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熊壮杀虎
年初的一个晚上，皓月当空，白色的森林，在月光下别有一番韵味。低处，光秃秃的白桦和山杨，好似森林的卫士，肃立迎接月亮的检阅
寒冷的风，在高处的云杉和冷杉林穿行，发出各种声响，如奏响迎宾曲，欢迎月亮的大驾光临。
红松林中，一只紫貂，如幽灵一般，沿着赫哲族猎人白天留下的狗拉雪撬的痕迹，快速地奔跑。
突然，它停在了一棵红松树下。
紫貂爬上树，很快有一只松鼠慌不择路，用尾巴作降落伞，从树上跳了下来，在地面跑了几步，又蹿上了另一棵红松。
紫貂紧跟着跳下来，迅速地跳上树去追赶。它们就这样在树上树下，玩着致命的追逐游戏。
当紫貂再一次跳下树，追赶松鼠时，一只赤狐从一棵树干后面冲上来，差一点就扑到了紫貂。
当紫貂惊慌失措，跳上松树时，松鼠已经从另一棵树上消失了。
松鼠不见了，赤狐却在树下守着，紫貂开始绝望了。
此时，从远处跳出来一只猞猁，一路沿着赤狐的足迹追过来。赤狐看见猞猁，只好偷偷地溜走了。
紫貂见赤狐溜了，也赶紧跳下树跑了。
猞猁追到树下，嗅着赤狐的气味，刚想沿着足迹去追赶，倏然听到远处的树林中，传来了虎啸声，而且声音越来越近，猞猁只得悻悻地躲开了。
熊壮睡得正香甜，地仓外响起了惊天动地的虎啸声。这时的东北虎，正处于发情期，公虎的荷尔蒙发作起来，就极尽声音之能事，对远处的母虎千呼万唤。
熊壮已被胜利冲昏头脑，有些坐不住了。它的身子在地仓，心却在外面：我是这片森林的主人，我的地盘我做主，卧榻之侧，岂容其它动物放肆！
毕竟老虎不是好惹的，熊壮站起来，活动了一下四肢，直到再次确认，经过三个多月的冬眠，浑身还是充满力量时，才义无反顾地冲出地仓，向公虎扑了上去。
天气寒冷，公虎的浑身上下，燃烧着激情，正想找一个对手练练，将多余的精力消耗一点。当它看到熊壮庞大的身驱时，还是愣了一下。
山大王的称号，对于老虎来说，可谓实至名归，在它们的发情期，很多动物听到它们高亢的吼声，躲之惟恐不及。
这只公虎，竟然没有想到，还有动物主动前来挨揍。
熊壮是逆风而行的，北风吹开了它耷拉着的眼皮，因而清清楚楚地看见了，眼前的这只公虎。
公虎竟然是四年前，杀死熊嫂幼崽，并差点杀死熊嫂的那只东北虎。
熊壮本来就是一腔怒火，加上四年前的那一幕，新仇旧恨一股脑儿涌上来，在那瞬间，它的熊掌，至少增添了三成功力。
双方相隔只有十多米远了。熊壮知道老虎的厉害，加上第一次与老虎打斗，不由自主地放慢了速度。
对峙的双方，都是重量级的猛兽，一方充满了怒气和仇恨，一方则恼羞成怒。
一场好戏即将隆重上演。
熊壮采用人立的姿势，站了起来，挥舞着有力的熊掌，向公虎拍了过去。
公虎凭借丰富的经验，躲闪跳跃的时候，不断寻找机会。不一会儿，雪地上溅起了漫天的雪花，月光下的森林，变得迷离起来。
舞台效果不错，好戏更值得期待。
两只猛兽的打斗，弄出的动静，实在太大，惊动了旁边雪堆里，正在睡觉的三只黑琴鸡，它们冲出雪堆，向远处飞去，身后的雪花，像三股喷泉洒落。
公虎终于找到机会，一个利落的纵跳，闪到了雄壮的背后，想用锋利的犬齿，咬住熊壮的脖颈。
看起来，熊壮好像胖得有些笨重，甚至还傻得有些可爱，那仅仅是表象。五年过去了，那不寻常的经历，使它的体力和智慧，都不能以平常棕熊，来等闲视之。
公虎从正面消失，熊壮立即意识到不妙，马上将前肢放下，就势向前一跃，并迅速回头。
公虎的身子，已经跃到了熊壮刚才起跳的位置。
公虎见熊壮四肢着地，为了速战速决，怒吼了一声，用力一跃，想跳到熊壮背上。
熊壮的前肢，已经抬起，迅速地拍出了右掌。
公虎的这次攻击，咬掉了熊壮背上的一块肉，两只前爪，又在熊壮背上，留下了几道手指粗的血痕。
而公虎的代价，却是致命的，左腹被拍断了好几根肋骨。老虎的惨叫声，震落了红松林树上的很多雪花。
老虎准备逃跑时，步履已经蹒跚。
熊壮不顾身上的巨痛，赶紧冲了上去，掌起掌落，公虎的脑袋就碎了，身子瘫倒在地上。
地上的积雪，立即洇成了一片红色。
熊壮忍着巨痛，在地仓旁边，刨出一个雪坑，将公虎的尸体藏了起来，并在雪地上，留下它的尿液。
接着，它来到红松树下，松树树干上的松脂，具有快速愈合伤口的功效。熊壮先用舌头舔舐松脂，再用带松脂的唾液，清理身上的伤口，直到不流血为止。
完成这些以后，它才回到地仓，将外面的脚印弄乱，钻了进去。
杀死公虎，也为熊嫂报了仇，伤口却让熊壮在接下来的冬眠中，痛苦万分，也让它尝到了，前所未有的挫败感。
它慢慢地明白了，这次杀死的公虎，只是所见的东北虎中，个头中等的。如果遇到一只个头很大的东北虎，后果则不堪设想。
每次想到这里，熊壮就为自己的莽撞后悔。
在漫长的痛苦煎熬中，它显得非常脆弱。这时候，熊壮想起了温柔的熊姑，坚强的熊嫂，勇敢的熊姐。
经过一段时间的反思，它也慢慢地明白了，自己之所以能够顺利地走到今天，还得感谢熊姑、熊嫂和熊姐，正是它们的陪伴、引导和付出，才使自己无忧无虑地成长，然后顺利地独立生活。
如果没有它们，自己也许早就丧身老虎、群狼之口了。
在这孤独、失意之中，熊壮有了一个想法，冬眠结束后，它要回到逊别拉河，那里才是它出生的地方。在回归的途中，顺便还可以去看看熊嫂，至于飘忽不定的熊姐，则只能碰运气了。
回到逊别拉河，它想找到熊姑，然后告诉它：妈妈，我还活着，而且还想成为，逊别拉河流域的熊王。
一旦成为熊王，就可以照顾熊姑，并经常陪伴它。
单身的母棕熊，从冬眠中醒过来以后，立即会补充营养，把身体养圆润时，发情期也就到了。
熊壮的身体，在冬眠期间已康复，醒来后吃掉老虎的尸体，接着寻找中空的枯木，通过吃鸟儿的尸体，很快也把身体养壮了。
它为激情燃烧的日子，作好了充分的准备。
十一 重逢熊嫂
在发情期，很多雄性动物，为了留下更多的后代，经常发生争斗，即使鼻青脸肿，浑身是伤，也在所不惜。它们短暂的一生，基本上是为了食物和交配，而不停地折腾。
从这点来讲，“食色，性也”，搁在动物身上，也同样地精准。
不过，今年的熊壮，决定采用走婚制，先从小兴安岭向北走，一直到黑龙江边，再向西走，向上游的逊别拉河走去。
它一边走，一边寻找发情的母熊。
这样做，代价当然很大，它首先就得忍痛放弃，通过无数的打斗，才辛苦换来的，幅员辽阔的领地。
走到边界，看着自己苦心经营的地盘，树干上熟悉的标识，它的心里，确实不是滋味。
一路上，它不断通过争斗，来获取母熊的芳心。离开了自己的地盘，经常在其它公熊的领地出没，碰到的打斗，远比以前多了。
对于杀死过成年公虎的熊壮来说，并不把这些打斗当作一回事，身上多一两块伤疤，不过是增添一份阅历罢了。
一路行来，它依然没有对手，打斗的回报，也是相当丰厚的。每一次争斗，都收获一段爱情，与温情脉脉的母熊，厮守一段时间，双方不断地释放，体内燃烧的激情，直到厌倦为止。
就这样走走停停，一直到夏初，母熊的发情期已接近尾声时，它才来到当年的弯道。这时，黑龙江的汛期已经开始了，熟悉的沼泽地，已淹没在江水之中。
看到熟悉的地方，它开始兴奋起来，快速地向山坡跑去，来到曾经的栖息地，想从托盘儿灌木丛的气味中，嗅出熊嫂的味道。
熟悉的地方，还有原来的味道，说明熊嫂还栖息在那里，而其它淡淡的气味，估计是小熊留下的。
阔别四年了，熊壮很是期待，不知现在的熊嫂，到底过得咋样？
夜色中，熊壮向森林走去。夏夜，晴朗的森林里，星星点点的萤火虫，如一盏盏小灯笼，为它的这次探亲之旅，增添了几分梦幻和诗意。
找了很久，附近的森林中，都没有发现熊嫂的踪影。于是，它想返回住地，只有在那里等待了。
忽然，传来了小熊急促、恐惧、杂乱的叫声。
熊壮意识到不妙，赶紧向声音方向跑过去。很快，三只一岁多的小熊，惊慌失措地出现在眼前，后面还跟着一大一小两只母熊，大母熊的左眼已瞎，小母熊大约三岁多一点的样子。
从五只熊狼狈的样子来看，肯定是受到了威胁和追赶。
黑母熊有一个习惯，当小熊长到两岁多时，会把它们从身边赶走，去适应独立的生活。如果一窝小熊中，有一只乖巧懂事的小母熊，特别让它省心，它也会母性大发，将小母熊留下来，扮演姐姐的角色，帮着照顾下一窝的弟弟妹妹。小母熊在照顾的过程中，也会从妈妈身上，学到了很多照顾幼崽的技巧。
眼前这个五口之家，大母熊的皮毛零乱，形神憔悴，四个儿女的皮毛光滑，身体结实，足以说明这只母熊，是一个称职的母亲，它为了照顾四个孩子，付出了很多。
母熊和四只小熊，看见一只庞大的棕熊挡住了去路，不由大惊失色。保护小熊的本能，还是让大母熊挺身而出，挡在熊壮面前，护住四只小熊。
熊壮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拨了拨耷拉下来的眼皮，又重新看了一下，眼前的母熊，真的就是熊嫂。
与以前相比，熊嫂的身体，消瘦了很多，区别很明显。
但骨子里的东西，是改变不了的。眼前的熊嫂，左眼瞎了，但右眼那坚毅的眼神，依然像以前一样，这是熊壮一辈子也忘不了的。
熊嫂从来者温柔的眼光中，并没有捕捉到恶意，反而嗅到了一种久违的，似曾相识的气味。
它正准备在存贮的记忆中，检索来者气味时，从它们刚才来的方向，已经冲上来两只公黑熊。
不知状况的三只小熊，夹在一头公棕熊和两头公黑熊之间，吓得瑟瑟发抖，嘴里发出了恐惧的低吼声。
熊嫂凭直觉，意识到追上来的两只同类，才是真正的威胁时，掉头迎了上去。
无论是棕熊还是黑熊，单身汉的成年公熊，都有杀死母熊身边小熊的恶习。
两只黑公熊，杀死三只小熊，可以达到一石三鸟的目的：一，杀死其它公熊的后代，减少食物等方面的竞争，相当于拓宽了自己后代的生存空间；二，有小熊在身边的母熊，为了照顾小熊，会拒绝交配。杀死三只小熊，大母熊和三岁多的小母熊，来年都要发情，它们就多了交配和播种的机会；三，小熊肉鲜嫩细腻，是难得的美味。
当然，两只公熊不知道，它们这样做的时候，其它公熊也在做相同的事情，它们的后代，也随时面临着危险。
这样一来，这些自私贪婪的家伙，不自觉地群体性地干着，愚蠢的断子绝孙的缺德事。这个行为，与人类的某些缺德事，如出一辙，最后没有一个赢家。
两只公熊，是残杀小熊的惯范了，配合得相当不错。一只拦住了熊嫂，一只直奔小熊而来。
熊嫂连一只公熊都对付不了，怎么救得了三只小熊，它发出了绝望的怒吼声。
可是，它的身后，传来了“嘭嘭嘭嘭”的响声，接着是公黑熊的惨叫声。熊嫂回过头一看，后面的那只黑熊，已经痛得在地上打滚。
熊壮及时出手了。
熊嫂面前的公熊，意识到不妙，马上准备开溜，被熊壮追上去，一连几掌之后，也痛苦地倒在地上。
熊壮没有下狠手，只是想教训两只公熊一下，让它们长点记性而已。两只公熊爬起来，狼狈地逃窜了。
熊嫂用感激的眼神，看着眼前这只高大威猛的棕熊。
熊壮慢慢地走上来，用舌头亲昵地，舔舐着熊嫂凌乱的皮毛。
熊嫂仔细地嗅着，对方身上那股熟悉的气味，它很快想起来了，眼前的大个子棕熊，就是四年前与自己相依为命的那只小棕熊。
作为回报，熊嫂也轻轻地，舔舐着熊壮的皮毛。旁边的四只小黑熊，看着棕熊和黑熊跨界的亲昵行为，不知所措。
熊壮的出现，让这个整天提心吊胆，艰难度日的五口之家，成为了活力四射的六口之家。熊壮主动担负起保护小熊的任务，还经常猎捕马鹿、驼鹿等大型猎物，为大家提供充足的食物。
三只小熊，在这样的环境下，开始无忧无虑地成长，一如当年，熊壮在熊嫂身上，找到的那种感觉。
熊嫂和小母熊，也经常带着熊壮，去捅蜂巢吃。当年，熊嫂就知道熊壮喜欢甜食，现在的熊壮，实在太胖，爬起树来，都力不从心了。
吃过蜂蜜过后，大家又一起去弄蚂蚁吃。
这是大家最开心的时候，六口之家，没有了食物和安全之虞，弥漫着一种幸福大家庭的味道。
熊壮受到感染，暂时性留了下来，与熊嫂和小母熊，一起分担照顾小熊的任务。它计划冬眠结束以后，与四只小熊一样，大家各奔前程。
十三 斗霸王熊
对于熊壮来说，回到了逊别拉河，为了无辜的小熊，为了大家都能吃到大马哈鱼，打斗依然无法避免。不过，熊壮的打斗，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更多的棕熊。
有一只二十岁左右的公棕熊，体形有些臃肿，块头比熊壮还高一点，暂且称它为“霸王熊”。它仗着五大三粗的身形，特别的霸道，长期一熊占据着，捕捉大马哈鱼的最好河段。
这个河段，河面清浅，水流平缓，水里的大马哈鱼，清晰可见，很容易捕捉。但霸王熊，只要看见其它熊进入河里，就怒吼着冲上去，用武力驱逐对方。
以前，有些熊没有领教过霸王熊的厉害，冒着被揍的风险，来到这个河段，偷偷地抓一条鱼就跑。那时候，霸王熊的身体，远没有现在这么臃肿，为了达到以儆效尤的目的，总是不依不饶地追上去，劈头盖脸地给对方一顿痛打。
周边的熊，慑于霸王熊的淫威，都不敢去它占据的河段捕鱼，只能站在岸上，一边流着口水，一边嫉妒地看着霸王熊慢条斯理地，表演着抓鱼游戏。
营养丰富的大马哈鱼，使霸王熊胖得有些离谱。
熊壮知道霸王熊的故事后，先评估了双方的实力，在众目睽睽之下，公然向对方发起了挑战。
霸王熊在这个河段，足足称霸了五年以上。它阅历丰富，经历过无数次的打斗，知道来者不善。
它看了看熊壮的体形后，显得有些不屑，挑衅者的腰围，比它足足地小了一圈，霸王熊轻率地判定，挑衅者跟它，根本不是一个重量级的。
接着，它发现挑衅者的身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疤，这足以说明，这个楞头青年龄不大，却久经沙场，能够幸存下来，实力也不容小觑。
霸王熊后颈上的毛，一下子竖立起来，鼻子两边的短胡子颤动着，喉咙里发出了低沉的怒吼声。
它想先声夺人，于是摆出恫吓的姿势，想让对方知难而退，这是它惯用的伎俩。
熊壮有备而来，不想与霸王熊发生直接冲突，而是处心积虑地，从水里抓起鱼，扔到岸上去。
岸上的熊，见了美味的大马哈鱼，都争抢起来。
这样做，是为了激怒霸王熊。
果然，霸王熊觉得在这么多同类面前，被一只新来的熊，弄得颜面无存，更加怒火中烧，向熊壮扑了上来。
熊壮不接战，只是凭借灵活的身体，以慢跑来挑逗对方，要被追上时，才飞快地躲开。霸王熊年纪大了，又很肥胖，追了一会儿，撵不上不说，还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只得停下来，大口地喘气。
岸上有些公熊，由于争抢领地的原因，曾经领教过熊壮的狡猾和厉害，见它出面挑战霸王熊，不由燃起了一丝希望。
有些公熊，对霸王熊的积怨，由来已久，看见有同类挑战权威，都想趁火打劫，于是在水边徘徊，作好了下水的准备。
霸王熊停止追赶，熊壮又开始抓鱼，有的塞到自己嘴里，有的扔到岸上。扔鱼时，它越扔越近，后面的鱼，全都掉到岸边的水里了。
抢鱼的熊，看到水边的鱼，想下到水里，又有点惧怕霸王熊。而站在水边的熊，迟疑了一会，仗着熊多势众，纷纷跳到了水中。
水里的大马哈鱼，本来就很多，熊群到了水中，挡住了大马哈鱼的去路，只得蹦跳起来，想越过这些障碍。
岸上观望的熊，看到活蹦乱跳的鱼，哪里还顾得上其它，全都跳到水里了。
一时间，水里到处是大马哈鱼，到处是追逐鱼的熊，河面热闹起来。
就这样，岸上的熊，全被熊壮拉下了水。
霸王熊哪里受得了这个刺激，简直气疯了，它知道这只新来的熊，才是罪魁祸首，于是继续追赶熊壮。
几次下来，霸王熊追不上不说，还把自己累惨了，只得停下来，后肢坐在水里，圆滚滚的肚子，则像风箱一样，刷烈地起伏，嘴里呼呼地喘着大气。
熊壮认为机会来了，于是冲上去，抡起两只厚实有力的大掌，对着累坏的霸王熊，就是一番痛打。霸王熊奋起反抗，无奈此时的力气，已不足平时的六成，几回合下来，哪里是对手，被熊壮按在水里，半天也挣扎不起来。
墙倒众人推，其它的熊，见霸王熊挨揍，都冲上来，一阵乱抓乱咬。
霸王熊知道树敌太多，众怒难犯，败局已经无法挽回了。它找了一个机会，带着满身的伤痕，趔趔趄趄地跑了。
从此以后，它再也不敢，在这个河段露面了。
压抑很久的熊群，终于可以随心所欲地，在最好的河段，放开手脚抓鱼了。
解决了大家的问题，熊壮开始解决自己的问题。每天吃饱鱼后，它就沿着逊别拉河，向上游走去，耐心地寻找熊姑。
一 被迫流浪
十八世纪，四月下旬，一个清晨，黑龙江与支流逊别拉河的交汇口。
温暖的春风，一连吹了几天，河流还没有解冻。风住了，阳光明媚，高处的冰雪融水，汇成了一条条小溪，在黑龙江的冰面上流淌。
突然，冰面发出了石破天惊的炸响，浑然一体的冰，挣脱了相互之间的牵绊，分割成了大小不一的冰排和碎冰，如脱缰的野马，在汹涌的江面上，以排山倒海之势，向下游冲去。
冰排的挤压声、撞击声、碎裂声，与江水的咆哮声，交织在一起，摄人心魄。
岸边的动物，听到巨响，全都胆战心惊，向密林跑去。
这就是黑龙江流域，难得一遇的“武开江”。
黑龙江流域，河流的封冻期，长达五个月，这期间，冰层下的鱼，无法找到食物，只有消耗身上的脂肪，时间一长，鱼肚子里的杂物，就排泄得干干净净。
河流解冰以后的鱼，当地人称为“开江鱼”。
开江鱼腹内的脏东西，早就排完了，肉质比较紧致，善于捕鱼的赫哲人和达斡尔人，捞上鱼以后，也不用剖腹，直接用逊别拉河水加来盐清炖，起锅时撒些野山葱，扑鼻来而的清香，鲜美可口的味道，使两个嗜鱼如命的民族，欲罢不能。
震撼的开江仪式之后，不断有草鱼、狗鱼、哲罗鱼等鱼，被江水和冰排抛到岸上。当地的人和等动物，都欢心鼓舞，开江鱼的盛宴，由此拉开了序幕。
有经验的赫哲人、达斡尔人，闻风而来，带着渔具和简单的生活用具，开始在江边捡拾鱼儿，只有等冰排消失以后，他们才能用船捕鱼。
等来了美味的开江鱼，母棕熊熊姑，却伤心欲绝。
上月底，熊姑从冬眠中醒来后，急需补充营养，由于美味的开江鱼，让它念念不忘，其它食物在嘴里，都索然无味。
这些日子，每天早上，它带着上年出生的两只小熊熊壮和熊武，来到逊别拉河与黑龙江的交汇口，察看河流是否开江，这几乎成了它每天的必修课。
不过，随着天气慢慢变暖，冰雪开始融化，江面上的冰也越来越薄，熊姑为了安全，再也不去冰面了，而两只小熊却仗着体轻，依然喜欢在冰面上嬉戏。
开江以前，熊壮和熊武还在冰面上玩耍。
熊姑只见过温柔的文开江，没见过声势浩大的武开江，听到巨响，它本能地向森林跑去，但很快想起了，它的两个儿子还在冰面上。
当它回过头来，看见熊壮和熊武，已经摔倒在一块巨大的冰排上，冰排飞快地向下游冲去。
熊姑急疯了，一边沿着沙滩拼命地追赶，一边伤心地呼唤小熊。冰排没跑多远，熊武就被抛入水中，被锋利的冰排撞得血肉模糊，顿时失去了性命。尸体顺着湍急的江水，向下游冲去。
熊壮趴在冰排上，见弟弟被抛入水中，赶紧将身子挪到中间，同时发出了恐惧的低吼声。
看到这一幕，熊姑瘫坐在沙滩上，再也没有力气了。
傍晚时分，战战兢兢的熊壮，被抛在了两百多公里外的下游，一个狭窄的弯道岸边，远处便是巍巍的小兴安岭。
冰排在岸边，堆起了十多米高的冰山，如一块块透明的断碣残碑，为萧索沉闷的冬天，铺排出一场盛大的葬礼。
空气中，弥漫着开江鱼的香味。离岸边不远，篝火正旺，赫哲人为了捕捉开江鱼，专门搭建了撮罗昂库，这是一种临时的尖顶窝棚，上面苫盖着草。
此时，他们正用木锅煮开江鱼，同时就着篝火，一边烤鱼一边喝酒，庆祝开江日子的到来。
赫哲人过着渔猎生活，饮食器具基本上就地取材，以小兴安岭的桦木或桦树皮制成，木锅、木盆、木勺、木碗、木桶等一应俱全。这些木制器具，轻巧耐用，便于搬运，非常适合赫哲人的渔猎生活。
用木锅煮肉时，他们将锅放在一边，将洗干净的鹅卵石，用火烧烫后，放到木锅里，热量便从鹅卵石传递到水中，鹅卵石温度降下来后，又拿出来继续烧，反复多次，肉就煮好了。
赫哲人带来的狗，正被鱼香味吸引，和主人一样，全都围在篝火前。熊壮摔在岸边的声音，被江水的咆哮声，以及冰排的撞击声、破裂声淹没了。
不时有活蹦乱跳的鱼儿，被冰排带到岸上，饥饿的熊壮，从惊魂中清醒过来，开始在岸边捡鱼吃，由于鱼多，它很快就填饱了肚子。
吃饱以后，它来到沼泽地后面的山坡，找到了一个托盘儿灌木丛，刚想钻进去睡觉，一对松鸡从里面冲出来，吓了它一跳。
平时，松鸡栖息在树上，只有发情期和繁殖期，才躲在灌木丛。
露水很重，灌木丛湿漉漉的，熊壮又是第一次离开妈妈身边，难以入睡。不一会儿，篝火那边，传来了口弦琴的声音，节奏轻松明快，在口弦琴的伴奏下，一个赫哲男子开始唱《开江鱼》：
达子香开红又粉，
稠李子花白如雪，
黑龙江面开冰花，
靠水吃水赫哲人，
盼来美味开江鱼。
鳇鱼鲟鱼哲罗鱼，
鲤鱼狗鱼草根鱼，
一年之计在于水，
吃不完的开江鱼，
穿不完的鱼皮衣！
兴奋的歌声中，洋溢着难以抑制的喜悦之情，与浓郁的鱼香味和酒香味，混合在一起，使赫哲人的营地，充斥着节日才有的气氛。
熊壮与妈妈失散了，又失去了弟弟，正沉浸在悲痛之中，听到赫哲人欢快地歌声，心里更加凄凉了。
赫哲人的晚会结束了，它还睁着眼睛，看夜鹰和蝙蝠，不时从森林上空掠过。
远处的森林里，不断传来雕鸮“嗡——呜，嗡——呜”，长耳鸮“哦—－哦－，哦－－哦—”，长尾林鸮“呜－呜－，呜－呜－”的叫声，凄清的夜晚，又平添了几分阴森和恐怖。
熊壮刚感觉到害怕，天空中又传来了“嘭－嚓－”的声音，它索性壮着胆站起来，看见一只丘鹬，已冲到高空，开始大声地叫着。
原来是鸟儿在求偶，熊壮松了一口气。这时，丘鹬却翻着跟斗，向它俯冲下来。熊壮大惊失色，正要准备逃跑，鸟儿却唱着美妙的歌声，从头上掠过，冲向下面的沼泽地去了。
丘鹬刚落下，一只雄性沙锥鸟，毫不示弱地冲上天空，也开始求偶表演。它先在高空盘旋了好一会，然后向沼泽地上的雌鸟俯冲下来，尾羽发出击鼓一样的声音，好像在鼓励它：为了爱情，冲啊！
这奇异的鼓声，在夜空中很响，也传得很远。
沙锥鸟表演结束，森林恢复了平静。熊壮整整一天，都在冰排上提心吊胆地趴着，不停地挪位置，感到很困倦，终于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三 熊争虎斗
和熊壮一起捡鱼吃的，还有几只成年棕熊，由于鱼很多，大家都没有发生争抢和打闹。它们也许知道，这里离赫哲人的营动不远，狗正守着主人要吃的，没有心情出来管闲事，如果动静闹大了，肯定会引来麻烦。
夜色中，不时有渔鸮，来捡吃棕熊看不上眼的小鱼，它们的胃口小，很容易填饱肚子。
当赫哲人意兴勃发，开始载歌载舞时，熊壮已经吃撑了。它准备来回跑几趟，将大鱼叨回去。
熊壮先后跑了四趟，将鱼叨回山坡后，用前爪在灌木丛周围刨了坑，将鱼埋了起来。当它再一次叨着鱼，走过沼泽地，向山坡走去时，山坡上的林子里，突然传来了熊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听到同类的叫声，熊壮好奇地丢下鱼，也顾不上埋藏，便向声音源头跑来。上了小山坡，它躲在一棵胸径足有一米多的柞木后面，向声音方向看过去，不禁吓了一跳。
一只成年东北虎，被身形差不多大小的，胸部带白色月牙形的母黑熊拦住了去路，双方正在对峙。母熊身后躺着一只小熊，可能也是上一年才出生的，体形比熊壮稍小一些。
小熊的颈椎，已被东北虎咬断，地上有一滩殷红的血迹。
看样子，东北虎袭击了小熊，想拖走时，被母熊拦住了，双方刚经过一番打斗。
东北虎的目光如炬，前额的黑色横纹，像一个“王”字，鼻子两侧钢针般的银色胡须，微微地颤动，嘴里露出了长达四公分的犬牙，前倾的前肢上，五个爪子像铁钩一样锋利，后面的尾巴，像钢鞭一样地高高扬起，已作好了再次扑咬的准备。
母熊明知小熊已死，还是誓死地护住尸体，动物为了护崽，往往比平时凶悍很多。
面对吹胡子瞪眼睛的东北虎，母熊毫不示弱，一点惧意也没有。它采用人立姿势，站了起来，后颈上的毛竖立着，眼睛里燃烧着怒火，嘴里还发出低沉的咆哮，挥动着一对厚实有力的前掌，露出匕首一样锋利的爪子。
东北虎与其它猫科动物一样，擅长伏击，从背面扑上去，咬住猎物的颈部或喉咙，使猎物窒息而死，正面进攻根本不是优势。
为了一击得手，东北虎开始不停地腾挪，用前爪不停地攻击母熊，寻找机会从侧面扑上去，想咬住母熊的颈部。母熊失去了小熊，却没有失去理智，紧紧地盯住对方，用两只厚实有力的前爪，护住自己的头部，不给东北虎任何机会。
在熊壮不多的记忆中，倒是见过几次东北虎，熊姑为了保护两只小熊，每次都镇定地避开了对方，从来没有表现出紧张。
大概是狐假虎威的因素作祟，熊壮的内心里面，从来就没有害怕过凶猛的东北虎。它反倒认为，那些单身的公棕熊，才是真正的威胁。
上年秋天，正是大马哈鱼成群的时候，在逊别拉河抓鱼时，熊姑见到那些脾气暴躁，体形庞大的公熊，总是显得有些慌乱。
有时，也有公棕熊追上来，欺负它们孤儿寡母，熊姑见冲突不可避免时，只好硬着头皮迎上去，用身体拦住对方，不惜用豁出性命的身体语言，明确的告诉对方，让对方知难而退。
没有想到，结果是惊人的一致，那些外强中干的单身汉，掂量一下得失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看来，这只黑熊，也是一位尽职的好母亲，且称它为“熊嫂”。
只不过，熊嫂的身体比较单薄，加上运气不好，碰上了一只饥饿的东北虎。
在小兴安岭地区，东北虎主要以肥美的野猪为食，万不得已时，才冒险捕杀黑熊或棕熊，且基本上都采用偷袭的方式，正面进攻的风险，它们也很清楚，熊的尖牙利爪，也不是好对付的。
东北虎与母熊的周旋中，慢慢地沉不住气了，想速战速决，于是靠近熊嫂，先用左爪虚晃一招拍上去。
东北虎的想法很简单，一旦母熊躲避时出现慌乱，立即将对方扑倒在地，祭出自己的杀手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锋利的犬齿，咬住对方的喉咙，使其窒息而死，只要到这一步，对手基本上必死无疑。
此时，熊嫂因小熊已死，万念俱灰，抱着必死之心，想与东北虎同归于尽，这也是东北虎万万没有想到的。当虎的左爪拍上来时，熊嫂非但没有退缩，反而将左掌主动地迎了上去，右掌也跟着拍了出去。
东北虎被这种搏命的打法吓住了，赶紧向右侧跳开，为了防守，赶紧伸了右爪防守。
结果，熊嫂的右爪，在老虎的身上，留下了两道血痕，而它的鼻子，则被老虎抓得血肉模糊。
有人说，动物完全是靠嗅觉思考的，还真的是这么回事。
血腥味激发了东北虎的斗志，它倒退两步，大声地咆哮着，声振林木，然后一个纵跃，不顾一切地向熊嫂扑了上来。
虎和熊开始贴身肉搏，怒吼声惊天动地，吓得周围树上的鸟儿，忽喇喇地全飞走了。熊嫂的身子没怎么挪动，依然采用人立的姿势，两只前掌不停地拍出，东北虎则灵活很多，在进退跳跃中，不断地挥动前爪。
十多个回合下来，东北虎力气有点接不上，后退了好几步，后肢着地，不停地喘着粗气，侧腹布满了爪痕。
熊嫂则惨得多，左眼被抓瞎了，鼻子和左腹也血肉模糊。由于受伤严重，它的前肢放在了地上，身子不停地摇晃，明显有些站立不稳。
看样子，结局已定，如果东北虎再次发动进攻，熊嫂就完了。
可是，意外发生了。一阵大风，突然从熊壮的方向，向打斗的地方吹了过去，森林里所有的树木，都剧烈地摇晃起来。
东北虎好像嗅到了什么气味，一幅如临大敌的样子。它站了起来，警惕地围着熊嫂，走了两圈。
熊壮担心熊嫂，直看得心惊肉跳。
让熊壮莫名奇妙的是，东北虎竟然放弃了唾手可得的食物，很快转过身，消失在苍茫的夜色中了。
事后，熊壮思索了很久，才想起熊姑讲的一个生存法则：捕猎时，永远要处于猎物的下风口，处于上风口的话，猎物闻到自己的气味，马上就会逃逸。
熊壮刚好站在了上风口，它身上的气味，让嗅觉灵敏的东北虎，误认为又来了一只更难对付的棕熊。
那个时候，东北虎已满身伤痕，精疲力尽，经过一番权衡，为了谨慎起见，还是放弃了眼前的猎物。
从这点来讲，熊壮无意之中，竟然救了熊嫂一命。
东北虎走了以后，熊嫂立即瘫倒在地上。熊壮出于担心，轻轻地走了上去。对于孤单的熊壮来说，熊嫂不是棕熊，却依然有一种难以名状的亲切感。
熊嫂看了熊壮一眼，也许早就嗅到熊壮的气味，知道对方没有威胁性。躺了一会儿，熊嫂挣扎起庞大的身驱，向死去的小熊走去，仔细地嗅了嗅气味，直到再次确认，小熊已失去生命特征后，才发出了凄惨的吼声。
吼叫一阵后，熊嫂也许意识到血腥味，会引来其它肉食动物。它准备叨起小熊，向另外一个地方走去。
熊嫂刚叨起小熊，严重受伤的鼻子，碰到了小熊，痛得直打颤，它只得放下小熊。
聪明的熊壮，知道熊嫂想将尸体埋起来，避免被其它食肉动物吃掉。于是，它走到远处，用前爪刨起坑来。
熊嫂伤心地看着地上的小熊，对于熊壮的好意和帮助，显得有些冷漠。
白天的森林，负责捕捉老鼠的，是黑鸢、苍鹰、红隼、普通鵟等猛禽，晚上则轮到雕鸮、鬼鸮、长耳鸮、长尾林鸮等猫头鹰值班。
此时，猫头鹰在林间游荡，不时用阴森可怖的叫声，保持着联络。
熊嫂正沉浸在极度的悲痛之中，听到猫头鹰凄厉的叫声，更加难过了。
五 森林粮仓
来检查树叶时，熊壮心里的疑团，终于有了答案。只见所放置的树叶上，全都爬满了密密匝匝的蚂蚁，两只熊唯一要做的，就是将这些树叶和蚂蚁，放入口中，一起吃掉。
这样一来，蚂蚁、树叶、树叶上的蜜，全都进入它们的肚子。零散的蚂蚁，得来全不费功夫，使熊壮佩服得熊体投地。
来而不往非礼也，熊壮也教了熊嫂一招，这便是碱场捕猎法，当然是熊姑教的。
原来，狍子、马鹿、驯鹿等动物，都喜欢舔食盐，棕熊发现了这一规律，如果想捕猎，只需守在盐碱地旁边，伏击前来吃盐的动物，这招简单实用，效率还不错。
很快，黑龙江进入了夏天的汛期，熊壮栖息地下面的沼泽地，全被水淹没了，成了水乡泽国。
沼泽地的水里，是白鹭、白鹳、灰鹤、大雁、绿头鸭、以及各种鹬鸟的天堂，里面的鱼、虾、螺等，为鸟儿提供了丰富的食物。
这些可爱的鸟儿，在不长地时间里，在这片水域恋爱、繁殖、嬉戏、捕食，秋天到来时，还将飞去遥远的南方过冬。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它们踏着季候的节奏，匆忙地度过短暂的一生。
熊嫂大概被水鸟喧闹的气氛所感染，也带着熊壮，去沼泽里抓鱼、蛙、蚌等吃，有时还干些缺德事，去高地上的草丛掏鸟窝，吃里面的鸟蛋或雏鸟。
这样做的代价，除了引起鸟儿众怒，受到群起的攻击，还弄得浑身泥泞，只有到黑龙江的深水里，花很长的时间，才能冲洗干净。
经过几次折腾，熊壮向熊嫂明确表达了自己的看法：这样做，对于食物充足的熊来讲，是完全不值得的，同时也破坏了与这些可爱的鸟儿，原本睦邻友好的关系。
自那以后，熊嫂再也没有带熊壮去沼泽地了，也许觉得熊壮的话，也有道理。
熊壮说得不错，夏天的大雨过后，森林潮湿的地面上，生长着很多林地菇、大白菇、多汁乳菇，还有各种红菇、蘑菇、香菇、牛肝菌等。
菇类到处都是，又多汁美味，也是棕熊和黑熊喜欢的食物。
小兴安岭不愧是一座天然的食物仓库。到了八月份，除了菇类，很多浆果、坚果，也开始成熟了。
鸟儿和棕熊、黑熊等动物，开始忙碌起来，它们在迁徙或冬眠以前，必须补充足够的能量，好比跑长途的汽车，上路以前，需加足够的油。
小兴安岭的浆果、水果很多，从夏初的高梁果、毛樱桃，到夏末秋初的山梨、越橘、山楂、花楸、托盘儿、五味子、稠李子、山丁子、黑加仑、山葡萄、软枣子、狗枣子、笃斯越橘等，到处都是。
初秋时，熊壮和熊嫂的栖息地，托盘儿也结满了红色的果实，经常有鸟儿，白天来啄食。
这个时候，大部分的鸟儿，雏鸟刚刚开始试飞和采食，就赶上自然馈赠的大餐。父母鸟特别忙碌，一边要严格地训练雏鸟飞行，让它们为接下来的迁徙练好本领，一边还得带着它们，采食各种美味的浆果和水果，贮备足够的营养，毕竟迁徙是体力活，要消耗很多能量。
松鸡和黑琴鸡的雏鸟，已能短距离地飞行了，黑琴鸡父母与长着胡子的松鸡父母，此时非常活跃，拖儿带女，在森林中寻找浆果和水果。
林中的坚果也不少，榛子、橡子、松塔和山核桃等，广泛地分布在小兴安岭的低山丘陵中。
野猪喜欢吃榛子、橡子，熊嫂带着熊壮，一般先吃容易填饱肚子的山梨，或者富含油量的松子，然后躲进成片的山葡萄架下，采摘美味的山葡萄，当作餐后的甜点。
如果累了，还可以躺在葡萄架下，美美地休憩一会，它们的日子，也算过得相当地逍遥、惬意了。
食物太充足，也并不见得是什么好事。饱食终日，无所用心的成年公熊，由于食物充足，养得圆滚滚的，浑身充满了力气，过剩的精力无处发泄，就容易惹出事端来。
吃饱的公熊，经常在森林游荡，不是驱逐母熊、小熊或其它动物，就是与其它公熊打上一架。而最普遍的发泄方式，就是以熊掌为武器，连续不断地，拍断尽可能多的树木。
不必担心，这些断了的树木，成了倒木干枯后，与那些风倒木一样，最后都成了赫哲人或达斡尔人，取暖或煮饭的柴火。
两个土著民族，深谙靠山吃山的道理，万不得已，是不会砍伐活树的。他们甚至认为，树木与人一样，是有生命的，他们的柴火，基本上来源于倒木或死木。
名不虚传的熊掌，其巨大的威力，很可能是通过拍树的方式，代代相传，练就出来的。这与练习掌力的习武之人，以沙袋为道具，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熊壮亲眼见过一只孔武有力的公棕熊，由于用掌拍树，与林中的大公猪，发生了一场两败俱伤的冲突。
这只公棕熊，正处于盛年期，足有近四百公斤重，在周边的森林中，算得上无可争议的超级大力士了。一般情况下，森林里大小的动物，看到它望而生畏的体形，都会明智地退避三舍。
公棕熊在错误的时间，由于错误的行为，碰到了一个错误的对手。
当地的赫哲人，根据动物的危险性，有“一猪二熊三老虎”的说法。
形象地讲，野猪就像黑旋风李逵，路见不平一声吼，动不动就抡起双斧乱砍；黑熊或棕熊，则像豹子头林冲，一旦惹急了，该出手时就出手，也不是好惹的；而山大王东北虎呢，风风火火闯九洲，不轻易地惹事生非，有点像花和尚鲁智深。
排名第一和第二的动物交手，当然有看头了。
这天，公棕熊吃饱了，选择在榛树林中练掌。一群母野猪和小猪崽，正在林中哼哼唧唧地捡吃榛子，野猪都熟知公熊的这个习惯，它们没有逃走，反而不时地抬起头来，观看公熊力拔山兮的表演。
公熊发现自己的表演，有很多观众，更加来劲了，从远到近，“啪啪啪啪”几掌后，碗口粗的树木，纷纷应声而断。
没想到，其中一棵大榛树，“哗啦”一声，向野猪群所在的方向，倒了过来。
野猪群受到惊吓，一哄而散。
大榛树造成的巨大声响，也惊动了这片林子中，一只正在酣睡的大公猪。
平时，公野猪都单独行动，只有母野猪发情时，彼此才厮守在一起。公猪的脾气暴躁，仗着坦克一般结实的身子，手术刀一样锋利的大獠牙，喜欢横冲直撞，在森林中罕逢对手。
惊醒的大公猪，差不多近三百公斤重，算得上附近的霸王猪了，它的身上，还披着厚厚的一层铠甲。
原来，它经常在松树上蹭痒，身上便附着一层松脂，为了防止蚊虫叮咬，它还喜欢去浅水里滚一身泥浆，一蹭一滚之间，松脂就将泥土粘合在皮毛上了。
长此以往，一层一层的松脂和泥土，贴合在它身上，就像厚厚的铠甲了。
这只公猪两侧腹的铠甲，就连东北虎锋利的爪子，也难以抓破，从而多次保护它，从东北虎的虎口脱险。
听到大榛树倒地的巨响后，大公猪一骨碌爬起来，睁开惺忪的眼睛，看见一群被营养丰富的橡子、榛子，滋养得皮毛油亮、丰满性感的母猪，全都吓得花容失色，向它这个方向跑过来。
作为这些母猪的大众情人，它有义务提供保护。公野猪立即站起来，舒展了一下四肢，便挺着两把长尖刀，向母猪逃跑的方向，冲了过来。
九 成为霸王
熊壮毕竟才两岁多，又是第一次面对这么多狼，身子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熊姐却冷静多了，这个冷面杀手，迅速地扫视了对方一遍，似乎在寻找破绽。
当熊姐看见，十六只狼的肚子，都瘪瘪的时候，心里便有了应对之法。它好像没看见对方一样，将头狼的内脏掏了出来，弄得满地都是。
这样干的时候，狼群的包围圈，一直在缩小，慑于熊壮的熊掌威力，还没有狼敢冲上来。狼群想用群体的力量，将两只熊困在中间，寻找机会一拥而上，将对方撕成碎片。
头狼的内脏，发出的血腥味，像致命的诱惑，使好几只饥饿的狼，忍不住舔了舔嘴巴。
熊姐的方法，已经起作用了，它更有数了。
于是，它带着熊壮，离开头狼的尸体，慢慢地向同一个方向挪去。
它们前面的狼，同步地后退，后面的狼，却紧紧逼近。
当后面的狼，到了头狼的尸体和内脏位置时，熊姐停了下来。那几只狼，见摆在面前的，是昔日头领的尸体，都面面相觑。
狼群被饥饿折磨着，却没有一只狼，敢作吃头狼的始作俑者。
熊姐在这时停下来，用心很明显，如果狼群受不了诱惑，开始抢吃头狼的内脏和尸体，它和熊壮就可以趁机脱身。
双方就这样僵持着。
隔了一会儿，一只体形跟头狼差不多大小的大公狼，站了出来，走向了头狼的尸体。也许，它早就觊觎头狼的位置，现在头狼死了，它想乐享其成，带头吃掉头狼的尸体，更有利于它顺利接班。
为了不引起众怒，大公狼试探性地用舌头，舔了舔地上的尸体，然后抬起头，用眼睛扫视了一遍群狼，见大家一幅无动于衷的样子，它便鼓起勇气，带头吃起尸体来。
僵局一旦被打破，就一发不可收拾，狼群骚动起来，纷纷冲上去争抢尸体和内脏，场面变得混乱不堪。
不过，还是有四只母狼，对头狼的死耿耿于怀，不肯放过熊姐和熊壮，马上补位上去，挡住了去路。
熊姐哪里肯放过，这个难得的脱身机会，立即带着熊壮，向体形最大的一只母狼冲去。
母狼有些恐惧，本能地闪到一边，让出了一条路。冲出包围圈以后，熊姐让熊壮先跑，自己负责断后，防备后面的追兵。
四只母狼追上来，熊姐后面的屁股，立即撒出一股难闻的臭液。母狼闻到令人窒息的臭味，刺激得非常难受，一连打了几个喷嚏。
趁这个机会，熊姐就着地上的臭液一滚，身上也弥漫着难闻的气味。
四只母狼，被它身上难闻的气味，熏得实在受不了，于是停了下来。熊姐知道自己化学武器的厉害，头也不回地去追赶熊壮了。
熊壮脱离了危险，却被熊姐身上的臭味，折磨得生不如死。
熊姐意识到了以后，只得跳进一条河里，泡了好久，才将身上的臭味洗掉。
后来，熊壮才知道，正是熊姐难闻的臭味，救了它俩的性命。
两只熊，相互救过一次，总算扯平了。
经历这两件事情后，两只熊的关系，一下子融洽了很多。
聪明的熊壮，也教了熊姐一招，当然还是围绕盐来做文章，这招也是熊姑教的。棕熊成年以后，都很肥胖，无法上树，这一招几乎都要失传了，熊壮把这招传给熊姐，也算是找对了对象。
小兴安岭的盐碱地上，长着一种“盐树”。夏天，树吸收地上含盐碱的水分，树干会渗出汗一样的水珠，水珠蒸发以后，树干上就附着一层白色的物质，这层物质就是盐。
狍子、马鹿等动物，喜欢吃盐，如果附近有盐树，它们夏天会直接从盐树上舔舐盐分，毕竟纯净的盐，比盐碱土的口感好多了。
熊姐擅长从树上伏击，熊壮让它待在盐树上，趁动物前来吃盐时，从上面俯冲下来，轻轻松松就能捕到猎物。
熊姐有了这招，捕猎的时候，更加得心应手了。
秋天来了，很多鸟儿和动物，为了吃到美味的浆果，都使出了浑身解数。
麻雀空中悬停的方式，看起来有点吃力；山雀倒挂金钩的方式，看起来有些创意；蛇缠绕树枝的方式，看起来有些恐怖。
而熊嫂和熊壮，这一大一小，忘形之交的动物，体型配合上的优势，也得到了淋漓尽致的发挥。
有时，为了吃到高处的浆果，熊壮用掌轻拍树干，浆果就像暴雨般落下来，两只熊只需在地上，慢慢地捡着吃就行了。
有时，小巧灵活的熊姐，直接爬上树，用力地摇动树枝，熟透的浆果就掉下来了。树下的熊壮，在地上捡着吃，而树上的熊姐，就直接囫囵起来。
还有的时候，这对搭档，为了吃到高处的浆果，只得采用熊梯的方式。熊壮先让熊姐骑在脖子上，然后呈人立的方式站起来，熊姐再站到它的肩膀上，就可以采摘到浆果了。
这个过程中，熊姐肛门附近的臭腺，往往会把熊壮熏得睁不开眼睛，使它感到呼吸困难。但为了美味的浆果，为了彼此的合作，熊壮这个熊汉子，只得多担待一些，咬咬牙也就挺过去了。
当大雪纷飞，赫哲人开始住进地窨子时，熊壮也要开始冬眠了。而熊姐，依然还要在森林中游荡。
熊姐和熊壮，已在小兴安岭中，向南走了很长一段距离。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这对曾经相濡以沫的搭档，也只好选择相忘于江湖了。
当熊壮再次从冬眠中醒过来，它已经三岁了，完全有能力，单独在这片森林中生活了。
熊壮停止了流浪，当它独自一熊，担负起糊口的任务时，才觉得日子过得飞快。
两年后的春天，熊壮冬眠过后，就已经五岁了。食物充足的小兴安岭，将它养成了一只庞然大物。
它人立时，比一般的成年公棕熊，还足足高出一个头。熊壮四肢粗壮，前臂孔武有力，厚实的肩胛非常强壮，肩背上的肌肉，则高高地隆起。
两对锋利的犬齿，是杀伤力很强的武器。
最值得称道的，是它厚厚的一对前掌，长而尖的爪子，达到了十二公分长，具有切、撕、抓、挖等多功能用途，在捕猎和打斗时，都发挥着重要的作用。
而熊壮最大的优势，却不是发达的四肢，而是先后经过熊姑、熊嫂和熊姐的言传身教，分别从三只不同种类的熊身上，学到了很多生存技巧。
它的智慧，已经远远超过了，任何一只普通的棕熊。
熊壮开始有了强烈的领地意识，占据一块领地后，每天都在巡逻。在巡逻过程中，或用锋利的爪子，或用身体磨蹭，或干脆用牙齿，有时也用尿液，在边界的树干上，留下它的痕迹，这便是领地标识了。
这样做的目的很明确，是在告诉进入领地的雄性棕熊：这是我有的地盘，我的尖牙和利爪，可不仅仅用来捕猎的。入侵者，你们看着办吧！
冬眠后，经过短暂地恢复，熊壮的皮毛，已变得油亮光滑，体内的荷尔蒙，开始搅得它焦躁不安。
熊壮像其它发情的公熊一样，变得凶猛好斗。
它壮硕的体魄，引来了很多母熊的青睐。经过一番打斗，轻松地击败好几个对手，开始和一只年轻丰满的母熊，短暂地厮守在一起。
爱情的甜蜜，让它充满了活力。整个春天，一直到初夏，它都亢奋着，不停地打斗，不停地恋爱，一直到母熊的发情期结束，才消停下来。
尝到了武力的甜头，熊壮变得凶猛好斗。在五岁这年，它打遍公熊没有对手的同时，领地也同步地扩大，成了远近有名的霸王。
没有了对手，它更加变本加厉，对侵入领地上的其它动物，也动辄挥掌相向。幸好，它碰上的，都是个头很小的动物。
那些动物，看到它庞大的身形，如一座山似地飘了过去，都纷纷落荒而逃。
处于这样的良好感觉中，一旦久了，熊壮便有些自鸣得意。当它迈动着吃得肥胖的身子，躲进地仓冬眠时，那种飘飘然的感觉，一如空中飞舞的鹅毛大雪，还没有落下来。
十二 杀死驼鹿
秋天，驼鹿和马鹿的发情期到来时，森林中充斥着亢奋而响亮的吼声。
这天黄昏，这个六口之家，刚赶到一片松树林，准备吃松子。树林中，两只庞大的公驼鹿，正以硕大的鹿角为武器，进行一场决斗，战利品是旁边三只美丽的母鹿。
驼鹿是身材最高大的鹿，两只决斗的公鹿，身高有两米多，体重足有五百多公斤。铿镪有力的角，碰撞时发出的声音，在森林中传得很远。
平时，熊嫂会主动避开它们，熊壮却毫无惧意，带头走在前面，它想抄近路，从母鹿的身边穿过去。
两只高大的公鹿，在林中卖力地决斗时，一只体形稍小的公鹿趁虚而入，直接走向三只亢奋的母鹿，分别与它们交配。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胜出的公鹿，抬起高昂的头颅，发出激昂的吼声，向三只母鹿宣告胜利时，才发现自己，干了火中取栗的蠢事。
投机取巧的公鹿，看见得胜者以后，被对方牛高马大的体形吓坏了，慌不择路地从熊壮身前逃跑了，还差一点撞上熊壮。
得胜的公鹿，气急败坏地追上去，由于打斗了半天，耗费了大量的精力，哪里跑得过对方，逃跑者很快消失在森林中，公鹿只得气呼呼地往回走。
公鹿回来后，怒不可遏，又无处发泄，索性把怒气撒在不远处的熊壮身上。当公鹿低下头颅，挺着带铲子的粗大头角，向熊壮冲过来时，后面的熊嫂，一边带着四只小熊后退，一边用吼声提醒熊壮：这个家伙力大无穷，头角也很锋利，你当心点！
熊壮听到熊嫂的吼声，为了引开公鹿，就向另外一边跑去，最后在一棵两人合抱粗的落叶松前，停了下来。
公鹿怒气正盛，紧紧追着熊壮不放，见对方停下来时，便快速地冲了上来。眼看着鹿角，就要戳到身子时，熊壮向侧边一闪，公鹿竟将巨大锋利的角尖，瞬间插进落叶松的树干里，无以自拔。
冲击力太大了，落叶松上的叶子和球果，如雪花和冰雹一样落下来，球果打在熊壮的身上，砸得它有些疼痛。
熊壮顾不上这些，提起一对熊掌，马上冲了上去，用力地拍在驼鹿的脊背上，几声骨折的响声过后，驼鹿发出了痛苦的惨叫，将看热闹的三只母鹿，全跑吓了。
熊壮又是几掌，公鹿倒在地上，挣扎了一会，再也没有声音了。
解决了驼鹿，熊壮用吼声唤来熊嫂和小熊。一家六口，立即将驼鹿开膛破肚，开始享用美味的，冒着热气的内脏。
大家饱餐了一顿，地上至少还剩下一大半的鹿肉，熊壮挪动着壮硕的身子，想将鹿角从树干拔出来，再把鹿肉埋好，改天再来吃。
折腾了好一会儿，它怎么也拔不出来，只好放弃了。
熊壮被鹿角的锋利和力度所震撼，才感觉有些后怕，如果没有熊嫂的提醒，被这匕首般的鹿角戳中，后果不堪设想。
有了这次的经历，熊壮为了保护自己，一般情况下，再也不去主动招惹发情中的大型雄性动物，如东北虎、野猪、马鹿和驼鹿了。
冬眠结束后，经过快速地补充营养，熊壮就要离开了。
三只小熊已经长大，和小母熊一样，也准备离开熊嫂，去独立生活。
此时的熊嫂，皮毛光滑，身材丰腴，将迎来又一个激情荡漾的春天，然后生儿育女。
熊壮一边向逊别拉河走去，一边继续着刺激而浪漫的走婚。
夏天来了，黑龙江各支流洪水泛滥时，它好奇地发现达斡尔人，在森林中利用洪水，巧妙地放木排。
聪明的达斡尔人，采伐成材的木头，装上他们特有的大轱辘车，然后用马拉着，运到涨水的河边，再把木头放下扎成木排，利用河水的落差，让木头顺流而下。
下游的达斡尔人，在平缓的河段，将木排捞起来，用大轱辘车运到森林外的集镇，卖给需要建房的人，达斡尔人再用卖木头的钱，买回所需的盐、工具等。
放木排，是一项繁重、艰苦的体力活，天性达观、豪放的达斡尔人，在劳动的时候，经常用歌声的形式，来冲淡劳动的艰辛。
男人放排时，做饭的女人，一边在河边采摘、清洗柳蒿菜，一边用对歌来为男人打气，这便为《问答歌》创造了条件：
女：大哥哟，为啥要来放木排？
男：为的是，换得生活用品来。
女：汛期水急多险滩，
大哥不怕放排险？
男：大马哈鱼不怕路途远，
达斡尔汉不怕放排难。
女：兴安岭山高，黑龙江水长。
大哥为啥喜欢达斡尔姑娘？
男：棕熊抓鱼苦，蜜蜂采花忙。
达斡尔姑娘，勤劳更善良。
女：放排的大哥哟，汗水顺你脸颊流，
煮饭的小妹哟，问你饭菜啥要求？
男：每餐都有，野猪肉炖柳蒿菜，
我们干活，自然比大轱辘快。
……
熊壮看到达斡尔人，热火朝天的劳动场面，积极乐观的生活态度，想起了上年的六口之家，大家在一起的短暂日子，还真的有些怀念：如果熊类，也像人类一样，过着群居生活，该有多好啊！
当白桦、山杨等阔叶树枝繁叶茂，广袤的小兴安岭，变成一片绿色的海洋时，熊壮回到了逊别拉河和黑龙江的交汇口。
阔别五年，熊壮看着当年，自己坐着冰排飞流而下的河段，真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它去附近的森林，寻找熊姑，一直没有收获。
根据经验，只有大马哈鱼，再次回到逊别拉河时，几乎所有的棕熊，都会冲着美味的大马哈鱼，集中在河边。
只有那时候，找熊姑才不是难事。
目前，熊壮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它在出生地，还没有一块属于自己的领地，要想在这里立足，必须要有一块根据地。
于是，它开始与其它棕熊，为了领地而不停地打斗。随着打斗次数的增多，领地也在迅速地扩大。
夺取领地，巡视成果，作上标识，熊壮忙得不亦乐乎。不到一个月，很多棕熊都知道了这只新来的，狡猾凶悍的公熊，熊壮给它们留下了，或多或少的伤痕。
逊别拉河的河水清澈，泥沙含量小，是大马哈鱼为数不多的理想产卵河流之一。每年秋天，成群结队的大马哈鱼，溯黑龙江而上，进入逊别拉河。
当大马哈鱼，成群结队地，在逊别拉河集结时，熊壮已经拥有了一大片，完全属于自己领地。这块领地，比以前那块小了很多，它却知足了。
领地越大，则意味着，与其它熊的摩擦越多，无休无止的打斗也多。
自从上次杀死公虎，受了重伤，躲在地仓中坐立不安，它就开始深刻地反省。
后来，那只发情的公驼鹿，追赶它时，竟将庞大的尖角，深深地插入树干，更让它触目惊心。
熊壮终于明白了，这两次战胜对手，明显地带着侥幸成分。
通过这两件事，熊壮的心智，成熟了很多，不再一味地争强好胜。它当然不怕打斗，能避免的，则尽量地避免。
十四 找到熊姑
根据小时候的经验，熊壮估计，熊姑的身边，一定有几只小熊，从而使它，不敢去好的河段抓鱼。
这个时候，单独行动的公熊，都来到了河边。其中有很多恶棍，专找小熊下手，毕竟小熊比起大马哈鱼来，更容易填饱肚子。
熊壮和弟弟，第一次随熊姑抓鱼时，为了避开这些恶棍，熊姑总是带着它们，专找偏僻的河段，那里的鱼很少，却很安全。
对于人类来说，鱼和熊掌，不能兼得。而对于带小熊的母熊来说，鱼和安全，也不能兼得。
路上，熊壮只要看见，恶棍追着小熊不放，就会冲上去，给恶棍一顿狠揍。
直到第四天，熊壮才在上游，一个非常偏僻的河段，远远地看见了熊姑。
熊姑很憔悴，站在水中，木然地看着水面，耐心地等待大马哈鱼。岸上，是嗷嗷待哺的四只小熊。
看来，熊姑为了让四只小熊，吃上美味的大马哈鱼，在这里待了很长时间，却收获很小。
熊姑看见熊壮后，顿时紧张起来，立即向岸上跑去，准备带着小熊逃跑。
它没有想到，来的这只庞然大物，没有奔小熊而去，而是飞快地跳进水中，拦住了它的去路。
熊姑挥舞着两只熊掌，怒吼起来，当它怒目而视，却没有从对方的眼神里，捕捉到任何恶意。
相反地，来者的眼睛里，闪烁着一丝欣喜和柔情。
熊姑茫然了，灵敏的嗅觉，这时又告诉它，这只公熊身上，有一股自己家族的气味，这种熟悉的气味，让它立即镇定下来。
熊姑站在水中，嗅了一会，很快就明白过来了，它马上冲上去，兴奋地用舌头，快速地舔舐着熊壮的皮毛。
熊壮带着熊姑，和四个弟弟妹妹，向最好的河段走去。有了熊壮的保护，熊姑和四个孩子，终于可以安心地，放开肚子吃大马哈鱼了。
它们又暂时性地，组成了一个充满家庭温馨的六口之家。
熊壮帮助熊姑，开始照顾四个弟弟妹妹。在冬眠之前，为了贮备足够的脂肪，它们还得忙碌很长一段时间。
这些日子，达斡尔人为了避免与熊的食物冲突，把逊别拉河的大马哈鱼，留给了棕熊和黑熊。他们则扛着桦皮船，用马拉着大轱辘车，去黑龙江的深水中，用网捕捞成群的大马哈鱼。
毕竟这个时候，黑龙江的有些河段，满江都是大马哈鱼，多到人可以踩着鱼过江的地步。
达斡尔人有一句老话，“棒打狍子脚踩鱼，松鸡飞到篝火里”，其中脚踩鱼，就是形容这一盛况的。
这句话，把小兴安岭丰富的物产，说得很形象。棒打狍子，形容狍子多，倒是容易理解。而松鸡飞到篝火里，又是啥意思呢？
原来，夏天的松鸡，在树上睡觉，容易受到紫貂的攻击。冬天，它们在雪堆里睡觉，又容易受到狐狸的攻击。
晚上的松鸡，完全是睁眼瞎，一旦受到攻击，就乱扑乱飞。如果发现猎人在野外的篝火，它们就像发现救星一样，拼命地朝火光飞去，当然容易飞到篝火里了。
不论是赫哲人，还是达斡尔人，这两个土著居民，都把棕熊或黑熊，当作这片森林的守护神。
大马哈鱼丰收的季节，几乎每个晚上，达斡尔人的营地，大家都围着篝火，在木库莲清脆磁性的颤音伴奏下，用特有的歌声和民族舞蹈，来表达喜悦之情。
此时，熊壮正沉醉在，与熊姑的母子团聚里，听到这些歌声，觉得简直是世上最美妙的音乐了。
于是，它想起了那年的武开江，又想起了赫哲人的歌声，想起了最脆弱的时候，陪伴自己的熊嫂、熊姐。
其实，赫哲人的歌声，与达斡尔人的歌声一样，都非常的美妙动听。对于熊壮而言，只是五年前的漂泊感和孤独感，冲淡了它对音乐的好感而已。
接下来，结束流浪生活的熊壮，凭借流浪时积累起来的阅历和智慧，成为了逊别拉河流域，倍受棕熊和黑熊拥戴的一代熊王。
大自然，对这里的熊，也非常地慷慨。春天，开江鱼是它们冬眠后，一份美味的开胃大餐；秋天，数量众多的大马哈鱼，为它们的冬眠，奉上一道丰富的营养大餐。
熊壮不仅呵护着熊姑，也呵护着其它棕熊和黑熊，它们与赫哲人、达斡尔人，和平相处，一起生活在逊别拉河，共同分享美味的开江鱼、大马哈鱼。
又一个春天来了，挺拔的红松林里，弥漫着一股松脂的香味。阳光透过红松的缝隙，洒在一只老松鸡身上，这只长着白嘴、红眉毛、灰脖子、黑胡子的公鸡，站在一棵倒木上，用力地拍打着翅膀，发出了“嘭嘭嘭嘭”的鼓声。
铿镪有力的鼓声，除了吸收异性，也为阳光敲响了，向残冬发动总攻的号令。
松鸡是森林的兼职警报员，激情的求偶表演，说明红松林平安无事。
一对松鼠，听到松鸡的鼓声，立即从树洞中跑出来，用爪子洗了洗脸，然后扬起毛茸茸的长尾巴，快速地跳下树，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在落满松针的地上，挖掘上年秋天收藏的松塔。
两只小精灵，不时撒下一串欢快的音符，它们灵活的身影，可爱的模样，骨碌骨碌的大眼睛，使小兴安岭律动着活力之美。
浩荡的春风，吹在喇叭形的铃兰花上，如吹响胜利的号角，呼应着温暖的阳光，对山岭上的积雪，河面的冻冰，进行最后的扫荡。
今年的河流，以文开江的形式开江了，熊壮与其它棕熊，又可以吃到美味的开江鱼了。它们沐浴着阳光雨露，享用着大自然的恩赐，像赫哲人和达斡尔人所期待的那样，守护着小兴安岭，守护着黑龙江和逊别拉河，守护着这一方蓝天碧水，青山绿树。
二 森林猛兽
三天后，狼群开始迁徙。
为了不必要的麻烦，大灰按照军师的建议，将狼群分成前中后三只队伍，狼王、夫妻狈和母狼在中间，队伍的间距，保持在三公里左右。
八只经验丰富的公狼，在队伍的周边侦察情况，一旦发现不测或危险，就会以声音，与行进队伍联络。
就要离开故土了，大灰和夫妻狈看了看熟悉的家园，十分难过。
已经是五月初了，粉色的山牡丹，黄色的野婴粟、白头翁，紫色的紫花地丁、细叶白头翁，成片成片的黄戴戴，白色和粉色相间的芍药，高大的白色山荆子等花儿，点缀在绿草如菌的草原上。
为了不惊扰牧民，狼群采用了夜行昼宿的方式。狼与狗一样，几乎是色盲，不能分辨色彩的颜色，只能区分色彩的明暗，晚间行路时，狼群眼里的花儿，最多与天上点点的星光一样，稍微明亮了一点。
狼的嗅觉，却相当惊人，灵敏度是人类的四十倍，很远就可以闻到花香，在浓郁的花香中奔跑，真是别有一番情趣。
迁徙过程中，成年的草原狼，倒是可以游水，狼崽怎么办呢？泅水对于狼群来说，是一件相当有趣的事情。
夫妻狈作为军师，还算尽职尽责，早就考虑到了这个问题。迁徙前三天，它们就交待狼群，要求它们吃黄羊和鹅喉羚时，务必将胃囊留下，以便带在路上用。
狼群不清楚夫妻狈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只知道军师足智多谋，也不便多问，全都照着做了。
狼群来到了湖泊边，正当大灰和狼群面面相觑，不知道狼崽怎么过河时，夫妻狈来了，让大家拿出胃囊来。
公狈拿着一个胃囊，将狼崽装在里面，让狼妈妈拖着胃囊过河，狼妈妈下水以后，轻松地带着狼崽过去了。
狼群看得目瞪口呆，对两个军师的智慧，佩服得五体投地。
有这个方法，狼群就不用绕道，节省了不少时间和力气。
狼群一边走，一边在其它狼群的领地上捕猎，这可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清，何况在缺乏食物的敏感时间。
由于没断过食物，它们的身体强壮，又狼多势众，只付出了三只公狼的代价，就来到了嘎仙洞以南，大兴安岭西侧的山麓。
狼群开始在山重水复的林海中跋涉，大兴安岭众多的河流，生长着大量的鱼，而且味道也不错，让狼群喜出望外。
草原的河流，鱼的个头小，味道也不好。
有一次，狼群捕鱼时，与高大的黑熊发生了冲突，黑熊憨态可掬的样子，使狼群对其爆发力和战斗力，严重估计不足。
狼群付出了很大的代价，失去了两只狼不说，另外还以两只狼重伤，三只狼轻伤的代价，才将黑熊咬死。
熊掌的威力，给狼群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另一件事，则使狼群高兴，它们对大兴安岭，也有了感性的认识。在这片原始森林中，猎物实在太多了，与草原上拼命追逐的捕猎方式相比，这里的捕猎行动，简直就像散步。
进入森林腹地以后，狼群付出很小的代价，就击溃了一支由四十只狼组成的狼群，轻松地占有了后者的领地。
经过与森林狼群的三次交锋，狼王大灰信心满满，对夫妻狈表达了自己的乐观，认为一只草原狼的战斗力，足以抵得上两只森林狼。
接下来，当它们亲耳目睹老虎与公野猪的打斗后，狼群开始大为震惊，狼王大灰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当初的决定是否有失草率。
两只动物搏斗时，老虎愤怒的吼声，如闷雷一般，在森林中回响。而公野猪呢，嘴里白沫横飞，挺着一对尖刀般的长牙，毫不示弱地向老虎戳去。
经过一番打斗，凶悍的公野猪，还是被咬破了喉咙，成了老虎的食物。
狼群刚进入大兴安林时，就吃过黑熊的亏，心有余悸。现在看到凶残的老虎，比黑熊更加厉害，当然畏惧了。
自那以后，狼群见了老虎，总是如临大敌。过了一段提心吊胆的日子，狼群才发现，老虎主要以野猪为食物，如果不去虎口夺食，自取其辱的话，老虎一般是不会主动攻击它们的。
后来的一次经历，又让狼群对于公野猪的冲动，有了直观的认识。
一天，狼群捕猎时，惊动了一只公野猪。也许是单身久了，落单的公猪，它们脾气暴躁，喜欢我行我素，几乎都有点“十个光棍九个犟”的味道。
公野猪看见狼群，也不管自己势单力薄，反而送死，主动向狼群冲了上来。
狼群在森林中，已生活了一段时间，狼王和军师为了知己知彼，对老虎、黑熊、野猪等猛兽的撒手锏，基本上都摸清楚了。大灰看见公猪冲上来，立即命令狼群散开，避开它正面的獠牙，伺机从侧面和后面发动攻击。
公狈骑在一只狼身上，上前亲自指挥，对包抄上去的狼，直接进行点拨：“公猪那对大卵子才是软肋，从后面冲上去，给我咬碎！”
一只公狼立即冲上去，咬碎了公猪的大卵子，公猪痛得大声惨叫。另外两只狼也扑上去，咬住了公猪的颈部和后腿，公猪忍着巨痛，用力摆动脑袋一摔，咬住颈部的狼，前腿被獠牙划开一道手指粗的血印，飞出去好几米远。
公猪不敢恋战，冲出重重包围，撞断好几棵胳脯粗的树干逃跑了。咬住后腿的狼，也被树干撞倒在地，半天才爬起来。
被獠牙划伤的狼，并无大碍，养一段时间就好了。狼群领教了公猪獠牙的厉害，再也不轻易去招惹这些亡命徒了。
三种凶猛动物的利器，黑熊的熊掌，老虎的犬牙，公猪的獠牙，狼群都见识过了。为了保存实力，在夫妻狈的建议下，狼王大灰把黑熊、老虎和公猪，暂时列为狼群回避的对象，见了三类动物，除非万不得已，它们全都挂免战牌。
虽则如此，草原狼群还是不动声色，通过小打小闹，不断地蚕食森林狼的地盘，慢慢地扩大势力范围。
夏天来时，狼群陷入了绝望。
大兴安岭的古木很多，枝叶交错，遮天蔽日，使森林密不透风，夏天热得像一个大蒸笼。除了闷热，蚊子、小咬、瞎蠓等吸血虫，成群结队，对这些外来户，进行无情地狂轰滥炸，使草原狼苦不堪言。
这个时候，就连森林中的鄂伦春人和鄂温克人，也只得通过笼烟，来为自己和训鹿驱赶虫子。
闷热，几乎使狼群窒息；可恶的吸血虫，又使它们抓狂。让狼群感到匪夷所思的是，森林中的猎物，好像突然之间蒸发了，难道组团去避暑了！
公狈不愧为军师，其它狼崩溃时，它依然很镇定，立即派两队侦探，分别去附近的山顶和森林侦察后，终于知道了其中的缘由。
原来，山顶的树木密度小，海拔又高，加上有风，比山下凉爽多了，蚊子、小咬、瞎蠓等吸血虫，很难在那里生存。
森林中的很多动物，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经验丰富，都跑到山顶避虫和避暑了。
狼王和军师恍然大悟，在草原上，由于夏天的蚊子肆虐，草原狼也有逆风而行的习惯，使蚊子无法在身上立足，几乎被风吹跑了。
事情出现了转机，陷入痛苦和绝望中的狼群，重新振作起来，也迁到林海的高处，轻松地解决了食物和吸血虫带来的困扰。
三 首次冲突
很快到了冬天，夫妻狈立即向大灰进言，为了能在异地站稳脚跟，狼群还应该扩大个体数量。
于是，草原狼群稳步开拓领地的同时，数量也在同步增长。
两年后的春天，这支从草原上迁徙而来的狼群，数量达到了一百二十多只，终于在大兴安岭站稳了脚跟。妻狈也生育了三只小狈，狼王大灰很高兴，三只小狈的出生，说明狼群后继有军师了。
随着数量的暴涨，狼群分群的问题，势在必行了。
狼群中的几只老狼，由于怀念故土，便以草原已恢复元气为理由，请狼王带着大家，一起回草原去。
年轻的狼，已被大兴安岭广阔的空间，充足的食物所吸引，有些乐不思蜀了，夫妻狈及时向狼王进言，说目前是分群的最佳时机。
狼王以民意为借口，表示尊重每只狼的意见，让它们自己选择，来去自由。庞大的狼群，最后只有十多只老狼愿意回去，狼王先是好意挽留，而老狼思乡心切，大灰也就顺水行舟，让它们自己回去了。
到现在为止，这支草原狼群的个体数量，与嘎仙洞的森林狼群平齐了。
狼群除了年富力强的狼王大灰，下面还有四员大将，分别是二灰、三灰、四灰、五灰，它们与森林狼群作战中，往往勇不可当，具有死不旋踵的拼杀精神，使很多森林狼闻风丧胆。
在大灰的掌舵下，狼群文有公狈和母狈两个军师，武有四员大将，几乎可以在森林中呼风唤雨了。
它们不动声色扩大地盘的行为，还是引起了嘎仙洞森林狼群的注意。这支森林狼群，除了狼王马头狼，两员得力干将也是马头狼，只能从颜色上来进行区分，分别为黑马头和红马头。
马头狼王喜怒无常，自恃勇力非凡，经常用武力打压下面的森林狼，当然也包括黑马头和红马头，它的这种做法，造成了狼心涣散，狼群的整体战斗力不强。
况且，它们缺少夫妻狈那样的军师，最多只能逞凶斗狠。俗话说太刚容易折，称雄一时的森林狼群，这次碰上了强劲的对手。
随着草原狼群的扩张，两只狼群的领地，几乎要毗邻了，一旦没有缓冲的余地，正面冲突将不可避免。
狼王大灰，早探得了马头狼群的消息，对凶悍的马头狼群进行了重点侦察，从收集到的信息来看，马头狼王本身的战斗力，确实非同一般。
大灰采纳了夫妻狈的三个建议，一是靠近马头狼群方向的领地，暂时不要扩张，保留了一定的缓冲空间，避免与对方发生正面冲突；二是派出小股狼群，在其它地方寻找机会，与对方的小股狼群发生摩擦，试探对方的战斗力；三是随时打探消息，盯住对方的动静，以便在冲突来临时，提前采取应对措施。
很快，大灰就收到了一好一坏两个消息。好的消息是，与对方发生了一次小规模的冲突，发现对方的战斗力很差，将双方普通狼的实力进行对比，草原狼完全能够以一敌俩。
坏的消息是，草原狼群的壮大，已经激怒了马头狼王，它随时可能上门来挑衅。
狼王大灰找夫妻狈商议，公狈说：“我们得面对现实，如果想在这片森林长期生存下去，与马头狼群的冲突，肯定无法避免。以我看来，对方并不可怕，毕竟双方的数量，基本上旗鼓相当。一旦发生冲突，你亲自率领一半的狼群，采用群狼战术，专门对付马头狼王、黑马头和红马头，尽管它们凶悍无匹，最多也只能以一挡十，绝对不可能抵挡五十只狼的进攻。”
听了公狈的分析，大灰点了点头，“我则率领另外一半的狼群，对付其余的森林狼，对方的整体战力不行，我完全有信心打败它们。”
大灰听完公狈的话，感到一丝欣慰。为了有备无患，它立即根据公狈的建议，将对付马头狼王和森林狼群的分工，提前作好了部署。
一个月圆之夜，自信满满的马头狼王，只带了一半的森林狼，前来挑衅了。
高大的马头狼王，全身金黄色的皮毛，在月光下发出绸缎般的光芒。如果它不是一幅似马非马的样子，该是一匹多么漂亮、雄壮的马。
它的左右为黑马头、红马头，后面跟着森林狼，在狼群的族拥下，马头狼王威风凛凛，在明亮的月光下面，它嘴里的利齿，像匕首一样，发出瘆人的寒光。
马头狼王，看到比它矮小很多的草原狼王大灰，流露出不可一世的霸气，丝毫不把对方放在眼里。
草原狼群这边，很多狼只见过蒙古马，见了这么一个异类，先是觉得惊奇，随着对方的杀气外泄，未经过血腥洗礼的小狼，就开始颤栗了。
双方摆好阵型，准备厮杀。
没有想到的是，狡猾的公狈，骑在一只狼身上，开始喊话了：“威武的马头狼王，久仰了！听说你的狼群，在大森林所向披靡，特别是马头狼王，勇冠森林，还可以打败凶猛的老虎、黑熊和公猪。”
这一番恭维，使马头狼王很受用，它看了看矮小的公狈，傲慢地进行讥讽：“你就是传闻中的军师狈？看来，头脑应该很发达吧！”
草原狼群听了，面面相觑，都不好说什么。
马头狼王的脸色陡然一变，发起怒来：“你们狼狈为奸，为害大草原也就算了，但来到大兴安岭，想为害大森林，先过了我这一关再说，你们识相的话，早点滚回大草原去！”
狼王大灰，见公狈在阵前，长对方志气，灭自己威风，心里有些不悦。现在，又见公狈热脸贴到对方的冷屁股，反遭一番戏弄和呵斥，它勃然大怒，正想发作，被旁边的公狈制止了。
公狈一点也不生气，反而嬉皮笑脸：“听说马头狼王威武，真是名不虚传！要我们滚回草原，当然可以，你已经远道而来，双方不如先比试一场再说，如果你们森林狼群赢了，我们再回草原也不迟！威武的马头狼王，你觉得如此咋样？”
马头狼王听说要比试武力，两眼开始放光：“算你还有些见识，你们想怎么比试？”
公狈看了看大灰：“我数了一下，你方除你、黑马头和红马头，还有四十八只狼，而我方多你们一倍。马头狼王试想一下，双方全部上阵厮杀的话，肯定是两败俱伤，纵然你方赢了，也是元气大伤。你来的目的，不过是想把我们驱逐出森林，完全犯不着一拥而上……”
马头狼王不耐烦了：“别屁话连篇，白天说到夜里，兔子还在窝里，爷爷等不及了！你只说怎么比试？”
公狈只得进入正题：“我方派四只普通狼，你方派八只普通狼，厮杀一番如何，以死伤的结果定胜负！”
马头狼冷笑：“你方派四只狼，我方也只派四只！”
公狈：“那恭敬不如从命！”
四只草原狼，四只森林狼，很到来到了战阵的中间。
马头狼王一声令下，四只森林狼向草原狼扑了上去。
不到一刻钟，四只森林狼全部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而四只草原狼，只伤了一点皮毛。
不待公狈发话，马头狼王命令八只草原狼，立即投入厮杀。
两刻钟过后，地上躺着八只森林狼和一只草原狼，另外三只草原狼，一只重伤，两只轻伤。
马头狼王，有点不相信眼前的事实，它面无表情地吩咐森林狼，将地上的尸体，拖到一边。
接着，它冷冷地说：“我想让黑马头上，你们怎么应付？”
公狈转身对狼王大灰说：“这个嘛，得问我们狼王，它自有应对方法！”
狼王大灰也不答话，安排了四灰、五灰，再加八只普通狼，共计十只狼，来对阵黑马头。
马头狼王一看，自以为得计，高兴地对黑马头说：“兄弟，该你上场了，别给我丢脸，尽管放开手脚厮杀！”
十一只狼在阵前打成一团，一刻钟过去了，没有一只狼倒下去，只是个别草原狼身上，挂了一点彩而已，双方胜负未定。
原来，黑马头是一个滑头，见草原狼凶悍，不想以死相拼。四灰和五灰也很老练，见对方如此，想到草原狼群已经胜了一场，保存实力要紧，也没有拼命的意思。当然，如果大灰一声令下，它们也会拼死厮杀的。
马头狼王见黑马头赢不了对方，立即火冒三丈，又让红马狼投入厮杀，被二灰、三灰和八只草原狼拦住，双方分作两拨厮杀。
又一刻钟过去了，马头狼王见黑马头和红马头都不能取胜，终于恼羞成怒，悍然不顾先前的约定，命令森林狼群一拥而上，向草原狼发起进攻。
狼王大灰，命令公狈带着四十只草原狼，拦住对方的森林狼，开始混战。
很快，森林狼群就处于劣势，马头狼王在大兴安岭称霸已久，哪里能接受眼前的失败，气急败坏地冲了上来。
六 处心积虑
老狐狸安排两只狼作马倌和鹿倌，白天让马驹和幼鹿在洞穴外面吃草，晚上赶回洞穴休息。为了让马驹和幼鹿听话，防止它们外出喝水或其它情况下逃跑，一旦发现丁点不配合的苗头，两只狼会立即扑上去，毫不留情地进行撕咬。
几次过后，马驹和幼鹿形成了条件反射，对两只狼服服贴贴的，不敢有任何不配合的举动。
嘎仙洞中，马头狼王也没闲着，它按照老狐狸的主意，开始让狼群抓紧繁殖，不断扩大狼群的数量。
六年过去了，马头狼王的森林狼群，兵强马壮，数量达到了一百八十多只。马头狼王亲自培养出了四员大将，它们在猎取食物，争夺地盘的厮杀中，战功累累，颇得马头狼王的欣赏。
老狐狸开始邀请马头狼王，去亲自验收它六年来的成果。
六年以来，老狐狸通过优胜劣汰，只留下了繁殖出来的八只鹿头狼和八只马头狼，其余的由于性格稍显温顺，不适合血腥厮杀，很小的时候，就被杀死了。
十六只马头狼和鹿头狼，老狐狸竟然只想留下四只，也就是马头狼和鹿头狼各两只，这同样让马头狼王震惊。
老狐狸的话却不无道理：“大王，选拔出来的四只，全都是精英，战斗力足以笑傲大森林，简直可以称得上超级战狼了。它们应该享受到，你我之下第三等的待遇！试想一下，享受这样待遇的狼多了，狼群的重负该有多大啊。”
老狐狸按照年龄，分别将马头狼和鹿头狼分成两组，让它们两两相斗，自相残杀，直到一方战死为止。
幸存下来的四只马头狼和四只鹿头狼，全是伤痕累累，老狐狸却不管不顾，又残忍地分为两组，让它们继续残杀。
厮杀的血腥程度，让马头狼王这样久经沙场者，也看得心惊肉跳。特别是四只鹿头狼，身材比马头狼王还高大粗壮很多，在打斗过程中，无论鹿角、利爪、尖牙，全都是武器，打斗结束后，得胜的两只怪兽，与倒在地上的怪兽一样，全身上下，到处都是筛眼和梳齿形状的血痕。
唯一不同的是，倒在地上的怪兽，脖子上多了一个碗口粗的伤口，发黑的污血，流了一地。
这样的动物，简直可以称为战兽，马头狼王在它们面前，也不免有些发怵。
马头狼王开始后悔了，竟然同意老狐狸，杂交出这样的怪兽。这两只怪兽，一旦发起怒来，恐怕连它这个狼王，都无法控制。
事已至此，它也只得向老狐狸描绘的愿景走下去，先打败草原狼，为死去的红马头、黑马头、森林狼报仇，再称霸大森林！
想到这里，马头狼当然开心了，称霸大森林，还真的需要这样的战兽，老虎毕竟不是好对付的！
这两只怪兽，如果与老虎进行厮杀，不知场面有多么精彩，马头狼王已经开始期待了。
最后，老狐狸进行了介绍：“两只鹿头狼，分别叫褐鹿头、棕鹿头，而两只马头狼，则分别叫白马头、灰马头。”
老狐狸送马头狼王走时，一边走一边问：“大王，你对这四只超级战狼还满意吧？你放心，等它们养好伤，我们就开始复仇。”
这时候，狼王大灰所在的草原狼群，已经分成了两个群。大灰所在的狼群，狼的数量还保持在一百左右，军师仍然是夫妻狈。
这支狼群，除三灰和四灰两员大将，大灰又培养出了二黄、三黄、六灰和七灰等四员大将，它们的勇悍程度，丝毫不亚于当年的二灰和五灰。
六年以来，狼王大灰收到的消息说，在嘎仙洞周围，都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狼王还是马头狼，只不过狼群的数量扩大了而已。
在此期间，嘎仙洞的森林狼群，也从未滋事，大灰以为马头狼王的锐气，已经尝失殆尽了，于是慢慢地放松了警惕。
分出去的狼群，迁到了大兴安岭南边的森林。狼王小灰，是大灰的儿子，狼的数量达到了九十只，军师有三个，是公狈的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
这支狼群的成员，基本上是草原狼来大森林后，才繁育出来的，没有经历过草原的苦日子，在舒适的环境中长大，战斗力当然差了一些。
四只超级战狼养好伤后，老狐狸已探得草原狼的全部情况，于是来到嘎仙洞找马头狼王，商议攻打草原狼群的具体方案。
最终，马头狼王同意了军师的建议：由马头狼王带四员大将，亲率一百只狼，进攻狼王大灰所在的草原狼群。老狐狸则带着四只超级战狼和其余的狼，插在两支草原狼群中间，一是切断两个狼群的联络，防止南边的援兵，二是相机寻找机会，由四只超级战狼出马，采取斩首行动，将狼王大灰和夫妻狈杀死，一旦草原狼群龙无首，再两面进行夹击，大灰的草原狼群，自然全军覆灭。
似曾相识的月圆之夜，当马头狼王带着一百只普通的森林狼，围住狼王大灰的草原狼群时，大灰还没有意识到危险已经来临。
自上次，草原狼群与马头狼王的森林狼**锋后，又在森林里生活了六年，大灰自恃对森林狼的战斗力了如指掌，根本没有把对方放在眼里。
公狈却不这样想，认为马头狼王是善者不来，来者不善，六年过去了，依然没有将失败的耻辱放下，只能说明马头狼王，一直在隐忍和积蓄力量，从而伺机报仇。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马头狼王肯定是有备而来，想到这里，公狈出了一身冷汗，马上意识到了不妙。由于时间紧迫，公狈为了保险，立即吩咐两只狼，去向小灰所在的狼群报信，让它们火速赶来支援。
公狈的信使，却被狡猾的老狐狸截住了。
与森林狼群接战后，狼王大灰才后悔不迭，意识到对方的战斗力，早已今非昔比，基本上与草原狼群不相上下了。这次，草原狼群没有了数量优势，双方战力又旗鼓相当，又没有狼能拦得住剽悍的马头狼王，看来此战必输无疑。
狼王大灰开始有些慌乱了，当公狈悄悄告诉它，已经派信使去通知援兵时，大灰才稍微镇定了一些。
草原狼群很快处于下风，马头狼王扑向大灰，想结果对方的性命，使草原狼群失去主心骨，从而彻底丧失战斗力。但三灰、四灰、二黄、三黄、六灰、七灰等六员大将，誓死地护住大灰，纵然三灰和二黄，被马头狼王咬死，其余四员大将，依然拼死相护。
公狈意识到了危险，赶紧跑到外围，准备吩咐母狈带着狼崽，去找地方隐蔽，避开森林狼的屠杀。
这时候，老狐狸带着四员超级战狼，已经从南边包围上来了。
可怜的夫妻狈，还没有反应过来，就与坐骑狼一起，被凶残无匹的褐鹿头撕成了碎片，草原狼群的狼崽，也被森林狼全部咬死了。
草原狼见识过马头狼的威力，却还是被两只鹿头狼的杀气吓住了。两只身材巨大的怪兽，挺着尖刀似的鹿角，向草原狼群冲杀过来时，草原狼马上血流成河。
马头狼王让森林狼退到一边，组成包围圈，不让一只草原狼跑掉。森林狼站在外围，见两只怪兽在草原狼群中往来冲突，如入无狼之境，都大惊失色。
狼王大灰，以及四灰、三黄、六灰、七灰等草原狼大将，在两只怪兽面前，简直像初生的狼崽一样，不堪一击，瞬间便尝失了战斗力，被鹿角叉死了。
马头狼王，也站在旁边观看，快意恩仇的同时，也隐隐地感受到了威胁。两只怪兽摧枯拉朽似的战斗力，让它这只狼王，也同样地相形见绌。
在狼的江湖里，从来都是以实力说话，它当然感受到了威胁。
此时，老狐狸却非常得意，只是不形于色而已。它很清楚，这一战下来，两只鹿头狼在整个森林狼群，已经竖立起了绝对的威信，没有任何一只狼，当然包括马头狼王，敢撄其锋锐。
六年以来，它处心积虑，一直在等待机会。两千多个日子，它天天与年幼的鹿头狼和马头狼待在一起，像慈父一样地关心、照顾它们，当然不仅仅是给马头狼王报仇。
老狐狸，可不是一盏省油的灯，它也有自己的盘算，真相很快就要水落石出了。
八 锦囊妙计
于是，狼王小灰放弃了复仇的念头，在三只狈的帮助下，开始励精图治，繁衍生息，等机会成熟了，再血洗嘎仙洞的狼群。
直到有一天，探狼来报，说嘎仙洞的狼群中，新添了两只鹿头狼，两只马头狼，都凶悍无比，特别是两只鹿头狼，身材高大似驼鹿，头上有一对尖角，力大无穷，曾经联手杀死过一对公母老虎。四只怪兽中，最凶残的当属褐鹿头，它就是杀死狼王大灰和夫妻狈的凶手。
探狼还有一个不好的消息，嘎仙洞的狼群中，有一位老狐狸军师，老谋深算，围剿草原狼的行动，就是它一手策划的。
听到这个消息，不要说狼王小灰，就连大狈、小狈都心灰意冷了，瘫倒在地上。马头狼王已足以让它们头痛了，竟然还有四只怪兽，一只老狐狸，看来复仇彻底无望了。
女儿狈却一幅成竹在胸的样子，说自己有话要讲，它让其余狼全部避开，只将小灰、大狈和小狈留下。
它见眼前只有小灰和大小狈时，才轻声地说：“你们别担心！父狈早就留给我一个锦囊妙计，报仇倒不是什么难事，只是需要时间而已。”
女儿狈，看了看大狈和小狈疑惑的神情，“父狈是在我与小灰结为夫妻后，才告诉我的。它还告诉我，并不是对两位哥哥有什么看法，只是觉得我比较稳重，不容易泄露出去而已。加之我是狼后，更容易说服小灰，两位哥哥可别有什么想法！”
女儿狈又看了看小灰，“父王与父母狈被杀死以后，我本来想将父狈的妙计，告诉小灰，当我看到小灰已经振作起来，整个狼群焕然一新时，我怕将这个妙计说出来以后，小灰又会依赖它，从而影响狼群的士气。于是，我想等到关键时候，才讲出来！”
大狈和小狈，果然沉不住气，不耐烦地催促女儿狈：“你急死我们了！先别说这些，快把父狈的妙计，讲出来吧！”
女儿狈笑着说：“父狈的意思很简单！如果它们遭遇到了不测，肯定是嘎仙洞的森林狼群干的，小灰所在的草原狼群，肯定会找森林狼群报仇。如此报仇来报仇去，都是扬汤止沸之法，冤冤相报何时了！它想出了一个釜底抽薪之计，来彻底解决这个问题！”
小灰和大小狈听了，都不由点了点头，公狈军师的话，确实有道理，这样长期争斗下去，最后没有一个赢家。
女儿狈突然问道：“你们有没有听说过，人类的一个兵法‘不战而屈人之兵’，意思是不损失自己的一兵一卒，还能取得胜利！”
小灰、大小狈都睁大了眼睛，摇了摇头，女儿狈眼睛里闪烁着自豪的光彩，“我们的父狈，借鉴了人类的这个兵法。它对我说，这个世界上，只有人类是不可战胜的，如果借助他们的力量，嘎仙洞的森林狼群，灭亡是迟早的事情！”
小灰摇了摇头：“这个有点玄吧！人类太聪明了，也没有那么好利用吧！”
大狈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有些兴奋：“我想起来了！父狈以前给我讲过离间计，它的意思，肯定是想让我们，离间森林狼群与人类的关系吧？”
女儿狈笑了：“真不愧是父狈的儿子，你说得不错，正是如此！父狈要我们想办法，离间那些剽悍的猎人，与嘎仙洞狼群的关系。只要离间了他们之间的关系，我们就作壁上观，不牺牲一只狼的性命，就可以达到报仇的目的！”
小狈皱着眉头说：“这个办法固然好，可是我们怎么才能离间他们啊？”
小灰明白了其中的利害，压在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了，于是笑着说：“只要能报仇，我们怎么做都可以！现在，我们先派出两队探子，去打探一下人类的情况再说。”
探狼很快就打听到了，这片大森林中，猎人的一些消息。
大兴安岭森林中，生活着两个民族，一个是鄂伦春，一个是鄂温克。
鄂伦春人逐猎物而居，住在斜人柱里，以乌力楞为单位，世世代代打猎为生。乌力楞是同一父系血统关系的家庭，所组成的游猎组织。他们的人数较多，基本以马为交通工具，冬天则用滑雪板和雪橇，打猎效率非常高，被尊为“兴安岭猎神”。
鄂温克人饲养驯鹿，住在撮罗子，以哈拉为单位，随驯鹿不断地迁移，过着游牧和狩猎生活。哈拉与乌力楞一样，是同一血缘关系的组织，哈拉之上，是部落酋长。他们的人数较少，基本以驯鹿为交通工具，冬天与鄂伦春人一样，也用滑雪板和雪橇。
两个民族的猎人，有相互通婚的传统，他们的斜人柱与撮罗子，还有些相似，是一种临时用树杆搭建的圆锥形窝棚，夏天用桦树皮苫盖，冬天则以兽皮苫盖，以抵御寒冷。
两个民族的民风纯朴，内部非常团结，以乌力楞或哈拉为单位，猎人共同打猎，平均分配食物，对失去劳动能力的老弱病残，还特别地关照。
按照探狼提供的情况来看，小灰和三只狈一致地认为，鄂伦春人的人口多，又是打猎为生，让他们对付嘎仙洞的狼群，一定有胜算。
鄂伦春人贵重一点的财产，只有猎马。要挑起鄂伦春猎人对森林狼群的仇恨，必须先由马头狼或鹿头狼，杀死他们的猎马，鄂伦春人为了保护猎马，肯定会对马头狼或鹿头狼所在的狼群下手。
狼王小灰和三只狈，当然不知道另外一个消息。其实，狼群所盘踞的嘎仙洞，本来是鄂伦春人的祖先，鲜卑人生活过的地方，后来的北魏鲜卑人，还追根认祖，在嘎仙洞举行过隆重的祭天祭祖大典，并在洞壁上留下了祝文。
如果鄂伦春猎人，知道这个洞穴，是祖先居住过的地方，早就将狼群赶走了。但歪打正着，鄂伦春人还是被牵扯进来了，最终赶跑了狼群，将马头狼、鹿头狼等凶残的怪兽，全部杀死了，重新使嘎仙洞复原成净土。
有了奇妙的想法，让小灰和三个军师有些棘手的，就是如何找到机会，让马头狼或鹿头狼，去捕杀鄂伦春人的猎马了。
机会还是不期而至了。
这一天，马头狼王来找狼王小灰。草原狼群中，还有很多狼认识它，听说马头狼王竟然送上门来了，都一拥而上，把它围了起来。只要狼王小灰一声令下，马头狼王很快就会成为碎片。
狼王小灰，听说马头狼王送上门来，也立即冲上去，准备不惜一切代价，让狼群杀了它，女儿狈却阻止了小灰。
女儿狈的行为，引起了很多草原狼的反感。女儿狈很镇定，知道狼群对马头狼王恨之入骨，也不直接去阻拦，而是采取了以迂取直的策略。
它对狼群说：“我理解大家的心情，请大家不必担心，马头狼王死定了，已经被我们团团围住，肯定是跑不了的。大家也想一想，马头狼王单枪匹马来这里，一定有什么目的，不可能是来白白送死吧！我们不如等它把来意说明，再杀也不迟，你们说是不是？”
狼群沉默了，女儿狈的说法无懈可击，马头狼王不可能蠢到自投罗网，来此一定有什么意图，等它把话说完再死也不迟，在这么多草原狼面前，它纵然巧舌如簧，也骗不了大家。
马头狼王镇定自若地说：“现在，我与你们一样，都是那只老狼狸、两只鹿头狼、两只马头狼的受害者！其实，一直窜掇我报仇的，是那只老狐狸，它花了六年时间，培育出鹿头狼和马头狼，表面上是为了森林狼群报仇，其实是为了它自己，它的野心很大，想控制嘎仙洞的狼群。你们应该知道，杀死狼王大灰和夫妻狈的不是我，而是褐鹿头，它这样做，不过是为了在狼群面前树立威风，想当狼王罢了。杀死狼王大灰和夫妻狈军师以后，老狐狸的尾巴就露出来了，开始与鹿头狼、马头狼串通一气，想把我赶走，让褐鹿头当狼王，它好在幕后操控整个狼群。它是看着褐鹿头长大的，知道褐鹿头有勇无谋，很好控制。”
马头狼王把自己说成一个受害者，加上大灰和夫妻狈也确实不是它所杀，取得了很多草原狼的同情，剑拔弩张的局面缓和了。
马头狼王当然也看出来了，“如今，褐鹿头当上了狼王，老狐狸已经达到了目的。褐鹿头凶残无道，在森林中为所欲为，甚至以猎食老虎、黑熊为乐。你们也要小心了，说不定，它还会来围剿你们。我来的目的，不过是带一个信而已。我知道你们仇视我，反正我已经不是狼王了，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你们不如杀了我吧，我也好为过去赎罪！”
十 横生枝节
这个时候，关露梅正躺在葛拉尔一家，斜人柱进门的右铺上。火塘上，热气腾腾的吊锅里，正熬着可口的稠李子粥，火塘边的桦皮盆里，装着煮好的手把狍子肉。热情好客的鄂伦春人，准备用简单而美味的饭菜，来招待特殊的小客人。
葛拉尔和父母，在斜人柱外面，急得走来走去。救出的女孩没有大碍，却沉睡得实在太久了，让一家人都着急。
其实，关露梅已经醒了，睁开眼睛后，似乎不相信眼前的一切，有一点似曾相识感觉，仔细一瞧，与她家还是有明显的区别。
首先，引起她注意的，当然是火塘和吊锅。
关露梅打小就知道，鄂温克人和鄂伦春人的火塘，常年不灭。鄂温克人搬迁时，用驯鹿驮着火种，从不让它熄灭，她家也用吊锅煮饭煮肉，用桦皮碗、桦皮盆等，作为厨具和餐具。
接着，她发现所躺的锥形窝棚，与她家的撮罗子也很接近。只不过，对着门帘的铺位正上方，供着神像，位置也一样。不过，鄂温克人的神像玛鲁王，只供在萨满所住的撮罗子里。
透过窝棚顶端的小口，她看到了星星。斜人柱与撮罗子一样，为了采光、通风和排烟，顶部也留了一个小口，只有在雨雪天，才用锥形的狍皮套子罩住。
鄂伦春人和鄂温克人，住在这样的锥形窝棚里，与外面的森林，只隔了一层桦木皮或兽皮。天气晴朗的夜晚，躺在铺上，就可以看到满天的星斗，有时还能看到明晃晃的月亮，听见风吹过外面的森林，传来的阵阵林涛声。
撮罗子和斜人柱，也许是世界上最简易的，离大自然最近的房屋了。
关露梅看着满天的星星，才想起下午，被母熊追赶的事情，她有些不相信，自己竟然还活着。她赶紧摸了摸脸，还完好无恙，又掐了掐眼皮，感觉有些疼。
活着多好，自己真的还活着。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应该是被鄂伦春猎人救了，在这片森林中，偶尔会遇上他们。鄂温克人，对鄂伦春猎人的打猎技巧，历来就相当地佩服。甚至还有人说，他们几百年前，本来就是一家，后来才分开的。
关露梅想到这里，一骨碌爬起来，走出了窝棚。
在外面等待的葛拉尔一家人，看关露梅走了出来，都非常高兴。
关露梅在陌生人面前，显得有些羞涩和局促。热情的葛拉尔一家人，请她一起吃饭。可是，此时此刻，美味的手把肉，酸甜的稠李子粥，一点也吊不起她的胃口。
她比较懂事，为了不让主人难堪，一边强迫自己吃一点，一边听葛拉尔，讲下午救她的惊险经历。
下午，刚巧葛天壮和葛拉尔在那片森林打猎。他们驮着狍子往回赶时，听到了妇女的呼喊声，熊的怒吼声，马上意味到情况不妙，就拼命地打马赶过来。
当他们父子，快到小黑熊位置时，已经来不及了，眼看着母熊，就要扑到关露梅身上。葛拉尔急中生智，大吼了一声，采用了围魏救赵的谋略，直奔小熊而去。
母熊听到吼声，转过身看时，葛拉尔已经下马，把小熊抱在怀里，慢慢往母熊相反的方向走去。他想把小熊作为熊质，逼迫母熊去追他，那样的话，关露梅自然就躲过了一劫。
果不其然，母熊看见葛拉尔，准备将小熊抱走，再也顾不上眼前的关露梅了！母熊一边向葛拉尔追去，一边发出愤怒的吼声。
葛拉尔见母熊追上来，便央求父亲绕道去救关露梅，他则用马缰绳拴住小熊的腰，再用匕首将绳子，割得只剩三分之一粗细，然后用力拍打猎马，向来的方向跑去。
他这样做，是为了让母熊去追猎马，马缰绳很快就会断掉，不会给小熊造成伤害，猎马也不会受到伤害，自己会跑回家。
母熊见猎马拖着小熊跑了，气得大声地怒吼着，拼命地去追赶。因此，葛拉尔和父亲轻松地救出了关露梅。
不论是鄂伦春姑娘，还是鄂温克姑娘，天生就对勇敢的猎人有好感，她们生活在大森林里，男人的打猎水平，决定了大家是否有食物，杰出的年轻男猎手，当然会引来很多姑娘的青睐。
关露梅听完后，惊奇地看着眼前的小猎人，对方仅仅比自己大一两岁，森林中的生存经验，却远比自己丰富，她正处于春心萌动的年龄，不由对葛拉尔，产生了难以名状的好感。
而葛拉尔和母亲，一见到关露梅，就喜欢上了这个美丽的鄂温克姑娘，她身上鄂温克人的装扮，一眼就可以看出来。
关露梅心地善良，马上追问猎马的情况。葛拉尔笑了笑，指着斜人柱外面的一匹猎马，说早就回来了，已经用马绊拴好。
关露梅这才放心了，人和猎马都没事，她心里也好受很多。
吃过饭，关露梅红着脸，先谢过葛拉尔一家，然后请求把她送回自己的哈拉。她说，如果自己一晚都没有回去，母亲肯定以为她出事了，会伤心欲绝的。
为人父母的葛拉尔母亲，当然理解这种心情，也立即敦促葛天壮，再找两个猎人，一起送关露梅回去。晚上的大森林，出来觅食的猛兽很多，多两个人陪伴才保险。
关露梅走以前，再次对葛拉尔母亲表示感谢时，后者拉着关露梅的手，问她订亲了没有，关露梅红着脸，摇了摇头，然后害羞地说没有。
关露梅回到哈拉时，差不多快天亮了。母亲看见女儿回来，连感谢都忘了说，跑上去紧紧地搂住关露梅，半天没有松手。
难以想像，她的母亲，一晚上是怎么熬过来的。
关露梅一家，再三挽留葛拉尔等四个鄂伦春猎人，吃了手扒肉，喝了都柿酒才走。吃饭的时候，关露梅的母亲，对聪明勇敢的葛拉尔，也很喜欢，同时也知道他，还没有订亲。
后来，关露梅的父亲，猎到一只黑熊，关露梅母亲想把它作为礼物，送给葛拉尔一家。关露梅的父亲和母亲，带着黑熊，到了葛拉尔家，三个男人喝酒时，两个女人便把儿女的亲事，订了下来。
接下来，葛天壮和葛拉尔打了四只大野猪，送到关露梅家作为订亲礼，这是鄂伦春人的习俗，关露梅一家，只收了两只野猪。
葛拉尔花了三天时间，把黑熊的一块骨头，磨成了熊形的装饰品，用鹿筋线搓成绳子，制成了一条项链，送给关露梅，让她戴在脖子上。按照他的说法，黑母熊是媒婆，这样做是为了感谢它，给自己介绍了一个如花似玉的老婆。
关露梅非常喜欢这串项链，整天戴在脖子上，毕竟项链蕴含的意义，多么地令人心动。
订亲以后，双方父母要等儿女成年后，才举办婚礼。
今年，葛拉尔已经十八岁，关露梅也十六岁了，在那个年代，完全可以举办婚礼了。这一段时间，葛天壮和儿子葛拉尔，起早贪黑地打猎，准备猎物来操办婚礼。
准备好猎物以后，父子还想送两匹猎马，给关露梅一家作为聘礼，这也是鄂伦春人的习俗。
意想不到的是，他们乌力楞的十多匹猎马，竟在一夜之间，被凶猛的野兽咬死了，连小马驹也没有幸免。葛天壮和有经验的老猎人，反复察看了地上的脚印，都有点莫名其妙。
咬死猎马的野兽，当中有狼，这是毫不置疑的。仅凭狼，要咬死这么多猎马，肯定要花很长时间，猎马也会反击，弄出的动静很大，一定会被发现的。
乌力楞中还有猎狗，竟然全都装聋作哑，集体的不作为，这里面肯定有原因。还有一种脚印，与狼的脚印完全一样，却大多了。
这是什么怪兽，竟让猎狗全部噤声？
十一 初次报仇
接下来几天，氏族中其它的乌力楞，也出现类似的情况，猎马也神不知鬼不觉地被怪兽咬死，行凶的怪兽，竟然与狼结伴而行。
这么多猎马被杀死，引起了年迈的酋长重视。他让葛天壮任队长，带着氏族中最有名的八名猎人，其中包括葛拉尔，开始调查此事。
没有猎马，鄂伦春猎人在森林里，如同没有了腿。酋长亲自出面，将氏族各个乌力楞的兽皮，全部凑起来，才勉强从其它氏族，换回来八匹猎马。这些猎马，是氏族最后的财产，各个乌力楞的猎人，只有通过猎马，才能在大森林中杀死并驮回猎物。
葛天壮和八名猎人，压力重重。他们带着弓箭、匕首等武器，领着十多只猎狗，一直沿着脚印追查。
最后，所有的嫌疑，都指向了嘎仙洞。
为了不惊动怪兽，葛天壮只带了另外一名老猎人，爬到嘎仙洞对面山坡的大树上，观察嘎仙洞的动静。
嘎仙洞，掩映在高大的树木和茂密的灌木丛中，奇崛幽深。三天下来，他们发现洞中的狼好像不少，只看见一只身材似马，头部似狼的怪兽，经常带着狼群出来猎食。怪兽当然是马头狼王了。
葛天壮和老猎人，查看了马头狼王的脚印，与乌力楞外面，咬死猎马的怪兽脚印，完全吻合。
葛天壮明白了，正是这只似马非马的怪兽，使猎马以为是同类，在毫无防备地情况下，被咬死了。
怪兽逃不过猎狗的眼睛，狗也不傻，一般的狼尚且对付不了，马一般高大的狼，足以使它们毛骨悚然，颤栗不止。主人不在面前，它们也不想白白送掉性命，于是远远地避开了。
此时的褐鹿头狼王、棕鹿头、白马头和灰马头，正沉浸在悲痛之中，根本没有心情捕猎，因为前几天，老狐狸出去时，被一群似狼非狼的动物咬死了。
一直以来，老狐狸严格地训练这些怪兽打斗，在生活方面，却像对待儿女一样，关心和呵护着它们，老狐狸的死，使四只怪兽如丧考妣。
四只超级战狼，失去了精神上的指引，开始变得萎靡不振。它们义愤填膺，想为老狐狸报仇，却打不起精神来，更不用说捕猎了。
狡猾的马头狼王，当着四只怪兽的面，在老狐狸的尸体前，泪流满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这一幕让褐鹿头很感动，从而对它刮目相看。
老实憨厚的褐鹿头，于是派马头狼王，带着狼群出去捕猎，同时负责查找真凶，好为老狐狸报仇。
老狐狸死了，马头狼王迈出了目标的第一步，内心狂喜不止，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反而用眼泪，迷惑了褐鹿头等四只怪兽。
马头狼王带着当年的四员大将，利用出去捕猎的机会，将它们咬死了，回来却告诉褐鹿头，这四只狼就是杀死老狐狸的真凶，它们很早就嫉妒老狐狸的地位，一直在寻找机会下手。
为了让四只怪兽相信自己，马头狼王还列举了这四只狼，以前的一些劣迹。看它言之凿凿，褐鹿头狼王确信无疑了。
褐鹿头太嫩了，连那些劣迹的真假，都没有去核实，就盲目地相信了。
当然，主要还是马头狼王那几滴眼泪，起了很大的作用。
话说葛天壮和老猎人回来，将嘎仙洞狼群的情况，给大家讲了一遍。
在商议如何剿灭马头狼王时，大家都认为，盘踞在嘎仙洞的狼群，之所以有这么多狼，这么猖狂，主要是有一只怪兽似的马头狼，它才是杀死猎马的罪魁祸首，擒贼先擒王，将马头狼杀死，其余的狼，自然树倒猢狲散，也就没有威胁了。
要杀死马头狼王，需要在它带着狼群，离开嘎仙洞时，才好动手。如果直接进攻嘎仙洞，狼的数量多不说，狼群为了保护幼崽，也会拼死抵抗，狼的报复心很强，猎人还会与整个狼群结上仇。
第二天，出发以前，葛天壮带着猎人，用马奶酒、狍子肉，祭拜了山神“白那恰”，祈求山神保佑，此行一切顺利。
白那恰的神像，在乌力楞外一棵挺拔高大的美人松上。鄂伦春人在离地两米高的树干上，用刀削去树皮，留一块二十多公分见方的空白，然后将白那恰的神像刻在上面。
直到被英勇的鄂伦春猎人包围，马头狼王这才明白，自己被看似柔弱的女儿狈算计了，原来女儿狈想通过离间嘎仙洞狼群，与鄂伦春猎人之间的关系，用借刀杀人之计，来除掉五只怪兽。
马头狼王浑身是箭，身子像刺猬一样，知道躲不过这一劫了。它却一点都不恨狼王小灰和女儿狈，毕竟它们帮自己除掉了可恨的老狐狸。
它把所有的仇恨，都指向了老狐狸和四只怪兽，是它们剥夺了本该属于它的一切，马头狼王非但不恨草原狼，还想把女儿狈的计划延续下去，来报复四只怪兽。
因此，它叫来几只狼，讲了几句话，让它们赶快回去，捎给褐鹿头狼王，然后用自己的身体，挡住猎人的进攻，让回去的几只狼脱身。
逃回嘎仙洞的狼，把马头狼王死前说的话，告诉了褐鹿头：“大王，杀死老狐狸军师的，不是嘎仙洞的狼，而是鄂伦春猎人唆使猎狗干的。我怕你带着狼群，去找这些凶恶的猎人报仇，从而毁掉整个狼群，所以撒了谎。没有想到，这些疯狂的猎人，他们的屠杀才刚刚开始，除了杀死军师和我，还准备杀死褐鹿头狼王、棕鹿头、白马头和灰马头。如果你想自保，为军师报仇，应该先下手为强。如果报了仇，那么军师和我，都死而无憾了！”
褐鹿头，差不多快从老狐狸死去的阴影中，走出来了。当它看到逃回来的七八只狼，全身是伤，还失去了马头狼王和十多只狼时，勃然大怒。
当它又听说，是鄂伦春猎人先挑起了这场杀戳，杀死军师和马头狼王不说，下一个目标可能就是它时，更加怒不可遏了。
它命令探狼，按照猎人留下的气味，找到他们的住地。
第二天，由于顺利解决了马头狼，葛拉尔高兴地骑着猎马，来到关露梅家。
葛拉尔把马头狼咬死猎马，鄂伦春猎人杀死马头狼的事情，告诉了关露梅一家。接着，他坦诚地告诉他们，本来可以送两匹猎马，作为聘礼送过来的，现在只能送一匹了。
关露梅的父母，知道葛拉尔一家的难处，拒绝了猎马。关露梅的母亲说：“好孩子，你们的心意领了，你和关露梅结婚就是了，不要送什么猎马。你知道，我们鄂温克人，一般都骑驯鹿，你把猎马送过来，我们还难得去伺候呢！更何况，你把猎马送给我家了，你无法打猎，想让我们关露梅，到你家的斜人柱，去喝白毛风啊！”
一席话，把葛拉尔和关露梅父女逗笑了。葛拉尔一再坚持，关露梅一家却坚决不答应。最后，还是关露梅折衷了一下，让葛拉尔用两只狍子替代猎马。
聘礼的事情，妥善解决了，只等双方父母将日期定下来，就可以举办婚礼了。
大家心情很好，关露梅的父亲，将葛拉尔留下来，陪自己喝酒，两人一直喝到晚上。俗话说酒不醉人人自醉，喝马奶酒都没有醉过的葛拉尔，喝了几桦皮碗都柿酒，竟然酩酊大醉。
关露梅看着未来的夫婿，醉得不省人事，眼里全是怜爱。她没有想到，这一顿酒，还救了葛拉尔一命。
第二天，当葛拉尔唱着鄂伦春民歌，憧憬着未来的美好生活，快回到自己的乌力楞时，才明显地感觉到了异样。
平时回来，猎狗很早就迎了上来，今天不见猎狗不说，乌力楞的上空，也没有塘火升起的青烟，走近了，也听不到说话的声音。
他意识到不妙，不再唱歌了，打马快速地飞奔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