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雨夜外行
今日入秋,风冷云悬。
小城夜里清冷,凉风席卷,家家户户都紧闭着大门,只是说来奇怪,这小城中所有宅院的大门全部刷了一遍朱红的漆。
夜里一眼看过去,让人心里发寒。
事出反常必有妖!
这家家崭新的朱红大门上贴着大秦帝国杀气最重的两位将军画像,门环上还拴着暗红的麻绳,不知何意。
仔细去瞧,可不就是浸血的绳。
小城西方飘来浩浩荡荡的乌云,缓缓将月色遮掩,风呜哇呜哇的吹,有些凄厉。
轰!
忽然之间,乌云之中有雷霆闪动,晃眼的雷劈下,照亮小城红门。
轰!
轰隆隆!
刚才的第一道雷像是一道引子,不停息的雷霆闪烁,一声声如擂大鼓的雷声响彻在每个小城人家的耳中。
雷云下。
笼罩在小城上方的诡异气息缓缓散去。
小城城西,一处与周围宅院格格不入的残破小院里,秦宇站在窗户前向天空的雷云看去,有些疑惑,傍晚的天象他看过。
今晚上,不应该有雷云的。
思索一瞬,秦宇推开房门,走出破旧的房间。
嘎巴!
嘎巴!
房间门口,一条老的不成样的黄狗大口咬着炖过的骨头棒子,身上多处的黄毛已经脱落,露出里面皱巴巴的皮,剩余不多的黄毛也暗淡无光。
只是这黄狗虽说老,但是这牙齿还锋利,玉米棒子粗的骨头一口一段都不带含糊的。
见到秦宇走出来,老狗默默转了个方向,伸出前爪把一堆骨头扒拉过去,似乎老而通灵。
秦宇没有说话,目不转睛的盯着黄狗的皮毛,看的老黄狗脊背发凉,立马扭过头对着秦宇呲牙咧嘴。
随后,再次扭过头一口一口啃着自己的骨头。
“少吃些,你的牙会自己脱落。”
秦宇刚说完,就听一声叮当响,一颗锋利的老黄尖牙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落在地板上。
秦宇一愣,黄狗也是一愣,随后更卖力的啃起骨头来。
轻叹一声,秦宇走过去捡起黄狗的老牙,满是腥臭,当即捏着鼻子将这老黄牙丢到院子里接雨水的大缸里面。
小院东厢房的门前,一位披头散发的乞丐老人捧着一碗烧肉吃的尽兴,时不时的吃些米饭,就着酒壶咕咚咕咚的大口吞咽。
“慢点吃,没人和您老人家抢。”
秦宇看的自己也有些饿,着实是这位老人家吃的太香了。
老人面前,摆放了一大盆的烧肉,一大盆的米饭,一大壶的老黄酒。
这是秦宇入夜时分煮好的肉和饭,到现在为止,老人已经足足吃了一个时辰。
一块块肉下肚,一碗碗米进喉,老人的肚子却没有丝毫变化。
同样的,盆里的肉和米也丝毫没有减少。
在这肉和米的前方燃着三炷长香,此刻香已经快要燃尽,丁点的火星逐渐暗淡。
老人看着快要燃尽的香,更加大口的吞咽。
短暂的工夫,香燃尽了,一缕缕青烟升腾,老人吃到嘴里的肉消失,顿时大急道:“饿,我还饿!年轻人行行好,再让我老人家吃一口吧!”
秦宇淡漠的摇摇头,道:“不可,吃的再多些,老人家你要生变了,到时候,想要再往幽冥酆都城可就没办法了。”
轰隆隆!
雷霆闪烁,小城瞬间如同白昼,雷光打亮小院,老人缩了缩身子。
身下。
并没有影子。
四肢纤细无力,肚子鼓胀,苍白的脸上青紫淤痕,浑浊的眼珠子像是要瞪出来一样,有些骇人。
“可是,我真的饿,年轻人行行好吧!”
老人躬着身子啜泣,声泪俱下,空气中都弥漫悲伤。
秦宇眼神发冷,老人是饿死鬼,今夜登门之时已经有了向怨鬼转变的迹象。
故而秦宇才做了这些肉食,消解老人的怨念。
可是现在看来,似乎并没有什么作用,怨念不消,如今竟还想着以哭声蛊惑他。
“不可,老人家还是准备去吧!”
秦宇声音淡漠,老人家哭的更加凄厉,见秦宇无动于衷,身上怨念飘荡,一声声啼哭化为恶笑。
“你不给我肉吃,我就吃了你!”
老人恶狠狠的贪婪目光盯着秦宇,下一瞬,歇斯底里的弹跳起来,张开大口,露出尖牙向他扑过来。
“愚昧!”
秦宇轻叹一声,抬起手扇过去。
啪!
老人被拍飞,在地上滚落两圈。
“不吃敬酒,小子也只好上硬菜了!”
秦宇轻叹一声,身后一道被迷雾遮掩的虚影浮现,一条黄蛇头颅游走出来,蛇嘴倒吸,瞬间将老人吞吃。
一个呼吸的工夫,黄蛇再次张嘴吐出两道清光,一道升天,一道入地。
院中吞吃骨头的黄狗在秦宇身后迷雾身影出现之时,一身黄毛竖起,静如木雕,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瞬息,秦宇收了巫法,腰间一块黑金腰牌微微震动,灵台清明。
诛,饿死怨鬼!
食,怨鬼恶气!
奖,一巫令!
有些少了!
秦宇很贪心,他修行的是上古祝巫之法,此法到现在几乎已经断绝,因为要求太过苛刻。
必须要身具巫部血脉,且血脉浓度要达到三成。
可是巫部上古绝迹,混血多了越发驳杂沉寂,曾经辉煌耀眼的祝巫师到现在几乎断绝。
祖祖辈辈传下来的强良巫牌到了他这一代才因为血脉返祖得以拥有新的继承者。
也算是让他这一脉,有了一点兴头。
“大黄,今晚上的雷属实来的奇怪,直对着城里劈,你跑的快,不如出去看看?”
闻言,黄狗顿时大翻白眼,苟在一边,狠狠咬着骨头棒子。
秦宇摸摸脸庞,有些湿润,抬头看去,空中淅淅沥沥落下一些银线。
“怂狗,养你何用?”
秦宇嘀咕一声,随后甩甩袖子道:“罢了,雨夜不宜出门,回去睡觉。”
黄狗人性化的露出嘲笑面容,若不是不会说话,一定直接怼回去。
狗怂。
人更怂!
但,老天爷偏偏就不遂人愿。
嘱!嘱!嘱!
老旧的破门响起,铁门环用力扣在门板上。
院子瞬间安静。
秦宇抬起来的脚没有落下,黄狗咬在嘴里的骨头也顿住,若不是小雨还在滴答滴答,怕是还以为小院静止了。
人和狗对视一眼,都有些惊讶。
这小城里面,能让他们感受不到气机,无声无息的出现在门口之人,尚且不存在呢!
除非,山里面的东西进城了!
嘱!嘱!嘱!
“秦先生,可否方便一见?”
门外的叫门之声中气十足,是个中年男人,言辞透露出焦急。
秦宇看一眼黄狗,黄狗一口吞下一盆的骨头,静悄悄的溜进屋里。
“家里没人,秦先生不在!”
秦宇捏着喉咙低喝一声。
然后。
就看到残破的墙院旁边,一个三角脸男人打着伞探头看过来,手中还拎着一张画像,比对一下,惊喜道:“请秦先生救命!”
“咳!”
秦宇干咳一声,有些尴尬,心想这破旧的院子该修修了。
“阁下是何人?我们并未见过。”
秦宇没有去开门的打算,哪怕这男人很懂礼数,但是毕竟,他不是人。
“秦先生慧眼,我是翠屏山胡家人,我家夫人被三日前的山洪惊到,如今夫人与肚中胎儿性命垂危,城中大夫已经悉数请去却都束手无策,那些大夫说城西落红巷的秦小先生医术高明,特来请先生救命!”
“翠屏山胡家?”
秦宇皱眉,他知道翠屏山中有一群狐妖。
但是落在中年男人眼中,却以为是秦宇疑惑,立马解释道:“我胡家隐居在山中,知道的人不多,不过若是先生肯去,无论成与不成,我胡家愿意奉上黄金百两,山中百年药珍三株答谢先生!”
秦宇看向中年男人,感受到一丝丝妖气散发,若是不答应,只怕也要将他强行绑过去。
毕竟。
祝巫之法诡秘,对面这狐妖看不出秦宇的修行,恐怕还只认为他是普通人。
“既然如此,那就走一趟吧!”
秦宇开了门,中年男人识趣的给秦宇撑上伞,指着路边的马车道:“先生请上车,这拉车的马是罕见名驹,日行千里,过山走沟犹如平地。”
秦宇看了一眼,这那里是什么罕见名驹,根本就是一头纸扎的马驹,车厢下面一群硕大的老鼠抬车。
坐进车厢,中年男人作模作样的拿起鞭子抽打在纸马的屁股上,喝一声:“驾!”
顿时,车厢下的老鼠发力,犹如一团黑色云朵抬着车厢奔走。
小雨青烟的城中,马车疾驰而过,只留下中年男人的一声声急切的低喝与雷声交错。
“嘚嘚~驾!”
第二章 旁门左道秦小先生
鼠精抬车马,速度自然飞快,不出半个时辰的工夫,一路从小城上了翠屏山,停在山腰一处占地广阔的豪宅之外。
中年男人掀开车帘,请道:“小先生,已然到了我胡家,请先生随我来。”
秦宇点点头,从车厢走出,踩着石头幻化的马凳落地,看向眼前的宅院。
朱门青墙,雕花刻叶的门楼上挂着两个大红灯笼,灯笼上有画影,狐狸挑灯夜书。
见秦宇目光所至,中年人咧嘴轻笑,解释道:“胡家祖上为狐仙所救,曾为挚友,因此祖宗牌位上供奉有狐仙,于我胡家而言,狐仙为祥。”
秦宇默默点头,也不在这方面多问,毕竟他都看在眼里。
中年人上前敲门,有丫鬟开门,秦宇看过去,是人。
并且眸子灵动,活灵活现,不似有异常。
中年人领着秦宇往后院走,一路所见珍花石山,琅琊交错,宅院中人狐共存,猜测中年人方才说的应该是真的。
这胡家不单单是狐,还有真的胡姓人。
“在下可否冒昧一问,之前阁下并不认得我,手中拿一个画像,不知道是怎么打听到我家中的?”
中年人闻言,笑道:“都是府上请来的大夫说的,满城的大夫束手无策,其中有人说城中还有一年轻人擅长旁门左道,咳,擅长以古法医人,素有奇效,故而才打探了消息,到贵府请小先生救命。”
“旁门左道吗?原来如此,这些老古板素来挤兑排挤我,买些药材都千难万难,今日倒是想起了我,小子荣幸。”
秦宇耸耸肩,治病救人而已,治好了就行,管他用什么方法呢!
这群老家伙今日能把他推出来,只怕是一群人无能为力让府上的狐妖生气,给了一顿恐吓!
中年人连忙好声好语道:“小先生医术高明,那些庸医只怕也是嫉妒,不过先生放心,若是今日保的住夫人和腹中胎儿,日后先生需要什么药材,我胡家自当奉上。”
秦宇面上和善一笑,只说保得住,却也不说如果保不住,他还能不能囫囵个出去。
两人说着,来到后院,一进门,秦宇差点憋不住笑。
“诸位名医,久违了!”
只见偌大的院子里,林林立立十几号城里有名有姓的大夫一个个站在墙角瑟瑟发抖,脸色苍白无力,恐惧无需多提。
一群小城名医听到这爽朗的熟悉声音,眼中有光,似乎盼来了救星。
“秦大夫来了,这次可得秦大夫出手了!”
秦宇看向开口的男人,一阵不爽,上次就是这家伙卡了他血阔花半个月工夫,害的他不得不亲自背着药篓拿着小药锄,进山采药。
还有,这家伙从来都是那小子,那小子的喊,现在竟然给他换上了秦大夫的称呼。
“慢,在下一介旁门左道,当不得大夫的称谓!”
这话一出,一群小城大夫面色尴尬,有人急性子,怒火上涌,给你小辈面子,竟然还不接?随后被一旁的人拉住。
别闹。
现在,这位就是大爷。
“都是治病救人,自然是当的起,秦小子也不必如此恶了自己。”
秦宇看向蹲在角落的老人,一身素衣,已经洗的发白。
秦宇神色收敛,见礼称呼一声:“赵老大夫,这房间里,您解决不了。”
赵大夫叹息,道:“束手无策。”
随后,又补充一句:
“不似常人产子。”
秦宇点头,看来产子的是狐非人。
“秦小先生,还请入房间,赶紧看看吧!”
狐妖变化的中年人催促一声,着急与迫切就写在脸上。
秦宇点头,道:“可以,不过我需要麻烦这位大夫帮我泡一杯文火煮水,武火煎茶,放一勺蔗糖的温茶。”
中年人狐疑,问道:“可是先生需要用到?”
“自然,耽误不得。”秦宇平淡点头。
中年人点头看过去,对着那大夫道:“劳烦了!”
随后,就有两个丫鬟一左一右把他带走,很是急切。
秦宇心头舒畅,知道胡家着急,直接快步进了房间。
屋中燃了清香,闻之安神静气,内帷拉着白色屏障,有女子痛苦呻吟,小声且虚弱。
床头坐着一个青衣男人,三十来岁,满是担忧,右手按在女子的手腕上。
渡灵!
秦宇惊讶,这男人在将自身灵力渡给床上女子,这损耗的可是本源的灵力修为。
十几个呼吸之后,女子呻吟声小了些,青衣男子松开手起身走过来拱手道:“我是胡家这一代的家主,胡青云,还请小先生看看我内人的情况。”
他也是没办法,虽然修为强横,但是不会医人,只能以灵力强行保人。
秦宇回礼,也不多说,径直走上去,迅速拉开帷幕。
床上,一名姿色绝佳的女子一头冷汗,神智已经有些不清。
一道巫力从丹田升腾到眼眸,眸子迅速漆黑如墨。
身后的胡青云一声惊咦,看出了一丝古怪。
不是灵力,看来如那些庸医所说,确是旁门左道。
但是也因此,胡青云更加激动,这青年有真本事!
秦宇巫力运转至眸子,开启灵巫眼扫视,这狐妖女子身上并没有沾染邪异,那就不是邪术,而是正常生理病痛。
秦宇观看着,突然抬手按在狐妖女子的肚子上,狐妖化作的中年男人脸色一变,被胡青云阻止。
“身无邪异,胎位顺正,但是胎儿过于活跃。”
胡青云自然知道这一点,但也没办法,这孩子就是生不出来。
“胡家主是人,贵夫人是狐……仙,不知以往可有诞下子嗣?”
胡青云摇摇头:“自然是没有,这是头胎。”
“那就是了,这孩子父亲是人,母亲是狐,那胡家主说这孩子应该是人还是狐?”
胡青云瞬间愕然,张张嘴没有丝毫的声音,半晌,才躬身问道:“秦先生,这应该何解?”
他看出秦宇神色平静,应当是有解决之法的。
“古有记载,有一位千年蛇仙与人相恋生子,子嗣预诞生之时,天有异动,后,蛇仙抽取自身本源化解腹中胎儿妖躯,是以蛇得生人子。”
“抽本源!”
胡青云脸色一变,这和他渡灵还不一样,是真正渡本源,折损的是寿元,毁的是修行,一有不慎直接魂飞魄散。
胡青云脸色变换,一旁的中年狐妖也没想到是这个结果。
“可有他法化解?”
“世界之大,千奇百怪,我不知晓。”
秦宇摇头,其实是有的,但是那样付出大代价的就是他了,他才不做这种傻事。
胡青云看向一旁的狐妖,难以下决断,片刻后,像是下了决心,悲痛道:“既然如此,秦先生可有办法化了这胎儿!”
听着胡青云咬牙切齿,秦宇一阵摇头,他才不做,不然万一想不开,把他当成杀子大仇给干掉岂不是很无奈。
“夫君,孩子我要生下来。”床榻上,女子清醒,眸子悲痛,抚着自己隆起的小腹。
“不可,我不同意!抽取本源太过危险!”
“夫君,产子哪有不危险的。”
“不行!”
……
两人谈了好长时间,秦宇一直眼观鼻,鼻观口的静静等着,随你们两口子先折腾。
两人谁也说服不了谁,秦宇缓缓开口:“那个,在下有一法门,可保抽取本源不散。”
房间顿时寂静无声。
来自三个方向的目光冷不丁的看过来。
“咳,这一法门对在下损害极大,并且施展以后,贵夫人虽然保命无忧,但是修为折损,十年之内一定是无法幻化人形的。”
“夫君,你不要再多言了!”
狐妖女子缓缓开口,目光坚定而决绝的看向秦宇,道:
“求先生施法!救我未出世的孩子!”
秦宇点点头,走上前,胡青云身子微微一顿,躬身行礼让到一边。
“青云多谢先生施法!”
秦宇豪爽一笑,道:
“救人一命,是为大善,给我取银针来!”
胡青云挥挥衣袖,院子里一个药箱飞过来。
秦宇接过银针,一根一根扎过去,眨眼之间在女子周身穴位扎七十二针,成七十二地煞之数。
巫力催发,起祝!
银针之上有幽芒闪动,女子体表,一道道黑气浮现,汇聚于天灵。
一个特殊的文字浮现。
秦宇起身,脸色苍白,拱拱手道:“大功告成,在下在外面等着贵夫人好消息!”
走到胡青云身旁,脚步虚浮,顿时一个啷跄被胡青云搀扶住。
“秦先生这是……”
秦宇微笑:“无碍,旁门之术消耗自身,介是吃个十几株百年老山珍就恢复了。”
随后一瘸一拐的走出房间,气血不稳,精神萎靡。
胡青云大为感动:“秦先生,真仁医也!”
第三章 狐女产子 其名雨生
秦宇步履阑珊的从房间走出,脸色苍白,没有血色,一群小城大夫都是疑惑。
赵老大夫噌的一下站起来,快步走到秦宇身前,从房门夹缝看一眼里面,迫切道:“秦小子,现在情况如何,那孩子,可能保其无恙?”
秦宇虚弱的点点头,苍白脸上映射出笑容:“旁门左道之术有些效果。”
“幸不辱命!”
闻言,赵老大夫大喜,“这就好,这就好,孩子得以面世,大善!”
秦宇身后,中年人走出来,对着秦宇恭敬行礼,道:“我是胡府的管家,同时也是夫人的二叔,此番多谢秦先生出手,救下侄女,救下小孙。”
“胡管家客气了,我虽不是行医,却也懂药理,知晓悬壶济世为顶上至理,愿往上靠拢。”
秦宇虚弱回礼,胡管家看在眼里,更加感激,连忙搀扶秦宇,道:“我先扶秦先生暂且到前厅休息片刻,我家家主略懂丹术,平日里炼制灵丹,可疗伤调息。”
闻言,秦宇似更加弱不禁风,咳嗽几声,脸色更加苍白,慢吞吞道一句:
“多谢!”
胡管家和赵老大夫一左一右搀扶秦宇往前走,秦宇有意推辞,但是也找不到好借口,当下也只能一边走,一边以巫法制造自身虚弱假象。
没办法。
得伪装自己略懂旁门,若是施展此法之后依旧生龙活虎,不是他的性子,该弱的时候得弱。
信手拈来和来之不易是两种概念。
走出后院之时,胡管家脸色平缓对院子一众手足无措的小城名医道:“诸位大夫也请来前厅休息片刻,我胡家不会亏待各位的。”
一众人到了前厅,有丫鬟忙前忙后,斟茶倒水,摆送瓜果,胡管家扶秦宇在首座坐在,言辞恳切道:“先生稍作休息,我去去就来。”
胡管家走后,一群名医这才开始窃窃私语,看向秦宇的目光有所不同。
没想到他们都做不到的,还真让这小子的旁门左道给做成了!
不过也庆幸自己机灵,举荐了秦宇,如今责怪没有,也能连带着收着银子回去。
胡家一看就是富庶,邀请他们之时可是许诺明银百两,抵得上他们苦苦行医一年半载。
有人想要上去搭话,经此一次,搭上这山里胡家,秦宇这小子怕是要飞黄腾达。
但是看到秦宇生人莫近的神色想起之前的事,也没人敢上去触这个眉头。
赵老大夫看了一会,搭手按在秦宇的手腕上诊脉。
见秦宇疑惑的目光,说道:“你懂旁门古术,是大能耐,但是这医理药理需时间沉淀,你小子不如我,你这一副样子,不看上一看,我心里忐忑。”
秦宇笑道:“多谢赵老大夫,不过我这不是大事,修养一段时间就好。”
赵老大夫点点头,依旧诊脉,随后眉头紧皱,换了个方向诊脉,然后又观看秦宇神色,把手背贴在秦宇后脖子。
“气血不畅,且变化无常,脉搏不稳,体火衰弱,你这怎么如同生了大病,害了寒症一样,若是长久如此,大损寿元啊!”
赵老大夫叹息,眉目中满是担忧,他不甚关注秦宇这后辈,但是从病人口中了解许多,但有人求,走门串巷为人医治,只收一个外诊费用,遇到穷苦人家,不免费,却又打一个无期限的欠条。
有些穷苦人家就此不还,遗忘此事,有的还上也等个数月一年,但是无论还与不还,秦宇也不追问,不上门讨债。
小城里许多人有了病都去求他,可并不是每日都能见到,落红巷的破旧药庐,有时数日闭门不见秦宇人影。
赵大夫叹息之时,胡管家珍重的抱着一个锦盒进门,闻言,心里更是愧疚,他是狐妖,看的出秦宇气血问题。
却也不知是秦宇巫法伪装。
“秦先生,这是家主炼制的补息丹,乃是真正的灵丹,当初炼制之时,家主可是接连三月不曾离开丹炉,最终才成功这一炉九丹,如今还余七枚,请秦先生服用一枚稳定伤势。”
胡管家走上前打开锦盒,里面是一个巴掌大的玉瓶,洁白如雪,不见瑕疵。
秦宇瞅了一眼,心里一揪,我滴个乖乖。
灵丹!
“这会不会太贵重了!”
秦宇目光紧紧盯着玉瓶,嘴里说着贵重,手已经不自觉的抱上锦盒。
胡管家神色一转,郑重道:“灵丹珍贵,却还可以再炼,我那侄女与小孙才是真正的无价之宝,区区灵丹而已,秦先生请服用,莫要再推辞。”
秦宇咧咧嘴,只觉的唇干舌燥,道“既然如此,我就先收下,等回去就吞服。”
“先生还等这一会作甚,早吃一刻,伤势就轻一分!”
秦宇也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
我没伤啊!
装的而已,这样就吃一颗灵丹也发挥不了作用,岂不是太奢侈了!
但是胡管家目光灼灼,就盼着秦宇赶紧吃。
没有办法,秦宇颤巍巍的拿起玉瓶,太奢侈了,太浪费了!
打开玉瓶,一阵清香令人神清气爽,当下也不再迟疑。
罢了!
今个就尝尝灵丹是个什么味道!
倒出一颗樱桃大小黄澄澄的丹药,直接送到嘴里咬了一口,唇齿留香。
“秦先生,囫囵个吞了,药效才好!”
秦宇颔首,仰头喉结滚动。
丹药下肚,胃里一阵暖洋洋,一缕缕丹药灵气从胃里散开,如同冬季里懒洋洋的晒太阳,舒服的很。
一刻钟之后,秦宇睁开眼睛,目光炯炯有神,脸色红润,气宇轩昂。
“好灵丹,在下无恙了!”
一群小城大夫大眼瞪小眼,这灵丹有这么神?
胡管家也是诧异,这补息丹药力缓慢温和,怎么在秦先生身上像是……转瞬即好?
“那就好,我也放心了!”胡管家微笑点头,满脸笑意的去接玉瓶,手刚伸出去,却见秦宇将玉瓶塞进自己怀里。
当下双手一滞,在秦宇疑惑的眼神中迅速按在秦宇的肩头,拍拍臂膀,点头道:“不错,身子骨硬朗,看来药力发挥的很好!”
随后收回手,顺手擦一下额头,心里暗道,还好自己反应快,不然就出了岔子。
想来是自己方才表述不清,秦先生以为这丹药是送给他的,虽然心揪了一下,灵丹炼制不易。
但是,一想到这丹药给的是帮他侄女小孙脱险的恩人,心里立即开朗,一瓶灵丹而已,算的了什么。
半个时辰过去,不听后院动静,胡管家紧张不已,生怕再出什么意外。
也就这时,有丫鬟快速跑过来,口中大喊:“生了,生了,夫人生了个少爷!”
胡管家猛的坐起来,神色大喜,一把拉住秦宇,灵力覆盖飞奔向后院。
房间里,胡青云满脸笑容,看着床上的孩子和脸色苍白,满是疲惫的胡月怜。
秦宇进来之时,正是欢天喜地,浓浓密意。
胡青云快步走上来迎接秦宇,拜谢道:“先生大恩,青云铭记!”
秦宇微微颔首,笑着问道:“一切可还好?”
“好,都好!”
床上的胡月怜要起身拜谢,秦宇连忙阻止,沉默一瞬才无可奈何的说道:“胡家主,胡夫人,这旁门之术该断了,久留无益。”
胡青云喜色一滞。
胡月怜看着旁边的孩子,满眼慈爱,道:“多谢秦先生,请先生断法吧!”
秦宇点头,依照插针的顺序缓缓拔针,体表黑气收敛,胡月怜似乎更加疼痛,身子痛的颤抖不已。
胡青云急切,想要渡灵,被秦宇挡住。
“现在,不适合渡灵。”
只剩余最后三针之时,胡月怜看向秦宇,道:“这孩子能出生,乃是先生大恩,先生就是这孩子最大的贵人,我想请先生为孩子赐名。”
随后目光看向胡青云。
胡青云再次躬身拜谢,忍着悲切道:“请先生赐名。”
起名字?
他,没有这么文艺啊!
家里的老狗也是在大黄和老黄之间徘徊许久。
但是,眼下……
“雨夜降生,不如就唤名雨生?”秦宇思索许久,还是觉得这名字略微靠谱。
“胡雨生,好听的名字!”
胡月怜笑着看向身旁孩子,眼角有晶莹泪珠落下。
随着随后一银针拔出,体表黑气尽数消散,胡月怜疼的红唇都煞白。
但是她仍旧忍着,怕惊吓到自己身边的小雨生。
胡青云落泪,胡管家扭头出了房间,抚摸着孩子的葱葱玉指化作白色狐爪。
床榻上,胡月怜化作一头六尺白狐,狐眼紧闭,已然昏迷,眼角泪珠滴落在床单。
旁边本来安静的孩子突然哇哇大哭起来,像是知道自己的母亲为自己受了多大的痛!
道是,母子连心!
第四章 朱砂挡路 杀将护门
雨生哇哇大哭,胡青云挥挥衣袖,一道灵力牵引将孩子抱在怀里,一手抱着孩子,一手往胡月怜体内渡送灵力。
胡管家张了张嘴,最终叹息一声。
片刻后,雨生止住了哭,胡青云回头看向秦宇,满是歉意道:“秦小先生,真是对不住了,无法摆宴道谢,此时此刻,我也无法脱身,等家中事了,必亲自登门道谢。”
“二叔,劳烦你带秦小先生走一趟,那些老山珍有看上的,秦小先生尽管带走。”
秦宇拱拱手:“胡家主客气了,本源折损当有修补之法,我回去之后翻翻典籍,兴许有记载。”
胡青云微笑着颔首。
“有劳先生了!”
秦宇微微点头,也不再多说什么,转身出了房间,胡管家陪在身后。
“秦先生,这边走,府上的药材都在这边放着呢!”
胡管家在前引路,有些不放心的回头看了又看。
随后,面色惆怅的问道:“秦先生,你真的有补全本源之法吗?”
“看过妖产人子的记载,但是补本源之法,我也不确定有没有记载,只是抱有一线希望。”
其实夺取天地造化,补全自身的法门一直都有,巫法里面更是不少,以恶修恶,奉行恶人自有恶人磨的道理。
自己就是天底下最大的恶。
胡管家眉角低落。
秦宇想了想道:“我所修之法比较偏门,回去翻一翻祖上的记载,总是好的。”
“好,那就多谢先生了!”
胡管家眉头微微舒展,却还是愁云上头。
随后,胡管家突然一怔,有些好奇道:“秦先生懂得修行,那今夜我请先生上山之时?”
秦宇开朗一笑:“可是说那,日行千里过山走沟犹如平地的纸扎马?”
胡管家老脸一红,拱手道:“小小障眼法,还请先生勿怪。”
“无妨,对了胡管家,前几天虽有连绵小雨,但是山洪是断然不可能的,这山里可是发生了什么隐秘?”
秦宇有些疑惑,前段时间的连绵小雨顶多下湿了土地,给今年一个好收成,至于引发山洪,绝无可能。
胡管家也不隐瞒,直说道:“后山有一古墓,雨夜天阴煞之气不散,引来天雷轰击,古墓被开,内有暗河,更有一群僵尸得以逃脱。”
“当时恰逢家主和夫人在外闲逛,那一群僵尸被家主斩杀,只不过那最厉害的僵尸王明显已经有了灵智,以阴煞之气引天雷轰击夫人,这才惹得胎动,不料想我妖族产人子竟然如此不易。”
“僵尸?”
“不错,只不过那僵尸王只是被重创,并未伏诛!”
两人说着,已经走到一处阁楼,看起来稀松平常不起眼,也没什么专人看护。
推门进去之后,点上灯,一排排架子上摆的全是锦盒。
秦宇也不贪心,上年份的灵芝人参随便揣了十几盒包裹起来背在身后。
等回到前厅,赫然发现这林林总总十几位大夫已经尽数离开,只有之前去泡茶的那位还颤颤巍巍的等在这。
见秦宇进来,面色有些不自然,端着温茶走过来,笑道:“秦大夫,你吩咐的茶好了,这方子古怪,可是对夫人产子有好处?”
秦宇见他眼珠子转,就知道打着偷学他这旁门左道的注意来的。
直接面无表情道:“夫人已经产子,这杯茶是我自己口干舌燥要喝的。”
“……”
秦宇把茶端到手里,温热,茶水刚送到嘴边,想了想又停下,放到一旁的桌上。
“算了,这茶想必不好喝,就不喝了,胡管家,我就先离去了!”
“秦先生且慢,我送你!”
随后,旁边的侍女各自抱着几个锦盒随行,最后走的侍女回头看向还手足无措的李大夫,不客气道:“别人都走了,阁下怎还在厅里待着,再不走,没有马车坐了!”
一路出了胡府,秦宇与身旁的胡管家是有说有笑,甚是热闹,看的李大夫心中火热,几次试图插话都没插进去,没人理他,最后只能僵着脸陪笑容。
马车前,胡管家让侍女门走上来,打开五个锦盒,放的全是小金条。
胡管家笑道:“二百两黄金,秦先生不要推辞!”
“哈哈哈,我家的狗太能吃,这黄金够养他一段时间了!”
随后,胡管家还要亲自送秦宇回去,被秦宇拒绝。
胡管家虽然有说有笑,但实际上指不定担心成什么样。
一番客套下来,秦宇带着自己的众多收获上了马车。
搬运马车的鼠精顿时行动起来,一路奔袭,往山下冲去。
却说秦宇先行走后,胡管家回头看一眼李大夫,李大夫热情微笑,正要说话,就见胡管家微微点头,径直回了府上。
顿时一脸笑容凝固。
一群侍女掉头回去,最后一个抱锦盒的侍女把手中的锦盒递给李大夫,道:“你赶紧上车吧,天色太晚,送你回去后胡大哥还要赶路回来呢!”
说完对着马车的青年马夫笑了笑,转头回府。
李大夫叹息一声,走进车厢,感叹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如今三年不到,就反过来了!
随后似乎想起什么似的,问向前方的胡姓青年。
“兄弟,我方才似乎看到秦大夫的马车上没有马夫?莫不是我眼花了!”
“那倒不是,那马车上的确没有马夫!”
李大夫眼睛瞪大,以刚才的马车速度,岂不是人仰马翻?
心中刚有些舒爽,就听道:“那马是灵马,日行千里,过山走沟犹如平地,目中识路,自身就是最好的马夫。”
“真有这种灵马?那不成妖精了!”
胡姓青年三角眼幽幽散发光亮。
“妖精,不好吗?”
“那倒也不是。”
李大夫轻声嘀咕,低头看着自己手中锦盒。
心想。
秦小子有五个,我才一个,胡府太过势利,之前更是有小年轻侧面威胁,果真是大门大院,以后可别有求到他李某人的时候!
李大夫想着,激动的打开自己的锦盒,目光一愣,满满的不忿。
凭什么秦小子五盒金子,他就只有这一盒银子!
……
秦宇回了家,刚走到门前,一旁低矮的墙角跳上来一只狗头。
秦宇炫耀的拍拍手中的锦盒,对黄狗道:“都是金子,接下来,好酒好肉好骨头伺候着。”
闻言,黄狗大喜,张开掉了一颗牙的狗嘴欢喜的吐舌头。
开门进了院子,秦宇立即皱眉,怎么又多了一股阴气和怨念。
看向黄狗,黄狗抬了抬前爪指向大门,汪汪叫了两声。
“又有饿死的怨鬼上门?”
“南边发大水,如今不见逃难的人,只见逃难的鬼,可惜,成了怨鬼,只知道一路向北吃饱饭,进了城总要害人,鬼也做不成。”
秦宇摇摇头,挥手打散这阴气和怨念,免得招惹来更多的饿死鬼,影响今晚上休息
好在小城里也有修行人,支了招,以朱砂挡路,杀将护门,啼鸣鸡血避阴。
不然这小城现在,怕是乱了套了!
第五章 鬼物缠身
秦宇没有给自己的院子防护,这些饿死鬼能挽救就挽救,挽救不了的早点送去超生,最好不过。
兴许是吃了一颗灵丹,秦宇精气神十足,回到房间之后,沟通强良巫牌,灵识出现一座迷雾笼罩的世界,周围有一道道被光团包裹的宝物。
有经书,有秘法,有兵器……
种类繁多。
可惜,都需要巫令去换。
他现在有巫令三百余,游览一会,攥取一本黑色经书离开迷雾世界。
房间里,经书从强良巫牌中飞出,落在秦宇的手上。
上书《召鬼术》
是秦宇看上许久的一门术法,可召集方圆一定范围的鬼物,也可强行征召鬼物为自己所用。
比较适合现在的局面,那些饿死鬼一定是要解决的,城里已经有修行者在行动了,这门术法正好合适,召集鬼物过来,能救则救,救不了的刚好增强自身,赚点巫令。
一夜无话,秦宇点灯研究了一晚上的召鬼术。
次日清晨,天色微微亮,有人叫响药庐的门。
“秦大夫救命!”
老黄狗看向扰狗清梦的麻衣男人,有些烦躁,大清晨的就来吵吵。
吱呀一声,房间的门打开。
破旧的院墙口,麻衣男人看着走出来的秦宇面色激动道:“秦大夫,快请来看看我家闺女吧!”
“你别着急,慢慢说!”
秦宇快步走出来,开门之时,回头看向老黄狗,道:“大黄,你看好家,上门的客人要分辨清楚。”
随后径直开门出去,和焦急的男人一起往巷子外走。
“秦大夫,我今天一早去看我家闺女,发现她脸色苍白,一身冷汗,怎么叫都叫不醒,整个人的冷的不成样子。”
“昨天晚上有什么异常吗?”
“昨晚上正常的很,胃口好,吃了两张饼子嘞!”麻衣男人快速回答。
“她娘说,会不会是突发的急病,我没法子,离秦大夫这里近就赶紧过来了,谢天谢地,秦大夫您今天在家!”
秦宇一边快步奔走,一边问道:“你过来的时候,你闺女呼吸脉搏可还平稳。”
“不平,平啥嘞,一直在那大喘气!”
“嗯,大喘气总比不喘气好,应该不会有大危险。”
一路上也不远,穿了两条巷子一条街,麻衣男人一直在哆哆嗦嗦的说,昨晚上吃的喝的都是啥,一字不漏全说出来。
到了男人家,门口还有一个老妪在张望,见人过来,步履瞒珊的往这边走,老眼红肿。
“秦大夫,一定得救救我孙女啊!这闺女孝顺啊!”
老妪拉着秦宇的衣袖,一边拽着往家走,一边哭着求救,力气出奇的大。
秦宇连忙安抚一下,赶紧就进了院子。
一进院子,就看到一股阴邪之气升腾。
当下,直接就奔着散发阴气的屋子进去,一个妇女小心的给床上的姑娘掖好被子。
秦宇也不多问,走到窗前,先探呼吸频率。
随后手掌按在小姑娘额头,入手一片冰凉。
“大夫,我闺女这到底是什么病啊!她以前从来没有这样过啊!”
一旁的妇女压低声音,颤抖着哭腔问道。
“不是病,鬼物缠身。”
“鬼!”
一家子顿时瞪大眼睛。
“别担心,有我在呢!”秦宇低声说道。
这小姑娘身上被鬼物留了手段,本来应该只是普通的沉浸梦里无法苏醒,只不过这姑娘不到十岁,而且本身体质比较阴寒,才会有这么大的变故。
对于这种事情,秦宇处理的多了,对于祝巫师来讲,这些东西太简单了。
右手搭在小姑娘额头,凡人看不见的视线里,一道灰雾从秦宇手中扩散出来,直接就如同悍匪闯进去,将这股阴邪之力如同小绵羊一般宰杀吞噬。
……
“娘!娘!你们在哪里啊!我好害怕,你们在哪啊!”
黑夜里,暗无声息的清冷街道上,一个小女孩紧紧身上单薄的麻衣,恐惧,害怕的轻声叫喊。
声音颤抖,似乎害怕大声会招惹过来非同寻常的东西。
随着小女孩的低声叫喊,街道上起了一阵风,一个圆滚滚的小球滚出来,停在小女孩的脚前。
忽然,一个小小的惨白巴掌从小女孩后背探上来。
啪!
一下盖在小女孩的肩膀。
小女孩瞬间一抖,恐惧让她无法迈动孱弱的小腿。
她扭头,看到惨白的小手掌,她想到了爹爹讲的鬼故事。
一道冷风吹在后脖颈。
“小姐姐,你帮我找找我的脑袋吧!”
“我找不到了!”
耳边传来小鬼的冷话,小女孩再也遏制不住自己的恐惧,身体软在地上嚎啕大哭。
手捂着脸趴在地上,似乎这样可以减少自己的恐惧。
“找找我的头,我找不到了,不知道掉落到那去了!”
小鬼的声音逐渐远去,小女孩哭了很久,喉咙沙哑,泪眼婆娑,渐渐的,小女孩止住哭泣,从手指中间露出满是泪水的眼睛偷偷瞄着看。
依旧是清冷的街道。
她知道这,她今天下午和娘亲从这里经过,她在这里捡到了一个很漂亮的红色沙包。
她没有告诉娘亲。
她偷偷藏了起来。
小女孩胆子大了一些,捂着脸从指头缝里面看着外面,找着家的方向走,没走几步,脚踢到了什么东西。
她一看,是一个红色沙包。
比她捡的那个还要大!
小女孩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的把沙包捡起来,抱在怀里。
耳边传来一道冷气,一个小小的冰冷手掌按在她的肩头。
“嘻嘻嘻,你找到了我的脑袋!”
小女孩再也止不住,抱着沙包,全力的跑,跑了很久发现自己还是在这条街道上。
这条街好长!
小女孩跑不动了,看到了一个酒楼外面摆放的草篓子,快速躲过去,将自己罩在里面。
小女孩松了一口气,想起了自己抱着的沙包。
低头看过去。
一个小男孩在对着她笑。
……
所有的阴邪之气被秦宇化掉,小女孩似乎要苏醒,小脸苍白无血色。
秦宇从怀里假装一探,手经过强良巫牌之时,多出了一个小小的黑色镜子。
镜子只有巴掌大小,很光滑,但是里面什么都映照不清晰,所有的都是模模糊糊。
秦宇把镜子放在小姑娘上方,镜子里映照出来小姑娘的全身,当他拿走镜子,小姑娘的全身依旧在里面。
“秦大夫,这是啥啊!”
麻衣中年有些担心的问道,没见过这么奇怪的东西。
“你家姑娘被鬼缠,这鬼气我消除了,但是你家姑娘这场噩梦一定是有阴影的,说不好你家姑娘自此性情大变都是有可能的,毕竟是小孩子。”
“我现在抹掉她的噩梦,让她记不得。”
“哦哦,原来如此!”
男人放心,看着秦宇想起大家平日里的传闻,秦大夫不止是大夫,还是一位法师。
秦宇手没有停留,巫力抹过镜子,镜子里的小女孩逐渐模糊,随后镜子再一照,巫力消散。
“好了,不用把你家姑娘叫起来,让她睡到自然醒。”秦宇起身对着男人吩咐道。
“好的好的,谢谢你啊秦大夫,这诊费给多少啊?”
秦宇笑了笑,看一眼略显苦寒的四周,道:“走这一躺也不远,我就当早上起来溜弯子了!”
“这,这……”
中年人忐忑许久,不能不给,想给,但是家里确实不富裕。
秦宇再次笑了笑,目光看向桌子上一个小小的红沙包,道:“无妨,既然你抹不开情面,那我就把这东西拿走了!”
“沙包?”
中年人不知道家里哪来的沙包,也没深究,直接躬身大礼,在他看来,这就是秦大夫给他们面子路走。
秦宇微微点头,甩着沙包离开。
这是那只鬼的鬼物。
又一只恶鬼,送他超生,既行善,也赚巫令,两全其美。
大善!
第六章 荒废的戏园
一路不远,秦宇提着手中的红色小沙包看了几眼,这沙包有人拳头这么大,一块块红布缝合在一起,上面有刺绣。
小宝三周岁缝制。
应该是小孩的生日礼物。
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布有些潮湿,但是保存的很好,依旧很新。
“秦大夫,这么早起来啊!”
街头,已经有人忙活生计,见到秦宇,都是一声尊敬,哪怕秦宇岁数不算大,二十有三。
一路走走停停,等回到破旧的家门口时,手里已经多了馒头包子一应吃的。
“小秦,你的宅子也刷上朱砂吧,俺家里还有呢!”
秦宇隔壁家的阿爷坐在门口,一直盯着秦宇家的门看,见秦宇回来,开口说道。
秦宇走过去,笑道:“不用,我不怕那玩意,张爷子,这包子馒头给您来一点,乡亲们太热情,我一个人又吃不完。”
说着,把手中的油纸包着的包子递过去一袋。
老爷子没接,挠挠头,一口黄牙咧嘴笑了起来:“俺婆娘在烙饼子呢,你拿回去吃吧,一顿吃不完还有下顿呢。”
秦宇点点头,把包子塞到老爷子手里:“老爷子赶紧趁热吃,我喜欢吃热乎的,不留顿。”
张爷子脑子有时候很清醒,却又不清醒,应该是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他婆娘三年前就已经去了,家里除了一个没成家的断腿儿子没有别人。
雪落白头,总是要有人先去探探路,给后来人再按个落脚地方。
张老爷子父子俩过的不容易,秦宇也偷偷帮过他们多次。
推开门,黄狗趴在院子里,没有动作,它知道是秦宇回来了。
秦宇没进屋,把一袋馒头扔过去,道:“先啃馒头吧!一会得出去一趟,事办完了咱们在吃丰盛的。”
随后,从自己抱着的油纸袋里拿出一个大肉包啃下去,香味四溢!
老黄狗这次回过头,目光幽怨的盯着大肉包。
心里吐槽,这家伙不会真把他当成土狗养吧!
看了一会,秦宇压根没想到他,只好低下头不情不愿的把一袋馒头扒拉过来,一嘴一个,一嘴一个。
秦宇吃的手上流油,最后还是于心不忍,把五个大肉包子的最后一个扔给大黄。
大黄眼睛一亮,心里舒服起来,看来这家伙还是不错的。
“嗝~”
秦宇摸摸肚子,才吃了四个怎么打饱嗝了?
随后忽略大黄的目光,在院子里的大缸里面洗洗手,拿出里面泡了一夜的大黄狗牙,寻思着这东西打个孔做成一个吊坠,可比大多数的护身符要厉害。
然后把味道已经淡了的狗牙收到巫牌里面,把红色沙包放到大黄前面。
“闻闻,找找这个鬼在哪?”
大黄站起来,眼神摆正,前爪扒拉着红沙包闻了好一会,一缕淡淡的阴气被大黄吸到体内。
一刻钟之后,大黄对着秦宇点点头,汪汪叫了两声。
“不错,当初没白救你,虽然好吃懒做,打架不咋地,还整天脱毛,但是鼻子够灵!”
秦宇夸赞一声,大黄撇撇嘴,谁稀罕这个。
一人一狗出了门,大黄在前面带路,七拐八拐,一直走到了城南最繁华的长乐街。
但是大黄没停,转身走进一条杂草丛生的小巷子。
巷子里面堆了许多垃圾,但是还有一条过道可以行路,很难想象,能和长乐街相通的一条巷子会这么的,破败。
从小巷子里穿行,时不时的有野狗和野猫惊慌逃离。
秦宇踢了大黄一脚。
“别闹,你一个即将脱凡蜕变到拨雾境界的狗妖,还有闲心雅致吓唬这些小家伙。”
被秦宇踢了一脚,大黄老实了不少,心里一阵骂,然后又走了一阵,停在一个大院子门口。
“那只鬼就在这?”
秦宇看向这座大院子,大红的门已经掉漆,青墙上爬满了青苔,宅院里面有许多枯死的老树,里面很空旷,露天有一座大戏台子。
厢房的门倒在地上,窗户随风飘动,一个个黑幽幽的洞让人心里发紧。
“凤凰戏园。”
秦宇走上前,轻轻扒拉掉落在地上的牌匾。
“这戏园起码荒废了二十年!”
秦宇认真的说道,随后觉得,可能还不止。
长满铁锈的锁已经断裂,掉落在地上,推开门,一阵冷风吹过来,但是明明没有风。
或者说,只有园里有风。
大黄呲牙咧嘴盯着楼上的一间厢房,低沉的汪汪叫了两声。
秦宇缓缓走进园子,大黄也跟着进来,并没有一狗当先的冲,反而谨慎的跟在秦宇旁边。
“怂狗!”
大黄不理,眼巴巴的盯着二楼,眼神很凝重。
秦宇同样如此,一缕厚重的阴气从身边飘荡过去,这不是在红沙包上留鬼气的家伙能拥有的,不是一般的恶鬼,可能顶尖恶鬼,又或者是,厉鬼!
不过都不重要,没有超过他无法应对的范畴。
秦宇并没有直接前往二楼,对方应该已经察觉到秦宇进去了它的领地,但是没有出来,也许是因为太阳即将升起的缘故,阳气盛。
又或者,对方也在提防着秦宇。
但是一般来说,鬼物不会如此,虽然有很高的灵智,但是已经不完全受人性支配。
所做的一切都源自与临死之前的执念。
秦宇转身走向戏台,大黄有些疑惑,为什么不直接过去干掉这只鬼。
“那只鬼的气息刚才消失了,你没闻到吗?”
“就在我们刚才停留的那一会。”
秦宇看着已经因为年久失修而产生一条条裂痕的戏台轻声说道。
随后,又解释道:“除了它之外,还有红沙包的那只鬼,一起消失了,看来这戏园对于这鬼没有那么重要。”
大黄愣住,回头看着二楼,鼻子抽动,果然,味道淡了,阴气也没有之前那么重。
但是这家伙,为什么这么清楚,比狗鼻子还灵?
秦宇没有在意大黄的目光,默默看着戏台,上面有很重的阴气残留,这戏园的鬼晚上会登台唱戏,生前应该就是这座戏园的戏子。
随后,秦宇看向戏台旁边的老槐树,上面还吊了一根麻绳,像个秋千,只不过,看这个高度,可能不是挂屁股,而是挂脖子的,很老旧,风吹雨淋的竟然没有断裂。
秦宇回头,快步走向厢房,被搜刮过,翻箱倒柜一地的乱,也不知是二十年前翻的,还是后来翻的,若是后来翻的,那这鬼的脾气也太好了。
每一间屋子秦宇都走了一趟,最后才上了二楼,进了满是阴气和煞气的房间。
一开门,一股凉意袭来,让人如针刺。
秦宇觉得,若是有学子可以在这里挑灯夜读绝对比什么悬梁刺股要有用的多。
房间很乱,是女子房间,墙壁,倒在地上的柜子,发霉的床铺,到处都是血液的干涸痕迹,时间流逝并没有带走这些。
房间里有一个盒子,秦宇比了比,刚好可以把红色沙包装进去。
秦宇看了一会,准备离开,大黄对着墙边的夹缝里汪汪叫了两声。
这是狗的视角,秦宇看不到的地方。
秦宇从里面捡出来一个发黄的信封,大黄的眼真尖,这么小一个角也看得见。
信封打开过,里面有一团皱巴巴的纸,被人揉过,又展开塞了回去。
信封上面写着,吾妻小蝶亲启。
“小蝶,我已经到郫县了,很快就到家了,可以看到你和小宝,不远了,你看到信的时候应该还需要五日,这已经是我给你写的第二十七封信,从参军到现在,两年了,不过好在我们大秦赢了!”
“小蝶,现在我活着回来了,我给你透露个实话,其实当初参军我很害怕,我怕死,怕看不到你!”
“但是,我大秦山河有恙,大秦男儿那有不赴战场之理?为国为家,国土也要寸步不让!”
“好在,我们赢了,那群歪瓜裂枣竟然敢联手犯我大秦,就得打的他们祖宗都不认识,现在,我回来了,不知道小宝还认不认我这个爹,等我回来,小蝶你可得帮帮我,不然我这爹,可不好当。”
“小蝶,我想你,我心中有千言万语想要说给你听,但是这信写不下,等我回来,绿树红霞前,说与你听。”
落名,周阳春。
秦宇看完信,默默把信塞到自己怀里。
小宝,小蝶,母子两个,已然成鬼。
这信兴许还有些用。
“大黄,走了!”
秦宇低喝一声,转头出门,大黄汪汪叫了两声,有些疑惑。
秦宇笑道:“找附近的老人,了解一下戏园往事,毕竟我也不是全部一剑挑了。”
“能渡的话,以渡为先。”
毕竟,戏园有厉鬼,却从未听闻过戏园闹鬼。
不是这次这小鬼捣乱,谁知晓这里有厉鬼留存。
第七章 往事
出了荒废的戏园,秦宇穿过废弃的小巷子,遇见路旁的年老之人就问问凤凰戏园的事情。
但是。
没人知道完整的,问了多名老人,才大致摸清事情的头尾。
凤凰戏园在三十年前还是大火的,整个城里属这里唱的最好,生意最红火。
然而在凤凰戏园最红火的时候,戏园闹出了人命,听说是戏园的一位青衣和她的孩子被人杀害,尸体不知道被丢到那去,房间里都是血迹。
很多人都看到,那一晚上,徐家的大公子进了那名青衣的房间,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但是有人称看到他披头散发,白衣沾血。
那之后,人们才知道人前和善的徐家大公子竟然如此的狠毒。
再几天,徐家大公子被发现死在花船上,死相极其惨烈,五肢被砍,更是被挖眼,削鼻,割耳,断舌。
被发现的时候血已经流干了。
当天晚上,凤凰戏园的老槐树上吊死了一个魁梧男子,是自杀。
槐树底下扔着一把杀猪刀,刀被鲜血染红,刀刃上砍出了豁口。
是戏园青衣的丈夫,为大秦出征的兵士。
当时世道还混乱着,徐家在阳城权势滔天,徐家大公子惨死,可是了不得的大事情。
刚回故乡的兵士就这样悲痛的死在故乡,死后,尸体被挂在徐家大公子的坟地前。
这就是当时声势滔天的徐家,官府都是自己人,他们不会深究徐家大公子的恶,当时的天,没有清明可言。
凤凰戏园所有的人被徐家迁怒,全部入狱,强行画押签了认罪书,秋后斩首示众。
“当时那么厉害的徐家,你知道为什么现在绝户了吗?”
当时给秦宇讲往事的老爷子突然发问。
秦宇没有多加考虑,问道:“是上面的官府?”
毕竟,外部平定之后,要清扫朝纲,徐家势大,被盯上不足为奇。
老爷子笑了笑,望着空中的落叶感慨道:“不是官府,事实上,这茬子事出来后的第七天,徐府人就死绝了,我去看过,眼珠子瞪得老大,绝对不是人做的事!”
“人在做,天在看,天不中用,人也能换种活法,你说是不,年轻人?”
秦宇点点头,老爷子很善谈,和秦宇说了许多,虽然很多都是一闲话,并没有什么用,但还是让他受益良多。
秦宇思索着,走在小巷子里,停在一家门口放了四碗倒头饭的破旧老院门口。
这是那老爷子给他指的路,三十年前,徐家人死绝,只要姓徐的,男女老少一个不差,剩下的下人死了男人的寡妇带着钱财跑了,被吓得不轻,不敢待在阳城。
只有一个嫁进去不久的小媳妇没跑,在阳城落了户。
秦宇敲了敲门。
“有人在吗?”
“谁啊!等一下!”
院子里有女人回应,然后就是一阵急促的脚步。
走到门边,拉开门,女人见到秦宇有些疑惑。
“这位小哥是有什么事吗?”
秦宇看着女人,面色有些蜡黄,手磨的很粗糙,但是,眼睛很亮。
秦宇礼貌一笑,拱手道:“城西落红巷秦宇,见过大姐。”
女人顿时惊讶,“落红巷的秦大夫?您年纪竟然这么小?不,不,我意思是说,您看起来年龄不大。”
秦宇的名声在阳城还是有一些,女人顿时请秦宇往院子里坐。
走进院子,院子里有竹簸箕,上面放了雪白的糕点,如同梅花。
女人解释道:“我自己做的梅花糕,做点小生意,秦大夫尝一尝!”
秦宇也不客气,拿了一块,香甜软糯,很松软,有一股清香。
女人道:“是茉莉花。”
大黄也想吃,但是在外人面前他就是一条普通的老掉牙的狗。
“好吃!大姐您手艺真好!”
“秦大夫过奖,做了三十年的梅花糕,手必定是熟练了!”
秦宇点点头,道:“这次冒昧上门,就是想问问三十年前的事。”
“三十年前?”
女人神色一怔,看向秦宇。
“凤凰戏园。”
秦宇道。
女人神色瞬间变化,好一会才神色阴晴不定的道:“秦大夫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个?”
“听他们说,秦大夫其实不止是大夫,还是法师?”
秦宇没有否认,点点头:“算是。”
女人捏起一块雪白的梅花糕,小心翼翼的放在手心。
半晌。
才缓缓开口。
“我叫有依,是戏园老班主起的名字,我自幼是个孤儿,老班主把我养活大的,小蝶也是班里的,我们是好姐妹,只不过后来城西那边需要救场,老班主把我送过去,在那边我认识了我相公,本是有依靠的,可是相公死了,我这辈子还是无所依。”
有依大姐笑了笑,温润的笑容似乎回到春夏正灿烂的时候。
“那天晚上,徐家出现了一个抱孩子的鬼,一身鲜血染红的青衣,那是小蝶,其实,我同情她,但是,也恨她。”
“徐令差劲,是个人渣,我相公是个十足的好人,她却是非不分,一夜之间,血,流满了徐家的院子。”
秦宇没有说话,化作恶鬼,还能保持理智,只杀徐姓人,已经很了不得。
有依叹了一口气,无力的坐在一旁,道:“还是孤儿寡母,若是阳春大哥没有去参军,兴许不会是这个结局。”
“他去参军并没有错。”
秦宇纠正一句,有依看着秦宇,怔了一下微微点头。
“的确,千错万错,还是徐令,是徐家罪有应得。”
“这件事我知道的不多,事情发生之后的几天,明郎才跟我提起。”
“当时凤凰戏园红火,人来人往,小蝶是戏园最好的青衣,也是最漂亮的,没有出嫁之前,阳春大哥就有许多的竞争对手,徐令也是小蝶的倾慕者之一。”
“当时的徐令有钱有势,气度不凡,但是小蝶没看上他,她的心一直都在同台演出的阳春大哥身上。”
“本来一切都应该是好好的,但是自从阳春大哥参军走后,孤儿寡母必定是不好过的,更何况是在戏园这个地方。”
“事情发生后,徐家调查过,徐令曾经派人掳走了小蝶的孩子,逼迫要挟小蝶,当时在徐令的房间里,徐家搜到了十几封阳春大哥寄过来的信,可想而知,他都做了什么。”
“从当时下人嘴里,徐家也知道了徐令为什么要杀人,因为阳春大哥要回来了,也因为小蝶的孩子没看住,孩子哭闹,几个下人堵嘴的时候也遮住了鼻子,哭的太厉害,喘不上,发现的时候孩子已经没了。”
“后几天,小蝶知道了这件事,要拼命,也死了。”
“两个人的尸体被砍断埋在槐树底下,听说这样做镇鬼。”
“镇不了鬼,只能镇镇杀人者的胆。”
秦宇面无表情,思绪想到了凤凰戏园的老槐树,想起上面的那根麻绳。
有依沉默一会,点点头,若是镇的住,徐家不会绝户。
“阳春大哥后来回来了,知道小蝶和孩子没了,听到了流传,然后徐令没了,他自己吊死在了老槐树上,他经常说绿树红霞,最后死在绿树上,也算全愿。”
有依拨动着手中的梅花糕,心里头思绪万千,她一直以为自己已经放下了,原来没有彻底放下。
秦宇道了声谢:“多谢大姐告知,您的梅花糕很好吃,我就不打扰了,告辞。”
有依点了点头,等到秦宇带着大黄走到门口才“哎”了一声!
“秦大夫,你见到小蝶了。”
秦宇脚步停顿,回头道:“今晚去见。”
有依点点头,把手中的梅花糕放到嘴里,像是回到了曾经。
她,还是那个姑娘。
“其实,如果是我,恐怕徐家一条鸡犬都不能活,小蝶,是个可怜人。”
听着身后的低语,秦宇点点头,知道这是有依在祈求,法师除鬼再正常不过了,但是有很多除法。
好与坏暂且不定论,他,是分青红皂白的,最起码,分他自己认定的青红皂白。
第八章 僵尸王的消息
出了宅院,秦宇看一眼门口的四碗倒头饭,转身往最繁华的长乐街走去,现在时候还早,吃顿丰盛的,四处走走,等晚上再过去凤凰戏园。
长乐街上人来人往,秦宇慢慢转悠着,直到大黄不耐烦了,一直挠秦宇的大腿,秦宇才走进长乐街最大的酒楼。
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店小二已经走过来。
“客人,您看看吃点什么,咱这里可都好吃的紧。”
店小二一脸笑容,秦宇看一眼柜台边上挂着的木牌,道:“左边的八个菜全上了,再来一壶桂花酿。”
店小二眼一顿,惊讶道:“八个菜?”
秦宇淡淡点点头,见状,店小二一脸笑容:“客人稍等。”
随后就转身回去报菜,不多时回来,提着一个陶壶,拿着酒碗,恭恭敬敬的摆在秦宇面前。
也就这时,酒楼外又走进来两人,一身青衣,衣上绣一柄白云,袖口有金纹,一脸愁容。
秦宇多看了一眼,这是青云卫的人,大秦三卫之一,青云卫是大秦官家的一个组织,里面招收的都是修行人,负责处理大秦境内的妖魔之事。
“张道,那边恐怕不是我们能处理的,依我之见,还是得上报,请上面派人来处理。”
“不可,咱们只是现场勘察了一番,还未见到妖魔本尊就求援,也太丢面了!”
两人说着,并行坐到秦宇后方。
周一礼见张道如此说,顿时叹息一声,这两天城外翠屏镇屡屡有人死亡,死状凄惨,浑身血液被抽干,犹如风干腊肉。
他们去查探过,那些尸首脖子处有血洞,是被咬的,几个死人的地方,阴煞之气非常浓郁,对方不是他们能对付的。
张道知道周一礼向来行事谨慎,当下又道:“这事情咱们告知老大就好,咱们阳城青云卫有十二人,结成阵法之后,即便是拨雾境界的妖魔,咱们也不是不能斗。”
周一礼淡淡点头,神色忧愁:“可终究太过危险。”
十二人虽可成阵法,但是对方如果真是拨雾境界的妖魔,还是太过危险。
张道笑出了声:“你啊!引气中期了,还是太过胆小!”
周一礼顿时回了个白眼:“引气又如何,还不只是脱凡三境的第二境,拨雾境,可是已经脱凡成功,已经自身蜕变。”
张道笑着点点头:“好好好,不争论这些,不过翠屏镇的那妖魔恐怕是僵尸,这东西身体硬的很,如果真是拨雾境界的僵尸,即便咱们布下大阵,恐怕也很难灭杀它。”
“交给老大头疼,不管了!”
两人低声说着,声音不大,却清清楚楚的落在秦宇耳中。
翠屏镇死人了!
有可能是僵尸!
秦宇第一时间想到了从胡青云手中逃生的僵尸王,对方被重创,现在怕是在吸血治疗伤势。
不能等着畜生伤势恢复,不然就真的不好对付了。
秦宇思索着,喝着酒,没一会,陆陆续续上菜,大黄蹲在板凳上,伸手扒拉来一整只鸡。
后边的周一礼见到这一幕,有些惊讶,眉头挑动,示意张道回头。
“呀!这狗竟然如此聪慧,莫不是开了灵智!”
张道惊奇的赞叹一声。
周一礼色变,有些无语:“真是个莽夫,活该找不到媳妇。”
大黄回头看向张道,随后继续埋头苦吃。
“小兄弟,你这狗不凡,可一定得好好管着。”
张道看向秦宇,这黄狗看起来老的很,年岁一定很大,说不定已经成了狗妖。
“两位放心,大黄是好狗,从来不添乱的。”
秦宇吃着菜,轻声笑道。
闻言,张道微微点头,转过身也不多提。
秦宇和大黄吃饱喝足,付账之后缓缓出了酒楼,临走之时,大黄看着张道背影狠狠瞪了一眼,本狗怎么样,需要你来教导吗!
“张道,这一人一狗不简单啊!”
正在啃牛肉的张道微微愣神,回头看了一眼,从窗户看到远去的人影。
“怎么说?我看那狗虽然有灵性,但是看这情况,只怕也过不了多久。”
周一礼道:“刚才那老黄狗出门之时,回头瞪了你一眼,恐怕真的是一狗妖!”
张道一顿:“那小兄弟知道吗?若是不知,恐怕会生事!”
周一礼闻言,有些无奈,这莽夫都不动脑子的吗?
那老黄狗在那青年面前如此乖巧,能单单只是普通人吗?
即便那狗妖是那青年养大的,但是如今狗妖有灵,对于青年也不会是这般态度,是妖,哪怕是忠诚的狗妖,都有三分妖性。
“普通人哪里能让狗妖这么听话,倒是从来没见过这年轻人,不知道是不是咱们阳城的。”
秦宇不知道走后两人的谈论,走出去两百步之后,秦宇还是停下,想了想,关于僵尸王的事情还是得告诉青云卫。
自己要处理小蝶这个厉鬼,这受伤的僵尸王交给青云卫最好不过了,毕竟僵尸王难啃,对于秦宇来说,远不如鬼怪好对付。
这般想着,秦宇走到街边一个写字画的青年儒生前。
那寒酸儒生见有人过来,神色一喜,连忙迎过来道:“这位公子,您可是看上了那一副字画?”
秦宇看着儒生,穿着一身洗的发白的青袍,但是脊背挺直,十分端正。
“这些字画都是阁下手笔?”
儒生点头,笑道:“不错,都是在下平日里所做,只不过在下家境不好,只能卖卖字画,好过日子。”
“阁下底子很深,这些字画都不错。”
秦宇笑着道,看一眼儒生面色,有病气缠身,家里恐怕有重病之人。
秦宇看了一会,看重一副春水图,廖廖几笔画出了山水层次,留白之处更是动人想象。
“这一副我要了。”
不等儒生要价,秦宇又道:“我出一吊大钱!”
“一吊大钱!”
儒生惊呼,激动的身子有些颤抖。
大秦国内,铸造大秦铜币,分为小钱,大钱,一枚大钱等同于十枚小钱,一吊钱就有二十四枚铜币。
四吊大钱就等同于一两银子。
普通人一月能赚取两吊钱,就已经是普通人里的高收入了。
一吊大钱,足足二百四十小钱,足够他家中吃喝许久,眼下母亲重病,这笔钱犹如天降甘霖。
儒生激动万分,但还是有些犹豫道:“我这画不值这些钱。”
秦宇道:“我觉得值就行了,帮我包起来吧!”
秦宇说着从腰间的钱袋里拿出一吊大钱递过去。
他的钱都在巫牌,钱袋里装钱不多。
儒生点头,连连感谢。
“在下卫山,多谢公子。”
秦宇笑道:“我想借一下纸笔。”
“公子尽管使用!”
随后,秦宇将僵尸王的被雷击,有大伤势的事情写下,同时写明僵尸王的出处。
写完之后,秦宇微微呼一口气,墨迹迅速凝干,折叠好,秦宇接过画,对卫山道:“这封信,想请卫兄帮忙送到白鹤楼去。”
卫山连连点头:“给何人?”
“里面有两个青云卫的人。”
“青云卫!明白,我这就去!”
不多是,卫山回来,秦宇抱拳拱手,拿着画离去。
白鹤楼内,周一礼看着信,惊讶不已。
“怎么了?”
“翠屏镇的确是僵尸所为,拨雾境界的僵尸王,只不过已经重伤!”
“快给我看看!”
张道拿着信看完,也是震惊,随后疑惑道:“这么隐秘的消息谁会知道?又是谁送过来的!”
周一礼沉默一会,道:“自然是打伤它的人才知道。”
“至于送信,谁知道我们在这酒楼里?谁又知道我们在烦心翠屏镇的事情!”
张道挠挠头,疑惑不解:“谁啊?”
周一礼彻底无语,指指后边的空桌子。
张道大惊!
“是他!”
“他能打伤拨雾境界的僵尸王!”
“看起来绝对不过二十的青年而已!”
周一礼看向远处的街道,“谁说的准呢!可是除了他还能有谁,我就说那狗妖如此乖巧。”
张道连连咂舌,娘嘞,能重创僵尸王,绝对是拨雾境界的大修士啊!
若是秦宇在这,一定大喊误会了!
他才不会承认自己能干掉拨雾境界的妖魔。
第九章 绿树红霞
晚上,夜已深沉,秦宇躺在选中的躺椅上看着天上繁星,巫录中记载,上古祝巫师中有一人名为巫咸,其有一卜星术,可算过去未来,可引星动,天降杀机,也不知是真是假。
不过秦宇认为有夸大的成分,过去易算,未来难卜,若是真有这能耐,在历史上留下的痕迹自然深重,但是在大秦这片地域的历史上,关于此人只有只言片语的记载。
卜星术。
强良巫牌中有这一门术法的传承,但是并不能使用巫令兑换,需要什么样的条件才能得到,秦宇也没有头绪。
卜算一道最是神秘莫测,少有这一类的传承留存。
秦宇思索一会,卧在旁边的大黄突然汪汪叫了两声。
秦宇思绪被牵引回来,低笑一声:“时间到了呢!”
“阴盛阳衰的节点。”
秦宇伸了一个懒腰,提前从巫牌中拿出一朵莲花制式的发簪,缓缓换下头上的普通木簪。
“大黄,咱们走了!”
秦宇轻喊一声,出了门,大黄在旁边跟着,走街穿巷,径直到了凤凰戏园才停下。
停下脚步感受一番,秦宇微微一笑,脸上露出云淡风轻的笑容:“对方应该不会跑了!”
“汪汪?”
秦宇没有解释,轻轻推开门,一步踏进去。
刹那间,景色突变,已经腐朽破败的凤凰戏园瞬间犹如白昼,园中草盛花美,人来人往,所来往之人一个个脸上带着笑容。
“公子,您一位啊!”
门口的小厮热情的走上来,“咱们今晚上有三场戏,现在刚巧赶上第一场,您来的可真是时候。”
秦宇还没说话,旁边的大黄呲牙咧嘴,一阵呜咽咆哮。
小厮顿时害怕的往后缩了缩。
秦宇笑了笑,抚摸一下大黄的脑袋,对着小厮说道:“别怕,我家的狗不咬人。”
小厮害怕的点点头,引秦宇往里边走:“客人买座了吗?”
“还没有。”
“那您得买座才行,刚好第一排的首座还没人,您要不坐那?”
秦宇看着旁边人来人往,有青年与女子交谈,红豆初开,有年老并行,银丝老怀。
想了想,微微点头,拱手道:“那就劳烦了!”
小厮点点头,一本正经的看着秦宇,道:“承惠,一两银子。”
秦宇一愣,摇头笑了起来。
“就是给你银子,你也花不了,要银子何用?”
闻言,小厮一愣,眼神有些茫然,随后一道阴气扫过,小厮目光清明,不再提银子的事,引着秦宇往前走去。
秦宇回头,看向阴气的来源。
二楼的那间房。
傍晚的红霞映照着白云,绿树荡漾着微红的余光,满座的戏客开怀吆喝着开场。
“班主呢,快开场,咱们来这就是看戏的,这都等这么久了,就赶紧开场吧!”
“对,开场开场!”
人群呼喝下,远处的阁楼传来清脆的脚步声,原本发生呼喊的戏客同时回头看过去,神色满是狂热。
秦宇扭头,大黄眼神变化,做好战斗姿态。
在秦宇的注视下,阁楼处,一名白衣素袍的女子缓缓走出来,身姿窈窕,柳叶小眉凤弓眼,脸上打了厚厚的粉黛也掩饰不住粉黛下面的风情。
莲步轻移,缓缓走出,一步一扶摇,寸寸清涟漪。
所有戏客沉声默默看着这女子登台。
微微行礼。
“今日这第一场戏,名为青梅竹马。”
小蝶开口,身姿微动,开了腔。
随着小引,幕后走出一小生,两人在台上唱戏,却似唱的人生。
周遭一个个戏客沉浸其中,秦宇默默看着,旁边的大黄突然撕咬他的大腿。
秦宇对他微微点头,示意自己没事,鬼魅幻境,不过根据小蝶记忆而更改的虚幻鬼域而已。
一曲终了。
台上的白衣小蝶看着台下的秦宇问道:“公子,这场戏你觉得如何?”
秦宇想了想,道:“想起一句话。”
白衣小蝶疑惑:“何话?”
秦宇展了展衣袖,轻声道:“绿树红霞前,说于你听。”
秦宇声音平淡,不卑不亢。
但是,随着秦宇说出这句话,整个戏园都为之一顿,幻境鬼域震动不已。
台上的白衣小蝶无比震惊,这话她很熟悉,曾经,他最喜欢说的便是这四个字。
绿树红霞。
他说自己就是一绿树,承蒙天上红霞洒下余晖,得以相依,今生,不离不弃。
可终究,至死不曾再相见。
不曾再说出一句,想你。
幻境没有消失,戏园中所有的人却全部像是痴傻了一般,更是如木雕泥塑。
“你是谁,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台上的小蝶行头变化,白衣上渗出血液,一身雪白戏袍被鲜血染红,鲜红的戏袍在身,浓厚的阴煞之气在凤凰戏园凝聚。
秦宇这才从椅子上起来,一步跃上戏台,道:“在下阳城一名小小祝巫师,秦宇。”
“你来戏园,是要除了我?”
小蝶轻声发问,眉宇之间煞气厚重。
秦宇点头:“是要除,不过若是能化,就最好不过了。”
“绿树红霞,你从那知道的!”
秦宇没有隐瞒,从怀中掏出那一封信递过去。
这时,二楼的房间又是一道鬼气冲过来,不过并没有对秦宇动手,反而十分好奇。
而此时,小蝶身边多了一个孩子,紧紧拉着小蝶的衣袍,抬起头,天真的问道:“娘亲,是爹爹的信吗?”
秦宇低头看着小男孩小宝,眸子盯着小宝脖颈的疤痕微微皱眉。
小蝶抽泣,并没有眼泪落下,当初她就知道那畜生并没有拿出所有的信给她。
这一封,是他丈夫的绝笔!
带着战场大胜,家国无忧的满心欢喜归来。
小蝶紧紧握着发黄的信纸,随后看向秦宇,眸子微微缓和。
“你走吧!不要再来打扰我!”
“你想等他回来?不可能的!”
小蝶眸子一变,阴气四溢,凤凰戏园的幻境瞬间消失,依旧的破败。
小宝也是憎恨的盯着秦宇,如同发狂的小兽,随时都有可能冲上来咬他一口。
秦宇并没有担心什么,随手一挥,四周的阴煞之气全部聚拢成一团,然后张嘴一吸,一口吞下去。
这一番行云流水的动作看的小蝶惊讶。
秦宇腼腆的笑了笑,道:“我偶尔吃鬼,鬼怪在我面前,天然就弱一个等级,你是厉鬼,很强,可我若是想要强行除掉你,不难。”
秦宇语气和善,完全没有强人所难的意思,他只是简简单单的阐明一个道理,免得麻烦。
“我再这里数十载,从未惹事生非,道长何必来找我麻烦。”
小蝶哀叹一声,眸子逐渐化为血色。
她,想要动手了!
唬人谁都会,不动动手,谁知道高低如何。
秦宇笑了笑:“你的执念有三,一是报仇,已经了了,二是你这儿子,三是你丈夫周阳春。”
“我可以帮你!”
小蝶皱眉。
秦宇继续道:“周阳春没有去投胎,他的三魂还在这凤凰戏园。”
“你,想见他吗?”
第十章 抽煞复魂
剧烈的阴气横扫整座小院,院子里如同起了小型龙卷风,秦宇衣袍被吹的莎莎作响。
浓重的阴煞之气在这一刻似乎失去了掌控,直冲天际。
小城不大,一些修为不错的修行者全都看过来,目露惊骇之色。
城里,竟然有如此凶猛的厉鬼!
“阳春,还在这里!”
小蝶不可置信,眸子扫过整片落寞的凤凰戏园,她在这里待了三十年,从来不知道自己的丈夫还在。
秦宇发髻里的莲花发簪突然变的乌黑,犹如沾上了漆黑的墨汁,一朵黑色莲花从发簪上漂浮而出,漂浮在秦宇的头顶,将扩散出去的的阴煞之气全部压制回小院。
小蝶赶紧控制自身气息,目光灼热的盯着秦宇。
秦宇这才点点头,看向院中的老槐树。
“周阳春一直在这,只是沉寂其中,不能看,不能听,犹如孤无一人的寂静世界。”
那是周阳春上吊自杀的那棵树,当面的麻绳还在上面挂着。
小蝶一个闪身走到槐树底下,伸手轻轻抚摸树身。
“他说的都是真的吗!”
小蝶看着老槐树,你是绿树,我却不是红霞,只是手上十几条人命的厉鬼。
哪怕,他们有些人该死。
依旧有人无辜。
“阳春,你真的一直在这吗?”
小蝶喃喃自语,小宝好奇的过来,也抱着树,这树就是爹爹吗?
半晌,小蝶转过身,问道:“秦公子,您真的可以让我再见到阳春吗?”
“可以,只是你要付出一些代价!”
小蝶立马点头:“无论什么代价,我都可以!”
随后,眸子怜爱的看着小宝:“小宝从记事起就没见过阳春,他还不知道自己爹爹长什么样子。”
秦宇看一眼小宝,小宝正抬头看他,脖子上的疤痕青紫,哪怕要遮掩也遮掩不住。
“叔叔,我要见爹爹,只要能见爹爹,我以后再也不恶作剧了!”
“你也知道自己是恶作剧?这已经严重吓到人了!”
听秦宇所言,小蝶有些疑惑,秦宇没说,反倒是小宝主动坦白,他把房间里的玩具上留了一道魂念扔出去,和别人在梦里玩游戏。
小蝶立马道歉,他知道秦宇为什么会找上门了。
“抱歉了秦公子,我一年里有几天会失去理智,因此提前把自己困住封锁起来,让这孩子贪玩了。”
“有没有吓坏人?”
“无妨。”
秦宇摇摇头,他知道小蝶的这种问题,因为小蝶的死因,以及心中的怨恨,每逢每年的这几天,鬼性会彻底爆发。
随后,秦宇看向老槐树说道:“你丈夫周阳春的三魂就在这老槐树里,槐树本来就是通阴之树,这颗老槐树年头不少,更甚,若是正常,应该不会如此,不过我今晚过来这次认真看了一下,这麻绳里面有地茯草。”
“这草有轻微的束灵功效,人刚死之时,三魂离体,浑浑噩噩弱不禁风,便被这地茯草束进了槐树之内。”
“在这老槐树里困了三十年,不能看,不能听,暗无天日!”
小蝶悲伤,这等日子,谁能忍受,而周阳春已经受了三十年。
“秦公子,要砍了这树吗!”小蝶轻声发问,阴气在手中凝聚一把斧头。
秦宇摇头:“砍了树,周阳春三魂瞬散,投胎都无门!”
“那,您说的代价是什么?需要什么尽管拿去!”
小蝶神色认真。
秦宇道:“我修行之道,诡秘魅邪,其中有一门术法可以抽煞复魂,但是城中无天煞,无地煞,只能用人煞!”
“也就是,你!”
“我!”
小蝶低头看着自己,阴煞之气凝结周身。
“这就是人煞吗?”
秦宇点点头:“对,这其实是好的,一身煞气抽干净,执念一解,我可直接送你入幽冥,只不过,其中的痛苦,犹如抽筋拨骨。”
小蝶微微一笑,爱恋的抚着小宝的脑袋,摸着老槐树的树皮,犹如摸到那双满是伤痕的手。
“抽筋拔骨而已,不算什么,不及心痛。”
小蝶说的自然,缓缓坐在槐树底下,头上是周阳春上吊的麻绳在飘荡,怀中抱着小宝。
一身阴煞之气,迅速凝结周身。
“那我就,开始了!”
秦宇轻声说道,示意大黄后退走远点。
见状,大黄立马撒腿就跑的远远的,他知道,那令他恐惧的影子又要出来了。
秦宇深呼吸一次,抽煞复魂,并不简单。
巫力在经脉游走,黑色的气随着秦宇一呼一吸从鼻腔钻出,围绕着全身漂浮,像是两条有灵的小黑蛇。
黑气盘旋在一起,在秦宇身后凝结出一个黑色漩涡。
这,是门户。
虚幻的影子,由迷雾遮掩的手臂从漩涡中伸出,迷雾越来越多,一个足足三米的巨大身影出现在秦宇身后。
顿时,秦宇身上的气息变了,本来游动的阴煞之气瞬间如同吓破胆的兔子一样傻在原地。
院子,如同静止。
远处的大黄瑟瑟发抖,来了,又来了!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上次秦宇抓他就是这样,差点给他吓尿了!
秦宇看向小蝶,淡淡道:“不要抵抗。”
小蝶微微点头。
秦宇手上结印,身后的影子里,一条蛇影在空中游荡过来,直接张嘴咬在小蝶的天灵盖上。
吸力瞬间爆发,小蝶脸色一变,鲜红戏袍上的血液似乎活了一样流动,裹狭着黑色的气一缕缕上升,被蛇影吞咽。
蛇影逐渐凝实,像是一条血红的赤练蛇。
小蝶浑身颤抖,鬼身晃荡不已,摇摇欲坠。
抽取阴煞之力,其实就是在抽取她的本源。
即便如此,小宝三番两次想要抬头看,都被小蝶捂住眼睛。
小宝太小,没有什么执念,有的只有她这个母亲。
看到母亲受到伤害,小宝只能紧紧抱着她。
“娘,你很疼吗?”
小宝天真的问道,不知道抽筋拔骨是什么样的疼。
“嗯,有点疼。”
小蝶轻声说道,但是颤抖的声音掩盖不住。
小蝶想了想,继续道:“就像小宝之前磕到脑袋那一次一样疼!”
“那好疼啊!”
“娘,你哭一哭吧,小宝给你揉揉,第二天就不疼了!”
小蝶捂着小宝的眼睛,靠在老槐树上,身后就像是周阳春那双有力的臂膀。
他在的时候,她什么都不用担心。
但是现在,他在等她,等她救他。
时间慢慢流逝,一刻钟之后,小蝶的血衣完全化为白袍,白的素人。
鬼体更是虚弱无比,隐隐约约有溃散的趋势。
秦宇继续结印,背后的迷雾中射出来一道幽光,定住小蝶消散的趋势。
手中印诀变换,血蛇越来越大,最后盘旋在老槐树上,慢慢透明,像是和老槐树融为一体。
“天清地明,人煞玄命。”
“气浊一阴,阳极巫星。”
“复以道名,抽魂回生。”
“开以山土,断以木城。”
“周阳春!”
“醒来!”
秦宇巫力飘舞,印诀连连变换,随后猛然一声惊喝。
老槐树上,一道道血气与阴气逸散出来,槐树主干上,一个小小的隐晦光点逐渐凸显出来。
另一道强横的气息从老槐树中散发出来。
秦宇眉头一挑,槐树养阴魂,这周阳春不比小蝶弱。
同时,小蝶虚弱的转身看向身后的老槐树,眉目含笑。
“阳春,你,回来了!”
第十一章 这位前辈,是个猛人
老槐树中,周阳春的阴魂逐渐浮现,只不过他似乎控制不住自身的力量。
狂暴的阴气在小院纵横,与小蝶的气息截然不同,带着战场铁血杀气冲天而起。
小城各处往这里赶的修行者都是一僵,神色剧变。
又一只如此恐怖的厉鬼!
今日这城里是捅了厉鬼窝了!
有人知难而退,缓缓退走,视这边为鬼窟,为虎穴。
阳城青云卫一行十二人身体僵硬,两头如此恐怖的厉鬼爆发,对小城来说是灾难!
周一礼:“老大,家伙事带全了吗?”
阳城青云卫首领李木苦涩的笑了笑,道:“没,上吧!不能让厉鬼暴动!”
虽然他们也有些疑惑这两股气势为什么出来的一瞬间就消失无踪。
凤凰戏园里,秦宇头顶的漆黑莲花再次浮现,将激荡的阴气封锁在小院之内。
周阳春有些茫然,如同从久远的黑暗中出现,暂时适应不了光明。
“你是爹爹吗?”
清脆的小儿嗓音在耳边响起,周阳春疑惑的低下头,看到自己一步外的小男孩。
男孩大大的眼睛,嘴巴有些嘟,目光一动,看清男孩身后抱着男孩的倩影。
“小,小蝶!”
周阳春激动无比,浑身气息再次暴动,秦宇皱眉,他没吞噬,只是压制,这对于他来说比较费力。
“你冷静一点,压制自己的力量,实在不行,我帮你封了!”
周阳春这才看向秦宇,一身白衫,有些年轻,容貌算不上英俊,但是一双眸子很传神。
“你是谁?”
周阳春看出了小蝶的虚弱,魂体虚弱,似乎要消散,然而秦宇头顶的莲花却在镇压他的气息。
周阳春手中凝聚出一把长戈,目光紧紧盯着秦宇。
“阳春不要,秦公子是我们的恩人!”
小蝶立马阻止,虚弱的起身,将事情的原委全部告知。
“徐家已经灭了吗!”
周阳春未然一笑,有些苦涩,随后慢慢将小蝶和小宝搂在怀里。
“这些年委屈你们母子了!”
“爹,你真的住在树里面吗?”
小宝好奇的抬头看向周阳春,眼睛里满是崇拜。
周阳春点头:“是啊小宝,爹爹这些年一直在树里看着你们。”
随后,周阳春走到秦宇面前,深深躬身行礼。
“多谢秦公子相助,之前多有冒犯,还望公子恕罪。”
“周大哥言重了,我的目的只是把你们送到幽冥罢了。”
秦宇也不客套,直截了当的说出自己目的,他倒是不担心他们因此反目,哪怕小蝶也全盛状态,依然不是他的对手。
周阳春沉默一会,微微点头,回头看一眼柔情的小蝶和崇拜看着他的小宝,微微露出笑容。
“秦公子,鬼到了幽冥,会被审判吗?还能一家人待在一起吗?”
周阳春轻声问道,手中已经消散的战戈再次出现,话语如春野轻风,动作却如树风萧瑟。
秦宇知道他的担心,一家人重逢,自然是要再一起的,周阳春所问都是如此,至于审判,无非是小蝶杀了徐家十几口。
秦宇看向小蝶,小蝶避过秦宇的目光,显然,她也有这个疑惑,若是一家人在幽冥不能在一起,那去幽冥作甚?
不如在阳间做鬼,人,有时候也不如鬼好过。
“所谓的审判是有的,但那是城隍阴司的审判,与幽冥无关,我可以直接将你们送入幽冥酆都城,审判什么的自然也就免了。”
“至于一家人在一起,那是必然的,人有阳寿,鬼有阴寿,你们在酆都城会呆很久,阴寿尽了,才轮回投生。”
周阳春有些惊喜,微微松了口气,不确定的追问道:“这城隍阴司的审判是何意,幽冥酆都城又是怎么说?”
在这件事上,他不能大意,万一这秦宇是个面善心狠的,直接把他们坑了,他们可就彻底完了。
秦宇解释道:“幽冥乃是地生之所,为大地孕育,而城隍,是人为授封的地诋,没有城隍阴司之前,人死后为鬼,可直接进幽冥,在幽冥中徘徊,等待法则接引轮回转生。”
“后来才有阴司城隍,在阳间到幽冥阴间的两者之间又多加了一道路,故而才有审判之后再入幽冥的说法。”
“按照常理,小蝶姑娘必定是要入地狱受罚的,但是,我可以帮你们直接入幽冥。”
周阳春欣喜万分,这才收了长戈,再次躬身行礼。
“多谢秦公子!”
秦宇摆摆手。
“别着急谢,毕竟是有罪之身,虽然我可以将你们直接送走,但是不得不罚,不然以后这事情揭露出去,城隍阴司会戳我脊梁骨的。”
周阳春皱眉,有些忐忑问道:“怎么罚?”
秦宇轻描淡写道:“烈火焚身。”
周阳春面色一变,难以决断,小蝶微微笑道:“没关系,我都可以承受。”
“小蝶!”
秦宇看着两人,突然顿了一声,道:“小蝶姑娘本源已经流逝,肯定是遭不住的,你是丈夫,理应替她!”
“可以替?”
周阳春无比惊喜,若是他,上刀山下火海又有何惧!
“自然可以替。”
两个强大厉鬼的本源力量用来修行巫力,他说不定可以直接拨动这久久不动的命雾。
虽然小蝶的本源力量已经折损一半。
“好,我替!”周阳春斩钉截铁道。
秦宇点点头,头顶的黑色莲花迅速移动,笼罩在周阳春头顶,黑色火苗缓缓探出,然后猛的席卷而出,狂暴的黑色火焰将周阳春笼罩。
火焰中,周阳春的魂体被包裹,十分的不明显,痛苦的闷哼声不断响起,小蝶握紧拳头,满是担心。
但是看到秦宇胸有成竹的模样才又放下心,最起码,命无忧。
凤凰戏园外,青云卫一行人已经赶过来,感受着戏园里面的阴气纵横却不外溢也十分奇怪。
“是那女厉鬼吗?另一个厉鬼是从哪里来的?”
周一礼有些诧异,他们其实是知道小蝶的存在的,但是这一位从来不生乱,他们了解一些过去,因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容她等候一甲子。
一甲子之后,若是还在,青云卫则要强行除掉她。
因为时间的积累,一甲子有希望晋升了,对于阳城威胁太大,到时候,不能再讲人情。
李木摇摇头,耳朵微动:“听到了吗?有男人低吼声?”
张道抽出腰间的厚重大刀:“管他啥情况呢!冲进去全部剁了!”
“莽夫,收手!”
周一礼怒斥一声,两头厉鬼,可都是先天境战力,这气息,后来这头厉鬼恐怕先天后期都有了!
李木也按住张道的肩膀,“别冲动,看看再说。”
随后,一行人小心翼翼的从后面翻墙,爬上了二楼的房顶,当一次夜猫。
这一看,几个人都是瞪大眼睛。
只见厉鬼小蝶拉着小鬼虚弱的靠在后面的槐树上,小蝶更是鬼体有些不稳,眼看就是受了重创。
对面黑色莲花笼罩一只厉鬼,熊熊黑色火焰狂暴燃烧。
而在他们之前,一个白衣青年背手对着他们,淡然自若。
张道眼睛一瞪:“是他!”
李木立马捂住他得嘴,连忙示意他压低声音。
随后目光看向周一礼。
周一礼惊愕的回过头,道:“老大,这就是我给你说的那人!”
李木一愣,反问道:“告诉你们僵尸消息,疑似前辈的那位前辈?”
周一礼重重点头,眸子里倒映出秦宇的背影。
“现在看来,是真前辈无疑了!”
“云淡风轻般解决两大厉鬼,这位前辈,是个猛人!”
第十二章 幽冥门户
秦宇此刻并没有发觉远处猫在楼顶的青云卫十二人,他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面前的周阳春身上。
说是惩罚,有这部分意思,但是更重要的是剥离他的本源力量,一则是以秦宇现在半步拨雾境界的修为送有修为在的他们入幽冥,十分吃力,甚至有可能维持不住通道将他们葬送。
二则是为了自己的修行,巫力修行除了纳天地灵气之外,可吞天地阴邪之力铸造自身,而阴邪之力包含许多,鬼怪正在其中。
巫火焚烧周阳春的魂体,秦宇看似云淡风轻,实际上精神极其注重。
若是不控制巫火的强度剥离精炼周阳春的阴鬼本源,一旦火势太大,周阳春三魂直接就会彻底被焚毁。
秦宇身后的墙角处,大黄回头看向后方的楼顶,它嗅到了哪里的气息,一群人。
随后。
大黄看一眼秦宇,不动声色的一跃而起跳到墙头,一步步往上面走去,一丁点的声音也没发出,在青云卫一行人看的认真之时,大黄已经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他们身后,安安静静的趴在那,虎视眈眈的盯着这一群人。
但有异动,它大黄,可就要发飙了。
老槐树下,黑莲下的火焰逐渐消失,周阳春魂体虚幻,一个啷跄就往后倒去,被小宝迅速搀扶住。
“爹爹,你没事吧!”
小宝盯着周阳春,眼睛里满是担心。
“爹没事,爹爹好的很!”
周阳春露出笑容,看着秦宇微微躬身,目光转向空中的黑色莲花,莲花中央多了一团西瓜大小的黑红雾气。
雾气有些凝实,似乎要化作液体,却又差一些火候。
秦宇看着黑莲上的雾团,脸上露出笑容,随后手中结印,老槐树上,血色的阴戾本源再次凝聚出来,一同落在黑莲上。
只不过与周阳春的本源相比,小蝶的阴鬼本源只剩下馒头大小。
两团本源缓缓缠绕在一起,有结合的迹象,秦宇闲着点点头,今晚上的目标达成大半,接下来就是把他们一家人安安稳稳的送到酆都城去。
只不过再此之前,还要补足小宝的本源。
秦宇也不迟疑,手中印诀变化,周阳春的本源分出一部分,缓缓笼罩向小宝的脖颈。
周阳春和小蝶疑惑的看过来,有些不解。
“秦公子,您这是做什么?”周阳春低头看过去,一眼看到小宝脖颈上的疤痕,之前他并没有发现这道伤。
如今看到直接眸子一缩,脸色发冷,魂体被刺激的有四散迹象。
秦宇打过去一道巫力稳住周阳春的魂体,叹息道:“小宝毕竟年幼,离世之后,魂体脆弱,若不是小蝶姑娘护佑,他不好过的。”
“用你一道本源,补足小宝的缺陷,否则即便去了酆都也无法转生。”
秦宇说着,围绕在小宝脖子上的本源缓缓融合进去,小宝脖子上的疤痕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
周阳春沉寂一会,与小蝶一起感激的躬身感谢。
“小宝,快谢谢叔叔!”
小宝很懂事,立马学着拱手作稽:“谢谢秦叔叔。”
秦宇笑着把他扶起来:“无碍,快起来。”
“时候不早了,你们直接前往酆都?”
秦宇低声问道。
周阳春和小蝶对视一眼,微微点头。
秦宇抬手召回黑莲,将其落入发簪里面,对着周阳春两人点点头,全身巫力调动起来,右手抚过腰间的巫牌,一只三角小幡出现,通体乌黑,上面绣着一只长了六只翅膀的古怪大鸟。
用力拂袖一甩,三角幡顿时飞出立在空中,随着秦宇巫力灌溉,一道道黑色气息飙升。
三角幡上的六翅怪鸟眼珠子一转,似乎活过来一样,从三角幡上脱离下来,围绕着三角幡一阵怪叫。
咚!
寂静的小院里突然传出来一声闷响,三角小幡被黑色迷雾遮掩,迷雾逐渐扩大,长到门户大小才停住,随后,迷雾迅速变换,上下四方凝实成黑色的门。
像是缩小的城门。
迷雾消散,城门露出全貌,吱呀一声,城门开了。
无边无际的黑色幽暗通道出现,一眼看不到尽头,其中有窃窃私语传出,黑暗中似乎隐藏了人,
秦宇心有所感,忽然感知到门户对面似乎有存在想借助自己开的门户出来。
眨眼之间,黑色通道里,一只硕大的牛角尖浮现,上面有金色秘篆流转。
秦宇皱眉,全力催发三角幡,怒喝道:“滚回去!”
随后六翅怪鸟猛然无声尖叫,凡人听不到,但是对于通道里的那位确实如同雷震。
牛角退回去,一道古老的神魔语传出来。
“通幽鸟?如今阴阳之间有阴司在,尔敢开私路?”
听到这古老的神魔语,秦宇微微愣神,想起祝巫秘事上面的记载。
酆都乃地成,后有神魔降生,天命镇守。
牛角尖?
难道这不是想出来,而是感知到自己开路,所以一探究竟,对方难道就是记载上酆都的镇守神魔之一,牛头人身的大神坎幽?
只不过对面这一位一定不是本尊,而是众多化身之一。
不然,不会被通幽鸟轻易击退。
秦宇停顿一下,用蹩脚的神魔语回复道:“神魔旧约又未曾说过不许开私路。”
通道之后微微沉默,随后,传来一声闷响:“随你,若有阴鬼从此通道前往人间,自当追你过错。”
秦宇没有说话,这通幽幡是祝巫法器,鬼怪想从这里出来,难!
强的,通道支撑不住,弱的,秦宇甩甩手就能将其打回去。
“你们去吧!这门户直往酆都城!”
秦宇轻声说道,而此时周阳春三人还有些懵懂,之前那牛角气息给他们天然的震慑,但是秦宇似乎在和对方对话。
太惊人。
周阳春从惊讶中回神,点点头,拉着小蝶和小宝走到门户前,再次回头行礼,随后相视一笑,踏入门户。
三人踏入之后,门户并没有消散,黑色迷雾再次出现,只不过这一次多了一些梦幻的彩色。
如同幻梦泡影。
那是一个盛夏,柳树依依,小园里两个十几岁少年少女的在树下练习戏打。
男靓女秀,傍晚的红霞打在树上,汗水自两人身上滴下。
但是他们不觉得累,反而乐在其中。
两人气喘吁吁的靠在树下,少女抬头看着天上的红霞对着旁边的少年道:“阳春哥,你说我以后的戏能向鹿儿姐那样被人喜欢吗?”
少年肯定的点点头,道:“一定可以,我相信你!”
少女回过头,看着少年的侧脸,脸上泛起红晕,在红霞之下格外好看。
“那你呢?”
少年愣了一下,笑道:“我给你打下手,嗯……就在你身后。”
少女点点头:“那你一定要永永远远的在我身后!”
“嗯”
少年轻轻出声,随后又觉得自己这样是不是太冷淡了些。
想了想,又补充道:
“就像一颗枝繁叶茂的绿树,给你遮阳,你呢,就当天上的红霞,能给我映上色彩,我就心满意足了。”
“真的吗?”
“真的。”
秦宇看着幻影,这是他们心中最美好的时候,悲痛忘诸脑后,携手美好并行。
就如同在那盛夏时遇见,好似春风拂面动人心弦,莺花柳燕,彼此笑谈。
灿花烂漫,言笑晏晏。
如绿树拥抱红霞,似红霞喜落人间。
第十三章 拜见前辈
秦宇看着幽冥门户上的白色泡影消散,曾经记忆深处的画面缓缓消失。
生时没有好的结局,好在死后还能再续。
秦宇感叹一声,伸手一招,定在空中的门户烟消云散,如同没有出现过一样,随风摆动的通幽幡飘回来,通幽鸟钻进幡面重新化作纹样。
“大黄,咱们走了!”
秦宇收起通幽幡,回头看向墙角,瞬间一愣,大黄呢?
这怂狗啥时候跑没影的!
楼顶,青云卫一行十二人脑袋缩回去,周一礼道:“老大,咱们要去拜见这位前辈吗?翠屏镇的僵尸只依靠咱们还是有些危险。”
李木还未说话,张道就抢先道:“定是要拜见的,这位前辈不仅告诉我们僵尸的消息,如今更是将咱们阳城的隐患给完美的化掉,若是不拜见一番,怎么能行?”
李木闻言,微微点头,只不过还未说话,就听到身后一阵呜咽之声。
十二人回过头,都是浑身一震,正后方,一头毛都脱落许多的老黄狗一丝不苟的看着他们。
一行人都是神色僵硬,偷窥被逮个正着,这该如何是好。
张道咧嘴一笑,朝着大黄拱拱手:“黄狗道友,你啥时候跑到我们身后的,我们竟然都不知晓,真是厉害!”
秦宇身边的黄狗,不一般啊!
如果之前还以为是平常老狗,要老死了,但是现在再代入前辈的身份去看,这黄狗那里是老,明明就是在蜕变!
“汪!”
大黄不屑一顾的卧在房顶,朝着戏园叫了一声。
秦宇疑惑,三两步飞跃上房顶,面上笑容一顿。
眼神瞬间疑惑。
这里……啥时候多了十二人藏在这围观?
双方气氛有些尴尬,李木率先压下心中悸动,笑着起身拱手道:“在下阳城青云卫李木,拜见前辈!”
“拜见前辈!”
一行十二人紧随其后,激动不已,他们这小小的阳城竟然还有这等修行者。
秦宇眼角一阵跳动,看着一群比自己大的多的人恭恭敬敬的喊自己前辈是一种什么心路历程?
沉默。
见秦宇沉默不语,一行人保持动作没敢动弹。
见状,秦宇才从万千思绪中抽身出来,瞬间换上一副青年应有的笑容道:“几位误会了,我可不是前辈。”
“我只是城西落红巷的小大夫而已,懂一些旁门左道之术罢了!”
李木眉头一挑,连忙道:“前辈可别说笑了,我们兄弟几个都看在眼里呢。”
几人都是不信,他们眼又不瞎,相信自己看到的,听到的。
见几人这幅模样,秦宇继续解释道:“我若是真的厉害,自然不会跟你们解释这么多,这两个厉鬼是自愿被我化去修为的,我有一秘术,可渡阴鬼入轮回,但是限于弱些的阴鬼,因此他们才不反抗,任由我施为。”
秦宇是真的想把自己摘干净,做人得低调,他还想在阳城平凡的多过两年呢。
闻言,张道直接就问:“前辈你还给我们写信示警呢,那僵尸王一定是前辈打伤的吧!不然您有怎么会知道?”
秦宇直接道:“翠屏山中的胡家你们知道吗?”
李木一愣,微微点头,他们再清楚不过了,青云卫中走关于胡家的记载,在翠屏山已经安家有三百年之久。
见李木点头,秦宇轻松一笑,这就好,不用过多解释。
“那头僵尸,就是胡家家主胡青云打伤的,我只是恰巧从胡家管家口中得知的。”
李木恍然大悟,哈哈笑道:“原来如此,我还真以为公子是一位驻颜有术的老前辈呢!”
秦宇笑着道:“我还年轻,不过这画面谁看到也得误会。”
一旁的周一礼古怪的看着自家老大和秦宇。
这位前辈说的虽然不错,但是有漏洞,老大向来心思通透,没道理和张道一样看不清啊!
秦宇没想太多,见几人似乎相信他的话,随意闲聊一会,算是互相认识了,就直接喊上大黄告辞。
两团阴鬼本源到手,今晚上可以尝试破境了。
秦宇走后,青云卫一行十二人目送秦宇背影消失,脸上的笑容这才隐下去。
张道双手叉腰大笑道:“今天可真是闹了一个大乌龙,秦小兄弟也不过二十有三,我们竟然差点把他当成老前辈,老大,你呀你,上来就行晚辈礼,害的我们都跟了。”
张道这话说完,隐约感觉出不对,自家老大还有一众兄弟都以一种怜惜的眼光看着自己。
嗯……怜惜?
周一礼看了一圈兄弟,好家伙,只有张道一个是完全相信秦宇的话。
李木摇头拍拍张道的肩膀:“你这家伙不会真的以为秦宇就如他自己说的啥都不是?”
“不然嘞?”
张道眼睛瞪大,一副理应如此的样子。
周一礼抚额叹息一声,有这一位兄弟,真是开心又煎熬。
“秦宇说的有真有假,真的不说,但是他的实力绝对是作假的,虽然我看不出他身上的灵力波动,但是就从刚才的那些来看,起码也是先天境!”
“那黑莲,以及黑色火焰可以是法器所为,但是操控火焰的精准是一个只懂旁门左道,修为低弱的人应有的吗?”
张道若有所思:“好像,不应该。”
周一礼又道:“再说那老黄狗,他若是修为底下,正在蜕变的狗妖会以那种眼神看待他。”
“哪种眼神?”
李木搂住张道宽厚的肩膀,这家伙真的是只长肉,不长眼睛吗?
“尊重,崇敬,还有恐惧。”
张道听着耳边老大的话语,回想那黄狗的眼神,尊重,崇敬,恐惧?
有吗?
他怎么觉得那就是一条正常的狗看主人的眼神。
虽然这狗是个厉害的狗妖。
“我懂了!”
张道忽然恍然大悟,心中出了一口长气。
这个世道弱肉强食,正在蜕变的狗妖怎么可能认一个普通人当主人!
见张道明白,李木欣慰点点头,还没到朽木不可雕的状态。
“咱们知道就好,看这秦宇的意思,应当是不想暴露自己的实力,咱们也别透露,假装不知道,日后再遇见,只当是朋友,前辈什么的,还是免了。”
“老大,你们错了!”
张道忽然开口,认真道:“秦宇那小子真的只有二十三岁,我之前摸他的骨龄了,不超二十五,所以,他听到我们喊前辈才会是那个模样。”
张道学着秦宇之前沉默不语的模样,还挺像。
李木挑眉,有一种刮目相看的眼神看着张道惊奇道:“你这家伙还有这心眼的时候,摸骨龄?”
“所以,你是说秦宇真的二十三就有这等修为实力?”
李木一行人惊叹,若是如此,只要秦宇顺利成长下去,大秦之内必有秦宇名号。
没成想张道立马挠着头,笑道:“骨龄是不小心摸到的,有些好奇就多摸了两下,不过我是想说,咱们本来就能真心实意做朋友,我看秦宇人不错。”
“只不过,秦宇好像没有帮忙解决僵尸的意思,要不要我明天去他家再问问?”
张道想起那头僵尸,有些难办,只有他们的话,一不小心就走危机。
李木想了想,微微摇头:“这事不能急,得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张道好奇:“怎么整?”
一旁的周一礼笑道:“钱帛动人心,财宝便是理。”
李木也哈哈一笑,此话深得人心。
“收队,回去清点资源库。”
第十四章 没有一爪子解决不了的
秦宇和大黄慢吞吞的在大街小巷中穿行,一路径直往落红巷走。
“大黄,你说青云卫的那些人相信我所说的吗?”
“汪”
“也是,即便他们心中有疑惑,但是应该也不会多说什么。”
秦宇回想刚才与李木的交谈,自己并没有出现太多的纰漏,至于那些小漏洞,无所谓了。
他只是不想让自己以真实的境界出现在大众视野,却也不是不能出现,这一点,他也不强求。
一人一狗在无光亮的巷子里行走,月色被云遮掩,没有月光照耀,巷子里更加昏暗。
大黄眼神明亮,似乎发现了什么,抬头看向秦宇。
秦宇微微点头,感受着前方的怨鬼阴气,道:“你去吧!把它拿过来!”
大黄咧嘴笑了起来,崩掉的牙齿空洞十分惹眼。
……
咚!咚!咚!
小院大门被敲响,主卧床上,一个青年脑袋从床帘上探出来,神色有些不喜。
那个不知好歹的大晚上过来敲门,真是扰人好事。
“夫君,你出去看看吧!万一是有什么急事呢。”
青年无奈点点头:“行吧,不过娘子你得等我,不能先睡下了。”
“嗯。”
青年这才满意点头,然后快速起身,走到一旁的衣杆上拿起衣服边穿边往外走,嘴中嘟囔着,骂骂咧咧。
“要是有急事就原谅你,若是没有急事,不管是谁,看我不打爆你的狗头。”
青年开门,还没出门,身后传来女人的嘱咐:“夫君,记得先别开门,问一句,没人应就赶紧回来。”
闻言,青年塌出去的脚步为之一顿,然后回过头,看向自家娘子清秀的脸庞。
“娘子是说……那东西?”
青年脸上闪过一丝警惕,不说还好,这么一说,他还真有点怕。
谁敲门不喊两声?
哪有一个劲咚咚咚一直敲门的!
“是啊夫君,城里已经有先例了,你小心看一眼,咱们不开门,真是那东西也进不来。”
“这倒也是!”
青年嘀咕一声,在心爱的人面前,总是不能随便露怯的,即便心里怕怕,还是义无反顾的出了门。
走到院子里,一阵秋风吹过来,青年顿时打一个寒颤。
“呵欠!”
“今年冬天肯定比去年冷。”
青年嘀咕着,从柴房门口拿起一把斧头,手中有了家伙事,心里总算是有点依靠。
一步步小心翼翼的走到大门三步开外,青年对着门外喊道:“谁啊!有啥事!”
门外虚弱无比的喘息声传入青年的耳朵。
“有,有人在,救救我,我丈夫打我,救我!”
女子虚弱而清楚的话音落入耳中,青年一愣,就是气从中来,那家的男人这么混蛋,这女子声音如此虚弱,得被打成什么样,黑心的家伙,下手真重。
青年快步走到门口,手都按到了门栓上,迟疑一会,却没有拉开门。
透过门缝,他看到门外两步选趴着一个女子,衣衫褴褛,脏兮兮,具体也看不真。
但是,这能是被打的吗?倒更像是逃难的。
青年思索着,想到城中的传言,城里的怨鬼,好像就是逃难饿死在路上的难民。
这些天,他在街上看到过一些过来的难民,听他们说,路上饿死了许多人,死去的人,是临近阳城才死的,心有不忿,便成了怨鬼。
“救救我!”
女子继续呼喊,青年也不太确定,但是门上有朱砂和公鸡血,还有将军杀像,于是试探道:“你上前来,离得近了,我再开门。”
“好好”
女子欣喜的应了两声,缓缓往前爬,只是刚爬了一步却直接瘫在地上,没了动静。
青年透过门缝看到这一幕,紧张的赶紧喊叫,这若是死到了他们家门口,他岂不是还要去见官?
心中一着急,就要开门去查看,门栓拉开一半,身后就传来自家娘子的声音。
“别开门!”
青年动作一顿,着急的回过头急切道:“她晕倒了,若是死在咱们这,就惹上官司了!”
女子闻言直接招手,急切道:“夫君快回来,她可能不是人!”
女子也担忧自家夫君没什么花花肠子,一出门,他就在门边看着,还是让她察觉到不对。
方才敲门声那么用力,怎么会虚弱成这个样子。
青年听到自家娘子的话,赶紧后撤两步,还是有些不确定的疑惑道:“娘子,我看她不像是鬼,虚弱的样子不像是装的。”
“这女子太诡异,快进屋,咱们不管她了!”
青年想了想,还是自家娘子重要,立马转身回头,也不再去想大门外的虚弱女人。
刚走上台阶,咚咚的敲门声剧烈响动。
大门哐哐作响,比之前猛烈的多!
门外,一声声怨毒的凄厉喊叫吓得小夫妻俩脸色苍白。
“为什么不救我!该死,你们都该死!我要吃了你们,吃了你们!”
与此同时,大门被撞击的更加厉害,青年恐惧的跑回屋,躲在门边,一手搂着自家娘子颤抖的肩膀,一手用力握着斧头。
咚!咚!
大门吱呀吱呀的发出一阵乱响,夫妻俩满头冷汗。
青年牙床颤动,强自镇定道:“娘子别怕,有我在呢!”
咚!
大门门缝瞬间被撞出一掌宽,青年冷汗直流,心头一震,方才门栓被他拉开半截忘记插紧了!
“不行,我得去关门!”
青年着急,提着斧头就要冲过去,被女子紧紧拉着。
“别去,太危险了!”
青年咬咬牙,他自然知道危险,但是也不能等死!
“没事,她进不来!”
青年安慰自家娘子一声,怒吼一声,大声骂街一样提着斧头冲上去。
“你个挨千刀的死货,死都死了,还不安分,老子三斧头砍死你个臭东西!”
青年气势汹汹,大有疯牛之势。
咚!
又是一声闷响,巴掌宽的门缝上贴过来一张脸,蜡黄惨白,两腮被挖去了,空了两个洞,漆黑如墨没有眼白的眼睛恶狠狠盯着青年。
哐当一声。
青年一个急刹,手中斧头掉落在地。
从门缝里,他看到大门上的将军像因为撞击,被风吹走,在风中飘摇。
一只病殃殃的惨白手臂从门缝里伸进来。
女鬼露出诡异的笑容,手臂扭曲,反向用力缓缓握在了门栓上。
青年如坠冰窟。
完了!
房间门口的女子被惊吓,捂着嘴惊恐哭泣,随后,转身回屋,然后握着剪刀颤颤巍巍的跑到院子里,站在青年身后。
“我挡住她,你跑!”青年喉结滚动,眼神直勾勾的盯着一点点往外出的门栓。
“你要是死了,我可是会改嫁的!”女子哭着出言威胁。
青年苦笑一声,欲言又止。
哐当。
门栓掉在地上。
女鬼的嘴巴咧出一个弧度。
“饿!我要吃了你们,全部吃了!”
怨念缠身的女鬼如饿虎扑食一般冲上来。
青年一把推开女人,提着斧头就朝着女鬼的脑袋劈过去。
女鬼不躲避,任由斧头落在头顶,这一刻,青年的眼中迸发欣喜。
风声呼啸,青年被一巴掌打飞,手臂被撕出四道伤痕。
眼神充满绝望,斧头竟然打不到这女鬼!
“娘子!跑!”
青年歇底斯里的大喊,直接起身挡在自家娘子和女鬼中间。
就算要死,他也要死在前面,为她,争取一线生机。
女子满脸泪痕,咬着牙往门外冲。
泪眼婆娑中,她好像看到一只老的掉毛的大黄狗以无比快的速度冲过来,她从未见到过跑的这么快的狗,像一阵风,和她交臂而过。
“汪!”
一声寻常的狗叫,却无比威武,女子下意识的回头,随后不可思议的捂住嘴。
那狗。
一爪子拍飞了女鬼!
第十五章 强召怨鬼 吞其本源
院子里,大黄看起来老迈的身躯威武凶猛,跌倒在地上的青年震惊的盯着大黄。
这突如其来的老黄狗竟然这么凶猛!
谁家的狗?
青年愣神之间,被拍飞的怨鬼再次重整旗鼓冲上来,怨气缠绕周身,肉眼可见的黑气激荡。
“小心!”
青年急切的出声提醒,这老黄狗就是他的救星,见女鬼再次冲上来,黄狗没有反应,心里又是一揪。
“汪!”
只见老黄狗低吼一声,如同人一般直立其身子,两只前爪比划着,以更迅速,凶猛的速度打过去。
小院里黄色的影子迅速穿梭,击打的闷响夹杂着怨鬼的哀嚎响彻。
青年下巴都要惊掉了!
这真的是一条毛都快要掉完的老黄狗吗?
这么生猛,能够直立行走,更是将这么恐怖的鬼玩弄在股掌之间。
青年这短短一会工夫,心情犹如做了过山车一样刺激,门外,脸上带着泪痕的女子快步走进来搀扶起地上的青年就往外走。
两人走到门外,扒着门框往里边看,女子这才有空仔细查看自家丈夫的身体。
只有手臂被抓伤,鲜血染红衣服,但是伤口不是太深,皮外伤。
“你可以直接跑的,就这么挡在我前面?”
女子看着自家丈夫的侧脸,更加英俊,心中更是喜爱。
尽兴盯着院子里黄狗打怨鬼戏码的青年闻言,轻轻拉着娘子的手道:“你是我娘子,我跑了做什么。”
女人撕下一段袖衣,给自家男人包上,一边包扎一边说道:“有话是,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青年男子撇撇嘴,道:“屁话,这话是不对的,最起码在我这不对,你是我娘子,我是你丈夫,我就是得挡在你前面。”
“而且,我这么强壮,区区小鬼算个啥,再来一个又怎么样!”
青年盯着院子里,随口向着身边的娘子吹牛。
女子白了自家男人一眼,也好奇的盯着院子里面左勾拳,右勾拳的老黄狗。
“夫君,这黄狗是妖怪吗?”
“肯定是妖怪,不然怎么打得过鬼?”
男人一顿,继续道:“不过妖怪也是好妖怪,是咱们的救命恩……嗯,恩狗!”
“对了娘子,咱们今上午买的肉还有一些,一会把肉炖了,孝敬恩狗。”
“不用了,大晚上的它不吃宵夜。”
身后冷不丁的传来一声言语,很近,距离他们不超过两步。
青年惊悚回头。
身后短短两步之外站立一个白衣公子,见他扭过头,微微露出笑容,点头示意。
“您是……落红巷的秦大夫!”
秦宇点头,道:“你认识我?我倒是没什么印象。”
青年连连点头,崇拜道:“曾经远远的见过秦大夫您,其实我当初也是打算学医的,不过我性子喜动,坐不住,就放弃了!”
青年说完,有些脸红,忆往昔,尽是两天打鱼三天晒网。
“原来如此。”
秦宇微微点头,冲着小院里道:“大黄,把它拿过来。”
紧接着,正玩的不亦乐乎的大黄一爪子将怨鬼扔出来,其后一道黑气如同绳索跟出来,将怨鬼捆绑。
青年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盯着秦宇,这黄狗是秦大夫家的!
脚下,怨鬼虚弱嘶吼,怨念大盛,人性被彻底压制,嘴中发出野兽的呜咽声。
小夫妻俩一见这女鬼距离这么近,立即吓得跳脚,女子瞬间蹦起来,青年熟练的接住,就往后跑出去两三米远。
大黄悠哉悠哉的从院子里走出来,秦宇看向小夫妻俩,道:“这鬼我除了,你们回去休息吧!”
青年下意识点点头,拉着女子从女鬼身边绕过去,才想到一个问题。
“秦大夫,我家里的将军画像被吹走了,这要是再来一个鬼,该如何是好啊!”
“无妨,今夜不会再有鬼魅,明日一早,你再去买两幅便是。”
这将军画像也是阳城一个修行者的手笔,朱砂,画像,血绳组成一个小小的将军煞,这些刚成的怨鬼才不敢登门。
“那就好,今晚上多谢秦大夫救命之恩,日后但有所需,在下必报今日之恩情!”
秦宇微微颔首,示意对方锁门,不用顾忌太多。
大门关上,门栓插好,男子一步三回头的看。
“以前就有传闻说秦大夫不是一般人,乃是大法师,竟然是真的!”
“算我们运气好,不然我可就被迫改嫁了!”
“好啊!我看你就盼着改嫁呢,看我怎么收拾你!”
小夫妻俩窃窃私语,以秦宇的耳力自然听的清晰。
摇摇头,秦宇环顾四周,这地方位置不错,偏向阳城中心,是个动用召鬼术的好地方。
想到这,秦宇看向地上嘶吼的怨鬼,披头散发,魂体上有许多残缺,魂体一般就是身体的映照,看这些残缺,明显是人为的。
饥饿的逃难,秦宇不想过多的思索其中的险恶。
仓禀实而知礼节。
当肚子都填不饱的时候,人心可畏。
秦宇叹息一声,南方发了大水,他听说是洪江暴动,冲了大坝,水淹四方。
但是,他也听闻另一则消息,洪江有大蛇,走水化恶蛟。
蛟龙,这一层次已经是大妖了,不是他现在可以涉及的。
不过,如果自己可以干掉一头大妖,得奖励多少巫令?
强良巫牌中有一道前人的雷法手札,他垂涎许久了。
他所修行的强良巫诀就是雷行一道,雷法的讲解手札太重要了。
秦宇思索一会,摇摇头,雷法手札一千巫令,现在,遥不可及。
任重而道远。
秦宇随意撇了一眼大黄,大黄顿时黄毛颤栗,这家伙想什么呢!
“半怨鬼就一巫令了,你这正儿八经的怨鬼得二巫令吧!”
秦宇嘀咕一声,周身窍穴中巫力运转,两道幽光迅速交缠在身后,迷雾笼罩强良虚影出现在身后。
心念一动,虚幻黄蛇吐着信子从迷雾中游动而出,一半在外,一半在雾中。
蛇嘴一吸,怨鬼顿时被黄蛇吞噬,只等消化之后反哺秦宇自身。
些许时间,黄蛇张嘴一吐,两道幽光各奔上下。
同时,秦宇腰间的强良巫牌轻轻一颤,灵台清明。
诛,一怨鬼。
奖,三巫令。
“三巫令,还行,不过要是想获得大量巫令,得狩猎强大的妖魔鬼怪了啊!”
阳城附近的小妖小鬼,被他清扫差不多了,剩下的一些,都是没有害人之心的,比如他上次逮到又放生的兔妖。
“既然如此,今夜就把阳城的小鬼给清理了!”
秦宇头顶莲花簪震动,周阳春和小蝶的本源被释放出来,送到迷雾之中,隐约之中,有吞咽声音。
随后,秦宇巫力在手掌游动,迅速结印,一道道虚影印诀存留在空中。
瞬息时间,八幅印诀升腾在秦宇八方。
“天地无行,日月有转。”
“乾坤玄移,遣鬼召阴。”
“速!”
秦宇嘴唇微动,猛然变印,八幅印诀虚影瞬间消散,化作八股诡异的黑风急速向外扩散。
随后,秦宇默默散去巫力,等待召鬼术的成果。
门口的大黄如同雕塑一样静静卧着,一双狗眼目不转睛的盯着秦宇身后的迷雾。
一刻钟之后,八股黑风回收,黑风中,有阴鬼厉啸。
黑风席卷回来,秦宇也不看,身后迷雾,两条黄蛇钻出,有阴鬼落地,直接一口一个。
眼角巫牌连连颤动,秦宇心情也越来越好。
若是这些阴鬼能源源不断的送过来就好了。
秦宇心中感慨一声,黑风尽回,所有阴鬼都被吞噬,其中虽有人性尚且能压制鬼性的,但很有可能如那老鬼一样,因此秦宇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全部吞噬本源,以最粗暴的方式断了阴鬼害人的根本,全部强行送走。
随后灵识进入巫牌,剩余巫令五十七。
“可了,今晚上不白忙活。”
秦宇喜形于色,收了身后迷雾,随后惊诧的目光看向城东。
“正宗的阴气,有城隍阴司的鬼差来了!”
应该是召鬼术的动静太大,或者,召鬼术对于鬼差也有作用,只不过出于某种原因被消弱。
秦宇思考几息,扭头离去。
“大黄咱们走,不然要被请到城隍庙喝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