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螳螂捕蝉(下)
臭气消散了,金钱豹和金猫才反应过来。当金猫发现对方,竟然是金钱豹时,大惊失色地爬起来,准备开溜。
金钱豹已经放弃了水鹿,当然不愿意再次放过眼前的猎物,一爪子就将金猫扑倒了。金猫感到绝望了,立即发出瘆人的惨叫声。
金钱豹正准备拿出撒手锏,对金猫来个一嘴封喉,乍然听到了野象那惊天动地的怒吼声。金钱豹意识到了危险,赶紧放下嘴边的金猫,开始逃跑。
金猫抓住逃生的机会,一溜烟就消失在远处的灌木丛,金钱豹则很不幸运,被祖母象拦住了去路。
野象的记忆力惊人,当祖母象看见眼前的金钱豹,竟然就是上次咬死幼象的凶手时,更加怒不可遏地挥舞着长鼻子,扬起四根柱子般的大腿,向金钱豹碾压过来。
这时,象嫂和其它野象,也冲过来了。
金钱豹,已经四面楚歌了。
其实,祖母象的怒吼声,反而救了金钱豹。金钱豹的反应灵敏,速度又快,本来可以轻易地逃掉,但它大概是被大灵猫的臭气薰晕了,竟然慌不择路地,想从祖母象庞大的身子下逃走,结果差一点被祖母象踩死。
当祖母象伸出粗壮的大腿,向金钱豹践踏过来时,金钱豹赶紧一跳,身子倒是躲开了,尾巴还是被踩断半截。
金钱豹顾不上尾巴和疼痛,惨叫一声后,从祖母象身边逃走了。
死去幼象的母象,立即冲上来,和祖母象一起,拼命地踩踏金钱豹的半截尾巴,直至踩成了肉酱,它们还不肯罢休。
象群折腾了整整半个多时辰,才发泄完心中的怨气。
岩仔跟随野象群,在万花筒一样的原始森林中生活和成长,野象那爱憎分明的性格,在它的记忆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很快,岩仔就一岁了,头上开始长出小牛角。随着年龄的增长,它的牛脾气也慢慢地毕露出来,动不动就以牛角去顶其它动物,当然也包括幼象。
每当这个时候,象嫂就会抬起头,竖起一对大耳朵,用长鼻子抽打的方式,来教训岩仔,其余的成年大象,有时也用同样的惩罚方式,来表达自己的愤怒。
众怒难犯,久而久之,岩仔只得压抑自己的脾气。
由于岩仔吃的是野象奶,身体发育得很快,在它两岁时,肩高就达到了两米,也完全性成熟了。到了母牛的发情期,它跟成年公牛一样,整天不吃不喝,亢奋地吼叫和奔跑。
这天,在水潭边,野象群和一个野牛群相遇了。
岩仔嗅到了母牛发情的气味,便不顾一切地冲上去,想仔细嗅闻母野牛的体香。这个时候,单身的大公牛,都回到了野牛群,群里的一头大公牛,很快迎了上来。
大公牛处于盛年期,个头比岩仔高出了整整一大截,它肩部的肌腱,高高地耸起,显得更加强壮有力。
岩仔的第一场决斗,就这样毫无悬念地输了。
大公牛的实力,实在太强大了,当岩仔再次见了野牛群时,它躲得远远的,根本不敢靠近。
岩仔受到重挫,被大公牛的气势吓倒,开始有些气馁,在两岁多的整整一年时间里,它都意志消沉,不再像过去那样,无忧无虑了。
三岁时,母牛的发情期一来,它还是变得寝食难安,到处寻找野牛群。在水潭边,它又与上年的大公牛相遇了。
岩仔的体形,只略逊一筹,牛角却远没有对方的粗壮有力。
岩仔还是勇敢地迎了上去,与大公牛进行决斗。它的力气,已与大公牛不想上下,但牛角毕竟小了一些,打斗经验也没有大公牛丰富。
双方你来我往,像拉锯一样,斗了十多个回合,大公牛毕竟沉稳,还是凭借厚实有力的牛角,取得了胜利。
这次打斗,又让岩仔振作起来。
它开始变得凶悍善斗,在森林中,只要遇到孤独的公牛,都要冲上去,与对方打斗一番。
或许,它想通过这种方式,来提高自己的实战水平。
在打斗中,岩仔始终保持着不败战绩,它越来越有信心了。
十七 重返牛群(上)
春天又来了,森林中的竹笋,是野象群的美味,祖母象带着象群,去上次的山菁吃竹笋。
到了山菁,已有三头公野牛,在那里吃竹笋。本来,野牛群和野象群,食性和生活习惯差别不大,经常在觅食和戏水时碰到,一般情况下都相安无事。
而岩仔看到同类同性,好斗的性格,瞬间便爆发出来了,它低头伸颈,亮出头角,向最高大的一头公牛,冲了上去。那头公牛的体型,与岩仔不相上下,看见冲上去的岩仔,怒吼了几声,也毫不退让地挺着双角,迎了上来。
双方在山菁对面的蒲葵林中,展开了决斗,四只角经过猛烈地碰撞后,胶着在了一起。两头公牛开始比拼力气,你进我退,我进你退,相持了好一会儿,也不分胜负。
野象群和另外两头公牛,都被眼前的打斗所吸引,一边咀嚼着鲜美的竹笋,一边欣赏眼前的打斗。
对方的力气,比岩仔稍稍差了一点,最后败下阵来,掉头逃跑,其余两头公牛,也跟着落败的公牛,离开了岩仔的视线。
两头公牛的打斗,刚刚结束,又传来了一阵零乱的翅膀扇动声,另一场打斗也正在上演。原来,现在是白腹锦鸡的发情期,两只雄鸡为争夺雌鸡而打斗。
只见两只雄鸡,突然一下跃起,相互用两只脚爪,狠狠地朝对方蹬去,同时也在寻找机会,用尖喙猛啄对方。
双方一起一落,啄落的羽毛,在空中飘散开来。
双方斗得正酣,躲在蒲葵叶下睡觉的公野猪,“哼哼唧唧”地冲向了两只白腹锦鸡,一边跑一边在报怨:你们这些坏家伙,还让不让我睡觉!
外来的雄鸡,差点被野公猪的獠牙戳到,只得放弃打斗,赶紧逃跑了,这可便宜了山菁里的雄鸡,它又躲过了一劫。
野象群吃饱了竹笋,照例去小溪饮水,在水边的草丛里,岩仔发现了一条大拇指粗的银环蛇。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自上次被眼镜蛇咬伤后,岩仔对蛇就怀有深深的恐惧感,何况银环蛇的环纹颜色非常鲜艳,更使它感到恐惧。
岩仔躲到野象群中,回头再看银环蛇时,却看见一只蛇雕,已扑向了银环蛇。只见蛇雕扑上去,用尖利的喙,一下子就啄碎了蛇头,然后抓起银环蛇,停在了山岩的榕树上。
岩仔惊奇地跑出野象群,看着这只捕蛇的大鸟。蛇雕在树上,也不管爪子里的银环蛇如何挣扎,张开嘴啄了几下,随即将碎的蛇头放进嘴里,跟蛇吃东西一样,开始整食起来。
不一会儿,蛇雕就将银环蛇的身子和尾巴,全部吞进嘴里。此时的蛇雕,张开嘴巴,不时地抬起头,伸长脖子,表情显得十分痛苦,完全一幅被噎着呛着的样子,可吓坏了岩仔。
其实,岩仔的担心是多余的,银环蛇在蛇雕的腹中,没有立即死去,仍然还在不停地扭动,蛇雕的喉咙被填满了,感觉呼吸有些困难,只得抬头伸颈,通过连续的吞咽动作,来增加呼吸,减少银环蛇的活动幅度而已。
蛇雕主要以蛇为食物,这种短暂性的痛苦,对于它们而言,早已是家常便饭了。
岩仔四岁了,完全是膘肥体壮了,肩高达到两米五,肩部的肌腱,高高地耸起,肩颈下面的坠肉,几乎要垂到地面。它身上乌黑色的皮毛,油光发亮,四只腿膝盖以下的皮毛为白色,像穿了一双白色的长袜。
它最威武雄壮的地方,当然还是那一对粗壮结实的牛角,它们先从额骨垂直上升,稍外弯后又向上弯。
经过两年的时间准备,岩仔浑身充满了力量,也做好了当新郎的准备
十八 重返牛群(下)
母牛的发情期又来了。
这时的野牛群,本来就栖息在水潭上面的森林。散落在森林中的公野牛,都蜂拥而来,准备在水潭边,参加一年一度的新郎选拔赛。
岩仔到来之前,上两年的明星大公牛,经过一番较量,还是稳坐擂主位置。落败的公牛,都躲得远远的,只能望梅止渴地,看着大公牛与母牛的亲昵行为。
岩仔跟着野象群,也到了水潭边。
此时的岩仔,再也不像前两年那样鲁莽了,它若无其事地饮了点水,然后从容地走向大公牛。
岩仔的体形,已经高出大公牛一截,庞大的体形一出现,就引起了对方的警觉。其它落败的公牛,几年来无一例外地败给了大公牛,看到又新来一位重量级挑战者,都静静地站在远处,翘首观看即将上演的好戏。
野象群亲眼目睹过岩仔的两次失败,这一年来,大家看岩仔通过一场场的胜利,变得越来越有信心,它们也非常希望岩仔,这次能够战胜强大的对手。
大公牛见岩仔走上来,怒吼了一声,为自己壮威,接着低下头,将两只大牛角对着岩仔,作好了打斗准备。
岩仔也将牛角对着大公牛,毫不犹豫地顶了上去。
很快,四只牛角就碰撞在一起,发出了巨大的脆响声。两只野牛都将全身的力气,凝聚在牛角上,通过角力的方式,来决定胜负。
五个回合下来,大公牛感到力气,完全不如对方,开始节节后退。
但擂主地位,实在太有诱惑力了,大公牛死命地想顶住岩仔的进攻,岩仔却稳住身子,步步进逼,不给大公牛任何机会。
大公牛一边后退,嘴里一边喘着滞重的粗气,败局已定。
但它的经验丰富,知道此时要全身而退,必须选择合适的时间逃跑,不然会被对方的角刺伤。
大公牛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机会,掉头就跑。
岩仔也不追赶,抬起头来,伸长脖子,“哞——哞——”地大叫了几声,宣告自己的胜利后,才大步流星地向母牛走去。
岩仔终于成为了新郎,在接下来一个多月的发情期内,将生活在野牛群中,天天与母野牛厮守在一起。
刚从野象群,回到牛群当中,岩仔才发现,野牛群的生活习惯,似乎更适合自己。野象的胃口很大,每天在森林中,几乎要用去三分之二的时间,不停地穿梭采食,日子过得相当清苦。
野牛与野象一样,喜欢树叶,特别喜欢嫩叶和竹笋,胃口却小得多,每天只需用三分之一的时间采食,就足够了。其余大部分时间,野牛群都躲在森林或潭水里,一边休息,一边反刍。
岩仔受野象群与孔雀雉的启发,将野牛群栖息的地点,选择在了红原鸡的栖息地。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岩仔让野牛群和红原鸡,也建立了一种共生关系,野牛在地面上,为红原鸡提供了安全保障,红原鸡则为野牛群提供安全警报,并清理寄生虫。
一天黄昏,岩仔跟着野牛群,走在野牛路上,准备回栖息地。突然,从树林中蹿出一只斑斓猛虎,想偷袭野牛群中的一只牛犊。
牛群一哄而散,只顾逃命,只剩下岩仔和牛崽的母亲,奋力地反击孟加拉虎。
蓦地,四年前那似曾相似的一幕,如电光火石般,在岩仔脑海中一闪而过。岩仔想起来了,当时在灌木丛中,看见的就是这只老虎,是它咬死了母亲,使自己成为了孤儿。
想起那一幕,岩仔挺起一对锋利的弯角,奋不顾身地冲向老虎。孟加拉虎为了好下手,正想将两只成年野牛与牛犊分开,没想到岩仔,竟然从被动地防守,变成了主动地进攻。
一切都太突然了,孟加拉虎意识到危险时,已被岩仔用角挑到了空中。老虎跃到地上,刚想反击,已被岩仔强壮有力的角,把它的腹部,顶在了旁边一棵巨大的龙血树干上。
孟加拉虎发出痛苦的吼声,想伸头咬岩仔,却只有颈部能够自由活动,最后只咬住了耳朵,岩仔的左边耳朵因而被咬掉了。
岩仔失去了一只耳朵,当然疼痛难忍,但它的牛脾气来了,不松牛角不说,反而越来越用力。孟加拉虎无计可施,四爪凌空乱舞,锋利的爪子,将岩仔肩部突出的肌腱,抓得血肉模糊,同时也抓破了龙血树的树皮,龙血树像血一样的树汁,也溢了出来。
岩仔忍着巨痛,将所有的仇恨,都聚焦在一对有力的头角上,老虎没有撑多久,终于满嘴是血地死去了。
现场慑人心魄,龙血树像血一样的树汁,与岩仔和孟加拉虎的鲜血,混合在一起,弄得满树满地都是。
野牛母子早跑了,孟加拉虎死去后,岩仔浑然不觉,仍然不敢松去头角,它就这样一直顶着,度过了整整的一个夜晚。
十九 联合行动(上)
第二天,野牛群路过时,发现地上和岩仔的头部,全是鲜血,直吓得心惊肉跳。它们在旁边逡巡好一会儿,发现老虎一动不动,已经死去了,岩仔还用双角死死地顶着。
野牛群上前提醒后,岩仔才将双角,慢慢地从孟加拉虎的身上移开。
老虎的尸体,掉在地上,岩仔才如释重负,一下子瘫卧在地上。
野牛群的头牛,也就是老母牛,赶紧用舌头舔舐龙血树的伤口部位,将血一样的树汁,粘在舌头上,然后涂抹在岩仔的伤口上。
待岩仔的伤口上,粘满树汁后,老母牛又让岩仔舔舐了一些树汁,吞下去。
龙血树的树汁,被称为“血竭”,具有活血、去瘀、止痛等功效。千百年来,野牛群长期生活在西双版纳森林中,也发现了龙血树的此种功效。
经过一段时间的调养,岩仔的伤好了,发情期也结束了。
发情期结束后,岩仔离开了野牛群,继续与野象群生活在一起。象嫂和其它成年象见了久违的岩仔,立即跑上去,用长鼻子轻抚它的背部,在高大的成年象眼中,岩仔永远是一只小牛犊。
后来,岩仔跟着野象群,在水潭戏水时,一头体形庞大的公象,在森林中与其它公象争夺发情母象时,败下阵来,落寞地来到了水潭边。
这头失恋的公象,无处发泄自己的不快,于是发疯似地驱赶野象群的母象、小象和幼象,岩仔也遭到了驱逐。
这样的公象,往往已失去理智,它们为所欲为,简直是“恐怖分子”!祖母象、象嫂等成年母象,拿这头庞然大物毫无办法,只得一味地避让,水潭边呈现出混乱局面。
尽管野象群还没有洗浴完毕,祖母象出于无奈,也只好带着野象群,回森林去了。
第二天,没有想到,公象又来了,立即将水潭里洗澡的野牛群赶跑了。
公象在水潭边东奔西跑,见了动物就冲撞,喜欢在沼泽地洗泥水浴的野猪群,由于公象挡住了去路,只得停留在野象路上。
岩仔跟着野象群到了以后,也遭到了粗暴地驱赶。
水潭和沼泽地,原本是野牛、野象和野猪的公共澡堂,也是最佳的休憩场所,这一天,由于公象的无礼和莽撞,使得这些动物,只能在水潭上面的野象路或野牛路上,眼睁睁地看着可望不可即的澡堂,不敢下去。
一只暴躁野公猪,开始发火了,趁公象不注意,便挺着锋利的獠牙,从后面冲上去,用獠牙狠狠地戳中了公象的后腿。
公猪的冲刺速度很快,尽管公象的后腿粗壮厚实,还是被戳了两个伤口,也戳疼了它。公象发怒了,待它掉头来追公猪时,公猪已向沼泽地跑去了。
公象追到了柔软的沼泽地,四肢开始下陷,它感觉到步步惊心,只好掉头,想返回水潭。
可是,公象掉过头,还没走几步,公猪又冲上去挑衅,弄得公象追又不是,退又不是,后来只得通过慢慢地后退,才回到水潭边。
二十 联合行动(下)
公猪的行为,启发了岩仔,它也趁公象不注意,挺着一对锋利的头角,冲了上去,顶在公象的下臀部,公象疼痛难忍,回头想反击岩仔时,岩仔已向野象路跑去。
公象勃然大怒,开始追赶岩仔,沼泽地上的公猪,立即从后面追上来,再次狠狠地戳中了公象的后腿。
这样一来,公象前后受敌,进退失据,于是怒火中烧,大声地吼叫着,一会儿追公猪,一会儿追岩仔,结果一个都没有追上,最后累得实在不行了,才停了下来。
公象刚停下来,岩仔又去搔扰,公象实在受不了,怒不可遏地追着岩仔,上了野象路。
岩仔冲上野象跑,直接向森林跑去,公象便在后面紧紧追赶,离江边越来越远。岩仔跑了一段距离后,发现公象仍然在追赶,就利用身体小的优势,离开大象路,钻入茂密的森林中,轻松地脱身了。
公象的身体粗大,在茂密的森林中,行走十分困难,找不到岩仔,气得连拔了几棵大树撒气。
自此,公象再也不来江边了,水潭又恢复了平静。
有了这次完美的配合,水潭边的野牛、野象和野猪,关系又亲近了不少。岩仔,依然跟着野象群,在美丽的西双版纳原始森林中穿梭采食,每年也回到野牛群中,与野牛生活一段时间。
数十年如一日,野牛、野象和野猪吃饱了,就先后来到水潭和沼泽地,这是固定的聚会社交场所,它们在轻松惬意的气氛中,洗去一身的疲惫,然后回到森林休息。
一 母牛遇险(上)
十八世纪,九月上旬,西双版纳原始森林,澜沧江边。
江边的沼泽地上,有一个大水潭,小溪的流水,从森林流出来,注入水潭,飞溅在戏水的野牛身上。
水潭堤岸上,稀疏地分布着几棵高大的木棉树,树上垂下很多黄胸织布鸟的巢,巢的形状像葫芦,在江风的吹拂下,不停地摇摆。
太阳快落山了,一只画眉鸟站在木棉树上,展示着音域宽广,音质纯净的歌喉,歌声悦耳动听,如小溪的潺潺流水。
水潭四周,弥漫着浓郁的姜花香味,三三两两的豆娘和蜻蜓,色彩斑斓的棕斑蝶、玉斑凤蝶、中华翠凤蝶等蝴蝶,在白色的姜花和粉色的牵牛花中穿梭,以袅娜的舞姿,为画眉鸟的歌声伴舞。
沼泽地上,有几处盐碱滩,对野牛、野象和野猪来说,从森林中走出来,舔舐盐分后,在水潭里洗一个痛快的水浴,再回沼泽地弄一身泥浆,真是一件惬意的事情。
这里的天气燠热,泥浆除了降温,还可以防止蚊虫叮咬。
此时,野牛在水潭里洗澡,野猪则分散在沼泽地上滚泥浆。
大水潭,是“野象路”和“野牛路”交汇的地方。
“野象路”,顾名思义,是野象开拓出来的。千百年来,野象群沿着同一路线,在森林和江边来回走动,不得不推倒树木,扯断藤蔓,搬走大石,踏平灌木,最终开辟出了一条从密林逶迤到水潭的,三米多宽的野象路。
野象路上,布满了成年野象踩踏出来的,脸盆一样的大坑,同时还分布着筛子一样大的粪堆,这当然也是成年野象的杰作。
“野牛路”,则窄小得多,隐藏在密林中,是野牛群长年累月走出来的。
形象地说,野象路算得上西双版纳原始森林中的高速公路,野牛路则是森林中的隧道。
夕阳的余晖,铺在高低起伏的原始森林,洒在鲜花、蝴蝶、蜻蜓身上,穿花蛱蝶深深见,点水蜻蜓款款飞,澜沧江边呈现出一幅美丽生动的天然画卷。
野牛群洗浴完毕,上了野牛路,向山腰上的栖息地走去。群里有一头母牛,挺着大肚子,说明临产期快到了,它走得很慢,落到了牛群的后面。
突然,树上的歌声戛然而止,画眉鸟“噗”的一声飞走了。
平时的野牛群,没有凶猛的公牛压阵,头牛又是一头年长的母牛,它们听到画眉鸟的动静,意识到了危险,开始快速地奔跑起来,母牛更落后了。
一只体型健硕的孟拉加虎,像一阵风似的,从灌木丛中飞出来,咬住了母牛的臀部。
由于惊吓和疼痛,挺着大肚子的母牛,发出了“吽吽吽吽”的惨叫声,全身如筛糠般抖动。
胆小的头牛,发现危险来自孟加拉虎,跑得更快了,其余的野牛,全都跟着狂奔,只留下可怜的母牛,独自面对老虎。
肚子里的牛崽,激发了母牛的母性本能,它顾不上臀部如火烧一样的疼痛,遽然放开四蹄,挣脱了孟加拉虎的噬咬,向前冲去。
“嗤”的一声,老虎锋利的犬齿,撕掉了母牛臀部的一块皮肉。
孟加拉虎,是西双版纳的顶级掠食者,哪里肯放过母牛,它吐掉嘴里的皮肉,啸叫了一声,追了上来。
母牛的臀部,鲜血淋漓,它听到老虎追上来了,立即掉头,忍着巨痛,一边低头将角对着老虎,一边惊慌地寻找脱身机会。
孟加拉虎的体形庞大,却不失灵活,只见它一个跳跃,向母牛扑了上来,母牛用角去挑,老虎却是虚晃一招,跳到了侧面。有孕在身的野牛,行动有些迟缓,待它想转过身子,正对老虎时,对方已从侧面扑上来,借用惯性和冲击力,将它扑倒在地。
母牛还没有反应过来,对方已用锋利的犬齿,咬住了它的脖子,并借助体重压住它的身子,无论它怎么挣扎,孟加拉虎就是不松口。
由于惊悸,加上一番激烈地奔跑和挣扎,母牛打动了胎气,竟然在老虎的口下,提前分娩了。
二 母牛遇险(下)
母牛躺在地上,无法用力,分娩得十分艰难,牛犊只露出一对前蹄和头部,身子的其余部分,被卡住了。
它奄奄一息,这样下去,母牛和牛犊可能都会死去。
浓重的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引来了一条正在觅食的网纹蟒,在西双版纳森林中,它的危险程度,仅次于孟加拉虎。
当这条五米多长、成人手臂粗的蟒蛇,从灌木丛中爬过时,压断了很多枝干,“劈啪”作响。
网纹蟒难闻的腥味,又引起了沼泽地上野猪群的注意。野猪的身体,天生对蛇毒具有免疫力,它们喜欢吃蛇,西双版纳森林中,数量众多的蛇,为它们提供了大量的蛇肉。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当网纹蟒循着血腥味,向母牛爬来时,野猪群也循着它的腥味来了。
先前画眉鸟唱歌的木棉树上,来了一群大嘴乌鸦,它们兴致勃勃地看着眼前的一幕,热烈地讨论着这片森林的两大高手,也就是孟加拉虎和网纹蟒即将开始的对峙。
吸引大嘴乌鸦的,不仅仅是打斗,主要是地上即将断气的母牛。乌鸦的嘴,撕不开野牛坚韧的毛皮。这些聪明的鸟儿,喜欢跟在孟加拉虎、金钱豹和云豹后面,吃这些大型掠食动物留下的残羹冷炙。
此时,它们用最恶毒、最难听的语言,诅咒着网纹蟒,后者从来都是生吞活剥,将猎物全部吞下去,从来不留一点残渣剩肉。
它们都把希望,寄托在孟加拉虎身上,希望老虎能够赶走吃独食的网纹蟒。
网纹蟒越来越近,大嘴乌鸦一边在网纹蟒上空盘旋,一边用尖锐聒噪的叫声,来提醒孟加拉虎,表明有不速之客来了。
孟拉加虎听到灌木丛的声音,越来越响,赶紧放弃嘴边的母牛,站了起来,向发出声音的地方走来,想查看一下究竟。
当眼前的草丛中,出现一只硕大无朋的,长满斑纹的网纹蟒时,孟加拉虎也悚然一惊。它见过网纹蟒,以及体型稍小的缅甸蟒,知道这些冷血动物的绝招,是用身子将猎物缠绕、挤压,从而勒死对方。
蟒蛇与老虎的捕猎方式,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后者喜欢用犬齿咬住猎物的颈部大动脉,来使猎物窒息而死。
看着巨大的蟒蛇,孟加拉虎心里也有些发怵。不过,它毕竟是森林中的大王,一生杀戮无数,罕逢对手的优越感,使它很快地镇静下来。
老虎拿出山大王的威风,想采用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方式,来威慑网纹蟒,让对方知难而退。
它拿出招牌动作,弓身跃起,扑了上去,拦住蟒蛇的去路,然后翻卷嘴唇,露出锋利的犬牙,发出惊天动地的咆哮声,来恫吓见蟒蛇。
网纹蟒也身经百战,生吞过小象,活剥过幼虎,活活绞死过凶猛的公野猪和庞大的成年野牛。它不愧是冷血动物,对眼前的山大王视而不见,依然我行我素,向前爬过来。
快靠近老虎时,蟒蛇才昂起头来,吐出硕大的腥红色的信子,双方开始对峙。
孟加拉虎从嘴里喷出一股浓烈的腥臭味,想用气味来晕昏对方。网纹蟒毫不示弱,吐出来的腥臭味,还多了鱼虾的腥味,与老虎的臭味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嗅着难闻的腥味,老虎几乎要呕吐了,气味的比拼,它已经输了。
它当然不会善罢甘休,开始避开蟒蛇的正面,利用身体的灵活性,绕着对方转起圈来。蟒蛇的前半身,也跟着旋转,头始终盯住老虎的头,尾巴不停地摆动,作出了随时攻击的准备。
经验丰富的孟加拉虎,曾经见过野牛在蟒蛇有力地缠绕下,身体不断地痉挛抽搐,最后死去的恐怖场景。它不敢与蟒蛇正面交锋,知道与对方近身肉搏的话,很可能无法脱身。
没有绝对的把握,老虎是不会轻易冒险的。
双方就这样对峙着,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二 积极备战(下)
楚玛尔河的北岸,与藏羚羊群毗邻而居的,是一群四十多头的金色野牦牛群,经常在陡峭的山坡上活动,而在夏天,它们几乎整天都泡在水里,来躲避高温和牛虻。
楚玛尔河的南岸,则栖息着一群六十多头的黑色野牦牛群。两支野牦牛群,一般情况下,都以楚玛尔河为界,各守本分,相安无事。
在野牦牛的发情期间,个别凶悍的黑色公牛,与牛王争夺交配权失败后,会游过楚玛尔河,想到金色的野牦牛群,再碰碰运气。
当一头黑色的公牛,心急火燎地游过楚玛尔河,发出响亮的,像猪一样的叫声时,惊动了玩打斗游戏的强巴,它立刻意识到,这只莽撞的闯入者,即将与金色的牛王多吉,上演一场好戏。
强巴带着丹巴、拉巴,尾随着黑色的公牛,来到了金色牦牛群经常活动的山坡下。
此时,金色的野牦牛群中的牛王多吉,听到挑衅者的怒吼声,早已冲下山坡,挡住了黑公牛的去路。
黑色公牛,浑身漆黑,腿和脖子上的毛长而致密,特别是腰腹下的长毛,如长裙覆地,外形粗犷威武。
它面对金色公牛,挺着一对粗大的头角,狠狠地瞪着一对大眼睛,眼睛里布满血丝,竖起毛茸茸的尾巴,前蹄不停地刨地,大声的怒吼着,嘴里喷着热气,活脱脱一幅山大王形象。
对面的牛王多吉,也同样地高大健硕,全身金黄色的皮毛,在阳光下面,发出金灿灿的光芒,非常耀眼。
与黑色公牛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多吉抬起高傲的头颅,尽显高贵尊荣,完全一副皇家气派。
千百年来,金色牦牛为了保持金色血统的纯洁性,一般不与白色、黑色等色系的野牦牛,混群或者杂交。
金色野牦牛雍容华贵的气派,受到了当地藏人的喜欢,它们被称为“神牛”。
多吉看着凶神恶煞的黑色公牛,露出一幅鄙夷的神色,好像在嘲笑它,你不过是对面的败将,还敢前来挑战!
黑色公牛低下头,挺着双角,首先向多吉冲了上去。多吉也不惊慌,挺着双角沉稳应战,四角相交,发出了震天动地的声响。
黑色公牛性急,铆足了劲,挺着双角,向对方连续推进,双方你来我往,进入了拉锯战。
表面上看起来,多吉后退的多,前进的少,完全处于守势。
黑色公牛见对方一味处于守势,被假象迷惑了,便使出浑身力气,想尽快赢得胜利。这样一来,多吉似乎更加穷于应付,身子已经从打斗前的位置,明显地后退了一大截。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当丹巴和拉巴,都对多吉表示担扰时,强巴却波澜不惊。它眼里的多吉,却是另外一种样子,神色从容,脚步不乱,尽管在不断地后退,黑色公牛凌厉的攻势,都被它轻松地破解了。
黑色公牛的体力,消耗得相当快,不一会儿,肚子就像一个快速运转的风箱,大团大团的热气,从嘴里呼呼呼呼地喷了出来。
多吉听到对方滞重的气喘声,知道对方体力不继了,才开始发力。形势迅速发生了逆转,黑色公牛开始节节败退。
黑色公牛的脚步,开始凌乱,它气急败坏,想挽回败局,无奈喘得厉害,气力不够,连续被多吉逼进。
很明显,黑色公牛无力回天了。
多吉发现对方手忙脚乱,立即抓住机会,将双角从对方的头上移开,然后抬起,大吼一声,用锋利的双角,攻击对方的颈部和肩部。
闯入者大惊失色,无奈地抬起双角,誓死护住肩颈,慌乱之中,还是被多吉的利角刺中肩部,血流不止。
黑色公牛,也顾不上疼痛了,立即撒腿就跑。多吉追到楚玛尔河边,站在那里,见跳入河的黑色公牛,回到了对岸,这才抬起头,大吼了几声,慢慢地回到山坡。
这一次,通过观摩两只牦牛的打斗,强巴又学到了很多东西。
三 婚恋生活(上)
母羚羊的发情期到了,空气中开始飘散着母羊的体香味,公羊追着母羊,慢慢散开在草滩上,这时的楚玛尔河两岸,到处是公羊的战场,密集的羊角撞击声,响彻河谷。
丹巴不愧是急性子,很快占得一块领地,圈了十二只羊,九只是成年母羊,三只小母羊,是今年七八月份才出生的幼羊。
它不停地使出昂首、碎步、卷唇、踢腿、爬跨等动作,粗暴而急不可耐地,开始享用胜利果实。
为了守住眼前的成果,它也不忘在领地边界巡逻,通过持续站立、竖脖、挺角、吼叫等动作,来威胁在边界徘徊的其它公羊。
九只母羊,也不好侍候,有的不安份守己,有的嫌丹巴太粗鲁,一直在等待机会,待丹巴与其它母羊亲热时,它们就会溜之大吉,进入其它公羊的领地。
不一会儿,就有两只母羊逃跑,其中一只还走了小羊。
丹巴正与一只母羊温存,发现这一情况后,三只母羊都要跑出领地了,它勃然大怒,丢开旁边的母羊,心急火燎地追了上去。
丹巴快追上时,三只羊已跑出领地,进入到另一只公羊的领地,丹巴无可奈何,只得沮丧地掉头。
当它回过头来,才发现大事不妙,一只公羊已趁虚而入,竟然在它的领地上,对余下的七只母羊,大献殷勤。
丹巴怒火中烧,马上挺着双角,冲了上去。入侵的公羊毫不畏惧,也挺着双角应战。
三个回合下来,入侵的公羊,意识到了丹巴的强悍,找到一个机会,掉头开始逃跑。丹巴正在气头上,哪里肯轻易放过对方,于是从侧面追上去,将双角刺入到了对方的腹部,那只倒霉的公羊,趁火打劫不成,反而丢了性命。
丹巴杀死了公羊,两只母羊依然不可挽回,它有些悒然不乐。
塞翁失马,焉之祸福,有三只母羊,带着两只小羊,到处奔走,想寻找勇敢强悍的新郎,见到丹巴领地上的公羊尸体,便清楚丹巴的实力,于是留在了丹巴的领地上。
丹巴当然高兴了,它的临时家庭,成员从十二只增加到十四只,新娘数量也从九只,增加到了十只。
接下来,也有母羊离去或加入,当然还有更多的公羊,源源不断地找上门来,向丹巴发起挑战。
青藏高原上,每一只公藏羚羊都得面对这个现实,婚恋生活如期而至了,挑战和麻烦也会接踵而至。
传宗接代,毕竟是它们的大事,一点都马虎不得,不论公羊还是母羊,都会全力以赴,慎重对待。
这里的公藏羚羊,与青藏高原上其它的公羊一样,不像母藏羚羊,有迁徙产羔的奔波之苦。整个夏天,它们都在栖息地附近养精蓄锐,就是为发情期而准备的。
为了做新郎,其它公羊,与强巴、丹巴和拉巴一样,早就作好了身体和心理的准备。
柔情似水的母羊,为了保证后代的基因越来越强大,当然很挑剔,都喜欢强健有力的公羊作新郎,眼睛也比阳光下的雪地还亮。
四 婚恋生活(下)
拉巴的表现,也可圈可点,领地与丹巴只隔了一只公羊的领地。它不贪多,只在领地上圈了八只羊,其中还有三只小羊。
拉巴有耐心,小心温柔地对待五只母羊,它春风化雨的风格,使五只母羊,体味到一种难得的关心和呵护。结果,没有一只母羊,愿意离开它的领地,反而不断有母羊加入。
随着母羊的不断加入,拉丹有些力不从心了。
而强巴呢,总是别出心裁,在公羊纷纷为母羊打得不可开交时,它却按兵不动,作壁上观,完全一幅事不关己的姿态。
它很快发现,庞大的母羊群里,身材最丰满,长相最漂亮,婚装最华丽的母羊,几乎都成了头羊的新娘。
头羊占据着楚玛尔河最好的草滩,那里水草鲜美,采食、饮水都很方便,又于公羊领地的最中间,处于藏羚羊的层层保护之中,远离了棕熊、狼群等天敌的威胁。
头羊的领地上,丰满、温柔的母羊,数量也不少,达到了二十一只,其中仅有两只小羊,意思就是说,刚进入婚龄的处女羊数量,占据了绝对的数量。
它领地的边缘,还逡巡着很多母羊,准备投怀送抱。头羊很高贵,择偶条件也很挑剔,没有它的同意,绝对不允许一般的母羊,擅自进入它的领地。
高处不胜寒,头羊也有苦衷,一只接一只桀骜不驯的公羊,找上门来,挑战它的权威。
它当了两年时间的头羊,这是第三个年头。三岁半那年,它凭借高大的身材,惊人的力量,粗壮有力的头角,就夺得了头羊宝座。
也就是说,头羊现在已经六岁半了,对于藏羚羊来说,算是高龄了。
它知道自己年事已高,有些力不从心,却舍不得放弃头羊位置。不仅如此,为了树立权威,向母羊证明自己的雄风依旧,它对那些不知高低的年轻公羊,从来都是毫不手软的。
发情期到来后,还不到四个小时,头羊在宠幸后宫的同时,轻松地赶跑了两只公羊,另外三只公羊,则没这么幸运,永远地倒在了它的领地上。
头羊用三只公羊的尸体,一边向领地上的母羊,炫耀自己的威风,一边向领地外的觊觎者,展示自己的强大实力。
强巴也觊觎头羊的位置,作为一只聪明的公羊,它不想轻率地以身涉险。它一边在头羊的领地外,冷静地观察,一边对比双方的实力。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强巴做事,看来还是有一些套路。
强巴观察了很久,心里总算有数了。它喜欢先谋而后动,目前惟一要做的,就是等待机会。
三天以后,头羊的领地上,母羊的数量,达到了惊人的三十六只,头羊喜新厌旧,新来一批母羊后,就开始驱逐旧的母羊。
头羊的战斗力,依然还很强大,它领地上公羊的尸体,已经有十一具了,雪地上殷红的鲜血,彰显着头羊的实力和残暴。
头羊为了让十一具尸体,震慑领地外的公羊,拒绝了秃鹫和胡兀鹫清理尸体的好意,它总是挺着头上的一对钢鞭,毫不留情地,将这些高原“清道夫”赶走。
头羊的恶劣行径,使强巴产生了强烈地厌恶情绪,它想为羊除害,杀死藏羚羊群中的刽子手。
强巴很清楚,头羊之所以丧心病狂,以杀死挑衅者的方式,来震慑同类,足以说明它已外强中干,头羊越是这样,越掩饰不住内心的恐惧。
才过三天,年迈的头羊,在内外交困中,元气已大伤,它宠幸母羊的次数已骤减。
头羊庞大的后宫,开始分化了,那些得不到宠幸的母羊,为了成功受孕,不再喜欢这个银样镴枪头,纷纷开始逃跑。头羊大怒,追上母羊以后,便用锋利的头角惩罚,可还是屡禁不绝。
到了下午,头羊领地上的母羊,减少到了二十八只,这仅仅只是开始。头羊感受到了巨大的挫败感,心急如焚,又无可奈何。
五 头羊之死(上)
又有一只公羊,鲁莽地闯进了头羊的领地,与头羊打斗起来,强巴仔细一看,不由大惊失色,原来是丹巴这个冒失鬼。
原来,丹巴的脾气不好,不知怜香惜玉,很多母羊从它的领地上逃跑了,只剩下八只,甚至还有三只母羊,直接跑到隔壁公羊的领地上。
丹巴与拉丹联合起来,将中间领地上的公羊赶走,平分了领地和母羊。这样一来,丹巴的母羊数量,又轻松地达到了十二只。
接着,它的母羊还是不断地逃跑,有两只还跑到拉巴的领地上,拉巴不好意思接收,想将母羊赶回去,母羊不想回去,跑到其它地方去了。
丹巴明白母羊的逃跑,不是拉巴的错,它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母羊数量,只剩下五只,而隔壁拉巴的母羊数量,却不断地增加,达到了十二只。
两块领地靠在一起,一消一涨的对比,使要强的丹巴大为尴尬,它心里很不是滋味,又不好讲出来。
丹巴想起了强巴,不知道它现在怎么样。
于是,它放弃了领地,径直来找强巴,迫切地想知道,惟一让它服气的强巴,在公羊的争夺战中斩获如何,强巴领地上的母羊数量,又达到了多少只。
丹巴来到了头羊的领地边缘,远远地看见了强巴,刚想过去打招呼,竟然发现头羊的领地上,有两只漂亮的母羊,是从它的领地逃跑过来的,丹巴很喜欢这两只母羊,可是还没有宠幸,它们就跑了。
丹巴恼羞成怒,又发现头羊领地上,躺着十一具公羊的尸体,它早听说头羊已经走火入魔了,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杀死一只公羊后,丹巴一直都很后悔,非常自责,觉得那只公羊,只是争取正当的繁殖权力而已,自己完全没必要痛下杀手。
自那以后,丹巴对入侵者的态度,改变了不少,再也没有出现类似的情况。
丹巴脾气暴躁,嫉恶如仇,看到十一具同类的尸体,哪里还顾得上危险,连招呼都不给强巴打,就冲入头羊的领地,找头羊拼命来了。
开弓没有回头箭,强巴知道,与头羊的冲突已不可避免,只是早迟的事,它也马上冲入头羊的领地。
强巴进入领地以后,没有立即投入打斗,只是站在旁边,用吼声给丹巴壮威,提醒丹巴有援兵,别有什么顾虑。
头羊久经沙场,经验非常丰富,为了试探来者的虚实,开始只采用了防守性的策略。丹巴见头羊不过如此,有勇无谋的本性,又暴露出来了。
丹巴使出全身力气,几记猛冲猛顶后,力气渐渐不支,头羊立即反击。
如此一来,丹巴节节败退,只有招架的份了。旁边的强巴,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早已作了最坏的打算,随时准备用头角,来化解头羊的致命攻击。
丹巴与头羊斗了几个回合,才意识到自己的鲁莽,现在想全身而退,已经不可能了。
头羊见丹巴动作慢下来,故态故萌,准备祭出自己杀手锏,在对方后退时,趁丹巴不提防,它则迅速地低头,挺着双角,向对方的侧腹刺去,这样的话,一招就可以致命。
六 头羊之死(下)
丹巴步步后退,头羊的机会终于来了。它没有跟进,遽然停了下来,准备出杀招了。
旁边的强巴,连续观察了头羊两天,对头羊的招数,已经烂熟于心,当头羊停下来,强巴立即低下头,挺着双角,冲了上来。
头羊挺着双角,冲上来时,与强巴的角撞在一起,四只角发出了巨大的撞击声。双方一交战,强巴就领教了头羊巨大的力量,不由接连退了两步。
头羊的杀戮行为,被强巴硬生生地阻止了。头羊便将所有的怒气,全部撒到强巴身上,想给多管闲事的第三者,一个深刻的教训。
强巴不与头羊缠斗,开始伴装逃跑,让头羊来追。头羊正在气头上,当然不想放过强巴,立即追了上来,想用头角刺死对方。
强巴不跑直线,也不跑出头羊的领地,而是围着母羊跑圆圈。头羊以为强巴要勾引母羊,更加火冒三丈,霍然使出全部力气,追着强巴到处跑,却哪里跑得过以逸待劳的强巴。
不一会儿,头羊就气喘如牛,呼出大口大口的热气,在高原的低温下,形成了一团一团的雾气。
强巴见对方停下来,根本不给头羊喘息的机会,继续上前挑衅,想把对方累倒,再想办法解决头羊。
此时,头羊的领地边缘,来了很多观战的藏羚羊,看到头羊狼狈的样子,都发出了奚落的叫声。而靠近河边的雪地上,则钻出来很多鼠兔,站在它们的洞穴前,用响亮的叫声,抗议好斗的公羊,扰乱了它们的清静。
高大威武的金色牛王多吉,一直关注着头羊的动态。它站在远处的山坡顶上,一边反刍,一边观看头羊与强巴的打斗。
看了一会儿,多吉好像对两只藏羚羊的打斗,非常地失望,摇头晃脑地走下山坡了。
头羊骨子里的优越感,依然很强烈,被强巴逗弄后,追又不是,停又不是。它看见围观的藏羚羊越来越多,当然受不了这个窝囊气,于是一边追逐强巴,一边想用狠毒的方法,来对付难缠的强巴。
头羊想到了一条毒计,它不再追强巴了,反而装作斗败的样子,迈开四蹄,朝领地边缘跑去。
不能让这个恶棍跑了!强巴愣了一下,追了上去。
头羊速度越来越快,已经快到领地的边缘了,强巴也加快速度,想追上去,结束这个恶棍的性命。
骤然,头羊一个急刹,迅速掉头,然后身子一摆,将双角对着强巴的侧腹。
这是藏羚羊打斗中,最具杀伤力,又容易造成两败俱伤的“反戈一击”,只有在打斗中,一方认输逃跑,一方穷追不舍,逃跑者为了活命,才不得不采用的自救方法。
胜利者,如果不懂得穷寇勿迫的道理,对逃跑者一味穷追猛打,倘若对方采取反戈一击,追赶者稍不留神,瞬间就会被逃跑者的头角,刺中头颅而死。
而逃跑者呢,由于利角穿入到对方的头颅,无力自拔,也容易成为殉葬品。
头羊回身时,已经掌握了主动权,用双角对着强巴的侧腹,就是为了避免刺中强巴的头颅,让自己也陷入死地。
头羊摆动了身子,没有杀死强巴不说,反而给强巴提供了绝佳的机会。
强巴对同类交战的路数,早已揣摩得很透,它见头羊不败而逃,就知道对方是诈败,从而早有提防。
头羊乍然回头,强巴以为对方要使出两败俱伤的招数。当头羊将角对着强巴的侧腹,强巴佯装不知,只是暗暗地平移了几步,当头羊低着头,刻舟求剑似的,冲向强巴的侧腹时,头羊自己的侧腹,也完全暴露在强巴的双角前方。
强巴顺水推舟,用力地冲上去,立即传来了头羊撕心裂肺的惨叫声。阴险狠毒的头羊,终于自食其果,尝到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滋味。
强巴完胜,与丹巴一起,将头羊的领地平分了。至于母羊,强丹也只留下了八只,将其余的母羊,慷慨地送给了丹巴。
短短的三天,由于打斗而伤亡的公羊不计其数。成群结队的秃鹫和胡兀鹫,在天空盘旋,俯冲到雪地上,啄食死去的公羊。
有经验的狼群,可以根据天空中秃鹫和胡兀鹫的数量,从而判断出藏羚羊死亡的多少。
疏落几只在空中盘旋,说明有一只藏羚羊尸体;稀稀拉拉一小群在空中盘旋,说明有三只藏羚羊的尸体;密密匝匝一小群在空中盘旋,说明至少有十只藏羚羊的尸体,这是母藏羚羊刚处于发情期;黑压压的一大群在空中盘旋,还源源不断地有来者,则足以说明,大多数母藏羚羊都处于发情期,公羊为了争夺母羊,死伤者到处都是。
狼群结成小群,来到了河谷草滩,白天也在羊群中穿梭。这时候,落单的狼,是不愿意捕杀公羊的,除了食物充足,发情期的公羊,由于脾气暴躁,动辄用头上的一对钢鞭,向一切可以发泄的目标袭击,也是一个因素。
这时候,母羊看到狼群,也不怎么害怕,毕竟伤羊或死羊,可以为狼群提供足够的食物。
晚上,主要以旱獭和鼠兔为食的棕熊,主要以岩羊为食的雪豹,也闻风而来,开始清理现场的尸体。
七 放生牦牛(上)
当楚玛尔河与通天河,进入冰封期时,藏羚羊的繁殖与争斗,正热火朝天,公藏羚羊的激情,没有受到寒意的侵扰,反而在打斗和交配中,不断地燃烧和释放。
对于公藏羚羊来说,一年一度的发情期,充满了挑战和危险,是一场体力、耐力和智力的综合考验,丝毫不亚于母藏羚羊的产羔大迁徙。
发情期还未结束,丹巴和很多贪婪的公羊,由于领地上的母羊太多,它们疲于交配和打斗,很快就透支了身体,只得始乱终弃,离开了母羊和领地,和其它类似情况的公羊一起,躲到偏僻的地方,开始补充能量,准备过冬。
强巴和拉巴,由于不贪多,优势开始凸现出来,精力照样旺盛,仍然守住母羊,待在自己的领地上。
当青藏高原的河流,已经冰冻三尺,厚厚的冰层,足以承载成年野牦牛的重量时,旷日持久的发情期,才慢慢地进入尾声。
此时,整个藏羚羊群的公羊,减员不少,还有很多公羊的身上,留下了永久性的伤疤,而在打斗中撞断一只角,成为独角兽的公羊,也不在少数。
强巴、丹巴和拉巴,都在这场充满暴力的集体婚礼中负了伤,丹巴的脸上,还留下了两道永久性的疤痕。
冬天的青藏高原,到处都是冰天雪地,野生动物迎来了一年中最难捱的日子。
楚玛尔河与通天河的交汇处北面,有一座石头彻成的简易房子,石头的缝隙,全用野牦牛粪填满了,以阻挡冬天肆虐的寒风。冬天来了,石头房子外面,还有很大一堆野牦牛粪。
石房子里面,住着两位喇嘛。他们是师徒关系,年长的喇嘛洛桑,五十多岁,和霭可亲,年轻的喇嘛扎西,才二十岁,充满了朝气。
房子由当地的藏民帮忙建成,洛桑和扎西师徒,也由当地的藏民供养。扎西来这里才两年,而洛桑已住了二十年。
两人都关注着附近的野生动物,同时也为藏羚羊、野牦牛等,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
洛桑选择这个人迹罕至的地方建房子,一是可以念经修行,二是帮助当地藏民,守护那一群金色的“神牛”。
当地藏民,还有放生的习俗,他们将年老的家牦牛或山羊,在耳朵或脖子上系上红绳,在石房子里饲养一段时间,再由洛桑放归自然,任其自由生活。
藏民放生的想法,契合了喇嘛不杀生、慈悲为怀的佛教教义。在这里,洛桑除了念经向佛,还可以身体力行,躬行佛教的教义,两者相辅相成,他当然非常乐意。
家畜放生后,洛桑和扎西也偶尔去野外,关注一下这些动物的生存状态,如果有需要,也会提供一些帮助。
到了年底,藏民空闲了,给洛桑送来食物或衣服时,也会由洛桑陪着,去寻找他们家放生的牦牛或山羊,关心和了解一下现状,回到家里,他们就踏实多了。
这一天,有两户藏民为洛桑和扎西,送来了糌粑、酥油、砖茶和牛羊肉等。上一年,他们通过洛桑,各放生了一头年迈的母牦牛,两对年迈的藏族夫妇,向洛桑提出,想去野外看下自家的牦牛。
外面北风呼啸,天寒地冻,古道热肠的洛桑,还是爽快地答应了。
洛桑和扎西在前面带路,两个藏族男子,牵着骑来的一公一母两头壮硕牦牛,它们分别是两头放生的母牦牛,很多年前下的崽。
两个藏族妇女,手里拿着糌粑,是专门给放生的野牦牛准备的。
年迈的母牦牛,早已失去了生育能力,倘若单独在野外生存,容易受到狼群的袭击,洛桑牵着两头老牦牛,放到了楚尔玛河对岸,那里的黑野牦牛群,很快就接纳了它们。
前一段时间,洛桑还亲眼看到两头老牛,身体已极度衰弱,还是顽强地活着,整天跟在野牦牛群后面活动。
八 放生牦牛(下)
河谷草滩上的风很大,一行六人牵着两头牦牛,小心翼翼地过了结冰的楚玛尔河,远远地看见黑牦牛群,散落在白雪覆盖的草滩上,用前蹄刨开积雪,寻找雪下干枯的蒿草吃,它们用带刺的舌头,连雪带草卷进嘴里吃掉。
当地的藏民,经常把老死的野牦牛皮和舌头割下来,晒干了备用。
野牦牛的皮,坚硬厚实,最厚竟然达到四公分,完全可以抵御高原上的严寒。晒干的牛皮作成菜板,经久耐用,有的甚至可以用上五十年,比汉人传统的木菜板,结实耐用得多。
野牦牛的舌头上,有一层肉齿,可以轻松地舔食粗硬的苔草等植物。晒干后的舌头,藏民拿来当梳子用,从年轻时的黑发,一直可以用到年老时的白发,梳子仍然不变形,也不断齿。
洛桑也发现,对岸的草滩上,藏羚羊也分成了很多小群,跟野牦牛一样,用蹄子刨开积雪,寻找下面稀疏的草吃。
高原上的食草动物,在冬天的冰天雪地里,生存得非常艰难,每天都得花费大量的时间,刨来积雪来采食。
两对夫妇开始寻找放生的家牦牛,它们与全身黑色的野牦牛相比,有大小不一的斑块,很容易辨认出来。
其中一对夫妇,老远就看见一头带白斑的母牛脖子上,系着一根红绳子,从身形来看,很像他们家的老母牛。
藏族男子,将母牛的女儿赶了出去,然后大声地呼唤着老母牛,老母牛正在埋头吃草,蓦然听到久违而熟悉的呼唤声,于是抬起头,循着声音望过来。
它首先看到了女儿,一头年轻漂亮的母牛,接着又看到了呼唤它的人,原来是以前的老主人。
老母牛半疑信半疑地看了一会儿,然后向女儿走了上来。
藏族妇女,看到老母牛过来了,兴奋得哇哇哇哇大喊,赶紧拿出糌粑,迎了上去,想喂给老母牛。
老母牛越走越快,年轻的母牛,也认出了老母亲,一阵风似地跑了上去,身后溅起了很大的雪雾。
一对牦牛母女,很快靠在了一起,相互用舌头,轻轻地舔舐着对方的皮毛,动作亲热,场面温馨动人。母女重逢的喜悦,使老母牛对美味可口的糌粑,也无动于衷。
藏族夫妇走了上去,轻轻地抚摸着老母牛稀疏而粗糙的皮毛。抚摸一阵后,妇女坚持用手捧着糌粑,递到老母牛的嘴边,老母牛嗅了嗅,看了看昔日的老主人,慢慢地吃了起来。
另外一对藏族夫妇,好一会都没有发现自己的老母牛,非常着急。洛桑也很失落,让夫妇俩牵着年轻的公牛,跟在自己后面,他和扎西,向山坡旁背风的山洼走去。
刚转过山坡,年轻的公牛,突然拖着绳子,向山洼的一个黑点跑去。洛桑、扎西和藏族夫妇,都意识到了不妙,立即跟了上去。
四人追上去时,公牛已经将四蹄跪在地上,用舌头舔舐着一头卧在地上的老牛。藏族夫妇跑上去,发现他们家放生的老母牛,卧在山洼里,头伏在雪地上,已经奄奄一息。
这头老母牛,年岁已大,快到了寿终正寝的日子,只是野外的大风雪,把它老死的时间,提前了而已。
藏族妇人拿出糌粑,用手捧到老母牛嘴边,老母牛已经不能进食了,浑浊的眼睛里,溢满了泪水,轻轻地摇了摇头。
年轻公牛的眼睛,也溢满了泪水,时而用舌头,轻轻地舔舐母亲的皮毛,时而把头轻轻地伏在母亲身上。
老母牛慢慢地伸出舌头,想舔舐儿子,可是挣扎了好一会儿,努力了好几次,都无法抬起头,最后连舌头也无法伸出来了。
看到此情此景,四人都热泪盈眶。此时青藏高原的楚玛尔河边,寒风肆虐,滴水成冰,他们的心里,却暖烘烘的。
老母牛很幸运,有儿子在身边送终,欣慰地去了。
洛桑、扎西和藏族夫妇,用手和积雪,将老母牛埋在山坡下。大家要走的时候,年轻的公牛,杵在老母牛的雪坟前,半天不想离开。
藏族夫妇在旁边,抚摸安慰了好久,公牛才跟着大家离开了。
另外一对藏族夫妇和年轻的母牛,也是最后一次见到老母牛,下一年的初冬,这只老母牛也寿终正寝了。
洛桑发现尸体后,由于老母牛的女儿不在身边,就采用了天葬的方式。老母牛的尸体,很快被狼、棕熊、秃鹫和胡兀鹫吃掉了,最终被细菌分解,与大自然融为了一体。
九 豺群来袭(上)
这个冬天,好长一段日子,高原早晚都下大雪,气温很低,中午的太阳,将表面的雪融化成水,到了晚上,水在雪地上结成了厚厚一层冰壳。
地上的冰壳,封住了雪下面的草,野牦牛、藏野驴的蹄子坚硬,依然能够踢破冰壳,采食下面的草。
而对于藏羚羊、藏原羚、岩羊等食草动物来说,由于蹄子小,无法踢破冰壳采食,它们只得饱受饥饿的折磨。时间一长,身体羸弱的食草动物,倒在地上,再也不能站起来了。
洛桑,只好找当地藏民帮忙,藏民骑着马,赶着牦牛群来了。有的藏民,骑马驱赶成群的野牦牛和藏野驴,有的藏民,骑马驱赶自家的牦牛群,使这些重量级的动物,在高原上纵情地奔跑,用它们强健有力的四蹄,将冰壳踏碎,使冰封的草裸露出来,从而方便藏羚羊、藏原羚、岩羊等采食。
解决了动物的采食问题,洛桑的心情大好,接下来几天,他带着扎西,沿着结冰的楚玛尔河,察看这些动物的生存状况。
这一天,天气很好,没有大风,洛桑和扎西走了半天,比较疲倦,于是来到金色野牦牛群栖息的山坡,坐在山顶休息。
这时候,强巴和藏羚羊群,已经沿着河谷分散开了,山坡和河谷草滩上,昔日藏羚羊繁殖期的热闹场景,再也没有了。金色牦牛群和对岸的黑色牦牛群,都出去采食了,河谷显得有些冷清。
洛桑和扎西远远地看见,成群的沙黄色鼠兔在草滩上吵闹和忙碌着。这些外形像兔,神态像鼠的小动物,没有尾巴,也不冬眠。
对于鼠兔而言,冬天的日子,相当不好过。它们在洞穴里,存贮了很多草料,心里还是不踏实,看到草后,依然会拖回洞穴,存贮起来。
此时,它们在金色野牦牛踩过的草滩雪地上,寻找嵩草、苔草和针茅,咬断后衔在嘴里,等嘴里塞满后,才带回洞穴。
不时有雪雀,飞到鼠兔的洞穴前,一头钻入洞穴,也有的雪雀,从洞穴钻出来,飞到附近的草滩上,在裸露的草地上,寻找草籽吃。
这里没有树木和灌木丛,早晚的气温很低,雪雀只得借住在鼠兔的洞穴里,才可以避寒,这就是有名的“鸟鼠同穴”现象。
鼠兔对于这些借住者,也从不反感,从不驱逐。雪雀会把洞穴里的跳蚤等寄生虫吃掉,在空中飞行时,由于视野开阔,还可以为鼠兔提供危险警报,两者完全是一种共生关系。
洛桑想到跨界的动物和鸟儿,这种互助互惠的共生关系,心里升起了一丝暖意。
忽然,有几只雪雀从远处飞了回来,先在草滩上空急促地叫了几声,然后落在雪地上,钻进洞穴。
在雪地上觅食和活动的鼠兔,听到雪雀的警报声,全都一溜烟地钻进了洞穴,河谷又复归于平静。
不一会儿,洛桑看见一对藏狐夫妇,从楚玛尔河上游跑过来,一路寻找鼠兔的洞穴。
这些狡猾的家伙,在棕熊不冬眠的日子,喜欢跟在它们屁股后面觅食。棕熊喜欢刨洞穴,挖里面的鼠兔为食。洞穴挖开后,难免有两三只鼠兔溜走,藏狐守在旁边等候,不费什么力气,就可以吃到逃跑的鼠兔。
现在,棕熊冬眠了,藏狐只得亲自动手,到处寻找鼠兔的洞穴。
藏狐夫妇配合得很好,公狐负责挖洞,母狐则在雪地上等待,捕捉逃跑的鼠兔。公狐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挖开一个洞穴,两只藏狐吃掉了里面的十多只鼠兔。
它们并不贪婪,大概是嫌雪雀的肉少吧,竟然放走了洞穴里的雪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