经已经从他们身边掠过,拉出一道残影,几个护卫忽然一起欢呼,向王晓芸的背影单膝跪倒。
第二十七章 波斯公主
出城的驼队打着太阳狮子旗,中心是一辆马车,护卫马车的四个金甲骑士于马上弯腰,右拳捶胸,向王晓芸行礼。
王晓芸向马车前一位骑马的华服少年点点头,随即叽里咕噜说了几句波斯语,声调甚为激动。
马车帘挑起,一位少女下了车,对着王晓芸叫了一声,非常惊喜的样子,随即两女抱在了一起。
小帅吩咐管家带着驼队继续行进,不要堵在城门口,自己领了六个侍女立于道旁等候,留了几个义儿牵马。
那几个义儿却是一齐向那个华服少年跪倒行礼。
华服少年头戴红色头巾,面相看上去很清秀稚嫩,却是派头儿十足。向几个小孩子微微抬手,六个孩子口中又说了几句波斯语,才一齐站起。
苏小帅曾听王晓芸说过,太阳狮子旗是波斯的旗帜,看来对方不是商队,而是波斯的使团。那么正和王晓芸叽叽咕咕不知道聊什么的少女,难道是传说中的波斯公主?
马车旁的两女又说了几句,华服少年已经下了马,王晓芸回头又和少年咕噜了两句,转向了苏小帅。
“爸爸,这位是出使大唐的波斯王子俾路斯。”
王子?看着少年的相貌和派头儿,果然非常符合现代少女们心中的梦中情人形象,就是年纪稍小了点儿。
见了波斯王子该行什么礼?
这波斯是西亚传统强国,现在不行了,倒驴不倒架,比安国这样的小国还是强大不少的。
小帅当初对安国公主巴波行的是叉手礼,见了波斯王子,似乎礼数应该更全一些,是不是要行波斯礼?
波斯礼仪小帅完全不懂,向那几个义儿那样跪拜又心有不甘。自己表面的身份好歹是大唐的上国贵族公子,不能太没面子。
刚犹豫了一下,俾路斯却是弯腰叉手,“下国王子俾路斯,见过叔父。”
啊?这位王子的唐语倒是说得挺好啊,看来出使大唐前没少练习,这叉手礼行的可比小帅标准多了。
不过王子向自己行礼?还叫叔父?小帅连忙双手虚托,“罢了,罢了,不要太过客气。”
“爸爸你就安心受他的礼没事,我和他姐姐从小一起玩儿大的,他跟我叫姐姐呢。这位就是我的闺中密友、手帕交,波斯三公主玛尔达.旺德。”
波斯公主一身白纱裙,戴着红色面纱,一头金发,浅绿色的眼睛睫毛很长,面纱下隐约显出小巧的嘴唇,屈膝向小帅行了个福礼,“见过叔父。”
双方见过礼,小帅慨叹,自从王晓芸认了自己做爸爸,自己这辈分见涨,这就和波斯老国王同辈儿了。
公主和弟弟商议了两句,使团掉头回高昌,公主要和王晓芸好好叙叙别情。
小帅跟着波斯使团进了城,来到专供各国使团和商队扎营的广场。
高昌比焉耆大,格局却差不多。
这个时代唐朝的皇帝是天可汗,万国来朝,西域各国商队使团不绝于途,每个大城都要给这些旅人专门准备扎营的广场。周围遍布酒肆茶寮,旁边还必然有供各国交易的市场。
小帅的驼队已经在这里扎营,管家不在,跑到旁边的市场打听各种货物的价格去了。
王晓芸跟着公主去了波斯人的营地,小帅无聊,领着侍女到市场看了一眼,和焉耆大同小异,就失去了兴趣。有了在焉耆的不愉快经历,不愿意在市场多待,顺着大街转了转。
高昌国被大唐征服之前号称西域传统五大国之一,名声在外,其实高昌城不过三万人而已。西域物产和中原没法儿比,支撑不了太多人口,三万人已经不少了。
这里现在是西州的治所,去年其实更牛,是安西都护府的治所。唐军平了龟兹后,安西都护府治所已经迁到了龟兹。
城里人烟稠密,寺庙遍布,号称三万人口,三千僧侣,佛教在这里极其兴旺。六个侍女进庙拜佛,小帅这个异教徒、祆教光明神使,却给佛寺布施了不少银币。
转了一圈回来,正想休息休息吃晚饭,还没进营地,只听身后有人叫,“这位公子请留步。”
回头一看,说话的是位唐人,身高和小帅差不多,面容瘦削,带着风霜之色。身穿土黄色袍衫,袍衫多有破损,还隐隐有可疑的酒污。身配宝剑,剑鞘却已经很破旧了。
“某东都吴子仪,对面可是左卫中郎将府上的苏公子?”吴子仪叉手弯腰,礼数周全。
这可是自小帅到唐朝以来,除了胡商康胖子那个死鬼外,第二个主动找自己搭腔的。小帅警惕起来,不会又是个心怀叵测的吧?
不过人家给自己行礼,也不好太过怠慢,对方看样子是个读书人,小帅叉手还礼,“萍水相逢,吴兄有何见教?”
看小帅态度不大热情,似乎随时会转身而走的样子,吴子仪声音加大,“苏公子有难矣,某特来提醒。”
这不会是个骗子吧?什么一开口就是自己有难了?听着像算卦的。吓唬自己一番后,是不是要跟我要钱啊?
苏小帅刚听到自己有难,确实吓了一大跳,他心里有鬼啊。他收了李世民的女人,一直还没有暴露。也不知道龟兹进贡队伍覆灭在沙暴中的消息有没有人知道。
好在商队一直在往东走,也没遇到什么龟兹商队什么的,把喀丽丝几个人认出来。可是小帅觉得,这事儿迟早是个病啊。
难道这个什么吴子仪探听到了这个事情,跑来敲诈我?转念一想,要是敲诈那得有武力做后盾。吴子仪虽然带了把宝剑,看身子骨,不像是武力强大的。
要是他真知道了自己的秘密,早去官府汇报了,应该是领着军队来。
小帅放下心来,摆摆手,“我才不信什么算命卜卦的事情,你吓唬不着我。你要是缺路费,咱们有缘相见,我倒是可以赞助点儿,不用神神叨叨地忽悠我。”
自己被当成了要钱的,吴子仪一脸苦笑。低头看了看自己破旧的行装,叹了口气,这身行头难免让人怀疑啊。
自己屡受挫折,潦倒落拓,这个机会万万不可错过。吴子仪咳嗽一声,“公子不信我,我再说一句,我算定公子你,绝不会回长安和始平。”
第二十八章 高昌对
苏小帅不准备回长安的事情,一直是在自己心里盘算,后来也只跟管家李仁军说过。
李管家对自己忠心耿耿,已经二十七了,社会经验比自己还要丰富,不大可能逢人就把商队的核心机密四处嚷嚷。
当然,要是自己和邵树德起了冲突,他一定会向着邵树德。但至少现在,自己和邵树德刚拜了把子,关系处在蜜月期,正准备将来合作共谋大事,暂时是没有什么利益冲突的。
既然不大可能是管家泄的密,这就有意思了。世界上真有未卜先知的人么?这家伙故意不好好说话,就是要引起小帅的注意,现在果然成功了。
“吴兄是个妙人啊,不如随我回去,咱们喝一杯。到底你有什么目的,跟我明说,咱们也不用绕圈子了。”
“恭敬不如从命。”
小帅前面引路,领着吴子仪往营地里走。小帅开始心里盘算,自己可是听过评书的,这么说话的,要不是算卦的,那就是要投奔自己。
徐庶跑到新野的大街上引吭高歌,表演行为艺术,不是被刘备收了,找到工作了么?
可是自己确定没有虎躯一震,让人纳头便拜的本事,这家伙看中了自己什么呢?
主人带回了客人,进了自己的大帐。依扎和红妹麻利地送上水果,丽娅去外面找奴仆张罗做菜,娜扎去拿酒,喀丽丝和热巴手扶枪套,侍立在小帅的身后。
宾主落座,吴子仪瞥了一眼喀丽丝的武装带和手枪,又拿起一个没见过的芒果看了看,若有所思。
“苏公子,吴某今日当街打扰公子,是想寻找个进身之阶,追随公子左右,为公子效犬马之劳的。”
这倒是挺痛快的,小帅喜欢。“我不过是个商队首领,为了赚两个钱四处奔波,吴兄要跟着我,能有什么远大前途啊?”
“公子莫要唬我,以公子的身份财力,不想回繁华的长安,却愿意在这荒凉的西域盘桓,若说没有大志,吴某是无论如何不相信的。”
“好吧,算你说对了。不过你是怎么知道我不想回长安的呢?难道什么传说中的梅花易数,神算之类的,真有其事?”小帅也确实好奇这个事情。
“子曰,不占而以矣。咱们读书明理之人,是不讲究怪力乱神的。一切准确之预判,皆源自精确之情报消息。”
“你手里还有个情报系统?”小帅上下打量了吴子仪一下,这不像是雇得起人的样子啊。
“若是说将来为公子筹谋大事,探查、用间是一定需要的。不过区区判断一个公子的当下目标,某一人足矣。
方才公子的商队从街上路过,某已经观察到商队携带的货物数量和大致种类。
在市上我遇到了公子的管家,见他仔细打听每一种货物的价格,联络收购货物的行商,到处散播消息,寻找下家,想在高昌把所有的货物都出手。”
这至少是个细心的人啊,什么在市上“遇到”李管家,多半是跟踪过去的。
“公子愿意放弃从高昌到长安这一段的利益,当然是要留在西域了。”
“我就不能是想再回康国,在康国和高昌之间赚取更高额的利润么。”
“商贾,贱业也。以公子的出身,会安心当一个商贾?恐怕这个商队,公子也是意外得到的吧?”
卧槽,这都能分析出来?再聊聊是不是把我杀人夺财的事情都能翻出来啊?要不要灭口?
灭口是不可能灭口的。小帅要是个枭雄,没准儿会有这种念头儿。他自诩算是个“仁德之君”,换句话说叫面慈心软,妇人之仁,除非万不得已,这杀人灭口的事情是做不来的。
“公子目光未露杀机,真仁德之主也。我自洛阳而来,路过始平,虽不得见苏老将军,却是见过苏庆节公子的。苏老将军就那么一个儿子,苏公子你不是庶出,就是别房。”
“我还真是苏氏嫡出,不过这个事情说来话长,你要是真成了自己人,我倒是可以告诉你实情。这个不忙说,你怎么知道我是意外得到商队的?”
“因为苏家就没有涉足过西域的生意啊,从来没有商队派到过西域。公子你到西域,应该是为了游历增长见闻,既然得到了商队,不求最大利益,那就是要在西域做一番事业出来了。”
“我要是做事业,回去跟着苏定方老爷子出征立功,不是更方便么?”
“苏将军要起复了么?恭喜公子。我倒是还没得到这个消息。不过苏将军肯定要着力栽培庆节公子,公子你要是从军,没有老将军的大力提拔,是没什么机会出人头第的。
而且关键在于,这个商队一旦回了始平,肯定就归了家族了。老将军看你赚了大钱,没准儿指派你专门负责商贾之事,公子可就更没有做大事的机会了。”
苏小帅终于佩服这个吴子仪了,看他分析得条条是道,虽然有的地方因为不知道内情,略有差异,基本是接近事实的。
看人家分析的结果容易,小帅自问自己是没有这个本事的。这人脑瓜子真是长得不一样,这可以录取啊。
“吴兄啊,你可是个读书人,到哪不能找个工作,怎么非要赌我这个还啥势力都没有的商队呢?”
“唉,说起来一把辛酸泪啊。某自幼读书,考取了秀才,自认胸有机谋,意气风发,想做一番大事。然屡试不第,多次挫折,遂绝了科举之念。
然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当提三尺剑立不世功名,焉能碌碌一生,与草木同腐乎?”
这是个不肯服输的啊,小帅顺口来了几句,“飒飒秋风满院栽,蕊寒香冷蝶难来,他年我若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
吴子仪一拍桌子,“公子这诗说到我心坎儿里去了,当浮一大白。不过公子志向高远,诗中有龙腾之象,吴某是远远不如的。
吴某有自知之明,并无割据称王之才。辅佐明主,一展志向,立功名于金石,平生之愿足矣。”
第二十九章 三策
“砰!”
又一瓶金陵干啤被起开,泡沫四溢,娜扎顺着杯壁小心地将酒倒满,吴子仪捏着手里带把儿的玻璃啤酒杯,感慨万千。
价值万金的夜光杯,见都没见过的美酒,自己前二十二年算是白活了,大丈夫当如是也。
想想在好几个都督府里的待遇,那些愚蠢的藩王连正眼都不看他,不知道不能以家世论英雄么?
那个孙留后倒是跟他聊了几句,可是那家伙财迷心窍,毫无远见和大志,就问我如何能钻贞观律的空子,从那些商人手里多搞钱。
那副贪财的嘴脸,知道我也不告诉你。
什么叫礼贤下士,什么叫尊重见识和人才,苏公子这才是。
夹了一口小咸鱼炒花生,端起啤酒,豪迈地和小帅碰了一下杯,也不怕夜光杯碰坏了,就是这个感觉,杯中啤酒一饮而尽。
放下杯子,吴子仪叹了口气,“我在出玉门关前发下誓愿,不在西域这个辽阔之地求得功名,不拟回头望故乡。
然而多次碰壁后,心灰意冷,终日纵酒高歌,无所事事,到如今囊中空空,羞回家乡见故人。若不是遇到苏公子,我还以为大唐之大,竟无一人有慧眼呢。”
小帅深有同感,“就是就是,大专生要是有了机会,也是能咸鱼翻身,作出大事的。宋老板说过,英雄不问出身,时代的风口,猪都能飞上天,就看你能不能抓住机会。”
吴子仪虽然不知道大专生和宋老板是什么东西,却也知道小帅在附和他。
小帅却是在感慨自己高中时候游戏玩儿得太多了,稀里糊涂念了个大专,现在想来,父母不知道多伤心呢。
人家吴子仪考不上,是因为穷人家没有教育资源,自己赶上了好时代,啥都不差,父母花高价给自己上补课班儿,自己竟然在课堂上睡觉。
要不是穿越到唐朝,自己在现代,不过是个有一天混一天的咸鱼,远不如吴子仪上进呢。
“苏公子以国士待某,某必报之以满腔热血,让那些瞧不起我的达官贵人们看看,他们错过了什么。”
“要是万一有一天,我和大唐起了冲突呢?”
“某愿誓死追随公子。嘿嘿,公子你不用试探我,某可是吴假王之后,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原来是吴广的后代,“不到万不得已,我苏小帅倒是不想造反,先生何以教我呢?”
“敢问公子之志。”
“不瞒你说,我刚到西域的时候,是真的胸无大志,就想着领几个小丫头隐居起来,逍遥自在地过日子。可是啊,这天不从人愿,树欲静而风不止,若没有自己的地盘儿,哪里也不安全。
后来想的,就是建立自己的势力,让身边的人都能安全幸福地过上好日子。
我在铁门关遇到了一群胸怀大志的好兄弟,还和他们拜了把子。
受他们感染,觉得自己太渺小了。等有朝一日,我有了立足的基业,若还是碌碌无为,岂不白来一场。
苏某如今愿为大唐开疆拓土,让太阳照到的地方,都飘扬大唐的旗帜,让我唐人在普天之下,皆可扬眉吐气,让后人提到咱们,都竖起大拇指,‘是条汉子’!”
多喝了几杯,小帅把这些天在马上,望着辽阔的西域大地,胡思乱想的东西,都一股脑地说了出来。
“好!既然到了西域这个英雄用武之地,当然要纵横天下才对。”吴子仪一拍桌子,杯盘乱响。
谈到这个问题,两人已经不喝酒了,苏小帅拿出一盒红南京,发给吴子仪一只,自己拿了一只点了,抽了一口,做了个示范,吴子仪很快有样学样,迅速地学坏了。
吴子仪动作声涩地吐了一口烟,觉得这玩意比五石散可强多了,“那苏公子现在手里都有什么筹码呢?比如,商队有多少钱?能调动的资源有多少呢?”
“这个,有多少钱,我也不大清楚,不过我知道一点,足够用了。就是不够用,我也有的是办法,你不用担心钱的问题。”
你看看,人家这是什么气魄,不用担心钱的问题,这世上有几个人能说出来?跟那个孙留后比,不啻天地之差。看看手里的夜光杯,吴子仪倒是信了这话。
孙十将要是知道自己成了反面典型,知道一切的前因后果,一定会大呼冤枉。你拿我跟穿越者,还是能带货的穿越者比,没有这么欺负人的。
“至于能调动的资源,除了钱,若是需要屯田,造新器械,新兵器,搞新的纺布、开矿、灌溉技艺,我可以提供图样和做工手艺。关键器械的机关,体量不大的话,也是能少量提供的。”
吴子仪看了看桌上的打火机,又瞟了一眼红南京烟盒上精美印制的图案,心中激动万分。自己是碰到宝了啊,这苏公子恐怕是天眷之人,绝非一个区区贵族公子的身份。
“那苏公子现在有多少人脉和武力呢?”
“我在铁门关结识的几个兄弟都是将帅之才,不过他们是大唐体制内的,我得先有一定的局面,获得大唐的认可,才能借用他们的力量。
另外我的二十个义儿对我忠心耿耿,教育好了,都是可以绝对信赖的,不过他们还小,至少还得培养三四年……”
下意识地,小帅自动把王晓芸这个“义女”排除在干儿子干女儿之外了。
“至于目前的商队的武力……嗯,要是不被奇袭,正面对抗一百个以内的马匪还是没问题的。”
“可是我看商队只有十个护卫……”
“那是装样子用的,我们有特殊的先进武器可以利用。”
原来是这样,这超出了吴子仪的预料啊。自己原来的预期,是苏公子能有些贵族的人脉就不错了,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多好牌可打。
这要是还不能辅佐苏公子成就大事,自己干脆一头撞死算了。
吴子仪学着苏小帅的样子,在“昂贵”的“水晶”烟灰缸上碾灭了烟头儿,站起身来,溜达了一圈儿,停下,仰头,闭目思索了一会儿。
“苏公子,某有上中下三策,供公子选择。”
第三十章 定计
上中下三策的典故,苏小帅听过无数次,好像所有的军师都爱玩儿这个套路,没想到今天自己也遇上了。
这个自己撞上门儿来的落地秀才,有黄巢的遭遇,却没有黄巢和他自己先祖吴广揭竿而起的勇气。当然大唐施政妥当,老百姓安居乐业,他就算有这个心思,也没人响应他。
吴子仪跑到荒凉混乱的西域来,想干一番大事,野心肯定是有的。至于有没有诸葛亮、郭嘉的本事,还看不出来。
不过小帅并不特别在意,自己现在人才方面一穷二白,就一个懂后勤的李仁军能商量事情。
这个吴子仪就算能力有限,当个参谋、师爷什么的还是够格的,总算比小帅自己一个人瞎琢磨强。
谁说军师只能有一个的?这个吴子仪好不好用先用着,要是真帮助自己建立了势力,等有规模了,有了更多的人才,建个参谋部、智囊团什么的,还不是随意?
吴子仪不知道小帅的想法儿,正深为得遇明主而兴奋。
“苏公子,你利用大唐贵族公子的身份,在西域各国之中游走,若能获得某个国君的信任,执掌一方土地,最好是能娶了某国的公主,借助现有势力,迅速获得武力和地盘,是为上策。
比如今天遇到的波斯公主,他弟弟出使大唐,想让大唐帮他们打大食人,失望而归。这波斯王子带着姐姐出使,想必是想和大唐贵族联姻,最好嫁给皇族,现在看显然是失败了。
想当初班定远一人就搅得西域三十六国天翻地覆,以我大唐威震天下的名头,苏公子的出身,若向朝不保夕的波斯求取公主,是很可能成功的。”
小帅点点头,大唐贵族公子的身份在西域小国是很吃香的,这波斯公主怎么想不知道,安国公主巴波曾主动向自己透露这个意思,可惜自己对平胸萝莉毫无兴趣……
“你这个上策可能很有效,可是四处求人,寄人篱下,靠吃软饭上位,刘备可能有这个厚脸皮,我是不愿意干的。”
吴子仪想想自己在西域四处碰壁的经历,叹了口气,“某也对此计不喜,不过既然为公子筹谋,不得不说出来。
公子的商队既然有一定的武力,不惧土匪,可再招纳些人手,找一偏远之地,先安顿下来,屯田练兵。
或用金帛,或用武力,慢慢吸纳一些小部落来投,扩充实力的同时,着力培养义子们的能力。
十年生聚,十年教训,等义子们长大,手下有了可靠的班底,势力有了规模,当不弱于一般的西域小国,到时候向大唐献表求封,纵横捭阖,吞并征伐,英雄可以用武也,此为中策。”
“这个好这个好,我掌握着先进科技,咱们种田有优势啊,可能不需要二十年,咱们的计划就成了。而且靠自己心里踏实,就是这个了。”
“若是中策失败,不得已时,公子可回归大唐,追随苏老将军征西。即使苏老将军着力培养庆节公子,若是苦苦哀求,也总会给公子你一个差事的。
到时候公子在军中建立自己的班底,利用公子的特殊先进武器多打胜仗,多立战功,争取在西域开衙立府,最好能执掌一个都护府或都督府。
到时候进可以拥兵自立,称王称帝,退也不失封侯之位也,此为下策。”
“你这个下策要在大唐当官,我最不擅长混官场和人搞关系了。先进武器拿出来,多半自己还没用,就被上级拿去表功了。最后还要造大唐的反,这也大违我的本意。
而且获得苏老爷子的认可,还有很大的难度。这个下策对我来说太困难,先不考虑。”
苏小帅龙颜大悦,这有了谋士帮忙,就是不一样。人家一闭眼睛就能想出来三个计策,甭管好不好用,这至少有方向,有选择了啊。
这么多天,自己对未来一片迷茫。谋士一到,立刻就有奔头儿了。小帅拍拍吴子仪的肩膀,“你的主意出的好,果然是被埋没的人才,就跟我干吧。”
吴子仪撩袍跪倒,“吴子仪见过主公。”
小帅受了他的礼,把他扶起来,“咱们就按你的中策干起来,需要什么跟我说,咱们一起,把西域搞他个天翻地覆。”
两个人击掌为誓,相对哈哈大笑。
“李仁军,进来吧,别再那探头探脑的了。”
李管家听说有人来投,早就在帐外转悠,没敢进来打扰。如今听到召唤,进了大帐,微微躬身,“见过东主,见过先生。”
“这是咱们新来的军师,先给他支两个月的薪水,安顿个地方,配两个奴仆。以后有什么规划,咱们商量着办。”
新鲜出炉的吴军师跟着管家走了,喝完这一顿酒,天色已经渐黑。
前方有了目标,小帅心情不错,正琢磨明早给吴军师带点儿什么见面礼呢,黑影一闪,王晓芸进了大帐。
义子们要见小帅,都要侍女们事先禀报,唯独王晓芸不遵守这个规矩。侍女们却是从未反对,定规矩的李管家也视而不见,真是奇怪的事情。
“晓芸啊,和玛尔达公主谈得怎么样啊?”
“爸爸,我说过要一辈子侍奉你,可能要食言了,我想跟公主回波斯。当然,要是爸爸反对的话……”
“我反对什么,女大不由爷,总归要出去的。你本来就是公主的部下,我还能拦着你效忠旧主么?”
“爸爸,我是这么想的。波斯那边现在情况很糟糕,说句实话,公主的老爸伊嗣俟国王就是个不靠谱儿的,现在波斯已经损兵折将,丢了丰饶的两河故地,退守疾陵城。
公主这个时候是最需要我帮忙的,我不能在她危难的时候抛弃她。不过啊,依我看,这波斯坚持不了几年了,我想跟着公主走,就是想在关键时刻把她救出来。
反正爸爸这里暂时也不需要我,我除了能帮爸爸揍那个郭人渣一顿出出气,也没太大的用处。
爸爸要建立势力,正面作战,我是帮不上什么忙的。总得爸爸立国了,需要建立正式的情报组织,我的本事才用得上。
可能等不到那个时候,波斯就灭亡了,到时候我一定会回来侍奉爸爸的。”
“那你可要小心,遇到危险不要硬抗,一定要提前跑路。”
“我都吃过一次亏了,这次一定会小心的。”
说到这里,两人一时沉默。王晓芸突然转头,看向侍立在小帅身后的喀丽丝和热巴,“两位小阿娘能不能先出帐?我想和爸爸单独谈谈。”
没用小帅发话,喀丽丝就拉着热巴出去了,脸上带着诡异的表情,帐中只剩下小帅和王晓芸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