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十等重选【四】
“永不再用。”符锐的声音在演武场传遍,永不再用四个字无疑是将他彻底逐出北鸣,逐出中洲大陆。
栾师兄显然一愣,他是万万没想到符锐竟会对赌至此。
“好,若是确有此事,还请院长、诸位戒律、师兄师姐们做个见证,不管弟子与符锐师兄谁胜谁败,弟子只求公正。”
两者间的氛围愈演愈烈,空气中夹杂着火药味,符锐的眼神中则是充满可惜与怜悯,一个寒门子弟如果被夺去了引以为傲的文圣弟子这一身份,那他还剩下什么?他不像贵族子弟那般即便不读书也有家财万贯可以继承,不读书对贵族子弟来说影响甚小。
符锐站在栾师兄身侧,压低声音道:“栾师兄,你是不是受了威胁,亦或者是被别人许了好处,在此做出退让,你还有一线生机。”
下一秒符锐的这声提醒就被他公之于众,简直是最快的社死现场,令符锐尴尬的无地自容,都说见面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这小子是想以后老死不相往来了?
符锐与栾师兄擦肩而过时,符锐道了句:“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师兄,好之为之。”
栾师兄瞳孔放大,莫名的压力随之而来,他望着符锐的背影,他是如此有自信,灵力坚毅,没有灵力波动。
“不会,不会,浅打岩认主以后除非回炉重造才能彻底除去其内的灵力残留,还有就是浅打岩的主人死去,灵力自会从其体内剥离。”
栾师兄在符锐身上完全感知不到其深厚的灵力,铁翊羽身上的灵力也平淡过头了,平淡的连九品末境都还不如。
“隐字诀!难不成他们想以隐字诀彻底断开灵力,不会,不会,隐字诀再厉害也不会彻底隔绝灵力输出。”
在栾师兄内心活动之际,铁翊羽与符锐的灵力在下一瞬陡然消失,一丝气息也不剩,钱打岩中残留的那一丝灵力消散不见,符锐重新凝聚灵力注入号码牌中,这样他手中的号码牌便名正言顺的变成了他符锐的号码牌,只是这微妙的一瞬变化一般弟子很难察觉。
符锐将手中的六十四的号码牌放到了黄婕戒律手中,铁翊羽随后放入,黄婕将两个号码牌公之于众,左手六十四号,右手七号,待众弟子确定后,又将两块号码牌还给二人,二人取回后注入灵力,其过程号码牌没有一丝一毫的排斥之感。
符锐握住号码牌递给众人看之,此没有排斥的过程便是最好的证明。
“不对,他使诈,他以隐字诀令浅打岩误以为主人已死,号码牌中的灵力放空后,他们二人重新注入了灵力。”栾师兄疯狂大喊,只是不管他的声音如何再大,如何声嘶力竭,回以他的都是沉默,无人为其辩解,无人为其作证。
符锐淡淡道:“原以为你与其他寒门子弟不同,有望发扬文圣之名,奈何你却被名利驱使做了此等下作之事,本少爷虽不光彩,但并未伤及无辜,栾师兄,一路好走。”
任凭栾师兄再如何嘶吼辩解,最终还是被执法队的弟子强制拉走,符锐与人群中的钟鸣对视,钟鸣作揖后离去,面露喜色。
重选首日只有六十场切磋,为此符锐便顺理成章的来到了第二天,符锐对接下来的切磋也没什么兴趣,便又回到了女子峰下,香师妹不知何时已站在此处等候,她像是提前知道了符锐会有此行。
“香师姐,云儿师姐的情况如何了?”
“仍在昏迷之中。”
“有劳香师姐多加照拂。”
“无碍,我与云儿师姐本就是同门,理当如此。”
简单的几句话后,符锐递上两瓶颜色不同的丹药,一瓶为丹阁治疗外伤奇药,另一瓶为内服,符锐交代了用法用量后,便回了小院打坐。
如今二品修为尽失,仅凭他现在的一身修为是很难与十等面对面硬碰的,十等品阶都在缚灵境之上,都是掌握了兽灵之力的修炼者,这其中隐藏着的可能性太多,如遇上精神一类的特殊技能符锐便没辙了,符锐暗叫忘了要精神免疫一类的挂了。
大能者时刻都在进行黑刀的温润工作,符锐望着仍是丁点儿变化都没有的黑刀,心中哀叹一声,他迫切于黑刀的成型,十等重选在即,浅打成型若不及时,恐怕他这个首席真的要输给钟鸣了,皆时北榭雨阁首席敌不过赤鸣学院十等首的消息便会在北鸣传遍,乃至天下传遍,符锐突然明白钟鸣为何要与自己一战了,这确确实实是个扬名立万的好机会。
符锐的灵体继续往灵海深处走去,渐行渐远,黑暗遍布,隐去了所有的灵力,他又一次来到了那个深渊之侧,下方凛冽的寒气冻的符锐直哆嗦,兴许是品阶降低的原因,符锐感觉自己这次要异常的寒冷。
“小羽说过,修炼器灵师之时便可入这深渊,上次下去什么都没发现,这次不知会有何种际遇?”
符锐终身一跃,与上次不同,这次很快便到了底,周遭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刺骨的寒气犹如置身冰窖之中,冻得瑟瑟发抖。
自从修炼了器灵师之后符锐便觉着身体异常怕冷,以前他连丝毫寒冷都感觉不到,现在却是相反,这唯一的变化就是在符锐给黑刀温润|之后。
难不成是那黑刀之中产生了何种异变?符锐来不及多加思考,他感觉自己随时都可能被冻成一座冰雕,他摸索着继续向前,凭借上次给来的经验这次符锐依旧从下落方向径直向前,在百步之后,符锐停了,扑面而来的寒气更甚了几分,他的身体已完全冻僵,每一步迈的极其艰辛。
符锐抬起一臂,触摸到前方的极寒之物,灵体瞬息便化作灵冰,继而遍及全身。
“大能者,能否探知到这门内是何物?”
大能者没有回声儿,符锐继续询问,依旧是同样的回答。
“看来大能者的意识无法传达到这里。”符锐的灵体最终被完全冻住,化成灵冰模样,他的意识回到灵海,早就远离深渊的他仍感觉到身体上海残留着的那一丝寒意,忍不住打起哆嗦。
“大能者,你可知灵海尽头的深渊之中到底是何物?”
“大能者的灵识无法探知那片区域。”
连大能者也无法探知,无法触及的区域,那里到底藏着什么?符锐思来想去,有个想法忽然在他心中涌起,随即便再次向大能者发问。
“大能者,你是以何种途径感知本少爷体内的各中变化的?”
“大能者自身携带类似于现代社会雷达一类的能力,与这个世界的圆字诀有些相似。”
“本少爷是否可以理解为你无法探知到的区域也是圆字诀无法探知到的区域。”
符锐想到了最关键的问题,如果大能者的探知能力依靠的是圆字诀,那就意味着那个区域是圆字诀无法触及的区域,什么样的区域是圆字诀无法触及的,答案不言而喻。
“是。”
果然。
“也就是说那个深渊一种潜藏的并非是什么不可探知的东西,而是因为深渊之中布满了限制圆字诀的东西——缚灵锁!”
除了缚灵锁还能是什么,总不会是还未成型的浅打岩吧。
“小羽,我记得你说过,我之前修炼的是双系,器灵师是否已经修至缚灵境之上。”符锐将这个问题抛给了对自己了解最深的铁翊羽。
“少爷已至三品化灵境。”
三品化灵境?这就怪了,一个同时修炼双系的修炼者,且双系修为都不低,此等修为在北鸣城完全可以傲视群雄,那他为何又要在回城之前故意隐藏实力呢,难不成城中还有比他更强大的敌人?
符锐将目光转移到铁翊羽身上,他那副完全没有紧张感的样子真的令符锐很难想象到比这个二品武夫还要强大的存在,不,准确的说是比四个二品武夫还要强大的存在。
“小羽,今天月色真美。”符锐有一搭没一搭的与铁翊羽聊了起来,铁翊羽看着外面的晴空,更是愣了神儿。
最近少爷的话可是越来越听不懂了,自己该怎么办?
“小羽,你可知为何本少爷回城要刻意隐藏品阶?”
符锐开门见山,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拐弯抹角,拐的多了铁翊羽根本听不明白。
铁翊羽摇摇头道:“小羽不知,少爷只是说回城之前必须隐藏品阶,待查明真相自会解开。”
怎么又是查案一类的东西,这种事儿根本适合符锐,他适合那种喝喝酒,逛逛勾栏,听听小曲儿的事儿,而不是整日查案,打打杀杀,好好的穿越生涯怎么变成了复仇记了?
“可有交代计划?”
“有的,有的。”铁翊羽仰着头若有所思,随后道:“先杀朱羡之,其次是夺得赤鸣学院十等首,再之后是迎娶香云儿……”
小伙子,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简单的一句话让符锐惊呆不已,先杀朱羡之是什么鬼?朱羡之不是符尘杀的吗?怎么又回到了自己身上,迎娶香云儿???
一时间符锐根本无法接受这突如其来的所谓计划,他压根就看不到在这计划背后隐藏着的东西,杀了朱羡之这个对他来说的大靠山对符锐自己有何好处?之后参加赤鸣学院十等重选完全是意外,铁翊羽并未引导,可冥冥之中符锐却又顺理成章的进入到了这一步,这些如果都是符锐的原有计划,那符锐这个人真的太细思极恐了。
“为何要迎娶香云儿?”
香云儿正是自毁双目的云儿师姐,又是好巧不巧的与她产生了联系。
铁翊羽摇了摇头,对于符锐的所谓计划他从未与铁翊羽言明其真意,只知大体方向而已。
符锐沉思打坐,他以香云儿为中心,其他人所知人物为分支,画成了一个简单清晰的人物关系图,其中钟鸣与香云儿两情相悦,订过亲,钟家为如今北鸣最大的灵器师世家,可以说是除了城主符家以外地位最高的家族了,与香家相比无疑是香家高攀了,这样一个家族的存在,家族子嗣会有自主婚姻的选择权?
答案是否定的,越是权贵的家族越会选择联姻,以此来获得双赢,尤其是在古代,这种现象极其普遍,钟家绝不是婚姻自由的家族,钟翙翙毫无地位就是很好的证明。
尘字营的韩家,丹阁的李家,城主符家,巡防营的沈家,若是选择联姻,不管是哪个家族都要比香家好,为何在众多家族中偏偏选了香家呢?
“难不成钟鸣真的与香云儿是真爱?”
李楷儒那句对钟鸣的评价始终萦绕在心头,改名换姓流连于勾栏之所的男人怎会是好男人,这是伪君子。
“噗!”大能者莫名其妙的笑了一声。
“本少爷当然不是伪君子,本少爷化名芮富只是不想让人知晓我是小诗仙,以免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大能者一言不发。
真是的,本少爷为何要向你个系统解释这些。
第一百六十六章 十等重选【五】
符锐经过一天一夜打坐,黑刀温润良久,然而在灵海之中的形态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它就像个无底洞一般,永不满足的吮吸着一切。
符锐的灵力在枯竭与恢复中来回运转,从李楷儒那边寻来的恢复灵力的丹药早就消耗完了,借助于大天使之翼的恢复力,这才得以将损耗的灵力再次补充完毕,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灵液的转化愈加熟练,速度也在不断提升,源源不断供给的灵力竟有些跟不上灵液的转化,符锐的身体一直处于一个被掏空的状态,久久不能恢复。
天微微亮,符锐身体有些疲乏,下榻伸了个懒腰,活动下筋骨,全身骨头响个不停,想当初熬夜看火影,看海贼也没那么累过。
“三品时哪怕是几日不睡也不会觉着疲乏,如今只是坐着睡了一夜,身体就像散架了一样。”符锐有些怀念作为武夫时候的身体,无所不能,就像是个刀枪不入的超人。
“三品品阶在人族之中已是佼佼者,虽抵不上可不食人间烟火的出凡境,但三品足以数月不食五谷杂粮,不轮日月。”
“小羽,二品出凡境号称有搬山填海之能,为何在鸟不归时,我怎么感觉你的实力并没有达到书中所言之能,这其中是否有不同之处?”
且不说铁翊羽的二品境实力如何,光是单离与秦林古的出凡境就有很大区别,单离给符锐的感觉就是要低于秦林古。
“腿奴与小羽是二品初窥门径境,手奴与瞎奴是二品登堂入室境。”
即便是强如铁翊羽也未达到登峰造极境,可见二品修为难于登天,二品之上同阶之间每一点儿进步都需要长年累月的参悟与积累,许多人终其一生也不得参悟,更别说二品之上的一品了。
眼下这些还不是符锐要考虑的,他所要做的就是一点一点的喂饱黑刀,以及灵海深渊之中所藏之物,为此符锐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懈怠,他一次次游走于深渊之间,来来回回,不计其次。
演武场上。
黄婕戒律宣布六十四号两人上台,持六十四号乙字牌的是个女弟子,一上台就是哈气连天,眼角含泪,顶着对儿黑眼圈,光是站着就摇晃不止。
“遭了,是……”
台下观战的弟子还未开口说话便昏昏欲睡,连带着周遭一众弟子睡意上头,仰着个头昏睡过去,黄婕戒律长叹一声,声音夹杂着灵力外放,一声大喊陷入沉睡的众人才从睡梦中惊醒。
女弟子打着哈气道:“弟子拜见黄婕戒律,没什么事儿弟子就退下了。”
黄婕戒律一把拉住她的后颈衣领道:“真是的,一个个都省心,莲莲,你自己的弟子你也该操点儿心吧。”
声音夹着灵力直击戒律中同样是一副睡不醒模样的女戒律,那道灵力波动冲击女戒律脑门,女戒律后仰大睡,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黄婕戒律无奈的呼唤另一个六十四号,几声之下无人上台,台下还有一些谁死了过去的,连点儿反应也没有。
“我就说,不要让莲莲的弟子参加十等重选,一个个的都睡着了,还打什么?”
望着离演武场台最近的那些刚喊醒又睡去的弟子们,黄婕戒律也懒得再叫他们了,她举起那个女弟子的手准备宣布获胜,就在刚喊出名字的下一秒空中嘭的落下一个人影,巨大的震动引得尘埃四起,这一声震动令睡着的弟子们从震颤之下醒来。
“地震了?”
“黄婕戒律,未免也太心急了吧。”
尘埃散去,符锐肩扛一把黑刀,脚下裂出数道碎痕,女弟子半耷拉着眼皮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男弟子,她面露惊色,显然很少有人能在她面前保持清醒,而且还是一次两个人。
“少爷,万事小心。”铁翊羽叮嘱后便下了台。
符锐看着眼前这个身形矮小的女弟子,其外表完全就像刚熬过通宵的中学生,头发凌乱,眼神迷离,像是许久未睡一般。
“这位师弟你不困吗?”
符锐摸了摸后脑勺,“你别说还真有点儿。”
“那师弟就睡吧,一起睡。”
符锐立刻制止道:“说话就说话,不能耍流氓,本少爷可是正人君子,像你这样的小屁孩本少爷可不感兴趣。”
女弟子揉了揉眼顺势就侧躺了下来,一手撑着头,周身天色陡然变暗,一股奇异犹如油画的丰富多彩的世界逐一显现,符锐身退数步,直到退到擂台最外侧,那一抹丰富多彩的油画正向自己袭来,符锐的瞳孔中那多彩世界将自己包围,所有的一切都被赋予了颜色,就连自己的身体也被那颜色点点侵袭。
“这是什么?”
符锐驱动灵力想要挣脱,可那颜色沾染其身便化为一体难以甩开,灵力驱动在瞬息之间被吞噬,化作多彩世界的一部分了,很快符锐的整个身体都被其吞入,他的手变成了黄粉相间极其诡异的色彩,有棱有角,下巴变的比锥子还要尖锐,鼻子细长,整个人开始扭曲,变成了抽象派。
随着一声清脆的玻璃碎声,他的手臂,身体陡然颜色全无,变成了只有黑白的世界。
“意识开始……”
莫名其妙的睡意猛然涌上心头,令符锐意识模糊,送开了手中那把粉刀,身体放弃了抵抗,这股奇妙诡谲的灵力涌入符锐体内,顺着经脉、穴位游走周身,直奔灵海,灵海之中温润在灵液之中的黑刀还在贪婪的吮吸。
诡谲的多变灵力慢慢融入灵液,融入黑刀之中,它将灵液染成颜色丰富的一滩奇怪的液体,继而一点一点的侵蚀黑刀,只是放它接触到黑刀时,被黑刀的力量反弹,激起刺眼白光,那白光灼热,所照之处皆发出滋滋滋的声响,冒着浓浓白烟。
诡异的色彩灵力在白光之下同样冒着白烟,白烟之下灵力逐步恢复原样,灵力竟奇迹般的向黑刀靠拢,化成灵液,一点一滴的温润着黑刀。
女弟子想要抽离灵力,自己却被连带着无法脱身,自身灵力源源不断的被输送进符锐灵海之中,化成灵液温润黑刀。
不仅如此,演武场周遭的所有多彩的灵力也在这一时刻逐步褪成原样,直到所有的一切都恢复如初,女弟子却成了那个昏迷不醒的人,符锐则是身体奇迹浮空,双目紧闭,一道无形的透明灵力将其包裹于内,任由女弟子的灵力涌入自己体内。
黄婕戒律见势不对,跳入场中,已己灵力欲破开中间的灵力连接,却在灵力触碰之余自身灵力亦被吸入其中,即便是自己有意挣脱,灵力也在不断消耗。
“这是浅打在汲取他人灵力?”
黄婕戒律不可思议的望着眼前浮空的少年,浅打是完全依靠器灵师自身灵力,只有在此情况下温润成型的浅打才是个人所有,可他的浅打为何要汲取他人灵力?这样岂不是永远都无法突破浅打境了。
院长目光深邃的盯着场中,盯着符锐,目之所及似乎有所发现,他隐隐察觉到了符锐身上所蕴含着的不同寻常之处,捋须哈哈大笑。
“没想到,没想到,真是没想到。”
“院长,这是何意?”黄婕戒律只觉灵力流逝速度过快,不同寻常。
院长起身道:“黄婕戒律,亏你还是一师之长,连浅打反噬都不知。”
浅打反噬!!!
所有戒律几乎在同一时间发现了问题所在,这是只存在于教科书上的罕见案例。
正常的浅打会在器灵师长时间的温润|之下成长,直到完全突破,最终成型,化作属于自己的武器,这属于正常的浅打逐渐,而浅打反噬指的是器灵师的灵力不足以支撑自身浅打的成型所需,浅打便会自主的去汲取能接触到的一切灵力,即浅打自身拥有了灵识。
浅打拥有灵识非好事,也非坏事,你想想如果你的武器拥有了自主意识,它不再听从你的指挥,你让它往东它偏要往西,这样一来它给你带来的只有麻烦,但是如果器灵师能驯服拥有灵识的浅打便意味着他拥有了一个拥有思想的武器,这么一来便是好事。
可这里也存在了一个关键性的问题,浅打成型所需要的灵力到底是多少,它不像自我修炼温润那般,细水长流,慢慢滋养便是,总有尽头,而浅打反噬却是汲取他人灵力的做法,这是没有尽头的,它的尽头掌握在了浅打的手里。
一个戒律瞬身移到台上,院长在前,其他人配合着将其包围在中心。
“我北鸣既然要诞生一位传说中的器灵师,那诸位便随我成全他一把。”
院长率先将灵力灌入其中,一道灵力入符锐眉心,其他几位戒律随后,一道道灵力将其围在中心,黑刀就像个不知饱腹的孩童,贪婪的吮吸着这一切,不管戒律们送出多少,他便吃下多少,源源不断。
“还真是个大胃王,也不知道成型之后到底会是个怎样的怪物。”
“怪物为好,英雄也罢,作为北鸣人,至少也能成为抵御兽潮的一砖一瓦便已足矣。”
灵海之中,黑刀剧烈颤抖,于黑刀刀身之上,一道道纹路逐渐显现。
第一百六十七章 十等重选【六】
黑刀之上熊熊烈焰附着,灵液沐浴火种,增其势,烈焰猛然拔高数丈,灵海之中一道火光冲天,破入无尽黑暗之中。
须臾便消,火焰只留下薄薄一层包裹在黑刀之上,那烈焰似乎纯净了许多,隐隐透着些金光,光芒之下淬火锤锻,恰似声声灵锤敲打,黑刀刀身竟生成细小的锤痕,继而密布全身,锤锤之间没有前后之分,没有快慢之别,仿佛是无数只灵锤同起同落,轻重缓急一致,每一处变化一致。
黑刀自身的杂质在一声声的捶打声中变得纯粹、发光,自身所携带的那黑色物质正在一点一滴中脱落,露出原本就属于冷兵器独有的金属质感,烈焰之下,黑刀正西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着极快的变化,每一息,每一瞬,它都在向着最完美的方向迈进,随着时间的推移,一道道金色纹路亮起,游走于刀身之上,烈焰淬体,于刀身灼痕,游走之下,金色纹路化作一个个火焰纹,自刀柄向刀剑尖蔓延。
那是黑炎纹,符锐清晰的看到了属于他的专属浅打的变化,他眉头一皱,只是这不是他需要的浅打外形,他要的是热|兵器,而非冷兵器。
或许是符锐自身想法的排斥,亦或许是灵力的输出达到了最大化,过半的黑炎纹行至一半便停了下来,定格在半有半无的尴尬境地。
灵体符锐摸着下巴看着黑刀半黑半铁的样子,样貌还不如之前,黑不溜秋的至少算得上一把黑刀,现下这个像什么?真就是一把四不像,真是丢了冷兵器的脸。
黑刀猛然悸动,刀身颤抖,它似乎听懂了符锐的话,极力的排斥着,抖动愈加激烈,道道灵力自刀身溢出,颜色各异,分成数道经符锐经脉传出体外,又回到了众人的体内。
“好小子,咱们的灵力竟然被浅打嫌弃了,赤鸣学院戒律的脸可给这小家伙败光了。”中年戒律打趣儿道。
“人家明明是瞧不起你这个中年大叔的灵力,有点儿自知之明好吗?”
“这不是平平无奇孙戒律吗?”
“院长,他对我进行人身攻击。”
“明明是胸前攻击。”
……
戒律斗嘴之下灵力股股吐出,黑刀逐渐恢复成了原本,黑炎纹退去,一阵呕吐感涌上心头,符锐跪地呕吐,眼泪不止,大能者的呕吐声也在耳边回荡,听的符锐心中一纠,身体附和呕吐不止。
“少爷,切不可动用灵力。”
铁翊羽飞身上前,一把托住符锐欲倒下的身体,温润的灵力输入符锐体内,令他头晕眼花之感稍稍缓和了不少,奇怪的是黑刀并未排斥铁翊羽的灵力,反而大快朵颐,符锐几乎能感觉到它欢愉的心情。
“大能者,这是为何?”
“二品武夫灵力过于精纯,其美味程度不亚于山珍海味,鲜有浅打不喜欢的。”
原来这家伙也是个吃货。
“可若要持续吸收小羽的灵力,本少爷的浅打岂不是就要成了他的浅打。”
“浅打无法成为他人之物,不过却能成为违背意愿的绊脚石。”
“小羽,还是不要……”
符锐话到一半,铁翊羽摇摇头,不仅没有撤去灵力,反而还增大了灵力的输出,他面无表情道:“小羽的灵力就是为少爷而存在的。”
前不搭后不搭的话让符锐一时摸不着头脑,不过他是相信铁翊羽的,既然他说没事那便没事儿。
源源不断的灵力输入让黑刀蜕变的速度逐渐变快,黑刀又恢复了半黑炎纹的状态,这时铁翊羽陡然撤去了灵力输入,黑刀像是个没吃饱的孩子一样,变得极为暴躁,颤抖、旋转,在灵海之中四处寻觅灵力,那一丝转换的灵液已无法满足它的欲望。
刀身悲鸣,它在渴望,它在祈求,它在寻找更为精纯,更为浓郁的灵力,终于在兜兜转转数息之下,它找到了那个合适的灵力,加足马力,以最快速度直奔灵海深处。
深渊之中溢出的灵力化作一道道白光,如缕缕白烟具现化,黑刀置身其中,贪婪的吮吸着溢出的灵力,这灵力精纯,令刀身更加颤抖不已,黑刀急速向下,遁入黑暗之中。
灵体符锐立在深渊之口边上,他望着伸手不见五指黑漆漆的深渊之下,一时间竟然有了一丝可以看清前方之路的感觉,这种感觉有些不真实,却令他坚信不疑,他如亲眼所见,坚信着一切的真实性。
灵力手中隐隐显现一个细小的黑刀形,黑刀汲取溢出的所有灵力,灵力急速将其包裹,淬炼出白色寒冷之炎,白炎之下,黑刀愈发精纯。
“这白色灵力到底是什么?为何其中蕴藏的灵力如此寒冷。”
符锐盘膝而坐,眉生白霜,女弟子身体极其虚弱,脸色相较之前更加惨白,一点儿血丝也没有,一股股寒气字符锐体内散出,引得众人大惊。
“他已是缚灵境了?”
“不对,缚灵境并没有如此精纯的灵力波动,他的灵力比起寒冷,还多了一丝,多了一丝……”
“束缚之力!”院长补充道,继而在符锐周围打量,“束缚之力意味着什么我看就无需多言了吧,诸位都是戒律,应该知晓带有属性的缚灵锁为何会存在?”
原本缚灵锁是不具备属性的,可强如隐灵这般的兽蛮却是人族无法应对的,因而为了对付强大的兽蛮,经过数代灵器师的不懈努力终于锻造出一种可压制兽族属性能力的缚灵锁。
“看来朱羡之教出了个不得了的天才。”
“透着寒气的缚灵锁,也就是说其本身器灵所附带的属性为火?”
陡然间,热浪自符锐体内散出,一道道肉眼可见的灵力波动夹带着热流袭来,众人避之不及,即便未靠近其身,亦感觉到了热浪,甚至于有些品阶低的弟子感觉到了自身灵力的灼热之感,这股热浪似乎要点燃了灵海。
深渊之中,白烟逐渐被红烟代替,漆黑一片的深渊陡然射入一道亮光,照亮了小部分地方,一根根比符锐还要粗壮的缚灵锁现于眼前,表面的冰霜开始脱落,散发着蒸汽,冷热交替,意味着缚灵锁之后被困着的是一种火属性兽灵。
嘭,一声声撞击令缚灵锁震动不已,锋利的尖爪透过缚灵锁的缝隙直接射出,正对着符锐灵体的眉心,在咫尺之间停下。
这是一只巨兽的尖爪,体型庞大,脾气暴躁肆虐,它不住的晃动缚灵锁,黑刀在前,所有溢出的灵力被它蚕食殆尽。
“不够,还是不够。”
符锐震惊不已,一把刀何时学会的……
第一百六十八章 十等重选【七】
黑刀发出痴汉一般癫狂的笑声,咯咯咯的听着直触霉头,再加上灵海深处极静,极黑的环境,不免有种身在恐怖片中的错觉,令符锐极其的不悦,甚至起了鸡皮疙瘩。
“大能者,是不是你在搞鬼?”
“没……没有。”
“你做个人吧,不,做个刀吧,好像也不对。”
符锐懒得吐槽,他的所有注意力都在那喷涌而出的红白灵力上,两股灵力交融,化作瞬息而至的条条缠绕如绳的双色灵力丝线,那根丝线细长薄如蝉翼,肉眼便可透过其里,内里灵力运转速度极快,如汩汩水流穿行,萦绕着水声,甚是奇特。
丝线缠绕在黑刀之上,自刀尖向刀柄游走,不足片刻便包裹刀身,灵力浸润,刀身之上始终萦绕着两股灵力,灵力与之交融。
一声清脆的响动,那白色灵力的源头,巨型缚灵锁上竟离奇的产生了一丝裂纹,以一点为心向四周蔓延,迅速遍布整个缚灵锁,随之而来的是股股热浪透过丝丝缝隙,扑面而来。
灼热感,那是深入骨髓的灼热感,符锐的身心仿佛在这烈焰之中灼伤,融化,灵体的每一寸皮肤都在燃烧,层层火焰包裹,瞬息之间令他成为一个火人,被烈焰吞没。
符锐凝视着手臂之上的烈焰,两股火焰交替,忽冷忽热,有种冰火两重天之感,只是这两种感觉却有些不真实,不痛不痒,倒不像欲|火焚身那般痛的死去活来。
兴许是痛觉免疫带来的效果,符锐心中腹诽。
冲天烈焰自深渊而起,顷刻之间令黑暗孤寂的深渊亮如白昼,那烈焰直奔黑暗而去,四溢于灵海极深之处,点点灵力残骸从热浪中飞出,站在深渊一侧,符锐只剩下半个身子悬浮于此。
“这火焰与灵力接触简直就像是火遇上了汽油。”
嘭嘭的烈焰在符锐身上愈燃愈烈,火焰呈喷射状外放,须臾便燃尽,另一道灵体再现,那是符锐的新灵体,离深渊数丈。
“奇怪,为何这里感觉不到一丁点儿热浪。”
冲天烈焰向四周蔓延,横向奔符锐而来,忽的在眼前停下,一道无形墙壁将烈焰隔开,符锐感知着手感如水幕一般的墙壁,其表绵柔丝滑,肉眼不得见,灵力感知之下竟探知不清其内里。
内里灵力稀薄,却被分成无数个块状区域,每块区域面积不大,个个紧密相连,形成了极其紧凑的无形墙壁,烈焰透过每块区域速度便会降低一些,温度也减弱一分,无数块状区域如雨后春笋,前赴后继,令墙壁成了不断补充,循环往复的无限复活体,墙壁内里发生了诸多变化,其外厚度却是没有丝毫改变。
符锐再次窥探其内,这薄薄的墙壁怎么感觉没有尽头一般,烈焰一点点向符锐靠近,其速极缓,肉眼不可轻易察觉,符锐只是凭借着那一丝丝的移动间距感觉到违和之处,再将圆字诀集中于这违和之处,这才察觉到了这等变化。
符锐拍手称绝,没想到不起眼的一堵墙竟有如此变化,且发生在自己的灵海深处,不免令符锐产生了极大的好奇。
“大能者,这堵墙是什么时候存在的?”
“不知,这堵墙像是个无限的空间,完全隔绝了大能者的灵力探知。”
无限空间!!?
符锐记得铁翊羽曾说过,赤鸣山就是被一种无限空间包围,这才让人对其望而却步,可这种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自己体内?难不成是因为自己儿时去过赤鸣山的缘故?
符锐本身存在着太多秘密,令符锐对未来的路,对周身的一切更加迷茫,他不知道还有什么东西在等着自己,自己完全就像是置身浓雾之中,一切都变得虚无缥缈。
“大能者,你可知何为无限空间?”
“无限空间是由某种特殊灵力构建而成的特殊灵域,此灵域最大的特点是其外有边际,内里无限大,因此得名。”
但也就是说这所谓的无限空间指的是在有效范围里的无限放大?这是矛盾的,内部无限大,那外部范围也应该无限大才对,这一点儿符锐想不明白。
符锐越想越兴奋,他如果能将无限空间运用到灵力使用上,那岂不是受益颇深,你想想,无限大的内部空间意味着可以消除攻击,可以容纳任何东西,亦可以反向输出,这相当于是个无限吸收伤害与无限反向输出的大BUG,这可比自己那一个个挂来的更加厉害。
“问题是本少爷该如何使用这种力量呢?”符锐伸手再次触摸无形墙壁,墙壁之后的烈焰形成了一个模糊的庞大身影。
“这难道就是小羽所说的本少爷的兽灵?”
“大能者因无限空间的阻碍,无法探知火焰的真实身份。”
得,力量就在眼前,可惜却用不了,符锐略有失望。
他隐隐感觉到眼前的烈焰之中隐藏着其他东西,它与自己认知中的火焰不同,并非只是照明、供暖与炊食所用,它似乎存在着意识,存在着情感,即便是一墙之隔,即便是初次见面,竟让符锐产生了一种熟悉感,一种非物似人的生灵感。
烈焰始终保持着不规则的巨兽模样,外形模糊不定,似乎难以维持形状。
演武场上的符锐闭目打坐,众戒律在灵力冲击之下震出演武场,受到灼热灵力的影响,弟子中有少部分实力不佳之人灵海枯竭,仅仅片刻之下,灵力便被燃烧殆尽,若不是戒律出手,恐怕早就危及生命了。
与此同时,器灵系水幕结界。
一滩银白色液体穿过假山石林,直奔水幕结界而来,触之即融,其速度极缓的向周遭延伸,顷刻间便附着于水幕结界之上,二者相融,逐渐化作水幕之色。
另一部分银白色液体通过水幕结界,于结界之内融合,将水幕之色同化成银白色,直到整个水幕结界完全成了银白色。
器灵系结界之内的水幕结界已经变成了银白色,正中忽然生出一道裂缝,一股黑色胶黏液体由内流出,覆盖在银白色的水幕结界上,顿时化作深渊裂缝,一股沉闷且压抑的灵力猛然释出,与此同时,只是尖爪兽手抓住水幕结界。
第一百六十九章 十等重选【八】
陡然而来的压抑灵力猛然压抑着整个器灵系,几乎在同一时间,所有戒律、弟子均感受到了令人窒息的灵力压制(灵压),兽灵之力的纯粹令器灵师体内的兽灵们毛骨悚然,其对应的器灵师们更是汗毛直立,寒意袭背,一身冷汗。
“这到底是……”
来不及反应,那股灵压又增大了一分,这是另一股灵压,两股灵压不同,一份是极致嗜血的杀意,一份是雍容懒惰的困倦,两者交杂,在困倦与寒意间来回运转,备受煎熬。
实力不佳的弟子瘫倒在地,灵压令他们身心俱疲,动弹不得,尤其在两股灵压之下,灵海中躁动不安的兽灵之力与器灵师本身灵力相抗,灵力波动自灵海溢出,伤及五脏六腑,口吐鲜血,昏死者不在少数。
以黄婕戒律为首的十余戒律各临演武场一角,凭自身灵力打开演武场中可抵制灵压的戒律法阵,以此换来了短暂的喘息,一众弟子借此时机纷纷转入演武场中。
“老拾,你看那群蝼蚁像不像是被咱们圈养的人奴?用人族的话来说叫……叫……”
“瓮中之鳖。”
从深渊裂缝中又出现了一个满头银发,走路踉跄的老者,手里提着个酒葫芦,仰头就是咕咚咕咚的豪饮,打了个饱嗝后,面带红晕的嘲笑站在拾因身侧的红发女童,女童额头生一对鹿角,晶莹剔透,闪着荧光,甚是好看。
“小娃儿不懂就不要乱说话,要学会扬长避短,人族那些文绉绉的诗文哪里抵得过《兽隐录》博大精深。”
“呸,娘亲说那是粗俗不堪的腌臜之物,只会脏了眼,乱了心。”红发女童对老者显然有防范之心,面露厌恶之色,没来由的远离老者。
“呦,小娃儿懂得什么是腌臜之物?”
红发女童指着老者的头道:“娘亲说,男人的脑子里都是腌臜之物,不分种族。”
“休要听红袖那娘们儿胡说八道,她懂什么?”
“老头,你在再说娘亲坏话,小心本小姐对你不客气。”
女童双手叉腰,气势汹汹道。
拾因打着哈气,睡眼惺忪,有气无力道:“酒翁、添香,正事要紧,别妨碍我回去睡觉。”
“真是一点儿也不知道尊老。”酒翁又是豪饮,随即背生双翼,直奔演武场地。
“拾哥,人族常说要尊老爱幼,算上本小姐与老头,是该先尊老还是该先爱幼呢?”
“当然是该先尊你,先爱你啊。”
“为何?”
拾因缓缓浮空,慢悠悠的飘向演武场,只留下等着答案的添香愣在原地。
“不对,若是论尊老爱幼,应该是尊老在前,爱幼在后,老头在前,本小姐在后才是。”
添香抓耳挠腮,似乎觉得有些不严谨,怎能依前后顺序来决定重要性呢。
“娘亲说过,出场顺序至关重要,可她却未曾说过前后顺序至关重要。”
添香歪着个可爱的脑袋,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人族的文学太过博大精深,即便是这最浅显的问题也能让本小姐抓耳挠腮,对了,何不抓个人族过来问问。”
拾因与酒翁浮空立在演武场上方,此刻几乎所有的弟子都进入了演武场的戒律之中,场外的符锐与铁翊羽仰视着那个熟悉的身影,符锐不禁眉头一皱,心想,这些兽蛮怎么这么闲,有事没事的就来北鸣转一圈。
拾因与铁翊羽相视一眼,两人目光平和,面无神色,对视几息后,拾因先开了口,“换个地方?”
铁翊羽看了眼符锐,一字未言,随即向北飞身而去,拾因随后,酒翁晃了晃酒葫芦,“小娃儿,会喝酒吗?”
符锐摇摇头道:“酒哪有女子好。”
酒翁哈哈大笑,随即将就酒葫芦仍向符锐,符锐接过光滑如玉的葫芦,面带疑惑的看了眼酒翁。
“老酒最不喜满嘴仁义道德的所谓圣贤,你倒是直言不讳,甚得老酒脾性。”
“本少爷也不喜欢那种趋炎附势,两副嘴脸的伪君子,但更不喜欢随意践踏他人领土,视人命为草芥的‘正义之士’。”符锐扔回酒葫芦,酒翁哈哈大笑。
“甚得我心,甚得我心,老酒一定要把你带回去做人奴。”
老酒仰头饮酒,咕咚咕咚几大口,腮帮子撑的极大,鼓的像个圆球。
噗~
酒水化作无数的红色酒雾喷涌而出,一点一点向符锐袭来,它像一道无形的墙壁,毫无缝隙。
“喂喂喂,这灵压还真是惊人!!!”
巨大灵压墙扑面而来,气势浩荡,遮天蔽日,演武场顿时暗了下来,面对如此恐怖的灵压即便是身在戒律法阵之中,仍感觉到惊恐不已,腿软瘫倒在地的弟子不在少数。
滋滋滋~
红色灵力触碰到符锐体表发出腐蚀性的声响,皮肤灼伤之下发红,散出肉焦味,符锐后退数步,试图躲开红雾。
“宿主小心,这红雾不仅能腐蚀肉体,还会腐蚀灵力,稍有不慎极有可能化作血水。”
符锐眉头紧锁,能腐蚀灵力,他瞥了眼身后的戒律法阵,究其根源,戒律法阵也属于灵力,若是能腐蚀灵力的话,也就意味着会腐蚀戒律法阵,皆时阵中的师姐师妹们岂不是成了待宰羔羊。
“狐火!”
一团烈焰火球飞射而来,触到红雾即燃,火焰冲天扑面而来,与此同时,一道无形屏障挡在符锐身前,将烈焰隔开。
“区区兽蛮竟敢擅闯北鸣重地,不知死活,今日就让你们有来无回。”
头生双耳的黄婕戒律单手掐腰站在符锐身侧,其他几个戒律随后而至。
“老黄,瞧瞧你这暴脾气,哪个男人敢娶你?”
“黄姐姐可是要为龙哥哥守身如玉的。”
“龙哥哥是谁?好羡慕。”
“好困=_=”
……
冲天烈焰由远及近,形成火墙而来,酒翁吐出最后一口酒,再次仰头饮下一口,这一次他吐出一道酒柱,酒柱急速穿过烈焰火海,形成一道火焰细柱,轻而易举的穿透挡在符锐身前的无形墙壁,直冲符锐眉心而来。
“二十大挂逼技能之武装色霸气。”
符锐以缠字诀在眉心形成一块黑色灵力区域,以此来阻挡这猝不及防的火焰,火焰与缠字诀相碰,随即附着其上,黑色的缠字诀覆盖上了一层火焰,缠字诀的灵力成了助燃剂,火焰顿时大上一分,符锐来不及思考,大能者第一时间以隐字诀隔绝其灵力输送,可隐字诀的本质亦是灵力,再次成为了火焰的助燃剂,火焰再次放大。
“遭了,这火焰扑不灭!!!”
几息间火焰已遍及符锐整个面部,由于疼痛免疫的缘故,符锐并未感觉到一丝一毫的疼痛感,相反却有了一丝暖意,这股火焰渗入眉心,自经脉流转全身。
符锐凭圆字诀清晰的感知到经脉中燃烧着的那股火焰,只是火焰并未更进一步,没有继续增大趋势,而是以极小的破坏力继续往灵海蔓延。
“看来那个酒葫芦真是想带本少爷回去做奴隶,要是像先前那般蔓延,恐怕本少爷早就成了火人……”
黄婕戒律察觉到了符锐的异常,忙问其身体状况,符锐轻描淡写的态度令她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不过在她的灵力感知之下发现了符锐全身早已被火焰浸透,这股火焰就像个定时炸弹,随时都有可能引爆。
“北鸣双尾白狐。”
黄婕周身缠绕着一股白色灵力,灵力将其包裹,外形化作一只双腮绯红的白毛狐狸,双尾悬空将符锐拖起,白色灵力包裹着符锐,一尾触碰眉心,一尾触碰丹田,黄婕驱动灵力试图将符锐体内的那股火焰吸出。
“这火焰有附着性,万事小心。”
众人看着眼前被无形墙壁隔绝的火焰已经在一点一点的侵蚀着墙壁,在灵力接触之下不仅没有变小,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他们若是想要符锐的命,他早就成了火人。”院长上前一步拱手道:“老夫是北鸣学院的院长,不知兽族的几位此番前来有何贵干?”
火焰对面红发女童站在烈焰前,张开嘴,所有火焰有意识般的向她聚集,一点点被她吸入口中,火焰尽散。
“真臭,老头,你下次再让本小姐收拾烂摊子,本小姐非砸了你的酒葫芦。”添香说话时不忘撸起袖子冲酒翁做了个鬼脸。
酒翁一句未言,从添香身侧擦肩而过,“既然有人出来说话那就好办多了,我们此行目的只有一个,还望院长成全。”
几个瞬移,酒翁已站在了院长身前。
“住手!”院长厉声喝止,只见酒翁周身六个身影相对,他们分别对酒翁的太阳穴,脖子,心脏,颈椎,裆部,眼睛施加致命打击,这声喝止所有人都停了下来,他们几乎触碰到了酒翁的身体。
酒翁哈哈大笑,冷哼一声:“自不量力。”
众目睽睽之下,酒翁的身影站在了院长对面,瞬移间他已从六人的攻击下脱离。
酒翁竖起手指着演武场道:“老酒要你一半的弟子。”
“什么,痴心妄想。”
“放肆。”
“还没完吗?好想睡觉。”
“区区兽蛮也敢大放厥词,待我等弟子出了戒律法阵定要让你等有来无回。”
……
戒律中的弟子已然情绪高涨,面对兽蛮提出的无理要求,他们极力反对。
酒翁一言不发,待众弟子与戒律的反对声小了一些,酒翁打了个响指。
“兽力解放。”
戒律法阵中最初发声的弟子身体膨胀数倍,生出长尾尖爪,俨然化成一副蜥蜴模样。
第一百七十章 十等重选【九】
冲天怒吼振聋发聩,粘稠发臭的唾液随着那声怒吼喷出,落到演武场上冒出滋滋滋的黑烟,唾液陷入地下,腐蚀性极强。
化身蜥蜴外形的弟子抓起身旁被震晕的弟子,张开唾液粘稠,发臭的深渊巨口。
“它的唾液连石板都能腐蚀,要是入了口岂不是连骨头都不剩。”
一道身影飞过,长剑划过蜥蜴手臂,亮光闪过,剑刃卷曲,一击之下长剑成了废品。
“长耳巨蜥何时变得如此坚硬了?”
出剑弟子面带诧异的看着眼前这个庞然大物,下一秒就被长耳巨蜥的尾巴刺穿胸口,鲜血染红了那袭白衫,顺着尾巴流下,所过之处隐隐散发红光,红光之后尾巴膨胀了一分。
流下的鲜血瞬间就被长耳巨蜥吸收,几息之后尾巴上的弟子已化成人|干,甩在地上,如齑粉般化为尘埃。
长耳巨蜥再次怒吼,轰鸣的吼叫声令场地内的弟子口吐白沫,头脑昏厥。
力量比之前强了一分,长耳巨蜥的身体也大了一倍,手中的那名化作人|干的弟子被它随手甩出。
酒翁盯着场中那原本就处于安全地带的弟子狂笑不止,转身又指着几个戒律数了起来,第十个在院长身上停了下来。
“笼子里的老鼠混进了一只猫,作为养鼠人,该怎么打开笼子救出里面的老鼠呢。”
“当然是所有老鼠一起上去咬死猫咪了。”添香出现在酒翁身旁,一手拖着下巴,一手抱在胸前,若有所思道。
酒翁仰头又是一口酒,顺手摸了摸添香头:“不错不错。”
“好臭,离本小姐远点儿。”
“顾昀,你拖住那个小孩,尚田,林阶律你们拖住那个拿葫芦的……”
演武场上。
一众弟子齐刷刷涌上,御剑飞行,控兽相对,剑阵配合,然而在数百刀光剑影之下,却伤不到长耳巨蜥一丝一毫,相反在长耳巨蜥的反击之下重伤倒地。
“栾师兄,你我同时攻击它的眼睛,眼睛是它的弱点。”
两个弟子,一人右臂化作猩猩粗壮手臂,臂围比他身体都大,结实的肌肉垂落在地,兽掌之上站着个双腿长毛,大腿尤为发达的兽腿。
兽掌猛然抬高,掌上之人飞身而出,如离弦之箭划破天际,栾师兄在空中变换身体兽化部位,调整身体方向,以双腿对之,与此同时背生薄翼,薄翼包裹身体,形成个类似于蝉蛹一般的形状,身体也在此过程中加上了旋转力。
长耳巨蜥长耳垂垂至胸前,其上各有一只尖耳,耳朵抖动,瞬息之间它便察觉到身侧飞来的敌人,此时栾师兄已来到身前,说时迟那时快,长耳巨蜥的尾巴不知何时挡在了身前,两者相撞,巨大的灵力波动引发了飓风,震开近身的弟子,摔出了演武场。
“给我破开。”
两者相碰之处火光四溢,竟生出了火焰,鲜血碎肉散落,长耳巨蜥痛苦咆哮,就在这时,那只兽化猩猩右臂的弟子腾空而起,抡起兽拳径直砸了过去,长耳巨蜥的另一侧兽化弟子正以管状尖嘴发出冲击波,两股力量相对,一左一右的夹击长耳巨蜥的兽首。
“三品,我到了三品御灵境。”
“我也到了三品。”
“我们都是三品。”
……
在众弟子的欢呼雀跃之下,对长耳巨蜥的攻势不减反增,弟子们纷纷兽化迎上,在众人的攻势之下,长耳巨蜥节节败退,终于在致命一击后倒下。
“赢了,赢了。”
酒翁游刃有余的躲开戒律的攻击,不仅如此,他还在躲开之际喝着酒,添香则正面相碰,别看添香只是个女童外貌,其力量惊人,食量惊人,不管是何种攻击她都能在第一时间吞下,转而化作自身可用的灵力。
“都是些什么怪物?”
“你叫顾昀,哪个昀?一个土加一个匀的昀?”添香似乎对顾昀的名字甚有兴趣。
顾昀相貌平平,眼下有雀斑,整日都是年无表情,提不起干劲的样子,顾昀弱弱道:“兵后避地溪滨,复得旦暮握手,慨前迹之昀陈,预后期之可拟,不能已於言也。”
添香歪着个脑袋,她根本听不懂顾昀说的是什么?随即大喊道:“老头,他在说什么?”
“他说你是个傻子。”
“什么?无礼之徒。”添香莫名的生气,还击顾昀的力量也不自觉的增大了些,一拳打在顾昀拳头上,震的自己连退数步,手臂发麻。
“你刚才不是在问我的名字嘛,那就是我的名字。”
添香挥动的拳头在顾昀身前停了下来,再次喊道:“老头,娘亲说过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他既教了本小姐诗词了,那他就是本小姐的师父了。”
“他教了你什么?”
“教了,教了……!均!”
“那个字不读yun,那是均,平均的均。”
添香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你既然没教本小姐诗词,那便算不得本小姐的师父。”
“我叫顾昀,一个日一个匀的昀。”
符锐无力吐槽,这怎么打个架还讨论起字来了,不过说回来带角的大姐姐确实很nice,就是笨了点儿,转念一想,笨了点儿也没什么不好,好骗啊,小妹妹快快长大。
轰隆一声巨响,北方爆炸之声带动的灵力波动如同飓风一般袭来,声声轰鸣,铁翊羽与拾因的对弈开始了。
酒翁看着演武场上的战局嘴角上扬,这次他笑的癫狂,笑的痴傻,他在为弟子们的狂欢感到兴奋。
“一、二、三、四……”
院长隐隐感觉不妙,尤其是在酒翁如此情神淡定的数数,越发觉得不对,先前那个弟子突然兽化,那种兽化并非是器灵师的御灵境,而是完全兽化,还有其他弟子莫名其妙的就达到了部分部位的化灵境,那可是三品,整个北鸣能有此等境界之人屈指可数,然而现在演武场上却有数十弟子轻而易举的便达到了,简直令人匪夷所思。
“快让所有弟子解除兽化。”院长第一时间下达了指令。
“六十八,六十九,七十。”
酒翁指着演武场上的最后一个弟子笑道:“三品的感觉如何?人族穷其一生无法到达的境界,老酒轻而易举的就能让你们触及,这便是人族永远无法战胜兽族的原因,你们人族若是自甘为奴,老酒可替你们求个情,饶……”
“遮影步。”
数道残影划过,一拳打在酒翁面部,符锐的拳头在这一击之下断了骨头,沁出鲜血,酒翁身定如山,身体不曾有一丝一毫的后退。
“力道不足,拳头不硬,连出拳都不会,还想学人打拳?人族小子,你还不够格。”
下一秒,酒翁的拳头穿过了符锐的胸膛,只是瞬息间他又收回了拳头,符锐的胸口莫名其妙的被开了个洞,酒翁身上却是一丝血迹都没有。
“你是如何让器灵师兽化的?”
符锐颤颤巍巍的站在酒翁身前,开洞的胸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急速恢复,碎肉相连,血液回流。
“哈哈,有意思,有意思。”
酒翁再次递过酒葫芦,这一次符锐没有拒绝,仰头痛饮,酒水顺着脖颈流下,几大口后,符锐道了句:“难喝。”
“你个人族小子懂什么叫酒?”
“酒?一股子尿骚|味。”
符锐实话实话,在他眼里确实和尿一般,难以下咽。
“你若告诉我原因,我可带你去喝天下最好的酒。”
酒翁缓缓走向符锐,在其耳边细语道:“老酒知道你是兽族之人,谁的部下?”
你才是兽族之人,你们全家都是兽族。
符锐心中谩骂,随即眼前一亮,想到了个应对之策,同样细语回应。
酒翁退了数步,面色惊恐的看着眼前的少年。
“怎么?不信?”
酒翁楞楞的看着眼前的少年,迷离的眼神之中似乎多了一丝光亮,只见他抬起手臂,咬牙切齿,愤怒携带着灵力四溢,那是肉眼可见的红色灵力,夹带着诡异的红色闪电。
“兽力解放!!!”
轻声的四个字划破长空,传到了整个演武场上,一时间场上所有的弟子均化身兽蛮,失去理智的向戒律们袭来。
“小娃儿,坐下来歇会儿。”
无缝衔接的兽蛮冲在添香身前与顾昀打了起来,其他兽化弟子发了疯的攻击戒律与院长。
“你若真是,必定有解决之道。”
酒翁一脚将符锐踢向演武场方向,自己则盘坐下来,饶有兴趣的观察着这一切,添香顺势坐了下来,酒翁嗅了嗅酒葫芦里的酒,顺手递给添香,添香则是一脸嫌弃。
“老头,娘亲说小娃儿不能喝酒。”
“你不说,老酒不说,红袖怎么知道?一口酒,一块兽糖。”
添香盯着酒葫芦情不自禁的咽着口水,不过却在下一刻背过头去,酒翁掐住添香的头将其转了过来。
“小娃儿,你最爱的兽糖也不要了?”
“娘亲说吃多了有蛀牙。”
酒翁眼冒杀气道:“是嘛,连最爱吃兽糖都不要了,老酒这酒葫芦里怕是有其他东西吧。”
“没有,绝对没有。”
“你向灵主大人发誓,若有假话,就让你一辈子吃不到兽糖。”
添香哇的一下哭了起来,酒翁手忙脚乱的送开,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水幕结界附近,两名戒律在院长的吩咐下尝试与外界联系,然而却在严密的深渊裂缝前束手无策,为了防止出现新的兽蛮,以及防止酒翁三人逃跑,戒律们在深渊裂缝前布下戒律法阵。
戒律法阵并非戒律亲自设下,而是由天命师提前在“戒简”上设下,再由使用者以灵力转移,其效果与范围会大打折扣。
“希望能守住一时吧。
第一百七十一章 十等重选【十】
城主府。
城主符虎焦急的在屋内踱步,司衙一次次来报,赤鸣学院外部被一层透明戒律封存,以外力不得破之,即便是多位高品阶武夫、灵器师合力亦不得破,就在这万般焦急之时,府中亲卫来报。
“禀城主大人,繇字营斥候来报。”
“传。”
城主符虎话音刚落,一道魅影闪过,抱拳单膝跪地,南风道:“禀城主,城南三公里外有三人,骑黑熊直奔北鸣城而来。”
“黑熊?!!!”符虎眉头紧锁。
“禀城主,城西雪津松林有异动。”凤捷来报。
又是一道倩影,“禀城主,东南方有一队御剑飞行的修士,人数有十余人。”
堂中闻言众人皆惊,如此紧要关头,三方有敌恐有异变,北榭雨阁闭门不出,如今北鸣学院又被封禁,此时袭城确实是绝佳时机。
堂中又是一道倩影显现,她是繇字营营将钟猜猜,“是其他三境的人。”
北境北鸣城,南夷慕容海,西漠潼关镇,东海蓬莱岛,口口相传为四境,实则为五境,其领袖为中洲大陆正中的中洲朝廷。
中洲朝廷有明文规定,四境会面首先要向中洲朝廷提供申请,说明缘由,待中洲朝廷批允,颁布法令之后才可,任何不请自来,或私下里会面都会被扣上结党营私的帽子,此举实属无奈之举。
中洲朝廷位于中洲大陆最为繁华富硕的中心,其四方由四境镇守,同样也受四境牵制,若是私下四境之人联合包围中洲朝廷,那中洲朝廷将面临四面楚歌之境地,为此中洲朝廷才对四境有了诸多限制规定。
“朝廷近日可有懿旨?”
“不曾有。”
“那就怪了……”
男子峰与女子峰之间。
铁翊羽与拾因拳拳到肉,每一拳带动的拳风呼啸而过,吹到近处的二峰,劈山震石,引得双峰连连震颤,峰上弟子在那两股浓郁的灵力压制之下不敢有丝毫放肆,作为修士,他们的本能告诉时刻提醒着他们危险就在眼前,稍有不慎,他们便会葬送余波之下。
“如此一来又会向先前那般分不出胜负。”拾因有气无力,半耷拉的眼神首次睁开了。
铁翊羽双手合十,双膝盘坐,“无妨,这次会很快。”
他嘴里念叨着梵文,身后金色卍字乍现,双臂之上金色梵文上身,游走于身体的每一处,直到完全将他包裹成一个金身佛像。
金光所到之处,拾因身体出现灼伤,冒着腾腾红雾,整个人都在蒸腾,拾因后退几步,可他却无法躲避佛光,不仅如此,耳边突然出现的梵音限制着自己的行动,身体如负千斤。
“灵域展开:仙人醉酒梦不尽。”
无形灵力以拾因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女子峰的泉水、飞行的仙鹤、惊慌失措的弟子,一切的一切都在这一刻停了下来,金光瞬间暗淡了下来,拾因游走于金光之中,受伤的皮肤也在这一刻恢复如初。
“早就听闻人族佛教修炼的佛学对兽族有着致命伤害,今日一见不过也是浪得虚名,佛学创教人佛祖要是知道子孙堕落到如此境地,九泉之下怕是要寒心了。”
话音刚落,灰暗的空间一束佛光射入,照耀在拾因脸上,刚恢复的面容再次被灼伤,那道被撕裂的空间缝隙逐渐扩大,崩裂,直到完全破碎,佛光再临。
巨大的灵力涌动,肉眼可见的凝聚于一点,自然界中的灵力与拾因自身的兽灵之力相融,形成了黑绿相间的双色,黑色浑浊不堪,层层烟雾包裹在绿色灵力之外。
“这到底是什么?”
双峰之上的弟子们早就吓坏了胆子,他们连反抗的心都没了,只能瘫倒在地,接受着命运给予他们的安排。
“呦吼,这个灵力的量还真是不得了,钟师兄,恐怕连你都做不到吧。”
“咱们的钟首等可不是靠灵力登上首等之位的。”
男子峰一角几个身影闲暇观察着两人的战斗,与此同时女子峰一角也有人时刻注意着这场战斗。
“佛学,那只有不是中洲朝廷的臭和尚才能修炼的吗?”
“佛学不过是历史吹嘘,实际上哪有多强,我看还比不上二品武夫。”
“佛祖,文圣,灵神,灵主,武神,这可是传说中开天辟地的五大巅峰,相传最初的那场远古大战正是因为他们的存在才将兽蛮赶入兽域。”
“灵主?那不是兽蛮的首领吗?你是说四对一才打败了灵主?”
“四对一?灵主虽强可也没到以一敌四的程度。”
“四大灵主,一对一,只是并非打败,而是封印。”
“哦吼,好帅。”
“这灵力可不得了。”
眼前比双峰还大的兽球凝聚成型,整个器灵系都被远处的这一灵力变化吸引。
“如此浓郁的灵力在瞬间爆炸恐怕整个器灵系都会……”
院长察觉到形式极为不妙,正准备北上却被酒翁拦路,“年轻人的战场我们这些老家伙就不要插手了,院长有兴趣可与老酒讨教几招。”
院长心有余悸的看着先前无端兽化的弟子们,他还不知道他们为何会忽然兽化,在情况不明的情况下他不敢贸然行动。
巨大的兽球沉甸甸的下沉,拾因张开双臂托住下端,双臂青筋暴起,轰隆一声巨响,兽球似乎小了一分,几息后,兽球又小了一分,拾因正在压缩手中的兽球,那股庞大的灵力正在被他越压越小,双峰上的十等这才察觉到了情况不对。
“千万不要让他的兽球成型,这股力量整个器灵系都会被夷为平地。”
几道身影一闪而过,即将靠近拾因之际他们的身影越来越慢,直到完全不能动弹的停在空中。
“遭了,他的灵域没有解除。”
与此同时,对面的佛光更甚,佛光铁翊羽手中凝聚成了一根禅杖,全身的梵文还在不停的往禅杖上汇聚,直到所有梵文全都集中到了禅杖上,金色禅杖以卍字梵文萦绕。
“佛光禅杖。”
铁翊羽轻轻推出,佛光禅杖射出之时轻飘飘,没有一丝动力,然而却在脱手之际速度猛然提高,越靠近拾因速度越快,它像一道无孔不入的锋利箭矢,能够穿透一切。
佛光禅杖径直射入拾因手中压缩着的兽球上,所有的灵力在佛光禅杖解除的那一瞬间土崩瓦解,它并没有急剧外散,佛光之下,一切恢复了正常,兽球就像个安静睡着的孩子,没有任何躁动。
“怎么会?”拾因大惊道。
“佛学之道静心养性,万物归一。”
佛光褪去,铁翊羽缓缓落下,这场顶尖战斗并没有造成多大的破坏,轻而易举的便结束了战斗。
“愿赌服输,日后你不得再踏入人族一步。”
拾因困意全消,他这个兽族最年轻的隐灵,自小就在兽族的赞美声中长大,他天赋卓绝,不需要多么努力,只需要睡睡觉,自己的修为就比那些刻苦修炼的弟子强,他是天选之子,他是为灵主天选的隐灵护卫。
他的失败无疑是在告诉他将无法作为灵主的隐灵护卫存在。
“怎么?不服输?”
铁翊羽瞧出了拾因的心思,拾因之所以没有解放兽灵之力是因为解放兽力后的自己身形巨大,虽说防御力与灵力会产生质的飞跃,不过他能感觉到,即便是那时的自己也无法挡住佛光直射,不仅脱不了身,还增大了目标,得不偿失。
铁翊羽双手再次合十,双腿半蹲,整个身体下沉道:“灵域展开:九转轮回地狱。”
周遭所有的一切化作岩浆地狱,处处流淌着岩浆,汩汩冒出的岩浆能灼烧所有的灵力,即便拾因不出手,他也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呼吸之下的灼伤感,滚烫的空气在进入体内时灼烧着他的肺部,他的呼吸道,一切与呼吸有关的器官,还有身体表面的灼伤感,所有的一切都不好了。
下一瞬间,岩浆地狱化作冰霜地狱,一切变得寒冷,灵力被限制,行动变缓,所有的一切仿佛进入到了自己的灵域里,不同的是冰霜地狱并非停止时间,而是慢慢减缓时间,自己能清晰的感知到时间的流逝,却无法左右时间的变化。
再一瞬间,冰霜地狱又化作了毒地狱,到处充斥着毒虫,毒蛇,这里所有的一切都富含毒素,即便它们看起来像是绿色素菜,即便它们像是可口水果,肚里的蛔虫催动着食欲,令拾因在二者间徘徊不定。
“不对,他的灵域不是减缓时间流动吗?怎么会变成了这个。”
这简短的想法,拾因不知自己花了多久,他感觉不到时间的流动,感觉不到日夜交替,仿佛过了许久,又仿佛停留在了某一刻,一切的一切都变得极为不真实。
九个不同的地狱回转回到了原点,铁翊羽解开了灵域,拾因全身瘫了下来,气喘吁吁的还没缓过神来。
“灵域展开:七里山塘千帆……”
“等等,你为何会有三个灵域,人族不是每个人只有一个灵域吗?”拾因提出疑问。
“人族确实只有一个灵域,小羽可没说自己是个人族,况且小羽何时说过有三个灵域了……”
拾因看着眼前这个不起眼的憨憨少年,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唤醒了一个什么样的猛兽,作为兽族的第一直觉不停地在提醒着他危险,那是兽族的本能,使得他不敢再动。
第一百七十二章 十等重选【十一】
铁翊羽自内由外的压迫感如同一座通天泰山压的拾因动弹不得,十等众人亦在这场浓郁的灵压之下身负重伤,身体在极强的压力下变形,土崩瓦解。
拾因的手臂猛然扭曲,压扁,向上收缩,四肢随即同时紧缩,断骨声,流血声,萦绕在耳边。
片刻之后,拾因变成了个肉球,变了形的头颅外挂着对眼珠子,整个人已看不出人形,铁翊羽如同修罗一般站在身前。
“真是不可思议,即便到这种程度还是不死。”
铁翊羽手掌探入肉球之中,拉出一颗血淋淋的心脏,心脏之上长满了眼球,满是血丝的眼球紧盯着眼前这个憨憨少年。
铁翊羽轻松捏碎,黑血顺着手掌流下,化作一滩肉泥,肉泥蠕动几下便没了意识,然而眼前的拾因却依旧活着,他咯咯咯的讥讽着铁翊羽:“隐灵可是不死之身。”
铁翊羽神色淡定,不急不缓道:“你可知为何文圣能位列五大巅峰之一?”
拾因明显一愣,五大巅峰强者中,文圣,武神,灵神,灵主,佛祖为五大修炼体系之一品巅峰,亦是五大体系开创者,其中四脉之修炼方式,修炼品阶都有明确划分,明文记载得以流芳百世,然文圣一脉却成了特例,无任何记载。
有人会问,那天命师一脉呢,天命师一脉不曾出现过一品巅峰,其开创者体系亦无记载,最为重要的一点是天命师不参与人世间的各种因果,因而不计入巅峰强者的行列。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是如何登顶五大巅峰强者,成就一番体系的呢,这个问题从古至今无人能够解答。
事实上,文人书生(儒生)一派的弟子存在已有千年之久,历史上文豪、大家出过不少,诗才卓绝之辈不在少数,然而别说是通天之能了,即便是最为简单的基础武学也不曾出现过。
曾有人言,书生者,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其身正直,心存大义,久之则有浩然正气加身,此气便是文圣一脉的修行之本。
为此那些毫无武学天赋,被武道放弃的“遗弃子”欲以文圣之名另辟蹊径,可他们却远远低估了文圣一派,什么浩然正气,什么心存大义,纸醉金迷的达官贵族早就迷失在金钱与权利的迷雾中,一顿饥顿顿饥的穷苦书生因报国无门郁郁而终,文圣之名成了普天之下最不值钱的东西,只要你想你就是书生,就是文人,就是文圣之名的传承者,就是浩然正气的修渡者。
盲目的追求在激情过后一切都化为泡沫,久而久之,书生文人,只是会读书写字的“呆子”,能作诗者勉强称作一介文人,可与饱读诗书,胸怀大志的“文人”相去甚远,徒留虚名,不过是一副空躯壳罢了,与行尸走肉又有何区别?
事实上,文圣是迄今为止唯一有武学传承的儒生,其道,其武学基础,其天赋异能,皆为谜团,《文圣典籍》记载,文圣自幼习文,熟读各家典籍著作,举十知九,诗才之能冠绝古今,一生求学,未有习武经历,在某天文圣顿悟,天地间浩然正气皆汇聚一身。
自此,文圣诵读诗文,天地金光普照,万物复苏,即便是未开心智的愚笨动物亦会双腿盘膝而坐,甘心受浩然正气洗礼,一心入文圣之门。
文圣者,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此为《文圣典籍》之序言,亦是贯穿典籍之重要思想,文圣弟子传承者,自当以此为心,时刻研读并为之束行。
“古语有云,文圣乃是书生之祖,是天下典籍之大集成者,于文人者为衣,为心,为圣。我既不是文圣门生,亦不是诗词歌赋附庸风雅之辈,文圣之事与我有何干系?”
说话间,拾因破损的碎肉聚于一处,蠕动之下逐渐形成一个人形肉球,密密麻麻的眼球镶嵌其上,令人不适。
这一幕陡然缩小,人形肉球一化二,二化四,四化八,有序且急速膨胀,数息之间已成庞然大物,密集可怖的巨眼怪物所及之处皆被其吞没,即便是那漂浮不定的层层云雾亦成了其腹中餐食。
铁翊羽没有半点儿退却之意,一动不动的任凭巨眼怪物吞食,渺小的人形在巨兽面前如同蝼蚁,一息并入,随之迸射而出的金光轻而易举的穿透巨眼怪物,灼热金光刺眼夺目,那一只只眼球流出血泪,痛的巨眼怪物嗷嗷直叫,身形崩坏,再次化作一个个小肉块。
画面定格在这一刻不再有任何变动,下一秒,离其最近的画面与之重叠,铁翊羽再次回到被巨眼怪物吞食的那一刻。
金光乍现,穿透巨眼怪物,血泪四溅,与之前情况一般,并无任何区别,画面继续重合,就这样一而再,再而三,三而四,如此往复不断,仿佛落入时间深渊,数次往复看似经历许久岁月,实则只在瞬息之间。
“时间变长了?”
铁翊羽的明显感觉到破开巨眼怪物的束缚时间发生了变化,虽说只是短短的一息,但这一息对高阶武夫来说足够断起活路。
当他察觉到这一点之时,他的思想随之变缓,眨眼、呼吸、心跳,一切都慢了下来,时间漩涡将他吸入其中,生命之息降到了极点。
“这……到……底……”
即便是短暂的思考亦用去了几载,不,十几载,几十载,乃至更久,时间流动在此刻似乎成了静止。
定格的画面忽然从合二为一变成了九九归一,巨眼怪物的束缚力在此时达到了极致,蠕动的肉块紧紧束缚着铁翊羽。
金光不再……
一道身影踏空而来,那是一袭白衣,头戴兜帽的老者,颤颤巍巍满是皱纹的手指轻触铁翊羽眉心,随即哈哈大笑。
“想不到二品武夫也难逃你的灵域,拾因,做的不错。”
兜帽老者的声音沧桑,透着一丝莫名的寒意,这寒意并非生理上所表现出的寒冷,而是直达灵海深处,能冻结灵海的寒意。
“奉命而为,可别忘记你的承诺。”拾因冷冷的抛下一句话后离开。
兜帽老者端详着失了神智的铁翊羽,喜悦之色难以言表,“二品灵傀,若是能将其拆解深究,得以量产,普天之下老夫又有何惧?”
“真随了您的心,倒也就罢了,可惜啊,人算不如天算,这步棋是您错了。”
平缓的声音透过长空直接传到了兜帽老者耳里,他眉头一皱,循声而望,惊恐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瞬身之下,一道黑影站在了兜帽老者身前,铁翊羽不急不缓继续道:“就像您的棋局一样,兵法有云唤作将计就计……”
随即铁翊羽拍了拍脑袋:“少爷是这么说来着。”
“将计就计,难道说……”
兜帽老者的目光转向演武场这边,酒翁和添香盘坐在侧,添香泪眼模糊,嘴里叼着个兽糖,挂着道鼻涕,时不时的向酒翁身上蹭蹭,酒翁一脸不情愿,嘴上却是一字未提。
演武场的戒律法阵在一众兽化弟子的发狂破坏之下早就灰飞烟灭,负隅顽抗的赤鸣弟子几乎在瞬息之间败了下来。
符锐重摔在地,流下的血遮住了眼帘,他颤颤巍巍的抵御着兽化弟子的攻击。
“别让那小娃儿死了。”
在酒翁的吩咐下,兽化弟子降低了躁动,它们将符锐围在正中,比人还大的拳头打在身上,每一下都能听到骨骼断裂与重摔之声,顷刻间符锐恢复了伤势,一来二去,如此往复,符锐在重伤与痊愈之间来回往复。
“还真是个怪物,如此恢复力恐怕真的是那位大人的……”
形势如此严峻,符锐不但没有绝望,他的脸上反而多了一丝笑容,与此同时,源源不断的灵力流入符锐灵海深处,浸润|之下的黑刀愈加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