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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柳暗花溟     驭夫36计txt下载     驭夫36计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回 为你雨夜撑伞的人

    严世蕃本来行事一向心狠手辣、赶尽杀绝,可此时虽觉得如初滥好心,却不忍拂她之意,因此对上前听令的贴身随护道,“着人把这贱人遣回原籍,不要伤他性命,但告诉当地的父母官,不许此人踏出属地一步,不然的话……结果让他自己想!”

    那随护见严世蕃这样违背平日的行事风格,只为迁就一个娘娘腔,感觉很是古怪。不过他也深知小相爷说话一向不容人反驳,所以一声不吭地领命去了。

    而这时如初心情极端恶劣,提出要离开。严世番挽留不住,道是天气不好可能会下雨,说送她吧,她也不愿意,只说正想淋淋雨,安顿好自会派人送信儿来。他没办法,只得亲自带她到角门,恋恋不舍地放她去了。因为知道她武功不赖,现在人又警醒,也不敢派人暗中跟着。

    可如初才出严府,天空就轰隆隆一声滚过惊雷,闷热中酝酿了好几天的雨终于落了下来。

    如初抬头望望天,豆大的雨点打得她的脸生疼,不过却舒解不了发她心头的烦闷。虽然知道许晓峰是咎由自取,却还是觉得自己不是一个好老师,没能挽救这个人。

    她低着头从角门拐入僻静的小巷,沿着高大院墙的墙根慢慢地走,只感觉自己很渺小,天地间所有的阴影都向她扑头盖脸地压过来,阴冷又无望,害得她很想挣脱很想哭,可是却无能为力。她第N次怀疑自己莫名其妙来到大明的目的,也第N次渴望回到现代去,但此时却只有如流的雨注和无边的寂寞陪伴她。

    穿越到大明许久,却仍然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似的,没有归属感,没有安全感,总觉得一切都是一场幻梦,随时会清醒。而且她似乎什么也做不好,除了惹麻烦以外。

    这场突发的刺杀令她分外沮丧,不过才走出半条巷子,迎面就冲过来一条黑影,吓了她一跳,以为又有刺客。正悲伤地感叹自己的闯祸能力并随时准备自卫时,就到那人以熟悉的声音呼唤着她的名字,然后有些激动地张臂把她抱个满怀,手中的油纸伞也扔到地上。

    感觉着无尽冷雨中散发着真切温暖的怀抱,感觉着他坚实的胸膛、强有力的心跳、如铁的手臂、还有呼出气息的热流,如初忽然很无力。

    “小光?”她轻声问。他是……在吻她的头发吗?

    “嘘,别说话,也别挣扎,只给我抱抱。”戚继光急切地低吼。

    如初并不想挣扎,在闷热不舒服了一天后,在夜晚突然降临的冷雨中,这极端的温差和刚才证明她为人师表失败的一幕,都使她很想找个肩膀依靠。而现在,不正有一个?

    两人在雨中静静拥抱着,浑然忘记天地,不过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很快戚继光就放开如初,捡起油纸伞,挡住她的天空。

    “我不该让你淋雨的。”戚继光一手为如初擦去她头上、发上的雨滴。

    “没关系啦,我喜欢淋雨。可是……你怎么会在这儿?”如初微微偏过头,神智清醒些后,就对这种过分的亲昵感觉有些尴尬。这个小光好奇怪,从娘娘会之后就喜欢对她搂搂抱抱。他应该不知道她是女人呀,那么……难道他也有特殊爱好?

    “你没事吧?严世蕃有没有伤害你?”戚继光答非所问,一顶伞全撑在如初头顶,不顾自己的整个背部都暴露在雨水下。

    “我能有什么事?”如初很讶异,“虽说严世蕃从普通意义上来说不是好人,但他和我是朋友,不过是给我接风洗尘,能对我如何?顺便……”如初及时住嘴,省略许晓峰的事,因为戚继光没有正面回答,所以又问了一遍刚才的问题,“你怎么会在这儿?”

    但是戚继光还是绕开话题,而是换了个角度站着,这样就连斜风细雨也帮如初挡开了,“你里面穿了什么,抱起来硬邦邦的。”

    喂喂,这话问起来好暧昧!什么叫“里面”?什么叫“硬邦邦”?难道她以前是软绵绵的吗?想到这儿,如初不禁心头一惊。这小子不会知道她的本尊是女人了吧?偷眼瞧他,却见他一脸纯真无辜,貌似是她自己做贼心虚,想太多了。

    “快问答我,到底你为什么会在这儿?”她第三次问。

    戚继光知道躲不过了,含含糊糊的道,“那个谁……说你被严世蕃带走了,我看天色不好,这不是来接你嘛。”

    “你说什么?”尽管戚继光想蒙混过关,如初还是意识到主语是指谁,怒道,“黑人个大嘴巴,我明明叫他不要多事的。”

    “不能怪他。”戚继光辩护道,“我们两年来日夜在一起,彼此间太熟悉了,况且他又是个心里存不住事的人,很容易让人看透心思。你想啊,他买了驴打滚和凉果来,可是却不吃,摆明有心事。其实他已经很顽强了,我审他到晚饭后,他才说漏了嘴,不然我怎么会来得这么晚?”

    “你打算要做什么?”

    戚继光无所谓的扯动下唇角,“还能怎么做?进去救你呗。我刚才正在绕严府转悠,寻找合适的潜入点。”

    “天哪,你真乱来。”如初忽然有点后怕,幸好黑人坚持了一段时间,也幸好她从角门出来得及时,不然小光肯定会闹出什么事。只是……在深夜寒雨中有人等你,有人为你撑着一把伞,心里多少有点悸动和甜蜜吧?特别是这个人还打算为了“营救”你不惜一切代价。

    “我要你答应以后不要招惹严世蕃,他不会伤害我的,你放心。”说完这话,如初又觉得古怪。

    真是的,她让小光放心什么呢,简直莫名其妙。都怪天气不好,白天闷死,这会儿又冷死,温差太大导致人的大脑失去活力。

    “跟我说说刺客的事。”戚继光巧妙的没答应如初关于不招惹严世蕃的话,伸手拉了她便走。

    他当然也不愿意和那个权臣发生冲突,可如果姓严的要抢走如初,那就另当别论。他不喜欢如初和严世蕃太亲近,连她站在严府的院墙下都觉得不舒服。妒忌,像是一只恶劣的刺猬,滚过他心上每一寸柔软之地,令他连哪里疼痛也分不清,只刺激得他更明白自己有多喜欢如初。

    分别这么久,他真想她呀,每天都想,只可惜她面临危险的时候他不在。也曾想象过无数次重逢的场景,本计划要装乖学生的,因为那会让她高兴,可见了她却想也不想地就把她抱在怀里。千言万语只化为她的名字:如初。念一句,就感觉心里好受些。

    不过这不是旖旎缠绵的时候,耳边听着如初吞吞吐吐讲起许晓峰的事,他慢慢皱紧眉头,劝解道,“如初你不用自责,不管医术多高明的医生,也只是救的了病,救不了命。许晓峰的心地人品早就坏透了,不会回头的。”

    “可是,他做了错事后,我并没有关照好他的后续情况不是吗?”如初展开自我检讨和批评,可却被戚继光打断了。

    “照说,我才是该承担责任的那个。”戚继光眼神中有着真诚的痛悔,“难道你没想过为什么许晓峰会找到你吗?全是因为我的过错。我让白圭排值事表,让大家轮流去接你,却忽略了这样大张旗鼓会让别有用心的人盯上,这样他们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得知你的行踪,想要害你的话就容易多了。这是我的错。”

    “是这样吗?”如初愣了愣,“你劝我不要自责,如今我倒要劝你了。”

    “不,错误并非完全是坏事,它能让你记住疼痛,下次就不会再犯。如初,我不会再让你因我而遇险的。”戚继光忽尔一笑,寒雨之夜,却让如初感到有一缕淡金色的阳光穿越云层,洒落在她身上似的。

    这时候她突然明白一件事,不管别的男人给她什么样的感觉,至少小光总会让她觉得总是沐浴在温暖之中,就算他之前桀骜不驯、一脸阳光灿烂、一肚子坏坏点子时也是一样。那是他个人奇异的魅力,也是他无处不在的勇敢所散发的气质。

    “好吧,我相信你。”她下意识地盖上他的手,当他反握她时,又突然感觉不自在,抽了回去。

    “呀,你别光顾着我呀,你自己都淋湿了。”她转移话题,显得有些心虚。

    “男人怕什么。”

    “我也……”唉,后半句吞下肚吧,因为她不能理直气壮地撒谎,因为她连半男也不是。

    戚继光假装没听见,也没问如初庆善号的地址,就直接把她到了地儿,显然料到如初会住在这里,提前探好路了的,实在是相当细心体贴。

    “你路上一定很累,下午又受了惊,不如明天起晚些,我过了中午来接你去我们住的地方。”戚继光嘱咐,令如初感觉很怪异。到底谁是老师谁是学生啊,怎么感觉倒过来了?好像表面上她主事,实际上她却很娇,事事依赖着他似的。

    “然后……”他继续说,“你就先回金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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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6有话要说………………………

    大明。京师东城某大车店。

    戚继光敲了两下破旧的桌子,因为用力太大,差点敲破了。

    戚继光:快来快来,开个小会儿,研究一下66的粉票问题。

    张居正:嗯,我注意到了局势,有些书涨幅奇快,为此66已经被踹出了月票榜前三名。

    李成粱:嘿嘿。慢慢追好了,要顽强呀要顽强。(幸灾乐祸中)

    赵三红:(颇为厚道地)读者已经很支持66了,投了很多票,现在这情况,有点没办法吧。

    戚继光:总结第一轮讨论,还是请读者大人查看下个人书屋,有的就投了吧。免得66着急上火,把我们大好青年全写成纨绔子弟,那可怎么办?

    四人对视,然后齐齐站立,抱拳向读者,说出一句洋文:

    3Q。

第十一回 移情别恋

    耶?什么意思?她刚来就叫她走?难道因为俺答汗大军压境,他感觉京师不安全吗?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京师是不会被攻破的。”她直言不讳,“皇上在这儿,朝廷也还稳,那种事断不会发生,其实你心里也明白是不是?”

    戚继光意外地看着如初,只觉得她不仅美丽可爱,还聪明得很,孰不知她是从历史书上得来的坚定力量,“我明白。”他点头,“但有一句话叫关心则乱,我不想你面临一点危险。”

    “你关心我?”

    “你不走是不是?”

    “那当然,我千里迢迢的来,就是要看你拿下武状元,怎么会离开?你瞧,皇上并没下令停止武举会试,可见也不太把俺答汗放在眼里,他们顶多在城外闹,绝不会有那么大本事攻城的。不然,他们之前怎么会愿意自动称臣,年年进贡,还讨要封号呢?今天这局面,只怪我们大明太傲慢又太胆怯。”

    戚继光轻笑,眼神比雨丝还闪亮,“噤声,你太大胆了。不过你实在不愿意走,我也不逼你,但你要答应我绝不到城外去,尤其东直门附近,听说那边有混入城的奸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你不能涉险。因为我……”他没说下去。

    如初感觉两人这样对谈的气氛暧昧,也就没往下追问,只承诺绝不出城,也不到东直门去。

    “好,那你等着,我一定会把挂在武状元胸前的那朵御赐红花得来给你。”戚继光着重承诺,同时伸出手,可却没有抚摸如初光滑的面颊,只是碰了碰她的头发,就隐忍地放弃了。

    他会为她赢得一切,而到那时,他就要挑明她的身份和自己的心事。当了武状元,他就可以稍微配得上她一点了。至少,他有了一个男人娶妻的最基本条件。

    如初不知道戚继光转得什么心思,道了别就从油纸伞下冲进屋里。她选的这个家族企业分号本身就是客栈,所以她在伙计的引领下直接进入最好的一间上房。不过她还没坐稳就心有所感,悄悄跑到窗边去看,只见戚继光若有所思地站在雨里,好久才转身离开。

    雨丝轻扬,空气中静幽幽地浮起一丝缠绵的意味。那感觉令如初是夜睡得极不安稳,转天果然在中午才起身,早饭连午饭合成一顿。之后先派人到僧录司和严府送信儿,告知自己的落脚地,随后就跟着戚继光去探望了土队的学子们。

    大家见到如初都很高兴,那份真实的欣喜让她感觉之前的辛苦非常值得,这大概就是为人师表的成就感吧。可惜说好晚上一起的聚餐却没能成行,因为有人找上门来了。

    来者是一个小太监,神态倨傲无理。本来如初还以为他是安公公的人,没料到自己这小人物居然如此重要,不过是进个京罢了,结果上至一品大员,下至贩夫走卒似乎都知道她来“光临指导”了似的,不禁有啼笑皆非之感。

    不过她猜错了,这小太监居然是从宫里出来的,传常安公主懿旨,着胡如初和戚继光即刻入宫。

    看到戚继光三分疑惑、七分不愿意的模样,如初拉他到一边,悄声解释道,“上回公主说要见见救命恩人,我是答应了的。你别冷着一张脸嘛,虽然咱们做事是凭自己的本事,但人际关系也很重要,要善于平衡各种势力。这样做不是为了自己的私利哦,而是为了做正经事不受恶意阻碍,这样才好为国为民呀。”

    “我又没说不去。”戚继光笑了起来,似乎是调笑似的又着补了一句,“跟着你,龙潭虎穴也没关系。”

    紫禁城当然不是龙潭虎穴,而且还颇有游览价值,虽然如初在现代时参观过此地,但这和亲眼目睹皇城的生活画卷是不一样的。再加上没有那六百年沧桑岁月的侵蚀,此时的一切都那么鲜活生动、那么美轮美奂、看得如初如痴如醉,令没有半点艺术细胞的小太监大为鄙夷,暗骂了如初好几声南蛮子、乡巴佬。

    而常安公主的住处在坤宁宫以西,院落不大,但精致华美,名为淑景阁。如初和戚继光低首垂目地被引入花厅,都跪下磕完头了,才被假模假式的赐予免礼。

    虽然是现代人,但如初对下跪这事并不太反感,礼节么,到哪儿就得说哪儿的事,所谓入乡随俗就是如此。其实这就和外国人见面就亲一样,难道说人家是流氓?

    “今日本宫倒是第一次见到救命恩人,对你之前的义举,甚为感激。”公主语意优雅,仪态万方。不过在如初看来,常安公主不装扮时倒真有几分少女的清纯绝美之姿,可一旦盛装,就好像是没有生气的傀儡娃娃般,一点不可爱。

    戚继光照例回了几句温良谦恭官方用语,然后公主又详细询问了当日的情形,再然后还关心了一下土队学子备考武举的事,语气和态度越来越和蔼、越来越上亲……呃……亲近,啰里八嗦地说了好久的废话。期间,她还故意只赐戚继光坐,却不理会如初,幸好戚继光够义气,以天地君亲师为借口,如初不坐,他也不坐,不然如初的腿非得站断了不可。

    哼,当美男就是有好处,见了她这假太监,公主总是冷嘲热讽,见了英俊帅气的小马王,就像蜜蜂遇到花一样。虽然十四、五岁正是少女怀春的年纪,可拜托,她好歹是皇家公主,花痴得也得差不多一点呀。

    后来如初眼见天色渐黑,生怕公主再出什么么蛾子,于是绕着弯儿地说起戚继光要积极备战武举会试的事,公主这才以“大局”为重,放他们离开。

    一路上,戚继光很不高兴,似乎被公主调戏了似的,逗得如初笑个不停。其实这小丫头不过是热情了些,毕竟是养在深闺,天天只能看得到太监的主儿。现在见到真正的男人,健壮挺拔、英气逼人、浑身散发着雄性荷尔蒙气息的年轻男人,自然会有些口水兮兮的,很正常嘛。

    “你还没看到他黏着严世蕃呢,你这点程度不算什么啦,他才可怜。”如初笑过之后,劝道。

    戚继光哼了一声,孰无同情之意,还有点妒忌如初同情某人,冷声道,“那不是正好?娶了公主,严家会更加权势熏天,只希望公主千万不要移情别恋。”

    结果,他一语成谶。

    而这次的武举会试,其程序相当复杂,用现代的思维来理解,就是考生抽签分上下半区,然后是单循环淘汰,最后由上下半区的优胜者对决,产生冠军,也就是武状元。

    如初到达京师的时候,已经产生了三十二强,天津卫学成绩辉煌,占据了全国武学精英的八席,土队的成绩更是出色。要说这都是俞大猷和如初的功劳,俞大猷慧眼识人,胡如初春风化雨。试问,除了卫学中的人外,这年代有谁见过李小龙式的打法,又有谁玩过西洋剑术?

    所以当尖叫声起,首先把对手吓一大跳,把观众和考官也都吓了一跳。所谓高手过招,差之毫厘,在这种情况下,肺活量大的人很容易占了先手,后手的怪招又层出不穷,于是胜利只是时间的问题。

    就在见过公主后的第二天,休战五日后的武举会试就开始了,三十二强捉对混战,因为考生们都是筛选出的精英中之精英了,看得如初相当之哈皮,亲眼目睹四强产生。天津卫学仍然势不可挡,拥有三席之多……四强是戚继光、李成粱、严鹄。

    唯一一个卫学外四强是福建生员,听说也是严党后裔,名叫车白。

    其实在这一天,同时感到很哈皮的还有常安公主。本来她对一群男人打来打去没什么兴趣,但有了戚继光参赛就不同了,特别是在他那么英姿飒飒、俊美无俦、屡战屡胜的情况下。在她眼里,这哪里是山东小地方来的土包子武生员,明明是战神转世、神魔附体嘛。

    于是,她迅速移情别恋了。不过她是喜新不厌旧的人,对严世蕃也不想放手。而当天晚上,她以慰问为名,又招了戚继光和如初进宫。其实她不想见如初,可她毕竟是公主,不能随便召见男子,更不能随便召见会试的武生员,只能用暗自答谢救命恩人的借口。同时,被召见者还得有“太监”陪同。

    为了出入皇宫方便,公主赐了如初两身做工不错的太监衣服。虽然她明知如初是女的,但她不想在救命恩人面前曝光此事,更不想坏了东楼哥哥的安排。

    可是在慰问兼庆功宴间,戚继光始终别别扭扭、举止僵硬礼貌,这里说的礼貌是指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难过的是他不能违抗皇命懿旨,只能默默承受皇族阳光。而这番举动却被公主认为是矜持高雅,不幕权贵,是人品高洁的象征,更是喜欢这位俊美的未来武状元。

    一边的如初却似什么也没感觉到,则没心没肺地大快朵颐。老人家都说能吃是福,要知道不是人人都能吃到御厨烧出来的菜的,何况公主为了犒劳转世战神,布置得这一餐极为精致。

    就算是她利用了戚继光的美色吧,反正不利用也不能拯救他,不如先捞点实惠的,这就是现代人的容易妥协的思想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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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6有话要说………………………

    今天早上停电,更新晚了不怪我,但还是说声对不起。

    另外,月票上200张时会加更一章。

    下面是虚海求票篇:

    人海之中,繁华之中,红尘之中,有一个瘦高的男子静静地站着,与这喧嚣世界格格不入,却又显得融洽莫名。

    他白衣胜雪,寂寞的侧脸似乎笼罩在一层圣光之下,让来往的女子想扑倒他,可是又舍不得,一直矛盾得很。

    他就是这样可远观不可那啥的人哪。

    忽然,他转过头来,大家可以看到他手中捧着一只紫金钵盂。没错,别犹豫,就是三藏哥哥用过的那一只。

    他伸出手,悠然道,“各位女菩萨,票给几张吧。粉红最好,小花和推荐也行。出家人,不挑剔。昨天小光表现不错,今天小僧也来试试。粉票,布施了吧。66已经调整目标,不敢奢望前三,能保住前六就行,多可怜哪。”

    然后看大家不动,又补充道,“小僧可是男主呢!”

    众:啊?!!!

    虚海:“出家人不打诳语,除非……必要的时候。”

    3Q

第十二回 背后的阴谋

    这一次大明公主关怀会又延续了很长时间,他们被恩准离开时已经宫禁了,公主派自己心腹的小太监小团子亲自送行。黑灯瞎火的,也不知走到何处时,小团子说要和前面的禁卫打声招呼,让如初和戚继光在一片树丛里候着,还说不能给人发现。

    “如初你真没良心,我受罪,你却吃得开心。”见小团子的身影消失,戚继光抱怨道,但想起刚才如初的样子又觉得好笑可爱。

    “拜托,公主就愿意我这样好不好,免得打断她问你话。我如果不乖一点,让她恨上了我,我以后可要吃不了兜着走。”如初恶劣地笑,幸好月黑风高,两人只能看到对方的影子,看不到五官表情。

    “这全是你惹来的麻烦,不然公主哪会知道我的存在?”戚继光上前一步,借着黑色的暧昧,拉住了如初的小手。

    如初扑哧一笑,“我听见公主说,让你叫她小瑛,这位公主还真是有够乱来,不过也证明她对你抱有很大的好感呀。哈哈,小瑛。”

    戚继光没回话,心里有些发闷。难道这样,如初一点不吃醋吗?这证明她心里没他吧。

    如初见戚继光不吭声,以为他生气了,安慰道,“你不用太担心,这不过是公主的心血来潮罢了。她就像个被宠坏的孩子,控制欲强烈,喜欢什么就可以得到。一旦遇到不能到手的,就觉得那是自己真正喜欢的。放心啦,时间会让她淡忘你,对严世蕃,她不也这样吗?再说,听说咱们这位常安公主是皇上的掌上明珠,就算你想当驸马,皇上未必看得上你的家世地位哩。把你的心踏踏实实放在肚子里好了,等公主有了自己的驸马,哪还会认识你是谁?”

    戚继光一想也对,轻舒了一口气。

    如初暗笑,但其实,公主对戚继光的“爱慕之情”,她也不是一点妒忌没有的,好像公主要强抢她重要的东西似的,心底最深处有些若有若无、隐隐约约的不舍。而刚才那番话虽说是安慰戚继光,但何尝不是说给自己听的呢?

    “其实,如果你真做驸马,你的未来和人生就会光明一片,想做的事也会容易很多。再说公主长得不错哦,你不考虑下吗?”女人真是奇怪的动物,越是心里介意的东西,偏偏越是拿出来刺激别人。

    黑暗中,她看不到戚继光的脸。半晌,只听他用一种近乎叹息地声音说,“我……有了喜欢的人。除了她,我谁也不要。”

    “谁呀?谁呀?快告诉我吧,好奇死了。”她下意识地拉住戚继光的衣袖。

    夜虫鸣啾,闷热的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模模糊糊的暧昧气息,令人躁动不安。戚继光沉吟着,很想立即把如初抱在怀里,告诉她,他喜欢的人就是她,希望她能接受他,武举会试后和他回山东鲁桥镇去,嫁给他为妻。

    这虽然违背了他原来设定好的程序,先得到武状元再表白,可是心头却似乎有什么在拱动,令他控制不住,想把心都挖出来给她看。

    他嗫嚅着嘴唇,犹豫着,发觉表白所需要的勇气并不比上阵杀敌小,好不容易才发出一个音节,就听到不远处传来脚步声和小团子的轻呼,“二位还在吗?快随我来。”

    两声呼气声同时响起,如初是叹气,因为她差一点就听到了戚继光的秘密事了,这既满足了她的八卦欲望,也平息了心中小小的不安和慌乱。而戚继光则是松了一口气。原来,对姑娘说喜欢是这样难。他感觉自己还没准备好,也许他还需要一点点时间,反正今后还有天长地久的时光。

    而当他们前脚离开,曾经藏身的那片树丛后就有什么动了一下,接着有人慢慢踱了出来。

    “没想到,小胡居然这么招人儿疼。一个小严相就罢了,现在还加了个年轻有为的戚继光。”他点燃了手中提的灯笼。桔红色的火光映得他脸色苍白,目光阴冷,脸上笑意虽深,但却只浮于表面,面部肌肉似乎根本不动似的。这张皮笑肉不笑的脸看起来格外阴森,正是大太监雅意安。

    “小严相保着你,你才平安无事,可如今这天大的机会,咱家怎能错过?”他眯着眼睛望着如初离开的方向,一条毒计涌上心头,不禁低低笑了起来,发出咝咝的抽气声,果然像一条毒蛇。

    在天津卫学公开比武会上那顿暴打,是他终身的奇耻大辱。虽然那是他“要求”的,可想出这办法捉弄他的,不就是胡如初吗?本来,他还只是怀疑,因为现场的情况都将所有嫌疑都指向她,但后来严世蕃明里暗里表明不许任何人动她,他就完全确定了。

    欲盖弥彰固然愚蠢,关心得过了头却是最大的证据。

    他恨,可是他不敢轻举妄动。纵然他不惧怕严嵩那个老混蛋,但严世蕃却是他惹不起的。这位小严相的手段他见识过很多次,狠辣凌厉、赶尽杀绝,而这次他又受到了警告,如何能有动作?他只有假装老实、派人暗中监视,等待着机会。

    这不,机会来了。

    想到这儿,他再不迟疑,快步走到淑景阁。此时,常安公主还没睡,正回忆刚才和“转世战神”相处的点点滴滴,忽然听闻安公公求见,不禁很疑惑。

    “这么晚了,安公公怎么到本宫这里?”她问。因为知道这位公公从小就陪伴父皇,而且还救过父皇的命,算是说得上话的老奴,就算她是公主,也要给他有几分薄面。所以,她表面上客客气气,虽然心里很不爽他突然跑来。

    雅意安谦卑地笑着,“今天皇上高兴,赐老奴同桌而食,说笑到很晚才放老奴离开。老奴打老远就看到公主的院子里亮着灯,想着好久没见公主了,甚为惦记,也就忘了礼数,冒冒失失就来了,还请公主恕罪。”

    “难为安公公想着我,绯罗,请茶吧。”公主虽然讨厌这老家伙,但看他一对眼珠子转来转去,似乎是有事要说,干脆让他坐下,等他说下文。

    果然,安公公支支吾吾、拐弯抹角地说起她身为公主,不该随意召见外人,特别还是男子的事。

    “那可是我的救命恩人,父皇不知,难道连安公公也不知道吗?”公主听到这些,立即板起小脸。

    雅意安连忙站起,躬身道,“是老奴僭越了。不过老奴对公主一片忠心,看在皇上的面上,还得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公主芳龄青春,风华逼人,只是皇上太过宠爱公主,才舍不得给公主订下亲事。如果老奴没记错的话,公主今年十四,虚数已经十五岁了。刚才在席间,老奴也曾听皇上说起要为公主择婿这事。这个时候您……唉,要报答救命恩人,也不急于一时呀。”

    常安公主也知道他这话说得对,不禁扬起小脸道,“父皇说过,会让我亲自择婿的。”

    雅意安看公主渐渐入套,心中暗喜,口出满含恭敬与关心地道,“唉,老奴又得僭越了……公主可是一直对小严相青眼有加?”

    公主虽然泼辣,被宠得有点无法无天,此时却仍然面上一红,低头道,“严大人自然是好的,但这几日本宫瞧着戚继光也是前途无量的样子,是我大明的良才呀。”

    雅意安心里冷笑,面上却愈发谦恭,“公主的意思如果不方便和皇上说,老奴倒是愿意代为传言,但公主究竟意属哪一位呢?”

    “都喜欢。”公主鲁莽地说,看到雅意安惊得面色惨白,像见了鬼似的,不服气地补充道,“我要两个驸马有何不可,父皇还不是有很多妃子?”

    “哎哟我的小祖宗,这话可是说得的?”雅意安跳上前去,差点去捂公主的嘴,“老奴又得僭越了,还请公主在他们俩人中任选其一。再说句不中听的,就算是公主选了,只怕未必就得到人家的一心一意呢。”

    “耶?你这是什么意思?”公主一愣,随即脑海中闪现出如初的影子,本来模模糊糊的,但很快便清晰放大,在她眼前挥之不去似的,令她忽然烦躁起来。

    东楼钟情于这名下贱女子,她是知道的。那让她很恨、很不甘心,她贵为一朝公主,用尽心力也得不到他一点好颜色,可他却对那贱人百般迁就。而这几天冷眼旁观,也隐约觉得戚继光对那贱人很是关怀爱护,他目光中时而闪现的爱慕,尽管她想忽略,可还是看得到。

    为什么,一个下贱的商人之女会让他们动心呢?可恶的是,那贱人并非绝色之姿,比之她,差得远了。

    雅意安察言观色,了然道,“公主冰雪聪明,想必已经明白了。其实那贱人易装在天津卫学里做事,老奴实在觉得她可疑,早就派人盯着她了。据老奴属下报告,小严相公务繁忙,不得与她相见,于是日日鸿雁传书,浓情蜜意得很。而这个戚继光,对这贱人更是沉迷。小严相的义侄严鹄曾亲眼看见他们二人在夜晚的小校场抱在一起。刚才,老奴还看到他们在树丛中……”

    随着他越说越多,公主的粉拳也越握越紧,最后指甲都陷入了掌心肉中,当听到雅意安极为“痛心”地说,“老天不明人间事,如此奸邪的狐狸精,就这么容她祸乱我大明名将明臣呀。”时,突然松开手掌,轻声道,“天道不仁,不如就由本宫代劳吧。”

    “公主,万万不可。”雅意安很“激烈”地阻拦,“国有国法,等我慢慢收集证据……”

    “本宫替天行道,有何不可?只要安公公你帮本宫一把,断不会让父皇为难,也能除了这妖孽!”

    雅意安垂下眼睛,掩盖心中的喜悦。哼,他得罪不起严世番,由公主出手可没人敢追究了吧?他只要在旁协助得干净利索,必让那独眼龙发多大的疯也查不到他。

    哈哈,好一招借刀杀人之计。胡如初,你就等着人头落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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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6有话要说………………………

    内个……关于戏份的事。

    66是职业写手,写书有大纲的,至于各位男性角色的戏分,早就有所安排,让某些读者大人失望,很对不起。但,我不能随意改写。一来众口难调,二来这样做,我就太不专业了。

    抱歉。

    如果大人们实在喜欢某些角色,不妨自己写外篇来,我负责发到本书公众区,集体YY一下吧。

    谢谢。

第一回 战争期间被绑架

    (存其形,完其势;友不疑,敌不动。巽而止蛊。本卦上卦为艮为山为刚,为阳卦;巽为风为柔,为阴势。

    是指用计脱身。用此计时,要摆出还在原地的样子,使友军不怀疑,敌军也不敢贸然进犯,然后在敌人迷惑的时候秘密转移,采取“分身法术”脱身而走。本书中指猪脚逃命去也,虽然有点慌不择路,但好歹还是先保小命要紧。)

    ……

    八月围城。人心惶惶。

    就连一定、确实以及肯定北元军不会打进京城的如初也感受到了周围人们的恐慌、不安、惊惧、抑或是兴奋,环境的影响甚至令她开始怀疑起自己的历史知识来,或者她这只穿越的蝴蝶真有那么大的能量改变了国家命运和重大历史。

    倒不是有谁和她讨论这件事,不管是和戚继光、虚海、或者严世蕃在一起,他们也绝口不提俺答汗大军压境的问题。但是,从那无形的气氛和人们的行为上,如初体会得出来。

    和现代一样,每遇到什么危机时,百姓们总是先疯抢生活用品。当八月十九日,听说俺答大军已达通州时,街面上一度混乱不堪,最后要劳动负责京城治安的官员调来一小队官兵才勉强平息“内乱”。

    然后,街上又突然安静了下来,八月骄阳下,只稀稀落落几条人影迅速闪过,和过街老鼠似的。如初还亲眼看到有的百姓用砖把自家的门窗里三层外三层的封上,只留下一个隐蔽的通气孔,防止蒙古兵闯进京城的时候遭受荼毒。

    另一方面,几天前她身边的男人就都变得异常忙碌。严世蕃自不必说,身为一品大员,这个时候当然日日在朝堂朝议。而嘉靖帝则下旨,号召前来应试的武举生员保家卫国。这些生员们组成了类似于民兵团的组织,由本身就有武官职位的人带领,戚继光作为武举会试四强之一,被封了个不大不小的官,每天带着土队的学子们积极准备守城之战。至于虚海,天天忙于僧兵的事务,如初跑去看他时,他连喝一盏茶的时间也没有。

    不管是为国还是为民,反正大家都有事做,只有如初闲着。她当然也不想当个吃什么,什么没够,做什么,什么不行的废物点心,本来也想帮忙的,可非但没被允许,那三个与她有这样那样瓜葛的、而且都身居要职的男人还三番五次的嘱咐她、甚至威胁她,要她老老实实待在庆善号内,最好连大门也不要出。严世蕃为了不让她感觉闷,还特意送过来不少古玩玉器、书法字画来供她赏玩。

    拜托,她可不是那种看一个花瓶就能打发一天的人哪,而且更不是娇弱的普通女子。她本身就有高强的武功,还在天津卫学当过教习,眼界和心胸比这年代的很多男人都强,并不需要特别保护,反而完全够资格上阵……好吧,在后方出谋划策。可是为了避免那三个对大明很重要的男人因她而分心,她偏偏什么也不能做。

    当然,武举会试的四强争夺冠军赛也暂停了。

    于是她只能每天郁闷地窝在房间里,等着这一历史事件快快结束。她记得,那些蒙古人围了几天城就离开了,反正在城外抢劫个饱。而严党力主坚壁清野的政策,只守不打,就是打算让人家抢完了离开的。

    八月二十日这天一早,她正百无聊赖地打算找一个黑暗的地方,试试一串夜明珠的亮度时,忽然听到窗外传来奇怪的鸟鸣,偷偷一看,一眼瞥见常安公主的心腹太监小团子躲在街角探头探脑,因为街上没什么人,所以他的出现特别明显。

    如初很多事地打开窗户,探出半边身子对小团子挥了挥手。

    小团子明显也是在向庆善号这边张望的,因此立即发现了如初。他走到街道中央,对着如初比划了几下,然后又迅速消失在角落中。看那意思是说有重要的事找她,要她快点出来,而且不要惊动别人。

    如初知道小团子没什么事会找她,折腾她的只能是公主,所以尽管不愿意,却也不敢怠慢,随手把夜明珠塞在怀里,换了一身太监衣服,偷偷从后门溜了出去。

    “没人看到你吧?”小团子拉如初到角落中,紧张兮兮地问。

    如初摇了摇头,狐疑地望着小团子。

    “公主秘宣你进宫,自然是有要紧事,旁人知道了,只怕会给自己惹麻烦,找死也说不定呢。”小团子淡淡地说,可如初的手臂上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心想幸亏店中无事,大家早饭后就各自回房了,否则让人看到,泄露了公主所谓“要紧事”,只怕会倒霉。看来,武举会试后她要尽快离京,至少也得搬到别处去住,否则……谁知道她哪天被陷害,会不会连累这些无辜的人呢?

    她不知为什么会冒出这个想法,也许是潜意识中感觉到了危险。不过小团子拉了她就走,她根本没时间思考。

    “到底什么事啊,公公好歹给透个底?”当她坐上马车,发现小团子还带了四名大内侍卫时,心都揪起来了。

    小团子笑得诚恳亲切又无害,“胡姑娘,这话您问着了。旁人不知公主心思,咱家可是知道的。”他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掏出个漂亮的香包来,“您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如初一听“咱家”二字就不舒服,而且觉得小团子突然改称她为“姑娘”的行为也透着古怪。不过就算如此,她还是下意识地依言打开香包。不料,她才一解开封扎得紧紧的袋口,就突然闻到到一股刺鼻的异香,接着感觉脑袋像让人用布蒙住一样,瞬间陷入黑暗。

    一边的小团子看如初软倒在车上,轻蔑地哼了一声,“咱家有心让你多看看这世界吧,你还非得赶着往鬼门关跑,真是不识抬举。”

    而不管他骂什么,如初也听不到了,任由马车将她带走。路上,大概是俺答汗的军队已经兵临城下的缘故,整个京师的街道上除了来回奔波的守军外,没有一个人出没,所以也就没有任何人注意到锦衣卫的首领亲自引这辆马车进入了皇宫,然后换乘公主的小轿到了淑景阁。

    也不知过了多久,如初在迷迷糊糊中醒来。有那么一瞬,她的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此处是哪里,时间是何时?接着,穿越前后的事情一古脑地涌进她的脑海,害得她头疼欲裂,嘴里苦得像嚼了大把黄连。

    难道是穿越回去了?或者是困在时空裂隙之中了?

    她闭上眼睛,强迫自己清醒冷静,过了足有一分钟才睁开眼睛,平心静气地环顾四周。

    凭借不远处渗进来的微弱光亮,她发现自己身处一个黑暗潮湿的、满是霉味、像是堆放杂物的小房间内,身体没有什么疼痛和不适,证明没被殴打虐待;衣服整齐,证明没被性侵犯;手脚也没被绑起来,行动完全可以自由,证明人家不怕她逃跑;甚至怀里的那串夜明珠居然也在,证明连身也没被搜过;只是肚子饿得很,口也渴得要命,证明她昏迷的时间不短了;再看从门缝中透过来的光亮……天已经全黑了,这说明她被绑架了整整一天。

    甩甩头,她回想起早上发生的事,心里明镜似的。

    公主要除掉她!虽然表面上她和公主没有直接的冲突,但是为了严世蕃,或者是为了戚继光,她招致了公主的妒恨。亏她之前还猜测公主在这关口召见她,有可能是为了让她帮助偷跑出宫,去见识戚继光带兵守城的英姿的。

    却原来皇家的人,不管她是四十岁还是十四岁,都一样心狠手辣,以人命为草芥。那她要怎么办?逃吗?怎么逃?难道要死在这儿?!天哪,她没从想过有一天会因为男人死去!

    正懊恼和恐惧间,远处突然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似乎正往她这边来。于是她立即躺下装死,倒不是她特别聪明或者是有了什么打算,大概是人在这节骨眼下都会这样做,这是求生本能的一种。

    果然,来人在房门外停住了,听脚步声像是两个体重较轻的人,双因为有环佩轻扣声,可以断定是两个瘦小的宫女。再想想是公主把她绑来的,而就算她地位尊贵,也不能明目张胆地草菅人命,所以这两个人十之八九是她的贴身婢女绯罗和烟霞。

    她们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向四周打量,在确定没人看到时才开锁进门,之后紧张地走近如初,轻轻推了推她,还探了探她的鼻息,然后其中一人松了口气,轻声道,“呼,她没醒,也没死。”

    “老天保佑,没醒就好,死了更好。”另一个说。

    那嗓音……如初不得不佩服自己在危难关头的冷静和判断推理能力,因为她们正是绯罗和烟霞。

    “公主想好要怎么处置她了吗?”绯罗低声问。

    烟霞没吭声,似乎是想了下,然后才道,“公主说要弄死她,可还不能让她的尸体落在宫外,在宫内也要做到人不知、鬼不觉,所以一早绑了她来藏在这儿,晚上才能动手。至于要怎么做……团子随后就到,他会亲自动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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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6有话要说……………………………

    看来虚海哥哥求票的本事不如小光,这两天粉票涨得好少。

    不过可能是小光先出现求票的缘故。嘿嘿,就好像虚海哥哥在书中先出场,结果特别招大家喜欢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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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没票的同学,谢谢你们的小花和打赏,66真的感激了。

    谢谢。

第二回 诅咒你长出……

    混蛋的小团子,居然还是刽子手,果然是人不可貌相呀,长得像个阴性豆芽菜似的,没想到是个狠角色!转念之间,如初很想暴走,打昏这两个小宫女来说对她不过是举手之劳。

    但是,冷静!冷静!她虽然不是路痴,但对皇宫的路不熟,而且由于俺答汗围城的关系,皇宫的禁卫比平时多了一倍不止,盘查起来也特别紧。如果没有助力,她是绝跑不出去的。到时候再被诬陷为刺客,皇上现在犹如惊弓之鸟一样,说不定她连老爹胡大海,甚至九族都连累了。

    她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其实比蚂蚁还不如,因为她还在装死,不能像蚂蚁那样瞎转悠。耳边听着烟霞和绯罗絮絮叨叨的低声说话,她的大脑高速运转,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她真的真的真的,没有任何办法。

    唯一的指望就是,作为穿越女,而且是不明白为什么会穿越的神秘人士,也许会有天降奇机呢?

    也不知过了多久,反正是她感觉很长,但实际上很短的时间后,小团子才偷偷摸了进来,还踢了如初一脚,看她是不是醒着。如初装死得彻底,忍耐住了自然的反应,心里诅咒着他重新长出小鸡鸡,然后因冒充太监、淫乱宫闱而被五马分尸。

    “怎么才来,这事耽误不得的!”烟霞低声抱怨。

    “是呀,我一直怕得很。如果杀她时她清醒过来,又是挣扎又是大喊大叫,惊动了人可怎么得了。”绯罗瑟声道。

    小团子又用力踢了如初一脚道,“放心,我备下的药量能迷倒一头牛,她才多大点身量,我还一直怕她体格不好,承受不住直接死了呢,那样公主失了手刃的快乐,倒是咱们做奴才的不体贴了。”

    他令堂的,老子诅咒你长出两个小鸡鸡,其中一只长在脸上!

    如初被踢到了肋骨,拼尽全力才没痛哼出声。可是至于吗?为了两个男人,公主就恨她到如此地步?!非要手刃才解气,太夸张了吧!

    “老天爷,公主要亲自动手?”绯罗好像很惊讶。

    小团子笑了一声道,“你们不知道,是安公公那老货给出的主意,还说要用两尺长的竹签子把胡如初全身都穿透,这样死得又慢又痛苦,足够给公主解气了。哈,跟公主抢男人就是这个下场。我听说这刑法还有个名堂,叫血刺猬。”

    “快别说了,听得我寒毛全竖起来了。”烟霞似乎是打了个寒战,但其实如初怀疑打寒战的是自己,因为她一想到那酷刑,她就害怕得浑身颤抖。在这个时候,能痛痛快快的死反而是一件幸福的事了。

    “白天把她抬来时,不方便往外带,怕给人瞧见。现在夜深人静,公主要咱们把她弄到安公公原来住的那地儿去。那边有密室,她就算喊得老天都知道了,宫里的人也不会发现。”

    烟霞和绯罗一听,连忙上前搬动如初,往她身上套口袋。如初还是一动不动,任她们扭得她身上生疼,因为她还没想好要怎么办才能虎口脱险。

    就听小团子道,“也不用太急,再待半盏茶的时候,等侍卫大人们巡逻过去,咱们再走不迟,不过可别走东一街那边。”

    “怎么啦?”烟霞和绯罗几乎同时问。

    小团子突然拉着这两个小宫女走到屋角的地方,显得极为神秘地道,“听说蒙古鞑子在咱们京师里放了不少细做,别看京城貌似防得铁桶也似,他们自有一套联络方法,把京师内的事传到外面去。所以,皇上打算也派个人去城外探探情况。”

    “这事你也知道?”烟霞惊异地问,“小团子你的消息真灵通。”

    “咱家自有门路,不然上回怎么能让公主顺利跑到天津卫去玩?”小团子似乎有些得意,又自称“咱家”了,“虽然事后挨了顿板子,害我差点归天,可是有公主保着,荣华富贵还不是早晚的事?所谓富贵险中求嘛。”

    “这和不能走东一街那边有什么关系?”绯罗问。

    “你个猪脑子,这也不明白?”小团子叹了口气,“这回派的人是咱们宫里的,外边的人没人认得,比较容易混过去。”

    “是谁呀?”烟霞和绯罗又同时问,显得非常好奇似的。

    “御内厩的杨增。”

    “怎么是他?”烟霞似乎很意外,“营里、衙门里、东西两厂这么多能人,怎么派个内庭的公公去?”

    小团子哼了一声道,“派公公去,外面没人认得,容易蒙混过关。再者,正因为是内庭的太监,不知道多少军国大事,就算给逮到,就算给折腾死,他也泄露不了一点军机。这一招叫肉包子打狗,肉包子能回来就好,倘若回不来,让狗吃了也没什么。哼哼,我们太监就是命贱哪。看他那肥头大耳,满脸油光的样子,还真像个肉包子。”

    “那他还真去?”绯罗震惊地问。

    “他不去行吗?这就叫皇命难违。而且我听说,皇上许了他高官厚禄,衣锦还乡。听到了吗?可以回家诶!谁不想?你们不想?所以这一趟虽然凶险,总是有好光景的盼头。要是选了我,我肯定也去,赌上一把,赢了就可以回家,就算是输了,也不过是个死罢了。难道在这皇宫里头,就能好好活吗?万一冲撞了哪位,要你死就跟捻死一只蚂蚁似的,还死得不明不白,有意思吗?”说到这儿,他深深地叹了口气。

    一时之间,三人沉默了片刻,显然是同一番心思,同一番伤感。

    半晌,还是小团子先开口,似乎是要缓解气氛似的,故意嘲笑道,“老杨那死东西还想要求上头再派个人给他,两人一起去,好歹有个照应,我瞧他是害怕独自前去。”

    “上头怎么说?”烟霞问出如初的心里话。

    “当然是不给呀!哈,但凡有人商量,就没人会去拼命办事了,说不定两人还会斗来斗去,想多得功劳,少卖力气。上头的老狐狸都是玩人的主儿,怎么会答应?”小团子哼了一声,“但面上还得哄着他,要他到了时辰就从东一街那边直接出宫,如果能派人,自然有人在那儿等他。如果不能派,也让他在一柱香的时间内离开皇宫,不然真被打死也是白饶。”

    “哦,明白了,所以我们才不能走东一街。”绯罗猜出了什么,直接道,“那时候只怕侍卫会撤掉一阵子,好方便老杨畅通无阻的出宫。这件事是秘密,自然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让他偷偷摸摸地走,不用惊动旁的人。而咱们如果走那边,万一撞上了,只怕说不清了。”

    “你很还算聪明。”小团子赞了一声,又过了片刻便走到门边去偷瞧,然后轻声道,“侍卫大人们巡逻过去了,我们走吧。”

    这时候,如初知道是她唯一的机会了,是老天指了条生路给她,于是当机立断,趁那三人还在摸摸索索地做准备,已经偷偷取出靴子中的小匕首,划破口袋,挣扎着跳了出来。

    那匕首不算锋利,是她在街上买的、类似于工艺品的东西,但用点力量和技巧的话,划破口袋却是够用了。还要感谢三个帮凶只是把她塞在口袋里,却没有绑上,而他们三个没什么武功,反应较慢,所以她虽然装死时间久了,肌肉和骨头有些僵硬,跳起来时差点摔倒,手上的准头也差点,但还是两记手刀加一记冲天炮,把那还来不及惊叫的三人摞倒了。

    两记手刀赏给了两名宫女,冲天炮自然是送给小团子尝尝,一下就让他脸上红的白的齐齐落下,然后直挺挺倒在地上。就这样,如初还跳过去补了两脚。

    “这是教你永远不要得罪女人!”她狠狠骂了一句,然后往外偷瞄了几眼,这才鬼鬼祟祟地跑了出来。

    一出门,有逃出生天的感觉,可也有天地之大、无处容身的仓皇感。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迅速决定冒充“上头”派给杨增的人,先跟着这名王牌大贱蝶混出皇宫再说。

    她不知道东边是哪儿,但是淑景阁在皇城以西,那么往相反的方向走应该就对了。至于说“东一”二字,那一定是皇城中轴以东的第一条街呗。

    求生的本能令如初变得异常聪明起来,闪展腾挪地躲避着巡逻的侍卫,直奔东一街而去。许是上天垂怜,才穿过皇城中轴线,就看到不远处走来一个穿着太监服色的人形肉球。那人东张西望着,看走路的姿势就知道有多紧张和害怕。

    “老杨。”如初低喊一声,虽然不敢确定此人就是杨增,这时候也只好冒险了。

    幸好,那人停下了脚步,证明如初没喊错人。于是,她迅速闪身出来,还没等杨增问话,就故作神秘的低声道,“上头派我来跟你一同办事,我们快走吧,错过一柱香时间,真给人射杀了,也就死个不明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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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暖气终于来了,呼,明天恢复早上九点正常更新。

    还有,月票榜……66一降再降,已经第五名了。泪水。难道就只有我的读者没票,人家的全有?

    郁闷中。

    谢谢。

第三回 倒霉的出城

    杨增本来就对要执行的任务感到恐惧,没成想上头还真派了个小太监给他,看起来还挺机灵的,不禁大松了一口气。而这件事格外秘密,如初又好像知道很多似的,所以杨增不疑有他,点头道,“好吧,我们互相照应,一定能平安回来的。”他安慰着自己,快步前行,一边走一边低声问,“你怎么没带包袱?这身太监的衣服出了皇城就不能穿了,不然到了城外,让人一眼就认出来。”

    “普通衣服我套在里面了,随身带着多麻烦。”如初胡乱说着,对自己出宫后要躲到哪里还没计划,目前心慌意乱,根本没有主张。

    但是不管怎样,她还是随杨增出了皇宫,先逃离了这龙潭虎穴、吃人的地方再说。其过程想象不到的顺利,似乎满天神佛都在保佑她似的。

    不过刚逃离了公主的魔爪,怎么对付杨增又成了新的难题,甩又甩不脱(不管是借口去前方探路还是殿后扫尾,杨增都不允许,死缠如初不放,声称只有他才有出城的密令),打又打不得(毕竟他是代表朝廷的间谍,打昏他会耽误国家大事),所以尽管杨增体重过大,腿力却弱,差不多走过半条街就要坐在房屋或者树木的阴影里歇歇,给了如初充分的考虑时间,可她仍然是一筹莫展。

    而正当杨增第N次歇脚,如初急得差点撞墙之时,忽然看到一行人飘忽而来,全部一身黑衣,轻功卓绝,大约有三十来人,为首人的人如初认识,正是常在安公公身边侍候的两个小太监,还有早上押如初进宫的四名侍卫之一。好巧不巧的,他们在如初和杨增藏身处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以极快的速度密议着什么,然后突然散开,兵分几路而去。

    天哪,她逃跑的事这么快就被发现了吗?一定是她刚才摞倒小团子等三人时力道不够,以致他们提早苏醒过来,她之前实在太慌张,太不冷静了。再看那队人的样子,个个是高手,虽然她武功也很不错,但恐难抵挡两名以上强手的围殴。

    完了,她太小看公主的能量和安公公的老奸巨猾了,现在她头顶上已经张开了天罗地网,京城内再无她容身的地方,感觉上好像国宝机器和无名小人物之间的对决,简直是亡命天涯,毫无胜算。而那些人之所以散开,必定是到她可能去的地方围堵,庆善号、僧录司、戚继光等人扎营守城的地方,甚至严府……

    她若现身,非但不能躲藏或者获得帮助,反而会在还没见到救星时就被当场围剿,或者连累他人。

    那怎么办?找地方隐蔽起来是没有意义的,天色一亮,对方准备得会更充分,以公主和安公公的权势与手段,随便安一个搜查奸细的罪名,她就插翅难逃,在这种情况下想联络戚继光、虚海、严世蕃那三个忙翻了的男人只怕也难。而且如此一来,她还失去了唯一能出城的机会。到时候真先斩后奏的杀了她,别人还能拿公主怎么着?

    那么,既然没得选,现在也只有先和杨增待在一起,到时候再见机行事。

    城外虽然有俺答汗的大军肆虐,但毕竟天高地广,可躲避的余地很大,哪有那么倒霉就遇到北元的军队?再说只要出了城,公主就鞭长莫及,她从乡下绕道去天津卫,然后想办法找于海涛大人通知那三个能帮助她的男人,她就有救了。毕竟公主也只是偷偷摸摸的杀她,并不敢明目张胆不是吗?

    把心一横,小牙一咬,如初再不犹豫,和杨增直奔东直门。

    她不知道杨增和守城的将领是以什么密语联络的,但她知道她这趟间谍之行非常悲惨,没什么偷开城门,没什么放下吊桥,没什么英雄饯行,只有钻一个被掩盖住的、地处犄角旮旯的、高大城墙下的小小狗洞,然后自己游过护城河。带领他们的守兵嫌杨增动作太慢,在他笨重的躯壳卡在狗洞上时,还狠狠给了一脚,帮助他穿过。

    那时的河水内布满尖桩,跳下河、游过对岸也是充满危险的事,还好如初会游泳,不然她就得困在这儿了,因为他们才一出城,确切地说是出了城墙,城里的兵将就将洞口从里面封死了。怎么着?还玩破釜沉舟呀?可话说回来,好好的城墙上为什么有狗洞?而且杨增探听完情报,回来时要怎么办?

    不过现在什么也顾不得了,趁着夜色还没有褪尽,如初拖着哆嗦成一团的杨增往前方一片黑漆漆的树林疾跑。俺达汗的大军虽然在安定门北面的教场驻扎,但肯定有他的巡逻队在各地滋扰和侦查,也许还有前锋骑游弋,所以在没有掩护的地方溜哒就好像暴露在敌人目光下的活靶子,当然闪得越快越好。

    进入树林后,感觉安全了一点,杨增坐在地上喘得像在肺里拉了风箱,好一会儿才勉强爬起来换下湿掉的衣服,抖着一身果冻似的肥肉对如初说,“你看你不带包袱,现在衣服都湿了要怎么办?”

    如初抬头望天,考虑这个时候可以撇下杨增独走了。这几天天气闷热异常,百姓们都说这是兵戈之相,更加重了集体的恐慌。其实八月下旬秋老虎的天气,热点不是正常的吗?可见大明军力衰弱到什么地步,让百姓完全没有信心。

    “把你的衣服借我一身,我以为里面套了普通衣服,结果我记错了。”如初撒着没营养的谎,打算换了衣服后就逃之夭夭,反正以杨增是绝对追不上她的,两人速度之比相当于法拉利和手扶拖拉机。

    杨增犹豫了一下,却还是答应了,闹得如初有点不好意思。她利用人家逃出了城,然后还骗人家的衣服,最后扔下人家独自离开,实在太不义气了。但是她有其他办法吗?这全是公主逼出来的。

    她借口有独自换衣服的怪癖,走到树林的深处去。而那件衣服虽然太肥大了点,但好歹是干燥的,也能遮盖信她身上的特殊马甲。可是正当她准备好一切,决定不告而去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杀猪般的惨叫,接着有马蹄声、哈哈大笑声传来。回头望去,就见到杨增惊惶地在前面跑呀跑,十几个蒙古骑兵很哈皮地在后面追,似乎是在围猎野猪似的。

    原来她真的是很倒霉啊。城外那么大片地方,她以为没那么容易遇到俺答汗的兵,没想到偏偏就让她中了大奖了!

    看到杨增扑倒在她面前两米的地方,看到许多寒光闪闪的箭头和刀锋在眼前闪呀闪,如初明智地举手投降,一动也不敢动。

    “不要杀我们,不要杀我们,我们是宫里的……宫里的太……太监!”正当如初装无辜良民,满脑子编着自己的身世时,杨增突然大叫起来,气得如初恨不得踹死他得了。他们换下衣服,不就是为了掩盖太监身份吗?可他倒坦白,人家还没问就全招了,那不是自寻死路吗?

    这是谁决定派这号人来当间谍的呀!简直开国际玩笑!

    “哇哈,逮到两个。”骑兵中那个貌似头目的人操着生硬的汉语说,“把他们全带回去,看大汗要如何处置。说不定赏给我做奴隶,让我也享受一下皇帝老子的待遇。”说到后来,发出打雷般的笑声。不,不是他发出来的声音,是天空真的响起了雷声,看来要有一场豪雨降临了。

    如初和杨增被捆住双手,跟在马后面跑,一路跌跌撞撞的被逮进俺答汗的军营。如初还好,长年跳有氧健身操,耐力相当不错,杨增却和要死掉一样,衣衫全破烂了,只剩下躺在地上倒气的份儿。

    那骑兵头目以马鞭一指如初,笑道:“你,行!”大概是赞扬如初的体力,之后又和同伴说了一串听不懂的话,但意思很明确,肯定是说,“这小太监长得眉清目秀,还白嫩嫩的,可惜是个半男不女的妖怪,不然老子可风流快活了。”

    看,其实有时候人类的交流并不需要语言,光凭肢体动作、神态表情就能了解对方要说什么了。

    “是谁让你出城探听消息的。”在那些骑兵进入一座明显是汗帐的大帐去报告的时候,如初低声问杨增。不是她八卦,而是她实在太气愤了。派这么个人来当间谍,是对大明的严格不负责。

    “礼部尚书陶仲文。”此时杨增好歹能喘口顺溜气儿了,连忙爬起来挨近如初,似乎觉得离自己人近点就安全些似的,“真人求签问道,说我是天赐福将,一定能捎回消息,而且自己也会平安无事。”

    如果他只说前面,如初还没什么印象,但后一句立即让她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嘉靖帝崇尚道教已经到了痴迷的地步,长年不上朝,在西苑修道。这个陶仲文就是个道士,而且得到了嘉靖帝的极度信任,他说的话就算荒谬之极,嘉靖帝也会深信不疑的。

    所以,就有了这么可笑的一幕,派个胆小如鼠、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会的杨增来做“大事”,结果连累了可怜的她。如初哀叹着,不过并没有多久,她和杨增就被带到大帐中见俺答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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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6有话要说………………………

    可能大家觉得最近剧情平淡,可这是下面情节大转折的铺垫,请大家耐心点吧。

    还有,你们会不会以为俺答汗会插足如初的感情?

    猜吧。哇卡卡。

    谢谢。

第四回 谁救她,她嫁谁

    然后……不到一柱香时间……如初又被带出来了。确切地说是给那个会中文的骑兵粗鲁地提溜着脖领子,扔到汗帐旁的小帐篷内。那里除了哪初外,关押了三、四名长相姣好的女子,全是抢来的大明好人家的大姑娘小媳妇。

    “待会儿做不出御膳,把你拖出去喂狗。”那骑兵把如初往地上重重一顿,扭头走了。

    如初慢慢坐定,这才感觉冷汗从前胸和后背后蜿蜒流下,心脏回血都不顺利了,感觉像和死神擦肩而过似的。

    天哪,太凶险了。从小到大,她从没有这么怕过。之前在天津卫学时也曾怕暴露了女性身份,但那比身在狼窝要安全多了。万一她的真身暴露,只怕保持了二十多年的贞洁就要葬送在这儿了,而且可能像妓女人一样任人欺凌。那种情况她想也不敢想,对于女性来说,不管古代现代,不管有没有武功,天底下最大的悲惨莫过于此。

    幸好,他们要确认逮到的人是真太监时检查的是杨增,而这白白胖胖、又给吓得尿了裤子的中年阉人残缺的肢体,似乎让他们感到极度的恶心和厌恶,所以如初才免了一场劫难。甚至,当她不小心撞到一名头目时,那人立即狠狠抽了她一记耳光,完了还在衣襟上擦了擦手。

    这举动很侮辱人,但如初却庆幸这些所谓草原上的汉子对她的鄙视。他们不好男风,认为太监是不男不女的妖怪,不吉的象征,谁沾上谁倒霉。

    后来有人提议杀掉两个妖怪祭旗,这时候俺答汗倒还清醒,细细盘问杨增出城的目的。杨增竹筒倒豆子,一五一十的全招了。结果俺答汗哈哈大笑,说不用探听消息,他倒是要放杨增走,要杨增带封信给嘉靖皇帝,声称只要大明朝允许互市,他立即撤兵。至于如初,就留下当个人质。

    如初知道自己这人质的脑袋脆弱得很,嘉靖帝一个拒绝,她的人头就得落地。而在几天的时间内,她不能保证能顺利逃走,所以必须显示出价值,最好是能做这群野蛮人做不了的事才能暂时活命。

    于是她灵机一动,假装战战兢兢地说自己是御膳房的出身,希望可以侍候大汗几道御膳,以表达对草原英雄的仰慕之情。此话之肉麻和谄媚,害她自己都差点吐了,但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俺达汗鄙视中带着被追捧的无尚快感,欣然点头答应。

    也所以,有了上面那一幕。

    在如初看来,北元地处苦寒之地,物资匮乏,这样的人必定贪婪,从他们在城外的抢掠行为上就看得出来。如果让大块吃肉大碗喝酒的他们体会到饮食的精美,沉溺于口腹之欲,那她就有存在的价值了,生命也就暂时安全了。

    然后,她得自己想办法逃,指望别人是不行的,但她不能盲目行动,一定要有万全之策。显然,此时不是逃跑的最佳时机。

    首先,现在对她的看管比较严,她必须先装老实,慢慢让敌人放松警惕是正途。

    其次,京城九门紧闭,听说城外逃难的百姓哭嚎震天,城门也没开过。而她又没有马,偏偏俺答汗的军队带了一些长得像藏獒、但体型略小的猛犬,她凭轻功跑不远,到时候被追上一定死得难看。

    第三……不需要第三,只这两条就令她非要保持冷静和忍耐力,非得按兵不动不可。

    她逃跑的最佳时机,应该是俺答汗撤军回蒙古的路上……因此在这之前,她必须保持身体健康,最好还被人看不起,直至被人当成透明才好。

    至于俺答汗,外貌就是个一脸霸道的中年胡子大叔,脸蛋上两块健康红,看着很是精力旺盛,基本上没给如初留下太深刻的印象。

    “怎么放了男人进来?”好半天,终于有一个姑娘开口说话。此女身段比较丰腴,容貌艳丽,脸上悲伤绝望的神色比其他姑娘要淡些。

    “我不是男人,是太监。”如初环顾四周,发现左手边的小桌上有一面铜镜,立即爬过去照了一下。

    他令堂的,那死头目打得她这样狠,半边脸已经高高肿起,又青又紫,看起来和卡西莫多似的。怪不得她的脸一直火辣辣的疼,才挨那一下的时候,眼前冒的金星能把狗熊晃一个跟头,嘴也被打出血了,牙齿也松动了。从小到大,没人打过她,她现在恨不得把那人大卸八块,可却只能忍着。

    唉,这就是人生,为了更高的目标,也就是活命,她不能为所欲为,还得花尽心思给这群禽兽做饭吃。

    “皇上不管我们了吗?”一个姑娘听说如初是太监,不禁哭了起来。

    皇上?哈,他只管求仙问道,连朝政都不管,何况小小的黎民?在他眼里,这些人的生命全如草芥一般吧。如初心里暗骂,可她不忍心对这姑娘直说,只好沉默不语。

    于是那姑娘就哭得更厉害,带得其他两名姑娘也一起落泪,但她们全部隐忍着,不敢出声。最后那名丰腴女子咬牙道,“算了,就算朝廷的军队把我们救回去又如何?反正我们已经污了身子,这辈子也不能嫁到好人家了,过得一日便算一日吧,再这么哭哭啼啼,更没好日子过。墨菊,难道你还想让你弟弟和你一起吃鞭子吗?”

    那个叫墨菊的姑娘一听,立即露出惊恐的神色来。

    如初看得不忍,一问之下才知道,她们四人中只有一个是京城近郊的人,原来俺答汗的大军从宣府过来时就一路走一路抢,金银牛羊、粮食衣服、男男女女,没一样放过的。说到底,还是人最惨,男的就充当奴隶,女的就分给步卒享用。

    她们几个已经被逮起来十几天了,因为长得漂亮,是俺答汗自己收了,比那些充当军妓的女人遭遇好得多。而昨天俺答汗的铁骑抢劫了京城附近的西山、黄村、沙河,明天打算对大榆河、小榆河等处动手。

    听着这些,如初感觉心里有把火再烧,充斥着愤怒与无奈。她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帮不了这些可怜人,但心里真是不甘心。

    正咬牙切齿的时候,那名懂汉语的骑兵突然闯了进来,对如初勾了勾指着。如初知道她大显身手的时候到了,心中多少有点紧张,怕万一这群野人不懂欣赏她的厨艺,她的如意算盘就打不成了。不过都到这节骨眼儿了,退缩也没有用,只好迎着困难上。

    因为北元军什么都抢,所以食材、佐料、灶具、调味品齐全,如初大汗淋漓地忙了两个多时辰,才赶在中午前做出了姜丝拦百叶、拌牛盘肠两道凉菜和酸辣肥牛、香煎羊排、土豆牛尾汤、葱叶羊肉卷、豆腐烧牛腩,烤芝麻羊肉六道热菜,然后配了蜜糖桂花苹果和桃酥两样甜品。

    之所以定这几道菜,一是因为她厨艺虽然超群,但并不会宫廷大菜,二是考虑到俺答汗和他部下的饮食习惯,做得太精致也是茉莉花喂牛,到时候他们不知道欣赏就算了,回头再说成是她手艺不佳,那她死得多冤枉?

    而这些人不喜蔬菜,习惯吃牛羊肉,只是制作方法太单调了些,不是烤就是煮,现在她加点花样,但不改变基础饮食结构,他们肯定能接受,而且能品尝出美味来。

    至于甜品,那是显示大明皇帝精致的生活方式,让他们暗中觉得自己是土包子,有利于不再怀疑她是御厨这一“事实”。只是不知道他们这些常年把整只牛羊架在火上烤,拿刀子随便切下一块就用手抓着吃的人,是否能用筷子呢?

    菜端上去时,她有些忐忑,尽管烧菜时异香扑鼻,有不少兵将在厨帐的附近徘徊,迎风猛嗅,证明她没选错菜式,也证明野人有丰富的味觉,但终究要俺答汗点头赞赏才算数。

    她蜷缩着身子,故意显得窝囊又胆小,躲在汗帐的角落里偷瞄俺答汗,见他开始时还带着好奇浅尝辄止,片刻后挥箸如风,筷子使得相当好,似乎仰慕中原文化,特地练习过,最后……风卷残云。

    呼,过关了,她的小命可以暂时保住了,她也可以图谋后事了。

    “晚上给我的部下也做些,让他们也享受下大明皇帝的待遇,吃吃御厨做的菜。”俺答汗油光满面,吃得舒服,心情就舒畅,连翻译也没用,直接用大舌头般的汉语说,“今后你就是本汗帐下的御厨了,虽然你做的这些不如我们的食物吃起来爽快,倒别有一番风味。”

    “伟大的汗。”如初忍耐着这恶心话带来的欲呕感说道,“这种菜不能大锅做,每一盘都得单吵,如果要犒劳各位将军们,您得给我几个人打下手才行。”

    俺答汗想了想对一边的侍卫道,“带她去奴隶营,随便她挑。”

    那侍卫样的人应了一声,带着如初就走。

    如初低眉顺目,不过心里却感觉很奇怪。听说蒙古那边政治斗争也挺激烈的,可为什么俺答汗吃饭前不让人先试毒呢?难道是不相信一个太监敢在做菜时投毒?

    这才好,他越轻视她,越忽略她越好。

    而在这时候,待在京城的人们会发现她失踪了吧?肯定都急得不得了,可惜没人会知道她陷身于俺答汗的大军之中,所以她没人可以依靠,自己必须坚强。

    只是……戚继光、虚海、严世番……这三个人会放弃她吗?

    尽管强迫自己冷静,但女性的软弱却依然从心底冒了出来,令她产生了一个古怪的念头:假如谁先来救她,她就要嫁给那个人,不管是谁都好。

    说到底,每个女孩都是灰姑娘,不管多么强,总是希望被心爱的人抱在怀里,安全又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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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6有话要说……………………

    首先,书迷小九写了番外,我放在公众版中了,大家有兴趣的看一下。大家对男主男配有怨念的,欢迎都来写番外哦。喜欢的,可以自己抢回家嘛。

    其次,昨天我没好意思要票,结果才涨了一张,555。

    第三……没有第三。只有谢谢。

    3Q。

第五回 两名帅哥的交锋

    不出如初所料,在发现她失踪后,她身边的人乱成了一锅粥,个个心急如焚,如果如初能亲眼看到这一切,肯定会感动到不行。

    首先发现她消失的自然是八重,事实上在她被绑架的当天下午,八重就注意到她不见了。但因为她一向不是安静的性子,好动又好热闹,所以八重以为她待在家里太闷,偷溜出去看小光他们守城了,也就没往心里去。

    可直到下午、甚至晚上她还没回来,八重就紧张了起来。第二天早上,一夜没睡的小丫头几乎急死。

    当时俺答汗大军依然在围城,虽然并没有攻打,但守城的大明官兵名为十四万,实际上只有五、六万人,所以丝毫不敢懈怠,八重根本联络不到戚继光、虚海和严世蕃,只得先报了官,然后发动客栈的伙计分头去找。

    作为贴身婢女,八重太了解自家小姐的心意,知道她绝不愿意此事惊动父亲胡大海,所以暂时封锁了消息,不让庆善号其他分号的人知道这件事,除非万不得已的时候……

    俺答汗困城三天,八重就带人满世界找了如初三天,吃不好睡不香,嘴上起了一圈火泡,可如初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别说找到人,就连一点蛛丝马迹的线索也没有。

    然后北元军在城外饱抢一通后终于撤军了,那三个男人也得了闲,分别暂放下国家大事来看如初。而等待他们的,却是极其不好的消息。

    *

    严府,大门外。已经连续下了三天的雨依然没有停歇。

    严世蕃一脸忧色,大步往门外走,身后的随护一溜小跑紧跟其后,为他撑伞,可却根本追不上他的脚步,任纷落雨丝打湿了他的肩头。

    如初失踪六天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而自从他得知消息后也过了三天,在这段时间内他不惜动用了手中全部的关系网,不管是明线还是暗线,却仍然没有得到半点相关的消息。这太不寻常了,要知道如果他想找任何一个人,还从没有超过三天却找不到的。

    在大明,他可以只手遮天,但世间还有句俗语叫手大捂不过天去,人的手指还会有缝隙,那当然他的势力也有达不到的地方。不过那种地方很少,想来想去,也只有东西两厂中的部分暗卫,还有就是皇宫里的人他无法完全掌控。

    他心里有了怀疑对象,不禁怒火焚心。有的人,他一直不得不给面子,可现在这情况,他也只好撕破了脸。谁伤害了如初,他就一定要对方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他把牙齿咬得咯嘣咯嘣响,吓得身边的人连大气也不敢喘。跨上马走出三条街,就在快到自己别院的路上,偶一抬眼,正看到一个和尚静静站在一家杂货铺的屋檐下,看样子似乎是在等他。

    风雨凌人,没铺青砖的街道已经泥泞不堪,可那和尚的一袭胜雪白衣却纤尘不染,雨滴都似在他身边缤纷飞舞,不忍落在他身上。周围,已经有不少人驻足偷望,可那和尚却目光坚定不移,只望向他。

    虚海。他认识这个和尚。天津卫学的兵法教头,如初的朋友,长得不像他幼年印象中的那个贵人,但气质却极为神似。他曾经怀疑过此人的身世,查过僧录司的资料,因为太过无懈可击,后来也就淡忘了这件事。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看到,那感觉又强烈的浮现在心头。

    似乎是感觉到他目光中的探究之意,那如玉制雕像般的和尚突然动了一下,毫不在意脚下污泥,头顶雨水,就那么一步步向他走来,不慌不忙,却又沉着笃定。

    “大师有事?”严世蕃问。

    “如初。”虚海只答了两个字。

    都是聪明人,心里又都想着一个女人、一件忧心事,所以不必过多解释,尽皆了然。

    “给大师一匹马。”严世蕃权衡了片刻后对手下说,然后率先扬鞭前行,很快就到了自己的别院。世人都道这里是他这金屋藏娇的风流地方,却不知这精致华美的院落是专门做那些见不得光的事的。

    “关于如初,大师为什么找上我?”严世蕃问,略抬手臂让仆人帮自己换上干衣服。

    虚海也正拿着一块干燥巾子擦拭身上的雨珠,口中淡然道,“如初丢了,小僧认为天底下只有小相爷才能找得到她。”

    “大师觉得我找到了吗?”严世蕃挥退仆从,请虚海坐下,亲自奉了一盏茶。

    虚海摇了摇头,“如果找到了,小相爷怎会不去救她?但,小相爷一定知道了某些线索。”

    严世蕃没正面回答,只挑了挑眉道,“大师喜欢如初?”

    他突然转变话题,单刀直入,没想到虚海连眼皮也没抖一下,直接承认道,“是。”

    这下,倒让他一时无语,半晌才苦笑道,“大师倒坦白,在下佩服。如初这丫头……还真是惹祸精,连大师也动了凡心。”

    “小僧六根不净,怨不得旁人。”

    “那大师凭什么以为我会把如初的消息告诉你呢?”严世蕃不自禁流露出狂傲的神色,“不瞒大师,我也喜欢如初,从小到大没这么在意过一个人,可她却从未应承我什么。这一次倘若我能救她,又何必多加上大师,让她的感激之情减半呢?只我一人英雄救美,她说不定就会嫁给我了。”

    “小相爷是真小人,句句实言。”虚海由衷赞道,倒有几分欣赏起这祸国殃民的恶人来。

    “我想要什么,就去努力得到什么,没什么不敢说的。只是……我宁愿没有这次机会。如初失踪这么多天,我真怕什么都来不及。”

    “那小相爷就更应该与小僧合作。小僧相信,小相爷一定有用得着小僧之处。”

    听到这儿,严世蕃目光一暗,心里那奇怪的念头突然压抑不住地涌上来,不禁盯着虚海道,“大师是否是我幼年时结识的那位其贵无比的人呢?”

    “小僧虚海。”

    “要合作,岂可不明言?”严世蕃咄咄逼人。

    虚海苦笑,“为了如初,小僧相信小相爷可以跟仇敌或者最厌恶的人合作,何况是区区一个顾左右而言他的出家人呢?至于有些事……因缘际会,想不露出真相也不行,这世上能守住的秘密就不是秘密了,小相爷又何必急于一时?”

    严世蕃眯起眼睛,心里咯凳一下,暗道假如真的出现他所怀疑的那件匪夷所思的事,这和尚就是拼出自己的性命来救如初的,那么他的深情绝不比他少,等救出如初后,他也将是他的情场劲敌。可在这个时候,他什么也顾不得了,只有救回如初才是头等大事,假如……她还没被害死……

    不,她不能死!绝不能死,她还欠他一个回答!她不能死!

    “那大师就说说,我到底知道了什么线索,大师又如何断定我需要帮助呢?”他把话题导正。

    虚海平静地道,“在大明的国土上,小相爷要找个人根本用不了三天时间。可如今三天已经过去,要找的人却还没有出现,这只说明两个问题:一,如初被小相爷掌控不了的人扣在手里。二,如初已经不在大明的国土上了。对于如初莫名其妙丢失的事,小僧虽不才,却也细细查过,结果却有如风过水面,完全无迹可循,这说明致如初失踪的人势力很大。再综合考虑那人的动机……如初似乎在京城并无身份很高的仇敌,只除了两个‘安’,也就是雅意安和常安公主。前者,是在天津卫学形成的积怨,后者爱慕小相爷,可小相爷心属如初,女人若是妒忌起来,还有什么做不出的呢?”

    严世蕃知道眼前的和尚不是寻常人等,所以对他做出这么精确明了的分析并不惊讶,只道,“大师说得不错,可大师又为什么觉得我非大师的帮助不可呢?”

    “这次俺达汗围困京师,僧录司也派了僧兵效力,小僧正是僧兵总教头。”虚海胸有成竹,“六天前僧兵们守的是东直门,那天派出的探子杨增就是从那里离的城,之后一天就回来了,还带回了俺答汗给圣上的书信。小僧无意中听一名僧兵讲,当时看到离城的是两个太监,其中有一个眉清目秀,身子有些胖,可四肢纤细。那个人,没有回来。”

    “你怎么不早说?!”严世蕃一下子就蹦了起来,矜持、高傲、提防、敌意、试探和猜测的情绪全部消失。为了如初,他可以什么也不管,只要能救出她!

    “小僧也是今天才听到这消息,于是立即来找小相爷。救如初,小僧自己是不行的,小相爷自己也是不行的,必须合作。”

    严世蕃没有回答,只是拍了拍掌,片刻后就有一名一直隐藏在院落中的暗卫进入房间,低头行礼。

    “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把杨增给我弄到这儿来,越快越好!”他急急吩咐,等那名暗卫领命离开才继续对虚海道,“我明白大师的意思了。倘若如初真的被掳到北境去,我若想有所举动,只怕不易。但大师不要忘记,只要能救回如初,我什么都做的出来,并不一定需要大师的帮助。”

    虚海点头,“小僧明白。可是万一……小僧就帮得上忙了。”

    “那样的话,大师有可能要往生极乐了,我是这么听说的。”严世蕃轻声道,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为这场交锋划上句号。

    虚海微微一笑,“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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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6有话要说………………………

    不久,虚海的身世就要大白于天下啦。

    兴奋吧?亲爱的们?

    请耐心等待。

    谢谢。

第六回 严世蕃的决定

    可严世蕃希望先让伤害如初的人下地狱,于是送走虚海后就去了假山下面的地牢。没有人会想到,在小严相花团锦簇的别院下面,会有这么一处可怕又阴森的地方。那本是执行党同伐异政策的处所,如今为了一个女人变成了刑讯之处。

    而此时,正有两个人被关在那里,都是被强行偷掳来的,一个是常安公主的心腹太监小团子,另一个是公主的贴身婢女绯罗。

    三天寻人未果后,正如虚海的分析,他怀疑到了常安公主和雅意安,而且查到在六天前的晚上,宫里当值的侍卫被调换成了东厂的人,原因是为了配合杨增离京出城。

    这理由太正当了,无懈可击得过分,所以就更加令人起疑。于是,他抓了一个当时轮值的侍卫威逼利诱,终于从他口中得知,那晚曾看到一队侍卫和东厂的太监出宫,似乎是要追击什么人。

    难道是如初被掳进宫,可是后来凭借自己的聪明机灵逃跑了?

    有了这个想法,他立即逮了小团子来,完全不顾这么做会给他、甚至整个严家带来多大的麻烦。没成想这小子半男不女的,骨头到硬,任如何拷打也不吐露一个字。

    他认为,是人就会招的,只要刑罚够恐怖残酷,但现在时间紧迫,他没精力和小团子干耗,于是又捉了绯罗来,因为他知道小团子这小子一直想和绯罗结成对食。

    男人,不管是不是身体残缺的,只要死心塌地喜欢上一个女人,那个女人就永远成为了他的弱点,就像如初之于他。

    “怎么,还不招吗?”看着浑身血肉模糊的小团子,严世蕃静静地默坐片刻,直到小团子更加惶恐不安时才道,“那好,本相也不为难于你了,成全你对公主的忠心。来人,把团公公剁碎了喂狗,再把昨天招呼团公公的物事全拿来问候一遍绯罗姑娘。如果她也不招,就赏给你们了,随-意-处-置!”

    “不要!”小团子厉声大叫,心胆欲裂,“小相爷,我们可是公主的人!您不看僧面看佛面……”

    严世蕃负着双手,嘿嘿冷笑,宛如地狱里来的魔神,“难道本相抓你们时不知道吗?你们埋在心里那件事,本相是一定要撬出来的,为了能救出我的人,本相不怕天怒人怨。神挡杀神,佛挡弑佛!”

    “小相爷!”

    “东楼哥哥!”

    两声惊惧的尖叫同时响起,严世蕃略侧过头,看到公主一身便装,飞快跑到他身边。他一皱眉,一名仆从立即跪倒,颤声道,“属下该死,可是公主横冲直撞,属下卑贱,不敢碰到金枝玉叶,所以……”

    “不关你事,都下去吧。”他挥挥手,等的就是公主大驾光临。

    那名属下见他没有怪罪,立即如蒙大赦般的和其他人一起退下了,地牢内瞬间只剩下四个人:奄奄一息的小团子,吓昏过去到现在没醒的绯罗、常安公主和严世蕃。

    “放了我的人。”公主眼泪汪汪地望着那个气场可怕的男人,也不知是气的、吓的、或者是心疼的。

    “不行。”

    “难道你真的会杀了他们吗?”

    “除非他们告诉我如初失踪的事,否则……我可以明白的告诉你,绝对会。”

    “东楼哥哥,你不怕我杀了你?!”公主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可严世蕃却冷漠如岩,“公主,你是君,我是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只是我死之前,一定要看到如初平安无事!”

    听他这样说,公主又是生气又是伤心,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昏倒,但严世蕃心下刚硬,连扶也没扶一把。公主不可置信地摇遥头,叫道,“为什么你们都喜欢她,却都不理我?我没她漂亮,还是身份不高贵?”

    “我们?”严世蕃只注意到了这两个字。

    “对,你们!你和戚继光!谁说女子只能喜欢一个男人?”公主嚷道,“我从七岁起就喜欢你,可是你一直对我若即若离、不冷不热,就连小小的武生员戚继光也对我爱理不理。可你们为什么见到胡如初就那么高兴?现在你为了她居然连身家性命也不要了!”

    原来一个虚海还不算,还有个戚继光和他抢如初吗?对公主的真接表白,严世蕃半个字也没留意,全部心思围着如初转,可谓无情之极。

    不过他马上拉回心思,半诱供半威胁地道,“公主,微臣家里妻妾成群,还身有残疾。”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而且脾气不好,不会哄女人,哪里高攀得上金枝玉叶?倒是之前,觉得公主伶俐可爱,就算没有爱慕之情,说句斗胆的话,也有三分疼爱在心里,故而亲近。可是公主却对如初做了令人不耻的事,实在令我无法接受。今后如果能救出如初便罢,倘若就此失去她,微臣立即辞官还乡,再不出现在公主面前!就算是皇上,也不能强迫于我。”

    听他这样说,公主吓了一跳。她本是个被宠得无法无天,想要什么就必须得到什么的小姑娘,没什么道德观念。而且无知少女一旦爱上什么男子,就会一切以心上人为重。她此时察言观色,知道严世蕃此言不虚,立即见风使舵,把责任都推到别人身上,只求喜欢的人不怪罪她就行。

    “我不是故意要害她的。”她满脸泪水,显得无比委屈,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被绑架的人是她,“我虽然愤慨,但不至心狠至此,都是一念之差,又误听了安公公的话才犯糊涂。我以为只要她消失在这世上,你心里就会有我,戚继光眼里也会有我了。”她毫无保留,甚至添油加醋地说,“我猜,胡如初可能是得罪过安公公,那老家伙碍于你的面子不敢动手,于是假手于我。可是我也怕东楼哥哥知道此事会怪罪我,于是把这招借刀杀人之计转嫁给俺答那个狗贼,谁让他大军压境,害我父皇日夜操劳来着!”

    “雅意安?”严世蕃咬牙切齿地说,浑身上下散发出的寒意令常安公主一哆嗦,觉得父皇发脾气时也没这么可怕。那是强烈的杀意,那是灭绝对手的决心,骇得她立刻把如何在御书房的龙书案下偷听到父皇要派杨增出城的计划,然后利用这一点,诱骗如初入宫,再假装放她离开,并得到安公公的帮助,找东厂中武功高强的太监和侍卫假意追踪,让如初觉得无处可逃,并可能会伤害亲人朋友,最后不得不被迫和杨增出城,落到俺答汗的手里。

    一席话,令严世蕃越听越怒,继而冷笑连连。

    雅意安那老贼自负之极,对无意中冒犯他的人也穷追不舍,无半点宽容之心,直到夺人性命为止,简直和有病一样。也为此,很多人听到“安公公”三个字都怕得要死。

    他很明白这一点,所以曾明里暗里提示那阉贼,如初是绝对不允许被伤害的。那阉贼表面上不敢违逆他,可报复之心不死,居然想到利用公主的妒忌之心。

    也是,倘若真是公主杀了如初,他就算再伤心,也不能杀掉公主泄愤。可是那阉贼忘了,公主虽然行事草包鲁莽、头脑简单无知、性格自大自私,可毕竟是生活在皇宫这个天底下最阴险、最虚伪的地方,那些阴谋手段已经是融于骨血之中了,不需要思考就会判别和运用。就连这次的事也处处留了后手,拉了这阉贼做垫背。

    所以,雅意安聪明反被聪明误,他觉自己下了一招妙棋,实际上却是坏子,最后招致了死局。

    听公主又絮絮叨叨讲了半天,再问了些细节,严世蕃亲自送公主主仆三人回宫,然后返回别院。如果如初真的被俺答汗掳走了,对公主还需要安抚,否则这丫头在皇上面前多几句嘴,只怕营救如初的事会更麻烦。

    令他欣慰的是,他的暗卫办事得力,当他回到别院时,杨增已经被带回来了。他没费多大力气就从这软骨头口中得知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虽然憎恨杨增把如初一个人扔在俺答的军中,但听到如初女性的身份没有暴露,生命也还安全,心里的石头总算暂时落了地。

    不过,他的动作必须快,谁知道如初的身份秘密还能保持多久呢?

    连饭也顾不得吃,严世蕃快马加鞭回家去见自己的父亲严嵩,说明要亲自带领一支军队去追剿俺答汗的大军。如初深陷十数万大军之中,单枪匹马怎么救得出来!

    严嵩本来正在陪老妻吃饭,闻言立即放下饭碗,带儿子到书房去,苦口婆心地道,“庆儿,你这又是要干什么?皇上已经派人去追剿了,你何必要趟这趟混水呢?这次俺答围城,皇上视为奇耻大辱,已经以御寇无策、守备不严之名杀了兵部丁尚书泄愤。为父承诺保着丁汝夔,没成想不但没有办到,还遭到了皇上训斥,要为父回家思过一个月。咱们这个时候应该藏锋守拙,怎么还能做那出头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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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面说件有趣的事。

    昨天我午睡,就在沙发上躺十五分钟,就做了个梦,很好玩哦。

    梦到虚海哥哥来到了现代,穿了一套青灰色的运动装,好帅呀。口水涟涟,真的是很帅。

    见到他,我不知为什么冒出一句英语,而且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我大叫:“贝斯曼!”

    当时虚海哥哥就急了,说,“显摆你会两句英语怎么着。”一边说,一边气得摘下头上的棒球帽,帽子下是光头,但我从不知道光头男人是这样帅的。

    接着,他让我帮他做一件事,类似于拎包拿鞋一类的。

    我动作慢了点,他还冲我喊了句洋文:Rightnow!

    这大概是马上的意思吧。

    呵呵,好玩不。没什么意义,可能是我想情节太深入,这才做了梦,就是觉得好玩,和大家分享下。

    谢谢。

    话说贝斯曼是不是个英文名?我不知道,我上学时学的英语早扔到爪哇国去了。

第七回 虚海的决定

    “我要救人。”严世蕃闷声道,虽然知道父亲所说属实,但他不可能放弃如初不管,“您我都清楚,皇上派去追剿俺答的军队不过是做做样子,在百姓面前找点脸面而已,怎么会真的卖力?”

    看到儿子双眉拧到了一起,流露出从没有过的心烦气躁,严嵩缓缓坐下问道,“你要救的是谁?”

    “胡如初。”严世蕃直截了当地说,然后把如初陷身俺答军的事详细说了一遍,临了还补充了一句,“爹,不管您怎么劝阻,如初我是非救出来不可的。不然,您以后就只能有干孙子疼爱了。”

    他措辞这样激烈,令严嵩大吃一惊。

    因为儿子的事他从不过问,所以也不知道这许多详情。今日乍听之下,突然想起上回儿子带回的、说要娶为平妻的女子来。难道庆儿已经用情如此之深了吗?对此他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平时只怪庆儿风流债太多,哪成想遇到真心喜欢的女子,居然是一个情种。

    他一时无语,半晌才道,“庆儿,你少时聪颖,长大后精明过人。为父年已老迈,肩上的担子就一并交与了你。而你,从没让为父失望过,所办的那桩桩件件的事也深和皇上之意,这也才有了咱们严家今时今日之地位。可你要知道呀庆儿,不管咱们父子如何位高权重,不过是因为顺应了圣意而已,倘若违逆,荣华富贵会如风吹云散,一夕无存。为父知道你心底一直不喜欢这样的生活,只是你可怜生为我儿,为父又泥足深陷,所以你从没有过选择。这一次,为父也欣赏你做个有情有意的真男儿,若你愿意娶个普通富商之女,为父也不多说一个字,只是庆儿啊,你要想想清楚,当真要为了这份情,就要把咱们全家老小的安危都搭上吗?”

    “爹,事情没有您想得那么严重。”严世蕃辩驳,可是很无力,因为他身处权利中心,深知权势其实是一把双刃剑,一旦无法伤人,就会遭到更可怕的反噬,所谓爬得越高,摔得越重。

    父亲没有危言耸听,更没有说错,现在皇上正处于暴怒之中,从他不分青红皂白的斩杀丁汝夔,还有在朝堂上当众训斥父亲就看得出来。平时,皇上对父亲是很礼遇的,何尝这么疾言厉色过?居然还加罚闭门思过。这时候,谁跟皇上提起俺答的事都绝无好处。

    况且,严党虽然风光一时,但反严党也盯得很紧,无时无刻不准备施放暗箭。而他官位虽高,却并无兵权,虽然本朝文人带兵是常事,可之前父亲坚持坚壁清野的政策,任俺答抢掠百姓,如今他又突然要领兵去追,这一退一进之间……很容易让别人做文章,给他们父子安上最可怕、最令皇上猜疑和忌惮的罪名。

    千里长堤,毁于蚁穴,他一心要救自己的心爱之人,却没有考虑周详。他找父亲借兵,偏偏父亲这一个月里有如白丁,面上的事都做不得主。就算他老人家利用人脉暗中相助,皇上也必不答应。倘若先斩后奏,偷偷进行,就等于亲自拆下会轰然倒塌的严家广厦的第一根房梁。他失势丢命不打紧,爹娘的命还要不要?今后又如何保护如初不被公主或者安公公伤害呢?

    想到这儿,他第一次感到权利也有很无力的时候,明明可以做到,可是却动弹不得。

    “庆儿,你好好想想。但不管你做何决定,为父都力挺你到底。从小到大,你没为自己做过什么,这次就算任性一次也没什么大不了。”严嵩看着儿子的脸色变幻万千,为难、痛悔与不舍满溢在目光之中。这一刻,他突然很不舍得,想让儿子做一件自己喜欢的事。

    “如今我只求爹一件事。”严世蕃苦笑摇头,那分无奈的感觉令他连自厌的力气也没有了,“倘若皇上出兵,请您允许我以个人名义随军去。”

    严嵩很意外严世蕃会这么说,一时猜不透自己儿子的心事,但最终还是点头答应。

    此时,严世蕃暗暗叹息,突然很羡慕虚海。无牵无挂多好,那样他也可以割下头来给如初,可以向她表明,他有多么在意她,可以让她明白,她在他心中有多重要。可如今……他连为她去死的资格也没有。

    回到书房,他即刻发出一封秘信。信是给虚海的,上面只有五个字:请大师帮忙。

    不到一个时辰,他得到了回信,上面却有八个字:暂且不要动雅意安。

    他悚然一惊,突然想起如果虚海是他怀疑的那个尊贵之人,那么那阉贼安能不认识?怪不得当初在卫学整雅意安时虚海和如初都有份,可那阉贼却只对如初出手。

    *

    夜晚。雅意安在京师的豪华府弟。

    虚海和雅意安隔桌而坐,前者一脸淡然,后者却惊讶万分,甚至是坐立不安的。周围,乃至屋外都没有一个仆从在旁侍候,气氛显得异常古怪。

    “大师找咱家何事?”雅意安垂下目光,心中忐忑,有很不好的预感。

    这位……与他在天津卫学共事快两年,彼此间一直装作互不熟识,仿佛从前的事不曾发生过一样。现在好好的,为什么会突然找来?难道是要揭破这一切?

    “我要见他。”

    这四个字,虚海说得极其平静,可素来阴险狠毒的雅意安却是一哆嗦,半晌没有说话。之后忽然站起来,全身都扑伏在地上,带着哭音叫道:“太子殿下!”

    “小僧虚海。”虚海一笑,云淡风轻,可谁又知道这笑容之中无尽的悲凉?“公公口中的太子十几年前就已经殁了,谥庄敬太子。既如此,又何来‘殿下’一说?不过,我终究是他的儿子,所以烦请公公通传。”

    雅意安跪伏于地,冷汗滴落,听虚海这么说,连忙向前爬了几步,拉住那僧袍的一角道,“殿下,您这是何苦?当年皇上费尽心思,才保住了殿下的一条命,您现在何苦要为难自己、为难皇上呀殿下!有那个魔咒在,您是不能见皇上的。倘若有什么事,老奴定当肝脑涂地,为您办到,如何?殿下请三思!殿下请三思!”说着,叩头如蒜。

    还不就是你惹出的事来吗?可惜现在就算你后悔,却也无力挽回了。虚海心道,但嘴上却仍说,“当年他舍不得杀我,如今我却要用我的命跟他换一件东西。”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块血玉,“当年他说,他以无尚道法将自己的部分精魄融于此玉之上,见此玉如见他亲临。那么,现在请公公接旨,带我入宫去见觐见。”

    雅意安不敢接下血玉,继续叩首道,“殿下,所谓虎毒不食子,老奴侍候皇上已久,深知皇上对殿下的疼爱,若不是因为肩挑天下百姓,心顾万里河山,当年说不定宁愿自己诈死,也不愿让殿下隐姓埋名,过这见不得人的日子。您现在执意要见,不是枉费了皇上的一番苦心吗?难道您要让十几年前那一幕再度重演?这样,您连贵妃娘娘也对不住呀!”

    这老贼就算恶贯满盈,但对父皇倒真是一片忠心。怪不得他做这么多坏事,父皇也一力维护。虚海心中暗道,但他没时间和雅意安干耗,所以不多做纠缠,语调坚定平缓地道,“公公说的,我都懂,可我今天是非见到他不可。要么,公公帮我通传,我们父子暗中一见。要么,我把这事闹得天下皆知。除非……公公你现在就杀了我,他是有这样的口谕给你是不是?之前我才去了天津,公公马上也来监管卫学,除了他要借这外派的美差犒劳一下公公多年的辛劳外,只怕要也是要监视我,提防我万一有个风吹草动、痴心枉想,那时就要劳烦公公斩草除根。?”

    雅意安汗湿脊背,不敢回话。

    “已经快亥时了吧?”半晌,虚海望了一眼窗外道,“节气还早,天亮得也早呀。”他一语双关,雅意安又哆嗦了一下,似乎内心的挣扎被打断了。

    “老奴接旨。”他仍然不抬头,但双手却高举过顶,接过那块血玉,飞也似的跑了出去。

    “来人,上茶。”望着雅意安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虚海叫了一声,好像是在自己家一样。然后,身子陷在椅子里,心陷入了回忆中。

    他本是皇二子朱载壑,后被封为太子,贵不可言的出身,未来大明的天子,没想到却被一条魔咒害得不人不鬼,像个死人般游走于这个世界的黑暗角落。

    二龙不相见……这是父皇身边的陶仲文提出的。起因只是他的哥哥、皇长子、衷冲太子朱载基生下两月即夭折所引起。

    父皇在还没有即位时就崇信道教,身边真人、法王跟了一堆,当上皇帝后更是沉迷道术,而陶仲文是他最宠信的。当时父皇心伤长子夭亡,陶仲文说这是因为父皇非凡间人,乃是真龙,而太子继承了他的骨血,是潜龙。而龙气是天下最霸道的,所以二龙最好不要相见,否则必有一龙会遇死劫。

    父皇对此深信不疑,于是认真遵守这条天下“真理”。所以,他自降生到长到十四岁,从没见过父皇一面,只偶尔躲在花园里偷偷望着他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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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6有话要说……………………

    看到了没?虚海,太子殿下耶!没想到吧,同学们,哇卡卡!虽然是原太子殿下,毕竟也是尊贵的人哪。对了,明天揭晓他出家的原因。

    为了尊贵的太子殿下,粉票投几张吧。呵呵。

    谢谢。

第八回 嘉靖的决定

    不过大概是父子天性,又或者因为他年少聪慧,虽然不能见面,父皇对他还是很关注的。他所写的诗文、所练的武功,所做的调皮捣蛋的事都有人报告父皇。有兴致的时候,父皇还会在他的文章上批注,或者写个便条、短信什么的。总之,那时候的日子虽然有遗憾,但还算平安而有希望,直到他正式从师进学的那一天。

    太子进学不比平凡人家的子弟进堂,有一套复杂而隆重的程度、礼仪,父皇是不能不参加的。于是这一天,他终于见到了自己的父亲,就算后来经历了这么多磨难,现在想起那一刻,心头居然还有微微的幸福感。

    不过可悲的是,他见到父皇后的第二天就一病不起,医石无效,眼看就要病死。这更加重了父皇对“二龙不相见”魔咒的相信与忌惮,后悔自己不听陶仲文的劝阻,到头来又害死自己的一个儿子。

    而母妃不忍他以弱冠之龄就要死去,苦求父皇招贴皇榜,请民间名医入宫为他医治。父皇准了,可惜所谓天下名医们听说要为病入膏肓的太子治病,怕治不好反连累自己,居然没人揭榜,最后只有一个法号云游的和尚自请入宫。

    这和尚就是他和如初后来的师傅,少林寺的高僧。虽然他初入空门是在金陵的寺庙中,初任僧录司的僧官也是在金陵,可实际上,他从开始就是少林弟子。

    师傅的武功在高手中只算一般,但行医用毒却是圣手,也不知使了什么手段,居然起死回生,把一只脚已经踏入鬼门关的他给救了回来。

    这本是天大的喜事,没成想父皇却染了风寒。病势来得很急,他吓坏了,以为是魔咒的作用,更有佞臣进言要他处死太子,以保真龙万全。

    父皇犹豫万分,迟迟不能做出决定。这时云游师傅出了个主意,那就是让身为太子的他出家为僧。因为出了家就是方外人,弃绝了红尘,与尘世中的亲人朋友都再无关系,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相当于前身死去,再世为人。此一计可谓是两全其美,剩下的就是怎么掩盖真相,让世人都以为太子殿下病殁,然后隐瞒他身份的事了。

    但那时的他年轻气盛,不愿意从云端跌入泥里,放不下治理天下的雄心,更不愿意答应从此与父母亲人再无瓜葛,一生不能娶妻生子,孤独终老,因为皇室血脉不能流落民间。那样的话,他这一生除了这条命,还有什么留下吗?还不如痛痛快快去死。

    是母妃,苦苦哀求了他三天三夜,锥心泣血,要他如何忍心拒绝?于是从那天开始做了活死人,没有前尘往事,也没有未来,只如行尸走肉般存活于这世上,发誓父子二人不到黄泉不见面。

    不过时间真是良药,日子久了,他逐渐学会把这彻骨之痛深埋在心里,学会游戏红尘,片尘不染,学会永远以旁观者的态度面对人生,慢慢地,他的心境居然变得海阔天空。直到如初,不是原来的,而是蜕变后的如初出现……这是他的劫数。

    从好奇到喜欢,再到纠结痛苦,一切自然而然,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或者因为她的活力,感染了他这个心死的人,或者因为她三分狡猾七分纯真的个性,总是让他情不自禁的微笑起来,控制不住的参与她的生活,不能再冷静旁观。只是他明白自己不能娶妻生子,如违反这条禁令,他死没关系,如初的全家都逃不了被斩草除根的命运。

    喜欢一个人,难道要把她活着的机会也剥夺吗?皇权在这种时候是极其残酷无情的,他太明白了。

    所以,这次如初出事,在无尽的担忧中,他隐隐也有几分欢喜,因为他终于有机会为她做一件事,终于有机会让自己的生命变得有一点点价值。如果他的死能换来她的生,他这一辈子也算是和她紧紧羁绊在一起了。那样,不也挺好?

    静静饮着茶,镇定地等到安公公回来。

    这老贼进屋后一言不发,只做了个“请”的姿势,于是虚海姿态优雅地起身,跟着他入宫,把心里那自然涌出的紧张和怅然全扔在脑后。

    他们没去乾清宫,没去御书房,更没去花园,而是进入一处废弃的宫院之中。走入大门不久,安公公停下了脚步,垂首躬腰地示意他自己进去。他抬头一望,就见残破的屋宇深处有灯光闪现,于是连忙压下心头的激荡,缓步而入。

    大屋清冷,空无一物,但儿臂粗的蜡烛却点了好几根,照得屋内异常明亮,在横亘在房间内的巨大云母屏风下投射出了大片的阴影。

    二龙不相见!哈,父皇啊,我已经不再是你的儿子,只一个出家人,你也要提防,绝不露你的天颜吗?

    虚海心中苦笑,开口道,“小僧虚海,求见皇上,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说着,打了个揖首。出家之人,只跪佛祖,屏风后的人权势再大也不过是个凡人罢了。

    屏风后半晌无人应答,只有细微的呼吸声和踌躇的脚步声传来,似乎那高高在上的人正心情矛盾,不知说些什么才好。

    虚海等了一会儿,正当再度开口说话时,嘉靖帝却叹息了一声道,“你……过得可好?”

    “能活着,总是福气。”虚海自嘲地道。

    “既如此,为什么还要来?”

    “求皇上为小僧做最后一件事,帮我救一个人,之后,我自赴黄泉,绝不违誓。”

    “哦?”嘉靖帝冷哼,“什么人的命能比你的尊贵?”

    “生命不分贵贱,只分舍得,还是舍不得。那人……小僧舍不得。”他身边总有明的、暗的、无数人监视,或者说是保护也行。尽管他竭力隐藏情感,但他喜欢如初这事,父皇早晚会知道。说不定安公公已经禀告给他了,当然在如初失踪的事上会掉点花枪。所以,他不如坦荡些。

    “你想让朕怎么做?”

    “请皇上派一支精锐之师,人不必多,随小僧深入塞外。等小僧救出那人,必回宫受死。”

    “原来如此。”嘉靖帝又冷哼了声,“听你这么说,朕倒希望那人再回不来了,岂不清静?”

    虚海早料到嘉靖帝会这么说,因此当即撩起衣摆跪倒,口称父皇,“身为您的儿子,儿臣连您的面也见不到,还要不人不鬼的隐姓埋名,如今就只这样一个愿望,您就成全儿臣了吧。您放心,儿臣与她绝不会有半点瓜葛,她甚至连儿臣的心意也不曾知道。她活,儿臣死,绝不会出现您所担心的皇室血脉外流的事情。儿臣只希望救回她后,您就忘记这件事情,让她平平安安的生活是儿臣此生唯一的心愿!”

    他知道嘉靖帝是个情绪化的人,只要打动了他的心,一切就会顺理成章。

    果然,他这番话让嘉靖帝怜惜起他的悲惨身世,身为龙子却流落凡尘,心一下就软了下来,想成全儿子的心意。再者,俺答围城的事对他而言是巨大的耻辱,如果能从那野人手中抢回他的猎物,也算是一种报复吧。

    于是他沉吟片刻道,“明日一早在雅意安府中接旨……这是朕……父皇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了,你好自为之。”

    虚海心头一松,叩头谢恩,“父皇放心,儿臣带走多少兵,就会带回多少,绝不会贬损父皇的颜面。”

    嘉靖帝没说话,心中又是得意,又是悲凉。他的这个儿子果然是了不得的人物,如果不是那个魔咒……这大明的天下将来必是他的吧。

    “你可怪朕?”犹豫再三,只说出这句话。

    “万般皆是命。”虚海露出苦涩笑意,“父皇对儿臣……已经很仁慈了,只盼望来世魔咒破除,儿臣想与父皇重为父子,弥补这一世的缺憾。”

    听他这样说,嘉靖帝有推倒这屏风的冲动,但他也不过是想想,僵着身子听自己的第二子慢慢退出这废弃的宫院,摇头叹息道,“唉,痴儿,痴儿!”眼睛里热热的,似乎有泪水要涌出。

    *

    而就在虚海向嘉靖帝借兵的时候,东城一间大车店里,李成粱、张居正和赵三红正围着戚继光劝解。

    “小光,你这又是干什么?”望着收拾行囊的戚继光,张居正拉又拉不住,只得叉着手在一边问。

    “我要去塞外,把如初追回来。”戚继光头也不抬地说。

    “你怎么知道她在塞外,难道是给俺答掳走了?”赵三红很吃惊,“可是以你目前的情况……”

    “以他目前的情况,人还没到塞外就先死了。”李成粱接过话来道,“你们看看他,六天来只小睡过两次,身上带几个馒头和一壶冷水,饿半死才随便吃一口。这么着,铁打的人也得完蛋。还说救小雏子,自己先摞倒了,还救个屁人!”他一边说,一边上前揪得戚继光站直身子。

    昏暗灯光下,只见戚继光眼帘深陷,形容憔悴,嘴上起了一圈火泡,只是眼神炯炯,显然是情绪极度亢奋、精神极度集中所致。

    “放开我!”他打下李成粱的手,“你们知不知道,我慢一分,如初就要受一分的苦,所以我必须得快一点找到她!”

    “怎么找?还用这笨法子吗?”张居正皱紧眉头。

    ***

    注1:卡西莫多,《巴黎圣母院》中长相丑陋又聋又哑、内心高尚美丽的钟楼怪人。

    2:结对食,不能出宫的宫女和太监结成的生活联盟,类似于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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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6有话要说………………………

    抱歉,早上身体不适,更新晚了。

    另外,前几天有相关注解忘记发上了,今天补上。

    第三,照例呼唤月票。

    谢谢。

第九回 小光的决定

    戚继光无语。

    他只是个武生员,世袭的爵位还没办下来。其实就算办下来又如何,一个小小的地方武官能有什么大作为?他不像严世蕃,权倾朝野,人力财力俱备,可以动用一切力量寻找如初。他也不像虚大师,有神秘的背景,超凡的智慧,自有渠道打听如初的下落。

    他没有!他什么也没有!他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后悔为什么没能多注意如初,以致于丢了她。谁知道他的内心煎熬?谁知道他愿意用所有的一切交换如初回来。他那么喜欢她,喜欢得恨不能挖出心肝来给她看,怎么能容忍她受着折磨,而他却什么都不做?

    于是,他就用笨办法。固然他无权无势,但他有无穷的精力和一定要救回如初的决心。他找来京城的地图,按一定的规则把京城划分为一小块一小块的地方,然后把土队的朋友们分成几个组,逐个地方细细排查,就像用篦子密密梳过头发。

    别人是轮班进行,因为是找如初,每个人都很尽心。而他,几乎日夜不停地搜寻,困极了就在街上眯一小会儿,饿极了就随便吃点东西。六天来,他差点把京城翻了个底朝天,可依然没有如初的消息,甚至没有她出现地过的痕迹。

    于是他意识到如初不在京城了,肯定不是往南,那边没有危险。那么,也只有往北,也就是俺答汗抢掠的地方。他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如初被掳了,他要去救她,哪怕是单枪匹马也没有关系。

    “我要去追俺答汗的大军,如初一定是给掳走了。”他重又弯下身子,收拾东西。

    “你怎么就知道?”张居正吓了一跳,“再说你一个人怎么行?真当自己是战神吗?”

    “顾不得了。”戚继光头也不抬,“我没有权力调动军队,也没有资格上疏请求,而皇上前几天派出的军队也不过是做样子的,指望他们不上。连日大雨,城外的泥泞深至过膝,往北的路也一样不好走,我一个人反而容易追上他们。”

    “追上了又如何?你一个人跟十几万大军打吗?”赵三红也急了。

    “只要找到她,总会有办法。”戚继光吁了口气,以一种坚定平静到可怕的神色,望着三个肝胆相照的好友,“总之我不能让她一个人面临困境,这是我唯一能做的。倘若她活着,我一定要带她回来,拿我的命去换也没有关系。倘若她受了折辱,我会一辈子安慰她、保护她,让她慢慢忘却痛苦的回忆。倘若……她死了,我就在塞外做牧民,再不回来了。她是那么喜欢热闹怕寂寞的性子,我不能让她的魂魄孤零零地在塞外飘荡,我得陪着她。”

    他这话说得很真,也很痴,听得张居正等三人全部被触动了。

    “我跟你去!”李成粱愣了片刻后,突然也动手收拾东西。

    张居正总觉得这样做即冲动,又不妥,骂道,“黑人,你也跟着小光一起疯吗?”

    “他早就不正常了,还不如成全一场义气。”李成粱无所谓地耸耸肩,“前些日子许晓峰那混蛋暗杀小雏子,明明已经给谴回原籍了,小光这脑子让驴踢了的,非得出城,大半夜截到那小子暴打一顿,然后什么也不提,这不就是有病根嘛。”

    “他怎么对我都行,可不能欺侮我的女人。”戚继光冲口而出,话一出口立即后悔,但却来不及了。

    “女人?!”三个人异口同声。

    戚继光看事情瞒不过了,干脆直言道,“没错,如初是个姑娘。娘娘会之前……我无意中……无意中知道的。”他没敢说差点偷看到美人出浴,而且看到了海棠春睡。

    那三人彻底愣了,互相对视了很久,嘴里说不出的话全靠眼神来传达。

    半晌,张居正也一言不发的开始收拾东西。小雏子是个太监就罢了,顶多被人嘲笑谩骂,她武功不错,人又机灵,不会吃太大的苦。可如果她是女子,到了俺答大军那群色狼中间可不大妙,非得尽快救她才行。

    怪不得小光说她受了折辱也要带她回来,要用一辈子那么久的时间来安慰她。试想女子遭遇那种事……简直难以想象。

    “她是女子就好。”赵三红一边打包袱一边说,“之前你对小雏子,不,我们要叫她如初,不能给一个姑娘家乱起外号。之前你对如初态度奇怪,我们以为你喜欢上了男人,为了纠正你,我们还打算到妓院找个姐儿给你开开窍呢。现在可好,省事了,你喜欢如初再正常不过了。”

    “这小子真不义气,不跟你去英雄救美了!”李成粱把打好的包袱往床上用力一扔,“他早知道小雏……早知道如初是女的,可半点口风也不给我们透露。我就说这小太监怎么俊俏成那样呢,越看越顺眼,那小脸粉嫩嫩的,恨不得让人掐一把,敢情就是个女的。”

    “小光没安好心,看上了人家,怕我们跟他抢。”张居正也愤然。

    “我看未必。”赵三红凡事都想到好的一面,“我看平时他们相处的样子,如初肯定不知道自己的身份给小光发现了。她女扮男装到卫学,必有苦衷的,提前拆穿了只怕不好,小光大概是为的这个意思。”

    “快得了,他就是怕我们跟他抢。”李成粱越想就越气不打一处来,“早知道如初是女的,老子早就下手了,还轮得到他?这样可爱的女子世间难寻,哪个男人错过了就不是男人!先说好,等如初回来,我也要追求。”

    “黑人!”张居正和赵三红一起喝止他,然后偷偷望向那个一脸忧愁、半晌不语的小光。

    戚继光苦笑摇头,“只要她能回来,我怎样也无所谓。”话这么说,却感觉心给人生生掏出来了,血淋淋的。真的不介意吗?不,他介意的。可如果上天真的要用放弃她才能救回她,他愿意。

    原来,真心喜欢一个人是这种感觉。能让你忘了自己,一心只为她好。

    “这可是你说的。”李成粱半开玩笑地说。

    “小光确实是这么说的。”张居正抢过话来,“就不知你家水柔柔怎么说?”

    一句话说得李成粱一哆嗦,再不敢废话了,只道,“那我们现在就走,学小光给如初摘花那招,半夜蹲城门下等着,一早进城,然后尽快返回。”

    “现在是非常时期,城门那边管得很严,我看还是不要多事。”赵三红道,“再说追击俺答大军也需要准备一下,我这儿还有点银子,食水总得备齐。城外,只怕给抢光了,什么也没有。”

    他这样一说,其他人也冷静了下来,积极商量着要备什么东西,需不需要事先计划。一边的戚继光沉默不语,虽然知道此去危险,但多一个人总多一分救回如初的成算。而这些人是他有过命交情的朋友,没有必要多说什么,只问了一句,“这一去颇多凶险,有可能命丧塞外,你们确定要去吗?”

    那三个人头也没回,一起对他挥了挥手,意思是:闭嘴,滚一边去!

    幸好此时土队的其他人都不在,不然他们也会毫不犹豫地去救如初,那样他就会置更多的人于危险之中,有这三个知交好友就够了。对方十几万大军,相对而言,一个和四个是质的区别,但四个与十九个就只是数字的不同了。

    看着朋友们,他默默爬上床去睡觉。他必须要保存体力,因为从明天开始就是艰苦的追击行动,他相信每走出一步,就会离如初近一点。而今夜,他很想能梦到她,哪怕只是瞬间也好。

    如初,等着我。为了你,我在什么情况下也不放弃,绝对绝对不会放弃!睡着前,他这样想。

    *

    第二天一早,虚海在安公公家接到了圣旨。圣旨上写得话很官方,意思是着令他带领一万精兵和部分僧兵追击俺答汗,并与奉命收拾残部的仇鸾会合。若没有追到,立刻打道回京。

    这一万人和俺达汗十万大军比起来显得很渺小,但对于他来说却足够了。他很感激那个高高在上的人能帮他这一回,虽然那人还是派了安公公来做监军,仍然要监视他到底。

    “咱家全听虚大师的,这就启程吗?”雅意安知道此行是救胡如初去的,不禁老脸发绿。

    “等我通知一个人。”虚海整理了一下穿在身上的戎装。

    “敢问大师,要等谁呀?”在外人面前,雅意安不敢称呼虚海为殿下,而且要装得倨傲些。

    虚海还没回答,同样一身戎装的严世蕃就出现了。只是不同于虚海的儒雅,他一脸英气,“不用等,我已得了消息,尽快赶到了。所谓事不宜迟,不要等俺答那狗贼走远!”

    虚海点了点头,即刻点兵出发。

    与此同时,漫天的牛毛细雨中,戚继光等四人已经走在了出城的路上。

    当初如初被掳时曾想,如果谁来救她,不管是谁,她就嫁给那人。可现在……

    *

    注1:对于皇二子,王贵妃所生的庄敬太子,有资料称其名为朱载塥,也有资料显示为朱载壑。本文用的是后者,但不管怎么说,全是小猪仔嘛。呵呵。

    2:史载嘉靖二十九年(1550年)六月,俺答集合10余万蒙古骑兵南下,进犯大同、宣府。大同总兵仇鸾是首辅严嵩的干儿子,既无文韬,又无武略,面对俺答的进犯,吓得慌了手脚,紧闭城门,不敢抵抗。

    后来,他竟然以重金贿赂俺答,请求其不要进攻大同镇。转而进犯其他边镇。俺答收受了贿赂,便移兵进攻宣府镇、蓟镇。8月中旬,俺答率部顺潮河南下,攻逼古北口。驻扎在古北口的明军一触即溃,俺答长驱直入内地,京师震恐。

    8月20日,俺答军经通州西犯京城。京城守兵,名为14万人,实有兵数不过5、6万人。俺答前锋200余骑,在北京郊区大肆杀掠,百姓纷纷逃往京城,而京城却城门紧闭,百姓走投无路,哭号震天。而朝廷内的主降派严嵩要求守城诸将坚壁勿战,任凭俺答兵在城郊掳掠劫杀。

    俺答兵围困京城3天,在城外抢掠大量财物、牲畜及人口。于23日从古北口原路退回,一同还押走了大批男女、牲畜和金银财宝。历史上把这次俺答南下掳掠称做“庚戌之变”。

    (上部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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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6有话要说………………………

    到今天为止,上部完结,明天进入下半部,还有二十三计没有完成。

    下半部,不管如初嫁给谁,家庭生活会比较多一点。学校呀,皇宫啊,没什么内容了。

    相信66会写出好看的书吧。

    谢谢。

第一回 笨蛋无极限

    (示之以动,利其静而有主,益动而巽。上卦为巽,巽为风;下卦为震,震为雷。

    意指故意不按正常的用兵方法进攻敌人,而表面上却装成用正常的方法行动,造成敌人判断失误,以达到出奇制胜的目的。本书是指猪脚在某些人协助下逃跑的方式。帅呀!)

    ……

    按照现代天气预报的说法,叫做华北和西北地区连日来普降大雨,给交通和市民出行带来了不便。也就是说,在俺答撤退时大雨连绵,路上泥泞不堪,军队也是人困马乏,呈龟速前进。

    后来俺答听说明廷派了军队来追剿,立即警觉起来,又怕途中中了预设埋伏,于是绕了个弯儿,然后兵分两路撤退。不过十万大军变成五万大军也还是很庞大臃肿的,又带着这么多抢来的财物和人口,所以依旧拖拖逦逦的龟速爬。走了好久连大同府也还没到,更不用说回到老巢了。

    如初自然是跟着俺答这一路,连日来一直偷偷观察大军的行动规律,为将来的逃跑做准备。不过她悲伤地发现因为明廷的行动令俺答很紧张,所以大军防守严密,这时候肯定是逃不了的,只能等回到俺答的老巢再说。俺答一路提心吊胆,回到自己的地盘就会本能的放松,那时她的机会也就来了。

    好在以她天生乐观的心态来说,这些日子过得也还算好。除了精神侮辱外,肉体并没有受到伤害,而在连生命都无法保障的情况下,精神尊严完全可以暂时忽略。但……就是太累了。

    俺答动不动就犒劳他的将领或者当天做了什么好事的士兵,为了侍候那些胃大如牛的蒙古勇士,她起的比鸡早,干的比驴多,带着亲自挑选的七、八个奴隶,每天在厨账从天才亮忙活到月亮升起。又因为擦身时必须避讳着别人的关系睡得最晚,所以每天都感觉身体像散架了一样。还好,她与同帐的几个姑娘相处融洽,有时候她们念在她“身体残缺”、又同是大明人的份上,小小照顾她一下。

    这个帐篷是安在俺答大帐之侧的,后来帐里的姑娘增加到了七个,全是姿容秀美的年轻女子,供俺答一人享用。在她们身上,如初看到国破之民的悲惨,非常庆幸自己在现代时生在一个独立强大的主权国家,穿越过来后也不算是乱世,不然指不定过的是什么可怕日子呢。

    她很同情这些女孩,她们年纪在十五到二十不等,都比她小,可却身不由己的供人淫乐,没有丝毫的尊严。就这样,还不知将来会被赏给谁,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一度,她想带她们一起逃,但她随即明白自己不过是异想天开,她现在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哪里还帮的了别人?

    为了掩饰实力,就连被随意踢打,她也不敢还手,表现得唯唯诺诺,招来更大的鄙视和轻蔑。每当这时,她心里就想:随便欺侮老子吧,老子不反抗,但早晚让你们加倍奉还!

    其实她连逃走都没有把握,何况是报复?只是这样说说,心里就痛快点,有利于保持正面向上的积极情绪。好不容易等到天放晴了,地面变得干燥易行,队伍行进的速度快了起来,而士兵们情绪好转,对奴隶的看管也逐渐放松。

    如初这时似乎看到了逃跑的光明曙光,所以晚上虽然还是累个半死,却仍然在脑海中细细盘算了一下才睡着。梦中,她兴冲冲地跑到京师左安门那儿交入门税,可是却怎么也找不到钱,城门官非要把她再扔回塞外。正焦急间,忽然感觉有一只手在自己的胸前摸来摸去。

    “我没钱!我没钱!”她嚷嚷着,惊出了一身冷汗,人也醒了。但随即她发现确实有人在摸她,迷迷糊糊中,她还以为自己的身份暴露了,无数色狼正围在她身边等着把她分而食之,骇得她迅速跳了几来,打算誓死保卫自己的清白。

    可是当她看清眼前人,恐惧变为了疑惑,并很庆幸自己没有大声尖叫,否则一定会招来卫兵,到时候大家倒霉。因为,袭击她的不是别人,而是帐中的一个姑娘……翠喜。

    翠喜身段玲珑有致,面貌艳丽,对掠夺者态度温驯,所以深得俺答的喜爱,差不多隔天就被叫去侍寝一次。因为受宠,她每天吃的用的也比其他姑娘好,还总有金银首饰和漂亮衣服赏赐下来。一来二去的,她被这些物质的东西衬托出了性格和人品中不好的一面来:爱慕虚荣,贪财重利,自私怕苦,明明不聪明吧,还经常耍点小心机。

    为此,翠喜在帐中人缘不好,别人都觉得她不要脸、背叛了家乡和朝廷,忘记了被抢来的仇恨。不过如初虽然也不喜欢她,倒是比较能够理解她的行为,一个弱女子在这种情况下,大概也只有屈服一途,翠喜也就是比别人务实一些,并且没什么道德底限罢了。

    再说,她知道翠喜并不是心向“侵略者”。她厌恶俺答碰她,也不想跟俺答到蒙古去。但这倒不是因为她还残存着爱国之心,而是她觉得塞外没有中原繁华,俺答又长各像一只没褪掉毛的黑熊似的,很难让人产生爱意。而在被抢之前,她也是富农之女,还和大同府的一个大商户的秀才儿子订下了亲事,如果没有这场变故,现在她已经是富家夫人,并和清秀俊逸的相公过好日子了。

    “你干吗?”如初拉了拉衣服,怀疑地瞪视着翠喜。

    翠喜大概没料到会吵醒这个经常性睡得像死猪一样的小太监,讪讪地笑道,“我想看看你的珠子,就是那天大半夜放光的那个。”

    她说的是严世蕃送给如初玩的那串夜明珠,那天如初被绑架到宫里时就随手揣在怀里了,后来就一直随身携带。其实,夜明珠她家里也有几颗,最大的直径有一尺,是摆在藏宝阁中当装饰品的,听胡大海说是相当珍贵的。

    但严世蕃送她这串不一样,居然被串成手钏,从个头儿上来不算极品,可难得的是颗颗一样大小,而且泛出的色泽不同,无须特意光照,夜幕降临时就光华温润灿然,浅蓝、淡绿、明紫、粉红、莹灰、还有形容不出的斑斓色彩,绝对的稀世珍宝,世上恐怕找不出第二件来。

    严世蕃舍得将这宝物送给如初,表明他对如初的重视,可如初却不敢收,本打算见了面就还的,但那天这宝贝无意中从袖中滑落,恰巧被翠喜看到了。

    “这是人家寄放在我这里的,不太方便拿出来。等哪天我见了他,跟他说说再给你好好把玩。”如初婉言拒绝,心里很是忐忑不安。

    从翠喜对那些普通金银首饰的喜爱上来看,也是个眼皮子浅的,如今既然惦记上了她的东西,只怕没那么好打发。翠喜如果暗中想偷走就罢了,万一总拿不到,干脆报告到俺答那里,她就要糟大糕。

    翠喜听如初这么说,哼了一声就去睡了,而如初感到非常疲惫。

    她每天生活在狼群中,还要变着法儿的给他们做美食已经很大心理压力了,却还要面临来自同胞的财物压力,简直好像把现代和古代两个人生所受的苦一次性经历了。

    唉,这日子,多早晚是个头儿呀!

    她叹息着,继续咬牙熬下去,可是没想到第二天晚上就出了变故。

    当天,离俺答军扎营的地方不远有一条小河。入夜后,如初以去摸鱼、好在转天早上给鲜见水产品的草原英雄做一回鱼汤为借口,打算穿着衣服洗个澡(其实就是浸在水里泡泡,舒服一下)。负责看守奴隶的人最近跟她混的比较熟,加上完全鄙视她,认为她这种半男不女的妖怪没胆逃,所以准许了。

    如初很哈皮的拿着抢来的鱼具去了河边,心想老子就给你们这群野蛮人玩一把“狼来了”的游戏,时不时单独往外跑,越跑越远,但每次都按时回去。这样多来几次,守卫们就会放松警惕,等她真正逃得远远的时候,他们一时之间根本注意不到。

    哈哈,胡如初,你真是狡猾狡猾滴有!

    对了,先得弄匹马……还有……想办法存点吃的……还有还有……得想办法让那些可怕小獒犬搜寻不到她的行迹。听说有一种香料可以掩盖人体的气味,哪天得到抢来的药材那边研究一下,就说要给俺答做药膳好了。他令堂的,壮得得牦牛似的,还补什么呀!

    如初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拍打水花,只感觉从被公主绑架到现在,身上从没这么清爽过。正玩水玩得高兴,就见岸边闪出一条玲珑的身影,却是翠喜。

    因为没穿那件藤制小马甲,衣服又全湿了,如初连忙双手抱胸,走上岸去,也不敢正面对着翠喜,背着身胡乱抓起衣服道,“翠喜,你跑这儿来干嘛,找我有事?”

    “找你拿点东西呀。”翠喜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扭曲颤抖,似乎是紧张和兴奋所致。可如初还没问翠喜到底要拿什么,就觉得脑后给人重重击了一下,之后就扑倒在地,陷入了完全的黑暗,人事不知。

    这是她一个月里第二回在完全没防备的情况下被女人袭击了,真是笨蛋无极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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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6有话要说………………………

    下半部开张!

    希望大家继续捧场。

    谢谢。

第二回 天堂与地狱的距离

    不知过了多久,如初清醒了过来。伸手一摸,脑后有未干涸的血迹,翻转过身,只见满天星斗,仔细辨认了三次,才确定那不是因头部被猛烈撞击而冒出的金星,确实是苍穹天幕下的星星。

    看来她失去意识至少一个时辰了,可翠喜为什么袭击她呢?她没有马上起身,而是冷静想了一下,几秒钟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探手入怀……果然,夜明珠没了!

    这女人真是大脑进水、小脑萎缩,居然用抢的!难道是吃定她不敢声张?可她难道不会抢回来吗?反正这事挑明了对谁也没好处,宝贝到了俺答手里,就谁也看不见了。他铁定拿这异宝镇他的大帐,就算要赏赐,也轮不到一个抢来的暖床人。

    如初气愤愤地爬起来整理衣服头发,之后提着空鱼篓往回赶,一路都在想要怎么惩治翠喜,还不能让俺答发觉。那夜明珠要是她的就算了,偏偏是严世蕃送的,收了人家这样的绝世异宝,又不想和人家发展一段感情,像什么话!

    她在现代时家教就很好,除了花和糖果,从不收男人们的任何贵重礼物。所谓吃人家嘴短,拿人家手短,不在财务上依赖男人才能平等相处,当然结婚后就不一样了。

    但才回到营地,她就感觉到气氛异样,四周火把摇曳、有二十余个骑兵正在集结,小獒犬兴奋地吠叫着,中间还夹杂着人类的大声呼喝,似乎是大营出了什么事。

    如初立即紧张起来,可不想在这节骨眼上惹事,于是趁乱避进各个帐篷的阴影中,快步往回走,打老远就看到专门负责看守厨帐的士兵东张西望,连忙打了个招呼,示意她回来了。她看到那守卫明显地松了口气,不过这人极为欠抽,她明明规规矩矩的,却生挨了一鞭子,打得她小臂上多了一条血痕,那火辣辣的疼把脑后的疼都掩盖过去了。

    “快滚回去,不然把你这怪物喂狗!”他冲如初吼。

    如初忍气吞声地跑进帐篷,还没站稳,同帐的一个姑娘就扑过来道,“小胡,你还不知道吧?翠喜她跑了!”语气里又是羡慕、又是害怕。

    “外面的骑兵是要去追她的?”如初吓了一跳。不会吧?偷了东西就跑!虽然翠喜的脑子可能只有核桃仁大,但也不至于为了串夜明珠而冒生命危险,除非……她早有预谋。

    如初心里很乱,下意识地四处张望,蓦然发现她的包袱散落在一边,明显是被翻动过的。上前一看,那件太监服没了,翠喜自己的衣服首饰也全没了。

    现在,如初百分之百肯定翠喜的逃跑是有预谋的了,不然谁会在仓促决定时还不忘记偷一件衣服?那衣服是公主赏赐的,无论质量还是绣工都一流,如果是普通的衣服,能拿去卖不少银子。可惜翠喜生于乡下小户人家,不知道这衣服是太监穿的,所以不管多华丽,也不值钱。

    当初如初换下这衣服时,翠喜双眼放光,还试穿了一下。那时如初心情不好,就随她去了,也没过多解释。话说翠喜和她身高和身段都非常相似,更神奇的是她们的右边肩膀同一位置都有一块红色胎记,指甲大,虽然细看的话,如初肩膀上的胎计是燕子形状,翠喜肩膀上的胎计形状却不清晰,但当那天如初无意中看到,还是惊奇了一阵,感觉造物主很是神奇,大千世界,居然有人除了脸之外,特征如此相像。

    “她这是要逃到哪里呀!”一个姑娘愁道。

    如初没说话,但料想翠喜是奔大同方向了。女人嘛,总是喜欢表达、喜欢说话,而之前帐里的姑娘们不爱搭理翠喜,就如初态度还算好好,所以她偶尔跟如初说点心事。

    她自己也清楚,虽然她现在受俺答宠爱,但未必长久,将来也是赏给某步卒,过着当牛做马日子的命运,所以经常长吁短叹,认为曾经很有把握的美好日子再也不会出现。

    情绪好时,她会异想天开地说要去投奔未婚夫婿。还说虽然已是残花败柳之身,但那富家的秀才就是因为在市集上见过她,爱慕她的美貌才纡尊降贵地和她这样出身的女子订亲的。如果真能到大同城,她坚信就算当不了正室夫人,当个妾还是可以的,反正只要男人心里有她,总好过在塞外挨苦。

    对此,如初也就姑且听听,因为她知道明军不会来救这些被迫背井离乡的百姓,哪想到这没脑子的丫头居然真的偷了马逃跑!

    她大概以为路已经好走了,守卫也松懈不少,而且到大同城只需一夜的功夫,照规律,俺答今天又不召见她,所以趁夜骑快马偷跑之计万无一失。由此可见,她的逃跑虽然有预谋,但却并没有经过深思熟虑,所以恐怕结局会很悲惨。

    不出如初所料,天还没亮,骑兵就回来了。但他们并没有带回翠喜,只说是追她到了一处悬崖,因獒犬凶猛,马儿受惊了,所以连人带马跌了个粉身碎骨。

    在为这可怜又可恨的姑娘哀叹之余,如初知道严世蕃送的那串夜明珠是拿不回来了,只希望万一有羊倌或者采药的人发现尸体,捡到宝物,不要因此招来杀身之祸,落得翠喜一样的下场。

    可也因为翠喜事件,连累得很多人受到惩罚,已经松懈下来的守卫也重新严密了起来,间接加大了如初逃跑的难度。如初悲观的感觉如果没人里应外合,她恐怕很难离开了。但转念又一想,假如有人来千里奔袭来救她,假如他们看到摔烂了的、翠喜的尸体,会不会以为是她呢?

    如果认为她死了,那就更不会有人深入到塞外腹地来救她了吧?她无力的想,但随即坚决地否定了这种猜测,因为老天不可能开这种玩笑,世上也绝不可能有那么巧合的事。

    但偏偏……就是有。

    就在如初随着坐阵中军的俺答紧张兮兮地路过大同城时,两路人马,三个男人已经追近了。本来,戚继光等四人是先走的,但他们没有快马,当天气转晴的那两天,后面的大部队就追上了他们。

    见到戚继光,虚海和严世蕃心中均了然,但现在救回如初是头等大事,多一个人就多一人力量,所以三个男人间并没有出现剑拔弩张的情况,而是一方邀请同行,另一方欣然同意。

    不过在前方探马来报,他们距俺答大军还有一天的距离时,他们遇见了一个羊倌和一个采药人。这两个人在争一串夜明珠,都说是自己先看到的。而这串夜明珠,严世番一眼就认了出来。于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抓过来审问,当听他们说是在一具跌落悬崖的女尸身上发现的,三人全部感觉五雷轰顶。

    如初死了?不,不可能!

    三人是一般的心思,立即押着羊倌和采药人到了悬崖下,看到了那具头部先着地,摔得血肉模糊、脑浆迸裂的尸体,还在旁边的死马下找到了一个包裹,里面除了几件女式衣服和压扁了的金银首饰外,还有一套太监衣服,正是如初穿过的。再看那尸体,身量和如初极为相似,再加上她身上有那串绝无仅有的夜明珠,似乎种种迹象都似乎表明了这女尸的真实身份。

    不过,严世蕃和虚海又不是白痴,如初是他们心中那么重要的人,怎么可能凭这些表面情况就轻率地确定她就是死者?虽然把这些间接证据联系起来看,这女尸就是如初的可能性很大,但他们并不相信。可是不久后,随行的八重提供了最无可辩驳的直接证据……那块胎记,本应是如初身上独一无二的胎记!

    伴随着八重的放声痛哭,三个男人都遭受了此生最大的打击,因为天下无这般的巧合。

    可怕的沉默之后,严世蕃哈哈大笑起来,一边摇头笑着一边倒退,最后跌坐在一块大石上。他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但脸上却承载着世上最大的悲伤和愤恨,似乎如果不笑,他的生命也会迅速流失一样。

    他输了!输得一塌糊涂,输得彻底而无可挽回!输给了如初,输给了老天!至死,他也没能让她爱上他一分,而他的心却早已失陷。却这时,老天给了他最深的一刀。

    这就是恶人的下场吧?可以得到天下一切想要的东西,只除了那个最珍贵的。真是讽刺啊!他那么多女人,没有一个放在心上,可她们活得锦衣玉食、鲜衣努马,而他真正放在心里温存着,放在他黑暗心灵中柔软着的人却离开了他,永远不能相见。

    因为她这样的女子注定会得到幸福的来生,而他,注定下地狱,永世沉沦。如初和他就是天堂与地狱的距离。也许是他太贪心了,想得到他不配得到的东西,也许当初他不去招惹如初,如果不爱上她,她也不至于落到这步田地。

    这是上天的惩罚吗?可所谓报应,不是应该报应在做恶的人身上吗?难道伤害他最爱的人,只为让他难过伤心得更彻底?他恨,从未这么恨过,假如可以,他真想亲入地府,揪着阎王的衣领问: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不拿了他的命去,却要伤害一个那么可爱无辜的女子。这就是所谓天道吗?狗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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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6有话要说………………………

    hoho,有巨大的误会,这三个男人会怎么办呢?敬请关注下面的情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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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

第三回 成亲

    心中疼得像翻江倒海一般,渐渐令他被打击得混乱一片的意识清醒了些。他站起来,亲自抱起“如初”的尸身上马,丝毫不顾忌鲜血脑浆等秽物,动作温柔、满脸怜惜之意,似乎怀中的不是腐烂尸身,而是绝代佳人。

    他要先把“如初”带到大同城,盛妆大殓,之后亲自扶灵,送她回家乡。她活着,不能拥有她,她死了,希望可以做最后一件事情。

    “虚大师,你要去哪里?”在马背上,他回身问。

    “和小相爷一起。”虚海答,语气里听不出悲痛,但谁了解他的心呢?

    自从得知眼前这毫无生气的皮囊就是他的“如初”,虚海就一直垂首默诵着什么,旁人只道他一个佛家弟子是在诵经超度死者,其实他只是在不住呼喊她的名子:如初……如初……如初……

    他希望能唤回她,虽然明知道并不能。她就像一个美梦一样出现在他的生命里,令他死去的心又活了回来,然后再度随着着她的离开而死亡。甚至,他没来得及问她,她究竟是从哪里来的?为什么会突然替换了原来的师妹,搅得他死水一潭的心起了波澜,却又以那么意外的方式离开。她知道让他的心在生死之间徘徊是多么残忍的事吗?知道美梦醒来,必须面对残酷的现实是多么可怕吗?

    不过师妹,不要怕,不久后我就去陪你。父皇许我借兵,是要我一命抵一命,救出你后即刻回京,把我的命还回去。他心中默念着。原不指望英雄救美、以身相许,可也心痛这样的结局。或者他与如初今生无缘,来世却有机会。她不在了,生无可恋,而黄泉路虽长,却也有走到头的时候。

    悬崖下偌大的山涧里,跟随下来的千人兵马没有一个人说话,均默默随着着僧官主帅和小严相默默离开。纵然他们不知道那死去的女子是谁,但也感觉得出两位大人的沉痛与悲伤,哪有人敢出声。

    而在他们离去后很久,戚继光依然僵直地站在那儿,一动也不动,脸色白得没有半分血色,整个人如石雕一般,静得骇人。

    张居正等三人面面相觑,沉浸在悲伤和忧愁之中。他们也喜欢如初,都受到过如初最真诚的帮助,现在她走了,怎么会无动于衷?但是小光这样子很可怕……最后还是赵三红眼框红红的走上前去,轻声道,“小光,节哀。人死不能复生,你……别太难过了。”

    戚继光摇了摇头。

    他不确定他现在的感觉是不是难过或者伤心,因为它绝对更强烈。他只感觉胸口被挖空了,空荡荡的,空得好像有一个深不见底的洞,把他的呼吸、活力和思维全部一点一滴地带走。

    很疼啊,那空洞感真的很疼啊,就算他十三岁时与某倭寇头子私自比武,身上骨折六处、还伴随着内伤、并差点死掉时也没那么疼过。那种疼无边无际,似乎变成了血液在身体里流动,除非死,否则永也不能停歇似的。

    所以,他真的不确定自己是否悲伤,因为那锥心的疼掩盖了一切。

    “小光,你振作一点。”张居下也过来劝,“倘若如初在天有灵,也不想看到你这样子。”

    戚继光长眉一挑,心头触动,但仍然没有说话。

    “不管你做什么,今天都依你,只是你好歹说句话呀!”李成粱的心揪着,为如初,也为小光。唉,那么活泼的姑娘,那么坚强的兄弟,现在都成啥样了。人命,还真是脆弱得很哪!

    “我要和她成亲。”戚继光终于开了口,声音暗哑得似乎是从胸中嘶吼出这一句,那三人高兴之余,又有点害怕。小光,不是魔怔了吧?他们知道小光对如初那份心,可是她已经香消玉殒……

    “无论如何,我都要娶她为妻,不管她是死是活。”戚继光神色温柔怜惜地轻声道,“姑娘家没出嫁就去世,到了那个世界是会变成孤魂野鬼的,我舍不得她孤孤单单的被恶鬼欺侮。何况我之前说过,如果她遭遇不测,我就留在这里永远陪着她,不然她害怕了怎么办?她寂寞了怎么办?以前不管发生什么事,她从没扔下过我们,也从没辜负过我,现在她……我怎么可以弃她不管?”

    他说得那样坚定,不像是脑子坏了发出的呓语。张居正等三人又是互相交换眼神,最后仍是赵三红咽了咽口水道,“你是说……要和如初的魂魄……也就是灵位成亲?”他是试探性地问,没想到戚继光很严肃地点头,倒吓了他一跳。

    “就在这儿?”张居正惊问。

    点头。

    “就今天?”李成粱惊问。

    还是点头。

    三个人无奈地互望,都感觉戚继光疯了、痴了,可心中却又很感动,从没想过他用情如此之深。他们躲到一边低声议论,“他不是要学左伯桃和羊角哀,也自杀到地下去保护如初吧?”

    “可是如初的尸……她被严世蕃接到大同城去了呀。”赵三红叹了口气道。

    “严世蕃大白天就把如初的身体带走,照我家乡的说法,她的魂魄未必走得了。”李成粱说到这儿,想起如初对他那么好,他到现在还欠如初的钱,也是不胜唏嘘,“一具皮囊有什么重要,关键在于她的魂魄留在哪儿。”

    “那就成全了小光的一份心意吧。”张居正咬牙道,“不然他说不好要失心疯了。让他们成了亲,了了小光的心愿,如初也会高兴的。以后的事……唉,再说吧。”

    三人商量决定后,立即把身上仅有的钱凑了凑,由赵三红和李成粱快马加鞭到附近的小村子买点成亲用的东西,张居正则留下布置婚礼现场,其实不过是盯着戚继光,怕他做出什么傻事来。

    不过戚继光清醒正常得很,甚至是平静的。他先是把死马拖走,把“如初”摔下来的地方清洗整理了一遍,然后有条不紊地洗脸擦身、梳头换衣,好像真的很重视这场没有三书六礼的阴阳亲事,安心等待娶他的“鬼妻”。

    到晚上,赵三红和李成粱回来,如初就在完全不知情,甚至都没人问她是否愿意的情况下“嫁”作了戚家妇。没有亲朋迎门、没有披红挂绿,喜庆鼓乐、没有杯盘酒盏,香风阵阵、没有喜帕低垂,红烛高燃,只有天为媒、地为证、三个年轻人最真诚的祝福和一个男人爱意坚定的心。

    夜风呜鸣,黑暗中的火光保持着微小但却执着的温暖。酒劣而烈,才入愁肠就令大家就都醉了,也只有到了此时,才能痛哭一场。那个在没人看得起他们时,却重视尊敬他们的女子;那个把他们一群迷失的人带出沼泽的女子;那个说过会保护他们,绝不放弃他们的女子却先走了。

    而戚继光和往常一样滴酒不沾,一颗眼泪也未流。他静静地等着伙伴们全醉得沉睡过去后,就把“如初”的牌位用布细细包裹,紧紧负在背上。又在朋友们的周围点起几个火堆,提防夜里有野兽靠近,然后悄悄上马,向着北方而去。

    没有人能伤害如初而不付出代价,那个小杂碎许晓峰不能,逼得如初跌落悬崖的人也不能,把如初掳来的人更不能!他要杀了夺走他心爱女子的人,他要为如初讨还公道,他不能让她那么冤枉,那么不明不白的死了!

    他纵马疾驰,把黑暗甩在身后,又义无反顾地冲进更深的黑暗中。如初在不知不觉间把他的心都掏空了,现在只有报仇才能把它埋满。

    他走后很久,天亮了,他的三个从宿醉中醒来伙伴也终于发现他消失了。凭着对彼此的了解,他们知道他是去做什么了,不禁又是叹息一阵。

    “别去追,这件事小光想一个人完成。”张居正蹙着眉道,“如果不成全他的心意,我怕他这一生也不会快乐。我们先去大同城,万一他许久没有消息,我们再去找。”

    “成全了他,他就会快乐吗?”李成粱摇摇头,“如初就这么走了,恐怕是小光心中一生都无法面对的痛与遗憾。”

    “要是如初还活着就好了。”赵三红说了傻话。

    不过嘛,有句俗语叫傻人有傻福。同理,厚道的人说出的话在冥冥中也总有些真实。此时,被大家以为死掉的如初正处在半死的状态下……累的。

    才过大同,俺答就病了。如初因为送汤送水,看到过俺答的病况:背上长了好几个大毒疮,因为感染而导致高烧不退。这全是因为他在大热天里长途奔袭,得了胜果又胡吃海塞,过度纵欲造成的。如果是在现代,来点拔毒败火的药,再打点消炎针,同时禁欲忌食就会好了。但是在这年代,再加上蒙古大夫的手段,俺答的病势凶猛了起来,开始两天居然昏迷不醒,汤水不进,就更不用说行军了。

    十万大军本来兵分两路,此时另一路得到了主帅“病危”消息,立即前来增援。虽然北元军看不起坐阵大同城的仇鸾,料定他不敢出城偷袭,又得知“甩掉”了大明的追兵,但还是小心提防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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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光和如初成了阴阳亲,大家给两张粉票做贺礼吧。嘿嘿。

    下面是关于左羊之交的注释,是每天三千字以外的,而且不到四千字,不花钱哦。看看吧,很有意思。

    注1:左羊之交……左伯桃和羊角哀都是春秋时期的燕国人,他们是生死与共的朋友。听说楚王招纳天下贤士,于是羊角哀和左伯桃同去楚国求官。当羊、左二人同行至燕楚古道时,天降大雨雪,同往则盘费不够,左伯桃便将所带干粮、衣物全交与羊角哀,让其独自赴楚,自己则出走躲避羊角哀,最后因冻饿死于树洞之中。羊角哀到了楚国,位至上大夫,遂将此事禀告楚王。楚王听后很受感动,便下令伐倒林树礼葬了左伯桃。羊角哀觉得因为左伯桃意识到二人同行必因路资不足,而一起饿死在途中,所以他才自杀于树洞中,成全了自己。后左伯桃托梦给羊角哀,说自己在阴间受荆轲欺侮,羊角哀便自刎于左伯桃墓前,与他合葬在一起,赴阴间共战荆轲。于是留下“二鬼战荆轲”这千古传颂的动人故事。

    谢谢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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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47172/ 第一时间欣赏驭夫36计最新章节! 作者:柳暗花溟所写的《驭夫36计》为转载作品,驭夫36计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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驭夫36计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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