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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顾婉音     嫡女重生txt下载     嫡女重生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二一章 不能

    “太医的意思,这个也算不得毒,只是一种瘾。//更新快//[][~]好比赌瘾一般,很难戒掉。”周瑞靖斟酌之后,又缓缓言道,神色说不出的凝重。也是,这样的事情,怎么能不让人凝重紧张?

    顾婉音一惊,抬起头来错愕的看着周瑞靖。:“那就没法?”方才她听说知道是什么,还以为事情有了转机。可是若是这个毒瘾戒不掉……那事情不还是差不多?这种东西这样邪性,长期使用肯定对人身体不好。否则圣上也不会一直缠绵病榻,被人拿捏。

    顿了顿又想起了顾昌霏来,忙到:“我爹不也是戒除了。圣上应该——”

    “岳父大人毒瘾不深,而且那段时间也是十分痛苦的。当时我怕你担心,隐瞒了不少。”周瑞靖轻声言道,神色并未有丝毫的改善:“圣上毒瘾已深,虽然也不算是不能戒除,可是那种痛苦折磨……”并不是轻易能够承受的。圣上年迈,身体早就不行了,哪里能比得上还算是在壮年的顾昌霏?纵然顾昌霏被酒色掏空了身,可是也比圣上强多了。

    顾婉音有些明白过来,仔细想想也的确是这么回事——既然为了这一口烟丝有些人都肯杀杀妻,沦丧天良,那么这东西的狠毒可见一斑。那么,若真要强行戒除,那所承受的痛苦也是可见一斑。若不是当时顾昌霏是被强行拘着,只怕也是绝对不可能戒除了那瘾的。可是,现在是圣上。且不说圣上能不能承受住,只说谁有那个魄力,将圣上强行拘着戒除毒瘾?是,这是为了圣上好不假。可是以后呢?圣上丢失了脸面,会如何?

    这样的事情,决不能公诸于众。就是私底下进行也不行,辖制天,这样的罪名谁也担待不起。

    所以。周瑞靖才说出那样一番话来。不是戒不掉,而是不能戒。[]因为,那是圣上,九五之尊。【叶*】【*】天下只有圣上勉强别人,谁敢勉强圣上?晋王不敢,也不能。晋王只要稍有异动,那么就是大不敬,到时候秦王什么也不必做,只要将事情一披露出来,晋王就要被天下人骂死。

    可是其他人。更没有那个权力。更没有那个能耐!除非,是心甘情愿将一家老小的性命都不要。没有人那样傻。

    顾婉音叹了一口气,这事情难办了。既然不能戒除,那么也就只有一个办法了——那就是维持现状。只要圣上不被秦王辖制,不做出什么对秦王有利的举动,那么就无妨。至少晋王有了很大的胜算。只是这样一来,圣上的身,熬得过熬不过下一个新年就难说了。

    “还有一件事情。这东西越到后头。用量越大。我之前保守估计的一年,怕是等不到的。”周瑞靖的声音有些清冷,透着一股莫名的寒意。顾婉音忍不住缩了缩手指。只觉得背脊上都有些发凉。

    真不知道,秦王是怎么想的。竟然敢……

    “晋王何不干脆披露了此事?”顾婉音轻声提议,只要天下人知道了这件事情,秦王自然是节节败退,甚至还要留下千古骂名。这样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东西,自然不能服众,更不能掌管天下苍生。而晋王,自然就是水到渠成。

    只是话一出口,她便是叹了一口气,心中十分明白这个提议其实只怕是不成的。不过是白说一句罢了。这样的事情。晋王不可能同意。圣上那头……更不可能同意。

    因为这样一来,留下千古骂名的,不只是秦王,还有当今圣上。当今圣上多爱惜名誉?她是知道的。当初那皇位得来的时候,虽然暗地里手段不光彩,可是明面上却是粉饰得极好的。[]而且史书上。记载的也全然不是那么一回事儿。

    如今要是圣上知晓这个消息被人知晓,只怕第一件事情做的,就是杀人灭口。[]就算现在圣上做不到了,可是也绝不会容许这件事情传出去,坏了他的名声。纵然是死,谁也不愿意背下千古骂名。尤其是身在高位者。

    周瑞靖果然轻轻摇头。过了许久才轻声言道:“我跟你说这个,是想要你有个心理准备。别到时候消息突然,你慌了手脚。既然知道了那是什么东西,圣上自然就不必被人辖制。已经是很好了。再则,最多在那个时候,事情也就有了结果了。太医说,照着现在这个光景看……若是慢一些,能耗上八个月,若是……最多四个月。”

    顾婉音狠狠一惊——四个月!也就是说,最多四个月,圣上就会撑不住!那么现在,圣上也是熬了?

    面对顾婉音又惊又慌的目光,周瑞靖轻轻点了点头,握住她的手,轻声抚慰一句:“你别怕。有我呢。”

    顾婉音一时之间心中有些复杂。想的倒不是圣上了,而是顾昌霏。这东西这样狠毒,不知道齐氏知道不知道?还是……齐氏根本就存的和秦王一个心思?想要彻底的控制顾昌霏。然后,为所欲为?

    “齐氏……若是无用了,就交给我吧。”顾婉音微微眯了眯眼睛,目光有些凌厉。

    “嗯。”周瑞靖自然明白顾婉音为何这样说,当下便是点了点头。轻声的应了。

    顾婉音重新看向周瑞靖,轻声提醒:“圣上现在还清醒着,为何不干脆将秦王打击一番?听说古代诸侯,为了儿太多争夺皇位,成年的儿都是要分一块地,去做诸侯王的。远远的分一个封地,到时候秦王……虽然也不算很有用,可是总能有一些作用。还有就是,晋王若是有个正当的身份……一切也都能容易许多。”

    周瑞靖点点头,微微露出一丝笑意来,似乎为顾婉音的提醒而高兴:“这些我也想到了。晋王怕是也想到了。”

    顾婉音有些沉重的点点头,没有再说话。二人就这么歇下,只是顾婉音却是总睡不实在,迷迷糊糊的总是一个激灵便是醒来。周瑞靖素来浅眠,自然是也受了连累。不过他却也不觉得不耐烦,每次都是轻声安抚几句,便是重新搂着顾婉音睡下。

    接下来几日却是风平浪静的。竟是半点涟漪也没有。

    送顾琮琦走的那日,顾婉音回了一趟顾家,周瑞靖也是跟着一并去了。顾老夫人的身很不好,看着老了许多,原本花白的头发,此时已经是彻底的白了。满面的皱纹,说不出的沧桑和老态。顾婉音看了一眼,便是忙转开头去,若不是死死咬着唇,怕是就要哭出来。

    这样的场景,看着让人心酸。

    顾琮琦拜别的时候,顾婉音一低头,再也忍不住眼泪。却也不敢真哭了,便是哽咽着笑着说了几句吉利的话,就按了眼角不肯再落泪。

    老夫人倒是没有落泪,只是眼底有些浑浊了。最后只说了一句:“好好念书,不必担心家里。”

    顾琮琦也是有些伤感,但是毕竟不小了,便是强忍了眼泪拜别,一扭头便是狠狠心出了门去。

    顾婉音离老夫人很近,便是听见老夫人叹了一口气,说道:“也不知道我还见得到不。”

    顾婉音心里狠狠一抽,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来。老夫人是觉得,她熬不了多久了,怕是再也不能够见到两个孙了。也是,离了这么远,若是真突然就去了,可是真见不到最后一面的。

    接下来的几日,顾婉音没有再出门,也没什么应酬,索性捡起以前的佛经抄了起来,倒是也能够静心。周瑞靖似乎也没什么事儿,并不出门,不过却是时常有人上门来拜会。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周瑞靖并不会都拿出来说,不过却也不全瞒着。

    他说顾婉音就听着,他不说顾婉音也不问。

    只是他们谁也不放心王妃和小栖霞,不过三五日,便是差人带着东西过去看看。好在也不远,消息也灵便。

    顾婉音曾经和周瑞靖私下里商议过,既然现在这么一个情景,是不是干脆将王妃他们接回京城。只是周瑞靖都是摇头否定了,只说也不在这几月的功夫,等天热起来再说。现在正冷着,来回在路上奔波,也实在是辛苦。

    顾婉音便是知道,或许时局并不是那样风平浪静,至少不是表面上这样。暗地里……她虽然不能明白,却也知道肯定是暗流汹涌。

    眼看就是十五了。按理说,这个时候,宫里是要办元宵宴的。可是如今圣上……也不知道到底办不办。

    顾婉音私下里打听过,了解到太后的病情似乎一直在恶化,并不曾好转半点。也就是说,太后并不能主持大局,段贵妃到底还是占着上风。所以她便是猜测着——或许元宵宴是要办的。哪怕就是让大家明白明白,宫里到底现在是谁做主。给晋王长气势也好。

    中宫没有皇后,段贵妃位份最高。出去秦王之后,便是晋王最尊贵。哪怕是为了这个,元宵宴也是要办的。

    顾婉音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来——既然圣上一直宠爱段贵妃,那么为何后位又虚空这么多年?不干脆将段贵妃提成皇后呢?圣上在这件事情上,到底是怎么想的?是不是,一直以来,圣上自己从未信任过自己的妻和儿?

    顾婉音机灵灵的打了一个寒战。(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六二二章 元宵

    顾婉音见了晋王妃,也就是周语绯一回。//更新快//【新】】

    接着周语绯便第六二二章元宵是低声言道:“十五那日,宫里会有大变故。嫂子做好准备。”

    顾婉音一怔,周语绯这话得极轻,几乎是耳语了,想来正是不想让人听去的缘故。一时之间她这心里倒像是煮开了的水一般。翻滚得厉害——所谓的大变故,是什么?难道是圣上会在这日下旨,立太子?

    这样想着,顾婉音便是看了周语绯一眼。相信周语绯也能意会其中的意思。

    周语绯含蓄的点点头,却又添上一句:“不只是这个。”

    也就是,还有其他的事情。周语绯面上没有慌乱之色,显然立太子的事情对晋王是百利无一害的。那么……也就是。晋王即将成为太子?若真是这样,那事情也就好办了。晋王一旦成为太子,就是圣上驾崩了,晋王也能名正言顺的登基,而不是和秦王争夺。

    只是,秦王真能让事情就这么顺利的发展?或许,是晋王用什么手段压制了秦王?

    顾婉音想了好一阵子也没个头绪,反而隐隐的只觉得头疼起来。当下便是不再深想。了一阵子家常之后看着天色也不早了,便是起身告辞。

    周语绯也没有多留,只送到二门口。在顾婉音上车之前又低声叮嘱了一句:“嫂子这些日子小心些,去宫里之后,更要小心。到时候,我让人在宫门口等着嫂子。”

    顾婉音点点头,又让她好好保养着,别太操劳,想了想又道:“等你怀孕了,再给晋王添人也不迟。”好歹要占住了嫡长的位置才好。而且,但凡是人,对自己的第一个孩子总是有着别样的感情的。若是周语绯能生下晋王的第一个孩子,二人之间的情分,自然也更是牢不可破了。【新】

    周语绯笑着点头:“嫂子放心,我有主意呢。”

    顾婉音看着周语绯淡定从容的样子,心中渐渐也是安定下来,笑着道:“也是我白嘱咐你一句。”完便是上了车。一路回了府自然是不提。

    果然元宵宴还是如期举行。只是是在正月十三那日才通知的,多少显得匆忙了一些。顾婉音心中琢磨,必然也是一直有些迟疑不定吧?否则怎么会到这个时候才发了消息出来?

    既然要进宫,那么准备的东西自然就多了。礼服首饰头面,这些都是要精心准备的。不过顾婉音得了周语绯的提前通知,倒是也不急。

    十四日晚上将第二日要穿的衣裳,用的首饰都舀出来放着,也省得第二日手忙脚乱的。

    十五日一大早起来,因要进宫,所以二人比平日都是早起了一个时辰。厨房送了元宵过来。顾婉音和周瑞靖相对吃了。

    吃罢了元宵,二人俱是穿戴齐整,便是要出发。临出门之前,顾婉音蘣周瑞靖整理了一回衣裳,压低声音言道:“宫里要发生的事情,世子爷可知道了?”

    nbsp;周瑞靖点点头,微微露出一丝笑容来,看上去宁静平和甚至带点胸有成足的感觉,微微握紧了她的手,低声回道:“别怕。”着便是牵着顾婉音往外头走去。马车自然是提前就备好的。顾婉音注意到,今日的马车似乎比平日的,看着更结实一些。顾婉音心里微微一凝,略想了想便是明白了为什么,当下心中有些紧张,面上却是竭力镇定了。

    街道上已经挂了许多灯笼,还有许多卖灯笼的摊子。那些灯笼和平日里用的灯笼又不同,花样繁多,色彩也是斑斓,就是材料也是大不相同。

    顾婉音笑着跟周瑞靖言道:“听这日的河灯可好看了。只可惜我竟是从来没看过的。不知道世子爷看过没有?”马车里气氛有些沉默,让人不由自主就觉得紧张,所以她才想着找些话,也好分散分散开那些思绪才好。

    周瑞靖微微眯起眼睛,似乎回想了一阵子,这才点头轻声道;“是很好看。我看过几回,的确是很精彩。”顿了顿忽然又道:“从宫里出来之后,我带你去看吧。护城河上有画舫,我们去弄一个,在河面上赏灯。”

    听了这话,顾婉音眼前登时一亮:“真的?”她一直就很想看河灯,看看这一年一度的元宵节灯会到底是个什么情景。还想看看,诗里写的“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的情景到底是如何。听,这日还有庙会,那才是一个人山人海呢,热闹非凡呢。

    庙会她是不想了,看看河灯也是很不错的。

    “我几时骗你了?”周瑞靖似乎也被她感染,微微露出几分笑意来,车里的气氛顿时温和起来。接着周瑞靖便是挑捡了一些往年元宵节的趣闻了,直让顾婉音听得越发神往起来,恨不能立刻就变成天黑。然后好去河上看花灯。

    一路进了宫门,二人自然是只能分开。在神武门分开,二人分别在内侍的带领下各自赴宴去了。带领顾婉音的女官是看着有些面熟,依稀记得渀佛是在段贵妃的身边看过的。想起周语绯的那据话,顾婉音便是微微放下心来。

    那女官态度也是十分恭敬,顾婉音暗地里塞了一锭银子过去,看着女官收下了,心中便是更是放心下来——这个时候肯收银子,明是愿意问你办事儿的。若是不收,那就有些需要费思量了。

    那女官收了银子,便是低声言道:“今日宫中人颇多,一会也是我伺候世子妃您,您有什么只管告诉我。不过您也明白,咱们娘娘如今事情繁多,难免有个疏忽的,还请您自己也多多留心才好。”

    顾婉音目光一闪,心中明白这是女官在提点她,不定今日会有什么“意外”,段贵妃事情多,也许顾及不了她,她自己需要好好防范。

    当下顾婉音忙点点头:“这是自然。多谢提点。”

    因为新年的缘故,宫中各处看来也是一派喜气洋洋。又因为是元宵,也是挂了各色的花灯应景。宫中的灯是专门的匠人做的,自然是美不胜收,个个精美异常犹如工艺品一般。

    不过这些美丽,怕是也没有几个人有功夫去欣赏了——宫里现在情景这样乱,所有人都是来去匆匆,也不知到底在忙什么。

    这次段贵妃却是不曾在自己宫中先过众人,而是已经直接去了重华殿。重华殿是后宫中专门用来饮宴的地方。自然是宽敞无比的。这里自然也是早早的装扮一新。

    段贵妃已经坐在正中央的高位上,一身朱红的衣裳,上头用金线绣的花纹,顾婉音仔细看了看,正好看见一只振翅欲飞的凤凰。是了,段贵妃的品级也是用凤凰的。只是凤凰尾巴只能有七根,而不是皇后那般能有九根。其他的妃嫔,却是不能够用凤凰了。就是头饰上的凤凰,也是有严格的等级,单尾的,双尾的,三尾的,五尾的。

    晋王妃周语绯就坐在段贵妃的下手处。见了顾婉音进来,微微笑了笑点了头算是招呼。

    顾婉音上前去行了礼。段贵妃让人伺候她在周语绯下手处坐了。那位置算是靠前的,越是靠前挨着段贵妃的位置,便是显得越发尊崇,段贵妃这样的举动,可谓是大大的给了顾婉音脸面。顾婉音心中明白,不外乎有两个原因,一来是因为周家是周语绯的娘家,二来是因为周家手中的权柄。

    顾婉音坐下之后,暗暗的四下看了一眼。看见了许多相熟的面容,只是却没看见荣妃。(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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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二三章 立太子

    荣妃的日子,应该不好过。//更新快//[]对于这个,顾婉音心知肚明。不过对于荣妃,她却是着实没有多少好印象。

    眼看着饮宴的时辰到了,也有不少的位置空着,不过也正常,往年这个时候也是有这样的情况的。那些不想进宫的,或是生病的,就告假不来。不过今年,人似乎特别的多?

    秦王妃和秦王侧妃是最后才来的。三人一起进的门,秦王侧妃走在最前头,周语妍落后小半步,而另一个则是低眉顺目的扶着秦王妃,若不是那一身诰命服,只怕旁人还以为是个服侍的丫头。

    顾婉音朝着周语妍的腰上看了一眼。衣服有些宽大,所以看不出什么来——再则时日也短,还没显怀呢。不过却也能看出周语妍走路的姿态和别人不大一样。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顾婉音只觉得周语妍像是瘦了许多,脸上么……上了脂粉之后,倒是看不出来。不过,在看了一眼她的脸之后,顾婉音便是肯定她的确是瘦了——那脸活脱脱小了一圈儿,下巴都尖了。

    周语妍自然也看见了顾婉音,甚至二人的目光还对在一处,周语妍却是犹如没看见一般直接错开了目光,只朝着段贵妃行了礼,便是跟着秦王妃坐下了。

    秦王妃坐下后,段贵妃便是宣布宴会开始。依旧与平日也没什么不同之处。

    只是菜还没上齐的时候,便是有宦官捧着一卷圣旨从外头飞奔而入,同时拉长了声音喊道:“圣旨到。”

    包括段贵妃在其中,所有人俱是起身缓缓的跪下了。段贵妃跪在最前头,迤逦的裙摆散开在身后,像是一条华丽的凤尾,又像是一朵盛开的牡丹,鲜艳夺目,艳冠群芳。而秦王妃和周语绯则是跪在段贵妃身后。[]一左一右,落后一步的距离。但是明显又有不同,晋王妃离段贵妃要近一些,看着便是多了几分亲近的意味。而秦王妃……

    看着宦官手中那一卷明黄的圣旨徐徐打开,顾婉音忍不住捏紧手指。不仅仅是她,在场的许多人,也是如此。大约,就是段贵妃此时怕也是紧张的吧?这一卷圣旨。关乎了多少人的性命身家?又让多少人翘首企盼?又能安定多少人心?

    顾婉音杂乱的想着,脑子里乱糟糟的像是刚被搅乱的丝线,分本分不清楚什么是什么。

    不过这些情绪,在宦官开始宣读圣旨的时候。却是莫名的平静下来。不仅是思绪,还有心境,甚至连呼吸也都像是静止了一般。偌大的殿堂里,竟是半点声音也闻不见,连呼吸声也是没有的。唯一能听见的,只有宦官宣读圣旨的声音,以及外头的风吹过树梢屋顶的声音。

    圣旨很长,里头许多晦涩的词句,都是华丽得不行的辞藻。这些顾婉音一个也没记住。只记住了两句话——第一句是,贵妃段氏,册封为皇后。第二句是,皇六子晋王,立为太子。

    听到这两句话的时候,顾婉音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顿时就滑落回了肚子里。一片宁静。

    段贵妃拜下去,声音里却是没有多少喜气。听着和平日无异,可是若真是细细分辨却也不难听出里头有一丝细细的颤抖。“臣妾领旨,谢主隆恩。”一面叩谢,一面却是高举的双手,正好托住了宦官递上来的圣旨。随后段贵妃便是起了身,再看的时候,似乎段贵妃已经和先前截然不同起来。仿佛一下子段贵妃便是完成了贵妃和皇后之间的转变。贵妃和皇后,是不同的。贵妃。是皇帝的宠妃。可是皇后却不同,皇后要母仪天下,是天下臣民之母。【新】是唯一能和皇帝并肩之人。也能名正言顺的掌管后宫,甚至,过问朝政——自然这个若不是特殊情况,也是不允许的。

    于是顾婉音跟随众人。跪在地上也不起身,直接便是朝着段贵妃——不,段皇后拜下去:“皇后娘娘吉祥。”

    段皇后转过身来,看着地上匍匐的众人,唇角一弯露出一丝笑容来,端庄和蔼却又带着一丝不容冒犯的威严:“平身。”

    顾婉音有些失神的想,是不是段皇后一直偷偷的练习过这一幕情形?区区两个字罢了,可是听起来真的和平日里竟是大不相同。那种说不出的感觉,让人觉得有些恍惚。仿佛如身在梦中一般。

    接着段皇后伸出手来,扶起了周语绯,浅笑着唤道;“太子妃。”

    顾婉音猛然惊醒过来,又惊又喜,又有一股子说不出的悲凉——是啊,周语绯以后就是太子妃了。不出意外的话,就是将来的皇后。而那个时候,段皇后就会成为段太后。这样的情形,想来也不远了吧?如今圣上的情况,可是不容乐观的。

    众人再次匍匐下去:“太子妃吉祥。”

    “免礼。”周语绯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一股子清脆,不似段皇后那般的威严端庄,却也是温的。

    顾婉音就跪在周语绯身后不远处,低着头看见周语绯走到了跟前,接着便是感觉自己被扶了一把,实实在在的扶了一把。顾婉音心中一软,抬起头来,看着周语绯与平日一样的面容和神情,不由微微一笑。周语绯也是一笑。

    然后顾婉音下意识的侧头去看了一眼秦王妃。秦王妃从地上缓缓的站起,面上的神色很是平静,平静得有些近乎木然。所以此时此刻,秦王妃整个人看着机械呆滞,倒不像是一个活人了,活脱脱就是一个穿着华服的牵线木偶一般,说不出的诡异。

    不知道此时此刻秦王妃心中有什么想法?是不可置信,还是绝望认命?还是干脆没回过神来?

    顾婉音猜不出来,只是缓缓的吐出一口气。这样的事情,注定是有人欢喜有人愁了。她不至于就同情秦王妃。换言之,今日若是晋王,不应该是太子败了,她此时大约和秦王妃差不多吧?

    段皇后重新出了声:“大家都坐吧,今日是元宵,理应好好乐一乐。”

    于是大家重新又坐下。

    周语绯端起一杯酒来,朝着段皇后举起,笑盈盈道:“儿臣敬母后一杯。”

    于是大家一起端起酒杯来齐声朝着段皇后言道:“臣妾敬皇后娘娘一杯。”

    段皇后笑着端起了酒杯来,朝着下面遥敬一杯,然后便是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段皇后都一饮而尽,其他人自然也是不能例外。顾婉音用帕子遮了唇,然后将酒饮干。酒是上好的桂花酿,酒液是浅淡的绯红,像是落满了丹桂的颜色,又像是……浸染了鲜血酿就。桂花酿很是甘甜,带着一丝淡淡的酒香。酒液已经是凉了,入喉之后像是一丝冰线般,缓缓的从喉咙里落入腹中。让人忍不住一个激灵。

    酒是无碍的,但是吃食顾婉音却是不敢动的。所以在进宫之前,她和周瑞靖都吃了一些点心垫垫肚子。

    宴会并没有维持很久便是匆忙散了。现在宫里这样的情形——也着实不宜维持太久。而且圣上那身子,估计也是撑不了多久吧?只是宴会散了的原因却不是因为这个。周语绯在喝了那杯酒之后,忽然身子不适,然后秦王妃便是带着她下去偏殿更衣了。不多时有宫人来报,说是见了红。已经请了太医过来。

    这个消息,登时让人惊呆了。顾婉音怎么也没想到,居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方才周语妍不是还好好的?虽然看着瘦了憔悴了一些,可是看着身子还是没大问题的,怎么突然就?

    还是说,进宫之后有人动了手脚?顾婉音微微打了一个寒噤。只觉得一丝凉意从背后慢慢的窜了起来,将她整个人都笼罩住。她更是觉得刚才喝下去那一杯酒,仿佛在胃里狠狠烧灼一般,说不出的难受。要知道,从周语妍进来到方才出去,就只喝了一杯酒。那一杯一起敬给段皇后的酒。

    顾婉音抬头看了段皇后一眼。段皇后微微隆起了眉头,已经站起来,似乎有了震怒之意:“怎么回事?”

    会是段皇后吗?顾婉音忍不住想。但是却又不确定。今日是段皇后的好日子,她应该不会选在这日。而且,不会选在在宫里动手才对。不然这样一来,她岂不是根本就洗不掉罪名?

    可是,不是段皇后又是谁呢?顾婉音一个个的看过去,心里渐渐的有些茫然起来。不仅觉得茫然,更觉得累,还觉得冷。她不喜欢皇宫,一点不喜欢。

    顾婉音强迫着自己低下头去。

    接着段皇后便是离开了,段皇后一走,这宴会自然就也就散了。顾婉音跟着女官往外走,心中却想着——周瑞靖那边是不是也散了?那边知道不知道这边的情景?知不知道,周语妍见了红,孩子可能……周语妍月份还小,此时见了红,十有**都是保不住的。

    顾婉音觉得自己迫切的需要一个人倾述一番,或是哪怕什么话都不说,让她靠一靠,缓一缓就行。

    果不其然出宫的时候,周瑞靖已经在宫门口等着她了。顾婉音上前去,克制不住一般,紧紧的握住了周瑞靖的手。在感觉到周瑞靖手心的温热的时候,心里才真真正正的舒缓下来,人也是从紧绷慢慢放松下来。

第六二四章 分析

    倒是将周瑞靖吓了一大跳:“怎么手这样冷?”说完这句话也顾不得其他的,连忙将顾婉音扶进了马车。//更新快//【新】

    马车里有小炉子热着的水,周瑞靖倒了一杯给顾婉音捧着,又见她面色也有些不大好,这才皱眉问道:“怎么了?是不是有人——”他只当是顾婉音遇到什么事儿,自然语气也就沉了下去,目光中也带了一丝怒火。

    顾婉音摇摇头,低头喝了一口水,这才言道:“咱们回府去吧。”

    周瑞靖微微一愣,不过随后便是扬高了声音吩咐车夫直接回府。原本她是要带着顾婉音直接去河边的,画舫也是让人去定好了。可是没想到这会子竟是……不过看着顾婉音这幅样子,怕也是不能够去游河看河灯了。

    只是,到底顾婉音在宫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好好的怎么的竟是变成了这样?

    只是任凭他心急如焚,可是看着顾婉音这幅样子,倒是也不忍心再追问,只得心疼的将她揽入怀中,柔声一遍一遍的安抚:“没事了,没事了。咱们就这就回家。”

    这话一连说了许多遍,才停得顾婉音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宫里……哎。”只是话刚起了一个头,便是又打住了。宫里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周瑞靖也是知道的。不必她多说什么,他就能明白了。顿了顿之后,便是直接言道:“我怀疑语妍那孩子,可能……”保不住。好端端的进宫一趟,一个孩子就这么没了。实在是让有些不寒而栗。

    “这件事情我已知道了。”周瑞靖叹了一口气,好半晌才听见他低声言道:“若你不喜欢进宫,以后咱们就不进宫了吧。”听他的语气,便能知道他是认真的,只是,作为诰命,怎么可能真的不进宫?你能装病一次。[ ]难道还要装病一辈子?

    顾婉音已经是觉得心情平复了不少,当下便是舒了一口气,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来;“世子爷也喜欢说胡话了。其实我没事,就是有点儿感慨。”今日的心情,实在是称得上大起大落了。这么着的,真让人有些受不住。先是封后立太子,接着就是秦王的孩子……

    “你说,是不是段贵……不。皇后娘娘做的?”顾婉音低声问周瑞靖,又缓缓的饮了一口茶。最后想了想,又自顾自的摇头否定了她方才的话:“应该不是皇后娘娘,这样好的日子。她何必出手?若真要动手,方法也很多,不一定要那个时候。”既然进了宫,那么机会和时间都是极多的,段皇后犯不着非要选在那个时候动手脚。毕竟那可是她的好日子。而且这个时候动手,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任谁都会怀疑是她做的。

    凭着段皇后的聪明,绝不会这样做。

    或者是晋王?不也不会是晋王。要打击秦王,今日封后立太子,已经是让秦王受到了足够大的打击。不必多此一举。周语妍的孩子。对整件事情来说根本就是无关紧要。

    “你想想,这个孩子没了,最得意的人是谁?”周瑞靖见她想的辛苦,便是轻声提点了一句。只是这一句话,却犹如清风拨雾,醍醐灌顶一般,一下子便是将蒙在顾婉音面前纱布掀开来。让她猛然看清楚了事情。

    顾婉音看了周瑞靖一眼,失声言道:“是秦王妃。”如今周语妍最大的仰仗就是怀孕,而周语妍怀孕得宠,受到最大的威胁的人是秦王妃。这个孩子一旦没了,最得意也是最得益的人,自然也是秦王妃。[]毕竟,按照秦王对周语妍的宠爱,只怕周语妍真的生下一个儿子。秦王妃的地位也就真的不保了。

    所以,秦王妃不想让这个孩子出世。只要周语妍没有儿子,只是得宠的话,虽然也对秦王妃不是没有威胁,可是毕竟小了很多不是?秦王妃的目的也很简单,动机更简单。只有一个那就是——保住自己的地位。

    秦王妃自然不是一个优柔寡断心慈手软的人。所以……

    “可是秦王妃为何一定要在宫里动手?”顾婉音蹙眉。

    “在宫里,秦王就不会怀疑是她做的,只会猜是太子还是皇后所为。”周瑞靖轻声的解释,伸手将顾婉音揽入怀中,多少有些埋怨:“这些都是旁人的事情,你想这么多做什么?倒不如关心些其他的事情。你答应陪我去看河灯……”

    顾婉音有些哭笑不得,抬头看着周瑞靖怀疑的挑眉:“不是你答应陪我去?不过,眼下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咱们再去游河让人看着也不好。再说经过了这个,我也着实没心情了。进宫一趟,没得让人不舒坦。咱们家里也有灯,回家去看吧。”最后一句,却是有些讨好的意思了。她也知道是她的问题,本来说得好好的,她突然不想去了,必然让周瑞靖有些失望吧?而且,照着周瑞靖的性子必然也是准备好了。她这么一来,可不是让周瑞靖白费功夫了?

    只是,她这会子,是真的只想跟周瑞靖在一处呆在。二人静静的,度过这个惊心动魄的元宵节才好。说实话,虽然早就知道圣上要立后,可是真到了这个时候,多少还是觉得有些恍惚的。加上被吓了一跳,还真是需要些时间来消化这些个事情。哪里还有游河的心情?

    好在周瑞靖也不是真的计较,不过是想分散她的注意力不愿意让她再多想那些有的没的罢了。此时见她如此,便是有些拿乔:“那你可要好好补偿我。”

    “嗯,那我给你做件寝衣可好?”顾婉音笑着言道。说起做衣服,她倒是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情来,便是偷偷笑了,看一眼周瑞靖后才柔声的恳求道:“我有件事情想求世子爷。”

    “什么?”周瑞靖吃了一惊,顾婉音对他,可是很少用“求”这个字眼的。

    “你的那个随从,王琦。”顾婉音一面偷笑,一面言道:“我的丫头丹枝,二人怕是看上眼了。我想着,若是你得闲了,就问问王琦的意思。若是愿意,咱们就替他们办了这个喜事吧。丹枝也不小了,总不能为了我就耽误了她。而且若是真成了,她也是嫁给了咱们府里的人。将来正好回来在我身边做管事妈妈。你觉得呢?”

    王琦没有父母,也不认识旁人,这件事情怕是也不知该如何办才好。让周瑞靖去问问,若是他愿意,她再让人提点一番,也就妥帖了。这些年丹枝跟着她吃了不少的苦,丹枝的忠心耿耿,她都看在眼里。所以,她是真心想要给丹枝找一个好归宿的。

    “王琦?丹枝?”周瑞靖重复一遍,低头沉吟了片刻,似乎在考虑这二人到底相配不相配,良久才点头道:“王琦也不小了。我回头让人问问。若是愿意的话,也是好事。”

    顾婉音又偷笑了一回,接着把齐顺看上碧梅的事情也是一并说了。

    周瑞靖点点头,“齐顺也是自小跟着我的,性格人品也都是不错。碧梅伺候我多年,我看着也是好的。只是……若都成了,你身边的丫头可就不够用了。”他也知道碧梅也好丹枝也好,都是顾婉音所仰仗的,一时间若真的是离了这二人,怕是好些事儿都不成的。

    顾婉音抿唇一笑:“横竖都在府里,我让她们再回来给我当管事嬷嬷就得了。再说了,我也打算重新挑几个。我身边的丫头年龄都有些大了,是该放出去或者配了人了。不然我岂不是成了伤天和的人了?”

    周瑞靖想了一回,发现也的确如此,便是叹了一口气:“我听人说,绿萝生了个儿子。”

    顾婉音微微一怔。生了儿子?也就是说,周瑞明已经有了长子。而且,还是个庶出的。或者说,是个连明路都没过的。至少,周家二房那头知道有这么一个孩子的人,怕是少得很。

    “最近似乎瑢音和二弟的感情好了许多。也不知道二弟打算怎么将绿萝安排了。”顾婉音叹了一口气。其实要她说,生个女儿还好。生了儿子,着实有些……一来让顾瑢音没脸,二来说出去也不好听。三来那个孩子,将来又该在周家怎么立足?

    “这事儿咱们是管不着。”周瑞靖却是如此说了一句。

    顾婉音想了一回,也是默默点头。可不是管不着么?如今既然分了家,自然不能过问这些,就是没分家,二房的事情,她也不好插手的。

    “一会儿我们去给老太太请安罢。好歹是元宵。”顾婉音低声开口,听着像是商量,可是语气却是笃定,料准了周瑞靖不会不同意。

    果不其然周瑞靖点了点头,“自然是好的。”刚回来时候去看了一回老太太,只觉得着实是不比之前了。所以对老太太的怨气,多少也平复了一些。顿了顿周瑞靖又皱眉添上一句:“二叔着实也不够厚道。这样气了老太太,还对二婶那般……若不是这会子朝廷里乱着,怕是他有得苦头吃。御史那头,就是说不清。”

第六二五章 老太太

    顾婉音和周瑞靖先回了王府换过衣裳,这才去了二房那边。//更新快//[]原本她是想着万一二房那边没有人过去报信,是想让人过去告诉一声传递一下消息的,毕竟都是周家的人,也不好完全额冷眼旁观。只是想着惹出了别的事情,便是硬生生的压了下去,到底还是没让人过去说这事儿,只是打发人去回禀了老太太,说了他们要过去请安的事情。

    他们是从府里相连着的角门过去的。

    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二房这边似乎显得格外的冷清,全然不似其他府里那般热闹,顾婉音仔细看了看,发现就是灯笼,也挂得十分少。还有一个就是来来往往的人也少。不过想想也是如此——二房如今虽然风光了,可是听着三太太说,二太太可是过得十分不顺心的,没有心思摆弄这些也是正常的。而且,二太太一贯抠门,大约也是不愿意花钱买这些光鲜的。

    一路到了老太太的院子,顾婉音和周瑞靖直接便是被迎了进去。是银鹭出来迎的。趁着四下无人,银鹭压低声音与顾婉音言道:“老夫人这些日子,过得不大好。处处不顺心。”

    顾婉音点了点头,心中暗叹一声。老太太由此一日,也不难预料。如今二房事情这样多,哪里能顺心了?就是二太太和陶氏之间的争斗,就顺心不了。而且,二老爷看似孝顺,可是实际上……老太太也算是自食苦果了。当初一心要跟着二房,如今……也不知道老太太此时此刻,心里后悔不后悔?

    因为时间紧凑,也没几步路就进了屋子,所以银鹭也只来得及说这么一句话。不过,虽然只短短的一句话,却是包含了许多信息。至少是提醒了顾婉音要小心——老太太不顺心,对着她自然也就没有什么好脸色了。[]

    而且,银鹭说这句话。最重要的是在表明一个态度——纵然跟着老太太分家到了二房这边,银鹭还是她的人。

    顾婉音自然明白这一点,便是朝着银鹭微微点头笑了笑。

    进了屋子,老太太是歪在暖炕上的,天气冷,虽然生了火炉可是到底也不比年轻人,从冬天开始,老太太多数都是在暖抗上的。

    顾婉音仔细看了一眼老太太。不过几日功夫,看着老太太似乎又憔悴了一些。虽然尽量打扮得精神了,可是到底掩不住那股子从内里偷出来的疲倦之色。

    二人一同给老太太请过了安,便是坐下了。二太太并不在。屋里一时之间倒是也没了旁人了。

    “祖母,今日圣上下旨立了段贵妃为皇后,晋王为太子了。”屋子里静悄悄的,周瑞靖突然开口说了这么一句,声音竟是让人听着忍不住惊了一跳,微微一颤。

    顾婉音抬起头来看向周瑞靖,眼底有些不赞同——老太太本就已经这般憔悴了,再说起这些,岂不是让老太太心里更舒坦?如今也不在一处了。见面也少了,见了面自然也就不该再说这些让人不痛快的事情了。

    然而周瑞靖的神色却是一片平静,并没有再开口的意思。顾婉音微微松了一口气,赶忙又转过头去看我老太太的反应。

    老太太先是呆了一呆,随后便是露出一丝笑容来——不过看着却是十分苦涩。甚至有些悲凉的意味。过了许久,老太太才是开口长叹了一声:“没想到,最后竟然还是晋王做了太子。段贵妃做了皇后。没想到,先皇后唯一的子嗣,竟是……”

    顾婉音和周瑞靖都没有搭腔,谁都明白,这不过是老太太的几句感慨罢了,并不是真对谁说的。[ ]

    过了许久,老太太才又问:“那太后呢?”

    “太后旧疾复发,很是严重。”周瑞靖沉声答道。并没有一丝一毫的隐瞒。

    这一回,老太太沉默得更久。过了许久才低低的言道:“我明白了,你们回去吧。”竟是完全没有要多说的意思。

    只是,二人才刚来,屁股都还没坐热,哪里能就这样走了?周瑞靖沉吟了片刻。便是道:“我再陪祖母坐会儿。今儿是元宵。”是该阖家团圆的日子。原本是该三房人一起热热闹闹的陪着老太太过节的。只是瞧着眼下的情景,是谁也没有那个心思的。

    老太太黯淡的目光里多了一丝暖意,点了点头道:“也好。”只是却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想了许久,才又言道:“你娘和孩子呢?”

    “都还在庄子上呢。天冷也懒得来回折腾,索性等开了春再回来。”周瑞靖轻声答道,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声音格外的额柔和,面上也是温和的。顾婉音在旁边看着,知道他是想起了女儿了,便是也低头笑了笑。随即又有些心酸——等回来的时候,只怕又长大了许多了吧?差不多那个时候也开始长牙了,说不定已经会走路了……也不知道那个时候,夕照还记得不记得她和周瑞靖?

    这样想着,只觉得一颗心都恨不得飞去庄子上,看看女儿才好。连带着,自然也就没听清楚周瑞靖和老太太都说了什么。不过这样也好,她不开口,老太太兴许觉得舒坦些也不一定。

    可是老太太却是突然言道:“靖儿,若是真有那么一日,我也不求别的,你一定要保住你二叔一家子的性命。至于其他的……都不重要。”

    顾婉音忍不住抬头看向老太太。老太太说这番话的时候,透着一股子无力,甚至还有一丝恳求的意味,和以前完全是大不相同。几乎是判若两人,真真是让人惊愕的。有那么一瞬间,顾婉音只觉得自己像是听错了。这样的话,怎么会是老太太说出口的?

    但是这话,的的确确是老太太亲口说的。

    顾婉音能感觉到老太太话里那股子无力感。她忽然就觉得,老太太是真的老了。没了以前那种事事都要掌控的霸道,没了那种凭着性子来的气势,真真切切,就是一个老人。老得,几乎什么都做不了了。老太太应该是会感觉到无力吧?她想保住二房,可是没想到现在……

    老太太是觉得,秦王没有翻身的机会了。所以,她才会这样恳求周瑞靖。自然,周瑞靖只要想,保住二房的性命或许不成问题。毕竟周瑞靖和晋王,也就是太子关系极好。可是,若真要保住二房的性命,却也不是那样容易。再者,就算周瑞靖愿意,可是二房会配合吗?

    顾婉音觉得,或许很难。同时她忍不住又想,若是今日换了是秦王占了上风,老太太是否也会如此恳求二房的人,保住大房的性命?

    这个问题,顾婉音想了许久也想不出答案,或者也是不想想出答案。怕那个答案太过伤人。

    周瑞靖沉吟了片刻,却是没有给出一个笃定的答案,只是轻声却郑重道:“我会尽力而为。只是……”剩下的话他没说完,但是也却不难猜出那些没说出口的话是什么。

    老太太点了点头,虽然有些怅然,却也是没有过多的为难周瑞靖。不过得了周瑞靖的这个保证,老太太却也是觉得放心了不少。周瑞靖是个言出必践的人,这一点老太太很肯定。所以,有了这句话,真到了那一步,周瑞靖是会竭尽全力的。

    又沉默的坐了一阵子,老太太便是又开了口:“我也累了,你们事情也多,这就回去吧。银鹭,替我送送世子爷。”

    于是二人便是告退,刚走到门口却险些被二太太撞上。二太太神色很是慌乱,发簪都是有些歪斜,看着张皇极了。甚至,见了她们二人,二太太连个招呼也没来得及打一个,便是急匆匆的进了屋子去。

    顾婉音和周瑞靖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底看到几分明了之色。

    二太太应该是知道了周语妍见红了的事情了?只是,这么久过去了,也不知道周语妍那孩子,到底是保住还是没保住?想来应该是保不住的,秦王妃既然下了手,那就不可能手软,一定会要求一击必中。周语妍……凶多吉少。

    甚至顾婉音怀疑,秦王妃会趁着这次的机会,彻底的让周语妍没有翻身的机会。比如——一尸两命。

    又或者,二太太如此慌张,也是因为周语妍情况不大好的缘故?

    二人对视一眼之后,都没有多说,更没有多停顿片刻,便是径直走了出去。银鹭迟疑了片刻,还是跟着顾婉音走了。

    快要走到小角门的时候,趁着四下里无人,顾婉音便是低声对银鹭吩咐:“若是有什么事儿,就让我们这边看守角门的人替你传话就行。这边府上守门的那个婆子,也可以放心。”不管是青桂也好,还是银鹭也好,还是别人也好,从小角门这里递话过来,是最方便不过了。所以,她当初特意用了一些法子,将让她的人去守了角门。

    银鹭点点头,随后便是压低声音道:“陶姨娘,似乎和二奶奶屋里的人搭上线了。也不知道是什么事儿。而且,二太太最近打算给二爷提姨娘了。或是从外头娶个贵妾回来。”

第六二六章 血债血偿

    回了自己的院子,顾婉音和周瑞靖坐在窗前说话,顾婉音提起方才老太太的样子,忍不住有些唏嘘:“老太太那样强势的人,这样说话,还真人让人觉得有些心酸。//更新快//【新】”

    周瑞靖也是叹了一声:“老太太到底是老了。”事到如今,老太太大约也终于是明白过来,凡事不可能都在掌控之中。只是听着老太太那样的语气说话,到底心中还是觉得有些难受的。他也觉得不忍,却也无能为力。他有他的坚持,有他的原则,也有他的无奈。

    “也不知道老太太知道了语妍的事情,会是怎么样一个情形。”顾婉音想着当时二太太狼狈惊慌的样子,多少有些担忧。老太太是真的老了,也不知道还能承受多少打击?其实她倒是觉得,这个时候周语绯的孩子没了,反而是好事。至少,和秦王之间的牵扯,也不是那样深。至少想着那个无辜的孩子,她就有些不忍想下去。只觉得这样一想,她未免太过冷血。

    周瑞靖摇摇头,没有多说。秦王这一下摔得极重,失去了太子之位,更失去了孩子。接下来,秦王也不知会如何。而秦王的势力又会如何动荡?周家二房那头,肯定是首当其冲的。不说其他的,周瑞明的官职……

    元宵节到底是过得没有什么气氛。夜里临睡之前,顾婉音和周瑞靖才得到消息,说是周语妍的孩子,最后还是没了。太医说,是服食了堕胎之物造成的。

    顾婉音便是有些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第二日一大早,还没起来便是又得了消息,说是昨儿夜里周语妍的孩子没了之后,秦王大闹皇宫。甚至惊扰了圣上的休息。

    顾婉音一听这个消息,便是吃了一惊,转头看向周瑞靖。心中却是完全没想到,秦王对周语妍竟是如此在意?按说。[]秦王宠爱周语妍,也不可能真放在心尖尖上,可是现在看来……竟是真有那么几分冲冠一怒为红颜之感了。也不知道周语妍怎么就得了秦王这样的宠爱了?

    若秦王不是秦王,周语妍能得此夫。也算是福泽深厚了。

    只是,秦王这闹,也不怕收不了场?而且,这样闹的话,圣上又会如何?段皇后和太子……又会如何?秦王这样,可谓是自露马脚了。

    周瑞靖沉吟了片刻,便是起身穿衣。一面穿一面沉声吩咐:“吩咐门房备车,我出去一趟。”

    顾婉音忙也起身帮着他穿戴,又吩咐厨房快快的送些吃食来。吃了一碗热热的汤面,周瑞靖便是大步流星的出门了。顾婉音便是坐在窗下翻出针线来做。若是不找些事情做,只怕是要分心的。

    皇宫。

    秦王跪在廊下,膝盖几乎都麻木了,可是面上却是有一股子狠辣的表情。秦王昨夜里在这里跪了一夜。这里是圣上的寝宫,可是寝宫的门。昨夜里只开了一次,便是再没有开过。甚至,秦王连圣上的面都没见着。

    正是因为如此。秦王才不肯走。

    该传膳了,一个宦官从里头开门,见了秦王还在,便是叹了一口气,躬身上前劝道:“殿下这是何苦?圣上说了,请殿下回去。”

    秦王抬起眼皮子,扫了他一眼,便是重新又垂下去。那副样子,看了便是明白了秦王的意思——他这是不肯走。确切的说,是没达到目的之前。他是绝不会走的。

    宦官只得无奈的起身,去传早膳。想了想,出了寝宫的大门,便是叫来一个小宦官,低声吩咐:“你去皇后娘娘那儿一趟,将这事儿跟皇后娘娘说一遍。【新】就说。圣上心里怕是烦着呢。”昨夜里圣旨下了,宫里的风向便是变了。尤其是圣上身边的人,一个个都是有眼力劲的,这个时候该巴结谁,大家心里门儿清呢。

    踩低捧高,这是宫里历来的规矩,没有一个是例外的。秦王现在这样,谁还敢沾染一分?这也是为何秦王昨夜里跪了一夜,却是没有一个人肯为秦王在圣上跟前说句话传递个消息的缘故。

    小宦官过去传递消息的时候,段皇后正在梳妆。听了这话,沉默了片刻便是淡淡点头:“我知道了。替我谢谢你师傅。”说着又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的掌事女官,那女官忙从袖子里掏出一个荷包来,里头不必说装的自然都是银子。沉甸甸的额手感,让那小宦官登时眉笑颜开。又说了几句吉祥话,这才又退了出去。

    待到人都走后,段皇后这才冷笑一声:“秦王觉得是我做的。看来是要跟我没完了。”

    掌事女官皱了皱眉头,迟疑道:“圣上那头——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人言可畏。秦王毕竟是先皇后的唯一血脉,没当上太子,已经是……如今又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情,到底不好。说起来,昨儿就不该让秦王那个周侧妃进宫来。”

    段皇后继续冷笑:“别忘了,我可是下了旨的,体恤周侧妃,让她别进宫了。可是……这人心哪,永远是不足的。还有那些个背后算计的,咱们如何控制得住?秦王愿意跪,那就跪着吧。我就不信,黑的还能让他跪成白的。到底是谁下的手,他心里清楚着呢。”

    顿了顿,段皇后又道:“梳妆吧,等下我亲自去服侍圣上用早膳。”

    于是梳头的女官忙加快了手底下的速度。

    因为还是新年,所以段皇后仍是穿了一身银葱朱红的的衣裳,头上也没有旁的装饰,发髻正中是一只九尾大金凤,振翅欲飞,口衔一颗桂圆大小的东珠。这一身打扮既家常,也不失端庄贵气,更有一股子喜庆的气息。

    段皇后怎么会不高兴?她辛苦过年,终于做了皇后,怎么会不高兴?她的儿子是太子,她也高兴。区区秦王如此举动,尚且不足以让她坏了心情。

    段皇后穿着这么一身衣裳迤逦的从秦王身侧走过。然后回过头来,轻叹了一声,柔声劝道:“秦王,你这又是何必?昨日的事情谁也不想。你这样……也是让你父皇伤心罢了。你父皇身子本来就不好,你这样不是让他更难受?”

    秦王抬头看着段皇后贞静美丽的面容,面上的肌肉微微紧绷了一下,表情看着便是有些狰狞起来。尤其是段皇后头上戴着的那支大金凤,实打实的刺痛了他的双目。秦王不由得掐紧了手掌。好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乎要破碎的声音:“儿臣给母后请安。”

    以前他在段皇后跟前是不必请安的,因为那时候段皇后还是段贵妃。纵然是贵妃,可是也是妃。而他是先皇后唯一的嫡子,深受圣上器重,见了段贵妃自然是不用行礼的。而段皇后那时,也似乎根本就不计较,或者是不敢计较。

    可是今日……秦王的指甲已经是掐进了皮肉里,他却是浑然不觉。

    段皇后静静的看着秦王,半晌才又开口:“好孩子,不必多礼。”

    就这么一句话,却是让秦王面上的表情几乎狰狞起来。若不是死死忍耐,他怕是就要起身拂袖而去。很快的,秦王抬头看了段皇后一眼,双目灼灼的几乎要将段皇后灼烧成灰烬一般,“还请母后我一个交代。”这一句话,是秦王硬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彻骨的仇恨,带着一股子让人觉得阴冷的怨毒。

    段皇后却是不惧不让迎上了秦王的目光,平静而温和的看着秦王,却是因为一个站着一个跪着,显得有些居高临下,悲天悯人。那声音,在秦王听起来,也是说不出的讥讽:“不知你想要本宫如何给你一个交代?”

    秦王几乎被这种语气气得发疯,若不是顾忌着这是在皇宫,这是在圣上的寝宫前头,秦王恨不得直接将眼前的段皇后碎尸万段!秦王深吸一口气,将胸中的怒火压抑住,“我的孩子,不能这么不明不白的没了。我要血债血偿!”

    说出血债血偿的四个字的时候,秦王的目光似乎恨不得将段皇后一口吞下去,撕皮拆骨。

    段皇后悲悯的看着秦王,忽然却随后叹了一口气:“你心中只怕清楚,你到底该找谁去血债血偿。你若是真要执意将事情闹大,本宫也少不得要奉陪一番。只是你应该清楚的知道结果到底是什么。秦王,你何必呢?非要争这一口气?你是先皇后唯一的血脉,是圣上的嫡长子。就是晋儿他,也是敬重的。你若是……晋儿会依旧尊敬你这个好大哥。”

    这话听着像是威胁,却也是提醒。段皇后是真不愿意将来太子背上杀兄的罪名。若是秦王不再这么争下去,旁的不说,一条命总是能够保住的,做个富贵闲王也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可是秦王若是真的服气,或是真的愿意放下,今儿也就不会在这里了。面对段皇后这番话,秦王的应对不过是抿紧了唇,面上露出几分讥诮来,显然是不屑一顾。

    段皇后看了一眼,便是转身进了内殿,不再看秦王一眼。有句话说得好,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勇。可是明知不该为而为之,那就是蠢。秦王……是在自投思路。自作孽,不可活。秦王自己选择了这条路。,那么最后他谁也怨不得。

    段皇后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伸手掀开了低垂的帘幔,进去服侍圣上了。

第六二七章 驱逐

    三太太派了人过来问话。//更新快//[ ][~]内容倒是也没什么稀奇的,只是有些拿不定主意——按说周语妍可是三房和大房嫡亲的侄女,是极亲近的。周语妍出了这样的事情,自然不应该只是让人送些东西过去就能完事儿的。于情于理,总要过去看看才好。

    可是秦王和太之间的关系却是如此……而且只怕圣上现在和太正是打官司的时候,到底去还是不去看望周语妍,便是成了一个问题了。

    而且这个时候,谁也不愿意和秦王再扯上什么关系。所以三太太才会觉得为难,一时拿不定主意,才特地派人过来问问顾婉音的意思。三太太其实还有一个意思——那就是表明立场。三房和大房,是同进退的。

    只是三太太拿不定主意,顾婉音却也是多少觉得迟疑——去还是不去,还真是个问题。

    沉吟了片刻,顾婉音便是跟前来问话的人言道:“你就告诉你家太太,说我也没拿定了主意,索性咱们再等等,若是我去,我就让人去告诉她一声,咱们两家一起去,也好做个伴儿,再则也不至于分批的去让人劳神劳力的。”横竖也不差这几日,自然是不用急的。

    顾婉音是打算好好的跟周瑞靖商量商量再做决定。或者说,是看看宫里的情形在做决定。

    秦王这么僵持着跪在宫门口,到底会是什么结果?谁也不知道,谁都在观望。

    而且,说句实在话,她也是真的不想去的。她本就和周语妍算不上亲近,这个时候去,说不得周语妍反而当她是去看热闹的,去落井下石的,何必呢?那不是自讨没趣么?当初周语妍本就有和周语绯别苗头的意思,如今周语绯眼看着就是太妃。将来还会……周语妍心里怕是不舒坦的。这个时候,最好周家大房都别出现在周语妍跟前才好。[][]

    想着这些,顾婉音不由得抚额叹了一声——别的家族,那些分支极多的。也不知道有没有这样糟心的事儿?亲兄弟之间,倒像是仇人,不像是兄弟。

    原本简简单单的一件事情,也弄得这样复杂起来。

    直到下午,周瑞靖才回来了。顾婉音便是说了三太太差人过来问这件事情的情况。又让周瑞靖拿个主意。

    周瑞靖沉吟了片刻之后,便是有了决断:“还是去吧。到底是血亲,若真不去看着也不像。秦王还在宫里呢。现在秦王府就秦王妃做主,也不知道如何了。说起来,也是受了我们的连累。不然也不至于就嫁给了秦王。”

    顾婉音自然是明白周瑞靖的意思的——那个时候,太后一心想要将周语绯嫁给秦王,想要将周家牢牢的和秦王绑在一起。后来秦王妃用了那样的法让这事儿黄了,为了拉拢周家,太后最后就干脆退而求其次的选定了周语妍。若是没有这层情况,其实周语妍完全可以嫁到一个不错的人家。做正房太太,也不至于就有今天这样的事情。

    周瑞靖是觉得,周语妍是受了他大房的连累。心怀了歉意了。

    不过这样想也是没错的。周语妍可不是受了大房的连累了?只是,周语妍嫁过去的时候,却是高高兴兴自愿的。所以她倒是也不觉得有什么特别的愧疚,毕竟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意打,一个愿意挨,谁也挑不出什么来。

    “我那还有一些怀孕时候收罗来的补品,到时候一并给她送去。”顾婉音点点头,想了想又劝了一句:“咱们也不欠什么,那会也没有勉强谁。不过若是日后二房真有难了。咱们也不会坐视不管,到底也是血亲。[]”

    周瑞靖点了点头,换过了衣裳,舒舒服服的喝了一盅茶,这才又继续说起今日宫里的事情:“秦王从昨夜里就跪在了圣上寝宫门口,不过今日用午膳的时候圣上才召见了秦王。[]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前脚秦王出了宫门,后脚宫里就下了旨意——将秦王的封地设在了北边,甚至责令秦王在一个月之内启程去北边封地赴任。没有宣召,永世不得再进京。”

    这样的意思,分明就是要驱逐秦王了。看来,秦王是惹了圣上生气了?

    “圣上应该不知道那烟丝是秦王在背后操控吧。”顾婉音忽然想起这个,便是开口问了一句。之前圣上虽然一直压制秦王,可是并没有将秦王驱逐出京的意思。现在……

    周瑞靖点了点头:“太的确是将这件事情瞒着了,只将责任全推给了那个妃。只是……”圣上就未必猜不出。毕竟用了烟丝之后,圣上下的那些旨意可都是能查的,而那些旨意都是为了秦王好,整件事情只有秦王得利,所以幕后操控的人自然也是很明显了。

    只是圣上知道了,却迟迟没有发作。可见圣上对秦王,也是厚爱了。

    顾婉音明白了周瑞靖没说完的意思,想了想便是叹了一口气:“听说圣上自小就对秦王非常疼爱。只是后来……”后来晋王也就是太渐渐大了之后,才转了性和主意,改而看中太。其中固然有段皇后的缘故,但是最重要的却是太自身的缘故。太敦厚仁慈,适合做君主。而秦王……

    只看二人身边跟着的人,便是能知晓二人的性格到底如何了。

    到了这一步,太这边好似已经没有了任何危机了。只要秦王一去了北边的封底之后,就等于是剪掉了羽翼的雄鹰。在没有了展翅的机会。更遑论,还有永不进京的旨意。若是秦王真的敢偷偷摸摸进京,到时候就是抗旨不遵。只要太愿意,就能立刻取了秦王的性命。

    这一次,圣上怕是真的恼了秦王,对秦王开始狠心了。不过这样一来,却也何尝不是保住了秦王的一条性命?秦王贪权,若是再留在京城里,将来一定不会对太服软。到时候少不得就要见血……所以,干脆现在就让秦王出了京城。只要在封地上,秦王没有什么过分的举动,那就是天高皇帝远,也算是一方霸主了。

    只是……顾婉音一面伸手替周瑞靖捏肩膀,一面轻声言道:“也不知道秦王会不会离开京城?”

    圣上想得很好,可是这些都要有一个前提——那就是秦王必须离开京城,肯乖乖听话去封地。而现在的情况则是,到底秦王会不会愿意不愿意去封地。

    周瑞靖摇摇头:“不管去不去,秦王对太的威胁都是小了。首先一个名不正言不顺,就让很多原本支持秦王的人倒划。”树倒猢狲散,正是这个道理。但凡有眼色的,有退路的,都不会再跟着秦王一条道走到黑。明哲保身,人人都会做。

    顾婉音点点头,又问:“虽然已经下了圣旨昭告天下,可是也不知道何时祭天册封?”这些也是顶顶要紧的事情。

    “都有钦天监筹划呢。”周瑞靖笑着言道,然后伸手将她的手拉下来,放在掌心里握着;“等太祭天之后,咱们就能够接了夕照和母亲回来了。”

    顾婉音听了这话,自然是喜不自胜。眉梢眼角都是喜悦起来:“果真?”想了想又觉得有些不可置信,便是又迟疑道:“不是说要等着尘埃落定之后?怎么的又改了主意了?”

    周瑞靖笑道:“我也想女儿了。再说了,太祭天之后,差不多秦王也就该去封地了,那个时候自然是什么都不怕了。”

    顾婉音连连点头,心中开始盘算到时候派了谁去接王妃和夕照回来。甚至想着到时候要做什么菜来给王妃接风洗尘……

    顾婉音兀自盘算了一阵,想起明日还要去看周语妍,便是又叫来丹枝,一起盘算计划送些什么东西过去。随后又想起还没给三太太准信,便是又派了人去报信……倒是忙碌了小半下午。

    周瑞靖坐了一阵之后,便是去了书房了,直到晚上二人一处用了晚饭,这才又在园里走了走,看着园里雪化了不少,心情便是越发的好起来了——开始化雪了,说明天气回暖了,春天也就不远了。

    第二日顾婉音用过了早饭,便是备了马车慢慢往秦王府去了。自然,事前已经让人递了名贴过去了。她和三太太约好了,到时候在秦王府门前的大街上先碰头,再一起过去。也省的一前一后的。

    等到顾婉音到了的时候,三太太已经是在那儿等着了。二人一同进了秦王府的大门。秦王妃已经让人在门口候着了,直接就将二人往周语妍的屋里带了过去。秦王妃自己却是并没有露面,据说是身不舒坦,也是要静养几日才好。

    不过秦王妃虽然不出现,却也让那位孙侧妃过来了。

    周语妍的院很气派,而且位置也好,几乎是除了秦王妃的正房之外最好的院了。三进的小院儿,清清爽爽的,布局十分巧妙。一条抄手游廊的两边,挂着吊兰和鸟笼,里头各色的鸟儿都是极漂亮的。唧唧咋咋的叫在一处,倒是显得十分热闹,也好听。

    别说是这些,就是苗木huā草,也是看得出来十分用心的。

    婆一路引了二人进了周语妍的屋。还没进屋,就闻见了一股药味,原来那药竟是就在屋里的耳房里煎的。

    顾婉音瞧得分明,熬药的那个小丫头,是周语妍的陪嫁丫头,素来就被信任的。看来,周语妍也是防着府里的人的。

第六二八章 错认

    周语妍躺在床上,不过两日的功夫,脸上的颜色几乎都看不见一丝儿,雪白的颜色里透着一丝青,又有些蜡黄。//更新快//【新】【叶*】【*】眼睛几乎眍?下去,就那么睁着,怔怔的看着帐,没有一丝神采。额上带着一条秋香色的抹额,上头嵌着的宝石煜煜的闪着光芒,却是越发的衬托得她面色黯淡精神不济。

    头发丝儿是散开的,落在缠枝莲花的枕头上,以往墨青的颜色,似乎也有些黯淡下来。

    周语妍似乎精神有些不济,又或是不知道在想什么想迷糊了,竟是连顾婉音和三太太进去都没看到。

    最后还是丫头上前去,一连叫了好多声周语妍才回过神来。只是纵然是回过神来了,却也是显得恍惚的,只是扫了一眼便是又重新落到了别处,面上的神色都不曾波动一丝儿。

    顾婉音心里打了一个突,只觉得周语妍这样的情形,看着实在是不大好。竟像是……失了魂一般。仿佛连人都认不得了。也不知道孩没了,到底给了周语妍多大的打击,又让她心里多难受。

    顾婉音和三太太对视一眼,都是从对方眼底看到了惊诧。这样的情形,实在是她们所没料到的。这会这样的情况,倒是让她们有些进退两难了——是上前说几句话,还是就这么干站着,看几眼就告辞?似乎都不大好。上前去说话,只怕周语妍也未必会理会。可是若就这么走了,到底显得冷漠了。

    顾婉音迟疑了片刻,只拉住一个小丫头,压低声音问:“你们周侧妃怎么样了?”

    小丫头自然明白问的是什么,兴许这两日问的人实在也是太多了,所以竟是连眼皮都没抬,便是一五一十的说了:“我们周侧妃自从那晚上之后,便是一直是这个情形。”

    顾婉音顿时有些说不出话来。好半晌才回过神来,轻叹了一声。[]便是拉着三太太上前去,在旁边的锦墩上坐了,缓缓的开口唤道:“语妍?语妍?我和你三婶过来看你了。【叶*】【*】”

    似乎是听到了声音,周语妍便是微微的转过头来。目光也渐渐有了焦距,轻轻的落在顾婉音的面上,仔细的辨认了许久,才认出了人,张了张唇,却是什么声音也没发出。幸而顾婉音凝神看着,辨认出她是在叫“嫂”便是忙答应了一声。伸出手去,握住了周语妍的手。

    周语妍的手十分冰凉,像是没有一丝温度的冰块一般,顾婉音强忍着想要哆嗦的感觉,只柔声应了:“哎。”顿了顿又道:“你别太难过了,不管怎么样总要好好的保养了自身才是,否则岂不是让人担心?你还年轻呢。日后不怕没有机会的。”

    其实顾婉音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似乎大家的劝说。翻来覆去也就只这么几句话罢了。不过也的确是这么一回事儿——这个时候,说得多了,也怕勾起了伤心事不是?除了这些。还真没有什么好说的。只是周语妍似乎对这个孩太看重了一些,所以竟是……

    顾婉音只记得当时顾瑢音小产那一回,只是顾瑢音当时却似乎并没有这样的难过。虽然也是消沉了一段日,可是到底后来还是恢复了。或许,是因为情况不同吧?顾瑢音当时甚至没有自己怀孕的意识,孩就没了。感觉也不甚强烈。可是周语妍又不同……

    而且这个孩,还是秦王一直期待的。可想而知,周语妍心中有多失望。

    不仅是伤心孩没了,大约也还有其他的担忧吧?

    只是这些顾婉音也不知道该从何劝说起,只得沉默不言。

    然而周语妍盯着她看了看之后。忽然面色就变了——猛的摔开了顾婉音的手不说,更是惊愕的瞪大了眼睛:“是你?!”

    顾婉音一怔,有些回不过神来。[][]愣愣的看着周语妍,全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怎么的周语妍突然就变了脸色?这又是什么缘故?刚才不是还好好的说着话呢么?

    就在顾婉音愣神的时候,周语妍已经恶狠狠的抓起旁边的靠枕猛地朝着她摔了过来。

    三太太本能的拽着顾婉音往旁边躲了一下,又用手臂挡在了前头。顾婉音这才没有被砸了个正着。

    周语妍却是已经歇斯底里的尖叫起来:“滚。滚出去!你们是来看我笑话的吧?我告诉你们,休想!顾婉音你休想!”那声音又尖又利,像是利刃般,让人觉得很不舒服。甚至给人一种错觉——那声音已经是透过屋顶,远远的传递出去。

    顾婉音错愕的看着周语妍,根本说不出一句话来。此时周语妍已经做起来了,披头散发的,面容狰狞,看着说不出的可怖阴冷。尤其是那目光,灼灼的好似要将人撕成碎片吞下腹去一般。着实吓人。不仅如此,看着周语妍那架势,似乎还想跳下来,若不是丫头手疾眼快的上前按住了她,只怕是真跳下来了。

    周语妍的叫骂声一直没有间断。

    三太太忙拉着顾婉音退了出来,直到出了屋,顾婉音这才轻颤了一下回过神来,想着刚才周语妍那副样竟是有些后怕,只觉得背上都有些凉浸浸的。说不出的难受。但是更多的还是吃惊,看着三太太,她好半晌才问出一句话来:“这是怎么一回事?”说真的,她现在还是云里雾里的,完全是一头懵懂。

    从她上前去跟周语妍说话,到周语妍突然摔开她的手发作,再到三太太拉她出来,也不过是片刻的功夫罢了。可是这里头的反差,却是未免太过巨大了。

    顾婉音看着三太太,惊魂未定,神色也是茫然。

    三太太苦笑,回头看了一眼里屋里并没有人跟出来,周围也是没有旁人,这才压低了声音言道:“怎么回事?这还不简单?周语妍那是不待见我们哪。你没听她口口声声都是让我们滚?说我们看了她的笑话了?这可是天大的冤枉。”说到这里,三太太叹了一口气,无奈的揶揄了一句:“这就是热脸贴了冷屁股了。早知是这么一个事儿,我才不来呢。”说着就是要往外头走。

    虽说周语妍是病人不假,心情不好也不假,可是却也不能这么对人不是?横竖三太太心中此时已经是老大的不痛快了。本来三太太是不打算来的,只是碍着情面不得不来,可没想到竟是遇到这样一个情况,真真是彻底的恼怒了。

    顾婉音也跟着三太太一起往外头走,这样的情况,是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只是,她仍是多少有些糊涂:“语妍这是怎么了?方才不还是好好的?”她是真的怎么也想不明白。

    三太太叹了一口气,压低声音:“之前给我们好脸色,怕我们根本就是沾了别人的光了。我猜啊,她之前根本就是认错人了。把你当成了瑞明媳妇了。我当时就纳闷呢,几时你和她那样好了。结果——她也够泼辣的,那么大一个靠枕就那么扔过来。也不知是多痛恨咱们。”

    顾婉音听了这话,虽然有些目瞪口呆,可是仔细一想——却还真是这么一回事儿。当下便是苦笑着摇头:“没想到竟是如此。”结果到底还是和她想的一样,她的好心全被当成了驴肝肺。周语妍怕是觉得,她和三太太根本就是过来看笑话的。

    “罢了罢了,东西送到了就行了。其他的也不要紧。”顾婉音除了这样安慰自己,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了。总不能真去跟周语妍计较吧?顿了顿,她想起周语妍的脸色来,不由得又摇摇头:“我看她似乎伤了身。颜色那样差。”

    三太太冷笑:“你却是看岔了。若真是伤了根本,哪里还有刚才那样泼辣的样?你是没瞧见,那扔抱枕的时候,那动作那样,可是威猛着呢。”

    顾婉音险些没能笑出来,三太太这话太损了一些。

    孙侧妃迎头赶了过来,见了她二人,便是忙笑道:“怎么刚来就要走了?怎么也要留下用饭才好。我已经让厨房备下了。”

    顾婉音和三太太对视一眼,三太太便是迎上去,微微一笑:“却是不必麻烦了,我们也是过来看看。我们一会还有旁的事情呢。再说府上事情也多,我们也就不打扰了。”说话却是没多少客气的意思,话里话外也是显得生疏异常,和孙侧妃的热情截然相反。

    孙侧妃面上的神色便是有些不好看了。顾婉音和三太太也并不多做理会,又客套几句便是相携着走了。

    一路出秦王府,顾婉音就拉着三太太上了自家的马车:“三婶今儿陪我用饭罢。一个人用饭怪冷清的。”

    三太太也不客气,笑着言道:“你那几个厨娘手艺都是极好的,今儿我可要点菜。”

    “三婶去了,随便点就是了。若是喜欢,天天过来吃饭也是不打紧的。”顾婉音掩着唇笑起来,这么说笑几句,总算是觉得在秦王府里沾染上的不痛快消散了一些。

    只是二人这顿午饭,却是着实没用舒坦。刚吃了一半,顾婉音便是听见有浑厚的钟声蓦然响起,手上一抖,筷险些都拿捏不住。京城里是不允许随便敲钟的。唯一一个有钟的地方,是在皇宫。那个钟,却是叫做丧龙钟。

    只有皇室成员去世,才能敲响的钟。这个钟声,并不吉利。

    这个时候钟声响起……是谁去了?心中微微一颤,顾婉音和三太太对视一眼,面色都是凝重起来,不约而同的放下筷,凝神的数了数钟声。(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六二九章 殡天

    钟声响完。//更新快//【新】(.caihongwenxue.,彩虹文学网)顾婉音便是松了一口气,三太太也是松了一口气。方才听见丧龙钟响了,她们不约而同的便是都想到了是不是圣上驾崩。幸而不是,钟声不足九声,只有八声。八声,是太后驾崩。

    二人相对叹了一口气,不约而同的放下手中的筷子。三太太站起身来:“我就先回去了。”

    太后驾崩,也是国丧,自然有许多事情要准备的。挂白是肯定的,这个时候三太太自然要回家去主持大局。

    顾婉音点点头,也是起身:“那我就不多送了。”镇南王府和三房那边相比,要准备的事情更多更复杂,她也是闲不了的。

    三太太勉强一笑:“哪里就需要你送了。”随后第六二九章殡天便是迫不及待的出了门,一路回家了。

    丹枝并几个大丫头和管事婆子妈妈都过来了,顾婉音也不客套,直接吩咐:“对联和红灯笼都换下来,大门口也要挂白。还有,都把鲜亮的衣裳收起来,另外也去厨房吩咐一声,这段时间不杀生,也戒荤腥。”想了想又怕还不周到:“府上那些经历过先皇国丧的老嬷嬷们那里去问一声,看看有没有什么遗漏的。”

    管事嬷嬷们应了之后,便是匆忙去忙去了,顾婉音又问丹枝:“去前头看过没有?世子爷呢?”

    “世子爷一大早就出了府了。”丹枝答道,“不过已经让人去找了,想来很快就能找到。”

    顾婉音点点头,看着身边几个大丫头:“你们都操心些,若是我又想不到的,就提醒我一句。这个时候,可是马虎不得的。”

    几个丫头自然都忙是应了。

    顾婉音叹了一口气,心中却是想——太后去的,也太过突然了一些。[ ]不过,这么一来怕是秦王不能如期去封地了。太后这么一去。秦王作为长孙,自然是要留下来的守灵尽孝的。这么耽第六二九章殡天搁,少说也要一两个月。真不知道是天意要留下秦王在京城里,还是秦王运气好。遇到这样的事情,可以顺理成章的滞留在京城里。

    这么一滞留,也不知道要生出多少问题来。太子和段皇后,此时也不知道是怎么个想法?而秦王呢?也不知道是高兴还是伤心?

    不过很快顾婉音也就没功夫再想这些了,太后这么一去,京城里所有有诰命的都是要进宫哭灵的。也就是说——不仅是她要进宫哭灵,还有王妃也是该去的。王妃虽然在别院。可是到底也没多远,若真不回来……

    想了想,顾婉音还是有些拿不定主意,便是叫来丹枝:“你说,要不要请王妃回来?”眼看着秦王走不成了,她是怕再出什么变故。所以不愿意让王妃和夕照回来。

    丹枝叹了一口气,柔声劝道:“我明白世子妃的心思。只是这样的事情,如何比得上其他的事情?若是真不去。事后被人诟病了又如何是好?就是王妃自己,怕也是想回来的。”

    “罢了,派人快马加鞭去接王妃回来吧。”顾婉音点点头。知道自己是有些太过了。不过想了想又添了一句:“带着孩子不方便,就索性让夕照再留一段时间。等暖和了再回来吧。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我们每日都要进宫哭灵,也实在是没有精力照顾她。”

    丹枝应了,忙不迭的出去传话了。

    顾婉音斟酌着,又交代了一些府里要注意的事情,心里这才渐渐的安定下来。于是又让人去将素色的衣裳拿出来,进宫的时候好穿。[]

    刚交代完,就听见外头禀告说是晋王府上的人过来传话了,顾婉音忙让人进来了。这次来传话的是周语绯的陪嫁丫头清河。清河进来之后。忙就要给顾婉音行礼。

    顾婉音摆摆手,“都这个时候了,不必多礼,说正事儿吧。”周语绯这样心急火燎的派人过来传话,还派的是心腹丫头,便是知道定是有要紧事情了。

    清河也知道事情紧急。当下也不多礼了,上前来看了一眼旁边的碧梅等人,知道都是顾婉音的亲信,便是也不避讳,压低声音道:“太子妃让我跟世子妃说,让世子妃进宫的时候小心些。秦王……宫里现在正乱着,怕是有照顾不周的地方,世子妃自己多准备些。另外,请世子妃准备准备,一会下午就进宫去哭灵吧。”

    说完这个,她又上前两步,走到顾婉音的身边,将声音压得极低的对着顾婉音的耳朵言道:“太后去得突然,宫中一片人心惶惶。”随后清河便是退回去,匆匆行礼:“还请世子妃将这句话转告给世子爷。我得回去了。”

    顾婉音点头,让碧梅送清河出去,随即自己便是进了里屋去换衣裳。又将头上一应花簪都去了,赤金的首饰也去了,用银簪绾了发,耳坠子也换成了白玉的。又让人准备了一些能填饥的点心藏在袖子里,做好了进宫的准备。

    只等着到时候宫里来报丧的宦官过来,她就能出门。

    不仅是自己的衣裳换过了,就是周瑞靖的衣裳她也是准备好了,在等着周瑞靖回来就能换上。

    周瑞靖是骑着马一路飞奔回来的。面色沉沉的,看着十分凝重。太后在这个节骨眼上没了,的确不是一件好办的事情。不过好在寿材什么的都是早早预备好的,如何守灵哭灵出殡,也都有规章制度。要紧的是朝廷。太后扶持圣上即位,又扶持秦王,手中的权力也是不少的。这么突然去了,对朝廷来说,必然又是一番动荡。

    周瑞靖的衣裳是反穿着的,在外头没有衣裳可换,只来得及将衣裳脱下来反穿了。

    见了顾婉音周瑞靖什么也没说,只是一路快步的进了内室。见了已经准备好的素衣等物,便是点点头,一言不发的就开始换衣服。顾婉音亲子服侍的,将丫头们都打发开去。

    趁着替他换衣裳的时候,顾婉音将方才周语绯特地派清河过来说的话都说了,尤其是后头清河在她耳边说的那句话,更是没有漏过。

    周瑞靖听了,抿了抿唇,也是压低声音道:“太后的确是去得突然。之前说是病了,其实只是禁住了太后,不让太后和外界联系罢了。太后身子,其实很好。”

    顾婉音一愣,下意识的点点头。心头却像是划过了一道闪电。是了,太后之前的病,也是假的。太后一直以来,并没有病。只是为了隐瞒外头的人,所以才说是病了。可是好好的,太后却是突然没了。这个便是有些意味深长了。

    顾婉音看了周瑞靖一眼,周瑞靖明白了她的意思,郑重的点了点头。顾婉音一颤,只觉得背脊都是冰凉起来。

    太后突然没了,应该是有什么内情的。至于这个内情……她不应该知道,也不会知道。就是周瑞靖,怕额是不知道细节的。这个,应该是她猜的。

    周语绯是知道的,可是周语绯却并没有明说,只派人含含糊糊的说了这样一句话。

    太后突然没了,自然不会是太子和段皇后的意思。也不会是圣上的意思。不管怎么样,太后都是太后,是圣上的亲生母亲。就算是太后做得再过分,圣上也不可能这样狠毒。从之前就能看出来了,太后只会“病”,不会死。

    可是太后现在突然死了。

    “秦王这样一来,怕是要留在京城了。”顾婉音低声的言道,将周瑞靖的腰带扣上。又将一包点心递给他:“晚上也不知道顾不顾的上吃饭,若是顾不上,用这个好歹垫一垫。千万注意自己的身子。”顿了顿又言道:“我已经让人去请母亲回来了。夕照……我让她留下了。”

    周瑞靖点了点头,伸手将顾婉音搂在怀里:“辛苦你了。你也保重身子。”他还好,只是进宫守着,防止有什么意外。而顾婉音要进宫哭灵,哭灵的时候只能一直跪着,是极耗费体力的,而且也也伤膝盖。想起这个,周瑞靖低头看了一眼顾婉音的膝盖:“腿上绑个棉垫子吧。天冷,地上凉。”

    虽然也要生火盆,可是地上到底还是冰凉的,这么一直跪在地上,怎么也受不了。

    顾婉音心中暖暖的,微微露出一个笑容来,点点头应了:“嗯,你别担心,我一切都准备好了。”相比她自己,她更担心周瑞靖。秦王若是要在这个时候生事……

    不等他们再多说几句,宫里就来人了。顾婉音和周瑞靖忙迎了出去。

    宦官穿着白色的麻衣,面上悲戚的报丧:“太后娘娘殡天了!还请王妃和世子妃早些进宫去。”

    顾婉音应了,又塞了银子,又叫来丫头们嘱咐一番,便是跟着周瑞靖出去了。马车上也是挂了白,就连马上也是披了白布的。

    夫妻二人一路往皇宫去了,少不得又在马车上说了几句。直至在宫门口,这才分开了。临下车之前,周瑞靖迟疑了片刻,仍是开口言道:“祖母怕是也要进宫的,到时候……你多多照应一番。”

    顾婉音自然是不会推辞,只轻声却郑重的回了三个字“你放心。”

    周瑞靖便是大步流星的去了。

    顾婉音轻叹了一声,也是转身朝着后宫去了。

第六三零章 混乱

    段皇后主持着大局,周语绯也穿了一身麻衣跟在段皇后身边。//更新快//[]此时太后已经穿戴妥当,停放入棺。段皇后就跪在灵前,周语绯在其后侧,之后便是各个妃嫔及身有诰命的大臣之妻,或是出嫁的公主等。

    顾婉音进去之后,自然有女官按照诰命等级安排了位置跪下哭灵。此时人已经不少,各自跪在地上哀哀的哭着,虽然声音凄凉,可是实际上却也是没有多少眼泪的。不过这个时候,谁也不会去计较这些个事情。

    顾婉音扫了一眼,看见了不少相熟的面容,甚至看见了荣妃。荣妃是真的哭得伤心,眼睛都是红肿着,声音也是十分凄凉。

    又过不多时,果不其然老太太也是进宫了,同时跟着的还有顾瑢音。顾婉音看见顾瑢音的时候还愣了愣,随后便是回过神来——顾瑢音现在身上也是有诰命了。周瑞明升职之后,她就有了诰命在身,也是朝廷命妇了。

    短短一日功夫,老太太似乎又苍老了几岁,眉梢眼角都是隐藏不住的哀恸。尤其是看见正中停放的棺木时,更是浑身都忍不住颤抖起来,哀哀的叫了一声“太后”,便是再也支撑不住,滑跪倒在地上,眼泪也是如同断线的珠子一般滚落。

    顾瑢音根本就扶不住老太太,顾婉音忙上前去扶了。又看向段皇后。

    段皇后见了老太太,便是给旁边的女官使了个眼色,女官也是上前来扶着老太太走到哭灵前列,段皇后一面擦眼角,一面哀哀道:“老王妃也要顾念自己的身子才是。太后娘娘在的时候,最是喜欢老王妃,此时见了老王妃这样,必定也是不忍心的。”

    接着段皇后便是让老太太和顾婉音一处跪了,又恩准顾瑢音也在旁边跪着,方便照看住老太太。[]

    老太太一直十分悲痛。一句话也说不出,只是不住的落着泪。顾婉音在旁边看着,唯恐老太太支撑不住。更担心顾瑢音。好在顾瑢音一直老老实实的,并没有出什么岔子。

    只是偶尔顾婉音和顾瑢音的目光对上时,顾瑢音的眼神便是有一股说不出的冷意。

    然而这个时候,顾婉音却是根本无心理会这些。

    跪了整整一下午,着实是将人累得够呛,就这么一下午的光景。许多夫人都撑不住跪着跪着就昏过去了。顾婉音膝盖上垫了软垫子还好些,却也是觉得膝盖难受,双腿几乎都要没有知觉了一般。她年轻力壮的尚且如此,更不必说那些有了年级的夫人们。不过想来旁人也未必没有垫软垫子。只是这样长时间的跪着。就是垫了软垫子也未必有用。

    等到段皇后宣布今日的哭灵结束,众人可以回家的时候,顾婉音只觉得浑身一丝力气都没有了,根本就爬不起来。若不是旁边女官扶了一把,说不得就站不住了。顾瑢音也是咬牙支撑着的,她脸色都白了。最让人担心的是老太太,整个身子都是颤抖着的,腿似乎直不起来一般。

    顾婉音扶着老太太,低声吩咐女官:“先等等。让老夫人缓一缓。”

    只是等了许久,老太太也是没缓过来。顾婉音多少有些担心,想了想便是往周语绯那边看去。可巧周语绯也看了过来,顾婉音便是使了个眼色过去。

    周语绯沉吟了片刻,便是凑到段皇后耳边耳语了几句。接着段皇后点了点头,由着周语绯扶起来,随后便是走过来。看了老太太一眼,低声吩咐女官道:“让人准备了软轿过来,老王妃上了年纪,进宫出宫都用软轿吧,相信太后也不会责怪的。[]”

    其实这样也是无可厚非的——老太太不管怎么说,都是太后的妹妹。以往太后又喜欢老太太,而且老太太又是镇南王府最高的长辈。谁能说个不字?如今段皇后开了口,也是顺理成章。

    一路将老太太送上马车。顾婉音这才回了自家的马车上。一爬上马车,便是整个人都几乎瘫软下来,伏在软垫子上,一动也是不想动了。伸手掐了一把膝盖附近的肉,只觉得都是木然了,根本没有感觉。而且双腿更是冷得像冰块似的。

    周瑞靖还没出宫。于是马车便是在宫门口等了等。就这么一会的功夫,顾婉音几乎累得睡过去。好在没多久周瑞靖也出了宫,当下二人便是一路回府不提。

    看着顾婉音疲累的样子,周瑞靖也没说话,只是揽着她低声吩咐:“你若是累了,就靠在我肩膀上歇一歇。到了门口我叫你。”

    顾婉音含糊的应了一声,靠在他的肩膀上任由他揽着,竟是真的沉沉睡着了。

    夜里倒是没有什么事情,二人都是累极了,也就都没有说话,匆匆用过了晚饭便是倒头睡了。

    第二日天不见亮二人就又起来,今日仍是要进宫去哭灵的。穿衣的时候,顾婉音想着昨儿老太太的情形,不由的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老太太今日去不去?”老太太其实年纪大了,是可以不去的只告个病也就罢了,横竖周家这边去了这么多人,也不怕旁人说什么。

    若是真在宫里跪出个好歹来,那才是得不偿失,也是所有人都不愿意见到的。

    周瑞靖沉声道:“我昨儿让人过去跟祖母说,让她告假了。”顿了顿又低声道:“昨日你可看见了秦王妃?秦王昨日不在。”

    顾婉音一怔,仔细想了想才肯定的摇头:“没看见。”那会子倒是还没觉察什么,这会子仔细想了想才觉得有些不对劲——秦王妃怎么能不来?周语妍不来自然是说得过去,可是秦王妃不来,甚至那个孙侧妃也没来,那就有些古怪了。

    “听说秦王昨儿吐了血。实在是起不来了。”周瑞靖低声言道,末了重重加上一句:“我看秦王是不想离京。”

    顾婉音点点头,便是没再这个话题上多说,而是岔开了话题:“明日母亲怕是就要回来了,我今儿让人收拾收拾院子。”

    周瑞靖应了,二人便是去用早饭,只是想着一会要进宫,所以厨房准备的早饭并没有汤汤水水的,都是些耐饿能抵饥饿的。丹枝给夫妻两个没人装了一些藏在袖子里,这才妥帖了。

    今日秦王妃和孙侧妃却是都来了,跪在太后的灵前,说不出的伤悲哀痛。就是眼泪,也是止不住。只是顾婉音瞧着孙侧妃的眼睛,却是想着——那帕子上也不知抹了多少芥末胡椒面儿?

    今日荣妃却是没来,听说是病了。其实不只是荣妃,还有好些夫人也没来,跪了那么半日,许多人都是受不住了。

    段皇后看着也是憔悴了许多,就是周语绯也是憔悴得厉害。好在周语绯还年轻,看着也无碍。反倒是帮着段皇后料理着事情,井井有条的样子看得顾婉音忍不住暗暗点头,也略放心了一些。

    临近中午的时候,孙侧妃却是昏过去了。秦王妃忙带着去了偏殿,又让太医过来看了。不多时秦王妃便是过来了,对段皇后禀告道:“孙侧妃她……有喜了。”

    顾婉音离得近,所以虽然秦王妃声音压得很低,却也是听见了。当下里不由有些惊诧——更是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秦王妃此时的神色有些说不出的感觉——也不知道是高兴,还是悲伤,还是气恼,亦或是意外。

    大约此时秦王妃心里着实是有些复杂的吧?说起来,这几日事情还真的挺多,都挤在了一起似的。先是周语妍的孩子没了——接着就是太后没了,紧接着孙侧妃间竟然又有了。

    秦王妃此时心中复杂,也不知道等到秦王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会是个什么感想?想起秦王对之前周语妍的孩子的在意程度,想来这个孙侧妃很快也就会受宠了。

    秦王妃心里怕是难受的吧?除了周语妍肚子里的孩子之后,没想到接着孙侧妃又有了。

    其实要顾婉音说,最难受的怕还是周语妍。她的孩子刚没,她的对手便是有了孩子。各中的滋味……着实是让人有些唏嘘。周语妍性子本来就是个掐尖要强的,还没没了已经让她饱受打击。如今……怕是雪上加霜了。

    段皇后只是愣了愣,便是吩咐秦王妃:“既然如此,那你就陪着孙侧妃回去吧。孙侧妃也不必跪灵了,好好在府上将养着。千万不能劳累了。你好好照顾着,千万不能再有差池了。”

    顾婉音听着段皇后这话,总觉得段皇后是有些意有所指在其中。像是在敲打秦王妃一般。想了想顿时便是明悟起来——段贵妃自然也能猜出对周语妍下手的人是谁了。周语妍的事情上她没法辩白,所以她在警告秦王妃。段皇后怕秦王妃对孙侧妃起了歹念。

    依照秦王妃的性子,这样的结果,并不是不可能。甚至应该说,是极有可能。

    面对段皇后的敲打,秦王妃却像是一无所觉一般,低声应了便是缓缓退了出去。

    跪了一上午,下午的时候段皇后便是让人散了。顾婉音一路回府,只觉得这日是前所未有的混乱。

第刘三一章 战争

    因为一直没有吉日,所以太后的灵柩竟是迟迟没能送入皇陵安葬。//更新快//[]

    太后一日不入皇陵,秦王自然是一日不能离京的。于是事情就这么耗了起来。自然灵柩也不能一直停放在宫中,最后便是放在了皇陵边上一个寺庙里,又派了兵丁看守,只等着到了日子,也就移入皇陵。不过在那之前,秦王也就只能耗着。

    转眼过了二月二龙抬头。又到了二月底。

    这些日子京城里的人俱是人心惶惶,唯恐京城里乱了起来。好在总算是风平浪静。纵然只是表面上的平静,可到底是没有发生任何事情。

    总算是熬到了钦天监算出的好日子。临去送殡的前一天夜里,顾婉音笑着跟周瑞靖言道:“可算是要结束了。”太后一入皇陵安葬之后,秦王便是没有了任何滞留在京城的理由,自然是就该启程去北边的封地了。

    到时候,京城里也是天下太平了。至少,就算秦王真要造反,也不会导致京城里乱起来,影响不到京城里。

    倒不是顾婉音希望秦王造反,而是人么,都有些自私的想法罢了。只要不在京城里,不威胁到她的切身利益,她就会觉得那些事情遥不可及,甚至于根本不用理会。

    周瑞靖倒是不那么乐观:“秦王未必会乖乖出京去封地。”

    “不管怎么样,至少不必再这么煎熬着了。”顾婉音低声言道,摸着自己的心口“这些日子可是睡觉都不敢睡死了。真真是提心吊胆。这样的日子,过得让人难受。你看母亲,也是瘦了一大圈。语绯更不必提了。”

    提起秦王府,顾婉音难免又想起周语妍来——自从上次错认之后,后来又在宫里碰上了一回,是周语妍出了月子之后的宫宴上。【新】当时周语妍虽然敷了一层厚厚的脂粉,可是却怎么也掩盖不住那憔悴的面色。虽然小月伤身。可是周语妍那般却也是太过离谱了一些。

    看见顾婉音的时候,周语妍的目光冷冷的,透着一股子锐利。那架势,像是要将人整个剖开来看一般。说不出的可怖。尤其是那股子厌恨,更是让顾婉音有些不寒而栗。

    顾婉音不明白为何周语妍竟是如此讨厌她。这哪里还是亲戚?分明就是仇人了!

    顾婉音忍不住想,若不是在宫里,若不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会不会周语妍会如同那日在秦王府里那般,冲上来和她一较高下?看着周语妍那副恶狠狠狰狞的神色,她觉得十分有可能。

    不愿意和周语妍那样乌眼鸡的互相看着。顾婉音最后移开了目光。只是一整晚,她都能感觉到,周语妍一直盯着她看着。她除了能只当看不见之外,竟是什么也不能做。总不能说不让人看吧?

    后来出宫的时候,周语妍跟她说了一句话——其实是周语妍从后头追上来,没头没脑的丢下一句话之后,便是扬长而去,倒是让她莫名其妙了好一阵子。

    周语妍说:“咱们走着瞧。看到底看谁的笑话。”

    顾婉音只觉得有些哭笑不得——周语妍莫不是一直对那日她去探望的事情耿耿于怀?只是她何曾想过要看笑话了?她还不至于就那样的恶劣。

    所以最后她只当是个笑话,听过就忘在了脑后——横竖日后我周语妍随着秦王去了封地,那也许是这辈子都再也见不到了。何必放在心上?只是自从那之后。她也没再去过二房那边,几乎和二房断了联系。说来也是可笑,两房的宅子就挨在一处,甚至没完全隔开,可是愣是比旁人还要冷漠几分。[]

    说起二房,也不知道顾瑢音是如何想的,竟是突然将青桂开了脸,放在了周瑞靖的身边做了姨娘。而二老爷那头,更是荒唐,和二太太整日吵闹。弄得整个府邸鸡飞狗跳的家宅不宁。

    短短半个月,老太太的旧疾就犯了两回。王妃私底下和她叹了一回气,说也不知道老太太心里后悔不后悔。

    只是顾婉音想着,纵然老太太心里后悔,怕也是不会有任何的表示的,老太太那样要强。当时分家的时候又闹得那样……老太太只怕就是苦水往肚子里咽,也绝不会吐露半分的。只是看着老太太的光景一日不如一日,顾婉音心里还真是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再想起老太太当初如何针对她,看她不顺,和她别苗头的时候,竟是有些恍然如梦了。好似那老太太,和现如今头发雪白,精神不济老态龙钟的人,根本不是同一个人。

    送葬回来之后,秦王便是病倒了。据说来势凶猛,甚至有生命危险。这样一来,自然谁也不好再提起让秦王去封地的事情。

    而与此同时,圣上的情形,也是越发的不好了。

    京城里有一种风雨欲来的感觉,一时间人人自危。

    就在这个时候,秦王却是带病上了折子。说是不日启程就去封底。朝廷顿时一片哗然——那日周瑞靖回来之后说起这个,顾婉音自然是不相信的,只当周瑞靖在开玩笑,好半晌任由周瑞靖一再保证了,这才相信了的确不是开玩笑,而是真的。

    可是顾婉音无论如何都有一种不〖真〗实感——秦王先前一直不肯离开京城,怎么会突然在这个时候要离开了?而且,还是生病的情况下。总觉得,里头是有古怪。

    “秦王是真病了,还是假病了?”顾婉音有些迟疑迷惑的看着周瑞靖问道“而且,你说他怎么在这个时候突然要离开了?里头莫不是有什么缘故?”

    “自然不可能是真病了。”周瑞靖轻声的答道,语气却是有一丝讥讽:“不过是之前的缓兵之计罢了。料准了现在圣上不问事,太子也不好开口,所以想要耗着。可是昨儿圣上的病情又严重了一些,昨夜里也不知道怎么的,咳嗽的时候,竟是带了血。太医都说,这样的情形怕是不好了。兴许秦王知晓了,怕将来等到那个时候太子不会放过他,所以……”

    这样说,也不是没有道理,只是……顾婉音总觉得还是有哪里不对劲。许是先前秦王太过执拗一定要留在京城,这个时候突然轻易的松了。,还如此主动。就让人觉得像是一场阴谋,心中无法安定。不过这件事情就算是她再觉得不安稳,却也是希望秦王快些离京的。

    但是周瑞靖却是沉声言道:“这个时候秦王想离开。没那么容易。不管是怕是阴谋也好,还是别的什么也好,太子和段皇后都不会让秦王这个时候走。”

    “为何?”顾婉音有些不明白了——先前不是都想着秦王快些离开京城?可是如今……

    “别忘了,秦王如今可是‘病’得严重。”周瑞靖轻声提点,隐隐含着一丝笑意:“这个时候真让秦王带病离开京城了,岂不是让人诟病?”

    顾婉音顿时醒悟过来,失声言道:“你的意思是,秦王欲擒故纵?!”

    周瑞靖轻轻的点了点头。随后却又添上一句:“也不排除是真的想走。”

    顾婉音苦笑:“看来,这一次虽然只有两个成年的皇子争斗,可是却也是惊心动魄。但愿下一次的争斗,咱们有生之年不要再经历了。”这样的提心吊胆,经历一次,那便是再也不想经历了。这些复杂的弯弯绕绕,真真的让人伤神。经历这么一场事故,她自己都觉得自己老了许多。

    周瑞靖轻笑了一声,伸手将顾婉音揽入怀里:“不必担心,一切有我呢。事到如今,基本已经都控制住了。等到今年年底,兴许父亲也就能回来过年了。”这么些年,镇南王可是从未回过京城过年的,若真要回来,那个时候必然是兵权交付给旁人的时候。那个时候,周家的势力就会渐渐淡化,至少不会再被猜忌。

    顾婉音点点头,听着他笃定的声音,心中多少安稳了一些。

    秦王果然还是没走成。隔日奏章便是被太子驳斥了回去。太子的意思是——既然病了,不管怎么的总也要等到了病好了才能走。不然身子本就虚弱,再加上一路的舟车劳顿,如何受得了?

    秦王倒是执意要走,又连上了三次奏折。不过却都是被太子一一驳了回去。

    顾婉音因了周瑞靖的安慰而日渐安稳的心境,却是到底没能维持多久。

    三月底的时候,边关突然爆发了战争。外族突然大规模的入侵,战况十分激烈。得了消息的时候,顾婉音惊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忙不迭的就往王妃的院子里去报信。爆发战争的,不仅是镇南王镇守的那边,还有南边,也就是顾琮瑞所在之处。

    要知道,以往每年也有大大小小的战役,可是大规模的入侵却是没有的,这样惨烈的战况也是没有的。

    这样的情况,让人根本就没有办法安心。周瑞靖此时并不在家中,所以她也只能去找王妃。王妃并不是普通的女子,她跟在镇南王身边这么多年,自然是和普通女人不同的。

    顾婉音的确是慌了手脚了,所以才会这样连镇定都失去,急冲冲的进了王妃的院子,面上一贯的淡然也是维持不住。倒是将王妃唬了一大跳。(未完待续

第六三三章 开口

    这日用过晚饭,他们夫妻两个就带着夕照在王妃屋里玩,夕照能自己走路之后,尤其喜欢自己走,连旁人抱久了也不肯了。//更新快//【新】【叶*】【*】王妃便是让人将那些不必要的摆设都去了,专门腾出地儿来让夕照学步。地上铺了柔软的毯,摔了也是不怕的。

    王妃坐在一处,顾婉音坐在一处,周瑞靖也坐在一处,三人不停的哄着夕照来回的走动。只是每逢周瑞靖喊的时候,夕照总是有些迟疑,扭捏着不肯过去。头两次更是只当没听见,笑得王妃直打趣:“瞧瞧,让你成日不着家的,这不,你女儿和你都不亲热了。”

    顾婉音捂着嘴吃吃笑,周瑞靖有些讪讪。干咳一声,似乎有些不信邪,便是更加放柔了声音,让夕照去他那儿。想了想又觉得似乎还不够,又抓起旁边一只佛手来,拿在手里哄着夕照过去玩:“来,过来就给你。”

    夕照到底还小,扭头看了王妃和顾婉音一眼,发现只有周瑞靖手里有东西,便是忙扭着肉滚滚的小身一路就过去了,因为走的急了,所以倒是有些跌跌撞撞的,吓得周瑞靖忙张开了手臂左右护着,又上前迎了两步。

    夕照一头撞进了周瑞靖的怀里,然后抱着金黄的佛手“咯咯”的笑起来。笑得牙不见牙,眼不见眼的样,别提多让人稀罕了。

    周瑞靖也是笑出声来,一面“哈哈”笑着,一面抱起夕照来,往上抛了抛。

    这一举动吓得顾婉音和王妃都是站起来,紧张的看着,唯恐周瑞靖一个不小心就将夕照摔了。好在周瑞靖稳稳当当的接住了夕照,二人俱是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只觉得方才心都要跳出嗓眼儿了。

    顾婉音本以为夕照肯定也吓坏了,忙不迭上前就要去接过夕照,可是没想到夕照反而笑得越发灿烂大声起来。[ ](·~)那副样,可是比得了佛手更欢喜的。不由得纳闷,同时住了脚,看向王妃苦笑摇头:“这孩胆怎么这样大?”

    王妃此时已经是重新坐下了。笑着看着夕照,也是摇摇头:“可不是?靖儿也是鲁莽,亏得夕照不怕,不然吓坏了可怎么好?再万一要有个手滑什么的——呸呸呸,大吉大利。”本想说摔了夕照可怎么好,可是话一出口王妃便是觉得不吉利,忙又住了口。不敢再说下去。不过仍是觉得惊魂未定,只得狠狠的瞪了一眼罪魁祸首周瑞靖,恨声道:“你这个当爹的,胆倒是大。”

    顾婉音也是嗔怪的看着周瑞靖,刚才可是将人吓坏了。

    罪魁祸首周瑞靖却是不以为意,父女两个一起大笑起来,“不碍的,我练武多年。难道连孩都接不住了?况且也没抛高了,手里有数呢。”印象中这可是第一回他将夕照逗得这样高兴,心中又是得意又是高兴。便是又抛了几回。一时间夕照“咯咯咯”的笑声几乎要冲破了屋顶去。

    看着夕照真是半点也不怕,顾婉音和王妃也懒得阻拦了,相信周瑞靖自然是有数的,绝不会摔了自己的亲闺女不是?而且……也难得见周瑞靖如此的开怀。

    只王妃不住的摇头:“怕是夕照将来比男孩儿还要皮实。瞧瞧,竟是半点不怕的。和靖儿小时候一模一样。”

    顾婉音听了这话便是好奇起来:“世爷小时候怎么样?”

    “也是这么大的时候,王爷也喜欢这样将靖儿高高的抛起来,又接住。父两个就这么一个动作,能玩一晚上。[]靖儿三岁多的时候,还喜欢这样玩儿。[~]”王妃笑着回想,面上的笑容越来越盛。不过很快又顿了顿。却是黯淡了几分:“也不知道王爷如今怎么样了?他还没见过夕照一眼呢。”说起这句话的时候,王妃的语气说不出的低沉失落。

    顾婉音听了,登时便是有些后悔多嘴问了这么一句,随后忙岔开了话题:“对了,我听说小孩容易受惊,要戴金才能压得住。不如给打一只金项圈随身带着?”

    “哪里用打了?我这有许多呢。对了。语绯小时候戴过的,我还收着呢。倒是混忘了,是该拿出来给夕照戴。小孩戴金好。”这么一说果然将王妃的注意力便是转移开来,当下王妃便是要去找金项圈出来给夕照戴上。

    顾婉音也不拦着,起身陪着一同去找,只让周瑞靖跟着夕照好好玩儿。

    完了半个时辰,周瑞靖听了奶娘的劝,便是不再那样逗着夕照玩儿了,只哄着夕照说话。一遍又一遍的耐心教着,浑然没有素日里威严的样。顾婉音和王妃寻了东西出来,见了这一幕,几乎是不忍心走过去打断了。顾婉音更是想起一句话来——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牛。

    周瑞靖那样一个少言寡语,冷面严厉的人,在自己闺女跟前竟是这样的温柔耐心。

    不过更让顾婉音觉得眼眶湿润的是,周瑞靖反复教着夕照说的话是“娘”。听着周瑞靖的声音和夕照稚嫩的声音交织在一处,顾婉音只觉得眼睛一阵发酸,根本不敢眨眼睛,唯恐一动眼泪便是直接落下来了。

    王妃倒是推了顾婉音一把,眼底竟是难得的有了几分打趣。周瑞靖这样对顾婉音好,连她这个做母亲的,可都是嫉妒了!同样的,王妃也是觉得眼睛酸酸的,湿润得厉害。心中对顾婉音多了几分羡慕来——都是女人,自然都是希望自己的丈夫对自己有那样的心意的。

    平心而论,镇南王虽然也不差,可是比起周瑞靖来,差了可不是一星半点。

    顾婉音有些不好意思的忙擦了擦眼睛,这才走出去,笑着走到父女二人跟前,将手里的金项圈亲手给夕照戴上。又笑着点了点夕照娇嫩的鼻头跟周瑞靖言道:“你可是白费功夫了,咱们这个闺女根本就傻乎乎的,怕是一时半会的是没那个福气听她叫娘了。”

    话音刚落,就听见一声奶声奶气的“娘”。虽然含含糊糊的,发音也不甚清楚,可是的的确确是“娘”这个音没错。

    顾婉音一时间惊呆了,低头看着夕照黑葡萄一样晶莹的眸,好半晌才愣愣的抬起头来,有些不敢置信的问周瑞靖:“刚才她说话了?”

    见了顾婉音这样又惊又喜的样,周瑞靖便是竭力的忍着笑,一本正经的答道:“嗯,是叫了。”随后又哄着夕照:“乖闺女,再叫一声。”

    也不知道夕照是真听明白了,还是想引起众人的注意,竟是果真又叫了一声。这一次明显却是比第一次叫的声音清楚一些了。

    顾婉音捂着嘴,痛痛快快的应了一声,狠狠的在夕照脸上亲了一口,只是欢喜得眼泪怎么也忍不住,扑簌簌地落下来。那种感动,那种激动,那种惊喜根本就没有法用言语形容,只觉得那一刻,幸福得几乎无以复加。

    就是王妃也是又惊又喜,随后便是大笑出声:“咱们夕照开口说话了!”

    周瑞靖自然也是喜不自胜。说实话,他心里真真的是觉得,听着夕照说了这样一个简单的字,那种欢喜竟是比当初年少时打了大胜仗还要高兴得意几分。

    不过是开口叫了个“娘”,第二日王妃便是迫不及待的将这个消息散了出去,顾家那头让人通知了,就是周语绯那头也是让人通知了。张氏还亲自过来看了一回。而周语绯虽然不能亲自来瞧瞧,却也派了身边的人过来祝贺了一回。

    再接着,便是王妃越发卖力的教着夕照叫自己,而顾婉音身边那几个丫头,也是如法炮制。于是短短几日之内,夕照会的字便是猛然的增长起来。真真是让人家目瞪口呆。顾婉音每每想起都是觉得神奇不已——开口之后,和开口之前,真真是一道分水岭一般。一旦开了第一次口,接下来再教什么似乎都容易许多。

    相对于大房这边的欢声笑语,二房那边却是真可用愁云惨雾来形容了。本来秦王就失了势,不能再扶持周家二房这边,虽然现在周瑞明仍是呆在原来的位置上,并没有什么变化,更没有降职。可是实际上,处境却和之前大不相同起来。先前是人人阿谀奉承,恨不得将他捧去天上,可是现在……

    二者之间的云泥之别,落差实在是太大,根本就让人承受不住。周瑞明心情不好,难免脾气也就暴躁了一些,偏顾瑢音为了这个每日喋喋不休的,话里话外透着埋怨,说周瑞明没本事什么的。毫无悬念的,夫妻二人便是也开始吵闹起来。

    随后战火便是波及了整个二房,最后甚至连二老爷和二太太也不知道怎么的,也是干了一架。最后还闹到了老太太跟前。老太太气得不轻,连大房这边都惊动了。

    若不是后来周语妍也不知道回去说了什么竟是将众人劝住,否则还真不知道这一场闹剧该如何收场。

    于此同时,边关的消息再一次的传来,只是这一次,却是…

第六三四章 坏消息

    这一次的情形却是不大好。//更新快//[](本章节由友上传)镇南王镇守的地方,竟是险些被人攻破了城。若不是一个副将及时作出了应对之策,怕是就失守了。

    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王妃和顾婉音正商量着给夕照做条裙子,当时正在翻huā样子。谁知便是听见了这么一个消息。

    王妃当下面色都是变了,霍然起身连手里的huā样子落了也是浑然不觉,只盯着来报信的人:“那王爷呢?”

    看着王妃这样紧张,顾婉音也是吓了一跳,忙起身拉着王妃柔声道:“母亲别急,王爷肯定没事的。”

    王妃却是摇头:“王爷不会有这样的失误,而且那副将……也不能越主代庖。”这件事情看着简单,可是实际上却绝不会是那样简单。方才的话里,可是半个字也没提起镇南王。说明了什么?作为主帅,镇南王不可能在这件事情里头,一点声响都没有。

    报信那人低下头去,面色不大好,迟疑了半晌才回禀道:“回王妃的话……王爷他、他不知所踪!”

    “什么?!”不仅是王妃懵了,就是顾婉音也是呆了。两人面面相觑,许久才消化了这个事实——只是却仍是觉得错愕的,好好的,怎么可能不知所踪?还是说……王妃咽下心底涌上来的不祥之感,上前一步盯着报信的人灼灼问道:“你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怎么会不知所踪?”

    报信那人却是再答不上来了,他也不知道边关具体是个什么情形,只能回道:“属下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这边关送来的奏折上,说得不明不白的……”

    王妃还待再问,顾婉音却是明白已经问不出什么来了,便是挥挥手让那人先退下去了。[ ]随后才扭头安抚王妃:“母亲先别急,一切等世子爷回来,咱们合计合计再说。现在也不知道具体是个什么情形。纵然着急上火也是无济于事……”

    “我哪里坐得住?”王妃叹了一声,眉心几乎拢在了一处,说不出的担忧。

    顾婉音也再说不出什么劝说的话来,只得吩咐丫头:“去。找人去请世子爷回来。”这个时候,也就只有周瑞靖能让王妃安心了。

    不过没等人真去找,周瑞靖便是大步流星的进来了。顾婉音抬头看见周瑞靖,心中一喜随即又是一沉——周瑞靖的面色沉着,不大好好看。鲜少见他有这样喜怒于形色的时候,可见……不敢再深想,她忙站起身来紧走了两步上前去:“世子爷可听说了边关的消息?”

    王妃也是上前来。一把握住了周瑞靖的手:“王爷他没事罢?”

    然而周瑞靖却是迟迟没有开口说话,只是看着王妃,扶着王妃好好坐下,又道:“娘你先别急,先坐下再说。”

    然而顾婉音瞧着他这样,心里却是越发的担忧起来。若是好消息,周瑞靖大可直接说了,好让王妃不必再那般的担忧。可是现在看来——却不是那么一回事儿。不过心中的担忧她也不敢全然就表现在脸上。只是小心的扶着王妃好好坐下,这才又看向周瑞靖。

    周瑞靖沉吟了一下,似乎仔细的斟酌了该如何开口。“父亲……他的确是失踪了。守城战开始之前。就找不到人,所以这才由副将顶上了。后来战役结束,又找了一回,可是都没有找到父亲。外头有传言说,父亲投敌叛国了。”

    这话好比是晴天霹雳一般,凌空劈下,登时就让人整个都懵了。[ ]字字句句,仿佛都听不见了。周瑞靖那些话她每一句都听得清清楚楚,可是联合在一起,却是有些不明白其中意思的味道。

    王妃整个人都有些恍惚起来。不过很快的却是猛然厉声斥道:“胡说!王爷怎么可能那样做?!”王妃双目灼灼的盯着周瑞靖,似乎恨不得将周瑞靖的嘴封住一般——或者是将周瑞靖当成了那个在背后造谣的人?

    周瑞靖上前握住了王妃的手,沉声安慰:“母亲先别慌,我已经派人去边关一探虚实了。兴许是误报,兴许是别的什么情况,不管如何。我们都相信父亲绝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

    王妃重重的点了点头,一直看着周瑞靖:“不管怎么样,你一定要替王爷洗清这个冤屈!他绝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王妃的态度近乎是执拗,眼底更是透着一股子凛然的光芒。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周瑞靖自然是不会反驳,重重点头,沉声说了四个字:“母亲放心。”

    王妃这才松开了手,可是随后却像是失去了浑身的力气,蓦然瘫软在椅子上。顾婉音吓了一大跳,忙用力扶着王妃,这才让王妃勉强着没摔了。她心里明白,王妃怕是焦虑过度,又受了惊吓,所以一时缓不过气来了。而且纵然得了周瑞靖的保证,可是哪里又能真正的放下心去?

    眼下出了这样的事情,外头周瑞靖想必也忙着,顾婉音想了想便是劝道:“母亲这里有我,世子爷去做事吧。”

    “嗯,晚上不必替我留着门,若是……我就在外面书房凑合一夜。”周瑞靖点点头应下,眉头轻皱担忧的看了王妃一眼,到底还是大步流星的往外头去了。这个时候,可不是耽误时间的时候。他没说的是,如今朝廷上很乱,根本就离不开人。若不是担心王妃,他也不会快马加鞭的赶回来看一眼。

    走到门边,周瑞靖又回过头来,深深的看了顾婉音一眼:“若是有什么事情,你就打发人来寻我。外书房没有,就去太子府,不然就在宫里。”

    顾婉音忙应了,随后看着他头也不回的离去,又赶紧的叫来丫头,一起将王妃扶进了内室,安置在了床上。少不得又压着心里的焦虑和担忧,细细的劝说了王妃一回。

    许是思虑过度,又许是惊吓过度,王妃一直似乎有些恍惚,最后竟是迷迷蒙蒙的睡着了。只是眉头一直皱着,不大安稳。顾婉音看着有些不放心,又让丫头翻出那些个宁心静气的药丸出来,给王妃吃了一丸。

    谁知王妃这头还没安顿好,丹枝却是匆忙进来了,压低声音在顾婉音的耳边言道:“世子妃,银鹭悄悄的传话说,老太太的旧疾犯了,情形看着不好。二奶奶不知道怎么的,将王爷的事情跟老太太说了,老太太当场就昏过去了。”

    顾婉音惊了一大跳,忙问:“请太医没有?”

    “已经请了,二太太让二奶奶跪在院子外头,说是若是老夫人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就让二奶奶自己回顾家去。只是银鹭话里话外的意思,我听着像是老太太的情形不大好。想让世子妃过去看看。”丹枝的声音压得极低,唯恐被人听去了。这话可是有些大逆不道了——让人以为她诅咒老太太可怎么得了?

    而且王妃现在的情形,若是知道了这个,怕是又要劳心的。

    顾婉音沉吟了片刻,吩咐丹枝:“你在这替我守着王妃,我去瞧一瞧老太太。若是府里有什么事儿,你就让人过去找我就是。我立刻回来。”

    丹枝点了点头:“世子妃放心的去吧。”

    顾婉音便是急匆匆的又往二房那边去了。按说这个时候她是不该走开的,可是若是老太太真的清醒不好,这边怎么也必须去看看。周瑞靖且不说了,这个时候压根就不在府里。王妃现在这幅样子,谁也不忍心让王妃再操劳什么,所以就只能她一人去了。

    一路穿过小角门,顾婉音进了二房的宅子,也不迟疑,直接便是往老太太院子里去了。

    她走的有些急,却是顾不得那么多。这个时候,时间可是宝贵着,她恨不能插上翅膀直接飞过去才好。这般慢吞吞的走着,已经是心急如焚了。若不是再顾虑着仪态,她倒是想干脆一路跑过去。

    老太太屋子里有些个嘈杂,还没进屋子就听见二太太训斥的声音。顾婉音顿了顿脚,听了一下,便是听出是在骂丫头伺候不得力。当下微微犹豫片刻,便是看了一眼旁边的小丫头,小丫头会意,也就先进去禀告了。

    接着院子里的声音便是陡然消失了,静悄悄的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

    顾婉音这才整理了一下裙摆缓缓的踏进了老太太的院子。一抬头果然就看见顾瑢音跪在窗子底下的木槿树下。顾瑢音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顾婉音也只看了一眼便是移开了目光,随后便是从容的走进了屋子里去。屋子里二太太绷着脸端坐着,几个丫头垂手立着,面上多少都有些哭过的痕迹。

    顾婉音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来:“我听说老夫人的旧疾犯了,便是赶忙来看看。一时情急,倒是忘了先让人过来说一声。二婶别介意。”

    二太太皮笑肉不笑,冷冷的看了一眼顾婉音,也不知道是讥讽还是怎么的,话听着有些阴阳怪气的:“难为你消息灵通了。”

    顾婉音抿了抿唇,只当是没听见,这个时候可不是在意这些的时候。所以当下便是又问:“太医可来了?老夫人情形如何了?”!!!

第六三五章 二房之乱

    银鹭刚好从里间出来,听了顾婉音的问话,便是忙答道:“太医还没来呢,世子妃可要进去看看?”

    顾婉音正不想和二太太呆在一处,当下便是点点头:“好,我正要进去。//更新快//”说着便是抬脚往里屋走去,再没多看二太太一眼。

    二太太皱了皱眉,似乎对顾婉音很是不满,不过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没进去。而是快步走出了屋子,走到顾瑢音的身边,狠狠的出声斥道:“你这个猪油蒙了心的,老太太身子不好你也不是不知道,何苦非要巴巴的过来说这件事情?你就不能用脑子想想?这下好了,老太太若是有个什么,我看你怎么办!不说瑞明,就是我也不能放过你!明明是一家子出来的姐妹,她那样会来事儿,你怎么就如此糊涂?早知如此,我死活也不能答应这门婚事!过门这么久了,也没能给瑞明生下个孩子!你说我留你有什么用?”

    顾瑢音咬着唇,一句话也不敢反驳,头深深的低着,也不知道是觉得羞愧,还是觉得羞辱。二太太这些话,哪一句不是戳着人心窝子的?

    二太太虽然压低了声音,可还是附近几个丫头却还是听见了,当下忙又退开了几步。

    顾婉音这头已经是进了里屋,见了老太太。老太太还没醒,紧紧闭着眼睛躺在床上,面上的皱纹又深又多,像是一条条的沟壑。顾婉音看着,有些出神的想着——听说老太太年轻的时候也是个难得的美人,可是这个时候却是已经完全看不出来了。她刚嫁过来那会儿,老太太也并不是这样。而是养尊处优,富态雍容的,看着一点儿也不显老。

    “平日里难道都没准备些夫人常用的丸药?”顾婉音回过神来,皱眉轻声问银鹭。

    银鹭叹了一口气:“自然是有的。只是却不是府里配的,而是花钱在外头配的。”

    顾婉音一愣,抬头看向银鹭。心中多少有些迷惑:“这是怎么回事?府里不是定期都要配药丸?怎么的还要花钱在外头单独配?可是府里缺了什么药材?”按说也不该缺药材才对,老太太常用的药材,府里一直都是备齐了的,就是他们大房那儿,也是多少存着的。

    “自从咱们府上分了东西两处之后,吃穿用度俱是不如从前了。单单拿这个丸药来说,二太太说应该让陶姨娘管,可是陶姨娘却说那是二太太的管辖。不管她的事。最后可不是就将僵持下来了?偏咱们府上也就老夫人一人时常用些丸药的。我们找了几回二太太,被二太太和陶姨娘指使来指使去的,却是始终没个定准。最后老夫人恼了,老夫人自己掏了银子去外头药店里配了。”银鹭压低声音言道。眼睛紧紧盯着门那边看着,唯恐被人听去了。

    顾婉音听了这些,却是震惊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只当是闹得厉害,可是没想到……老太太现在这样的情况,丸药和素日的补品都是不能断的。可是药上头这为了置气都敢如此疏忽,更不必说吃穿用度上了。

    不过老太太想必一直压着银鹭等人不让说的吧?老太太掐尖要强,必然不肯让人看了笑话,也不想告诉众人,她当初的选择错了。所以便是这样隐忍下来。

    昙华叹了一口气。对银鹭道:“若是以后缺什么,只管打发人过来要就是了。外头配药,如何能放心?”老太太为了置气,竟是连自己的身子都不顾了,又是何苦?不过这二老爷二太太也是,怎么就竟是如此?当初分家的时候,二人那态度可是完全不像是今日这样的。

    不管怎么说。老太太总是长辈,生养了这么一干儿女,如何能这样对待?就算老太太再怎么不对也好,可是最基本的孝义也该是有的。连基本的孝义都没有,如何能让人相信你是一个有担当有仁心的人?况且,老太太对二房,可谓是偏爱了。二老爷犯了那么大的错,可是到最后。老太太仍是偏袒二老爷的。

    可是二老爷如今……

    “可让人去通知二叔了?”顾婉音心中不悦,便是又问。她虽然来了,可是这里是二房,二太太虽然在外头却不跟进来,也不知道心里是怎么想的。所以她便是想起了二老爷。不管二房这边如何闹腾,二老爷是当家做主的。这一点总是没有半点错的。

    银鹭低声回道:“先让人去通知二老爷,这才让人去告诉世子妃的。只是不知道怎么的,这会子二老爷还没来。”

    顾婉音心里便是越发的不痛快起来——二老爷一个闲人,怎么的竟是忙得人影子都不见不成?老太太可是他的亲生母亲!这个时候,难道还要人三催四请不成?

    就在顾婉音心中不痛快的时候,外头却是听见二太太陡然拔高的声音:“你来做什么?”

    顾婉音又是皱了皱眉头,这个时候了,难道二太太不知道安静些,不能打扰了老太太?听着二太太那声音,莫非还想在老太太的屋子里发火不成?她侧头吩咐银鹭继续守在屋里看着老太太,自己却是快步往外头去看二太太的情况去了。

    谁知刚走到外间,便是看见了陶氏站在二太太的对面。二人之间完全是一副剑拔弩张的架势。说是二人之间也不全然正确,确切的说是二太太是剑拔弩张的,可是陶氏却是悠然自在的。见了顾婉音出来,陶氏微微一笑,轻唤一声:“世子妃。”

    顾婉音终于明白了为何二太太会那样的恼怒了。陶氏至于二太太,那就是有不共戴天之仇的。见了陶氏二太太不怒发冲冠,那才是让人诧异。只是……这个时辰这个地点,却都该收敛着。老太太如今是个什么情况,还这样闹腾着,真是不将老太太放在眼里不成?

    “陶姨娘也来了?”顾婉音却是也不好说什么,只得一再压住心中的不痛快,不住的提醒自己这是二房,轮不到她说话做主。和陶氏打过招呼之后,她便是扭头看向二太太:“二婶,您看现在该怎么办?”

    二太太一怔,随后便是噙了一丝笑容,微微眯起眼睛看向陶氏:“现在老夫人可受不得打扰,闲杂人等还是回避回避罢。”那意思自然是再明显不过——分明是说陶氏是闲杂人等,不该在这里。

    陶氏却是纹丝不动,只淡然笑道:“嗯,闲杂人等是不该在。我将丫头们都留在外头了。太太也该去管管外头的小丫头们才是。好了,我先进去看看老夫人。”说着便是往里间去了。

    二太太目瞪口呆,竟是连阻拦都忘记了。就是顾婉音也是皱了皱眉头——陶氏这态度,也太猖狂和旁若无人了一些。另外,脸皮也够厚的。不过,从这里也看出,二太太输得不冤枉。,陶氏这样一个对手,可是强劲得很。

    二太太回过神来,上前一步拉住了陶氏的胳膊,沉声道:“这里也是你能进去的?一个姨娘罢了,还不给我出去?”说着看了顾婉音一眼,看着像是想要在顾婉音面前保住面子,所以说话才会如此强势不客气。又或者,干脆就是想要让顾婉音帮着她,一起打压陶氏。

    可是不管是什么原因也好,顾婉音可是半点并互相参合在样的事情里。当下便是言道:“我进去守着老夫人。”说着就是进了屋,并不在理会二人。

    好在二人到底知道收敛,虽然依旧争执,不过却是没有什么大动静了。

    太医总算是在顾婉音的翘首企盼中姗姗来迟。只是刚才一给老太太搭上脉,太医面色就沉下去。顾婉音见了这样的情形,心也是沉下去。心知肚明老太太怕是情形不大好了。可是这个时候,二老爷仍是不见人。

    果然诊完了脉,太医便是斟酌着言道:“老夫人的情形不大好,切记之后不能再受什么刺激了,否则的话……现在我替老夫人扎两针,老夫人大约也就能够醒来了。我再开副方子,先吃着看看。若是好就接着吃,若是不好,我再来换一个方子。”

    顾婉音点点头,二太太也是连连点头。二太太此时总算是不忙着和陶氏争执了,端出了当家太太的样子,吩咐了人一会跟着去抓药,又亲自带头准备着给老太太扎针。

    顾婉音看着那明晃晃的针,心头一阵阵的沉甸甸的。老太太……是真的老了。一时间心中竟是有些五味陈杂起来。

    接着二太太便是问起了丫头二老爷的情况,丫头自然是答不上来。倒是陶氏接过话去:“老爷一大早就出门去了,我已经派人去找了,太太不必担心。想必此时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顾婉音轻轻皱了皱眉,看向二太太。果然便是看见了二太太面色变了又变。不过好在当着太医的面,二太太没发作出来,只用眼睛狠狠的瞪了陶氏一眼。陶氏却是微微一笑,浑然不在意。

    看着这样的情形,顾婉音忽然有些同情二太太了。

第六三六章 二老爷

    二老爷是在太医都走了许久之后才来的,一进来顾婉音便是忍不住皱了眉头,微微侧了面颊过去,好避开随着二老爷进来而扑面而来的酒气。//更新快//【新】[~]

    见了二老爷直接往床边凑,顾婉音便是不着痕迹的挪了一步拦住了二老爷,笑道:“二叔不如先去换件衣裳?太医已经行过针了,也配了药。”这样浓厚的酒气,真凑了上去,岂不是要将老太太晕得难受?不说其他的,就是老太太醒来,闻见了这股酒气,怕也是心中不痛快的。而且——哪有大哥在前线不知生死,弟弟却是花天酒地的道理?

    二太太也不糊涂,自然也想到了这个,只是却是冷笑的看向陶氏,身却不动,也没有要开口劝说的意思。那副冷然的样,哪里还有半点的夫妻情谊?分明比路人也是差不多了!

    然而陶氏却也是没有动,看样并不打算劝阻着。

    顾婉音看着这一幕,不由得越发失望不痛快起来——这二房的不合,可真真是没有丝毫遮掩了。陶氏和以前大相径庭,二太太如今又是这个摸样。顾瑢音也是个不靠谱的,真不知道日后这二房的日会过成什么样。

    二老爷瞪着眼睛看了顾婉音一眼,沉下脸来:“你这是什么意思?还拦着我不让我孝敬老夫人不成?你别忘了,这是二房,可容不得你这样趾高气昂的发号施令!”二老爷这话委实不客气,那态度更是说不出的轻蔑。

    顾婉音顿时气结——当下面色也是沉了三分。二老爷如斯不客气,那她也不必客气:“这是老夫人的屋,二叔进来之前也该先闻闻自己的身上!也不怕熏了老夫人?二叔问我在这做什么,那我也问问二叔,方才需要人的时候,二叔又在做什么?咱们虽然分了家,可是老夫人是世爷的亲祖母,是王爷的母亲!怎么。[][]分了家,二叔连看也不许我们看老夫人了?为了老夫人,我还不能说句话了?”

    二老爷嗤笑了一声,伸出手来指着顾婉音的鼻尖。面容越发不屑起来:“瞧瞧,到底是小门户的女儿,懂得什么?这幅样,真不知道怎么进了咱们周家的大门,目无尊长,口出狂言,我要是周瑞靖。我就干脆一封休书将她赶出去!哼,也就是周瑞靖那个狂妄自大的小,才拿这样的女人当宝贝。”

    二老爷这幅样,这样的语气,和外头那些流氓地痞几乎都是没了区别。也不知道他是喝醉了糊涂了,还是真的就彻底的看不上顾婉音。

    顾婉音冷冷的看着二老爷,“二叔这话未免太过了!”谁家长辈会这样说话?二老爷这样,可是半点长辈的形也没有了。那些话。听着更是不堪入目。

    “这是我家!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哪里轮到你来说三道四,还不起开?”二老爷又往前走了一步,同时更是伸出手来。竟是要将顾婉音推开。可是虽然是内亲,也该有个男女避讳,二老爷这样动手,于情于理的都是不合适的。

    二太太皱了眉头,想说什么,到底还是咽下了。而陶氏,则是一直看着,面上似笑非笑的,跟看热闹似的。全然没有以往懂事贤惠的样。

    银鹭唬了一跳,赶忙上前来拦住了二老爷。咬牙低声劝道:“老爷这是做什么?老夫人醒了若是看见——”

    话还没说完,二老爷已经瞪着眼睛一巴掌扇了过去,面色狠戾的训斥:“你拿着我的月钱,倒是帮一个外人说话了。主说话,你一个丫头插嘴什么?怎么,你也想骑在我头上不成?口口声声老夫人。[ ][]老夫人不喜欢这孙媳妇,你难道不知道?我替老夫人教训教训她,又怎么了?”

    “看来,二叔还想跟我动手了?”顾婉音气急反笑,看着二老爷这幅混赖的样,倒是也不觉得害怕,只觉得说不出的讥讽——“我是朝廷诰命夫人,二叔就是说破天去,也不能对我动手。还是说,二叔要罔顾朝廷法纪?再有,二叔口口声声说替老夫人教训我,可是老夫人什么时候说过要请二叔你代为教训我了?再有,男女授受不亲,二叔,你就是这样当长辈的?还是,你想让世爷亲自来跟你说这些道理?二叔,我敬你是长辈,原本也不想说这样重的话。但是二叔都要跟我动手了,我也不得不说几句了。若是有得罪之处,还请二叔海涵。”

    二老爷瞪着眼睛看着顾婉音,那副样像是想要将顾婉音吞下去一般,说不出的狠戾狰狞。只是最后到底还是没动手,只是冷哼道:“不就是仗着你们大房有爵位在身?我看你能嚣张到几时!”说完这句话,二老爷便是拂袖而去。那副神态那副动作,真真说不出的倨傲无礼。

    顾婉音攥紧了手指,却是意味深长的看向陶氏。自从陶氏进门之后,二老爷的脾气可是见长了。说话办事也越来越狂妄了——且不说旁的,竟是连个斯文人的样都没了,那么多年的圣贤书,真不知道都读去了哪里?

    侧头看了一眼老太太,见老太太仍是没有醒来,顾婉音倒是舒了一口气——真不知道方才那样若是被老太太看见了,会气成什么样。不过说句实话,二老爷再这么下去,怕是……

    想了想,顾婉音心中便是拿定了主意。又看向二太太,沉声道:“二婶,既然你们二房这边实在是没有经历照顾老夫人,不然我干脆将老夫人接过去住一段时间罢。等养好了身,再回来。”二房如今这样的环境,着实是不适合养病。总不能真的让老太太在这样的环境里住着,那病非但不会好,怕是还会加重。她这样贸然开口是有些不和规矩,而且让二房没脸,可是为了老太太,哪里能顾得了二老爷有脸没脸?

    想起方才二老爷猖狂的样,顾婉音觉得,大房也该好好让二老爷惊醒惊醒了。再这下么下去,可是连个人样儿也没有了。

    二太太一惊,诧异的看着顾婉音,多少有些不痛快起来:“你这是什么意思?”

    二太太话音刚落,陶氏的声音便是响起来了:“世妃这话可是错了,老夫人当初分家的时候便是说好了跟着我们。如今世妃一句话便是要将老夫人接走,外人怎么看我们?还是请世妃别开玩笑了。再说,我们二房人也比大房人多,何来照顾不周一说?”

    这番话陶氏说得理直气壮,那气度那神态,比起二太太倒是更像一个正房太太。而二太太如今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陶氏打压得狠了,竟是越发的不中用起来。全然没了当初那个当家太太的风骨了。

    顾婉音看了看陶氏,又看了看二太太,徐徐开口:“二房人多是不错,可是现在闹得这样妻不妻妾不妾,连个正经的主母都不知道是谁了,我们如何放心留下老夫人?我可是听说,老夫人的药丸,都是在外头配的。”

    这话一出,二太太面上讪讪,陶氏却是一脸坦然,反而还笑着看了一眼二太太:“什么妻不妻妾不妾的,我不懂。老夫人这里,自然是由我们太太负责的。”

    话音没落就听见二太太冷笑一声:“现在我可不管家了,老爷说了一切事宜由你负责。怎么,银你拿了,却不想办事儿?休想!”

    看着二人又要吵闹起来,顾婉音再也忍耐不住,轻声斥道:“这些事情我管不着,你们要争论也出去。别扰了老夫人的清净!再有,我们不接老夫人也行,晚上之前你们便是将这个谁来负责老夫人的问题商议出来。否则明日一早,我就让人过来请老夫人!”

    银鹭也是怕二人再吵闹,也是出声劝道:“太太和姨娘出去说吧,太医也说了老夫人要静养。”

    二太太到底还是不敢造次,狠狠瞪了一眼银鹭,低声骂了一句:“老爷还说得没错!”随后便是扭身出了屋去。

    陶氏见状,便是也走了。

    屋里这才陡然清净了下来,顾婉音叹了一口气,捏了捏眉心,吩咐银鹭:“窗户打开散散气吧,这满屋的酒气。一会老夫人醒了该问起了。这些事情别告诉老夫人,没得让人糟心。还有,若是再有人来老夫人这里说什么有的没的,挑拨什么的,一概撵出去!”

    银鹭一一应了,眼泪却是都要掉下来了:“世妃,老夫人在这里是真不能住下去了。这样下去,可怎么得了?”

    “我知道,明儿我就派人来接老夫人。你晚上就收拾收拾东西吧。”顾婉音叹了一口气,侧头看了一眼床上的老太太。随后却是一怔——老太太虽然眼睛紧紧闭着,可是眼里却是有泪水缓缓的落了下来。于是她便是不再言语,也让银鹭不再说话。又寻了个由头避了出去。老太太,怕是刚才就醒了吧?只是却不出声,只是装作还没醒来罢了。也不知道是觉得丢人,还是不想再搅合二房这些糟心事儿?还是不想在她跟前示弱?(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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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女重生介绍:
她是被人欺压了一辈子的嫡女,顺从和温和换来的不过是一场笑话。她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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