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九二章 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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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宅到底也没多大一盅茶见底之后丹枝便是回来了
顾婉音镇定却又焦灼的从她面上扫过心中略微镇定了一点丹枝的神色很是平静不仅是面容上就是目光也是如此或许是有了应对的法了这样想着又朝着丹枝投去一个询问的目光见丹枝隐晦的点了点头便是更为放心了一些——只是却也不敢彻底放心毕竟那屋里躺着的可是一个假货如何能叫人全然放心自然是不能的
只是也不知道丹枝他们是如何说的又打算如何应对
齐大总管笑着看向顾婉音:世妃不知——
世爷说既然秦王殿下一番好意他也没有不领情的请齐大总管过去说话丹枝轻声开口落落大方举止有度将镇南王府的气度表现无遗再看齐大总管那副神态顾婉音恍惚之间竟是觉得这不仅是他们两人之间的事情而是变成了两个王府之间的较量了
齐大总管笑容不改深深的看了一眼丹枝却是不加理会直接看向顾婉音: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客气了还请世妃引见一二才是
顾婉音面色淡然却是吩咐丹枝:走吧丹枝便是过来扶起顾婉音然后亦步亦趋的跟着顾婉音在前头走着至于齐大总管么自然是只能跟在后头了要让顾婉音说这位齐大总管真真让人厌恶得紧
顾婉音不紧不慢的走着看似闲庭信步优雅无比可是实际上——她自己明白她这是在害怕纵然得了丹枝的保证却还是害怕被发现怕穿帮怕这位齐大总管看出什么端倪来总想着多走一会儿多将事情延迟一些时间这样的心态有些像是乌龟一般有些龟缩
那位齐大总管跟在后头心中多少有些不耐烦眉头皱了又松松了又皱如此反复了好几回他一贯在秦王府作威作福惯了哪里受得了如此轻慢只是对方是世妃那是有诰命的正经夫人而他不过是个奴才自然是不敢发作只是心中却是恶狠狠的想着总有一日自己要找回这个场但愿这位世妃和镇南王府没有要求秦王府的时候到了那个时候会让这镇南王府好看的哼
其实在这位齐大总管的眼里诰命夫人算什么以往为了想跟秦王搭上关系或是有事情求秦王的诰命夫人也有不少人在他跟前赔笑脸塞银的那个时候就是他威风的时候了他说东那些平日里金尊玉贵的诰命夫人或是大臣们绝不敢往西哪里像是这位镇南王世妃真真是没有眼色傲慢得厉害
只是走得再慢到底路就只有那么长一段顾婉音就是想再拖延时间也是没有法了只得无奈的慢慢引着齐大总管进去了周瑞靖自然是在内室休养可是越靠近内室她便越是心跳得厉害害怕得厉害
想了想她便是在屏风跟前停住了看向齐大总管:世爷就在屏风后头了齐大总管还是就在这里说几句话罢大夫说了世爷伤口一日没好便是不可接触太多人免得接触了什么带来的病气风邪的到时候可就不好了
齐大总管微微眯了眯眼睛盯着顾婉音看了一眼却是摇头道:这怎么行秦王殿下说了一定亲自看一眼世爷这就这么说几句话小的回去也不好交差啊这样吧我离床边远些就站在屏风跟前远远的看一眼就是了世妃通融通融
顾婉音心中气恼忍不住语气都是有些凌厉起来:怎么秦王殿下竟是要牛不喝水强按头了这是什么道理若是我们世爷若是因为这个有了什么不妥当不知道是不是秦王殿下负这个责任这位齐大总管未免太仗势欺人了怎么现在秦王势大打量着镇南王府就真的不敢违逆了
顾婉音心中不痛快语气自然是不好倒是有了几分气势将齐大总管唬得一愣
不过齐大总管却是滑头当下忽然话锋一转轻声开口道:世妃这样不肯让我见世爷一面莫非——后面的话虽然没说完可是拉长了的声音和意味深长的目光却是比不说还要明白几分这位齐大总管是在用激将法外加试探若是顾婉音真的不肯那便是……
顾婉音攥紧了手指好在笼在袖里旁人看不见这个齐大总管是真要牛不喝水强按头了
就在顾婉音打算再强势一些的时候里头却是突然传来声音:无妨让他进来吧
这声音低沉而带了一丝淡淡威严熟悉得不能再熟悉顾婉音顿时愣住心中却是狂跳起来——一个念头冒出来虽然有些不可置信可是却让人欢喜无比
齐大总管已经绕过了屏风去顾婉音愣了愣忙看一眼丹枝丹枝笑着点点头顾婉音这才放下心来也忙着转过屏风跟进去自然迫不及待的便是朝着床上看去只见床上半坐着那人面容冷峻眼神沉静不是周瑞靖又是谁
周瑞靖面上颜色看着不大好有些憔悴苍白不过眼底的肃穆和身上的气势却是并没有减少多少方才还不可一世的齐大总管这会已经是完全低下头去恭恭敬敬的请安:给世爷请安我是秦王府的大总管秦王殿下吩咐我给世爷送些东西来聊表心意
周瑞靖盯着齐大总管看了片刻随后便是移开了目光淡淡一颔首:那就多谢秦王殿下的关怀了等我好了必定登门道谢声音不咸不淡的态度也是不咸不淡的显然是并没有将秦王的这些东西放在眼里
不过顿了顿周瑞靖又添上一句似笑非笑:秦王殿下的总管果然是不同旁人这份气势真是少见话语里的讥讽之意几乎是掩盖不住
顾婉音在旁边听着忍不住露出一丝笑容来周瑞靖怕是气恼了吧也是这位齐大总管也未免太嚣张了一些压一压他的气焰也是好的横竖早就得罪了秦王倒是也不差这一星半点的不过这话也就只有周瑞靖才能说得出口了也只有他才能把一句讥讽的话说得这样有气势
齐大总管自然是一阵讪讪连称不敢
不过说完了这句话之后周瑞靖倒是没有再说旁的只说累了丹枝自然是很有眼色直接就对齐大总管说请了
这回齐大总管倒是不敢再说什么忙不迭的就是退了出去顾婉音冷眼瞧着这位齐大总管只不过是这么片刻的功夫没想到额上竟是都见了汗可见是吓得不轻也是周瑞靖方才虽然没有怎么样可是谁都看得出来他是有些恼怒的对这位齐大总管可是不满得很加上一贯他身上让人惧怕的气势自然是让这位齐大总管招架不住
顾婉音面上笑意顿时更盛了几分
齐大总管刚一走出房门顾婉音便是迫不及待的压低声音开了口:你怎么——
周瑞靖微微一笑径直从床上跳下来握住她的手轻声道:不急这次回来我会停留一两日慢慢说
顾婉音点点头看着周瑞靖的笑容蓦然的眼睛竟是有些湿润起来不过闻着熟悉的味道感受着他手掌上传递而来的温度她的心里倒是渐渐的安定下来一片平和轻轻的投入周瑞靖的怀抱顾婉音呢喃一声:嗯慢慢说先前她还想问问怎么周瑞靖竟是真的回来了刚好就赶上了可是这会倒是觉得这些都不重要了
周瑞靖搂着顾婉音的肩膀低头在她秀发见深深的嗅了一口也是面容舒展就连一向冷峻的面容也是柔和了不少这些日以来他日日想着妻女也是煎熬
不多时顾婉音从他怀中挣出来抬头笑道:你在这里那原本在这里养伤的人呢还有要不要去见一见母亲母亲这些日很想你王妃虽然嘴上不说可是实际上心里怕也是担心得厉害眼瞅着也是清减了几分呢
周瑞靖点点头:不急晚上去见母亲吧这会人多怕被人看见
顾婉音一愣这才想起另外一件事情来:这会人这样多你是怎么过来的
周瑞靖轻咳一声面上有些不自在:其实这宅里有密道就在你这院里那口枯井里头至于再避过几个丫头那是再轻松不过的事情了
顾婉音登时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周瑞靖:密道我院里这这是怎么回事儿周瑞靖既然知道这里有密道那么……顾婉音皱起眉头来看向周瑞靖:还有哪些人知晓院里有密道意味着旁人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她如何能放心(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五九三章 温馨
顾婉音到底最后还是好奇胜过了计较,当下便是对周瑞靖道:“那晚上带我去看看?”
周瑞靖本就怕顾婉音在意这个,自然是不会有半点不同意,点头道:“晚上带你去看。//更新快//【叶*】【*】若是将来……这个也能逃生。我不在的时候,你务必警醒些。若是一有异动,就带着母亲从这里逃出去。密道另一头,是山脚下的密林。”
顾婉音自然之道他没说出口的是什么。无非就是将来晋王失败,或是秦王想要对付镇南王府的时候。从密道逃出去,比起其他的方法,的确是要安全和简单许多。或许,当初周瑞靖安排她住这个院,就是因为密道的缘故?是了,王妃的院就在不远处,有什么事情,直接就能过来。而且她这个院在这所宅最深处,从前头过来,也要好一段路。当时她还纳闷,虽然没怎么放在心上,可是这会一想,可不是这么个缘故?
周瑞靖也是煞费苦心了。难为他想得这样周全。顾婉音看着他,不由伸出手去,坚定道:“我们一定会平安无事的。到时候,咱们一家在一起,再也不分开。”
周瑞靖看着她笃定的目光,心中竟也是渐渐安稳下来,唇角微弯,从心底透出一丝笑容来。“放心,有我在。”他自然是不会让秦王得意。与公与私,都是如此。
顾婉音重重点头,心中却是有些心疼。抬头去抚上他有些憔悴疲惫的眉间:“世爷累不累?若是累了,歇一阵吧。我去母亲那儿一趟。晚上咱们一起用饭?”他必然是紧赶慢赶的,否则也不会刚好就在关键时候赶回来。这样风尘仆仆的赶路,哪里有不劳累的道理?
“嗯,替我梳梳头吧,这几日忙起来,头发都没梳过。”周瑞靖言道,眼底有几丝期盼的神色。(·~)其实倒不是没有梳,只是都是他自己马虎的梳的。比不上顾婉音的细致舒服。以往都是顾婉音帮着他梳的,今日他想起了,便是提出来了。
顾婉音怔了怔,随后点点头,起身去取了白玉梳和篦过来。周瑞靖便是在床边坐下来,顾婉音摇摇头:“躺着罢,头搁在我腿上就行了。你也可以闭目小憩一会。”
于是夫妻两个,一个坐在床榻上。一个躺着,头却放在另一个腿上。
顾婉音伸手拔了簪,小心的将冠也取下来。周瑞靖头发生得极好,一片墨黑。摸着也是光滑密实。梳头时候倒是有些麻烦。得一点点的梳开了,梳顺了,才能绾起来。用发冠固定了。
当下两人谁也没说话,只顾婉音认真且轻柔的在周瑞靖头上一点点的梳着,认真的将他的头发都梳开,梳顺。遇到打结的地方也不用力,一点点的梳着,挑开。在这样轻柔动作下,周瑞靖竟是渐渐的睡了过去。也着实是疲惫了,连夜赶路,又一路疾驰,一直担心赶不上,唯恐事情露馅。紧赶慢赶的终于是赶上了,又将秦王的人打发了回去,这会心中紧绷着的神经松弛下来。自然是疲惫不堪。
顾婉音看着周瑞靖睡得这样熟,当下便是叹了一口气。多少有些心疼——
顾婉音一点点梳着,先用白玉梳梳开,再用篦一点点的篦,将头发里的灰尘什么的都是篦干净。最后再用湿帕擦过,倒是也弄得清清爽爽。就这样,直弄了一个多时辰,天色到是渐渐晚了。丹枝轻手轻脚的进来。问在哪里摆饭。
顾婉音想了想,轻声吩咐:“去王妃屋里摆饭吧。一会我和世爷过去。”周瑞靖露露面也好,否则便是容易让人生疑。(·~)毕竟周瑞靖是个大活人,再怎么说受了伤,也不可能一直只在屋里躺着。而且过去了这么久,“伤势”也该有所好转才对。
丹枝皱了皱眉。迟疑道:“可是咱们对外头说的是世爷身边人不宜多,也不好吹风……这么……”
顾婉音轻轻摇头,将周瑞靖挪在枕头上安置了,又掖了掖被,这才起身朝着外头走去,走到门边了,这才轻声道:“我们这样说,你觉得旁人信吗?他们只当是我苛刻呢。不许人接近世爷,把持得厉害,怕人分享了丈夫。横竖他们都是这样认为,那世爷出去了,他们也只会以为是我说得严重罢了。”而有心的人,只会生出如同秦王心中的怀疑。秦王都派人来试探了,可见……周瑞靖若是再不出现,有些人只怕真以为他们在唱空城计了。
这些日,可是有不少的人借着各种由头想要进来打探情况的了。有些是出于私心,怕周瑞靖有个三长两短镇南王府出事。而有些人,却是抱着一些别的什么想法——
不管是哪一种情况,也都是时候该定定人心了。原本周瑞靖没在也就罢了,既然周瑞靖回来了,何尝不改变一下策略?
而且,王妃想必心中也是担心吧?只是王妃如今正“病着”,也不好过来,所以自然该做儿媳妇的过去伺候才是。
丹枝听了这些话,低声劝了一句:“世妃可别将那些话放在心上。那些个混账话,都是那起黑心烂蹄的嚼出来恶心人的。等到这段时间过了,自然有的是功夫整治她们。”
顾婉音闻言倒是笑起来,笑容说不出的平静淡然,神色也是全不在意的样:“这些有什么好计较的?她们越说我越高兴呢。可见她们的确是不敢造次,只能说些这个发发脾气罢了。再说了,我心里未尝不是这样想的。丹枝,以往我不肯说,但是我心里却是着实不愿意和人分享丈夫的。所以,这些话虽然不好听,说我悍妒,可是这些都是实话。”
丹枝略有些愕然,不过很快便是又转成了笑意:“既然世妃不在意,自然是再好不过。”至于善妒还是凶悍,只要周瑞靖和顾婉音过得好,比什么不强?那些不过是虚名罢了。有多少女人为了宽厚贤淑的虚名,给丈夫纳妾收人,白日里端着端庄的笑容,可是晚上却泪湿枕巾的?
在丹枝看来,什么名声,也比不上过得好。只有自己过得好,这才是正经的。
当下顾婉音又去了王妃的屋里,一进去王妃便是问起来:“听说秦王府派人来了?怎么回事?秦王是什么意思?事情又怎么应对过去的?秦王的人去看靖儿了?”王妃声音多少有些焦急。显然是真的担心的。也是,王妃不知道周瑞靖回来的事情,自然是担忧得很。
顾婉音有些懊恼的埋怨了自己一番,忙柔声解释:“是我不好,没叫人快些过来跟母亲说清楚,让母亲担心了。这件事情母亲不必担心,世爷已经将人打发回去了。不打紧的。对了,世爷说,一会要过来陪着母亲用晚饭,母亲看看想吃什么?”
王妃眨了眨眼睛,一时间还有些呆愣,似乎完全没回过味来,并没有听明白顾婉音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有什么含义。
足足过了几个呼吸,才见王妃陡然惊喜瞪大眼睛,“你是说——你是说——”一时之间,王妃竟是有些不敢置信起来。周瑞靖要过来用饭,虽然两个院相邻,可是毕竟人来人往的。那个假的周瑞靖自然不可能出来!那么……也就是说周瑞靖真回来了!王妃怎么能不高兴?怎么能不激动?
只是这又惊又喜之下,倒是有些失态了。
顾婉音忙开口笑道:“母亲高兴也是应当的,世爷已经能下床了,大夫说只要仔细些不用力就没事。”
王妃回过神来,忙掩饰自己的失态,笑着念了一句佛号,欢喜道:“好了就好,好了就好。这些日,我日日都悬着心,如今可好了——”
一旁的王嬷嬷凑上来,笑道:“可不是?如今世爷好了,王妃倒像是也吃了仙丹妙药了,病情也好了一大半了。我就说,心病还需心药医呢!”一面说,一面却是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屋里其他几个小丫头的神色。她这是给王妃打圆场呢。方才王妃惊喜之下,倒是忘记装病了,可别被有心人猜出什么来。
顾婉音也笑着点头附和:“可不是?这会已经好了一大半,等到见了世爷,只怕就全好了。”
王妃也跟着笑起来,重新歪回了床上,摇头叹道:“毕竟还是老了,这会倒是有些头晕。不过还真的是比先前感觉好些了。大约也还真是那句话,心病且需心药医呢。如今只盼着靖儿快些好,也不枉费我日日在心里念佛了。”
“母亲倒是替自己求求佛祖,让佛祖保佑才是呢。世爷一向孝顺,母亲若是安好,比给他吃灵丹妙药还强。这些日,母亲一直不好,世爷一日问几回,也是忧心忡忡的。如今可好,母亲和世爷都大好了,可不是双喜临门?要我说,等世爷好了,咱们该去庙里好好还愿才是。”顾婉音笑盈盈的说着,一面却是替王妃捏起肩膀来。
王妃忙让她歇着,顾婉音笑道:“我这是替世爷尽孝心呢,母亲可别拦着我。”
一时间,屋里倒是欢声笑语,先前的沉郁一扫而空。
第五九四章 笑闹
等到厨房那头过来摆饭了,顾婉音这才过去将周瑞靖叫了起来。//更新快//[~]
周瑞靖以前倒是难得睡得这样沉,可见今儿实在是累坏了。醒来后看了一眼时辰,便是笑起来:“你梳得太舒服,我倒是忍不住睡着了。”
“横竖也没有什么事情,睡着了养养神也是好的。”顾婉音一面笑,一面利索的替他戴上发冠,又用白玉的簪固定了,又取出衣裳给他换上。想了想又取出一个大毛的披风来替他披上,“世爷可就委屈委屈罢,受了伤的人,可不是这样的。你可装得像样一些。”虽然看着仍是憔悴,可是睡过一觉起来之后,周瑞靖精神已经是好了许多,看着也不像是重伤的人了。要知道,那个替身受伤了之后虽然养了这么久,可是依旧是虚弱得很,脸色看着也是苍白得厉害。
想了想,她觉得还是不妥,便是扬扬眉看向周瑞靖:“看着还是不像,不如我给世爷乔装一下?”
周瑞靖一怔:“怎么弄?”
顾婉音忍着心中的笑意,尽量严肃道:“用些粉。”若是这样的话,脸色自然会白许多,看着也就像了。而且,横竖烛光之下也不怕被人看出脸上扑了粉的。自然,她也不是完全没有私心:她可是想象不出,周瑞靖用这些女人用的东西会是如何光景?
周瑞靖蹙眉:“不需要罢。”只是却也是抬手摸了摸脸,语气也并不确定。
顾婉音见他如此,便是忙继续道:“世爷这样可是半点不像养伤的人的。你难道没瞧见,那个替你受过的人,如今面上还是苍白得厉害?要知道,这段日补血的东西他可是没少吃,可是也不见多大成效。那脸白得,看了就让人心惊。”为了让自己的话更有说服力,她索性将周瑞靖拉到梳妆台前。(·~)按着他坐下,拿起菱花小镜照他的脸给他看:“你瞧瞧,你这脸色哪里像是受伤失血的?”
其实吧,灯光底下未必就能看得这样分明。而且,周瑞靖一向威严,甚少有人敢盯着他一直看的。所以根本也就不必担心被人看出什么来。不过么——她是真想逗一逗周瑞靖的。迫切的想瞧瞧,周瑞靖会不会不好意思?嗯,或许会?毕竟这些都是女人用的东西。
周瑞靖认真的盯着镜瞧了又瞧,虽然没瞧出到底有什么不同之处,可是看着顾婉音笃定的样。到底还是迟疑起来;“真的差很多?”
顾婉音自然是连忙点头,一脸恳切。
周瑞靖皱眉沉吟片刻,终于是咬牙下定决心:“好吧。”说完竟是闭上眼睛,一副任她为所欲为的样。倒是让顾婉音看得险些憋不住笑。不过即便是忍着,也辛苦,最后双肩都是忍不住轻颤起来。好在周瑞靖已经闭眼不看,否则必然是会发现的。
顾婉音拿起梳妆台上的粉盒,却是险些打不开。没办法。手颤得厉害。此时若是她看镜里头一眼,必然会发现一件事情,那就是她看起来和往日大不相同——双眸璀璨。唇角弯弯,连眉眼都是弯弯。面上笑意嫣然,说不出的娇媚动人。略带几分俏皮的样,倒是多了几分稚气,仿佛平空少了几岁的年华,压根就看不出已经是生过一个孩。
不得不承认,老天对她倒是厚待——许多女生完孩之后,身材总是不如之前玲珑,腰身会粗许多。可是在她身上倒是没有如此,身产之后不出两月。她的腰身已经恢复了大半,到现在,反而比之前更玲珑一些了。大约是因为生产之后哺乳的缘故,胸部倒是胀了一些,所以越发衬得纤腰玲珑一握。
就在顾婉音的粉刷要落在周瑞靖的面上时,周瑞靖却是猛然睁开了眼睛。[~]登时吓了她一跳,忘了自己凑得很近,就那么呆住,连面上灿烂的笑容也没来得及收回来。
周瑞靖眸里闪过一丝光芒,唇角微抿,随后便是动了手——
等到顾婉音回过神来的时候,整个人已经是被搂住,唇也被覆住。周瑞靖的气息几乎是将她整个人都笼罩在其中了。那股味道说不出来是什么,也不是熏香,也不少衣服上的味道,反正让人闻了,却是有些浑身发软,软绵绵的提不起一丝儿劲来。
口齿缠绵,唇舌相贴之下,顾婉音只发出了“呜呜”两声抗议,便是再也发不出其他声音来。连带着手上的反抗也是弱了。到最后索性便是搂住了他的脖。
一吻天荒。像是过了许多年,又像是只过了一瞬间。两人到底还是依依不舍的分开——没办法,梳妆台上的东西都被扫落在地上了,这样大的动静,外头的人自然是听见了。而且,顾婉音是过来叫他去用饭的。若是再不去,怕是王妃都要叫人过来问了。
周瑞靖眸里有些暗沉,像是望不到底的深潭,掩藏住所有的情绪和想法,而声音,却是带了一丝压制和沙哑:“晚上看我再收拾你。”
顾婉音的面上登时红透,殷红一片似抹了一层胭脂。连看也不敢看周瑞靖了。只是心中却是有些羞恼——这人分明是故意的!只怕方才他早就知道她是故意要捉弄他,欲擒故纵呢!亏得她还傻乎乎的往上凑,得意得厉害!
正要发作的时候,周瑞靖却已经是抽身往外头去,只是手还牵着她的,走了两步回过头来,微微挑眉扬起一丝笑意:“不是说要吃饭?”
顾婉音恨恨的瞪了他一眼,却也是不得不跟上去。去得晚了,只怕王妃要问了。到时候怎么说?只是……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狼藉的梳妆台,登时面上越发火辣起来。
丹枝守在门口,见了二人出来,忙低头上前扶住周瑞靖:“世爷小心些。”不过低头的一瞬间却也是看见了顾婉音红透的双颊,不由得抿唇一笑。方才二人在屋里那样久……只是她面上却也是悄悄的红了。到底是没出嫁的姑娘,脸上还薄呢。
顾婉音回过神来,忙也是扶住周瑞靖,柔声道;“世爷可千万别用力,靠在我身上就行。若是伤口裂开了,可是开不得玩笑道的。”
周瑞靖点点头,面上丝毫看不出方才亲热的痕迹,不过却也配合了顾婉音的动作。看着倒是也不至于就穿帮了。毕竟,他那眼神和神情,就足以让人不敢直视了,谁敢一直盯着瞧?既然没人盯着瞧,自然是看不出端倪了。
出了屋,顾婉音又将披风帽给他也戴上,这下越发的保险起来,根本就不怕穿帮。纵然是被盯着看了,可是昏暗的灯光下,又能看出什么?
王妃已经是等着了,见了夫妻二人进来,便是迎上来,拉着周瑞靖一阵打量,许久才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来,像是将心回了心底:“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顾婉音听着,心里蓦然有些酸楚起来。心中也是懊恼,真不该和周瑞靖在屋里玩笑的,王妃这样担心,她却是没心没肺的和周瑞靖笑闹,真真的不应该。
王妃想了想,又拉着周瑞靖坐下,笑着问道:“怎么这会才来?再不过来我都打算让人去请了。冬天饭菜可是不等人,吃了冷的可不好。”
顾婉音忙低下头去,看也不敢看王妃一眼,着实窘迫得厉害。
周瑞靖倒是镇定,只笑着答道:“穿衣裳耽搁了时辰。”
王妃倒是也不是真要问个究竟,不过是抱怨一句罢了,当下便是用筷夹了菜放进周瑞靖的碗里:“快吃,多吃些,这都瘦了。可得好好补一补。”
一顿饭就在王妃的唠叨中过去,顾婉音倒是没怎么开口,而周瑞靖也是只管应着。顾婉音心想,或许周瑞靖根本就没认真的听王妃到底说了什么事情?只是在敷衍罢了?瞧着他那漫不经心的样,倒像是如此。
吃罢饭,王妃倒是也没多留二人,只道:“时辰也不早了,你们快去歇着吧。尤其是靖儿。”只是眼睛却是没离开过周瑞靖半点,满满的不舍,像是恨不得将周瑞靖留下来看上一夜才好。
顾婉音看着王妃这样,心中又是难过又是感激——她哪里不明白王妃的意思?王妃这是想着她也这样久没见周瑞靖,特意给他们夫妻二人留着时间相处呢!
顾婉音叹了一口气,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觉得心中像是塞了一团棉花,说不出的难过和憋闷。想了想,她主动言道;“不如明日咱们在一处吃饭吧。母亲看如何?明儿早上我和世爷也过来。”一面说着,一面看了周瑞靖一眼。
周瑞靖自然是点头,没有异议。
王妃的表情看着却似乎有些惊喜,随后更加催促他们二人快些回房去,只说自己要休息。
顾婉音便是扶着周瑞靖慢慢的回了自己的屋。出了王妃屋的时候,一个丫头倒是十分伶俐,提着灯笼便是上前来:“世爷慢些走,一个灯笼怕是不够亮。”
顾婉音仔细的瞧了一眼,恍惚记得,这个看着伶俐秀美的丫头,是叫春末来着?
第五九五章 惧怕
这个叫春末的丫头,的确是十分机灵。//更新快//(·~)
顾婉音冷眼看着,发现就这短短的一日功夫,这个春末已经是在周瑞靖跟前出现了五次。端的殷勤乖巧。连带着周瑞靖也是忍不住对她多看了两眼,难得赞了一句:“倒是激灵。”
周瑞靖难得夸人。虽然只是寻常一句,却也是让那个叫春末的丫头笑逐颜开,甚至有些……得意。不说她,就是旁人也是惊愕莫名。自然,惊愕之余,难免也有些嫉妒之类的。
顾婉音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春末生得不差,看着温柔娇美。加上人也聪明伶俐,倒是的确容易吸引人的目光。春末这样的,看着不容易招人讨厌。甚至有些让人喜欢。自然,若是春末不是这样在周瑞靖跟前晃荡的话。
夜里听着外头风呼呼刮着,一时半会的倒是也睡不着。顾婉音便是轻声问:“你睡着了没有?”说实话,外头风刮得厉害,多少有些吓人。她想着或许说说话,也就好些了。
周瑞靖却是果然没有睡着,只听得他轻声回话:“怎么了?睡不着?”一面说着,一面却是将手伸过来,将她揽入怀中。
凑得近了,她自然是闻到了周瑞靖身上的味道。还别说,闻着那股味道,顾婉音只觉得心里顿时平和安宁许多,倒是比安神香还要好用几分。或许是因为想着他还在旁边,可以让她依赖,所以才这样的安心吧?她闭上眼睛,轻声答道:“嗯,有些睡不着。许是时辰还早的缘故。”这会比起夏天的时候,自然是睡得早了许多。睡得多了,倒是有些睡不着了。
周瑞靖却是许久才回答,手中更是紧了紧,二人越发靠得近了:“你只管放宽心,不必想太多。(·~)”在他看来。只觉得是顾婉音这段时间太过焦虑所致。顾婉音虽然嘴上不说,可是实际上,心中却是担心得紧的。只是她越是如此,他看在眼底便是越觉得心疼。
正因为如此。所以他才会如此拼命努力,想要就将事情尽快的解决了。否则再这么下去,顾婉音怕是受不了的。旁人生产之后都是胖了,她倒是好,反而清减了,看着如何不让人心焦?
“我知道。”顾婉音轻声应道,伸手环住他的腰身。将脸颊轻轻贴在他的胸膛上。她的脸颊有些冰,所以感觉周瑞靖的体温倒是有些烫人。不过,却是温暖得让人舍不得移开。满足的叹息了一声,她想了想,便是又问:“这段时间你都跟着晋王?”
“嗯,住在秦王府上。”周瑞靖低声答着,微微露出一丝笑来。这段时间他都是乔装过的,倒是也没被人认出来。甚至就是周语绯。若不是晋王告诉她,她也是没认出来。顿了顿,他添上一句:“晋王和语绯。看起来很恩爱。晋王如今还没有妾侍和通房,看着倒是不错的。”只是却不知道能维持多久了。
顾婉音多少也有些意外:“连通房都没有?晋王——倒是看不出来。我以为纵然明面上的人没有,可是通房总该有的。”毕竟晋王的身份和普通人又不同。就是在正妻之前,妾侍怀孕生孩,也是被允许的。若是周瑞靖说的是真的,倒是也十分难得了。
不过她倒是想起另外一件事情来:“咱们这里都危险重重,那晋王那边……还有语绯那里……”所谓擒贼先擒王,所有人都明白这个道理,难保秦王没有动这个心思。
“晋王这个月已经遇刺两次了。”周瑞靖沉声言道,语气虽然沉静。(·~)可是也有些微微的恼怒。虽然两次都没成功,却是带来了极其恶劣的影响:如今晋王身边的人,个个草木皆兵了。他觉得或许秦王一开始就没想过会成功,不过是想要借此机会来折腾罢了。晋王身边人如此紧张,可是紧张过头了,反而越发容易出问题。
只是他虽然有心劝说。可是晋王太过重要,即便是劝说了,也不见得有效。私底下倒是和晋王说了一回,晋王却也是无可奈何。
顾婉音没说话,心中叹了一口气。只觉得事情越发凶险了。
周瑞靖也是沉默许久,不多时却是忽然开口飞快道:“若有异动,你就抱着孩带着母亲逃出去,别回京城。躲得远远的。然后等我来找你。就算我一直不出现,你也不能回京城。好好养大咱们的女儿。”他这番话带着一丝不同寻常的凝重和肃穆,像是在交代什么一般。
顾婉音听着,只觉得无比难受,像是整个心都被狠狠攥住一般。紧紧的搂住周瑞靖的腰身,顾婉音将自己贴得越发的紧,口中轻声埋怨:“好好的,说这些有什么用?”只是她嘴上说着,心里却是觉得越来越冰冷。若没有危机,周瑞靖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看来,周瑞靖也是害怕的吧?也是,怎么会不害怕?顾婉音心中轻叹了一声,心里一角却是柔软得像是一汪水,满满的都要溢出来。周瑞靖对她们母女的在意,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
其实,若是真有那么一日,她倒是宁愿在他身边。只是……如他说的那般,女儿这头必须要有人护着才行。若是没有女儿,她倒是不必躲在这里了。
“你必须答应我,无论如何,一定保全自身。”顾婉音轻声却是执拗的言道,眼底闪烁的全是不安和坚持。顿了顿,似乎为了让自己的话更有说服力,她又添上一句:“我和女儿,都不能没有你。”将来我们还要一起看着女儿出嫁呢。最后一句,她是在心里说的。但是她想,他是明白的。
周瑞靖沉默片刻,重重应了:“你放心。”虽然只三个字,却是中若千钧。
“你说过,要带我去各地看一看,领略不同风土人情的。”顾婉音轻声的言道,声音在黑暗里显得格外的柔软:“没有你,我那儿也去不了。所以,你一定好好的。知道不知道?而且……”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唇角噙了一丝笑意,缓缓的说下去:“而且,我还没有给你生一个儿呢。”
周瑞靖却是没有再说话,不过直接用实际行动表明了他的想法。一时间,外头寒风呼啸,屋里却是温暖入春,一室旖旎。
这样的结果便是第二日二人都是起得迟了。周瑞靖因还要“卧床休养”,倒是名正言顺的可以睡懒觉。至于她么,自然是不好意思了。
王妃这两日借着那一句“心病还需心药医”倒是好起来了,至少不必静养着了,这会便是过来了,只是听说他们夫妻二人还没起,便是又笑着摇摇头,抱着小栖霞去玩去了。
顾婉音起来听说了这件事情,脸上险些便是都要熟透了。王妃可是知根知底的,知道周瑞靖没有伤,对于他们夫妻为何起得晚了,自然是心知肚明。她只觉得是无颜见人了。
一起用午饭的时候,顾婉音几乎不敢看王妃一眼,倒是王妃笑呵呵的,并不提说一句,倒是让她松了一口气。想了想,又忍不住瞪了周瑞靖一眼。这人昨夜里也太无赖了一些,真不知道他怎么不知道累一样。足足折腾了半宿!
不过……这几天一过,等周瑞靖回了京城,下一次见面却是不知道要什么时候了。顾婉音这样想着,倒是又心酸起来。不过却也不好表露出来,只一个劲的给周瑞靖夹菜。
倒是王妃吃了饭拉着二人去了书房屏退了其他人,问起了宫里的情形和边关的情景。虽然离京城有些远,可是王妃也担心镇南王受到波及。
周瑞靖却是摇头:“边关那头暂时没有消息传来。宫里的情况不大好。段贵妃的日不好过,太后坐大了。只是最要紧的还是圣上。圣上依旧病着,并不管事。而且,又让人传了旨意,虽然都不是什么要紧事,可是对晋王来说,却有些个不利。”
而且还不仅是这些。永和郡主,又被接进宫了。看着秦王的意思,怕是这一次永和郡主的父亲,瑞亲王也是要牵连进来。太后的还打算,给晋王赐下侧妃。这个侧妃然不是为了给晋王传宗接代服侍晋王,而是为了压制晋王,打压镇南王府。
太后千方百计的想要让镇南王府和晋王之间的联系便得不稳。
周瑞靖没有说的是,短短一个月功夫,二房那头已经是蒸蒸日上,出尽风头。二太太陪着老太太进宫了好几次,据说将太后哄得十分高兴。
这些都不是好事,只是他却也不想一一说了。他之所以肯和顾婉音说些大局势,是想让她心里有个底。不然到了关键的时候,岂不是慌乱无主?至于这些琐碎的无关紧要的,或是让人不痛快的事情,又何必说出来?
顾婉音叹了一口气。想起顾昌霏从齐氏那里得来的烟丝,不由得心中一紧,张口问道:“那烟丝,可查出来了?还有齐氏那头,可问出什么没有?”顿了顿,到底还是没忍住,又问道:“顾家那头呢?一切可好?”如今顾昌霏不在,家里全是一帮女人,也不知道张氏能不能撑得起门面?
第五九六章 离别
周瑞靖微微摇头:“哪里有这样容易?”烟丝已经让人研究了许久,可是始终没有头绪。//更新快//[~]不过,却也并非是完全没有进展。虽然还不知道烟丝里头加了什么,可是却已经是试出那烟丝用得久了,是会上瘾的。若用了那烟丝,只觉得飘飘欲仙,若是一旦突然停止不用,就会觉得痛苦异常。为了得到烟丝,甚至会不顾尊严。
他们手上的烟丝不多,只能知道这么多。可是却也不难猜出,若是那烟丝用得久了,瘾只会越来越大。到时候……
或许,圣上最近行为反常,就是因为这个的缘故。也就是说,圣上被人用这种古怪的烟丝,给控制住了。
正是因为如此,晋王才会想要提前动手。否则等到圣上下旨将皇位给秦王的时候,那就是后悔不及了。那个时候,要么就反,要么就死。而反的话,名不正言不顺,成功的几率也并不大。
现在秦王之所以还采用的是手段而不是直接登基,只怕就是因为圣上还没有被完全控制住吧?毕竟,秦王可从来不是一个耐心的人。若真控制住了圣上,那早就下了圣旨。不说立刻登基,就是先立为太,也是百利无一害的。
所以,晋王的时间并不多。可谓是争分夺秒。
其实,这一次他回来,也是暴风雨之前的宁静。一旦他回了京城,晋王就会动手。毕竟时间不等人,怎么也不能再这样耗下去。这么耗着,对秦王来说是好事,可是对晋王对镇南王府来说,却是灭顶之灾。哪怕是为了一家老小,他也会选择全力以赴。
谁也没想到秦王竟然如此狠毒,竟然会对亲生的父亲如此……
都说皇家无情,这句话是半点错也没有。什么母之情,兄弟之情。父之情,甚至夫妻之情,统统都像是个笑话。[~]当今圣上当初在太后扶持下取得皇位,如今有在太后的操作下。不得不交出皇位,真可谓是……荒诞不经。而圣上一直钟爱的秦王,竟然又做出这样忤逆不孝的事情来,真是可笑之极。
只是不知道太后知不知道秦王对圣上所做的事情?若是知晓了还如此,那便是可怕了。或许,可怕这两个字,也是无法形容一二。若是不知晓。那太后知晓之后又会是什么反应?一切都是不得而知。或许对于太后来说,走到这一步的时候,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吧?
这些事情,周瑞靖并不想要告诉顾婉音。毕竟,听着这些,只让人心都觉得凉了。顾婉音已经不痛快了,何必再听这些烦心的事情?管他们如何,横竖只是皇家的事情。和他们倒是没有多大的干系。只是,他却是担心将来周语绯。
这样的环境下,周语绯会变成什么样?
顾婉音伸手拂去了周瑞靖双眉之间的皱褶。然而刚刚压平,却是很快又重新恢复成原状。她不由得轻叹了一声——周瑞靖最近怕是烦心着呢。
听得她叹气,周瑞靖眉头有拢了几分,却是没有说话。一晃倒是在家里呆了足足四五天了,周瑞靖觉得不能再继续待下去了。京城那头,晋王那头,都是要人的时候。偷了这么久的闲,已经是难得了。今日夜里,他就要动身回京。只是这句话,却还不知道该怎么跟顾婉音说。
好几次他都要说出口。却是最终都欲言又止。看着顾婉音的笑意,他那句话便是如何也出不了口。其实私心里,他何尝不想留下?这里虽然不如京中繁华,可是僻静安宁,也是个好地方。其实,只要一家人在一处。在哪里都是一样的。
他也想留下,留下来陪着母亲妻女儿,留下来享受这样的安宁和谐。(·~)
可是,他不能。他有自己的职责,有自己的抱负,有自己所要背负的东西。况且,他要的是长久的安宁,而非是苟且偷安。这样想着,周瑞靖的目光微微一凝,蓦然便是透出几抹寒芒来。
顾婉音却是忽然伸手抱住他,紧紧的将脸颊贴在他的胸前。
周瑞靖微微一震,顾婉音鲜少这样主动。就算有,也只是二人床上耳鬓厮磨的时候。这会虽然没有旁人,可是大白日的……若是此时顾婉音抬头,必然能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周瑞靖的眸里都是染上几分暗色,像是夜里浩渺沉郁的天空。
不过,他也是伸手揽住了顾婉音。虽然未曾开口说话或是询问什么,可是唇角那一丝笑意,却是从心底偷出来的。他不仅很高兴,还有些……享受。这样的待遇,可是不常有的。所以不仅要享受,更要珍惜。深深的嗅了一口顾婉音鬓间优雅浅淡的香味,周瑞靖只觉得自己像是喝了酒一般的微醺。想来,这就是酒不醉人,人自醉了。
对他而言,这样的香味,这样亲昵的姿态,这样温馨的时候,可不是比酒更醉人?
顾婉音却是先打破了宁静,柔声开了口:“世爷晚上是不是就要回京了?”
周瑞靖一愣,想要低头去看顾婉音的神情。然而如何看得见?低头只看见顾婉音发髻上的一只温润晶莹的白玉簪,簪上雕刻的是莲花。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他忽然觉得她倒是有些像是那不沾尘土的荷花。轻盈娇美,不妖不娆,自有一股恬静安然。只要和她在一处,他的心底便是一片静谧,有淡淡温馨。那种感觉,让人依恋,让人不舍。
和她在一处,他便是觉得自己有了家。以往家对他来说,不过是茫然的一个概念。可是如今他却是明白了,他的家在何处。她在,家在。她在何处,家在何处。她替他守着家呢。
其实,当初为何一定要娶她?他竟是有些想不起理由了。或许是被她淡淡一瞥所吸引?或许是觉得她和旁的女有些不同?又或者,根本就是冥冥之中,注定他们就该一处?他想着,却想不通。渐渐的便是丢开来。其实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他们在一处。他们是一家人。她,是他的妻。
以前周瑞靖并不怕死,所以他才能冲在前头,立下赫赫战功。可是现在他怕。因为他有了家,有了牵挂,有了顾虑。他有妻,有女儿。不再是孓然一身。
怪道都说成家立业。先成家,再立业。有家的感觉,和没有家的感觉,全然不同。有了家,便是越发有了斗志,也越发深思熟虑。
“你回去之后,千万小心。”顾婉音郑重而温柔的声音,将周瑞靖的神思重新拉回来。“不必顾忌我们。家里……有我。”
周瑞靖只觉得喉咙像是被堵住,根本就说不出一句话来。末了,只是重重点头。哑着嗓沉声吐出两个字来:“放心。”却是不知道是让顾婉音放心,还是他对顾婉音放心。
夫妻二人就这么互相依偎着,谁也不肯松手,或者说谁也舍不得松手——这一次松开手,下一次能这样紧紧拥抱的时候,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或许是一天,或是是一个月,或许更长一点,或许……没有或许。
这个悲观的念头几乎是才一冒出来,顾婉音便是将其用力抹去,然后扔出脑海。她怕这样的不祥变成现实,所以,她干脆不去想。她想,老天也一定会厚待他们,让他们心想事成。
“婉音。”周瑞靖轻声唤道。
“嗯?”顾婉音轻应一声,头也不抬。仍是将脸埋在他胸口上,浅浅的呼吸着他特有的味道。
“这些日,我很想你、还有女儿。”周瑞靖的声音很轻,轻得像是一片鸿毛被风吹落。但是他说得很稳很有力,连带着胸膛都微微震动起来。
顾婉音只觉得胸腔里似乎有什么东西也随着这股细微的震动而轻颤起来。甜蜜,像是美美的喝了一碗蜂蜜,一直一直甜到了心里,又从心里满溢出来,在四肢百骸里弥漫开来。直至将她完全笼罩。忍不住微微翘起唇角,她轻声回应:“我也想你。”
周瑞靖听了,登时唇角也是翘起,面容温和而肃穆。眼底却是轻柔一片。
周瑞靖晚上就要出发回京城,也就是说,今天晚上,他们还能在一处用饭。顾婉音问他:“我们和母亲一处用饭?”
“嗯,吃锅吧。我今年还没吃过。现在天冷,正合适。”周瑞靖浅笑着,看上去竟是有一种说不出的温柔。
顾婉音抿唇笑起来,点点头:“上次你没吃成,结果我和母亲也就没吃,倒是白白浪费了。今日一定吃上。”
周瑞靖也是点头,笑着说起以前的事情:“以前在军营里,冬天冷得不行,又不许喝酒。我们就是煮锅。用大铁锅架起来,把能找到的菜都放进去煮。放许多辣椒,汤都是熬着带了红色。那滋味……可是没几个人能受得了。分一碗汤,慢慢喝下去,滴水成冰的日里,也能出一身大汗。”
“我可不敢吃那么辣。”顾婉音抿唇笑起来,仔细的瞅着周瑞靖:“怪不得你那么喜欢吃辣,原来是那个时候养出来的。那么辣,你怎么能喝下去的?”
“没办法,冷。”周瑞靖淡淡一笑:“那股冷,和咱们这儿不同。是阴冷,那种从骨头缝里浸进去的冷。让人受不了。”
顾婉音凝神听着,心中却是有些微微的酸楚。周瑞靖看着风光,其实吃了多少了苦?但愿,先苦后甜。
第五九七章 祈愿
顾婉音亲自给周瑞靖收拾了行装。//更新快//(·~)说是行装,也不过是两件衣裳,一些紧实能填肚的点心罢了。因要掩人耳目,所以周瑞靖夜里出发,最快也要明日中午才能回到京城里头。这样一来,便是从出发到回京,这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好好吃顿饭。虽然也不是没有可以吃饭的地方,但是一来为了避人耳目,二来也是为了赶时间。
周瑞靖是在大家都睡下之后才悄悄走的。在他走之前,便是将那个替身又送进了屋里。
顾婉音目送他跳下井去,站在院里好半晌都没了动作,只是看着黑黝黝的井口,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或是又是在盼望什么?周瑞靖自然是不可能去而复返,她站了一阵,便是感觉周身都是冷了起来,那股呼啸的寒风几乎要掀开她的斗篷。
“时辰不早了,世妃快睡吧。”丹枝在旁柔声开口劝道。这样冷的天气,顾婉音这么一动不动的站着,岂不是要冻坏了?
顾婉音回过神来,将斗篷拢紧一些,点点头:“嗯,咱们回去睡吧。”说着却是抬头看了一眼天上,今儿的月亮似乎特别的圆,特别的亮。顾婉音登时想起——可不是已经月中了?顾婉音叹了一口气,想起了一句词来:“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宫婵娟。”
低低的念了几句。却是又抬起手来,虔诚的合十放在胸前,向着月亮祈祷了一回。不求富贵无边,只求和顺长久。
丹枝虽然不知道顾婉音到底念叨了些什么,却也是多少有些明白她的心思。当下便是再度开口,温柔劝道;“世爷一定会平安无事的,世妃只管保重自身等着就是。[~]”
顾婉音睁开眼睛,重新将手拢进披风里,点点头笑道:“你说得是,倒是我想多了。”说完这句。果真也就不再站着,转身朝着屋里去了。一面走一面笑道:“说起来,又要打扰你睡觉了。和我一起睡,你总是睡不好。”
“可不是?”丹枝抿唇一笑,难得也是开起了玩笑来:“世妃睡觉也太不老实了,搅得人是怎么也不安稳。”就她的房间离得最近,所以这些日,顾婉音都是悄悄的在她屋里歇着的。只是顾婉音总是睡不安稳,大约是因为心中担忧周瑞靖的缘故。
想了想。她又低声言道:“王琦身上的伤势我看了看,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他跟我说。这几日过了,他就只每天白天悄悄过来装样。晚上出去。”王琦就是那个如今替周瑞靖躺在屋里蒙蔽旁人的那个受伤长随。
顾婉音一怔:“这是什么话?晚上这样冷,他出去了又能去哪里?也不必担心不方便,他也是为了世爷。况且那伤,本也是替世爷挡的,我感激他都来不及,如何能这样?就是世爷日后知晓了,怕也是要怪我不懂事的。”
王琦的事情,她听周瑞靖说过。是他自幼跟在身边的长随。就是上战场也是跟着去了的。那日本其实他们早就接到了暗报,知晓有人埋伏在山里等着他们过去。于是便是想出了这么一个李代桃僵的法来。王琦是自告奋勇的,他本身身量上和周瑞靖差不多,乔装打扮一番遮住脸,倒是也看不太出来什么。
而本来周瑞靖的意思是,活捉了那些刺客,随后严刑逼供出幕后指使的人来。顺藤摸瓜,一路逆袭上去。原本这个主意也是极好的。只是没想到那日此刻竟是用上了弓箭,他们连人都还没看见在何处,就被箭射得有些惊慌失措。[~]王琦就是在那个时候,被羽箭擦上了胳膊,所以这一身的武艺倒是没用上。
那日来的几乎都是弓箭手,出箭奇准,又刁钻。周瑞靖他们自然是左右支拙。虽然事先布置周详。也不怕这些人跑了,可是顶着箭雨。到底是艰难得很。当时周瑞靖就在那王琦的身后,一来是怕人认出来。二来周瑞靖何等重要?自然也是要护在中央的。只是对方的目标本就是周瑞靖,自然箭都是朝着中间来的。虽然跟来的人都奋力地方,可是到底还是有些漏网之鱼。
偏偏这个时候射过来一只箭,是直奔王琦去的,前头护着的人没挡住,登时场面便是危机了。只是王琦想着周瑞靖就在身后,他若是躲开了,那遭殃的便是周瑞靖。所以竟是一咬牙,生生的用自己的身抵住了那箭。好在他也算敏捷,勉强扭了扭身,到底没伤到要害。
王琦这么一受伤,对面的只当是自己得逞了,当下便是得意几分,也想着撤退了。不过后来到底没有一个跑掉了,都被周瑞靖安排在四周埋伏的人给捉住了。
周瑞靖在当时便是想到了这么一个法——既然有人要他回不去京城,那么若是他瞧瞧回去了?只是却也不能光明正大的回去了,于是又想出这么一个主意来。横竖王琦受伤了要找个地方养伤,而王琦现在又穿着他的衣裳,旁人自然会理所当然的将王琦当成是他。那么王琦留在这里养伤,他则是悄悄回去京城……
就策略上来说,这自然是个极好的谋略。至少,对方根本就不会想得如此复杂。
顾婉音听着周瑞靖说了这些,当时心中说不出的复杂。对王琦是感激,也有感叹。更是觉得周瑞靖有些冒险——这个策略是好的没错,可是稍有不慎便是会穿帮不是么?若是到了那个时候,怕是事情更加糟糕吧?又或者,周瑞靖根本就没想到过会失败?
不过若是当时想了这些,或许周瑞靖也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了。事实上,周瑞靖也没有那么多时间去想这些才是。
顾婉音感谢过王琦一次,倒是让王琦有些诚惶诚恐的。在王琦看来,他护着周瑞靖是最自然不过的事情,哪怕是为了周瑞靖送了命,那也是应当的。
顾婉音也就没有再提这件事情。只吩咐丹枝找找照顾着,更加精心些。至于她自己——总要避讳一二。如今不得不呆在一个院里已经是情非得已,若是太过亲近了,那岂不是让人诟病?纵然周瑞靖和王妃都是相信她,并不说什么,可是她却也是明白其中的重要性。
丹枝抿了抿唇,点点头;“我也是让他取了这个念头的。毕竟,他睡过的床,哪里有再给世妃睡的道理?总不能我每日换两次被褥床单吧?那也太麻烦了一些,阵仗也大,万一被人注意了,从而查出什么来,那岂不是不合算了?横竖也坚持不了多久,咱们就要回京城了。”
“嗯,你说得对。”顾婉音点点头,伸出手来在炭盆上烤了烤,直到暖和了,这才又宽衣准备准备睡下。
丹枝麻利的打水过来伺候她梳洗了,主仆二人便是歇下了。顾婉音谁在床上,丹枝凑合着在地上打了铺、好在虽然是冬天却烧了地龙,也不冷。不然还真没法了。
第二日王妃仍是过来用了午饭,看着气色也越发的好了起来。王妃自然是知晓周瑞靖已经回京城的事情,过来一道用饭,也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更为了让众人都觉得她是好起来了。毕竟眼看着年关将近,若是真要在这里过年,也少不得要好好准备一番。
而且,病了这么久,该看清楚的东西也都看清楚了。接下来,自然是要好好的松松筋骨了。
王妃刚吃罢饭,趁着外头有太阳,便是抱着小栖霞在外头一面晒太阳一面逗她玩儿。刚出去不多久,那个春末便是过来了,倒也是正经的事儿过来回报——门上来人了,是周家二房和三房的人。
顾婉音有些讶然的看了一眼春末,然后又看了一眼素琴,忍不住含了一丝笑容。倒是难得有人比素琴的嘴还快的。不过说来也奇怪,素琴又是从哪里知晓的?来了客人,门房不是一向直接过来回了她么?怎么今儿,却是回话回去了王妃的院?
王妃也是微微一笑,盯着春末看了一眼,也不知道是不是和顾婉音想的一样,不过却是没有半点发作的意思,只是笑道:“你去请过来吧。我也懒怠走动了。太阳这么一晒暖洋洋的。”
春末迟疑着应了,怯怯的看了顾婉音一眼。好似怕顾婉音觉得不痛快。只是……顾婉音却是纳闷了——春末这样看她做什么?她也没做什么不是?自始至终,她可是一句话也没有说哪!春末那副样,又是怎么回事?
春末转身出了院,顾婉音微微眯起眼睛,盯着春末的背影瞧了瞧,心中还有些纳闷。不过也没来得及多想,就是被小栖霞重新将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二房和三房派来的人目的都是一样的——都是来送东西的。顾婉音仔细看了看,便是发现一件事情来——二房送的东西,格外的好,药材也好,吃食也罢,都是最上等最精致的。而三房倒是一点入口的东西都没送,只送了一些布匹和一些器具,都是过年能用得上的。不仅有大人的,小栖霞的更是占了一大半。
第五九八章 三房来人
顾婉音不由露出笑容来。//更新快//[~]三房的东西必然是三太太亲自备的,是什么意思她也明白。三太太是怕送吃的不安全。毕竟若要下毒也好,投药也罢,吃食都是最容易下手的。毕竟,一路上也不知道经了多少人的手,谁敢保证是安全无事的?
三太太不愧是生意人,谨慎得很。
倒是二太太,这次倒是舍得。
看着这财大气粗的样,哪里还有为了一点银钱就和亲兄弟算计的样?
顾婉音叹了一口气,看着这明显比三房多出近乎一倍的架势,倒像是个家底丰厚的。不然,就是跟大房感情深厚的。只是······二房几时和大房感情深厚了?一开始二太太从银钱上算计大房,二老爷不可能不知道,可是却也只当不知道。那个时候她便是觉得,大约在二老爷的心目中,兄弟之情其实也算不得什么。
可是如今······该说二房是在炫耀呢,还是该说二房是忽然转了性,想要和大房重修旧好?她觉得,前一种的可能性是比较大的。二太太一直想要压过大房一头,就是二老爷怕也是这个想法。否则也不会一直拿周瑞明和周瑞靖比。如今二房看着蒸蒸日上了,二太太和二老爷,大约都会觉得扬眉吐气?
不过不管二房是什么想法,都不重要。顾婉音和王妃对视一眼,面上神色都没有变化。
王妃笑盈盈的看向送东西来的两个人,温声道谢:“替我跟二太太和三太太说声谢谢·难为他们想着我们,大冷天的还特特的送来。”
三房的人没开口,二房的人倒是笑着应了。“我们太太说了,东西不值什么。[~]主要是一片心意。还请王妃别嫌弃。若是还有什么缺的,只管说一声,再送来就是了。”虽然话没什么不对,可是听着那语气,却是让人有些膈应。好像……颇有些不可一世的味道了。
顾婉音不由笑着摇摇头,不可一世?一个奴才罢了·再傲气再不可一世,也算不得什么。主得志,奴才跟着得意也是有的。
王妃也没说什么,点点头笑起来:“哪里有什么缺的?再说,京里还有人呢,只要有钱,买了送来就是。不过是费些事儿罢了。”虽然是笑着说的,可是语气倒是有些淡淡的,浑不当回事儿的。
顾婉音只听得这个语气,便是不由得暗笑起来。王妃怕是也不痛快呢·这样说,分明就是在告诉二房,东西就是再好,大房也不是买不起,又有什么可显摆的?不过王妃这么一说,虽然不显山露水的,可是效果却是极好的。也够隐蔽,至少让人挑不出什么错来。
接着王妃便是问起老太太的事情来:“这段时间我们也没在京城里,也没法过去给老夫人请安,不知道老夫人最近身怎么样?老毛病犯没犯?可还吃着太医给配的药丸?”其实虽然没能时常过去请安·可是实际上却是经常派人回京城去问的,每次去还都送些老太太喜欢吃的一些山珍或是野禽。十足十的让人挑不出毛病来——总不能让人说,分家之后就对老太太不闻不问了吧?
就是王妃想不到·顾婉音也会想到的。每隔七八日,总都是要派人回去一趟的。
二房的人笑着答道:“老太太好着呢,咱们太太好吃的好玩的,都是尽着老太太,将老太太哄得高高兴兴的。今年冬天看着倒是比上半年更好了些。(·~)老毛病犯了一回,药却不是吃原来的了,是太后让人重新给配的。对了,太后还说·咱们太太孝顺老太太·要给咱们太太诰封呢。”
顾婉音和王妃听了这话,微微一怔之后便是恢复了常态。王妃点头笑道:“也是应该·那你回去了替我向你家太太道喜。只说等我回去了,再亲自恭喜她。”顿了顿又道:“时辰也不早了·总不能走夜路,歇一夜再回去吧。”说着便是示意婆将二房的人带下去。
直到二房的人走了,三房过来的人这才上前来回话:“我们太太让我跟王妃说一声,今年冬天行情不大好,京城里局势有些紧张,好多大商户都是回老家或是去别的地方了。不过咱们商行倒是借此机会赚了一笔。太太想问问王妃,这赚来的钱,是继续投进去往大的做,还是分了呢?”
王妃却是看向顾婉音:“你觉得呢?”
顾婉音想了想,便是对那人言道:“三婶派你来,必然也是信任你。所以我也不防着什么,直接便是说了。我觉得如今咱们也不缺银,也就不必先分了。生意呢也不必往大的做。屯些粮食才是正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派上了用场。不管什么时候,粮食总是金贵的。怎么也不会亏了去。”
王妃听着顾婉音这样说,便是知道她心里的意思了,当下目光中也是闪过一丝精芒来,倒是收敛了笑容,点点头肃穆道:“再加上一句,只告诉你家太太,就说我说的,多多益善。也不必担心不能存,咱们这里存不下,只往西南边走。”
往西南那边走,地广人稀,许多大商行都是在那边买地作为大本营,存放东西。那边离京城也不算远,随时可以调转。最重要的是,西南那边,是镇南王曾经手下的一员大将镇守着。自更是方便。
那人听了这些话,也不知道心中是怎么想的,或是有没有什么猜测,不过面上却是半点看不出来,只点头应了:“王妃和世妃只管放心,这话我一定带到。”
顾婉音笑着点点头,“赶了一日的路,想必你们也乏了,我也没什么多说的,你们且好好下去歇着,明日一大早再往回走不迟。”
那人笑着行礼,顿了顿却是又低声道:“我们太太打算年后将小少爷送去杭州那边读书。那里有个著名的书院,听说也是出了许多才名人,我们太太说,她和老爷都是不懂这些风雅的,不过孩既然喜欢,去见识见识也是无妨。太太便是让我问问世妃,咱们小少爷和世妃娘家的弟弟年纪差不多大小,若是亲家少爷也想去,倒是可以做个伴。”
顾婉音心中微微一动。三太太自然不是真要将儿送去读书,而是想避祸。京城时局不稳,京中的世家大族都是岌岌可危。能避开的都避开了。三太太自己避不开,所以想着,就算真的不行了,给三老爷留个血脉也是好的。送出去,比在这里煎熬着强。
三太太和顾家没有什么交情,自然不会替顾家如此着想。而是三太太想得分明——她不会不管顾琮琦,所以两个孩在一起,到时候她自然不会真的丢下另外一个不管。
不过,三太太的想法倒是好的。只是……她却未必能做这个主。这个时候,只怕周家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眼皮底下盯着呢。出了京,谁也不会知晓会发生什么,倒是不如留下。可是······三太太的顾虑也是对的。万一真有个什么,总不能真的就坐以待毙。
一时间她也拿不定主意,只得和气道:“这件事情我也要问问我娘家的意思,替我多谢三婶,难为她这样想着。等到有了答案,我再让人上门去说。”
三太太显然也并不是想要立刻要个答案,所以那人便是退了下去。并没有再多说什么。
王妃看向顾婉音,倒是有些关切:“你怎么想的?”
顾婉音摇摇头,她心中还真是没有什么明确的想法。左右摇摆的有些迟疑。想了想便是问王妃:“母亲觉得,三婶的主意如何?”王妃见多识广,或许想得更全面一些。
“各有各的好处。”王妃却是叹了一口气,神色间多少有些疲惫。“也是我们周家连累了你。若不是你是靖儿的媳妇,也不必背负这么多。”
顾婉音怔了怔,随后不在意的笑了笑,抱着小栖霞亲了一口,双眸亮晶晶的看着王妃道:“母亲这话我可不爱听。既然嫁给了世爷,那就是我应该的。”
王妃笑了笑,倒是不再说下去。
过了片刻,才又笑道:“其实出去走走看看也好。不都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男儿家家的,在家里娇惯了反而不好。出去磨练磨练,将来也容易成材一些。”
顾婉音眼前一亮,点点头:“话是这么说没错。只是现在这时机——”她多少有些担心,怕这样一来,秦王觉察什么。
王妃自然是没有不明白的,当下笑道:“想那么多做什么?我只告诉你一句话,有些事情,该发生的始终会发生,不管你做什么,不做什么,都不会改变。因为决定权并不在我们手中。”
这话像是当头棒喝,又像是醍醐灌顶。登时便是让人豁然开朗起来。是了,王妃说的半点也没有错。有些事情,不管你做不做,结果都是一样的。难道她不送走顾琮琦,秦王就不会动手了?自然是不可能的。秦王一样会动手。
第五九九章 王琦
当天晚上顾婉音便是让人回去顾家送了信,自然也不可能挑明了说。//更新快//[~]只是含含糊糊的,又让人单独给张氏和顾琮琦单独带了话。顾琮琦那个年纪正是好动的时候,听说了这样的事情,自然是没有不愿意的,只要他自己愿意,张氏再知晓其中的厉害,这件事情也就水到渠成了。
顾婉音又亲自去看了一回王琦,和他说了几句话。看着王琦苍白虚弱的样,她自然也是有几分愧疚的,这伤,若不是他受了,只怕这会躺在这里的就是周瑞靖了。她是真的感激这人。虽说作为奴才护着主也是应当的,可是要到动真格的时候,却是未必都有那个胆识。但凭着这一点,王琦都是值得人敬重的。
而且,她就是为了做做样,每日也要在这房间里时常进出逗留的。虽然彼此都觉得不大方便,却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随着王琦留下的,还有另外一个长随,只是大多数时候却都是不在的。顾婉音猜,想必是从后头的窗户翻出去的。当时周瑞靖也是如此悄悄进出的。
不过既然他并没有影响到旁人,自然也就不必担心什么。只是顾婉音却是暗地里吩咐,夜里不许人随意走动,平日也是,都规矩些。不然万一碰上了,可是有十张嘴也是说不清楚了。
“伤势怎么样?明日大夫又该过来了,你准备准备。”顾婉音如此言道,心中多少嘱咐的意思。毕竟这样的事情,大夫这样近身接触,一个不小心就发现了。
“大夫只给我开药方,药都没让他换,世妃只管放心。”王琦低着头,并不多看顾婉音一眼,语气也是恭恭敬敬没有丝毫不妥当。【叶*】【*】这些日来,顾婉音冷眼看着。觉得王琦的确是个老实本分的。脾气也是温和,每日呆在这屋里闷着,倒是不见一丝不耐烦。
顾婉音点点头,温和一笑:“我也是白嘱咐一句。你们自然知道其中的关键。对了。你自己觉得这伤如何了?”
王琦回答的时候,仍旧是恭恭敬敬的:“伤势已经好了大半,伤口也开始长新肉了。只要不用力,静养一段时间也就完好如初了。”只是留个疤痕罢了,不过男人那里在乎这些?也不是女不是?至少王琦他是满不在乎的,甚至隐隐觉得这是一种荣耀。
顾婉音打量了王琦一眼,笑着问道:“你今年多大了?”
“我和世爷是一年的。”王琦认真答道。不敢有丝毫怠慢,也解释得十分详尽:“当初我都要饿死了,是王爷将我带回府的。那个时候,世爷还没回京,在边关呢。后来世爷回京城,我也就跟着一起回来了。世爷也不嫌弃我粗笨,到哪里都带着我。跟着世爷,也认得几个字。读了几本书,还学了武艺。这些都是以前想都没想过的。世爷宽厚,从不将我们这些长随当做是奴才。跟着世爷。倒是比跟着旁人强些。当时在军里,也有别家的少爷带着自己的长随,可是都比不上世爷的宽厚仁慈。我记得有一次,咱们被围困了,身上带的粮食不够,本来我们就该让世爷一人吃的,可是世爷却不,将粮食分了。我们几人吃完了粮食,又一起挖草根捉老鼠虫吃。那个时候,我和另外几个人暗地里都发了毒誓。日后世爷就算是要我们的命。我们也绝不会有二心。”
王琦的说道最后,语气竟是便是肃杀昂然起来,带着一股热血激昂的味道。[~]仿佛又回到那个发誓的时候,心中对周瑞靖有一种说不出的情感。那种感觉,让他们愿意为了周瑞靖付出所有。
顾婉音听得几乎有些出神。她完全没想到过,周瑞靖还曾经吃过草根老鼠和虫。那样的艰难。是她完全想不出的。虽然她觉得自己之前过的日不算好,可是至少却也是从小锦衣玉食,金尊玉贵养大的。这些苦楚,是她这样的人无法想象的。按说周瑞靖也是金尊玉贵的,怎么受得了这样的苦?而且不仅是受了,更是熬出来了。
或许,这就是周瑞靖能够脱颖而出的缘故吧?这股坚毅,是旁人都比不上的。
顾婉音不说话,倒是吓得王琦有些惴惴不安,只以为是他说错了什么话,忙道:“我们这些粗人不会讲话,若是惹恼了世妃,还请世妃千万别往心里去才好。”
顾婉音笑起来,摇摇头有些感慨:“我不过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罢了,没想到世爷还过过这样的日。”
王琦挠了挠头,想了想又言道;“世爷吃的苦比这些多了去了。我还记得有一次,世爷受了伤,当时护着他的那人也是受了伤。世爷当时愣是没将人丢下,咬牙将那人救出来。结果一冲出敌军范围到了安全的地方,世爷就一头从马上栽下去了。那血几乎将衣裳全都染红了。当时将我们都是吓坏了。不过世爷刚一醒来,休养了也不过几日,便是又提着枪上了战场。旁人还有不服气的,当时从京里一起来的还有另外几家的公哥。后来世爷知道了那些人背地里说的那些闲话,二话不说便是将那几人逼着一起上了战场。结果那些人里头,好些都是吓得脸色惨白,别说杀敌,没逃跑就已经是极好的了!后来那些人再看了世爷身上的伤疤,可是再没敢说半句话。”
顾婉音痴痴地听着,一面听一面不住的在脑中描绘出周瑞靖当时的情景。周瑞靖一向看着沉稳不多话,虽然看着有些阴冷,可是却不是那起冷血无情的人。只是,她倒是没想到,周瑞靖也有这样年少轻狂的时候。想着周瑞靖如何将那些人逼着一起上了战场的情景,倒是忍不住唇角一弯笑出声来。他竟是也有这样争强好胜的时候。不过想想还真是,就算是现在,周瑞靖骨里也未必没有那股傲气。旁人若是惹了他,他可是不客气,也不会留情面的。而且那些以牙还牙的手段……有时候还真让人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虽然阴损了一些,倒也是让人觉得痛快。
顾婉音忽然很想了解以前的周瑞靖是什么样的,想着王琦一直从小跟着周瑞靖,必然知晓许多,当下便是又追问:“还有呢?世爷小时候也是这样寡言少语的不成?”
谁知道说起这个王琦却是叹了一口气,神色也是肃穆起来:“小时候世爷不是这样的。”
顾婉音一怔。有些不解。却也没有催促。
王琦微微犹豫了一下,似乎是在考虑应不应该说这些,不过想着顾婉音是周瑞靖的妻,说了想必也没什么,便是才又继续言道:“在王爷和王妃身边那会,世爷倒是和普通的小少爷也没什么区别,也是娇生惯养的,那时候话也多些。只是后来回了京城,遇到一些事情,就渐渐的变成了这个样了。等到后来三小姐也回了京城,世爷也大了些,渐渐的就越来越少言寡语,只拼命的练武背兵书。再后来,早早就去了军里。本来是老夫人是不同意的额,可是世爷只带着我们几个便是跟着部队走了。老夫人最后无奈,只得又打点了人马银追上来。就是王爷和王妃,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顾婉音微微有些讶然,没想到周瑞靖竟然还做过这样的事情。真真的是让人大吃一惊。一般来说,这样的事情,只有性格叛逆的人才做得出啊,周瑞靖……看着深思熟虑沉默寡言的,没想到竟然有这样大的主意。而且还敢付出行动。老太太都是没能发现,可见计划一定十分周详了。那个时候周瑞靖才多大?十五岁有没有?应该是没有。这样的年纪,大多数人都在做什么?嗯,和朋友一起附庸风雅,一起高谈阔论满心报复,同样的却也在家族的庇佑之下。
周瑞靖这样的人,怕是一千个里头,也未必出得了一个。不过,到底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她却是有些好奇了。当下便是追问:“那到底是遇到什么事情,竟是让世爷变化这样大?”
然而王琦却是摇头不肯说下去了:“这些是事情世爷不许人说的。若是世妃真想知道,只能亲自去问世爷了。”
顾婉音轻轻皱了眉头,什么样的事情,竟然还不肯让人说出来?
大约是看着顾婉音实在好奇,这样吊人胃口也不好,王琦最后含含糊糊的说了一句:“旁的我也不敢多说。不过我只能告诉世妃一句话,那就是当年那些事情,都是和二太太二老爷有关系的。倒是老太太不知情。”
顾婉音目光登时闪了闪。看着王琦的神态,她便是能猜出,只怕也不是什么好事。当下心中不由得冷笑一声,对二房越发有些不喜起来。尤其是二老爷。二太太如此,毕竟是外人,可是二老爷呢?二老爷可是周瑞靖的亲叔叔!
第六零零章 打趣
一旁丹枝见气氛越来越不对,不由懊恼的瞪了一眼王琦--好好的说起这些不痛快的事情干什么?就不能拣一些有趣的高兴的事情来说?真是个木头!
王琦挠了挠头,有些讪讪。//更新快//[~]似乎又有些惧怕,忙低下头去,不敢看丹枝一眼。那样倒是有趣得很:王琦可是长得不壮实,这样壮实的一个汉,被丹枝这么一眼看成了小绵羊似的,怎么不有趣?
顾婉音自然也是看见了这样的情形,当下心中的不痛快倒是散去了不少,忍不住抿唇笑起来。想了想又重新看向王琦问道:“你年岁和世爷相当,那你成亲了没有??
这么一问倒是将王琦弄得脸上有些红了,一时间似乎连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摆了,小声的嗫嚅着答了:“世妃说笑了。我们这样的,哪里有人愿意跟我们??以前年纪小也没人帮着张罗,加上一直跟着周瑞靖东奔西跑的,也的确是没有姑娘愿意跟着他了。后来年纪大了,自然就更不容易了。时间一长,倒是他自己都不抱希望了。只是自然心中也是想过有个媳妇是什么样的日。不过也只是想一想罢了。
顾婉音笑眯眯的言道:“胡说,这是什么话?不过,这么说是没有了。有没有看中的姑娘,我倒是可以帮着说说媒。若是没有看中的,我倒是可以帮你问问。跟着世爷办事,总不能也耽误了你们的终生大事。世爷想不到这些,我这个做妻的,自然是想着。你放心,不管怎么样,总也要让你们有个家不是??一面说着,一面却是看向丹枝,笑盈盈的问:“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丹枝。?
丹枝冷不防的被顾婉音这么一问,怔了怔之后登时便是脸上染了胭脂般浮出一层晕红来。低下头去声音几乎听不见:“世妃说的是。[]?
再看王琦,倒是还木愣愣的。仿佛根本没回过神来。等到想明白顾婉音话里的意思之后,先是欣喜,后头便是有些诚惶诚恐起来:“这怎么好劳烦世妃,还是算了吧……?只是越说声音倒是越笑了。也是。哪一个男人不想老婆孩热炕头的?
顾婉音含笑不言,却是看向丹枝。
丹枝本已经镇定了不少,却是被顾婉音的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起来,却也不好做什么,末了只得瞪了一眼王琦,斥道;“还不快跟王妃道谢?你这个木头人,忒没规矩了。王妃肯帮你。也不知道是你修了多少辈的福分!你倒是好,大大咧咧的,也不知道谢。?
王琦登时回过神来,忙不迭的道谢,还要给顾婉音磕头。
顾婉音忙劝住了:“你伤还没好呢,养着罢,再说了,多大的事情?等办成了再谢我也不迟。?说着。却是又看了丹枝一眼:“这件事情,你且替我留心着。看看他想要个什么样儿的。或是就近找咱们府里的,或是外头有合适的。你多操心些。?
丹枝低声应了,想了想又道:“既然要问,不如再替另外几个也问问。都是跟着世爷的,混大了年岁如今倒是也不好找了,没道理厚此薄彼的。?
顾婉音笑着看一眼丹枝,温和赞了一句:“到底是你想得周到。将来谁有福气得了你去,必然是八辈烧了高香的。?说着却是不再多做停留,站起身来朝着外头走去:“素琴说是有事儿回我,我先去了。丹枝,你精心照顾着些。?
丹枝自然是没有不应的。
顾婉音走到门边又往回看了一眼。唇角不自禁的噙了一丝笑容来。[~]丹枝方才的反应,她可是瞧得真真的。至于王琦么……倒是像丹枝说的那样,是个木头。只是不知道,这木头有没有开窍的一天?不过这人也只是老实了一些,倒是也不至于就笨了。既然能跟在周瑞靖身边,必然是聪明的能办事儿的。
说起来。她身边几个丫头,年岁倒是都不小了。最多也就再有两年,就必须得放出去了。毕竟总也不能真耽误了人家的终身大事不是?
顾婉音笑盈盈的出了屋,转身去是去了小书房。素琴早已经在那儿等着了,见了顾婉音进来,便是忙迎上来,扶着顾婉音坐下了,见了她神色有些倦意,便是又伸手替她捏起肩背来,低声回道:“世妃,今儿我看见了一件事情。?
顾婉音惬意的闭上双目,长长的睫扇似的覆在白玉般的面容上,娴雅恬淡得如同那观音一般。就连出口的声音,也是平白添上几分慵懒来:“看见什么了?这样巴巴的来回话。?
素琴咬咬牙,将声音压得极低:“世妃还记得不记得,中午那会儿那个叫春末的丫头过来传话??
顾婉音徐徐睁开双目,沉静的看了一眼素琴,半晌才是缓缓的点了点头:“自然是记得。?不仅是记得,更是将当时春末那神态看得一清二楚。她当时还纳闷来着,她倒是什么都没做,怎么的春末却是露出那副神色来了?不知情的,还当是她做了什么呢。
素琴面上闪过一丝厌恶来,语气也有些激烈:“春末那副样,我可是看不惯的。今儿世爷站在窗边上朝外头看,春末见了,就露出那样的神色来。不是在给世妃作筏又是什么?分明是想吸引世爷的注意!?那人穿着周瑞靖的衣裳,素琴自然理所当然的认为是周瑞靖了。再说,素琴也不知道其中的情况,并不知晓实情。跟重要的是,她倒是没看清楚对方的脸。不过素琴也是守规矩的,随着春末的目光扫了一眼之后,就已经是移开了目光:毕竟那里有奴才一直盯着主看的道理?旁的不说,这一点便是越了规矩去了。
顾婉音恍然大悟--怪不得呢!仔细想来,春末或许当时看的也并不是她,而是她背后那里屋的窗户!只是素琴也不知道,那人并不是周瑞靖。自然,春末也是不可能知道。所以只怕二人都将那人当成是周瑞靖了。
只可惜……那春末却是白费了功夫和心机了。
不过,她还是笑着赞了一句:“这春末倒是个会打算的。?只是想着到底觉得落了下乘,便是又摇摇头,觉得春末还是不够聪敏。若真聪明的,就该知道与人做小不是那样容易,如何能比得上做正妻的?不是有句古话说,宁与穷人妻,不与富人妾?
素琴听了这话,登时急了,连手上的动作也是顾不得了,忙不迭的劝道:“世妃可要好好打算打算才是!世妃难道不记得了,这几日这春末可是活泛得紧。怕是……怕是……?到底是姑娘家,后头的话便是有些说不出了。
顾婉音面含笑意和打趣的盯着素琴瞧了又瞧,明知故问一派茫然:“明知什么??
素琴刚要和盘托出,却是瞧见顾婉音面上那丝促狭,当下哪里还有不明白的?急忙道:“世妃可别取笑我!?想了想又埋怨:“瞧着世妃这样,倒像是我白费功夫了。?说着扭身就要往外走去。
顾婉音笑出声来,带她装腔作势的走到门边,这才又添上一句吩咐:“顺带给我带碗茶过来。热热的才好呢。?
素琴回过头来,却是不肯:“这会喝茶,仔细晚上睡不好。还是喝别的吧。我记得厨房有银耳汤,我去端一碗来。?说着便是风风火火的出去了,至于先前的一点情绪,倒是都忘在了脑后似的。
不过素琴也的确是这么一个大大咧咧的性。顾婉音倒是喜欢她这样。虽然城府浅了些,可是看着却是让人觉得舒坦。也难为素琴了。
只是很快的顾婉音便是又沉下脸来。春末这个丫头……用意已经很是明显了。她相信,若是再这么继续下去,春末说不定还真的能找到那丝缝儿,狠狠的叮进去,再也不撒口。春末的目标若是她这会都还看不出来,那她也就是个睁眼瞎了。
春末想当姨娘,当周瑞靖的姨娘。
这可真是一个一飞冲天的好机会。若是真成了,自然也就是麻雀变凤凰了。
也不怪春末这样想,但凡是平头正脸些的,可能有这样想法的也不在少数。毕竟,周瑞靖可是一个香饽饽,若是真能分得一块,哪怕是一小块,也是受用不尽了。
春末这一招,的确是打得好主意。只是,春末唯一糊涂的,就是没事先明白她这个当家主母的意思。
顾婉音想得很明白,若真要杜绝了这些,倒不是只靠周瑞靖一个人就行了的。还要她的努力才成。外头的女人周瑞靖能拒绝,可是府里的这些丫头们也要好生防范着。说起来,府里的可不是比外头的更容易上手些么?她若是镇不住这些心怀不轨的人,日后只怕会被这些痴心妄想的人掀起滔天巨浪。
若是不想要那样的情形发生,她自然必须能够镇得住。至少得让那些丫头们明白,若是有这样的心思,那可先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才好。
不过,春末如今也不过是暂露苗头罢了。日,还长着呢。
第六零一章 春末
顾婉音命人将春末叫过来问话。//更新快//(·~)是碧梅去的。
碧梅去了王妃的院,便是悄悄的跟王嬷嬷说了这件事情,王嬷嬷眼底有些迷惑:“世妃找春末有事?”
碧梅笑着点点头,“妈妈说得是。”
王嬷嬷却是更加糊涂起来:“世妃找春末有什么事儿?春末干活也不少最拔尖儿的,一向也不在主跟前伺候,更有和世妃有什么交集……”她倒也不是想要打探什么,只是觉得有些奇怪罢了。在她看来,顾婉音自然是不会和春末有半点交集才是。或者,是春末惹恼了世妃?
这样一想,王嬷嬷倒是觉得必然是这么一回事儿。毕竟,除了这个,还真想不出半点的什么事儿了。只是不知道春末是什么时候招惹了顾婉音?又是为了什么缘故?!
王嬷嬷仔细思量着,心中渐渐多了一丝凛然。倒不是觉得顾婉音事儿多,管得宽,而是若真热闹了顾婉音,她这脸面上也不好看。她是王妃院里的管事嬷嬷,这些个小丫头们都归她管。这要是闹出什么没脸的事情,她就能推脱了责任?
这样想着,王嬷嬷倒是有些忐忑不安起来,看着碧梅的目光也越发和善了几分,柔声的笑问道:“可是春末不知好歹惹了世妃不高兴?”语气自然是带着试探。
碧梅面上笑容不减,仿佛没看见王嬷嬷的讨好和试探,是滴水不漏:“这我就不知道了,世妃只说让我将人请过去。”顿了顿见王嬷嬷仍是心思重重的样,便是又笑了笑:“妈妈也不必担心,世妃宽厚着呢,就算真有什么,也是春末的不是,哪里怪得了妈妈?妈妈就是再能干,也总有疏忽的时候。【叶*】【*】这人哪里能一点错处都不犯的?世妃心里明白着呢。”
王嬷嬷只得点点头。不好再继续问下去,只让小丫头去将春末叫了出来。不多时春末便是走了出来。
碧梅凝神打量了一下。只见春末穿了一身半新旧的衣裳,颜色是娇艳的蔷薇色,眼下里新年将至。倒是看着也喜气洋洋。满头青鸦鸦的发丝用一根银簪挽着偏云髻。上头坠着一粒殷红的珠,自然也不可能是真的珊瑚珠,不过看着倒也是不错。耳坠也是坠着两粒殷红的珠。行走之间在两颊边轻轻晃动,倒像是两个没开的花骨朵儿。越发衬得春末面色白皙红润,美不胜收。
春末指尖微拢,交叠在腹上,行走之间婉约生风。裙裾微微晃动却是没有露出一丝儿的鞋来。不看衣裳和首饰,只看这份气度,倒是也完全不能想到春末竟然是个丫头。最不济,也是什么小家碧玉,知道规矩的。
明明大冬天的,大家都穿的是棉袄,看着臃肿的,可是春末却是愣是将这样一件衣裳。穿出了秀丽苗条来。
碧梅心中暗叹了一句,只觉得春末的确是个生得好的。只可惜……一面想着,一面她的目光便是从春末身上滑开去。微微一笑。也不摆什么谱,碧梅对着春末和颜悦色道:“你就是春末姐姐了?还请跟着我去一趟?”
碧梅一向是好脾气,从不会轻易得罪人,或是和人置气。纵然她是顾婉音身边得力的,又是大丫头,对春末倒是也没有欺负的意思。
然而碧梅这样一笑,却是将春末唬得心里一阵乱跳,只以为自己要倒霉了。当下怯怯的看了一眼王嬷嬷,迟疑道:“可是我手上的活儿还没做完,那衣裳王妃过年的时候要穿呢。【叶*】【*】可是耽误不得。”言下之意,竟是不想去了。也是,明知道没有什么好事,春末哪里还敢以身犯险?自然是避之不及了。
只是春末却是用错了法,更是找错了人。王嬷嬷就是再有体面,也知道自己的本分——当奴才的。哪里有和主犟嘴的道理?本来王嬷嬷就担心因为春末让自己失了脸面,如今见了春末如此不知道好歹,心中哪里还有喜欢的?当下微微勾了勾嘴角,却是皮笑肉不笑,看着和蔼可语调里却是透着那么一股让人彻骨的冷意:“哪里就赶了?再说,你做不完,自然可以交给旁人去做。莫非你觉得王妃离了你就不成了?若是如此,你也忒不知道天高地厚了!世妃让你过去,是给你脸面,你倒是还敢拿架不成?”
王嬷嬷这番话,委实有些不客气。想想倒也是,客气什么?王嬷嬷是什么人,春末又是什么人?虽然都是奴才,可奴才和奴才,还有大不相同的呢!王嬷嬷这些年跟着王妃,一直贴身伺候着,那情分自然是不同的。就是周瑞靖几个也是带了几分敬重的。至于春末么……算是哪根葱?王嬷嬷又凭什么客气?
春末听了这番话,又气又羞,只觉得面上**辣的滚烫起来,好似要烧着一般。咬咬牙,春末只的强笑道;“嬷嬷教训得是。是我的不是,我糊涂了。我这就跟碧梅姑娘去。”要知道,她还要在王嬷嬷手底下过日呢,若是真将王嬷嬷得罪了,那以后的日可就艰难了。所以,春末倒是不敢和王嬷嬷有半点顶撞。只得将一口气生生的咽下去。
碧梅看着听着,唇角若有若无的露出一丝笑容来。她一直暗暗打量着春末,此时自然也能看得出,春末怕是口是心非的。不过这人的表面功夫却也不差,要知道若不是她一直紧紧盯着春末瞧着,怕是也看不见春末恶狠狠的掐了掐她自己手上戴着的顶针。
做针线的。手上都带着一个顶针,一般都是黄铜的,磨得光滑铮亮,看起来倒像是一个戒指。
就是这么一个小动作,这才让碧梅将春末此时的心思都给揣摩出来了。
碧梅也没功夫继续跟春末墨迹,当下也不管春末是不是跟上来了,或是不情不愿的,只朝着王嬷嬷一欠身:“我还要回去跟世妃回话,就不叨扰妈妈了。改日得闲了,我再请妈妈吃酒。”
王嬷嬷笑着应了,只是到底不放心春末,便是沉沉扫了一眼春末,虽然没开口说什么,可是瞧着那样,分明就是警告的意思。
春末低下头去,也看不清面上的神色,跟着碧梅出了院,往顾婉音那边去了。虽然不知心中如何想的,可是表面上看来却也是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
待到二人禀告之后进了屋,顾婉音正在看书,只抬眼看了二人一眼,却是并没有立刻放下书本。而是看完了那一篇,这才放下,又端起旁边的茶来喝了一口,用帕按了按唇,才抬起头来看向春末。微微一笑倒是没有要责难的意思:“你就是春末?”一面说一面却是看了其他丫头一眼,碧梅立刻会意,忙让几个小丫头都退下去了。至于她自己——想了想还是留下了。只是却守在门边,防着人听墙角。
春末忙行礼答道:“回世妃的话,奴婢正是春末。”看言谈举止,倒是十分恭敬小心的样。
“嗯,我记得你。”顾婉音继续笑着,目光却是有些意味深长,目光也是上上下下的将春末打量了一遍。只是至始至终那神色倒是都没有什么变化。
春末听了这句话,登时露出受宠若惊的神色来,有些讶然有些高兴,又有些惶恐,甚至带了一丝羞涩,揉捏着手指期期艾艾道:“世妃的记性真好。”心中是微微一凛。顾婉音这样说,分明就是有算账的意思了。记得她?为何记得她?
春末一颗心,微微沉了下去。想了想倒是不觉得懊恼,而是有些不甘心。
顾婉音笑得越发的和蔼:“你生得出挑,人也伶俐,自然容易记住。我听说,你是王妃房里做针线的?进府几年了?是家生,还是外头买回来的?”全然是闲话家常的语气,好似并没有什么旁的什么意思。
春末飞快的看了一眼顾婉音,一时间只觉得倒是有些糊涂了——顾婉音弯弯绕绕的,这是做什么?当下却也是不敢不回话,忙一五一十的言道:“奴婢今年十七,在府里做了三年了。是外头买进来的。不过是今年才开始在王妃院里的。那会王妃回来,世妃怕王妃人手不够,便是下令添补些人出来,奴婢针线做得还行,就被选上了。”
顾婉音听着,了然点点头,“原来是这么回事儿。”想了想又笑道:“你倒是个好的。只是以前埋没了你,若是我以前就发现你,怕是就留在我身边了。”这话听着半真半假的,让人分辨不出是玩笑还是认真的。
春末心中一动,倒是没想到顾婉音会这样说。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春末心中不由想到——若是自己一开始就选来了世爷和世妃的院……或许未必就是现在这样的光景了?
这样一路想下去,心中便是越发砰砰跳得厉害了。只觉得像是踹了一只小兔,仆仆的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第六零二章 办事儿
春末心中跳得厉害,心情一时间也是说不出的古怪。//更新快//(·~)半晌,春末压下心中的那些杂念,犹豫了片刻,到底还是忍不住大着胆问道:“不知道世妃让我过来是有什么吩咐?”这样自然是越了规矩的——哪里有奴才问主的道理?
顾婉音闻言抬起头来,将手里刚刚捧起来的杯重新搁在了小茶几上,似笑非笑的看了春末一眼:“你觉得呢?”
春末一愣,只感觉有些说不出的古怪。她原本猜测了许多,可是顾婉音这样的回答却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这算是什么回答?这自然是算不得是什么回答,反而在春末看来,这根本是一种变相的试探。顾婉音在试她。
心中一凛,春末低下头去,表情显得十分的诚惶诚恐:“世妃——”却是不肯多说一个字。她自然是不可能真的将自己的意思说出来,更不可能在顾婉音跟前毫无遮拦。有些念头,一说出来,那就是自寻死路。顾婉音知晓了她的打算?还能放过她?
春末自然是相信的,在她看来这样的事情根本就是不可能。若她是顾婉音,大约此时早恨不能将人拖出去砍了,哪里还能真高兴?
认定了顾婉音是别有用心,春末自然更不肯多说一句,或是多表露出什么意思。
顾婉音见她这样,倒是也没什么特别的,只微微一笑,便是搁下不谈:“我不过是开个玩笑,瞧你吓得。”那抿着唇笑意盈盈的样,真真是看不出半点有发怒的端倪。
按说春末该松口气才对。可是偏偏春末看着顾婉音这幅样,不仅没松口气,反而心更加悬了起来。人也是越发的惴惴不安起来。(·~)虽然强自镇定着,可是却又怕顾婉音看出什么来,最后倒是生生的又将头埋下去,露出了几分没底气和怯懦来。
顾婉音双眼微微一眯,一丝凌厉飞快的闪过。不过面上的笑容更浓了几分——春末还知道怕。那事情就好办了。接下来她也不再开口,只是捧着茶杯,有一口没一口的啜饮起来。好似浑然忘记了春末还站在身边的事情。
春末只得咬牙站着,虽然不痛快。可是也是无可奈何。谁叫顾婉音是主,她是奴才?看着顾婉音没注意她,她倒是抽出一点空来,四下里打量了一番屋里的陈设:窗纱是新换上的,因为要过年了,所以宅里的窗纱都是换过的。窗纱是极难得的云雾纱,天青的颜色。淡淡的好似一层朦胧的云雾伏在窗户上头。这种纱很薄,并不是那样容易就能得的。不过毕竟是镇南王府,什么稀罕物没有?
春末记得她在没进府之前,在绣纺做过工。她做得最好一件衣裳,就是这种云雾纱做的夏衣。薄薄的一层,折叠起来倒是巴掌大都没有。那衣裳自然是不能单穿的,而是套在衣裳外头的。那件衣裳穿在身上,登时衬得人好似都成了云端仙。圣洁美丽得几乎不敢让人多看一眼,更好似随时都要乘风飞去。
再有屋里的窗帘萝幔也是外头难得一见的好东西。屋里的陈设她虽然不认得,可是也明白必然是极好的。不说旁的。就是那个听风瓶,在外头可是难得一见的。不仅是这些,还有屋里的熏香——也是极好闻,清清淡淡的,不甜腻,反而有些醒脑。让人只觉得清爽无比。
总之,顾婉音这屋里,样样都是极好的。春末已经说不出自己心里是羡慕还是嫉妒。或许都是有的。她可是听说过,这位世妃娘家也不是什么显赫的。[]凭着嫁给了周瑞靖,这才一不登了天。和别人一样。她自然也是幻想过这样的际遇落在自己的身上。只是……她要的不仅仅是幻想。
最后春末的目光停留在了往内室去的门上。门是关着的。里头一丝儿动静也没有。但是春末心知肚明,周瑞靖这会在里头呢。或许,他也听见了外头说的话?或许,他心里也有什么想法?
春末胡思乱想着,险些忘记了自己现在的境遇。面上几乎露出了些痴痴的神情。
顾婉音抬头看着春末这幅样,眉眼淡淡的。倒是不见得恼怒生气。只任由春末看着,良久才是忽然开了口:“说起来,我今儿叫你来,还真是有件事情想同你说。”
春末被猛的惊了一跳,登时回过神来。见顾婉音盯着她看着,慌忙低下头去,只觉得身上针扎一样难受,嗫嚅道:“不知世妃有何吩咐?”心中却是暗自有些埋怨她自己,竟是如此的不小心。只是……也不知道方才的样,顾婉音到底看去多少?
这样想着,登时越发的坐立不安起来。
顾婉音这下倒是不再卖关,开门见山的道明了自己的意思:“眼看着年关就要到了,我想给世爷做件新衣,只是我屋里人手有些不够,又听说你是个针线上有功夫的,所以想问问你得闲不得闲,若是得闲,替世爷做一件衣裳罢。”
春末登时愣住,有些不可置信的抬起头来。她本来已经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以为顾婉音要斩草除根。可是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一件事情?!一时间,她倒是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这其中的落差,也未免太大了一些。
顾婉音却是只笑盈盈的看着她。
春末这才相信了自己方才听见的,当下只觉得一颗心都跳起来,完全不像是她自己的,不是她能做主的。不过,好歹还是强压着欢喜,顺从的应了:“王妃的衣裳快要做完了,我若是加紧些,也能做出来的。只是不知道世爷喜欢什么样式的?”
顾婉音笑容不减,看向碧梅:“碧梅,你跟春末说吧。尺寸你也知道。我有些乏,进去看看世爷,再歇一会。一会你送春末回去吧。嗯,对了,从库房里拿出两匹缎给春末,权当是我的谢礼。那个桃红色的,她皮肤白穿着正好。”
碧梅笑着应了,随后便是请春末去她屋里详细说。
春末犹豫了一下,虽然有些不情愿,还是只得走了。只是临走的时候,又朝着里屋看了一眼,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顾婉音进了里屋,当下面上的笑容就是消散开来,虽然淡淡的看似没什么,可是心里到底也有些发堵。她倒是想好好过日,偏有这些个眼高的人来恶心她!周瑞靖根本就像是个香饽饽,抢手得很哪!看来若她不小心防范着,还真是守不住了!
丹枝走上前来扶着顾婉音在临窗的地方坐下了,又捧了热茶上来,柔声劝道;“世妃可犯不着和那起没皮没脸的人置气,没得气坏了自己。她们不知天高地厚,总会得了教训。不过是时间的问题罢了。咱们只等着瞧就是了。”顿了顿又笑着压低声音道;“再说了,世爷也不是那样的人。世妃对这个还没信心不成?
一席话虽说不是什么好听的,却也是让顾婉音舒服了许多,当下不由笑着歪头看着丹枝,也是压低声音:“你倒是知道了。我问你,你嫁人了以后不知道会不会这么豁达?”
丹枝蓦然红了脸,埋怨的看一眼顾婉音,跺跺脚想要说什么,又是有些顾忌屋里另外的人,只得压低声音咬牙道:“我倒是一片好心,世妃倒是好,拿着我取笑!”
二人笑闹了一阵,丹枝见着顾婉音似乎松快了,这才又小心翼翼的问道:“世妃不是说要杀鸡儆猴?怎么的倒是给了她这么一个活儿?可不是让她如意了?虽然那衣裳最后也用不上,不过……没得给她长脸。”
“杀鸡儆猴的时候还没到呢。再说了。现在也无聊,不如再看看戏。我若是不抬举她给她脸面,这戏如何能演的起来?旁人又怎么会明白配合?”顾婉音双眼笑得都有些微微弯起。满眼的笑意。只是面上那笑容,怎么看怎么觉得……不是那个味儿。
丹枝看得有些愣神,好半晌才摇着头说了一句:“我倒是觉得,世妃越发和世爷像了。人都说,夫妻有夫妻相,我以前还不信,如今可是相信了。”倒不是她胡说,而是真有这样的感觉。就在方才那片刻功夫,她看着顾婉音,却是陡然想起了周瑞靖来。虽说神态样貌不尽相同,可是那感觉却是一模一样的。
顾婉音白了丹枝一眼,自顾自的起身朝着外头走去:“好了好了,尽说些有的没的。我说正经的,你这几日也动动针线才是。眼看着就要过年了,你也……”后面的话她笑着隐去,不过目光却是往床那边瞧了瞧,意思自然是分明。
丹枝愣了愣,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为什么是她给王琦做针线?这有针线房,动动嘴皮的功夫,何必让她白忙活一场?
只是心里想着,面上却是渐渐的滚烫起来。侧头看了床那边一眼,虽然有屏风隔着,却也是一阵心跳,,忙不迭的跟着顾婉音出去了。只是心里却有些迷惑起来——不过是件衣服罢了,自己介意个什么劲儿?真是……
第六零三章 冬笋火腿鸡皮汤
丹枝这头刚起了一个袖子,那头便是听小丫头嚼舌头说了王妃院子里春末的闲话。//更新快//
春末不仅替王妃做了一件巧夺天工的衣裳,更是动手给周瑞靖也做起了衣裳。料子是从库房里领的织金妆花缎,沉烟墨色,看上去十分稳重。上头用暗纹绣了图案,说不出的精致。为了做这件衣裳,春末可是连眼睛都敖红了,夜里在灯下熬到半夜实在是撑不住了才去睡觉。
自然,烧着炭盆,肯定是不会冻着的。可是问题是,从早坐到晚,春末倒是坐得住。
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那些小丫头满脸的酸气,唇角不屑的微微撇着,似乎十分鄙夷的样子。
丹枝听了这些,微微一笑不动声色的走开了。她是知道春末那衣裳到底做成什么样子的。小丫头们说得富丽堂皇,可是实际上那衣裳不过才刚刚裁剪出样子罢了。花纹是绣好了没错,可是也不至于就那样好看了。说到底,春末到底见识浅薄了一些,颜色图案上挑选都不算太好。不过也难为她这样用心了。
只是,有些事情,也不是用心就能成的。衣裳容易做,只要有时间,要多少不能得?关键,是看做给谁穿,而那人又肯不肯穿。
就算周瑞靖真知道了这个,也未必就会对春末留心了。横竖丹枝觉得,春末是自作多情了。只怕满腔的热血最后都要化作白费。
丹枝回了屋里,从针线簸箩里拿出针线慢慢的做了起来。青色的布料,是最普通的织锦。上头也没什么特别的花纹,倒是普普通通,只是难得针脚细密绵实,里头的棉花也铺得厚薄均匀,密密实实。想来这样的衣裳,穿在身上必然是说不出的暖和的。
丹枝这头坐着针线,那头春末也是苦苦熬着做针线。和丹枝的悠然比起来。春末则是大不相同。那手指跟穿花蝴蝶似的,不停的将针纫进布里,又拉紧,就这样一个动作不停的重复着。竟是让春末额上出了一层细密的汗。趁着晕红的面,越发的秀丽可人起来。
房里还有其他的人,面前也都是绣架,手中也都是有着活计的。只是谁也没有像是春末那样拼命。
“哎,冬天就是不好,线都凝涩,一不小心就扯断了。”一个丫头叹了一口气。放下针站起身来走到火盆跟前,伸手烤了烤:“这手也不如其他时候灵活。”
其他几人也是附和着,放下手中的活,凑过去烤火。倒是春末一动不动的,仿佛闻所未闻,老僧入定似的。
一个同春末交好的丫头看着春末那样,便是忍不住劝道:“春末你也过来歇一歇,烤烤火才是。”
春末却是头也不抬。只顾着穿针走线:“我不累。你们烤吧。”
围在一处的人有些看了看春末,不由皱了皱眉头。一个柳眉杏腮的丫头最是泼辣,当即便是冷笑一声。朝着那开口说话的丫头不屑道:“得了吧,别拿你那热脸贴了人冷屁股才是!人家现在赶着奔前程呢,哪里是我们这些偷奸耍滑的能相比的?”
这话说得大快人心,立刻便是有人附和起来,话倒是越发难听了。就是那个和春末交好的,也不敢再说什么了,面上略有些懊恼的低下头去,埋头烤火。本来,人也是一番好意,春末这样不留情面的一口回绝了。岂不是让人觉得热脸贴了冷屁股了?
至于其他人不喜欢春末也是理所当然——都是府里针线房的,谁又比谁高贵了?成天这幅样子也就罢了,谁曾想她竟然还如此行径。是,这么做春末她是表现得勤快了,在主子跟前挣了风头脸面了,可是其他人呢?春末越是勤快。越是这样,便是越发显得其他人偷奸耍滑,不肯用功了不是?
都是一个团体里的,太拔尖把旁人都比下去,未必就是好事。所谓木秀于林,风必催之。如今春末,便是这么一个情景了。
只是面对旁人的讥讽冷笑,春末仍是那副样子,老僧入定似的坐着继续自己的活儿,旁的一句都没入耳朵里去。只是若是仔细看,却也不发现春末虽然没有什么动作反应,可是唇角却是有一抹冷笑的。在春末看来,这些人不过是捻酸嫉妒罢了,嫉妒她好运气,嫉妒她马上身份就要不同起来。
所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春末冷笑着,随即却是又微微得意起来——旁人越是嫉妒,就越是说明她现在好着呢。她这份好运气,旁人可是求都求不来的福分。
看着手底下精致的衣裳,春末面上笑容更深了几分。相信到时候这件衣裳周瑞靖一穿上,必然会对她不同起来,到时候她的好日子也就来了。
这样想着,春末倒是不觉得累了。
今日厨房做了冬笋火腿鸡皮汤,撇了油花子之后,倒是一点也不腻,格外的爽脆鲜美。顾婉音和王妃都是多吃了一些。等到用罢饭,丫头上来将饭菜撤走的时候,顾婉音突然是想起一件事情来,笑着吩咐:“这冬笋火腿鸡皮汤倒是不错,我吃着很好。明儿再做一回。另外若是今儿还有多的,给王妃屋里那个针线丫头叫春末的送一碗去。就说可怜她这几日辛苦了,好好补一补。”
在旁边伺候的王嬷嬷吃了一惊:“世子妃,那春末不过是二等丫头,哪里能……”她是想说哪里能有这样的福气?再说了,做事那也是应该的——镇南王府将她买回来,可不是供着她吃喝却不让干活的!
别说是王嬷嬷,就是王妃也是略有些诧异。王妃也记得春末,当下却是抿唇什么也没说。
顾婉音不动声色看了一眼屋子里几乎所有人都是一副惊愕的样子,这才缓缓的要开了口,朝着王妃笑道:“那丫头针线活做得好,我请她帮我给世子爷做一件衣裳呢。母亲可别怨我使唤你的人,怪只怪母亲忒会调教人。若是我早发现了,一定跟母亲换去我房里。”
王妃挑了挑眉,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的笑道:“既然是这样,那不如我将她调去你房里吧。横竖我也用不了这么多人,你那儿正用人呢。不说旁的,就是夕照那头也是要用许多针线的。”
顾婉音竟是也不推辞,笑着点点头,直接便是应了:“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不过我留着她倒是也不是为了我自己,到时候母亲就知晓了。”说着便是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来。屋子里头的人都是看得分明。一时间,人人心里都是有些异样的。听话听音,听着这意思,顾婉音似乎……
一碗冬笋火腿鸡皮汤也不算是什么好东西,只是顾婉音的意思却是……
不仅是别人吃惊,就是春末自己也是有些惊疑不定。送汤的小丫头看着春末半晌没反应,轻哼一声,语气竟是有些阴阳怪气:“春末姐姐也不知道从哪里讨了世子妃的欢心,竟是得了这样大的脸面。真真让人羡慕。只是这汤凉了也就不好喝了,春末姐姐快喝了吧,我也好回去交差不是?”
春末猛地回过神来,看着面前这碗汤,突然间倒是有些不知所措了。
小丫头站在一旁等着,多少有些耐烦,语气越发的古怪不堪起来:“春末姐姐欢喜过头了不成?还是没喝过这样的汤?春末姐姐你倒是快喝了吧,我这回去晚了可是要受罚的。你可别连累我才是。如今你在主子跟前有体面,旁人自然不会说什么,可是我却是不同的。”
春末皱了皱眉头,有心想要说道几句,最后却是又忍住,只低声道了谢,将碗端起来,笑道:“我刚吃了饭也吃不下这个了,不如先搁着,一会儿我吃了之后,再将碗给你送过去?”一面说着,一面却是从手上抹下一个绿松石的戒指,悄悄的塞给了小丫头。
小丫头看着戒指挺好看,也就罢了,语气神色也是松动了些:“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回去了。姐姐一定记得把碗送回来才是。”
春末自然是没有不应的。当下送走了小丫头,再返回来的时候,春末盯着那碗看着便是让人食指大动的汤,面上的神情晦暗不明,也不知道心里在琢磨什么。到了最后,春末竟是咬咬牙,将汤猛然端起,趁着四下无人,悄悄的倒在了花丛里。又细细的用雪掩埋了,见看不出痕迹了,这才压着心跳回了屋子。
看着空空如也的碗,春末忍不住冷笑起来——好好的送碗汤过来,还不知道安的是什么心呢!她虽然是个丫头,可是大家族里的龌蹉手段她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轻哼一声,春末随即却是又露出几分笑意来——顾婉音如此按捺不住,说明她心中的想法,大约是真的要成了。到时候……
目光落在做了一半的衣裳上,春末哼着小调重新坐在来,拿起针线认认真真的做了起来。
只是她只当自己的行为隐蔽,可是殊不知……
素琴有些鄙夷的在顾婉音跟前言道:“世子妃是不知道那人的德行,我可是瞧不上。世子妃好心送过去一碗汤,是她的脸面,她倒是好!竟是全都倒了!”
第六零四章 防范
顾婉音只笑盈盈的看着素琴不说话。//更新快//
倒是一旁碧梅看着素琴气鼓鼓的样子,掏出手绢来替她擦了擦额上的汗,抿嘴取笑:“你呀,这张嘴真是一刻也不肯消停。这算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世子妃给她脸面,她不要是她自己的事情,管你什么事儿?”
素琴挣红了脸颊,仍是余怒未消:“我可是见不惯她那德行。”
“好了,看不惯咱也不理会就是了。不过是个小丫头,能上了天去?”碧梅笑道,倒是也不忌讳什么:“就是那样张狂的性子,又能怎么样?”
素琴低头想了一回,倒是觉得的确是这么个事儿,当下倒是有些讪讪,看向顾婉音:“我扰了世子妃了。”
“你知道就好。多大的人了?莽莽撞撞的也没个正形。”碧梅轻声斥道,又问起旁的事情:“早上吩咐你做的事情,可做好了?”素琴一向做事认真,纵然嘴上没有个把门的,可是也从没耽误过事儿,说起这个不过是为了移开话题罢了。
顾婉音在一旁笑着,吩咐小丫头让奶娘将小栖霞抱过来。
不多时奶娘抱着小栖霞过来,小栖霞倒是也认得人,见了顾婉音便是挣扎着要扑过来,顾婉音忙伸手接了,狠狠的在小栖霞娇嫩的脸上亲了一口,跟奶娘笑道:“来了庄子上这么久,倒是感觉明显壮实了一些。再过两个月,就该长牙了吧?我听说一般**个月,也就长牙了。”
奶娘笑起来,在一旁温顺的站着,看着小栖霞,柔声答道;“也有早的,听说娘胎里就长牙的都有呢。也有晚的,过了一岁才开始长牙的,也不少见。只是不知道咱们姑娘是什么时候了。不过想来也最多是两个月了。现在吃奶的时候。都喜欢用牙床咬了。大约是牙床开始发痒了。”
顾婉音闻言挑起眉来,多少有些惊喜,又对奶娘有几分歉疚的看一眼:“倒是难为你了。”听说孩子长牙的时候吃奶,把ru房咬得鲜血淋漓血肉模糊的都是有的。那地方那样娇嫩,若是被人狠狠咬破了,那可不是疼得厉害?
奶娘倒是浑然不在意的样子,只是看着小栖霞满面的爱意:“这有什么的?哪个小孩子不是这样过来的?再说,奴婢是奶娘,若是怕这个可怎么得了?”
顾婉音笑着点点头,“难为你了。不过也不能让你白白受了这个罪。明儿起,你每个月多一两银子的月钱。”
奶娘既是喜出望外,也是诚惶诚恐:“本就是奴婢的本分,世子妃这样是折煞奴婢了。”
“哪里?”顾婉音笑着抱着小栖霞,看着她乌溜溜的眼珠子掩不住满面的怜爱:“你将姑娘照顾得很好,白白胖胖的,这一两银子本就是你该得的,你何必谦虚?再说了。我事儿多,总有看顾不到的时候,这时候可不是就指望你了?如今她还小。等再大些还得请你更加操心着。”奶娘卖的是死契,这辈子大约都是在镇南王府了。不过就算不是,按照规矩来说,这奶娘将小栖霞奶大了之后,将来小栖霞也是要替奶娘荣养的。
毕竟吃了这么长时间的奶,也算是有养育之恩了。再说,奶娘大多数也能忠心耿耿的,倒是比旁人更值得信赖。将来陪嫁过去了,也能指点着一二。
奶娘一听这个,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当下便是跪下来。赌咒发誓道:“世子妃只管放心,我一定好好照顾姑娘,定不会有半点闪失。”
顾婉音点点头,示意碧梅将她扶起来:“好好养着姑娘,我和世子爷都感激你。”这话倒是实话。她现在事情多,周瑞靖也不在。认真来说,小栖霞一日倒是跟奶娘在一处的时间多些。可不是全靠奶娘照顾着了?
奶娘自然是没有不应的,心中越发的对顾婉音敬重感激起来。
“你身子可还好?厨房每日做的补品,可还合胃口?”顾婉音细碎的问道,倒是不厌其烦。要知道,这些补品虽然是奶娘吃下去,可是受用的却是她闺女呢,问问,心里也放心些不是?
奶娘连连点头,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其实我倒是觉得也不必吃那么大补的,自从我进府,可都胖了几圈儿了。”可不是如此?进府的时候,那会饭都要吃不饱了,又加上哺育,倒是有些个瘦的。可是现在再瞧——面如满月,身形丰腴,就是气色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根本就没得比。奶娘倒是觉得,她是从地狱爬上了天堂了。也是,穷苦人家的哪里能想过,顿顿鸡鸭鱼肉不重样,还每日两回进补?”
“那些都是对下奶好的。我也是给姑娘补身子。你吃了,就等于是她吃了。你就是想想这个,也替我多吃两口才好。”顾婉音笑着言道,眼睛却是只盯着小栖霞看着,只觉得眼睛四似乎都要不够用了,很不得再多长出两双来。小栖霞想要旁边的布老虎,伸手去够,顾婉音却是不给,两母女倒是抢了个不亦乐乎。
小栖霞也是个坚强的,被这么逗也不恼,只凭着自己去抢,孜孜不倦的坚持到底。
碧梅在旁边打趣:“世子妃可是坏得很,这么逗咱们姑娘。亏得咱们脾气好,不然可不得哭闹了?”这话才说完,就听见顾婉音哎哟一声,竟是被小栖霞一拳挥在了脸上,疼倒是不疼,就是吓了一大跳。末了又笑起来,点着小栖霞的鼻子斥道:“你这个小没良心的,亏得我受了那么多罪将你生下来。你知不知道这算是什么?这可是忤逆不孝。小心你爹打你屁股。”
碧梅听着这话,在旁边笑得厉害,捂着肚子浑身都是发颤了:“哎哟,世子妃这是什么话?姑娘哪里知道这个了?再说了,世子爷疼还疼不过来呢,哪里舍得打?”
就是奶娘,也是觉得好笑,却不敢如同碧梅一般得意忘形的,只强忍着,倒是憋得辛苦。
顾婉音被碧梅这么一通笑话,倒是也不恼,又逗了一会儿,外头的婆子便是过来回话。奶娘也就抱着孩子出去了。
等到办完了事儿,顾婉音便是歪在炕上,一面让碧梅替自己捏肩膀,一面笑道:“我瞧着这个奶娘倒是不错的。对夕照也是疼爱、将来倒是可以托付。”
然而碧梅却是不大赞同,皱眉想了想,这才斟酌着言道:“奶娘人的确是不错,难得的老实本分。只是……我瞧着总觉得有些不好。世子妃您看呢?”至于哪里不好,她也没有明说。
顾婉音微微一笑,眼睛也不曾睁开:“你是不是想说,奶娘似乎对夕照动了真感情,倒是有些真心疼爱的意思?你是怕将来……”也不是没有例子,奶娘奶大了孩子,孩子和奶娘亲近,和自己的亲生母亲反而疏远了。碧梅担心的大约就是这个了。的确,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碧梅轻应了一声:“世子妃好歹防范着才是。”是该给奶娘体面不假,否则将来连带着姑娘也没脸,只是这抬举归抬举,该敲打的时候,也要敲打敲打。
“这样也没什么不好。”顾婉音叹了一口气:“我瞧着她也没有那样的心思,所以倒是不担心这个。夕照是我生的,怎么会和我疏远了?而且,奶娘瞧着也敢有那样的心思。再说了,咱们府上比起别家来要清净不少,倒是也不必太过担心。她能真心疼爱夕照自然是再好不过。至少交给她手上,我倒是不怎么担心。你还没才成亲生孩子,自然不懂得这做母亲的心。”她是宁愿选个真心疼爱她女儿的奶娘,也不选那些个聪明过头的,爱财的奶娘。这真心的,将来万一有了什么变故,至少不会起黑心肠不是?
“不管怎么,咱们总也要防范着才是。”碧梅叹了一口气,倒是没有多说了,只是如此的言了一句。
顾婉音点点头,面上有了一丝笑容:“我知道你的心意,我心领了。”顿了顿又道:“绿萝这么久可有消息?”
说起这个,碧梅面上的神色便是黯淡了几分,微微摇摇头:“没有。”自从被送去庄子上之后,绿萝就和这头断了消息。就是周瑞明也去找了几回,只是到底没找到。算算时间,绿萝这个时候也是生产了才对。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情景?可是平安生产了?又生的是男孩还是女孩?
碧梅私心想着,最好是个女儿才好。若是女儿,也就能光明正大的回府了。若是儿子……那可就不好办了。
“你也不必太过担心。”顾婉音见她面色不好,知道她心中必然担忧,便是笑了笑柔声安慰了一句:“我瞧着她是个有福气的,自然是不会出事的。兴许不联系你,也是怕瑢音知道。而且我也让人悄悄地替你去寻了。”
碧梅自然是感激不尽的。当下都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看着顾婉音沉静如幽兰的面容,忍不住哽咽起来:“多谢世子妃。”
顾婉音见她这般,心里也是有些感慨,轻叹了一声:“毕竟伺候世子爷那么久,又伺候了我一回。”怎么也不能不闻不问不是。!!!
第六零五章 琐碎
顾婉音和王妃商量着,过年送什么东西去晋王府。//更新快//
王妃想了想,迟疑片刻:“也没什么稀罕的,左右也就是那些寻常的东西了。”况且,她们人都在京城,也不必那么麻烦了不是?顿了顿,王妃又笑起来:“再说了,也该他们想给我们送什么才对,哪里有我们一门心思想这些的?”
顾婉音也是抿唇笑起来,眉梢眼角都是打趣:“可不是,晋王可是我们的女婿,是该他送咱们东西。咱们都嫁过去一个宝贝了,他再不拿出东西来,那就说不过去了。”
王妃听了这话,笑容越发大了几分,指着顾婉音笑道:“你这个促狭的。这将来夕照出嫁的时候,我看你可别给人整的精穷了,就你和靖儿这样的疼爱,那人家就是拿全部家底来换,也不见得就能让你满意了。我可和你不同,只要晋王对咱们语绯好,我可就感激不尽了。”
“可不是这样?”顾婉音笑着道,“怪不得都说做了母亲才能明白为父母的心意呢。我可是和母亲一个想法的。”
“现在才一个姑娘你就这样操心了。等过一二年再给她添个弟弟,你不是心都要掰成两半了?小子可比姑娘淘气多了。”王妃笑盈盈的说着,面上倒是不见有什么焦虑之色。纵然是有,势必也是只能埋在心里,如何能表达出来的?
二人说了一阵子话,便是说起了年夜饭的事情上。
“今年人少,咱们年夜饭倒是不必准备太丰盛,母亲觉得呢?一来是浪费,二来也让下人们偷偷懒。”顾婉音笑着言道,说起来,这是她嫁过来第二个年。第一个还怀着女儿,而且和老太太之间闹得不可开交的,也着实没过好。这一次。虽然周瑞靖不在身边,不过却也要好好张罗。
“是这么个道理。今年可不是只有咱们两个过了?”王妃叹了一口气,点点头后却是又勉强的笑了起来:“不过就算只咱们娘俩儿,也要好好过才是。”
顾婉音也不想说这些不痛快的,当下笑着言道:“母亲这话可错,夕照虽然还小,可是难道就不是人了?”
“是我说错了,该打该打。”提起小栖霞。王妃笑容更胜了几分:“她倒是长得像你。幸好没像她爹,不然以后可不是就不好了?那小身子也是壮实,看着就是好养活的。比起别家娇气的孩子,可不是让人省心得多了?等到明年这个时候。就能满地走了。到时候只怕更有趣。”
一面说着,王妃倒是想起了小栖霞的洗澡时候的情景。不由得笑出声来:“夕照白白胖胖的,看着就让人欢喜得紧。那胳膊腿儿,白生生的可是跟嫩藕似的。才多大的人,就知道吸引人去逗她玩了。那小摸样儿……”小栖霞最近总是喜欢勾着人去逗她,若是看了她却不去抱她,她就一直盯着人瞧,自顾自的来个灿烂的笑容,直将还没长牙的牙床都是露出来。乌溜溜的眼睛看着更是宝石似的。让人错不开眼睛去。
任谁看了小栖霞这幅样子。都是要被她勾引去的。
顾婉音想着也是忍不住笑了起来,摇摇头:“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嗯,差不多可以给吃些辅食了,容易克化的,口味淡的也都可以试着吃了。总吃奶也不好。靖儿那会,一岁可是就彻底的断了奶了。”王妃认真嘱咐,倒是没有半点私心的分享着自己养育儿女的经验。想了想又怕顾婉音不相信。便是又言道:“你是没听说过,那些个吃奶吃到两三岁,甚至七八岁的,长大以后可都是性子绵软得狠的,身子也娇气。都说五谷最是养人,我是十分信奉的。”
顾婉音笑着点点头,表示自己认真听了:“我也是这样想的。听说越到后头,奶水就越稀薄。吃着反倒是不好了。只是她还小,肠胃也娇弱,这会子又是冬天,也实在是不知道该给她吃些什么。”到底她没养过孩子,只觉得两眼一抹黑。
“用米磨得细细的,然后炒熟了。用开水冲成糊糊再给她吃。先是少吃些,第一次也就是尝一尝味道罢了。以后慢慢再加就是。这样肠胃也受得了。还有那些个新鲜瓜果,榨出汁水来,少少的吃一些,也是极好的。”王妃细细的说着,倒是不觉得不耐烦,反而越细致越好。
两人最后倒是说了一上午关于如何养孩子的话,临末了,王妃还有些不放心,又道:“这样,干脆到时候我监督着做出来,自然再妥帖不过了。”
原本顾婉音还担心着王妃不耐烦说这些,或是劳累了。这会子看着王妃兴致勃勃精神焕发的样子,倒是忍不住偷偷笑了,这劝阻的话也是没说出口。心中想道:或许给王妃找些事情做,反而倒是打发了时间了,也不至于想着那些个烦心的事情。人也过得开心些不是?
中午二人一处用了午饭,将小栖霞抱过来玩耍了一阵子,这才又认真的商量起年夜饭吃什么。虽然只两个人,精简一些可以,可是总也有讲究的。
“鱼自然是肯定要的。”顾婉音低声言道,想了想又道:“饺子也是要提前包好的。还有混沌也是。大年初一吃的东西都是得提前做好才是。”
“自然是如此。”王妃笑盈盈的说着,眯着眼睛回想了一会,“我们在边关那边过年的时候,却是不如这边弄得复杂,只弄一个锅子,准备了小菜鸡鸭鱼肉什么的,再做些什么点心果子,凉菜也就尽够了。不然吃不完,也是浪费了。吃锅子也不怕菜冷了,家里人都坐在一处吃,慢慢一起守着岁。可不是热闹的?”
顾婉音眯着眼睛想象了一番那样的情形,也是觉得十分好,当下几乎更是闻到了那股子火热热的锅子味道,不由竟是有些馋了:“那干脆我们也是煮锅子吃得了。热热的,吃着也舒服,也不怕冷了。吃着还能顺便烤烤火,可不是痛快?”
“到时候让人准备了鱼汤来做锅底,再备些羊肉,切成薄薄的片儿涮着吃。或是卷些菜,那味道可是极好的。”王妃也是说得兴起,一连说了好几种材料来,看着那眉飞色舞的样子,怕是也是馋了。不过大冬日吃这个,却是正好的。
顾婉音忙让丹枝记住了,回头告诉给厨房让准备着。
时间也就这么一日日的溜达过去。眼看着再有两日就是过年了。给晋王府和周家二房三房,乃至顾家或是与镇南王府交好的人家,节礼都是送了过去。自然,礼尚往来,他们也是收了节礼的。不过大多数都是送去了京城里,管家收下之后仔细的登记了单子,随后再将单子送过来。
晋王府倒是将东西直接送到了庄子上来了。听到禀告,王妃登时便是笑起来,面上的神色说不出的满意:“晋王倒是个懂礼的。”按说晋王身份尊贵,哪里需要在意这个?晋王送什么东西不要紧,重要的是这份心意和脸面。
至少,这个能说明了晋王对周家的尊重不是?
同时捎来的还有周语绯一封信。上面问了周瑞靖的伤势,又告诉王妃不必担心她,说晋王对她十分好。至少到底她年轻,管家的事情上许多不懂,要不是当初帮着顾婉音管家学了一些,只怕这会子就是抓瞎了。
信上都是些琐碎的事情,虽然没什么要紧的事情,可是看下来却是让人觉得温馨——家人么,自然是该如此的。
信的末尾提起了过年的时候要进宫去,怕是不能过来了,倒是有些遗憾的样子。
王妃看了一回信,又偷偷的抹了抹眼泪,这才又笑了:“倒是的确像是别人家的媳妇了。知道操心这些个琐事来了。”只是想了想又有些怕,低声叹了一口气,跟顾婉音言道:“如今宫中的局势那样不妥,我真怕……”
“母亲不必太过担心了,晋王是个有本事的,总能好好护着语绯的。”顾婉音柔声安慰着,只是她自己心底也是没有多少的底气。现在这样的俱是,谁又说得清楚什么?不过看着王妃担忧的样子,不这么说还能怎么说?总不能叫王妃太担心了。
晋王府送来的节礼也并不是寻常的东西,许多都是贡品。其中有几样稀奇的瓜果,王妃看了看,当即便是笑道:“这些可都是好东西。回头咱们夕照可是有口福了。”
周语绯还送来了许多小孩子的衣裳。其中有一件百福衣,是红色缎子绣的,说不出的柔软精致。如今小栖霞穿的衣裳才多大点?可是上面却是满满当当的绣了一百个不同大小不同字体的福字。纽扣是圆圆的东珠做的,每个都有小指头那么大,运城光泽,这么一件小衣裳,就是王妃看了也是直咂舌。
衣裳拿回去之后,素琴不相信有一百个字,还特地拿去数了数,果真是一百个,不多也不少。一时间所有人都是对这件小衣裳津津乐道。
顾婉音忍不住摇头:“不过是小孩子的衣裳,哪里值得这样费心了?况且她现在长得快,穿个一两回也就穿不得了,不是浪费么?”这样折腾,她光是想一想都觉得繁琐了。难为周语绯有这个心思。真叫人刮目相看。
第六零五章 夜谈
王妃听了这话,笑着解释:“不过是费工夫罢了。//更新快//不过穿这样的衣裳,听说能替小孩子收敛福气。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再说了,小孩子不分男女,将来夕照不穿了,还可以留给弟弟妹妹不是?小孩子的衣服,旧些也不妨事,软软的倒是比新衣服更好。”
顾婉音笑着点点头,“我就是怕她做这些分了心。现在他们夫妻两个正是该好好磨合感情的时候。这些个都是不打紧的,丢开也没什么。”
“难为你替她这样想着。”王妃擦了擦眼睛,自然是感动,连带着语气都是有些感慨:“遇到你这样一个嫂子,可不是她的福气了?”别人家的,有几个嫂子肯这样为小姑子着想的?顿了顿又笑起来:“她也是当姑姑的一片心意。横竖这针线我猜也不是她做的,必然是请了帮手了。她的针线你还不知道?”
一句话说得顾婉音也是笑起来。她自然明白,这的确不是周语绯做的。倒不是周语绯偷懒,而是周语绯那针线……着实不大好。只能勉强过得去罢了。还好他们这样的人家也不过分要求这些,横竖总有人做的不是?
曾经王妃还打趣,说周语绯将来若是姑爷让她绣个荷包,只怕都是要暗地里请个枪手的。不然着实没法子戴出去给人瞧。当时可是惹得大伙儿一阵好笑。
只是听着王妃口中的“弟弟妹妹”,便是不由得面上有些烫。只是想着又有些遗憾——虽然她并不会觉得女儿有什么不好,可是这会子,她倒是真希望她生的是个儿子。毕竟现在这样……不知道接下来可还有王妃口中的“弟弟妹妹”?
不过却也不敢往深了去想,忙将话题岔开了,说起旁的分散了注意力。
转眼便是腊月二十九。晚上却是迟迟有些不想睡,便是拉着丹枝一块儿烤火。丹枝怕闷了,便是又拉着碧梅一起。其他几人都是熬不住的,便是让他们早早去睡了。
碧梅捧了一盘子花生过来。小心的埋在炭灰里。这个可是要考技术的。这火大了不及时翻,就烧焦了,哪里还有法子吃?不过碧梅倒是熟练,一只黄铜火夹子来回动作着,那些花生果然一个个都是烤得正好。放在旁边晾凉一些,花生也就脆了,趁热吃着特别的香。
碧梅只管烤,倒是顾婉音和丹枝吃了个乐不可支。
顾婉音看着地上一堆花生壳。低声笑起来:“咱们光顾着吃,可还该给碧梅留一些才好。”
碧梅笑了笑,浑然不在意的挥舞着火夹子继续烤花生,“看着你们吃得香甜。可比我自己吃了还高兴呢。以往冬天世子爷不在屋里,我就和绿萝两个偷偷的烤花生芋头吃。好几次险些被逮着,不然管事妈妈可是不饶人的。”
顾婉音故意板了脸咳嗽一声,“感情你怕管事妈妈,倒是不怕我了。也不怕我罚你月钱?”
碧梅手中动作顿了顿,哭笑不得看顾婉音一眼,口中却是配合求饶道:“可别,世子妃千万别。我只当世子妃是个心善的,可是没想到——”顿了顿却是又眉开眼笑:“俗话说吃了人的嘴软。拿了人的手短。世子妃吃了我这么多花生,好歹饶了我一回。”
顾婉音肃穆点头,一副慈悲样子:“既然你这般求我,那我就饶了你一回。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我就罚你替我烤花生吧。”
丹枝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的笑起来,险些被口中的花生给呛住。碧梅看得好笑。顺手递了茶过去给丹枝喝了,口中埋怨:“你也小心些,可别明日呛坏了,有人心疼呢。”最后那句话拉长了声音,连表情都是变得古怪起来,眼睛咕噜噜看着丹枝转了转,面上掩不住的笑意。只看那样子,便是知道碧梅这话是别有深意了。不仅是别有深意,更是取笑。
丹枝蓦然涨红了脸,也不知道是刚才呛的,还是这会子羞窘得。脸颊红红的像是抹了一层胭脂似的。
顾婉音和碧梅俱是看在眼中,都是忍不住吃吃的笑起来。
丹枝越发恼怒起来,索性站起身来就要过来撕碧梅的嘴。口中恼恨道:“你这小蹄子,胡说什么?满嘴胡沁,看我不撕烂你的嘴!叫你胡说——什么有人心疼?你倒是跟我说说,谁心疼了?”那声音虽然是咬牙切齿的质问,可是长了耳朵的,都听得出那是在欲盖弥彰呢。
碧梅忙往顾婉音身旁躲,一面躲一面继续笑,却是又一本正经的答道:“除了咱们世子妃,谁倒是心疼你呢?”说着话音一转,越发古怪起来:“哦?难不成还有别人?”那眼神肆无忌惮在丹枝身上扫着,眉梢眼角俱是调笑的意思。
丹枝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被碧梅给涮了,当下恼恨得直跺脚。立着看着碧梅半晌,忽然又是笑了,气定神闲道:“我倒是不知道还有谁心疼我,不过我可是知道有人心疼你的。”
碧梅一怔,面上倒是坦荡荡,甚至带了几分好奇:“胡说,我怎么不知道?别是想胡乱编排我才是。好哇,我知道了,你是想报仇呢。”说着看向顾婉音,婉转哀求:“世子妃听听,可要替我做主才是。这人不甘心,要戏弄我呢。”
顾婉音却是不理会二人的相互打趣,只笑眯眯的看着二人道:“是不是戏弄你,听听不就知道了?丹枝,看着你言之凿凿的样子,还不快说来听听?”女人么,谁不八卦?谁不爱听这些个事情?就是顾婉音自然也是不例外的。
丹枝看着碧梅“嘿嘿”干笑几声,本想逗逗碧梅,看着碧梅一脸平静,反倒是她有些郁闷了。不过她想不管是谁听了接下来的话,必然都是维持不住镇定的,当下便是清了清嗓子,压低声音笑道:“不知道世子妃还记得不记得有个叫齐顺的?”
“齐顺?”顾婉音低声念了一回,终于是想起来,笑道:“是不是那个陪着王琦留下的那个?世子爷的长随?”
丹枝忙点点头:“正是他了我。前头几日,那齐顺托了王琦来问我关于碧梅的一些情况。我私心想着,这算是什么意思?那齐顺和碧梅可是没有半点瓜葛,便是拉着王琦追问了一番,谁知那王琦说,怕是齐顺看上了咱们的碧梅呢!
这件事情自然是让人惊愕的。顾婉音侧过头去看碧梅,唇角也是染上了几分笑意来。
丹枝看着碧梅面色慢慢挣红了了,登时得意起来——果然是风水轮流转不是?碧梅方才戏弄她,这会子可是有得好戏看了。所以丹枝的目光里倒是有几分幸灾乐祸取笑的意味。
碧梅几乎说不出话来,好半晌终于是跺了跺脚,话都有些羞意在里头:“你胡说什么——人家又不认得我,打听我做什么?”只是那副羞窘之态,却是如何也掩不住。神色也到底不如方才那般落落大方了。
顾婉音仔细的看了一回碧梅,碧梅穿的是一件碧水色的袄子,底下是深青色的裙子,裙子上压着一条浅蔷薇色的宫绦,结的是如意灵芝的样式。除了这个,也就只还有一个香囊了。那香囊虽然料子不算好,可是看得出也是别出心裁的。碧梅身段略高,整个人显得高挑俏丽,面上颜色也是极好。毕竟是一个爹妈生的,这碧梅自然不会比绿萝差了去。不同于绿萝的妩媚,碧梅更端庄稳重几分。低眉顺目的,看着也是个柔顺的性子。
看着不由便是笑起来,点头言道:“有人来问也是正常的。生得这样好,可不是叫人惦记?”
一句话登时越发让碧梅红着连讷讷的说不出一句话来,好半晌才恨声道:“连世子妃也是取笑我了!”
顾婉音笑着摇头:“我可是说的大实话,哪里是取笑了?”只是瞧着那满面笑容的样子,怎么看也是不能让人信服的。不过很快她便是看向丹枝:“那你是怎么回话的?”
丹枝却是不肯就这样轻易的说了,反而看向碧梅。碧梅心中焦急,不由磕磕巴巴的问道:“你没说罢?”虽然她们是丫头,可是毕竟也是女儿家,哪里真的能这样随便的就将这些细节说给别人听了?碧梅自然是着急的。
丹枝见目的达到了,登时笑起来,“你当我是猪油蒙了心的那等子糊涂人?这样的事情,哪里能随便说?我只让王琦转告那齐顺,若是真有那个意思,不妨亲自跟世子妃提起,不然请了哪一位有头面的妈妈来帮你说和也可以。我可是一个字都没透露。不过倒是替你打听了一些事情。”
碧梅听了这个话,登时松了一口气,心也才落回了肚子里。算是放了心。心中更是对那齐顺有了几分留心。本想问问情况,只是想着自己的身份,到底是忍住了,只做出一副浑然不在意的样子来。
倒是顾婉音按捺不住,又或是心软替碧梅问的:“你都打听了一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