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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北冥老鱼     北宋之天生反贼txt下载     北宋之天生反贼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章 独占鳌头(上)

    “兄长,要不我再想想办法,宁远军山险水恶,又经常有土人作乱,你可万万不能前去啊!”

    苏辙一脸担忧的对面前之人说道。

    只见这人身材高大,微微有些发胖,一张长宽脸,胡子稀疏、五官分明,两只眼睛尤其有神,鬓角的头发已经斑白,看起来约有五六十岁的年纪。

    “不必,章子厚对我成见太深,他现在大权在握,谁求情也没用,反倒是你自己也要小心!”

    这人说话时一脸豁达,只有说到最后时,才露出几分担忧之色。

    这个人正是刚刚回京的苏轼,他本在河北任职,章惇一纸调令,将他贬到江西宁远军。

    苏轼也是因为要去江西,顺路回到京城见一见亲朋好友。

    “章惇性格狠厉,之前我对他多有得罪,所以他必定不会放过我,最迟不过半年,我肯定也会被贬外出!”

    苏辙这时也叹了口气道。

    “好了,难得遇到上元佳节,老天让我被贬的路上还能回京过节,也算是对我不薄,咱们就不说这些败兴的事了!”

    苏轼大手一挥,再次豁达的道。

    其实苏轼这些年也习惯了,自从乌台诗案后,无论是新党上台还是旧党当政,他要么被贬,要么自请出京,天南海北几乎跑了个遍。

    “兄长还是这么豁达!”

    苏辙无奈,自从苏轼回京,每次他聊到这个话题,对方都会借故岔开。

    “走吧,咱们该上台了,说不定今年能出几首传世的佳作?”

    苏轼站起来大笑道,完全不把被贬的事放在心上。

    苏辙也只好起身,兄弟二人一起来到诗会的高台下。

    “苏学士!苏学士来了!”

    人群中有人认出了苏轼,当即激动的大叫道。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苏轼身上,哪怕旁边的苏辙位列宰相,依然被许多人无视。

    苏轼也向周围的人挥手致意,结果引起更加热烈的欢呼,甚至连旁边高楼上的女子也禁不住高呼“苏学士”之名。

    直到苏轼上了高台坐下,台下的欢呼声这才慢慢的平息下来。

    而评判们见到苏轼,也都纷纷起身行礼,有几个更是以弟子之礼相见。

    这时诗词的品鉴正式开始,一叠又一叠诗词被送到各位评判面前。

    每个评判可以挑选出数首自己满意的诗词,最后再交由其它评判品鉴,决出一首最佳之作。

    当年苏轼第一次来京城,就曾经以一首上元词独占鳌头,后来也多次担任评判。

    现在好多年没有回京,他对上元诗会也十分怀念,所以才会抽出时间再次担任评判。

    “嗯,不错,不少诗词都有可取之处,京城学子的诗词大有长进啊!”

    苏轼一边品鉴着手中的诗词一边夸赞道。

    “不是学子大有长进,而是写得不好的根本不敢把诗词送上来!”

    苏辙笑着对苏轼道。

    “这倒是真的,太学的学生甚至提前搞了个小上元诗会,只有通过品评的诗词,才允许送过来!”

    这时苏轼右边一个丰神俊朗的中年人笑道,这人正是李清照的父亲李格非,字文叔,他也是苏轼的门生之一。

    “兄长,文叔可是生了个小才女,这次肯定也参加诗会了,今晚说不定会有一个女子独占鳌头!”

    苏辙指着李格非对苏轼笑道。

    “苏公说笑了,小女才十一岁,哪里当得‘才女’二字?”

    李格非急忙谦虚道,不过提到女儿时,他却不禁露出几分得意之色。

    “女子独占鳌头,那可是前所未有之事,倒也有趣!有趣!”

    苏轼闻言也大笑道。

    然而就在苏轼的话音刚落,忽然只听“呯”的一声。

    众人闻声望去,却见坐在李格非旁边的一个评判激动的满脸通红,一手拍着桌子,一手拿着一首诗词。

    这人正是苏轼的得意门生黄庭坚,只见他猛然抬头,声音激动的对苏轼道:“苏师,独占鳌头之人出现了!”

    “鲁直兄,这才刚开始评判,你也未免有些太轻率了吧?”

    李格非愣了一下,这才有点不敢相信的问道。

    “非是我轻率,诸公一看便知!”

    黄庭坚十分激动的站起来,将手中的诗词双手呈到苏轼面前。

    黄庭坚对苏轼极为仰慕尊崇,哪怕有人将他和苏轼并列,称为“苏黄”,但他依然对苏轼执弟子之礼。

    苏轼也十分惊讶,他知道黄庭坚不是草率之人,于是接过诗词凝神观看。

    刚看到第一句,苏轼就禁不住击节赞叹,随后神情也越来越激动,他终于明白黄庭坚为什么那么说了。

    最后苏轼将全词看完,随即长叹一声道:“此词一出,我这辈子都没必要再写上元词了!”

    苏轼的话也让在场的所有评判大吃一惊,要知道在诗词一道上,苏轼若称第二,绝没有人敢称第一。

    可是连他都对这首词如此评价,简直让人不敢相信。

    苏辙第一个忍不住,凑上前观看这首诗词,李格非等人也纷纷凑了过来。

    等到所有人看到纸上的诗词时,这些评判一个个也都沉默了。

    如果不是苏轼就在这里,他们甚至会怀疑是苏轼化名递上了这首诗词。

    台下的人看到台上的评判全都聚在一起,也都露出疑惑的表情,不知道这些评判在干什么?

    “京城宁复?你们听说过这个人吗?”

    黄庭坚这时疑惑的向众人问道,能够写出这样的词,应该不会是无名之辈才对,可他根本没听说过这个宁复。

    “宁复?”

    所有人都纷纷摇头,唯独苏辙暗自疑惑,他好像听说过这个名字,可就是想不起来对方是谁?

    其实也不怪苏辙,他只是去宁复那里吃过一顿饭,而且主要是冲着章惇去的,就算是对宁复有些印象,也不会记得他的名字。

    “诸位,若无意外,这首词当为第一,不过其它的诗词还是需要评判!”

    苏轼这时开口提醒道,难得回来一次,竟然遇到如此千古绝唱,这让他也是心情大好。

    “对对!咱们快点评判其它诗词,到时就可以见到这个宁复了!”

    立刻有人醒悟道。

    其它人闻言也立刻回到位子,继续评判手中的诗词。

    不过有宁复的词珠玉在前,再看其它人写的诗词,却会有一种不堪卒读之感。

    ……

    街边的明月楼上,李清照看着对面的高台,一脸疑惑的问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为何所有评判都围在一起?”

    “该不会是有人写的词太好,吸引了所有评判吧?”

    柳清心靠在窗边猜测道。

    “也有可能是有人写的太差,引人发笑!”

    站在柳清心旁边的艳丽少女笑掩嘴笑道,她的话也引起其它少女的嬉笑。

    说笑过后,艳丽少女却轻声对柳清心道:“柳姐姐,家里的事情我说不上话,真是委屈你了!”

    “这不关你的事,而且官人对我很好,我也十分知足!”

    柳清心轻声回道。

    这个少女姓蔡,她父亲蔡卞,正是蔡京之弟,之前就是蔡京的儿子想要逼娶柳清心。

    “知足便好,似你我这般女子,婚姻本就身不由己。”

    蔡姓少女轻叹一声再次道。

    就在这时,忽有一个少女跑来拉住蔡姓少女道:“蔡姐姐别说了,我们来猜枚吧!”

    少女说着将蔡姓少女拖走,其它少女也围将上来,一群人玩起了猜枚,却没有人叫上柳清心。

    “哼!一群趋炎附势之辈!”

    李清照看着玩闹的少女们,却是冷哼一声道。

    以前柳清心才是诗社的核心人物,毕竟她长得漂亮又有才学,是所有人羡慕的对象。

    可是现在柳清心却只嫁给了一个厨子,这让不少人都对她轻视了几分。

    “对了,柳姐姐你和‘蔡心机’不是一向不对付吗,她怎么忽然关心起你了?”

    李清照忽然向柳清心问道。

    “不要乱给别人起外号,小心蔡妹妹听到!”

    柳清心急忙提醒道,蔡姓少女表面看起来明艳活泼,但其实颇有心机,以前柳清心就不喜欢她,李清照更是给对方起了蔡心机的外号。

    “她就是心机深沉嘛,甚至我怀疑她堂兄逼婚,说不定就是她从中作梗!”

    李清照噘起小嘴不满的道。

    “好了,不说这些了,你看台上的评判们似乎要出结果了!”

    柳清心指了指台上道,只见评判们又围在一起,应该是在商量着公布最佳诗词了。

    李清照闻言也立刻转移了注意力,全神贯注的看向台上的评判。

    只见评判们商议片刻之后,一张巨大的条幅缓缓升了起来。

    这让在场所有人心全都悬了起来,因为他们知道,这是诗会要公布独占鳌头之人的名字了。

    本来喧嚣无比的盛会,在这一瞬间竟然变得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那张升起的条幅。

    随着条幅的升起,上面的字也终于显露出来。

    上元诗会独占鳌头者:京城宁复!

    “轰~”

    台下的气氛一下子被引爆,所有人都在争相询问宁复是谁?

    但不管宁复是什么身份,所有人都知道,今晚一过,他肯定会名动京城。

    明月楼上,李清照小嘴张的老大,满脸的不敢相信。

    一旁的柳清心全身剧震,最后身子软软的靠在窗边,若不是有窗台支撑,恐怕她已经瘫倒在地了。

第三十一章 独占鳌头(下)

    上元诗会的高台上,“京城宁复”四个字随着条幅微微起伏。

    明月楼上,柳清心强撑着自己的身体,一时间如坠梦中,根本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这怎么可能!”

    李清心的小脸上满是呆滞,无论如何她都不敢相信,一直被她视为厨子的宁复,竟然夺得上元诗会第一。

    “柳姐姐,这个宁复不会就是柳家姐夫吧?”

    这时有个少女走过来问道,其它的少女也都看向了柳清心。

    刚才宁复见到她们时,曾经介绍过自己,再加上柳清心和李清照异常的表现,所以她们才会有此一问。

    只是她们也想不明白,一个厨子怎么会懂得诗词,而且还能独占鳌头?

    只见柳清心背对众人,悄悄的长吸了口气,强自让自己冷静下来。

    最后这才转身笑道:“刚才我与清照妹妹投递诗词时,官人也随便投了一首,没想到竟能夺得第一,我也十分意外呢!”

    得到肯定的回答,诗社的众位少女也更加震惊,本以为柳清心嫁了一个粗鄙的厨子,却没想到人家才高八斗,随便一写就能独占鳌头!

    “姐姐真是好福气,竟然嫁得如此青年才俊,真是让妹妹们好生羡慕!”

    有少女反应过来,当即一脸欣喜的上前道。

    “就是就是,姐姐自己才华过人,又觅得如意郎君,日后夫唱妇随,岂不羡煞旁人?”

    又有少女恭维道,一时间所有人都围将上来,柳清心再次成为人群中的焦点。

    蔡姓少女看着被众人围在中间的柳清心,虽然脸上在笑,但眼神中却多了几分复杂难明之色。

    “他才不是什么随便一投,肯定是早有预谋!”

    被挤出人群的李清照低声嘟囔一声,随后趴在窗边向下张望,似乎是想从下面黑压压的人群中找到宁复的踪迹。

    ……

    人群之中,张绣和鲁兄等人看着条幅上的名字,整个人完全傻掉了。

    宁复这时却淡定的一笑,伸手拍了拍张绣的肩膀道:“锦文,别忘了监督鲁兄遵守赌约!”

    “这……这根本不可能,除非你作弊!”

    鲁兄终于醒悟过来,气急败坏的指着宁复大吼道。

    “作弊?”

    宁复冷笑。

    “苏学士他们就在台上,你倒是告诉我该怎么作弊?”

    “你……”

    鲁兄怼的哑口无言。

    就在这时,台上又升起一张更大的条幅,宁复写的诗词一下子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高台之上,苏轼抬头看着缓缓升起的条幅,上面是他刚刚亲手抄写下的诗词: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此句意境之高绝,我不及也!”

    苏辙看着台上的诗词,也不禁出言感叹。

    黄庭坚与李格非等人也都赞同的连连点头,刚才他们初见此词,也都是惊艳非常,似乎只有苏师的“大江东去”,方可与之相比。

    苏轼更是将这首《青玉案》连读数遍,似要牢牢的记在心中。

    他这辈子作词无数,可也只有最为得意的几首佳作,才能与这首元夕词比肩。

    台下的众人看到这首《青玉案》,先是一片寂静,紧接着轰然叫好。

    “千古绝唱!千古绝唱啊!”

    有人高声欢呼。

    有人低声吟唱。

    更有人为诗中的意境喜极而泣。

    明月楼上,李清照轻声将青玉案诵读一遍。

    而当读到最后一句时,她猛然转身震惊的向柳清心道:“柳姐姐,这首词是写给你的!”

    “我……我知道!”

    柳清心这时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眼泪如断线的珠子般不停滴落。

    她与宁复自幼订婚,中间因故解除婚约,本以为这辈子已成陌路,却没想到机缘巧合之下,最终还是再续前缘。

    两人分分合合,终是走到一起,可不就应了那句“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吗?

    周围的少女们细品词中韵味,一时间对柳清心已经不仅仅是“羡慕”二字能表达的了。

    只凭这首词,柳清心的名字说不定可以随之流传千古。

    至于那个蔡姓少女,这时一个人背对众人,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这时只见高台上的苏轼站了出来,对着台下的众人高声道:“今年独占鳌头者已经决出,京城宁复何在?”

    终于要见到这首千古绝唱作者的真容,台下众人也全都激动起来,甚至连台上的苏轼与苏辙等人,也全都四处寻找着这位大才子。

    “宁复在此!”

    人群中传出一个清朗的声音。

    无数道目光全都看向发声的位置,只见在人群中间,一个长身玉立的少年站在那里,面对这么多人的注视,少年却是神情淡定。

    宁复迈步走向高台,前面的人群自动向两侧分开,为他让出一条通行的道路。

    “竟然是个少年!”

    台上的苏轼等人再次震惊。

    “是他!”

    苏辙却惊呼一声,他终于认出了宁复。

    “子由你认识他?”

    旁边的苏轼闻言,也不禁好奇的问道。

    “我和他只见过一面,不过章子厚好像和他很熟。”

    苏辙犹豫了一下回答道。

    听到章惇这个老友的名字,苏轼感叹道:“章子厚有识人之能!”

    宁复这时来到台前,一步步登上高台。

    “在下宁复,拜见苏学士、各位评判!”

    宁复向苏轼等人行礼道。

    “好一个少年才俊!”

    苏轼再次打量了一下宁复,随即再次夸赞道。

    “宁复,这道青玉案真是你自己所写?”

    苏辙这时却忽然开口问道,他总感觉宁复和章惇的关系不一般,连带着对宁复参加诗会的动机也产生了怀疑。

    “启禀苏侍郎,这首词是在下写给新婚妻子的,她就在这里!”

    宁复抬起头直视苏辙,伸手一指旁边的明月楼道。

    苏辙以前被称为小苏学士,但他现在官拜太中大夫、守门下侍郎,已经没几个人敢再用“小苏”称呼他了。

    听到这首词竟然是对方写给妻子的,台下众人又是一阵惊呼。

    明月楼上的柳清心更是捂住嘴巴,哭成了泪人儿,虽然之前有所猜测,但当听宁复亲口说出时,还是让她感觉心中的幸福就像是要爆炸开来。

    苏辙闻言也无法再质疑,这首青玉案只从词意上来看,的确是描述了一个孤高淡泊、不同于金翠脂粉的美人形象,说是写给一个女子倒也十分正常。

    当然这个美女也可以看做是个意象,你要硬说这首词寄托着作者失意后,不愿与世俗同流合污的孤高品格,肯定也说得通。

    “少年夫妻,比翼齐飞,真是羡煞旁人啊!”

    苏轼闻言羡慕道。

    身为诗词大家,苏轼远比任何人都清楚,诗词只是一时有感而发,写的时候根本不会想太多,只不过有太多的人喜欢过度解读罢了。

    比如当初的乌台诗案,苏轼就差点被这种过度解读害死,毕竟解读的角度可以是善意的,当然也可以是恶意的。

    “宁复,你小小年纪,竟有如此才情,真是难得,请上鳌灯!”

    苏轼再次宣布,其它评判看着宁复的目光中也满是欣赏。

    上元诗会举行这么多年,独占鳌头之人中,就数宁复最为年少!

    “多谢!”

    宁复向苏轼道谢。

    这时有人上前,引着宁复开始登上鳌灯。

    随着宁复登上鳌灯,整个诗会都开始沸腾起来,台下的观察欢呼雀跃,不少人都在高声诵读着青玉案,将诗会的气氛推到了顶点。

    鳌灯内部有楼梯相通,所以宁复很快就登上了鳌头位置的小平台。

    平台上准备有笔墨,有人拉上条幅,请宁复留下墨宝,这也是诗会的传统。

    宁复提起毛笔,台下万众瞩目,所以有人都想知道,这位才华横溢的少年会写些什么?

    不过宁复并没有急着下笔,而是扭头看向旁边的明月楼,这里与明月楼平齐,透过窗子刚好可以看到楼中的情形。

    只见柳清心满脸激动的站在窗前,诗社的其它少女围扰在她身边,如果众星捧月一般。

    “柳姐姐,姐夫好像冲着咱们这边笑了!”

    其中一个少女激动的叫道。

    “你们说姐夫会留下什么墨宝?”

    又有一个八卦的少女问道。

    “这还用问?肯定是和柳姐姐有关,毕竟这首青玉案就是写给姐姐的!”

    李清照这时翻了个白眼抢先道。

    柳清心听到这里,又是激动又是害羞,心中又带着十分的期待,两眼也痴痴的看着鳌灯上的那个身影。

    宁复虽然听不到柳清心那边的对话,但大概也能猜到这群少女会说什么。

    “给自己立一个痴情的人设虽然不错,可惜痴情却不能当饭吃啊!”

    宁复低头自语道,随即这才落笔,写下自己早就准备好的内容。

第三十二章 掀桌子(求推荐收藏)

    万众瞩目之下,鳌头上的宁复终于留下了自己的墨宝。

    所有人都在猜测,这位才华横溢的少年会写些什么?

    是继续表达自己对妻子的爱慕之情?

    还是写下少年的远大志向与抱负?

    或者像以前的独占鳌头者一样,直接写下自己的姓名与生平,从而让自己的名字更快传遍京城?

    终于,在所有人的期待之中,宁复将写完的条幅从鳌头抛下,一行大字显露在所有人面前:

    “灌汤包子秘方:馅中加入碎肉冻也!”

    本来喧嚣的诗会,一下子鸦雀无声。

    更有不少人用力揉着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高台上的评判们,一个个也是神情各异。

    愕然、呆滞、愤怒……

    唯独苏轼仅仅愣了一下,随即拍案大笑道:“原来如此,王楼包子的做法一向秘不示人,没想到竟如此简单!”

    “兄长你还笑得出来,诗会上独占鳌头,却写下包子的做法,这……这成何体统?”

    苏辙却一脸苦笑的向苏轼道。

    这件事要是处理不好,他们这届诗会说不定会变成世人的笑柄。

    “无妨,宁复的这首青玉案,实乃历届诗会之魁首,至于他登上鳌头写什么,关我们什么事?”

    苏轼却十分洒脱的一摆手道。

    不过说到这里时,苏轼却又有些不解的问道:“宁复无缘无故的公布王楼包子的秘方,难道他就不怕得罪王楼背后的人吗?”

    “苏学士,这件事小人倒是知道一二!”

    一个参与组织诗会的老吏忽然凑上前道。

    “你快说!”

    苏轼闻言也再次露出感兴趣的表情。

    “据我所知,这个宁复擅长美食,王楼的包子,樊楼的炒菜,他都无师自通,但昨日王楼似乎与宁复发生了冲突,所以今天宁复公布秘方,很可能是报复王楼!”

    老吏低声禀报道。

    “听他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宁记炒菜最近的确很有名,可惜一直排不到号。”

    旁边的李格非闻言也一拍脑门道。

    苏轼听完却是眼睛发亮,当即兴奋的道:“没想到这个宁复不但词写的好,竟然还喜好美食,我都有些恨自己认识他太晚了!”

    苏辙看着兴奋的苏轼,也不禁暗自摇头。

    当初苏辙第一次去宁复那里吃饭时,就想到自己这个贪吃的兄长,肯定会对宁复感兴趣。

    “宁复这是要掀桌子啊,今晚过后,恐怕王楼的那些人就要后悔了!”

    苏辙最后自语道。

    他可不像兄长苏轼那样只关注美食,反倒是对宁复掀桌子的勇气感到几分佩服。

    站立在鳌头上的宁复,看着下面众人的各色反应,却是面带冷笑。

    没错,他就是要掀桌子!

    你王楼不是把灌汤包当成宝贝吗?

    那我就把包子秘方公布天下,到时看你还拿什么赚钱?

    至于宁复自己,他还真不在乎区区灌汤包。

    没了灌汤包,他可以卖水煎包、叉烧包等等。

    目的达成,宁复转身下了鳌头,没有丝毫的留恋。

    带宁复来的小吏看到他下来,当即也十分惊讶的问道:“小郎君不多呆一会?”

    “不必!”

    宁复摇头。

    “我写的条幅能挂到什么时候?”

    “当然是挂到上元节结束,也就是十七号早上。”

    小吏笑着回答道,鳌灯内部看不到外面的情况,所以他还不知道宁复写了什么。

    “两天时间足够了!”

    宁复微微一笑,说完迈步下了鳌灯。

    台上的苏轼看到宁复下来,大笑着上前道:“宁复,听说你会做美食?”

    “论诗词,宁某对苏学士甘拜下风,但若论美食,宁复却自信不输于任何人!”

    宁复笑着回道。

    “好一个不输任何人,那我一定要去品尝一下你的手艺!”

    苏轼再次大笑道。

    “若苏学士前来,宁复定当多准备几道好菜,绝不会让学士失望!”

    宁复再次笑道。

    苏轼是这个时代最有名的美食家,请他品尝一下后世的菜肴,想必十分有趣。

    最后宁复下台,柳清心却已经在明月楼下等着他了。

    “这个礼物可还满意?”

    宁复对柳清心笑着问道。

    “嗯!”

    柳清心羞红着脸,轻轻颔首。

    “可还要去其它地方游玩?”

    宁复再次问道。

    “兴已尽,我们回家吧!”

    柳清心却摇头道,她有太多的问题想问宁复。

    这时周围已经围拢了太多的人,他们都想看看词中那个让人“蓦然回首”的女子,到底长什么样子?

    宁复也知道现在必须要离开,于是与柳清心携手而去。

    “等等我!”

    却没想到李清照这小丫头忽然从明月楼冲出,提着裙子小跑着追上宁复两人。

    好不容易出了御街,坐上李清照的马车,这才让三人都松了口气。

    “那首青玉案真的是你写的?”

    李清照盯着宁复看了好一会儿,终于忍不住问道。

    “若不是我,难道是你写的?”

    宁复笑着反问道。

    “我……我写不出这么意境高绝的词!”

    李清照忽然有些气馁的道。

    “别着急,你还太小,等再过个几年,肯定能写出不输于青玉案的诗词!”

    宁复小声安慰道。

    当然他说的也是实情,不同于他这个抄袭的水货,人家李清照才是真正的千古第一才女。

    “官人,你公布了灌汤包的秘方,会不会招来王楼的报复?”

    柳清心这时冷静下来,当即担心的道。

    “放心!”

    宁复拍了拍柳清心的小手。

    “若是今晚之前,我贸然公布秘方,肯定会遭到王楼的报复,可现在我是名动京城的大才子,王楼的人必定不敢轻举妄动!”

    “你们在说什么啊?”

    李清照一脸疑惑的问道。

    “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打听!”

    宁复摆出一副大人的表情教训道。

    “嘁~,你们也没比我大几岁!”

    李清照冲宁复翻了个白眼。

    柳清心没有再说什么,主要是觉得这些事情不方便在李清照面前说太多。

    马车将宁复和柳清心送回家中。

    宁复送别了李清心,这才关上店门。

    天色已经不早了,宁复两人也准备休息。

    不过就在柳清心要进房间时,忽然向宁复问道:“官人,那首元夕词真的是送给我的吗?”

    “当然!”

    宁复的笑容十分温柔。

    “谢谢!”

    柳清心娇羞低头,这才迈步进到房间。

    宁复长出了口气,转身看了看夜空正中的圆月。

    对于某些人来说,今晚必定是个不眠之夜!

    ……

    上元之夜,宁复名动京城。

    他在鳌头写下的灌汤包秘方,也很快传的人尽皆知。

    刚开始还有许多人不明白宁复这么做的原因?

    但随着知情人的爆料,关于宁复与王楼的恩怨也逐渐浮出水面。

    这件事明显是王楼仗势欺人,再加上宁复在上元诗会独占鳌头,才子的名头正盛,所以许多人都对宁复报以同情。

    第二天一早,宁复还没有睡醒,就被外面的敲门声吵醒。

    宁复穿上衣服快步来到前面。

    刚打开店门,就见柳正兴奋的闯进来,一把抱住他大叫道:“我的好女婿,一盘死棋愣是被你盘活了!”

    “父亲您这是怎么了?”

    柳清心刚好从房间中出来,看到父亲的样子也吓了一跳。

    “活了,全都活了!”

    柳正依然没有从狂喜中清醒过来。

    “什么活了?”

    柳清心面露担忧,怀疑自己的老父亲是不是疯了?

    这时宁复笑着对柳正道:“岳父,您这么高兴,是不是樊楼的人联系您了?”

    “你怎么知道!”

    柳正吓了一跳,终于从狂喜中冷静下来。

    “很简单,灌汤包的秘方还在鳌头上挂着呢,樊楼的人肯定会害怕我把炒菜的做法也公布出去,若我是樊楼,肯定也会想办法找人说和,而岳父您无疑是最佳人选!”

    宁复开口分析道。

    “女婿你太厉害了,我都怀疑你以前是不是在装傻,怎么一下子这么精于算计了?”

    柳正听完大为震惊。

    宁复分析的几乎一字不差,今早樊楼的人的确是找到他,希望他向宁复传递一个友善的信号。

    “岳父,樊楼的人怎么说,有没有提什么条件?”

    宁复并没有回答柳正的话,而是再次问道。

    “也算不上条件,只是他们希望你不要再扩大菜馆的生意,保持每天二十个客人,这样对他们的影响并不大。”

    柳正说到最后,也担忧的看向宁复。

    他真怕宁复年轻气盛,和樊楼也来个鱼死网破。

    “我本来也没打算靠菜馆赚钱,自然也不会扩大规模。”

    幸好宁复平静的回答道,这让柳正终于松了口气。

    “那太好了,只要樊楼不参与,王楼就是杀鸡儆猴的那只鸡,以女婿你现在的名气,他们根本不足为虑!”

    不过就在柳正的话音刚落,忽然只听外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好一个分化之策!”

    紧接着就见章惇迈步从外面走了进来,瞥了一眼宁复冷笑道:“宁大才子,你藏的可真深啊!”

    宁复看到章惇却暗自鄙夷。

    你堂堂宰相,怎么和柳清心这个小女子一样,都喜欢偷听别人说话?

第三十三章 章惇与苏轼

    “拜见章公!”

    宁复虽然对章惇有点不待见,但还是和柳正一起向对方行礼。

    “不敢当,你宁大才子一夜之间名动京城,汴河两岸到处都在传唱你的元夕词,难怪当初会看不上太学!”

    章惇背着手看也不看宁复,语气颇为冰冷的道。

    宁复心中暗叫糟糕,当初章惇推荐他去太学,被他以“不喜读书”的理由拒绝了。

    一个不喜欢读书的人,却能写出千古绝唱的青玉案,对此只有两种解释。

    第一,宁复之前撒谎骗了章惇。

    第二,青玉案根本不是宁复写的,而是他抄别人的。

    面对章惇的质疑,宁复很快做出取舍,当即向章惇再次行礼道:“不瞒章公,青玉案是我抄的!”

    “什么!”

    旁边的柳正惊的大叫一声。

    “你抄谁的?”

    章惇脸色更加阴沉的问道。

    “青玉案其实是我家娘子所作,她虽是女子,却素有才名,不信您可以问我岳父!”

    宁复伸手一指柳正道。

    柳正脸色发白,但还是强撑着点头道:“小女的确颇有才学!”

    章惇闻言深深的看宁复和柳正这对翁婿一眼。

    这种鬼话他是半个字都不相信,之前宁复已经骗了他一次,他绝不会再被骗第二次。

    不过章惇今日还有其它事情,所以也懒得在这种事上计较。

    “罢了,明日我要请客,你来主厨如何?”

    章惇最后一摆手道。

    “好啊,不知章公要请几个人?”

    宁复松了口气问道。

    “一个!”

    章惇说到这里时,情绪忽然变得有点低落。

    “那简单,明日我准备两人餐,章公直接带人来就行了!”

    宁复当即笑道。

    “不,我请的人喜好美食,你多准备一些拿手好菜,而且吃饭的地方也不是在你这里!”

    章惇忽然摇头道。

    “喜欢美食?难道……”

    宁复忽然想到一个人。

    “没错,我要请的人你昨天也见过,正是苏子瞻!”

    章惇倒也没有隐瞒。

    “我明白了,章公明日最好早点派人来接我,许多菜都需要提前准备!”

    宁复当即郑重的道。

    他本来就想请苏轼品尝一下来自后世的美食,更何况这次又是章惇请客,这对历史上恩怨难分的好友见面,想想都让人期待。

    章惇点头,随后这才转身离开。

    看着章惇离开,柳正终于松了口气,随即就向宁复追问道:“你那首词真是抄清心的?”

    “假的,我骗他的!”

    宁复十分淡定的摇头道。

    “你……你竟然敢骗章惇?”

    柳正都快疯了,章惇现在大权独揽,朝中百官无不畏之如虎,谁敢在他面前说半句假话?

    “上次已经骗过一次了,也不差这一次。”

    宁复再次轻松一笑。

    章惇肯定知道自己在骗他,但对方没有怪罪,这就说明章惇并没有生气,所以宁复才会如此轻松。

    第二天清晨,宁复被窗外的雨声吵醒。

    他打开房门,却只见外面竟然下着毛毛细雨。

    “这天气可真够邪门的,正月里不下雪开始下雨了?”

    宁复看着外面淅淅沥沥的小雨,低声自语道。

    “还好吧,去年冬天就不算冷,过了年天气又快速升温,下雨也正常。”

    这时柳清心的房门打开,笑着对宁复回应道。

    “大哥大嫂什么时候来?”

    宁复笑着问道。

    昨天柳正告诉宁复,卖宅子的主人家今天就走,到时需要他们去验收一下宅子,但宁复要去章惇那里,所以只能让柳清心的大哥和大嫂陪柳清心前去。

    “应该会晚一些吧,毕竟今天下雨,人家要走也会耽误一些时间。”

    “那我去做点早饭,估计接我的马车应该快来了!”

    宁复说着来到厨房,简单的蒸了几碗鸡蛋羹。

    等到鸡蛋羹做好后,宁复留下两碗,剩下的全都被他端给隔壁的王婶和虎头。

    王婶的肋骨断了一根,幸好没伤到内脏。

    现在骨头虽然接好了,但暂时不能干重活,宁复让虎头这段时间不要去作坊,就呆在家里照顾王婶就行。

    刚吃过早饭,章惇派来的马车就冒着小雨停在店门前。

    宁复与柳清心告别,这才迈步登上马车。

    上元节刚过。

    整整两天两夜的狂欢,似乎让整个京城也陷入到一种疲倦之中,街道上几乎见不到什么行人。

    马车穿过小半个京城,最后从丽景门出城,沿着护城河向南又走了几百米。

    最后马车进到一处临河的宅院之中。

    只见这里楼阁林立,亭台遍布,笼罩在细密绵绵的雨雾之中,竟然有几分江南烟雨的感觉。

    一个老仆引着宁复来到宅院中的一处高楼中。

    高楼临河而建,站在楼上,一眼就可看到汴河上的行船。

    河对岸的树林之中,掩藏着一座古刹,几角飞檐在细雨中若隐若现,如同一幅水墨画一般。

    “真是好风景!”

    宁复站在楼上欣赏了片刻。

    难怪章惇选在这里宴请苏轼。

    楼下有厨房,下人早就准备好了各种食材。

    宁复自己也带了个箱子,里面装着常用的调料。

    菜谱宁复昨晚就想好了,于是他挑出食材,提前将一些花费时间的菜做上。

    不过宁复一边做菜一边暗道可惜,因为没有辣椒,许多后世的菜都没办法做。

    虽然古代也有辣味调料,比如芥末、茱萸等,但并不能代替辣椒。

    刚过中午,章惇就最先来到这里。

    只见章惇登上高楼,站在窗前打量着汴河两岸的风景,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大概小半个时辰,苏轼的马车也来到这里。

    下了马车,苏轼扭头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似乎触动了什么,最后轻叹一声,也迈步上了高楼。

    雨还在下,苏轼带着一身水气来到楼上,一眼看到站在窗前的章惇。

    看着这个熟悉的身影,苏轼也露出犹豫的神色,最终还是一拱手道:“子厚兄,多年不见,你可安好?”

    章惇并没有回头,而是声音低沉的道:“可还记得这里?”

    “当然记得!”

    苏轼迈步上前,来到窗前与章惇并肩而立。

    “元丰二年,我因乌台诗案下狱一百零三天,后来被贬黄州,你在这里设宴,为我送行!”

    “元丰八年,我被召还朝,你还是在这里设宴,为我接风洗尘。”

    章惇这时忽然转身,两只虎目注视着苏轼道:“仅仅一年之后,我就被贬汝州,你也曾在这里设宴为我送行!”

    “没错,自那一别之后,你我足有七年再未相见!”

    苏轼接口道,神情也有些伤感。

    章惇却忽然面露愤怒,对着苏轼大声道:“我曾经过苏辙一个问题,他却没能回答我!”

    “什么问题?”

    苏轼看到好友愤而发怒,再次叹了口气道。

    “我问他,你们兄弟是否有对不起我的地方,他无言以对,今日你来回答!”

    章惇愤怒的一指苏轼道。

    面对章惇的质问,苏轼也是沉默以对。

    过了好一会儿,他这才抬头道:“你、我、子由三人政见不同,你是新党,他是旧党,而我即不赞成新党,又不容于旧党,所以……”

    没等苏轼把话说完,章惇却冷哼一声打断道:“你是不是想说,党争之事有时很难说谁对谁错?”

    “是!”

    苏轼竟然十分干脆的点头。

    “当初我被新党诬蔑下狱,后来被贬多年,早让我看透了朝堂上的是是非非,所以从那时起,我就暗自发誓,再也不理会朝堂上的争斗,为此甚至自请出京!”

    乌台诗案这件事,绝对是苏轼人生中的转折点。

    下狱的一百多天,让他差点死在大牢之中,甚至连绝命诗都写了两首。

    从那之后,他的思想就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诗词的风格也为之一变。

    所以后来苏轼对朝堂上的争斗就一直冷眼旁观,哪怕涉及到兄弟苏辙和好友章惇,他也没有参与其中。

    从苏轼的角度来看,这么做并没有错。

    可是从章惇的角度来看,当初他曾经毫不避嫌的帮助苏轼,可是后来他落难之时,苏轼却袖手旁观,这点让章惇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

    就在章惇与苏轼因往事而对峙之时,忽然只见宁复登上楼台道:“章公、苏学士,菜已经好了,要送上来吗?”

    “送上来!”

    章惇大手一挥,随即又一指宁复道。

    “你也留下,陪我们喝酒!”

第三十四章 听雨

    昨天得知章惇要请苏轼吃饭。

    宁复曾经十分期待,甚至在做饭时,还想着亲眼见证这历史性的一刻。

    可是当真的坐到章惇和苏轼中间时,宁复却忽然后悔了。

    因为他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想像这样一个画面,两个有矛盾的长辈坐在一起,身为晚辈的你夹在中间。

    想走,走不了。

    想劝,又没有资格。

    三个人相顾无言,场面尴尬到极致。

    “苏学士请品尝一下这道叫花鸡,相比于烤鸡,叫花鸡却是焖熟的,味道更加独特!”

    宁复终于借着介绍菜品打破了尴尬道。

    苏轼品尝了一下叫花鸡,当即称赞道:“入口酥烂肥嫩,果然风味独特!”

    “叫花鸡?为何叫这种名字?”

    章惇也终于开口道。

    “据说这是一个叫花子发明的,他有天饿的厉害,顺手偷了别人家的鸡,因为没有做饭的器具,于是就直接用黄泥包裹鸡身……”

    宁复将叫花鸡的传说和做法简直的介绍了一遍,章惇和苏轼都是啧啧称奇。

    接下来宁复又介绍了一下其它的菜,虽然不是每种菜都能说出典故来,但也打破了僵局。

    苏轼和章惇似乎也达成了默契,绝口不提两人的矛盾,只谈风花雪月、文学典故等。

    感受到场面终于活跃起来,宁复松了口气,随即拼命给两人劝酒。

    酒过三巡,章惇与苏辙也彻底放开了,互相爆料对方年轻时的一些糗事。

    比如章惇说苏轼胆小,在山中遇到老虎差点吓尿。

    苏轼则说章惇风流成性,年轻时被人掳去借种。

    宁复越听感觉越不对劲,自己好像知道的太多了,日后不会被两位大佬灭口吧?

    正喝到兴头上,忽然章惇一指宁复。

    “小子,来首诗词下酒!”

    “好主意,我来出题!”

    苏轼拍案赞同,略一思量再次道:“就以现在的此情此景为题,若作得不好,当罚酒三杯!”

    “苏学士恕罪,我之前已经向章公坦白了,诗会的那首青玉案其实是我家娘子所作!”

    宁复连连摆手道,这可是他昨天的原话,当然不能在章惇面前推翻。

    “你小子的话我连半个字都不信!”

    章惇却冷哼一声,随即再次道。

    “最近一桩渎职案涉及到王楼背后的人,可大也可小,就看你的表现了!”

    “嗯……”

    宁复略一思量,随即就笑得十分灿烂道:“在下忽然想起我家娘子的另一首词,倒也十分应景!”

    宁复的闪电变脸,引得苏轼哈哈大笑。

    他年轻时如果有宁复这种机变,也不会落得下狱被贬的下场。

    只见宁复来到窗边,听着淅淅沥沥的雨声,看着窗外汴河中的行舟,以及对岸的寺庙。

    最后宁复又看了看两鬓斑白的苏轼与章惇,终于开口道:

    “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

    中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

    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章惇和苏轼刚听到第一句时,倒还不觉得什么。

    可是当听到第二句的“中年听雨客舟中”时,两人的神情已经微变,因为他们都经历过中年失意,因贬官而乘船远行的情景。

    至于最后那句“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更让两人沉默良久。

    章惇想到他被贬洞宵宫,守着宫观的那段孤独与寂寞。

    曾经他多少次在雨夜中失眠,睁着眼睛直到天亮。

    苏轼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他虽然生性豁达,但这次被贬江西,山险水恶之地,这一去还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来?

    想到未知的前路,更让苏轼对词中的那种悲凉与麻木感同身受,但在这种悲凉与麻木中,却又有一种难言的豁达。

    也不知过了多久,章惇终于抬头道:“你一个少年人,何故写这种老词?”

    “人生区区数十年,弹指一挥间,少年与老年真有那么大的区别吗?”

    宁复微笑着反问道。

    他印象深刻的宋词并不多,这首蒋捷的《虞美人·听雨》算是其中之一,勉强也算应景。

    听到宁复的回答,章惇再次沉默片刻。

    “父母生我,妻儿伴我,却无人懂我,知交好友难寻……”

    章惇说到这里看了一眼旁边的苏轼。

    “却最终各奔东西,人这一辈子,能陪自己的只有自己!”

    章惇说到这里端起酒杯,却发现杯中已空。

    这时一个酒壶递来,给章惇满上一杯。

    倒酒之人正是苏轼,这让章惇先是一愣,神情中多了几分复杂。

    苏轼给自己也倒上酒,随后双手举杯敬章惇道:“子厚,你现在位列执政,尽可一展年轻时的抱负,以后的路,只能你自己走下去了!”

    章惇双目微红,伸手与苏轼碰杯后一饮而尽。

    “打算何时离京?”章惇声音低沉的问道。

    “明日上午!”

    “我政务繁忙,就不去送你了!”

    “无妨,朝堂上风波险恶,你多加保重!”

    酒宴结束,章惇最先离开。

    宁复也正准备告辞,忽然只见苏轼向他问道:“宁复,你年纪轻轻就才华横溢,有没有考虑过日后的打算?”

    “日后?”

    宁复闻言沉思了片刻,随即抬起头道:“之前我倒是给自己订了个目标,想尽快在京城买一座宅子。”

    “长安大居不易,东京的宅子早就涨上天了,这个目标可不好实现!”

    苏轼大笑道。

    不过没等苏轼笑完,宁复就苦恼的道:“宅子我已经买过了,今天就能入住,所以我也在苦恼,自己接下来该干点什么?”

    苏轼差点被噎死,他总算知道章惇为什么对宁复没什么好脸色了,这小子有时候的确挺气人!

    “咳,你若没有想法,可以询问一下家人的意见,当初我们兄弟进入仕途,也都是父母的教导。”

    “家人吗?”

    宁复认真的想了想。

    自己那个那死鬼老爹希望他去造反,推翻大宋的江山,这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至于柳清心这个还没圆房的妻子,则一直希望他能够东华门唱名。

    最好位列第一,得中状元!

    嗯?现在想想,好像反宋复周也不是那么难!

    苏轼若是知道宁复现在的想法,说不定会直接把他从楼上推下去,免得这个乱臣贼子图谋大宋的江山。

    “以我对子厚的了解,他应该是挺看重你的,现在他独自执政,正是用人之际,以你的才学,若是愿意入朝为官,定会受到重用!”

    苏轼再次开口道。

    显然他不知道章惇曾经想推荐宁复去太学,却被宁复拒绝的事,否则肯定会被气个半死。

    “多谢苏学士,在下会认真考虑的!”

    宁复向苏轼道谢。

    虽然苏轼是一片好意,但他也无法预知未来,章惇这个独相也根本当不了几年。

    ……

    第二天上午,苏轼离京。

    苏辙、黄庭坚、李格非等人前来相送。

    宁复也来了,混在人群中他也一直在四处寻找。

    虽然章惇昨天说不会来送行,但宁复总觉得对方口是心非,说不定会躲在哪里默默的为苏轼送行。

    但事实是宁复想多了,章惇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

    苏轼与众人一一告别后,再次扫视了一下人群,眼底似乎有些落寞?

    最后苏轼登上车子,挥手向众人告别。

    宁复等人也都是拱手相送。

    不过就在这时,忽然只见一骑从城门飞弛而出,冲着苏轼的马车高叫道:“苏学士留步!”

第三十五章 狗彘食人食

    “苏学士真的不用去江西了?”

    柳清心抱着收拾好的书稿,一脸惊喜的问道。

    “是啊,在他马上要走的最后时刻,吏部官员带去了新的任命,改去扬州任职了。”

    宁复笑着回答道。

    这里是他的新宅,今天正式搬了进来,柳正也带了不少人帮忙布置。

    “太好了,扬州繁华不输于京城,距离也近些,苏学士也少受一些奔波之苦!”

    柳清心再次兴奋的道。

    做为一个喜爱诗词的人,她当然不希望看到苏轼受苦。

    “女婿,那天章公宴请苏学士,是不是说了些什么,否则章公怎么会忽然改变主意?”

    柳正却凑过来悄悄的问道。

    “我去了只是做菜,哪知道他们聊些什么?”

    宁复撒了个谎道。

    “你真不知道?”

    柳正却不相信,现在文武百官都在谈论着苏轼的事,许多人都在猜测章惇为什么忽然改变主意?

    “真不知道!”

    宁复坚定的摇头。

    不是他不愿意说,而是那天章惇和苏轼真没聊什么实质的内容,无非就是叙了一下旧。

    当然宁复从中充当了一点润滑剂的作用。

    别小看了这点作用,它硬生生的改变了章惇的想法,更改变了苏轼的命运。

    不过现在可不是宁复显摆的时候。

    他一介布衣,竟然能改变章惇的想法,这要是传出去,恐怕会立刻打上章惇心腹的标签,想甩都甩不掉。

    “妹夫,下人都在外面等着呢,你和妹妹要不要去看看?”

    这时一个青年迈步走进来问道。

    这个青年中等身材,长相俊秀,仔细看与柳正有几分相似,正是柳清心的大哥柳策。

    “有劳大哥了!”

    宁复向柳策拱手笑道,两人之前打过一架,但现在既然都是一家了,恩怨也早就消了。

    家里的下人都是柳正准备好的,两个婆子两个丫鬟。

    其中两个丫鬟看到柳清心时,也都激动的上前行礼道:“拜见娘子!”

    柳清心见到两个丫鬟也十分高兴,显然她们早就认识。

    “她们是妹妹的贴身丫鬟,胖一点的叫司琴,瘦一点的叫侍画!”

    柳策对宁复介绍道。

    “见过老爷、夫人!”

    这时两个婆子也上前行礼道。

    说是婆子,其实也就四十岁左右,以前都是在柳家干活。

    “不必多礼,你们的工钱暂时按以前的不变,若是谁做得好,我会酌情考虑给你们涨一些!”

    宁复也没说什么废话,开口就提到了工钱。

    这些下人可不是卖身进府,而是受雇佣的,人家干活就是为了钱,所以直接说钱比什么都管用。

    果然,听到宁复涨工钱的许诺,婆子和丫鬟们也都是十分欢喜。

    他们做下人的,最大的梦想就是跟着一个大方的主人。

    两进的院子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养四个仆人不多也不少。

    宁复看家里安排的差不多了,于是亲自下厨做了一顿丰盛的酒菜,盛情款待柳正父子。

    最后柳策喝的大醉,搂着宁复就不撒手。

    “妹夫,我以前的确有些看不起你,但没想到你竟然在诗会上独占鳌头,甚至还拒绝了去太学上舍的机会,你知道有多少人打破头的想进上舍吗?”

    柳策就在太学读书,而且还只是内舍生,想要进上舍就必须经过严格的考核。

    “以大哥你的才学,日后进上舍也是易如反掌,我一个闲人,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

    宁复很用力的想把柳策推开,这家伙一嘴的酒气,熏人。

    “那是,我柳策文韬武略,无所不精,妹夫你要不信,我来给你打套太祖长拳!”

    柳策终于被宁复挣开,然后他就开始躺地上打拳。

    赵匡胤要是看到他这么打太祖长拳,肯定能气的把棺材板捶烂。

    柳清心看到哥哥耍酒疯,也是又羞又气,当即让人把柳策架上了马车。

    柳正酒品不错,喝多了就趴桌子上,呼噜声打的震天响,最后也被抬上了马车。

    送走了父兄,柳清心立刻拉着宁复在新家转了好几圈。

    特别是内宅的几间屋子,都被她分配了用途。

    卧室自不必说,书房也必须要有,而且还是最大的房间,书房里的东西都必须是双份,方便她和宁复读书写字。

    除了书房,柳清心最喜欢的就是后院的小花园。

    虽然现在花园里一片萧条,鱼也因为怕冷沉在水底。

    柳清心却已经欢快的规划着哪里需要种哪些花草了。

    看着快乐单纯的柳清心,宁复心中也萌发了一种想法。

    或许就这么简单快乐的度过一生,也是一件不错的事。

    但宁复随即警醒,将上面的想法抛之脑后。

    他倒是想过简单快乐的生活,可这个时代根本不允许啊!

    三十年后的大祸看似很远,但总归会有来临的一天,若不早做准备,他们一家迟早都要成为金人的刀下亡魂!

    …………

    接下来的几天里,宁复在家里陪着柳清心,顺便办了场乔迁宴,宴请王婶、张铁嘴等一帮街坊邻居。

    王婶的伤好的很快,现在已经不碍事了。

    所以在吃过乔迁宴后,虎头就被她撵去了城外作坊。

    宁复选了个日子重新复工,家虽然搬了,但菜馆还是要开下去的。

    宁记菜馆虽然很小,位置却相当不错。

    最重要的是刚交过租金,现在搬走房东也不退钱。

    刚开业的头几天,每天都有不少好事之人跑来凑热闹,主要是为了看一看独占鳌头的宁大才子长什么样子?

    宁复刚开始也挺享受这种做名人的感觉,但后来慢慢的有些烦了。

    于是宁复再次在门口挂了块“闲人免进”的牌子,只有手持号牌的客人才能进店,这才让一些好事者慢慢的放弃了。

    这天下午,宁复的菜馆里没什么客人。

    倒不是生意不好,而是今天的客人大都选择外带。

    宁复现在已经摸索出一条规律了。

    官员不喜欢在店里吃饭,因为怕遇到熟人。

    商人恰恰相反,最喜欢遇到熟人,说不定饭桌上聊一聊,一桩生意就定下来了。

    “小郎君,好消息啊!”

    正在这时,只见王贵抱着他那只长毛猫,一脸喜色的走进店里。

    “喜从何来?”

    宁复笑着抬头。

    “咱们的第一批香皂交货了,货款也清了,你说是不是大喜?”

    王贵眉飞色舞的道。

    这段时间他天天泡在香皂作坊里,为的就是等着这一天。

    “的确是好消息!”

    宁复点头。

    “既然是好消息,那是不是该吃个肘子庆祝一下?”

    王贵一脸期待的道。

    看王贵的体形就知道,他也是个好吃之人。

    之前他在宁复这里吃过一次冰糖肘子之后,就一直念念不忘,但宁复嫌这道菜太麻烦,只做一次就不愿意再做了。

    “王兄,你这体形就别吃肘子了,吃点绿菜清清肠胃吧!”

    宁复上下打量了一下王贵笑道。

    “这么大的喜事,你就让我吃绿菜?”王贵十分委屈,随即一举怀中的猫叫道,“我家玉佛儿都是吃肉的!”

    “行行,我给你做几道肉菜,但肘子来不及了,你要真想吃,明天下午再来!”

    宁复懒得再多说,只得答应道。

    “好勒,就这么说定了!”

    王贵大喜,当即找了个位子坐好,一边逗猫一边等着宁复上菜。

    就在这时,忽然只见又有两人走了进来。

    前面的是个瘦小的少年,看年纪应该和宁复差不多,瘦长脸,肤色微黄,眼圈发黑,看起来有点不太健康的感觉。

    少年身后则是个高大的中年人,面白无须,亦步亦趋的跟在少年身后,应该是个下人。

    “客官可有号牌?”

    宁复看到少年也立刻问道。

    他这里是需要排号的,每天二十人,没有号牌出再多的钱也不行。

    当然王贵是自己人,不在此列。

    “有!”

    没等少年开口,后边的中年人就迈步上前,将一个号牌送到台上。

    宁复低头看了一眼,上面是自己用阿拉伯数字写的“387”,暂时还无人可以伪造。

    “客人请坐,在饮食上可有什么禁忌?”

    宁复笑着招呼道。

    少年刚想开口,中年人再次抢先道:“我家主人不食贱肉!”

    “什么贱肉贵肉,我没这个讲究,随便上什么肉都行!”

    没想到少年却狠狠的瞪了中年人一眼怒道。

    这把中年人吓的不轻,急忙弯腰退到一边。

    宁复将主仆二人的举动都看在眼里,这么大的规矩,看来少年的出身不一般啊!

    王贵先来,宁复很快将他的菜送上。

    瘦小少年闻到王贵那边的香气,再看到色泽诱人的四道菜,当即也微微点头,感觉这趟没有白来。

    王贵自己先吃了半饱,随后夹起一片猪肝,吹凉了之后,开始喂怀中的玉佛儿。

    瘦小少年看到王贵的举动,当即一皱眉,似乎颇为不悦。

    不过王贵并没有察觉,喂完一片又喂一片。

    玉佛儿本来就被养的很胖,胃口也不小,小半盘子的猪肝都快被它吃完了。

    这时瘦小少年终于忍不住道:“这位大哥,你这么做是不对的!”

    “什么不对?”

    王贵诧异的看了少年一眼问道。

    “孟子说过,狗彘食人食而不知检,你怎么能让猫吃人吃的东西?”

    “孟子说的是狗和猪,关我家玉佛儿什么事?”

    王贵笑着调侃道。

    “大胆!”

    中年人刚想上前呵斥,却没想到少年对他再次怒道:“退下!”

    中年人只得再次退下,少年依然对王贵不依不饶的道:“无论是猫还是狗,它都是个畜生,天下还有那么多百姓吃不起饭,你却让猫吃这么贵的炒菜,难道就不心疼吗?”

    “菜是我花钱买的,我想喂谁就喂谁!”

    王贵这时有些恼火的道。

    刚巧这时宁复给少年的菜端了上来,于是王贵拉住他道:“小郎君你来评评理,这人是不是没事找事?”

第三十六章 分配不公

    少年和王贵的争吵,宁复都听到了。

    现在王贵让他评理,瘦小少年也目光炯炯的看向宁复。

    “王兄你错了!”

    只见宁复沉默片刻后,这才一脸凝重的向王贵道。

    “哈!兄台果然是明事理的人!”

    少年兴奋的一拍桌子,随即得意的向王贵道:“这下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小郎君你也觉得我错了?”

    王贵一脸的委屈,好歹自己和宁复也是合作伙伴,怎么你帮着外人说话?

    “当然错了,猫和人不一样,它不能吃太咸的东西,否则会让它掉毛、挑食,最严重时,甚至会让它发病而死!”

    宁复再次郑重的回答道。

    “呃?”

    瘦小少年一脸懵逼的看着宁复。

    王贵闻言一拍桌子道:“原来如此,怪不得我家玉佛儿老是掉毛挑食,竟是我喂的不对!”

    “你……你这人怎么这样?亏你还是名动京城的大才子,竟然如此不辩黑白!”

    瘦小少年终于反应过来,愤怒的向宁复质问道。

    少年本来脸色发黄,现在因生气变得潮红,看起来更不健康了。

    “兄台觉得我说的不对?”

    宁复明知故问道。

    “当然不对,我刚才就说过,狗彘食人食而不知检,这本就是一种恶,为何你们会觉得这是理所应当的事?”

    少年涨红着脸再次质问。

    “兄台还真是个较真的人!”

    宁复无奈摇头。

    “既然兄台说这是一种恶,那我想问一下,你可知这世间的恶有几种?”

    “恶就是恶,还分什么种类?”

    少年颇为不服气的反驳道。

    “不!恶其实可以分为两种!”

    宁复干脆坐到少年面前。

    “第一种个人之恶,这种恶很好理解,比如杀人越货的强盗,以权谋私的官吏等等。”

    “那第二种呢?”

    少年看宁复故意停顿,十分沉不住气的问道。

    “第二种是社会之恶!”

    “什么叫社会之恶?”

    这次不但少年不明白,旁边的王贵也露出好奇的神色。

    “所谓社会之恶,就是无法归结到个人身上,但它却又是一个个人共同造成的。”

    宁复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再次道:“比如以刚才的事为例,猫要活下去就必须吃肉,它有错吗?”

    “没错!”

    王贵抢先回答道,少年若有所思,最后也没有反对。

    “王兄爱猫如命,哪怕自己有一口吃的,都要分猫一半,他有错吗?”

    宁复再次问道,这次王贵没有抢答,而是斜着眼看向少年。

    “这个……好像也没错。”

    少年犹豫了一下回答。

    “很好,兄台你心系百姓,看到别人用昂贵的食物喂猫,心生不快,这有错吗?”

    宁复看着少年再次发问。

    “肯定也没错!”

    少年回答的十分痛快。

    “那就是了,你们都没错,那到底是谁错了?”

    宁复笑呵呵的抛出最后的问题。

    “是啊!那到底是谁错了?”

    少年重复了一遍宁复的话,满脸都是困惑的神色。

    王贵则彻底的被宁复绕晕了,他虽然精明,但在这方面实在没什么经验。

    宁复看少年还是不明白,于是索性再次开口道:“兄台你之所以生气,主要是想到天下有太多的穷人吃不起饭,那我们假设一下,如果天下间的穷人都能天天吃肉吃到饱,你再看到王兄拿肉喂猫,还会生气吗?”

    “如果穷人都能天天吃肉,那我应该不会再生气了。”

    少年想像了一下那种场景,最终诚实的回答道。

    “所以啊,错的不是王兄,更不是你,而是世上的穷人太穷了,也太多了!”

    宁复耐心的回答道。

    “那这个世上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穷人呢?”

    少年倒是会举一返三了,当即提出一个千古难题。

    “这个问题可不好回答,你还是回去问一下你家中的师长吧!”

    宁复的话音刚落,就见少年背后的中年人再次上前一步怒道:“大胆,你竟敢……”

    “你怎么又来了,谁让你插嘴的!”

    没等中年人把话说完,少年就又是怒斥道。

    “主人,这个人存心不良,他这是在暗讽官家!”

    中年人却指着宁复告状道。

    “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讽刺官家了?”

    宁复也有些恼火,这个中年人真是扣帽子的一把好手。

    “怎么没有,这天下都是官家的,你说天下穷人太多,不就是在骂官家治理天下不利吗?”

    中年人站直身子振振有词的道。

    少年听到中年人的话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似乎他的话也有几分道理?

    “呵呵,官家的确是天下共主,但你要把穷人太多的原因归咎于官家,那可就太冤枉官家了!”

    宁复却冷笑一声道。

    “哦,兄台你快说,为何是冤枉官家了?”

    少年人听到宁复的话却是眼睛一亮,立刻追问道。

    宁复没有急着回答,而是反问道:“兄台可知什么是穷人吗?”

    “穷人当然是吃不饱、穿不暖的人了!”

    “吃不饱却还有得吃,穿不暖还有得穿,这样的人虽然穷,但并不可怕!”

    宁复说到这里叹了口气:“真正可怕的穷人,是根本没得吃、没得穿,在饥寒交迫之下,没几个人能守住法律与道德的底线,而没有了法律与道德,兄台知道会发生什么吗?”

    “什么?”

    少年面带不安的问道。

    “人会变成野兽,只知道使用暴力破坏眼前的一切,而当这些人汇聚成群,就是史书上经常见到的流民,当流民变成暴乱,甚至会动摇国家的统治!”

    宁复说到这里长吸了口气,这才再次对少年道:“所以官家是最不希望见到穷人的,只有天下间人人都吃得上饭,官家的皇位才会越发的稳固!”

    少年听完宁复的讲述后,再次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过了好一会儿,少年这才站起来向宁复行礼道:“小郎君果然不愧是独占鳌头的大才子,在下受教了!”

    “哈哈~,兄台太客气了,这也只是我的一家之言!”

    宁复站起来笑道,说着就要回厨房。

    不过少年却忽然叫住他道:“小郎君,我还有一个问题想不明白!”

    “什么问题?”

    宁复只得停下脚步问道,他感觉这个少年还不错,所以也愿意多说几句。

    “穷人为什么那么穷呢?我以前问过别人,结果他告诉我,穷人之所以穷,是因为他们又笨又懒,真是这样吗?”

    “哼,这么回答的人要么是蠢,要么是坏!”

    宁复冷哼一声。

    “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古人早就指出了问题所在,穷人之所以穷,无非也就是四个字就能道明!”

    “哪四个字?”少年急切的追问。

    “分配不公!”

    宁复一字一顿的回答。

    “分配不公?”

    少年将宁复的话低声重复了一遍,心中隐隐间像是抓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可细想又什么都没有。

    “小郎君能否详说一下?”

    少年面带渴求的再次请教道。

    “这个话题如果展开来说,那可就太大了,恐怕三天三夜也说不定,兄台还是先吃菜吧,否则菜可就凉了!”

    宁复却哈哈一笑岔开了话题。

    社会分配不公,从而导致贫富差距,这在后世都是个大问题,根本不是三两句话就能说清的。

    看到宁复不说,少年也有些失望。

    不过少年倒也十分知趣,没有再追问。

    当下拿起筷子品尝了一下宁复做的菜,随即就连声夸赞。

    当然相比这些美食,宁复的话更让少年收获巨大,感叹自己今天这趟果然没有白来。

    王贵和少年吃完相继离开。

    宁复收拾了一下,然后提着泔水来到街角。

    这里有一个下水井,直通着排污沟。

    没错,东京汴梁不但有下水道,而且还十分发达,甚至听说有乞丐生活在下水道里。

    泔水很重,宁复提着泔水也累的直冒汗。

    于是他把泔水桶放下喘了口气,准备把泔水倒进下水井时。

    忽然只见旁边墙角冲出一个人影,直奔他……

    呃……不对,应该是直奔他的泔水桶而来!

第三十七章 疤脸

    一只乌漆嘛黑的爪子,伸手就往泔水桶里捞剩菜。

    宁复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对方的手腕。

    这时他才发现,冲过来的竟然是个小乞丐,全身上下黑乎乎的,衣服破的都快成条了。

    脸上满是污垢,勉强能看出是个男孩,额头上还有一条长疤,头发一缕缕的耷拉着,像个鸡窝似的。

    小乞丐被宁复抓住手,当即用力挣扎,可根本挣脱不开。

    “你饿了?”

    宁复看小乞丐可怜,于是好心的问道。

    小乞丐闻言立刻停止挣扎,一双大眼睛先是警惕的看了宁复一眼,随后这才点了点头。

    “想吃东西吗?”

    宁复再问。

    “想!”

    小乞丐终于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很好,你做一件事,我就给你五文钱!”

    宁复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

    然而就要宁复的话一出口,小乞丐立刻蹲在地上,两手扶地仰起头叫道:“汪汪汪~”

    “你干什么!”

    宁复吓了一跳,急忙把对方拉了起来。

    “前几天有人也这么说,只要我学狗叫就给我半块饮饼!”

    小乞丐十分自然的回答,眼睛中满是麻木。

    宁复心中一痛,你永远无法想像人性中的恶!

    只见宁复放开小乞丐,在对方满是不舍的目光下,把泔水倒进了下水井。

    “前边不远有条小河,你把泔水桶拿到河边洗干净,然后送到我店里,我就给你五文钱怎么样?”

    宁复笑着把泔水桶递给对方道。

    “好!”

    小乞丐接过泔水桶,转身就跑了出去。

    旁边有街坊看到了宁复的举动,当即提醒道:“小乙你就不怕这个乞丐提桶跑了,一个桶可不止五文钱呢!”

    “没事,他要是跑了,就当我拿一个桶换个教训!”

    宁复笑呵呵的回道,说完背着手回到店里。

    大概一盏茶的功夫,小乞丐将干干净净的泔水桶送到店门前,自己却站在门外不敢进来。

    “进来吧!”

    宁复手中拿着一套旧衣,之前搬家时,有些衣服实在不能穿了,就丢在这里了。

    小乞丐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迈步进到店里。

    “这里是一套衣服和十文钱,前街有浴堂,五文钱一次,你洗干净换上衣服,明天上午来我这里!”

    宁复衣服和钱递给小乞丐道。

    “好!”

    小乞丐接过钱和衣服,也没道谢,转身就跑了出去,似乎生怕宁复反悔。

    宁复笑着摇头,然后关上店门,等着马车来接自己。

    新家距离菜馆这边比较远,所以他雇了辆马车,早接晚送。

    缺点就是马车不但贵,而且还不准时。

    隔壁的王婶生意正好,宁复就来到店里和王婶一边聊天,一边等着马车。

    王婶的包子铺生意更好了。

    灌汤包的秘方公布出去后,如同雨后春笋一般,东京城出现了不少灌汤包子铺。

    但王婶的名气已经打出去了,所以许多人还是愿意来她店里。

    另外宁复把水煎包的做法也教给了王婶,这种包子也同样大受欢迎。

    “婶子,您不是给虎头说了门亲事吗,现在怎么样了?”

    宁复随口问道。

    “别提了,这小子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就是不愿意,我拿他也没办法。”

    一提到儿子的亲事,王婶也气呼呼的道。

    “小乙,虎头最听你的话,你帮我问问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行,下次我去作坊就问问他,说不定他已经有喜欢的姑娘了!”

    宁复再次笑道。

    正说话时,有两个挎着洗衣篮的婶子从门前经过。

    其中一个婶子边走边道:“我就说那个小乞丐疯了,这么冷的天直往河里跳,也不怕冻死!”

    “也不一定,他就在河边没往里走,看着像是洗澡。”另一个婶子道。

    宁复听到这里先是一愣,随即暗叹一声。

    五文钱不多,却能让人饱餐一顿。

    第二天一早,宁复乘着马车来到菜馆。

    只见门口蜷缩着一个小小的身影,当看到宁复时,对方立刻站了起来。

    男孩看起来十一二岁左右,很瘦,个子只到宁复的胸口,穿着宁复送他的衣服,显得有些松垮。

    五官还挺不错,因为瘦显得眼睛极大,但额头到眼角却有一道狰狞的伤疤,使得男孩的脸看起来有点可怕。

    “伤疤怎么来?”

    宁复一边开门一边问道。

    “我娘划的,这样就不怕人贩子拐卖了。”

    男孩回答。

    宁复开门的手一顿,这个时代的黑暗面比自己想像的还要可怕。

    打开店门,宁复带男孩来到后厨。

    “叫什么名字?”宁复问道。

    “没名字,别人都叫我疤脸。”男孩回答。

    “店里需要一个帮闲,就是做一些洗碗、跑腿之类的杂活,包吃不包住,每天十文钱。”

    “我干!”

    疤脸激动的点头。

    别说十文钱了,就算不给钱,光是包吃一条他就已经求之不得了。

    毕竟像他这样的小乞丐,许多商家都不愿意雇佣。

    成年人都用不完,谁会去用一个孩子?

    “很好,你先去把桌椅擦一遍,等下送菜的来了,你帮着搬一下菜!”

    宁复微笑着吩咐道。

    以前店里的杂活都是虎头干,现在虎头去了作坊,店里也的确需要一个干杂活的人。

    疤脸话不多,却十分聪明,干活也十分麻利。

    很快就把宁复吩咐的活干完。

    宁复从王婶那边拿来早餐,结果这小子一连吃了三笼包子,撑的直翻白眼。

    店里本来也没什么太重的活,疤脸完全可以应付。

    宁复也可以让自己从杂活中解脱出来,感觉轻松多了。

    王婶开始对疤脸还抱着几分警惕。

    主要是小乞丐一般都手脚不干净,怕他有小偷小摸的习惯。

    不过几天的相处下来,她发现疤脸除了吃饭不要命外,其它的一切都好。

    于是王婶也放下了戒心,甚至晚上疤脸回去后,她还会给对方塞几个包子。

    这天下午,宁复正准备关门。

    疤脸忽然提着一个小桶来找宁复道:“掌柜的,我能不能把这桶剩菜带走?”

    “你不是吃了晚饭了吗,怎么又要这些泔水?”

    宁复看到桶里的剩菜也是一皱眉。

    “这不是泔水,都是客人吃剩的菜,被我单独倒进这个桶里,很干净的。”

    疤脸急忙解释道。

    “那你要这些剩菜干什么?”

    宁复再次问道。

    “我……我还有些同伴。”

    疤脸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说了实话。

    宁复听到这里心中一软。

    东京城人口百万,像疤脸这样的小乞丐数不胜数。

    说句不客气的话,疤脸是运气好遇到宁复,可别人就没有这样的运气了。

    “带回去吧,吃的时候热一遍。”

    宁复伸手拍了拍疤脸的肩膀,其实疤脸只比他小两岁,只是长期的营养不良,导致发育迟缓,这才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小一些。

    京城类似疤脸这样的孤儿实在太多了,宁复想帮也帮不过来。

    “谢谢掌柜!”

    疤脸兴奋的道谢。

    虽然是剩菜,但里面大部分都是肉,对于疤脸这样的小乞丐来说,简直是天赐的美味。

    第二天下午,宁复正在厨房里收拾,忽然外面有客人进来。

    宁复抬头,却发现来人正是之前来过的那个瘦小少年。

    少年身后依然跟着个中年下人,但却不是上次的那个,估计是被换掉了。

    “兄台来了,快请坐!”

    宁复笑着招呼道。

    疤脸快步上前,将桌椅又擦了一遍。

    “几天没来,你这里怎么多了个孩子?”

    瘦小少年打量了一下疤脸笑道。

    “路上捡的。”

    宁复实话实说。

    “小郎君真会说笑,什么地方能捡一个大活人?”

    少年不以为意的笑道。

    疤脸却插嘴道:“我真是掌柜的捡回来的!”

    “咦?”少年惊奇的再次打量疤脸,随即好奇的问道,“你父母呢?”

    “我爹病死了,我娘饿死了,只有我一个人活到了京城。”

    疤脸面色平静的回答。

    少年闻言大受震撼,好半天都没有说话。

    宁复很快把菜炒好了,疤脸把菜一道道送上。

    这时少年再次忍不住对疤脸问道:“你是个孤儿,为什么不去福田院呢?”

    所谓福田院,也就是朝廷设立的福利机构,专门收养乞丐、残疾者和孤寡老人等。

    “我们去过,可福田院不收,说人早就满了。”

    疤脸再次回答。

    “你们?难道像你这样的孩子还有很多?”

    少年再次震惊的问道。

    “我们一起的有十几个吧。”

    “那你们住在哪?”

    “东郊坟场。”

    “坟场怎么能住人?”

    瘦小少年张大嘴巴,与疤脸的对话,彻底的刷新了他对这个世界的认知。

    “以前我们住在城中的破庙里,后来被几个大乞丐占了,坟场虽然都是死人,却不会欺负我们。”

    疤脸再次平静的道,他们都是一群孤儿,谁都可以踩上一脚。

    瘦小少年听后沉默不语,虽然宁复做的菜香气扑鼻,可他却一下子失去了食欲。

    宁复也发现了少年的异常,刚巧店里也没其它的客人。

    于是宁复笑着来到少年面前道:“兄台没有胃口?”

第三十八章 福田院

    “嗯!”

    面对宁复的询问,少年点了点头。

    “可是因为疤脸?”

    宁复再问。

    “不错,上次和小郎君讨论到穷人的问题,我本以为对穷人已经很了解了,可现在才发现,自己何其浅薄!”

    瘦小少年说到最后时,也颇为沮丧。

    “兄台悲天悯人的胸怀值得佩服,不过天下间的穷人实在太多了,只凭兄台一人之人,是帮不过来的!”

    宁复开口劝慰道。

    “可我们总不能熟视无睹吧?”

    少年还是不甘心。

    “当然不能熟视无睹,我遇到了疤脸,所以就帮了他一把,身为普通人,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宁复说到最后也露出无奈的表情。

    个人的能力是有限的,宁复不是圣母,更不是救世主,遇到了就帮一把,遇不到就只能当做看不见了。

    少年闻言看了宁复一眼,随后又沉默不语。

    宁复也没有再打扰,站起来回到后厨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最后少年结账走人,桌上的四样菜却没动几筷子,这可让疤脸高兴坏了。

    就在少年走后没多久,之前跟在少年身后的中年下人忽然返回店里。

    “小郎君,那位疤脸小哥还在吗?”

    中年下人十分恭敬的向宁复行礼道,比之前的那个中年人有礼多了。

    “在,你找他有什么事?”

    宁复也有些意外的看着中年下人。

    “不是我找他,而是我家主人让人带个口信,让那位疤脸小哥明日尽管去福田院,到时肯定会有人接收的!”

    中年下人再次笑呵呵的道。

    “你家主人是什么身份?”

    宁复有些好奇的问道。

    他之前就猜测少年出身不凡,现在更让他惊讶,福田院好歹也是朝廷设立的机构,一般人还真影响不到那里。

    “这个……小郎君就别为难小人了!”

    中年下人显然不敢泄露少年的身份。

    “好吧,那替我谢谢你家主人!”

    宁复也没有强求,当即向对方拱手道。

    中年下人告辞离开,宁复来到后院,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疤脸。

    “明天你别急着来店里,先带你的那些同伴去福田院,等安置好了再来!”

    “好!”

    疤脸面色平静的道。

    年幼的他早就学会了掩藏自己的情绪,也只有在吃饭的时候,才会露出喜悦的表情。

    第二天早上,疤脸果然没来,直到快中午时,他才一脸是汗的跑进店里。

    “你小子掐着饭点来的吧!”

    宁复看着气喘吁吁的疤脸,立刻猜到了他的心思。

    疤脸不好意思的一笑,他跑这么快,就是怕错过午饭。

    宁复在吃饭这方面,从来不亏待自己和身边的人。

    午饭是蒸的大米饭,又炒了几个拿手菜。

    疤脸抱着人头大的碗不停刨饭,恨不得把以前缺的饭都补回来。

    宁复每次看到疤脸吃饭,都会想到虎头。

    如果一大一小两个饭桶凑在一起吃饭,场面肯定很壮观。

    “福田院那边都安排好了?”

    宁复等到疤脸吃的差不多了,这才开口问道。

    “嗯,院里的官给我们分配了一间小房子,以后再也不怕刮风下雨了。”

    “管饭吗?”

    宁复好奇的问道,他对福田院这种古代的福利机构了解并不多。

    疤脸刚准备要回答,忽然只见店外有人走了进来。

    宁复抬头,却发现进来的依然是那个瘦小少年。

    “兄台今天来的可真早,疤脸的事有劳你费心了!”

    宁复看到少年也立刻笑着迎上前道。

    “举手之劳罢了,小郎君不要客气!”

    少年的心情似乎很好,整个人的气色都好看了一些。

    疤脸这时也上前道谢,少年十分亲切的向他问道:“福田院那边怎么样,能吃饱吗?”

    疤脸闻言却露出为难的表情,眼睛也看向宁复。

    “实话实说!”

    宁复鼓励道。

    “院里每天早晚发稀粥,吃不饱但也饿不死。”

    疤脸立刻回答道。

    少年的笑容一下子凝固在脸上。

    他本以为安排疤脸进入福田院,就可以保他衣食无忧了,却没想到连最基本的吃饱都无法保证。

    “朝廷每年给福田院那么多钱,怎么可能连饭都吃不饱?肯定是有人从中贪墨!”

    少年猛然一拍桌子怒道。

    对于少年的话,疤脸似乎有不同的看法。

    只见他犹豫了一下终于开口道:“其实……我觉得福田院还不错,里面的官也挺和善。”

    “这些官员最会伪装,嘴里更是没一句实话,你肯定是被他骗了!”

    少年依然坚持自己的看法。

    “也不能这么武断,说不定福田院那边有自己的难处。”

    宁复忽然开口道。

    “小郎君你怎么替那些贪官污吏说话?”

    少年却显得十分激动。

    “现在事情还没查明,兄台就乱给别人扣帽子,这恐怕也有些不妥吧?”

    宁复笑呵呵的反问道。

    “你……”

    少年被噎的说不出话来。

    这时跟在少年身后的中年人忽然上前劝道:“主人莫急,正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福田院并不远,不如咱们去亲眼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好主意!”

    少年闻言眼睛一亮,当即向宁复再次道:“小郎君可敢与我一起去福田院?”

    “正好,我也想去福田院开开眼界!”

    宁复当即答应。

    于是宁复关了店门,带着疤脸登上少年的马车。

    东京城的福田院本来只有南北两座,英宗在位时,又增设了东西两院。

    距离宁复这里最近的是东福田院,走路需要半个时辰,马车就更快了。

    福田院周围没什么人家,显得有些荒凉。

    当宁复他们来到福田院的大门前时,只见几个老头坐在墙根下晒太阳,门里还有十几个孩子在玩闹。

    看到眼前这片和谐的景象,下车的少年也是一愣。

    宁复却是暗自一笑,疤脸的判断还是很准确的,他从小就见惯了人情冷暖,对人和环境有种野兽般的直觉。

    “疤脸哥,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一个玩耍的孩子看到疤脸,当即一瘸一拐的跑过来,右腿显然有残疾。

    其实如果仔细观察的话,就发现这些玩耍的孩子中,大部分都有残疾。

    “我家掌柜想来看看!”

    疤脸扶住跑来的孩子,然后指了指宁复道。

    听到宁复的身份,残疾男孩立刻眼睛一亮,当即欣喜的向宁复问道:“掌柜的您还缺帮闲吗,我干活很麻利的,一点也不比疤脸哥差!”

    “你还太小了,等你长大一点再说吧!”

    宁复伸手摸了摸这个孩子的小脑瓜笑道,这个孩子只有七八岁大,却远比同龄人要早熟。

    “你们是谁,来这里做什么?”

    正在这时,一个小吏打扮的男人十分警惕的走过来质问道。

    “在下宁复,想要给福田院捐些物资,做点善事。”

    不等身边的少年开口,宁复就抢先回答道。

    一听说是来捐东西的,小吏立刻转怒为喜,当即上前行礼道:“刚才多有得罪,两位请跟我来,吴主薄正在会客,稍等片刻就好!”

    宁复和少年边走边打量福田院内部的情况。

    只见这里房屋林立,每间房屋里都住满了人,光是这一路上看到的,就得有好几百人。

    “怎么会这么多人?”

    少年皱着眉头问道。

    “没办法,京城人太多,孤寡老弱当然也多,再加上遇到什么灾荒,灾民都喜欢往京城跑,所以四个福田院都住得满满当当!”

    前面引路的小吏叹了口气回道。

    宁复也在观察着福田院的这些人。

    只见被收养的都是老弱病残之人,并没有手脚齐全的青壮,这让他暗自点头,更加坚信自己的判断。

    小吏带着宁复三人很快来到一个房间外。

    结果宁复他们刚来到这里,就见一个气呼呼的老者推门而出。

    一个中年官员紧随着老者身后,一手拉着对方的袖子满脸是笑的大声道:“周兄不要生气,您再考虑一下,就当是做善事了好不好?”

    “没什么好考虑的,你们要是不卖,就让茶叶烂在地里吧!”

    老者挥手甩开中年官员,转身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第三十九章 捐粮食

    “你们是……”

    中年官员一脸无奈的目送老者离开,这时才看到了宁复等人。

    “吴主薄,他们是来捐钱做善事的!”

    带路的小吏立刻介绍道。

    “快快请进!”

    果然钱能通神,这位吴主薄听到对方是来捐钱的,当即十分热情的请宁复他们进房间。

    “不知两位想捐多少?”

    刚一进房间,吴主薄就急不可耐的问道。

    “在下做生意赚了些钱,与其捐给寺院,不如捐给福田院做些实事,所以就先捐两百石粮食吧!”

    宁复一出手就十分豪阔。

    同来的瘦小少年却一脸懵逼,他们明明是来看福田院是否有贪赃枉法的情况,怎么忽然变成捐钱了?

    吴主薄这时两眼放光,一把抓住宁复的手腕兴奋的道:“小兄弟真是大善人啊!”

    两百石粮食可不算少,足够整个福田院吃上几个月了。

    “区区小事,不足挂齿,不过……”

    宁复说到这里,忽然意味深长的看了吴主薄一眼。

    “不过在下是为做善事而来,希望每一粒粮食都用在实处,所以……”

    宁复的话没有说完,不过吴主薄已经明白他的意思了。

    只见吴主薄当即站起来,从旁边的架子上抱下一堆账薄道:“小兄弟大可放心,每位善人捐赠的每一笔款项,吴某这里都有记录,您现在就可以查看!”

    吴主薄说着把账薄放在宁复面前。

    宁复客气了一下,随后还真的打开翻看了一下。

    这时少年才终于明白宁复捐钱的用心,当即也满心的佩服,伸长脖子一同观看这些账薄。

    账薄上的记录的确十分详细,每一笔捐款的进出,都有详细的时间和用途。

    宁复大概的看了一下,结果这才惊奇的发现,福田院最大的支出竟然不是吃饭,而是看病。

    仔细一想也正常,福田院里十人九病,无论哪个时代,看病都是很贵的,所以看病的花销如此之大也就不奇怪了。

    “小兄弟,如果你不放心的话,可以分批把粮食送来,并且派人监督施粥,绝对不会出任何问题!”

    吴主薄似乎怕宁复还不放心,于是再次提议道。

    “不必了,我相信吴主薄!”

    宁复放下账薄。

    “福田院养着这么多老弱病残之人,吴主薄真是不容易啊!”

    “小兄弟客气了,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吴某身为官员,自当为陛下分忧!”

    吴主薄听到宁复的夸奖也十分谦虚的道。

    瘦小少年这时翻着另一本账薄,心中暗自嘀咕,难道自己真的冤枉福田院的官吏了?

    虽然账薄可以作假,但账薄上的第一笔账目都很清楚,时间、地点、用途都有,只要派人一查就能辩明真伪,对方如果造假,应该不会犯这种错误。

    “吴主薄,刚才我听您与那个老者说什么价钱、茶叶的,难道是做什么生意?”

    宁复这时忽然又问道。

    “这个……”

    吴主薄犹豫了一下,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

    “不瞒吴主薄,在下也是生意人,如果真是生意上的问题,说不定在下能帮上一点忙。”

    宁复倒也不是信口开河,他现在的确算是半个生意人。

    听到宁复的话,吴主薄终于露出心动的表情。

    “罢了,说出来也有些难堪,我们东福田院名下有几座茶园,这也是我们的主要收入,可是今年气候异常……”

    原来今年天气温暖,上元节那天就下了几场春雨,导致植物过早萌发,茶园也不例外。

    如此一来,茶叶就必须提前采收,然后卖给制茶作坊。

    以往都是三月初才开始收茶,现在提前了将近一个月。

    制茶作坊却不愿意提前收茶,要收也可以,必须把价格压到极低。

    刚才那个老者就是有名的制茶商人,京城最大的制茶作坊就是他开的。

    “等一下,你们福田院不是朝廷拨款吗,怎么还经营茶园?”

    与宁复同来的少年忽然打断吴主薄问道。

    “小兄弟有所不知,所谓福田,就是指可生福德之田,朝廷的拨款有限,我们主要收入还是靠着名下的福田。”

    吴主薄说到这里叹了口气。

    “可惜我们名下的福田并不多,光靠种粮食根本养活不了太多的人,所以只能经营茶园、花圃,夏秋之际还会种菜贩卖,可就算是这样,每到用钱还是捉襟见肘啊!”

    少年听后默然无语,宁复则十分理解的点了点头。

    粮食的价格太低,所以福田院只能种植价格更高的经济作物,这样才能利益最大化。

    “吴主薄,茶叶提前采摘,制茶作坊为什么不愿意收呢?”

    宁复忽然又问出一个关键的问题。

    “小兄弟有所不知,制茶的工艺繁琐,从茶叶采摘到制成茶饼,足足有七道工序,而且制茶还要配合节气,否则会影响到茶叶的品质,所以他们才不愿意提前收茶。”

    吴主薄再次解释道。

    宁复恍然,北宋这个时期,喝的茶叶都是茶饼。

    茶饼的制作极其复杂,据陆羽的《茶经》记载,分别有采、蒸、捣、拍、焙、穿、封七道工序,需要大量的人力和时间。

    “那现在已经开始采茶了吗?”

    宁复再次向吴主薄问道。

    “暂时还没有,不过茶叶发芽后长势极快,也就这三五天的时间了。”

    吴主薄说到最后也露出苦恼的表情。

    茶叶采摘早了不行,晚了更不行,每年他都为卖茶叶的事而苦恼。

    “这样吧,我回去打听一下,如果有卖茶叶的路子,到时再来找您!”

    宁复这时站起来道。

    “那就麻烦小兄弟了,不知你怎么称呼,还有那个粮食……”

    吴主薄也站了起来,不过他对宁复帮忙卖茶的事并不抱什么的希望。

    “在下宁复,粮食我会让人采购后一并送来!”

    “可是那位独占鳌头的宁小郎君!”

    吴主薄听到宁复的名字也大吃一惊,宁复独占鳌头的事早就传的人尽皆知了。

    “正是!”

    宁复点头。

    “失敬失敬,刚才吴某招待不周,望小郎君不要怪罪!”

    吴主薄当即站起来行礼道,他只是个从九品的小主薄,说是官,其实也只比小吏强一些,远无法与宁复这样的大才子相比。

    宁复也急忙客气了几句,随后又提出在福田院看一看的要求。

    吴主薄答应的十分坦荡,让宁复尽管去看,如果有什么问题可以来找他。

    告别了吴主薄,宁复与瘦小少年并肩走在福田院中。

    刚才他们只是走马观花,现在终于有机会仔细的看了一下整个福田院中的情况。

    说实话,福田院里有不少可怜之人。

    比如一个男人没有了双腿,只能用双手走路。

    一个老人生了重病,全身溃烂只能躺在床上等死。

    一个孩子没有眼睛,睁着空洞的双眼却看不到一丝光明。

    而且这里的条件也很差,一个房间住上七八个,甚至是十几个人。

    每天也只有两顿稀粥,许多人都是面带菜色。

    宁复和福田院的这些人聊了一下,意外发现吴主薄的口碑相当不错。

    福田院的条件虽然很差,但吴主薄已经尽力了。

    这些孤苦无依的人,在这里至少有口饭吃,有个房子遮风挡雨,相比于外面那些想进却进不来的人,他们已经算是幸运了。

    “我错了,这个吴主薄如此坦荡,我之前冤枉他了。”

    少年沉默好一会儿,终于一脸惭愧的道。

    宁复却是微微一笑:“认识你这么久,还没有请教你怎么称呼?”

    少年犹豫了一下,这才回答道:“我姓崔名佣,京城人士,比你年长两岁。”

    “你比我大?”

    宁复惊讶的看向崔佣,对方比他矮上一头,宁复一直以为对方比自己还小。

    “我只是从小身体不好,所以才显得小了些!”

    崔佣很不喜欢宁复的眼神,当即不服气的道。

    “好吧,崔兄你对福田院的事如何看?”

    宁复没再纠结年龄的事,再次向对方问道。

    “天下孤苦之人实在太多了,福田院入不敷出,只能让朝廷增加拨款!”

    崔佣十分果决的回答道。

    “福田院就是个无底洞,朝廷拨款再多,也只能解决一时,却无法根治福田院的问题。”

    宁复却摇头道。

    “听宁兄的意思,你有根治福田院的办法?”

    崔佣惊讶的看向宁复问道。

    “我还没有想好。”

    宁复摇头,这让崔佣也大失所望。

    天色不早了,宁复他们离开了福田院。

    路上宁复和崔佣告辞,独自一人回家。

    在路过一家茶店时,宁复迈步走了进去,然后买了块茶饼。

    巴掌大的一块,竟然要价一贯,和香皂一个价,真够黑的!

第四十章 品茶

    “官人买了什么?”

    宁复回到家,柳清心一眼看到了他手上提的东西。

    “茶饼。”

    宁复笑着回答。

    “那可太巧了,我今天正想着喝茶呢!”

    柳清心欣喜的上前,接过茶饼打开,然后轻轻的闻了一下。

    “这是去年的春茶,里面加了丁香、肉桂增香,应该不便宜吧?”

    “什么?茶饼里还加了香料?”

    宁复一脸懵逼。

    “当然要加香料了,最顶级的龙凤团茶中,甚至还要加入龙脑、麝香等贵重的香料才行呢!”

    柳清心理所当然的回答。

    “那这玩意该怎么喝?”

    宁复虚心求教,喝了十几年茶,到了大宋忽然不会喝了。

    “取我的茶具来!”

    柳清心对外面吩咐道。

    丫鬟司琴答应一声,很快和侍画一起抬着个不小的箱子进到书房。

    柳清心打开箱子,将里面的茶具一样样取出来,林林总总十几样,把宽大的桌子都摆满了。

    宁复看的眼睛都直了,除了茶碗、水壶和炉子外,剩下的他大部分都叫不出名字。

    司琴将木炭点燃,放入炉子中。

    柳清心取来茶饼,在火上烤了片刻,一丝丝茶香弥漫在空气中。

    随后柳清心用一个木头锤子敲下一块茶饼,先捣碎,又用一个小石磨磨成粉,然后又用筛子筛。

    虽然美女做这些十分赏心悦目,但宁复还是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

    好不容易得到一点极细的茶粉,这时水也开了。

    柳清心把茶粉放到茶碗里,然后倒入一点沸水,将茶粉调成膏。

    “唐人喜烹茶,在茶中加入葱、姜、盐等调味,味杂而不纯,失了茶中真味,而我朝喜点茶,不加它物调味……”

    柳清心手中不停,口中还向宁复介绍着茶叶的发展历史。

    不过宁复却暗自吐槽,你们宋人在冲茶时的确不加调味料了,可在制茶时却往里加香料。

    最后柳清心将沸水倒入茶膏中,然后用一个茶筅快速搅动,使得茶面上出现一层浮沫。

    “官人快看,这浮沫像不像是疏星淡月?”

    柳清心兴奋的拉着宁复,手指着茶面上的浮沫问道。

    “像!真像!”

    宁复睁大眼睛重重点头,可他左看右看,看到的也只是一层浮沫而已。

    “官人先请!”

    柳清心分好茶,将茶杯端到宁复面前道。

    宁复也没客气,接过茶碗尝了一口。

    “嗯?茶味有点淡。”

    宁复有点疑惑,就像是后世的茶叶泡了三四遍,茶味已经淡的喝不出来的那种感觉。

    另外除了茶味,还有一股难以形容的香料味,反而比茶味更浓。

    “我来尝尝!”

    柳清心拿起自己的茶杯尝了一口。

    “不淡啊,反而茶香袭人,这已经是上好的茶叶了!”

    宁复不信又尝了一口,还是感觉茶味很淡。

    其实宁复不知道,茶饼在制作时,需要挤掉茶叶的汁水。

    这么做是为了去掉了茶中的苦涩,但也失去了大部分茶香。

    “官人怎么忽然想起来喝茶了?”

    柳清心看宁复像是第一次喝茶,于是也好奇的问道。

    “没什么,就是想尝尝传说中的茶饼是什么味道。”

    “那官人感觉如何?”

    “有待改进!”

    宁复实话实说。

    “官人自从做了大才子,这口气是越来越大了!”

    柳清心调侃道。

    “不是我口气大,过两天你就会知道了!”

    宁复却是若有所思的道。

    接下来的几天里,宁复早出晚归,却很少去菜馆。

    许多好不容易排到号的客人,兴冲冲的赶来,却发现菜馆休业,这也引发了不少客人的不满。

    这天下午,菜馆终于正常营业,来的第一个客人就是崔佣。

    “崔兄稍等,我这有好东西给你!”

    宁复看到崔佣也十分兴奋,说完转身就从后厨端出一个托盘,放在对方面前的桌子上。

    托盘上放着一个茶碗,一个装着开水的水壶,以及一个小盒子。

    “宁兄你不会是想请我喝白水吧?”

    崔佣和宁复也混熟了,这时也开玩笑道。

    “待到春风二三月,石垆敲火试新茶。”

    宁复说着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根根的茶叶。

    “这是茶?”

    崔佣却愣住了,在他印象中,茶都是饼形或球形,从来没有这种散开的茶。

    “当然是茶!”

    宁复说着将茶叶倒进茶碗,然后提起水壶注入沸水。

    原本蜷缩成一根根的茶叶,在沸水中翻腾。

    很快茶叶展开,茶水也变成了青绿之色,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茶香。

    “宁兄,你这茶也太简陋了吧?”

    崔佣看着眼前的茶水,竟然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用这么简陋的茶待客。

    “正所谓大道至简,唐人烹茶时加入各种调味料,失去了茶味本真,而我朝的茶饼在制作时,同样加入各种香料,香气浓重盖过了茶味,所以我请人制成这种炒茶,味苦而回甘,你尝过便知!”

    宁复现学现卖,有一个博学的老婆就是方便!

    崔佣听宁复讲出这么一通大道理来,当下也十分惊讶。

    于是在宁复期待的目光下,崔佣端起茶碗品了一口。

    青绿色的茶水入口,崔佣只感觉一股苦涩的茶味充溢口腔。

    但细细品味,口腔中的苦涩慢慢消失,反而能察觉出一丝丝的甘甜。

    “咦?这茶还真是先苦而后甘!”

    崔佣眼睛一亮,当即惊奇的叫道。

    “没错,苦本身就是茶的本味之一,而且这种茶可以清理肠胃,更利于消化,特别是肉食吃多了,喝这种茶更加解腻!”

    宁复笑呵呵的将茶水的功效讲了一遍。

    “宁兄你真是博学,不但精通诗词,擅长美食,竟然对茶也如此了解!”

    崔佣一脸佩服的道。

    “崔兄先别急着夸,你知道最妙的是什么吗?”

    宁复忽然神秘的一笑道。

    “什么?”

    “最妙的是它的名字!”

    “名字有什么妙的?”

    崔佣瞪大眼睛,一脸不解的看着宁复。

    “不瞒崔兄,这种新茶我给它取名为福田茶!”

    “福田茶!难道……难道和福田院有关?”

    崔佣忽然想到,之前在福田院时,宁复就问过那位吴主薄关于茶叶的事。

    “正是,这种茶其实就是福田院的制茶作坊出产的!”

    “等一下,我怎么记得福田院根本没有制茶作坊,否则他们何必求着把茶叶卖给别人?”

    崔佣感觉自己都快听糊涂了。

    “以前没有,但现在有了。”

    “这不可能,制茶工艺那么复杂,怎么可能短短几天就把作坊建造起来?”

    崔佣根本不相信。

    “崔兄你若是不信,自己去福田院看看就知道了!”

    宁复并没有太多的解释,说完就去了厨房做菜。

    崔佣满心疑惑的吃过饭,走的时候,宁复还送了他一包茶叶。

    等到崔佣上了马车,这才对一直跟在他身后的中年人问道:“童贯,你说宁复是不是在吹牛,短短几天怎么可能建起一座制茶作坊?”

    “这也说不准,宁复这个人颇为神奇,我看不透他!”

    中年人提到宁复时,面白无须的脸上也露出几分疑惑。

    “走,咱们再去福田院看看!”

    崔佣当即一拍大腿道,他必须亲眼看看,宁复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第四十一章 福田院的变化

    东福田院,崔佣的马车停在门前。

    中年下人先跳下马车,然后扶着崔佣下车。

    这时崔佣发现,之前坐在门口的老人和玩耍孩子都不见了,福田院里也显得十分安静。

    带着心中的疑惑,崔佣迈步进到福田院。

    “咦?您不是宁小郎君的朋友吗?”

    这时忽然有人惊讶的问道。

    崔佣扭头看去,发现说话的人竟是上次遇到的那个小吏。

    “我听宁兄说这边新建了座制茶作坊,所以想来看一看,不知是否方便?”

    崔佣当即表明来意。

    “如果是别人肯定不方便,但您是宁小郎君的朋友,那就没什么问题了,我带您去见吴主薄!”

    小吏竟然比上次还要热情,当即引着崔佣往里走。

    “院里的人好像少了许多啊?”

    崔佣边走边打量着周围,相比上次,院里的人的确少多了,除了一些确实不能动的,其它人都不见了。

    “他们都去了后边的作坊,宁小郎君说了,福田院光是养着闲人也不行,必须让他们干点力所能及的活。”

    小吏谈及宁复时,语气带着十分的尊重。

    这让崔佣也更加好奇。

    在那天之后,宁复来福田院做了什么,竟然让这里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

    小吏并没有带崔佣去吴主薄的公事房,而是来到了福田院后面。

    这里竟然开了个后门,门外终于传来大量的嘈杂声。

    推开后门,一幅热火朝天的景象出现在崔佣面前。

    只见在外面的空地上,一排大锅架在火上,冒着腾腾的热气。

    福田院的老弱各司其职,身体最好的人站在锅边,两只手不停在锅里翻腾,茶香四溢。

    说是身体好,其实也只是相对,比如崔佣上次见过那个没有双腿的男人,这时坐在一个架子上,依然干的十分起劲。

    其它身体不太好的人,也都在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有人抱柴,有人烧火,有人将炒好的茶叶装袋。

    崔佣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忙碌的疤脸,他这个半大孩子竟然算是个壮劳力,将一筐筐刚采摘的茶叶从车上扛下来。

    崔佣快步来到疤脸身边,一把拉住他问道:“你不去宁复那里干活了?”

    疤脸看到崔佣也有些意外,随即回答道:“掌柜的让我在这里帮几天忙,过段时间再去。”

    “那这些都是宁复帮教你们做的?”

    崔佣指了一下热火朝天的场面问道。

    “我也说不清楚,你还是去问吴主薄吧!”

    崔佣一指库房前的一张小桌子,吴主薄正在桌后埋头写着什么?

    崔佣好奇的上前,这才发现两个小吏正在对炒好的茶叶过称,吴主薄则亲自记录。

    这时吴主薄一抬头,当看到崔佣也十分惊讶的道:“你不是宁小郎君的朋友吗?”

    “正是,宁兄说福田院这边建了座炒茶作坊,在下特意前来一看。”

    崔佣面色郑重的回答。

    “宁小郎君有点夸张了,我们这哪算什么作坊,无非就是个草台班子罢了,您看现在连工棚都没有,一下雨就得抓瞎。”

    吴主薄站起来哈哈一笑道。

    其实他说的也是实情,别看这里干的热火朝天,但所有炒茶的设施也只有这一排大锅而已,其它的啥也没有。

    “那个制茶的方法……”

    崔佣再次看向在铁锅中翻炒的茶叶,虽然他不懂制茶,但总感觉这种制茶方式与书中记载的不同。

    “这也是宁小郎君教给我们的,说起来多亏了他,不但教我们炒茶,而且还预付了货款,这才让我们有钱买铁锅,给这些干活的人发工钱!”

    吴主薄提到宁复时,也是一脸的感激。

    “货款?什么货款?”

    崔佣更糊涂了,怎么才短短几天时间,就发生这么多他不知道的事?

    “您不知道吗,这些炒茶全都被宁小郎君买下了。”

    吴主薄再次回答。

    这下崔佣也更加震惊,宁复不但传授炒茶的方法,而且连茶叶的销路都解决了,难怪吴主薄这些人如此卖力。

    “宁兄真是高见亮节,吾不及也!”

    最后崔佣也不禁赞叹道。

    “是啊,我在福田院呆了这么多年,见过无数愿意捐赠财物的大善人,可唯独宁小郎君不但出钱出物,还彻底的解决了福田院的生计问题!”

    吴主薄说到这里时,伸手一指作坊里干活的众人。

    “小郎君您看,这些都是老弱病残之辈,他们在外根本不能自食其力,但宁小郎君却给了他们机会,现在他们不但能吃饱饭,而且每天还有工钱拿,许多人已经好多年没有摸过钱了。”

    吴主薄说到动情之处,眼睛也微微泛红。

    他在福田院干了大半辈子,对这里的人和物都十分有感情。

    “短短几天时间,宁兄就做了这么多事,我也不能落于人后!”

    崔佣这时忽然握紧拳头自语道。

    “吴主薄,能不能卖给我一些茶叶?”

    崔佣忽然向吴主薄问道。

    “这……”

    吴主薄面露难色。

    “你要是想要,我送给您一些,但不会太多,毕竟这些都被宁小郎君买下来了。”

    “宁兄那边你不必担心!”

    只见崔佣说着,从怀里取出宁复送给他的茶叶。

    “这就是刚才宁兄送给我的,只是我需要更多,而且这件事如果做成了,对宁兄也大有益处!”

    听到崔佣这么说,吴主薄终于打消了心中的顾虑,于是点头道:“好吧,您需要多少?”

    崔佣扭头看了一下,随手一指道:“这么一袋子茶叶应该差不多了。”

    一个布袋子有大腿粗,大概能装十斤左右。

    十斤炒茶可值不少钱。

    不过吴主薄想到宁复和崔佣似乎关系不错,于是咬牙答应。

    崔佣想要给钱,但却被吴主薄拒绝了。

    最后崔佣也没有坚持,亲手提着十斤茶叶离开了福田院。

    上了马车后,崔佣看着面前的这袋子茶叶,脸上也露出沉思的表情。

    叫做童贯的中年人也十分知趣,没有主人的吩咐,他一般不会乱说话。

    马车离开福田院后,一直向西而去,顺着这条大街向前望去,那里正是皇城所在的方位。

    与此同时,王贵再次兴冲冲的来到宁复店里。

    “小郎君,店里都准备好了,明天就正式出售香皂!”

    “这么做,其它几个商家就没有意见?”

    宁复笑呵呵的问道。

    第一批香皂早在几天前就已经交货了。

    不过那批香皂并不多,只有五百块,而且现在也没有在京城销售。

    这主要是因为王贵与那些预订香皂的商家有约定,在半年之内,他们预订的香皂只能在其它城市销售。

    换句话说,在半年之内,只有王贵才有资格在京城销售香皂。

    “他们肯定有意见,不过京城这么大的肥肉,咱们当然要吃第一口!”

    王贵十分牛气的道。

    那些商人想要拿到香皂,都得看他的脸色,所以就算有意见也只能忍着。

    “我记得第一批的五百块,是被那个姓胡的商人拿走了,他打算运到哪里出售?”

    宁复好奇的问道。

    “肯定是洛阳,那边距离京城又近,道路也方便,再加上有钱人也不少,香皂能卖上高价!”

    王贵想也不想的回答。

    “对了,明天开业,小郎君你可记得要去啊!”

    王贵忽然再次叮嘱道。

    “放心,明日我肯定会去!”

    宁复当即答应。

    不过说到这里时,王贵忽然面露难色,犹豫了一下再次道:“小郎君,香皂肯定不愁卖,可你的那个福田茶……”

    “你是怕福田茶卖不出去?”

    宁复笑道。

    “福田茶我喝了,的确别有风味,价钱也比茶饼便宜,可现在大部分人都习惯了茶饼的口味,想要让人喜欢上福田茶,恐怕不是一时半会能办到的啊!”

    王贵把自己的担心讲了出来。

    最关键的是,王贵知道宁复买下了福田院今年出产的所有茶叶,这可是一笔巨款,如果卖不出去,那可就砸到手里了。

    “放心吧,如果我所料不错,不出几天时间,京城的人就会到处求购福田茶!”

    宁复却自信的一笑,然后伸手拍了拍王贵的肩膀道。

    晚上宁复回到家中,临睡前他取出复国日志,提笔在上面写道:

    赵煦,原名赵佣,母亲朱太后,本姓崔氏,后因母再嫁改为朱氏。

    宁复写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然后另起一行再次写道:

    皇帝攻略完成度——30%

第四十二章 画眉斋

    大清早的,宁复就被外面的动静吵醒了。

    紧接着外面传来敲门声,柳清心在门外问道:“官人醒了吗?”

    “你们怎么起这么早?”

    宁复打着哈欠打开房门,却只见司琴等几个丫鬟婆子都在忙着清扫。

    柳清心也一身盛装,妆容都明显精心修饰过。

    “官人快去吃早饭吧,吃完快点去菜馆!”

    柳清心却推着宁复往外走,并且吩咐侍画打来洗漱用水。

    “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宁复感觉不对劲,一边刷牙一边向柳清心问道。

    “官人你怎么忘了,今天诗社的小姐妹要来咱们家,我当然要好好的打扮一下了!”

    柳清心神情有些亢奋的道。

    宁复这才猛然想起来,几天前柳清心的确说过,诗社的下一次活动在他们家举行。

    “诗社的人来就来吧,为什么非要赶我走?”

    “噗嗤~”

    没想到宁复的话一出口,旁边的侍画就捂着嘴偷笑起来。

    “侍画你笑什么?”

    宁复更加不解。

    “姑爷有所不知,那些诗社的小娘子们,可是有不少都是冲着你的名头来的!”

    侍画笑着回答道。

    “冲着我来的?那我更应该留下了。”

    宁复吐出口中的青盐水笑道。

    “不行,你今天必须离开!”

    柳清心却小脸一红十分固执的道。

    “噢~,我明白了!”

    宁复忽然一拍脑门。

    “清心你是不是怕你诗社的姐妹把我这个大才子抢走,所以才不敢让我留下?”

    “谁……谁说的,我们一群女子聚会,你一个大男人呆在家里成何体统?”

    柳清心却嘴强牙硬道,只是红扑扑的小脸还是出卖了她真实的想法。

    宁复看到柳清心的模样也是哈哈大笑。

    这丫头年纪不大,占有欲却不小。

    宁复匆匆吃过早饭,柳清心就强推着他快走。

    不过还是晚了,宁复刚来到家门口,就见一辆马车飞弛而来。

    随后马车在门口停下,李清照从车上跳了下来。

    “宁姐夫这是要去哪,我还准备向你请教诗词呢?”

    李清照忽闪着大眼睛,一脸好胜的看着宁复道。

    自从上元节被宁复抢占鳌头,她就一直闭门读书,苦研诗词。

    直到今天自觉在诗词上的造诣大涨,这才信心满满的跑来,想和宁复再比一比!

    宁复听到李清照的话却是暗自心虚,让他抄一两首诗词还行,如果真和别人讨论诗词,恐怕会立刻露馅。

    “咳,诗词你还是和清心聊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宁复说完迈步就走,柳清心也适时的将李清照拉到家里,免得她再纠缠宁复。

    今天是香皂正式在京城零售的日子。

    宁复没有去店里,而是乘着马车来到御街。

    这里是京城最繁华的商业街,香皂当然也要选在这里销售。

    “画眉斋。”

    宁复抬头看了一眼面前的店铺,应该就是这里了。

    “小郎君你可来了,快来看看咱们的店铺怎么样?”

    王贵从里面迎了出来,拉着宁复就往里走。

    “这画眉斋可是京城的老店,不过最近经营不善,于是我就花钱盘了下来,做为咱们香皂的主店,以后只要别人一提到香皂,就要想到画眉斋这三个字……”

    王贵边走边向宁复介绍道。

    自从香皂作坊开工之后,王贵也是财大气粗,光是御街上的店铺他都盘下了三家。

    宁复打量了一下画眉斋的内部,只见四周都的货架上,分门别类的摆放着各种女性化妆用品,比如胭脂、水粉等等。

    香皂当然是主打,摆满了一整个架子。

    香皂已经不再是单一味道,而是增加了另外几种,其实就是添加了不同的香料,价钱都一样。

    更让宁复意外的是,店里的伙计竟然都是女子。

    不过想想也正常,卖胭脂水粉的铺子,主要客人就是女人,男伙计反而不方便。

    北宋这个时代商业发达,女子经商并不是什么稀罕事,比如王婶就自己经营着包子铺。

    “挺不错了,现在就开业吗?”

    宁复看了一圈后,当即点头道。

    “当然,只要你点头,咱们马上就开业!”

    王贵说着吩咐人把爆竹挂上,请来的乐队也吹吹打打起来。

    随着爆竹声响起,画眉斋也正式开始营业。

    女伙计在门口贴上一张告示,上面写着一行大字。

    本店重新开业,三日内所有货品半价!

    请来的帮闲也在御街上四处吆喝,将画眉斋半价的消息传递出去。

    画眉斋本就是老店,虽然这两年经营不善,但还是有一些老客户的。

    再加上半价的优惠,这对女人来说绝对是个无法拒绝的诱惑。

    所以不一会的功夫,就吸引了一些女子进来。

    刚开始这些女人都是冲着胭脂水粉这种比较常用的东西而来。

    不过店里的女伙计很有经验,没几句就把话题扯到香皂上,并且亲自给这些客人示范了一下香皂的功效。

    亲眼看到香皂的神奇效果,而且现在香皂还是半价,原价一贯现在只需要五百文。

    进店的女客几乎没有人能抗拒这种诱惑,甚至还有人一买就是十块,出手十分豪阔。

    “小郎君看到没有,这还只是开始,这些客人回去后,肯定会将香皂的名字传开,到时咱们店里肯定挤满了人!”

    王贵低声向宁复道。

    他们两个躲在店后的小房间里,打开门缝向外观瞧,如同偷窥的痴汉一般。

    “咱们把香皂定价一贯,是不是有点太高了?”

    宁复犹豫了一下再次道,香皂的成本不过几十文,就算加上人工、包装等费用,也绝不会超过百文。

    哪怕现在半价,一块还有四百文的利润,这钱拿着都有点烫手。

    “没事,咱们现在赚的就是那些富贵人家的钱,他们根本不在乎区区一贯,等到咱们赚的差不多了,再慢慢把价格降下来,到时又有新的客户进来!”

    王贵不愧是商人,从定价之初就想好了层层收割的套路。

    正说话时,忽然只听店里的一个女伙计对一个女客介绍道:

    “王夫人,听说王老爷喜欢喝茶,我们店里有新进的福田茶,您要不要买回去尝尝?”

    “哦?你们店里竟然还卖茶?”

    王夫人大概三十多岁,长相十分富态,听到女伙计的话也有些惊讶的问道。

    “您稍等!”

    只见女伙计伸手从架子上拿出一盒福田茶打开,并且送到王夫人面前。

    “这茶怎么这样?”

    王夫人看到盒里的散茶也是一皱眉。

    “王夫人有所不知,这是福田茶,与平常喝的茶饼和团茶都不同,不但茶味浓郁,而且对肠胃也好,最关键的是价格便宜,一两只需要一百文。”

    “价格倒是不贵,不过我家老爷嘴很叼的,稍差一点的茶都不肯喝!”

    王夫人显然没有想买的意思,女伙计也十分机灵,当即放下茶叶又向对方推荐其它的东西了。

    “你看,我就说这福田茶不好卖吧!”

    小屋中的王贵向宁复两手一摊道。

    “无妨,以后店里常备茶壶,来一个客人就送一杯茶!”

    宁复却并不着急,卖茶叶的时机还没到呢。

    “行吧,我的东仙楼也照这个办吧,先免费送茶水,说不定过段时间会有人喜欢上这种福田茶。”

    王贵想了想再次道。

    买茶叶的钱是宁复自己出的,王贵并没有参与这桩生意,但身为朋友,他也不希望看到宁复赔钱。

    宁复和王贵在画眉斋呆了一上午。

    亲眼看着店里的客人一点点增多,在中午时达到顶峰,几乎把店里都挤满了。

    主要是这个时代信息传播太落后,哪怕半价这样的优惠,也需要时间向外传递。

    再加上香皂经过口口相传,后面来的客人,许多刚一进店,就立刻问香皂在哪?

    甚至还有精明的客人,一开口就要几十上百块,估计是想倒卖。

    面对这种情况,王贵急忙让人贴出新的告示,每个客人限买两块香皂。

    没办法,王贵备的货也并不多,如果第一天就卖断货了,那后面的几天还开不开张了?

    与此同时,柳清心在家中主持着诗社的活动。

    今天诗社的小姐妹全都来了,一群少女莺莺燕燕聚在小花园里,或写诗、或诵读、或玩闹,看起来好不热闹。

    不过就在这时,忽然只见一个丫鬟从外面进来,找到自家小娘子低语了几句。

    结果这位小娘子也是眼睛一亮,当即大声道:“姐妹们,画眉斋重新开张,所有东西都是半价,而且还有一种洗脸洗澡用的香皂,听说效果比之胰子强上无数倍,京城不少富贵人家都跑去抢购了!”

    “比胰子还要强?这不会是商家的噱头吧?”

    有人提出怀疑道。

    “应该不是,我姐姐刚派人告诉我,说每人限购两块,让我早点去,怕晚了就抢不到了。”

    最先得到消息的小娘子再次解释道。

    “呀,如果是真的,那咱们快去吧,哪怕不买香皂,半价买些胭脂水粉也是好的!”

    这时有其它的少女应和道。

    其它女子也都十分心动,于是一起看向柳清心,毕竟她是主人,如果真要走,肯定需要柳清心的同意。

    不过柳清心这时却一脸疑惑。

    只见她让司琴取来一个小盒子,然后打开后向众人问道:“你们说的香皂,不会是这个吧?”

第四十三章 香皂与茶叶

    看到柳清心取出的香皂,所有少女都围了上来,就连生性高傲的李清照也不例外。

    “这就是香皂吗?看起来比胰子漂亮多了。”

    一个胖乎乎的少女惊叹道。

    胰子黑乎乎的,比这个半透明的香皂差远了。

    “柳姐姐你这个香皂是用来洗澡洗脸的吗?”

    最先得知消息的少女向柳清心问道。

    “对啊,不过最好不要用它来洗头发,否则头发会很涩,像干草一样。”

    柳清心说到最后,也皱起小鼻子,这可是她亲身得来的经验,事后用了不少头油才将头发梳开。

    “那应该就是了,不过柳姐姐你什么时候买的啊?”

    这个少女再次好奇的问道。

    今天香皂才刚上市,柳清心一直和她们在一起,也没见她派人去买啊?

    “这不是买的,是我家官人过年的时候送我的礼物,用了这么久也没用完一块。”

    柳清心笑着解释道。

    这时众人才发现,香皂上的确有使用的痕迹,看起来已经用了一段时间了。

    “我想起来了,这种香皂就是官人研制出来的,后来他将香皂的制法卖给了别人,所以今天才会有人卖香皂!”

    柳清心忽然一拍小手再次道。

    她没好意思说宁复与别人合伙做生意,虽然宁复不在意商人身份,哪怕独占鳌头后还在经营着菜馆,可柳清心自己还是有点小小的虚荣心的。

    “搞了半天香皂竟是宁姐夫搞出来的,那就好办了,咱们快去找宁姐夫去,他肯定有香皂!”

    李清照当即大声提议道。

    “清照说的对,咱们去找姐夫去,自从上次独占鳌头后,我都还没见过他呢!”

    立刻有其它少女高声赞同,只不过她显然不是冲着香皂去的。

    剩下的少女也是纷纷响应,无论是香皂还是宁复,她们都想要。

    柳清心气的小脸通红。

    她早早的让宁复出门,就是想让他离这些少女远一些,现在全被李清照的一句话毁了,早知道她就不应该拿出香皂。

    然而就在这时,忽然只见侍画从前院飞奔而来,叫道:

    “夫人,姑爷……姑爷派人给家里东西来了!”

    “什么东西?”

    柳清心一愣,宁复离家前并没有说要送什么东西啊?

    “不知道,不过送东西的人带来了姑爷的口信,说是让您把东西送给诗社的各位小娘子。”

    侍画再次回答。

    “送我们的?”

    诗社中的少女们全都眼睛一亮,宁大才子送的东西,肯定不一般!

    柳清心也十分好奇,于是让侍画带人把东西带到后院。

    不一会的功夫,就见两个婆子一人抱着一个箱子走了进来。

    箱子放在柳清心面前,她亲自上前打开。

    第一个箱子里都是精致的小盒子,柳清心拿出一个打开,里面赫然是一块香皂。

    “官人有心了,这是知道咱们在这里聚会,所以特意送来香皂给各位姐妹做礼物!”

    柳清心看到香皂也松了口气,这下不用担心她们再去找宁复了。

    “真是香皂啊,还是宁姐夫大方!”

    一个少女看着满箱子的香皂,当即也大为震惊道。

    其它少女也都羡慕的看向柳清心,这些香皂值多少钱先不说,关键是宁复连这种小事都能替柳清心想到,如此贴心的夫君可是太难找了。

    “第二个箱子里是什么,柳姐姐快打开看看!”

    李清照这时催促道,其它少女也都好奇的看向第二个箱子。

    柳清心再次把箱子打开,一股淡淡的茶香扑面而来。

    “好像有茶叶的香味,难道是茶饼?”

    李清照靠的最近,也同样闻到了茶香。

    柳清心发现箱子里放着一张折好的纸,于是她拿出来打开。

    纸上写着“福田茶饮用说明”四个大字。

    然后是一连三幅的小画,第一幅是将盒子里的茶叶倒进茶碗,第二幅是倒进沸水,第三幅就可以喝了。

    “这算什么喝茶?”

    柳清心看着画上的说明也一脸懵懂。

    李清照却伸手拿出一盒茶,其它少女也都围了上来。

    只见她打开盒子,里面是茶开的茶叶。

    “不是茶饼也不是团茶,直接用沸水冲泡,这福田茶也未免太简陋了!”

    这时有人低声道。

    “我倒觉得大道至简,点茶太过繁琐,反而不如这样更加方便!”

    李清照却提出不同意见,随即就让司琴取来茶杯和热水。

    一粒粒的茶叶倒入茶杯,随后沸水冲泡。

    本来紧缩在一起的茶叶,在水中慢慢的舒展开来,茶水也变成了黄绿之色。

    李清照第一个端起茶杯,吹去表面的热气后,轻轻的啜了一小口。

    “味苦而回甘,只有纯正的茶香,好喝!”

    李清照当即夸赞道,这茶的确很合她的口味。

    柳清心当即招呼其它人也一起品尝。

    结果大部分人尝了一口,小脸立刻皱成一团,都感觉这茶水太苦了。

    当然也有小部分人像李清照一样,感觉这茶水喝下后唇齿留香,相当的不错。

    柳清心也觉得苦,不过既然是宁复送的,她当然也和李清照一样连连夸赞。

    最后诗社的活动结束,柳清心送了每人一块香皂一盒福田茶。

    李清照是最后一个走的,走的时候还在门口东张西望,似乎是想再见宁复一面,可最终还是失望而归。

    晚上宁复回到家中,却见柳清心捧着一杯茶水,面带苦色的小口品尝。

    “你在做什么?”

    宁复看柳清心痛苦的表情,实在不像是享受茶水的芬芳。

    “我在品尝这茶水的甘甜,可无论如何也品尝不出来?”

    柳清心忽然有些气恼的把茶水重重放下道。

    “喝不出来就算了,这福田茶是炒茶,保留了茶中的苦涩与甘甜,一般人刚喝的确喝不惯。”

    宁复笑道,这丫头竟然和茶叶较上劲了,小女儿家的心事真是奇怪。

    “那为什么清照她们就能品出来?”

    柳清心不甘心的道。

    福田茶肯定是宁复制的,自家官人的茶她却品不出,这让她十分不甘心。

    “每个人的口味不一样,其实我第一次喝这种炒茶时,也喝不惯,后来才越来越喜欢。”

    宁复哭笑不得,于是只能出言劝解。

    “真的?官人最初也喝不惯?”

    柳清心眼睛一亮,胸中的不甘似乎一下子消散了。

    “当然了,你要真想品出茶中甘味,其实也有一个取巧的办法。”

    “什么办法?”

    “茶水入口时,尽量让舌尖接触茶水,然后顺着舌苔滑入,尽量不让茶水接触舌根。”

    柳清心按照宁复的讲解,又小心的喝了口茶水。

    结果很快就兴奋的道:“我感到甜味了,原来竟这么简单!”

    宁复看着柳清心的模样也哈哈一笑,舌尖上是甜味味蕾的分布区域,当然容易感觉到甜味。

    …………

    待漏院,这里官员上朝前休息的地方。

    章惇坐在椅子上假寐,其它大部分的官员也都在打着瞌睡。

    没办法,大宋的早朝实在太早了,一般五更天就开始了。

    官员更是要提前半个时辰,到待漏院等候。

    因为还有专门的人点卯,如果有官员迟到未到,还会记录下来呈交给皇帝。

    章惇并没有睡着,他这段时间将旧党接连贬出京城,剩下的苏辙等人已经是独木难支,被贬也是早晚的事。

    不过对于章惇来说,贬旧党出京并不是目的,而是立威的手段。

    毕竟他远离朝堂多年,现在虽然大权独揽,却需要一些手段来树立起自己的威望。

    威望立起来也只是第一步,接下来就是恢复新法的事。

    一想到旧党当政的这几年,几乎将新法彻底废除,章惇就火冒三丈。

    特别是之前好不容易打下来的米脂、浮图、葭芦、安疆四寨,竟然全都被司马光与苏辙等人还回了西夏,更让章惇气炸了肺。

    不过就在这时,忽然只听一阵脚步声传来。

    章惇睁开眼睛,却见到官家身边的内侍童贯带人走了进来。

    这个童贯是最近才调到官家身边的,至于原来的内侍,好像因为惹到官家不喜,被贬到西北做监军去了。

    “官家体恤百官辛苦,特赐下茶水,给各位解除春困之苦!”

    只见童贯说着一挥手,立刻有小内侍给文武百官送上茶水。

    章惇做为百官之首,当然第一个拿到茶水,不过当他看到杯中的清茶时,却还是一愣,他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清澈的茶水。

    虽然第一次见,但既然是官家的赏赐,章惇等人还是一饮而尽。

    有人被苦的咧嘴,有人却颇为回味。

    “这茶不错,可是宫中最新的贡茶?”

    章惇挺喜欢这先苦后甘的清茶,于是好奇的问了一嘴。

    “禀章公,这茶并不是贡茶,但也颇有来头,名曰福田茶!”

    童贯笑着回道。

    “福田茶?”

    章惇与不少人立刻联想到福田院。

    不过没等他们细问,上朝的时间就到了,于是文武百官整理了一下朝服,这才依次而出,迈步来到垂拱殿。

    文武百官分成两列站定,然后向龙椅上的赵煦行礼。

    只见赵煦身材瘦小,面带病容,正是宁复认识的崔佣。

    礼毕,还没等百官开口禀报政务,却见赵煦主动开口问道:“各位可品尝过福田茶了,感觉如何?”

第四十四章 蔡卞的误会

    赵煦一上来就问喝茶的问题。

    这让文武百官都有点摸不到头脑了,一时间竟然无人上前回答。

    最终还是章惇站出来道:“启禀陛下,福田茶先苦而后甘,让人颇为回味!”

    “哈哈,章公果然和朕一样,能够品出这茶中真味!”

    赵煦拍手笑道。

    他带回福田茶后,也曾经请宫中的贵人品尝,可大部分都只能尝出苦涩。

    “陛下,这茶以福田为名,可是与福田院有什么关联?”

    章惇再次问道。

    “没错,前段时间朕去福田院,却发现那里收治的老弱病残生活困苦,哪怕有朝廷的拨款,以及福田的收入,也不过让这些人勉强不被饿死罢了。”

    赵煦说到说到这里,也不禁想到疤脸那些人,当即暗叹一声。

    “不过后来我再去福田院,却发现那里的老弱病残们,却开始了自救之路,他们开办了制茶作坊,这种福田茶正是他们所制!”

    福田院是什么地方?

    朝堂上的文武百官比任何人都清楚。

    毫不夸张的说,送到那里的人,几乎都是毫无希望,只能眼睁睁等死的人。

    现在听到福田院里的人竟然开了制茶作坊,甚至还出产这种福田茶。

    这让朝堂上的官员们也都露出惊讶之色,连章惇和曾布等几位大佬也不例外。

    “朕已决定,将福田茶列为贡茶,由宫中出钱采买!”

    赵煦说着一挥手,立刻有小内侍端着托盘上前,上面摆放着一盒盒的福田茶。

    “这是朕从福田院带回的茶叶,今日就送给各位爱卿带回去品尝一下,若是喜欢,也望你们去采买一些。”

    赵煦说到这里忽然想到了什么,于是再次补充道:

    “福田院那边就不要去了,这种茶已经被一位义商全部买走,朕的茶也是福田院送的。”

    章惇等人接过茶叶,却是面面相觑。

    赵煦让他们去买福田茶,却又不让他们去福田院,这让他们该去哪买?

    早朝结束之后。

    章惇从袖子里拿出赵煦送的福田茶。

    打开盒子,里面的茶叶并不多,闻起来茶味纯正浓厚。

    正在这时,一个中年官员走了过来,向章惇略一拱手道:

    “章公,您说陛下忽然提到福田院,又送福田茶给我们,到底所为何意?”

    只见这个中年人约有四十出头,中等身材,长方脸,五官端正,颌下三缕长须,看起来极为斯文,就像个普通的教书先生一般。

    “元度啊,有时候你不要想太多,也许就是陛下去了福田院,一时心血来潮罢了,并无它意。”

    章惇微笑着对中年人说道。

    这个中年人正是蔡卞。

    他是蔡京的弟弟,也是王安石的女婿,与章惇、曾布都是新党的核心人物,现任中书舍人一职。

    “并无它意?”

    蔡卞皱眉,随后依然不放心的道:“可陛下好端端的去福田院做什么?”

    “你有空想这些,还不如想想该去哪买福田茶?”

    章惇无奈的拍了拍蔡卞的肩膀,这才转身去了政事堂。

    他一直觉得蔡卞的心思太重,明明很简单的事情都能被他想复杂了!

    “真是我想多了?”

    蔡卞看着离去的章惇低声自语道,随后又微微摇头,总感觉这件事有点不对。

    仅仅一上午的时间,福田茶之名就已经传遍整个官场。

    有资格参加早朝的人,都是各个衙门的主官。

    他们下朝后第一件事,就是派人打听福田茶的消息。

    正所谓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连赵煦这个皇帝都以身做责,将福田茶定为贡茶,文武百官当然也要做出表率。

    不过福田茶的消息并不好找。

    赵煦不让百官去福田院,而且就算去福田院打听,福田院也不清楚福田茶在哪里卖。

    宁复拿到福田茶又没有做宣传,只在画眉斋开卖。

    画眉斋里几乎都是女客,这些女客又没几个对福田茶感兴趣。

    哪怕有女客听女伙计介绍过,也转头就忘,偌大东京城,竟没几个人知道福田茶的大名。

    所以就算文武百官发动全力寻找,跑遍了京城的各个茶坊,却没找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估计他们做梦也不会想到,福田茶竟然是在卖胭脂水粉的画眉斋里出售。

    蔡卞心情烦躁的回到家中,这一天他都在考虑福田茶的事。

    更让蔡卞没想到的是,他托兄长蔡京打听福田茶的消息。

    蔡京是开封府尹,按说这种小事易如反常,却没想到蔡京派人打听了一天,却还是没找到哪里有卖福田茶?

    “送热水和茶杯来!”

    蔡卞在客厅里坐了片刻,当即对下人吩咐道。

    下人答应一声,立刻转身出去。

    不一会的功夫,就见一个少女端着托盘走了进来。

    “父亲又遇到烦心事了?”

    少女关心的问道。

    这个少女正是上元节那天,宁复与柳清心遇到的那个蔡姓少女。

    她是蔡卞唯一的女儿,只不过却是妾室所出。

    “嗯。”

    蔡卞说话时都没有看女儿一眼。

    他正妻出身显赫,又和他育有一子,至于眼前这个女儿,本是一次酒后乱性所生。

    蔡卞虽然承认了这个女儿,却向来不对她假以辞色。

    “把这个倒入杯中,再加入热水冲泡!”

    蔡卞伸手将赵煦送的茶叶放到桌子上,然后对女儿吩咐道。

    “是!”

    少女听到父亲的吩咐却是一喜,当即拿起盒子打开。

    当看到里面的茶叶时,整个人却一下子愣住了。

    “父亲您也喜欢福田茶?”

    少女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鼓起勇气问道。

    “嗯?”

    蔡卞闻言猛然抬头,终于正眼看向了这个女儿,并且急切的问道:

    “你怎么知道福田茶?”

    “这个……这个茶很重要吗?”

    少女也吓了一跳,她还是第一次被父亲如此询问。

    “当然重要,这是陛下赏赐百官的茶,你快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蔡卞站起来紧盯着女儿再次追问。

    “我是听诗社的一个小姐妹说的,她昨日参加诗社的一个聚会,主持聚会的人送了她一盒福田茶。”

    少女说到最后时,小脸也因兴奋而微微发红,她第一次感受到父亲的重视。

    “诗社聚会,那你是不是也拿到一盒福田茶?”

    蔡卞当即兴奋的问道,有了这盒福田茶,就可以顺藤摸瓜,查找到福田茶的来路。

    “没……没有,我昨天身体不舒服,所以没去。”

    少女声音低柔的道。

    自从那天上元节后,她就一直不想再见到柳清心,为此连诗社的聚会也没去。

    “那你知不知道对方的福田茶从哪来的?”

    蔡卞焦急的再次问道,他才没时间关心女儿的小心思。

    “我……”

    蔡姓少女刚想说不知道,但忽然想到小姐妹告诉她,茶叶是和香皂一起送的。

    “应该在画眉斋!”

    蔡姓少女眼睛一亮,当即大声道。

    香皂的大名已经在贵妇间传遍了,她当然知道只有画眉斋才有香皂。

    “来人,快去画眉斋买两斤福田茶来!”

    蔡卞当即对外面吩咐道。

    立刻有管事答应一声,小跑着出去办事了。

    “琰儿你做得不错,这些消息可是连你大伯都没有打听出来!”

    蔡卞这时难得和颜悦色的对女儿说道。

    少女名叫蔡琰,与东汉末年的才女蔡文姬同名,所以李清照才给她取了个蔡心机的外号。

    “谢父亲夸奖!”

    蔡琰听到父亲的话也是喜不自胜,长这么大,她还是第一次得到父亲的夸奖。

    “父亲您可知昨日举办诗会,将福田茶送给其它姐妹的人是谁吗?”

    蔡琰当即趁热打铁,想要再次博得父亲的夸奖。

    “是谁?”

    蔡卞再次惊讶的问道,看样子女儿似乎知道更多的消息。

    “对方姓柳,正是开封府那位柳推官的女儿。”

    “就是你那个不成器堂兄想娶,对方却宁可逃婚也不嫁的女子!”

    蔡卞这下更加惊讶了。

    “没错,这个柳小娘子不愿嫁给堂兄,竟穿上嫁衣主动将自己嫁给了一个曾经有过婚约的人,而这个人父亲您肯定听说过他的名字!”

    “谁?”

    “宁复!”

    “上元诗会独占鳌头的宁复?”

    蔡卞瞪大眼睛,他也没想到柳家那个逃婚的女子,最后竟然嫁给了宁复这个大才子。

    “正是,另外据我所知,福田茶就是宁复交给柳家姐姐,叮嘱她将茶叶送给诗社的小姐妹们。”蔡琰再次回答道。

    “竟然和宁复有关!”

    蔡卞听到这里也兴奋的一拍巴掌。

    以他的身份,知道一些更加隐秘的消息。

    比如宁复很受章惇的看重,甚至章惇曾经招揽过对方,但不知为何没能成功?

    “你和宁复夫妇是不是认识?”

    蔡卞兴奋的来回走动几趟,忽然向女儿再次问道。

    “我只在上元节那天见过宁复一面,当时他陪着柳家姐姐,我也没想到他竟能独占鳌头。”

    蔡琰犹豫了一下终还是点头道。

    “很好,这段时间你与宁复的妻子多接触一下,尽量打听关于宁复的消息!”

    蔡卞再次吩咐道。

    福田茶的事与宁复有关,而宁复又与章惇有关,那么这件事背后,会不会是章惇在搞什么阴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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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47186/ 第一时间欣赏北宋之天生反贼最新章节! 作者:北冥老鱼所写的《北宋之天生反贼》为转载作品,北宋之天生反贼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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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之天生反贼介绍:
北宋元祐八年,刚穿越的宁复坐在床前。
躺在床上的干瘦老头紧紧的握住宁复的双手道:“儿啊,为父告诉你一个秘密,咱们不是普通人家,你的曾祖父,乃是周世宗——睿武孝文皇帝的第五皇子!”
“周世宗柴荣?”宁复一脸懵逼。
“混账!不许直呼你高祖名讳!”干瘦老头怒目圆睁,但紧接着又剧烈的咳嗽了几声继续道,“为父给你取名为复,字承志,就是希望有朝一日,你能承袭你曾祖的遗志,复国成功!”
“这名字……”宁复无语,他想到有一位与他同名不同姓的表哥,最后这个家伙复国不成,疯了!北宋之天生反贼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北宋之天生反贼,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北宋之天生反贼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