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一 媳妇是什么?
……
八千两银子,对于现在的贾母来说算不上伤筋动骨,却也疼的心头滴血,这都是留给她的命根子宝玉的啊!
“鸳鸯……”
贾母有气无力的喊了一声。
“老祖宗,什么事儿?”
“你去,把老三叫过来,我跟他说几句话。”
鸳鸯忙答应一声来了贾珊的院子,此时院子里来了不少要喜钱的小丫头,平儿哪里有准备,当然,主要是实在没钱了……
“三爷在家吗?”
看到了鸳鸯,平儿忙迎出来笑道:“三爷去看榜了,还没回来,鸳鸯姐姐来的正好,快拿几个钱先帮我打发了这帮舌燥的小丫头再说。”
鸳鸯:“……”
“今儿,没带着!”
平儿拉着鸳鸯小手笑道:“姐姐帮帮忙嘛,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家里实在是没钱了……”
都压上了!
鸳鸯轻轻戳了下平儿额头,笑骂道:“看把你得意的吧,正好我那边还有两串铜钱,一会我让人给你拿了来,不过得从你那一份里面扣出来。”
她跟平儿合起来压了五两银子,今儿一下就变成了五十两,也难怪这么多喜欢赌钱的。
赚钱也太快了些。
“行,姐姐说什么就是什么,赶紧让人给我拿来应急。”
鸳鸯点头笑道:“你先别在这忙了,快叫人先把三爷叫回来,老祖宗急着见人呢,这报喜的都来了,还在那边看什么榜呢?”
平儿忙道:“好,我这就去找人,姐姐先帮我在这照看着点。”
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跑。
鸳鸯十分无语的喊道:“哎,我还帮你招呼人?老祖宗那边的差事我还没办利索呢!”
“三爷没回来,你的差事怎么完?还是先在这边帮我照看一下,一会就回来了……”
“这丫头!”
这边,贾母没等到贾珊,先是王夫人过来请安,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紧接着来了得意洋洋的贾赦邢夫人两口子。
贾赦昂首挺胸的进门,一眼就看到了贾母身旁正在小声说话的王夫人,忙上前笑道:“哎呦,这不是弟妹吗?这么早就来给老太太请安?宝玉怎么没见?去学堂了?”
王夫人讪讪的笑了笑,面上略带了些不自在:“宝玉……”
贾母皱着眉道:“宝玉最近身子不舒服,我叫他在家歇息几天,怎么?你也要来管教管教宝玉?”
贾赦哈哈笑道:“母亲说的哪里呢,我就是随便问问,宝玉身子不舒服,歇几天哪里够?叫我说,最少在家歇半年六个月的才能养过来,到时候再去学堂不迟!”
贾母:“……”
眼见贾母面色越来越难看,贾赦轻咳一声住了口,又转身对着王夫人笑道:“弟妹你放心,二弟要是真敢打宝玉,你就去找我,看我不说他一顿狠的!宝玉才多大?就知道下死手打,不说你这个做娘的,就是我这个大伯的看的也是心里疼啊……”
王夫人:“……”
贾母咬牙道:“老大你够了!大清早吃醉了酒在这胡言乱语,还不赶紧回家发疯去!”
贾赦忙赔笑道:“母亲息怒,儿子没吃酒,只是好久没陪着母亲说说话解闷,今儿哪也不去,就在这边陪着母亲说说话。”
一边说着,在下首处自顾自的找个位置坐了,邢夫人则挨着王夫人坐了,笑道:“珊儿中了榜,趁着今儿这个大喜的日子,在老太太这一起乐闹乐闹。”
贾母心道:你们在这说话能气的我少活好几年!
不过一时间却不好再撵人了。
“那你们就好好坐着,我今儿起的早了,头有些疼!”
贾赦忙十分担忧道:“母亲没事吧?要不要叫太医来看看?”
贾母捂着头道:“你少说两句话我就没事,太医就不必了!”
贾赦:“……”
又过一时,李纨领着黛玉迎春姊妹小秦氏来给贾母请安,薛姨妈也带着宝钗来了,见自己姐姐王夫人面上不太好看,一时也没有说什么。
凤姐自然也来了,只是看这阵势,必定是自己的公公婆婆又来“闹事”索性请了安之后来了外间跟宝钗黛玉等人说笑,省得一会弄个里外不是人。
宝玉……宝玉怎么还没来请安?贾母正自疑惑,忽听外面鸳鸯笑道:“老祖宗,三爷看榜回来了!”
“哗啦啦。”
帘子轻响,贾珊迈着从容的步子走进贾母住处。
外间,凤姐正跟宝钗黛玉开着玩笑:“好叫二位姑娘瞧瞧,咱们府上的爷如何?这相貌就不说了,才学更不用说,家世……”
黛玉当场就脸红了轻啐道:“呸,又来贫嘴贱舌惹人嫌,你们家的爷好你们自个好好留着就是,无端跟我们说什么!”
宝钗笑了笑,也不说话,倒是迎春探春惜春‘咯咯’的笑了起来。
“什么喜事?都这么高兴?”
凤姐拍手笑道:“喜事,大喜事,珊兄弟如今也算是学业有成,再过两年也该成家立业了,嫂子这不是在帮你提前寻摸这?”
贾珊轻笑道:“嫂子,我谢谢你,改天请你吃酒。”
凤姐哈哈笑道:“这酒我必须得吃,有没有看上眼的,过来悄悄跟嫂子说说。”
“呸,又来了一个不害臊的!”
“嘻嘻,三哥真不害臊!”
里面也传来贾母的声音:“哪个猴儿在外面胡闹,还不快些进来!”
众人忙止住了嬉笑,一起进了里间。
“老祖宗,您叫我?”
贾母笑道:“你个猴儿,平日里也没见你怎么用功,想不到真就中榜了。”
贾珊忙谦虚道:“我学的不好,文章也写的不好,只是托了老祖宗鸿福,侥幸中了,还中了第二,可见老祖宗洪福齐天!”
说的众人都笑了。
贾赦想出言夸奖贾珊两句‘胜不骄’之类的话语,不过想到贾母刚才所言,只向贾珊投去了赞赏的目光。
贾母笑的合不拢嘴:“你个猴儿,中榜了,嘴也变得甜了,说吧,是不是有什么事儿?”
贾珊忙笑道:“要说事儿也确实有点事……”
贾母明知故问道:“什么事?我老太婆记性不好,要是忘了什么,你不说,我也就忘了。”
“就是……前几天我跟二嫂子借了五百两银子,刚刚在外面二嫂子催我还债,老祖宗您是知道的,我的钱都在您那边,家里实在一文钱没有了……”
凤姐听了顿时咬牙道:“老三你个没良心的,胡说八道什么?亏我还操心给你找媳妇儿,你在老祖宗面前编排我?”
贾母听了开怀大笑起来:“谁要找媳妇?老三你要找媳妇?”
“咯咯……”
“嘻嘻……”
迎春姊妹红着脸笑成一团,黛玉面色微红低着头不语,尽量让自己显得心平气和。
贾珊一脸懵懂的表情,狐疑道:“老祖宗,孙儿年纪还小,媳妇是什么?我怎么一点也听不懂?”
凤姐咬牙笑道:“你不懂,你不懂的很!老祖宗,珊兄弟是债主,今儿这是问您要钱来了!”
……
六十二 贾赦:我必须阻止他!
……
贾母歪在榻上,露出一脸慈祥的笑容,说道:“珊儿,如今你也是正儿八经的读书人了,身边就一个平儿,难免照顾不周到,你看我身边的这几个丫头怎么样?前儿给了你林妹妹一个,又给了宝玉一个,今天是你中县榜第二的大喜日子,你也挑一个吧。”
贾珊:“……”
挑了丫头还能要八千两银子吗?什么样的丫头值八千两?
“咳咳,母亲。”贾赦轻轻咳嗽站起身笑道:“前次我也说给珊儿两个丫头使唤,谁知珊儿这孩子脾气古怪,说什么:只有平儿一个丫头就够了,太多的丫头影响他写文章的速度,一定不要,我看就不要给他什么丫头了……”
当然,其实还有马大姐,只不过三等丫头都被他们忽略了。
“老大。”贾母忽然捂着头皱眉道:“怎么你一说话我就开始头疼?你要在说话干脆给我叫太医来吧。”
贾赦:“……”
贾母回过身仍旧对着贾珊露出慈祥的笑容,说道:“别听你老爷的,他小时候身边十几个丫头伺候,就现在也没少了,你也不用害怕他,这事儿老祖宗给你做主了!”
贾珊忙道:“多谢老祖宗,可是我那边事儿少,真的不怎么缺丫头,而且,我一心立志科举,身边太多丫头哪里还有心思读书?”
王夫人:“……”
宝玉身边的丫头……是不是有些多了?影响他读书?
凤姐上前笑道:“老三你还真敢想,老祖宗不是叫你把丫头全要过去,你想要那么多,老祖宗也舍不得,也就给你一个,最多两个,况且老祖宗调教的丫头个个懂事乖巧,哪里就打扰你写文章了?”
“罢了。”
贾母摆摆手笑道:“既然你现在怕影响读书不想要,我就先给你留着,以后中了秀才,有了功名再给你。”
贾珊忙道:“多谢老祖宗体谅。”
“恩!”贾母满意的点点头,又道:“丫头的事以后再说,你在我这压的银子……”
正事终于来了!
贾母说了一半忽然停了,吃了口茶。众人都屏住呼吸,愣愣的等着。
“你还小,那么多银子……”
贾赦一下站了起来:“珊儿小,我可以帮他收着,等他大了,给他娶亲用……”
“哎,鸳鸯,头晕,快,快给我拿天王补心丹……”
鸳鸯忙上前笑道:“老祖宗,给您准备着呢,您现在服下吗?”
“现在……好些了,你先放这,等头晕我就服下……”
“好的,老祖宗。”
贾母不紧不慢的又吃了口茶,叹气道:“珊儿,你还小,这么多钱拿着容易被人惦记,这样吧,老祖宗也不让你吃亏,城南有一家铺子,是我从娘家带过来的产业,若论起来何止值一万两?就送给你了。”
贾珊眼睛一亮,这么好的事?
若是直接给他八千两,看刚刚贾赦的模样,落在他手里能有个零头就不错了。
“多谢老祖宗了!”
贾母顿时笑了:“好孩子,真听话,鸳鸯,快把铺契一起给珊儿。”
像是早早的就准备好了一样,鸳鸯直接从桌上拿起了铺契走过来笑道:“三爷,您拿好了。”
“咳咳……”远处贾赦邢夫人又是咳嗽又是打眼色,贾珊看到了,但是不明所以!
什么意思?有诈?贾母还不至于公然害他吧?
贾珊心里不停的泛起嘀咕。
“三爷,铺子没事儿,放心拿!”见贾珊似乎有些犹豫,鸳鸯忽然走进小声说了一句。
“多谢……”
贾珊接过了铺契。
鸳鸯还是可以信任的。
贾母瞪了还在作妖的贾赦一眼,笑道:“我这也算是清了债了,还有,你欠着凤丫头的银子我帮你还了,你自己的三百两银子也拿回去吧,只是记得,这次侥幸中了,下次可就没那么好气了,赌钱的事情万万不可再有!”
贾珊恭敬点头道:“记得了……”
贾母十分欣慰的笑了,又道:“你们赢了钱的都去跟鸳鸯要,还有余下的……请两个戏班子,趁着珊儿中榜,咱们高乐两天。”
看贾母的高兴样,分明是狂赚了一笔钱的模样,贾珊不禁深深的怀疑起了自己手中的铺子……
一时间众人无不高兴,已经商量着看什么戏好了,只有贾赦邢夫人成了一张苦瓜脸!
八千两啊,怎么花不好?
换了个神马铺子!
王夫人面上有些厌厌的,那铺子虽然不怎么赚钱,却也是……今天好像少了点什么?
正这时!
“老太太,太太,不好了,不好了……”
门外气喘吁吁的跑进了一个小丫头,贾母王夫人看去,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宝玉!
“老太太,太太,不好了,老爷,老爷,他,他……”
小丫头一边说一边喘气,把众人急的都出了汗。
凤姐上去骂道:“小蹄子,什么事快说,在这吊谁胃口呢!”
小丫头忙喘息道:“老爷,去了,宝二爷,院子里,还,命人,关上了,门,在里面,打……”
“啊!?”
贾母登时站了起来,头也不晕了,腰也不疼了,急匆匆往外走。
王夫人面色大变,紧随贾母身后。
贾赦见之也忙上去跟着,十分担忧道:“母亲,您可千万小心点,慢点走,您还头晕着呢!要不您还是不用去了,就在这等着,我亲自去说说二弟!要他不要打宝玉了。”
贾母:“……”
你能不能不要舌燥了!
“弟妹,你不用担心,大哥一会去说说他,宝玉还是个孩子,整天打来打去,像什么话?你看珊儿,我打他一指头没有?照样有出息,我看宝玉早晚得给二弟打傻了不可!”
王夫人:“……”
你才傻了呢!
“母亲,我看……”
贾母摆手打断道:“我看你先回去吧,这边没你什么事了!”
“那怎么行?”贾赦忙道:“一来母亲病还没好,还有些头晕,我这个做儿子的自然要寸步不离的照顾,二来我这个当大伯的,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二弟把宝玉打死?我必须得去阻止这一切!”
说着,眼看到了门口,贾赦一马当先上去拍门:“快开门,慢了,宝玉有个三长两短,看我不打断你们的狗腿!”
贾母现在心急如焚,没功夫搭理贾赦作妖,王夫人现在更没有心思理会贾赦,三步并作两步走,只恨不得不顾形象的跑起来了。
薛姨妈面上也有些焦急,跟在王夫人身后。
李纨凤姐宝钗都跟在薛姨妈身后。
剩下迎春姐妹,黛玉,贾珊,以及刚刚跑的喘不动气的小丫头不紧不慢的在后面走着。
“哎,你这急匆匆来报信,打听清楚了没?好好的,宝玉为什么挨打?”贾珊轻轻笑着问道。
小丫头这时已经逐渐恢复过来,叹息着说道:“我也不是太清楚,只是听说老爷一大早上去问宝二爷的功课,宝二爷刚巧早起了在院子里……治胭脂膏,被老爷抓住了。”
“那我们走快一下,完了就看不到……咳咳,晚了就不能阻止这一切了。”
六十三 作妖
……
“嘻嘻。”
惜春走着忽然捂着嘴笑了起来:“三哥走的这么快,不会是想去看宝二哥挨打吧?”
“胡说!”贾珊指着前面急匆匆的贾母等人道:“你看前面老祖宗,二太太,走的更快,难道都是看乐闹的?走得越快说明心里越担心!焦虑!”
黛玉抿嘴笑道:“所以大老爷走的最快,心里也是最担心的!”
说的众人一笑,其实大家都看出来了,赦老爷今天得意了,在趁机作妖!
这时,迎春忽然一本正经的点头说道:“老爷今天确实很关心宝玉,我还从没见老爷这么急过。”
众人:“……”
说话间已经到了门口,几人忙停止了说笑,都露出了一副悲悲切切的模样。
里面,贾赦叫开门之后一脚就把守在门口的小厮踹了个趔趄,骂道:“作死的,开个门都慢吞吞的,你是不是想宝玉被他老子打死了再过来开门?”
小厮吓得浑身发抖,跪在地上磕头不止:“老爷冤枉,二老爷刚刚不让小的开门……”
贾赦听的‘气笑了’,咬牙强忍着道:“好,好,好,既然不让你开门,你个畜生怎么又把门打开了?可见是个没规矩不听话的,要你何用!”说着,又上去踹了两脚。
小厮捂着脑袋在地上滚了两圈,欲哭无泪……我,我真的太难了!
“宝玉,宝玉怎么样了?”
贾母王夫人哪里管贾赦怎么教训小厮,连走带跑进了院子里,只见宝玉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贾政手里还拿着棍子气势汹汹,旁边跪着几个丫头,瑟瑟发抖。
“天杀的,你怎么下得去手啊,你怎么就下得了手啊!”贾母一边哭一边上前。
王夫人也哭着上前一声儿一声肉的喊着宝玉哭。
贾政手里还拿着棍子。
贾赦上前一把夺下棍子,眼里冒着火:“二弟,老太太今儿身子不好,还头晕,你不在一旁伺候也就罢了,还打我们家的命根子,又惹的老太太生气,合家不宁,你,你这是不孝!”
贾政唬的忙跪在了地上:“母亲,儿子不孝,不知道您生病了还被惊扰过来,实在该死!”
这时贾母已经见宝玉并无大碍,也就放心了,又见贾政跪了下来,心有不忍,忙道:“罢了,你起来吧,我现在已经没事了……”
贾赦忙道:“多亏了我一大早就去陪着母亲说话,这才好些了,二弟,不是我说你,宝玉既然不是块读书的料,你打也是没用的,你看看珊儿,我可曾打他一个指头?照样县榜第二!”
见贾政眼里羡慕的神色,贾赦继续笑道:“我想着既然文的落下了,不如叫宝玉干脆习武算了,东府的珍哥儿最近教习家里的子弟过去学射箭,咱们本来就是武勋传家,宝玉也过去学几天,将来宝玉骑马射箭,征战沙场,也不是不能光宗耀祖!”
贾政:“……”
王夫人:“……”
宝玉:“……”
贾母捂着头挥手道:“老大,你也陪了我一早上了,回去吧。”
贾赦忙赔笑道:“母亲,儿子陪着您是应该的……”
“出去!”
“母亲……”
“闹够了没有?我说,出去!”
眼见贾母真的发了火,贾赦哪里敢多待,忙一溜烟走了,反正今天威风逞足了,舒服了。
邢夫人忙赔笑道:“老太太别恼,老爷他……”
“你也回去吧!”贾母挥挥手道:“好好伺候你老爷。”
邢夫人面上有些讪讪的,告了罪,一语不发的跟着贾赦走了。
黛玉也准备离开,看了一眼贾珊,只见某人正很不识趣的凑上前……准备作妖,找骂!
“啧啧。”贾珊拿起一个小小玻璃瓶,左看右看还嗅了几下,满脸赞叹道:“这可是上好的胭脂膏子,这色泽,这味道,这香气,远不是外面卖的庸脂俗粉可比,一看就是出自沉浸此道多年的大师之手。”
宝玉:“……”
“嘻……”惜春差点笑出声,赶紧自己用手捂住小嘴。
黛玉忙转过身拉着迎春笑道:“二姐姐,咱们一道回去吧。”
“啊?好啊……”
宝钗呆了片刻,心道:这是县榜第二的少年天才??不,应该是担心自己木秀于林,故意作出轻狂模样罢了,小小年纪如此心性,将来若一朝得势,必定锋芒毕露,无人能挡,前途不可限……
贾政的大手情不自禁的哆嗦了一下,差点准备拿起木棍再干一场!
贾母皱眉咬牙道:“老三!你想玩就拿走,别拿着丫头的东西在这里胡言乱语!”
凤姐笑着上前:“老祖宗,老三既然喜欢这些个,下个月姑娘们的胭脂水粉给他留一份行吧?”
“好,好。”贾母赞赏的看着凤姐,笑道:“我做主了,以后但凡姑娘们有的,他也有一份!”
贾珊:“……”
“老祖宗……”
一声弱弱的声音响起,众人顿时看向受了伤,委屈躲进王夫人怀里的宝玉。
“老祖宗,有没有我的一份?”
贾母,王夫人:“……”
贾政眼里顿时冒了火,咬牙道:“畜生!这还有你一顿好棍子,要不要?!”
……
乱哄哄闹了大半天,
终于,夜幕降临,喧嚣了一天的荣国府在夜色中逐渐安静下来。
东跨院,
贾赦特意命人准备了两桌丰盛的酒席,把贾珊叫过来陪着几个府里的清客相公刘得金,钱莱多,鑫磊,等一起吃酒。
“哥儿不亏是咱们府上的麒麟子,用不了几年蟾宫折桂,金榜题名不在话下!”
“都是赦老爷教子有方!”
几人马屁神功一个劲的猛拍,上方的贾赦吃了不少酒,已经有些飘飘然起来。
“珊儿,有出息,随我!”
众人忙赔笑道:“理当如此,正所谓虎父无犬子,就是这样的道理。”
“哈哈哈哈……”贾赦一阵开怀大笑,又是猛灌了两口酒,醉醺醺的趴在了桌子上。
众人忙唤来了丫头,扶着下去休息了。
贾珊也被逼着吃了不少酒,尤其是鑫磊,拉着他一个劲拍马屁猛灌,本来就不胜酒力,如今已经醉了八九分,连走路都不稳了。
“快,你们两个过去扶着珊儿回去!”
“太太,不用麻烦。”贾珊歪歪斜斜的走了两步:“我没醉!”
“哎。”邢夫人叹了口气,笑道:“路都走不稳了还没醉呢,你们两个还愣着干嘛?还不快过去扶着?”
正说着话,只见门口处平儿,马大姐打着灯笼走了进来。
邢夫人招手道:“快过来服侍你们爷回去休息,今晚你们爷吃了不少酒,好生伺候着。”
“哎……”
圆月高挂,凉风习习。
吹散了几分酒意。
马大姐在前打着灯笼,平儿扶着贾珊漫步而回。
“三爷,你真厉害!”
淡淡的月光下,平儿的一双眸子里满是柔情。
“呵呵,我是很厉害……”贾珊搂着平儿纤细的腰肢,手上不自觉加了一些力道。
“爷,轻点儿!”
“今晚……”
平儿轻笑道:“今晚上太太吩咐了,要我跟马大姐好好守着伺候你。”
……
六十四 欢迎常来吃茶
……
一夜无话。
次日清晨,鸳鸯一大早来了,左右看了看,见只有平儿坐在炕上做针线。
“三爷呢?”
平儿放下针线,站起身笑道:“出去了,姐姐找三爷有事?”
鸳鸯笑道:“没事,我来找你呢!”
“找我?”平儿疑惑道:“什么事儿?”
“你呀,可算是得意了!”鸳鸯一边说坐在了炕上。
“鸳鸯姐姐,你说什么呢?”
鸳鸯咯咯笑道:“说你呢,遇到这么好的主子,昨儿老太太要给三爷两个丫头伺候,三爷说了,只要平儿一个伺候就够了,丫头多了只会影响他写文章!”
平儿心里羞的要死,面上却不肯认输,上前拉着鸳鸯娇声笑道:“那是老太太不舍得把鸳鸯姐姐送给我们爷,否则我们爷早就应了。”
“呸!”鸳鸯一下红了脸,啐了一口笑骂道:“口无遮拦胡说八道的死丫头,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咯咯,三爷回来了!”
“啊!?”
鸳鸯忙回头看去,空空如也。
“嘻嘻……”
平儿笑着往后躲了两步。
鸳鸯气急,跺着脚咬牙道:“好你个死丫头,看我可饶了你!”
说着就要上前抓平儿。
“三爷回来了!”
“我信你才怪!”鸳鸯挽起衣袖,露出一截雪白的酥臂,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平儿恨恨道:“你给我站住,等我抓住了你,有你的好!”
平儿捂着嘴笑着:“三爷真回来了,就在你后面,不信姐姐回头看一下。”
“我信你个鬼!”
“林姑娘也来了!”
“你给我站住!今儿林奶奶来了我也不饶你!”
林黛玉:“!??!”
“咳咳。”贾珊轻咳一声道:“先别闹了,鸳鸯,老祖宗到处找你呢,你先回去看看什么事儿?”
平儿忙笑道:“瞧,林姑奶奶来了,你要拿我怎么样吧!”她跟黛玉还算熟,平时偶尔也开两句无伤大雅的玩笑,此刻只想帮着鸳鸯遮掩一下,省得大家都尴尬。
鸳鸯一下红了脸,带了一丝尴尬上前行礼:“林姑娘,今儿起的早,有些糊涂了,还请姑娘原谅我这一回吧。”虽是玩笑话,然事情可大可小,林黛玉真要较真起来,以为轻薄她,自己是百口莫辩了。
黛玉轻轻摇头笑道:“你们两个别私下里给我涨辈儿,到时候你们三爷还得叫我一声姑姑,我是答应呢,还是不答应呢?”
贾珊无语道:“我叫你奶奶行吧?你干脆跟老祖宗一个辈吧!”
黛玉笑道:“你叫,我就应着了。”
贾珊忙道:“平儿听到了吗?快叫奶奶。”
平儿忙上前道:“奶奶。”
黛玉大羞,咬牙道:“作死的你个丫头,如今跟了你们爷越发会欺负人了,鸳鸯,刚刚平儿那么编排你,你也忍?叫我,我饶不了她!”
鸳鸯忙笑道:“奶……咳,姑娘放心,我这就去捉了平儿来给您出气!”
黛玉:“……”
几人正闹着,忽见门外来了一个娇娇柔柔的美貌丫头,贾珊疑惑,这丫头应该不是府里的,要么是新买来的,这么标志漂亮的丫头若是以前见过肯定是有印象的。
贾珊没见过,其余几人却是见过的,忙停止了笑闹,平儿鸳鸯迎了出来:“是香菱来了。”
黛玉站在门口望着贾珊,似是有些疑惑薛姨妈身边的香菱为什么来找你??
“三爷,林姑娘。”
香菱先上前行了礼,笑道:我们太太今儿摆了席,请大爷们,奶奶,姑娘们过去吃酒,叫我来问问,三爷有没有空?”
有……
贾珊下意识就要说有了,忽然想起今天还要带着贾兰去李守义家里拜访,刚刚已经去大嫂子那边说了,忙改了口,笑道:“平儿替我去跟姨妈告个罪,今儿实在没空了,原定下要去老师家里拜访,不好言而无信。”
香菱笑道:“多谢三爷了,有平儿姐姐跟着,太太骂我嘴笨请不到人也有的说了。”
正说着话,门口又来了一位,这次贾珊倒是认识了。
黛玉轻笑道:“宝姐姐竟然有神通,知道香菱请不到,如今亲自来了。”
宝钗进门疑惑道:“什么神通?”
香菱忙道:“三爷说今儿要去老师家里拜访,不能失信,所以不能过去了。”
宝钗笑道:“哦,当然是正事要紧,我来这倒也不是专程找珊兄弟的。”
贾珊笑道:“不是找我的?那是?”
黛玉也一脸狐疑,来这不找贾珊难道找平儿过去吃酒?
宝钗笑叹道:“今儿先去了林丫头那里,紫鹃说去给老太太请安了,我又到老太太那边,老太太说去了大嫂子那边,我又忙跟着去了,大嫂子说你们俩刚走,我这不就跟着来了,我要是有神通,直接来这边等着多好,何苦累断腿跑那么多路?”
贾珊笑道:“宝姐姐可追的真辛苦,平儿快倒茶来,再顺便搬个凳子过来给宝姐姐坐了休息下。”
正这时,门口又来了一位,
正是紫鹃也追着来了。
“姑娘出来了一上午,想是也累了吧?”
黛玉笑道:“总算还有个知冷暖的知道我走了一上午累了渴了的,快去搬个凳子来我歇歇,再顺便倒一壶茶来。”
贾珊:“……”
平儿笑道:“姑娘们都进来坐,昨天太太命丫头拿来了一些新鲜的云雾茶,姑娘们尝尝。”
也确实是累了,几人纷纷往屋里走去,尤其是跑了一路的宝钗,金锁下细腻的脖颈间隐有细汗,淡淡的香气……冷香丸?
感觉脚被人轻轻踩了一下,贾珊回神,见是黛玉轻笑:“不好意思呀,你脚当着我的路了,没踩疼你吧?”
贾珊笑道:“太轻,没试着疼,你再踩下试试?”
“哼……”
黛玉轻哼了一声,抬起步子进了屋里,平儿已经忙着开始倒茶,贾珊站在门口笑道:“你们吃茶,我得找贾兰一起去老师家了。”
黛玉笑道:“看看,我们不过是要吃他一点子茶,他就先吓跑了,正好一会我们多吃他点。”
宝钗笑道:“就怕珊兄弟回来看着他的茶少了许多,心疼。”
平儿端了茶来,笑道:“二位姑娘尽管吃就是,我们家有的是茶,吃着好了欢迎二位姑娘常来吃茶。”
……
(说一下更新,去年疫情开始写的小说,那时空闲时间也多,基本能保证两更,今年没有疫情了,首先还是要工作为主的呀,当然,前一段时间懈怠了,今后尽量保持两更。)
六十五 可遇不可求的机会
……
“大嫂子也要去?”
“正好我也好久没去了,趁着你跟兰儿要去,我也跟过去跟婶子,姊妹们聊聊天。”
李纨依旧是素色的衣衫,发髻上插着一支墨绿色簪子,浑身再无其他任何装饰,亦无脂粉香气。
素面朝天,端庄淑雅。
也怪不得贾母等人都深敬之!
“兰儿,去了之后跟着三叔要乖乖听话,不能到处调皮。”李纨轻轻的嘱咐道。
贾兰乖乖的点头:“恩,母亲我知道了。”
贾珊笑道:“兰哥儿真听话。”
李纨摇头叹道:“兰儿也五岁了,还整日的就知道玩耍,我想着叫他入学读书,咱们的族学里如何?”
贾珊知道李纨是有些担心族学里乌烟瘴气,笑道:“按理说书院应该更好,只是大嫂子舍得兰哥儿这么小离家入书院苦读?”
李纨闻言一时间犹豫了,贾兰毕竟太小了,才五岁,确实不适合现在就去书院苦读。
贾珊笑道:“大嫂子也不必太过心急了,我也是在族学读了好几年书,老先生教授启蒙课业还是可以的。”
李纨笑着点了点头:“是我太心急了些,有珊兄弟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一时,李纨准备了一点小礼物,贾母得知了李纨要回娘家,也忙命人准备了一些礼仪送上。
贾珊贾兰一辆马车,李纨带着丫头素云一辆马车,几人一路出了荣国府西角门,吱吱呀呀往城西李府而去。
……
“姐姐,姐姐,那个害我们抄了十遍《女训》的什么珊又来了,刚刚我看着他去了爹爹书房!”李纹进了屋咬牙切齿的说道。
李绮笑道:“早知道了,而且大姐姐也来了,还带着咱们的小外甥,在那边跟娘说话呢。”
“哦……”
李纹闻言有些兴趣缺缺,李纨作为大姐,向来严肃古板,她并不怎么亲近。
“走呀,过去跟大姐姐说句话。”
“哦……”
“走啊?磨磨蹭蹭的?”
“哎?要不姐姐先过去,就说我一会就到?”
李绮蹙眉道:“你又要做什么去?当心爹爹抓住你再叫你抄十遍!”
李纹走向门口回眸轻轻一笑:“不会的,我就在外面悄悄偷看几眼,爹爹是不会发现的……”
“哎!你回来……”
李绮喊了一句,却是哪里喊的回来。
书房。
李守义看着贾珊,简直是越看越喜欢。
“不错,县榜第二,你的文章还是经得起考官法眼的!”
“都是老师教得好。”
李守义摆手笑道:“你也不用谦虚,写文章,你很有天赋,只是这段时间万万不可懈怠,六月的府试争取一鼓作气,取得生员功名。”
生员既是有了功名的秀才,童子充其量只能算是入门,秀才才是真真正正的称之为读书人,已经有了超越普通人的特权,比如说不需要服徭役,减免赋税,每月从府学宫领取银两米布,见官不用下跪等等。
当然,这些特权对于出身荣国府的贾珊来说并不重要,对于他来说秀才只是通往上层的必经之路,他的目标最低是举人。
举人才有安全感。
“不要有压力,以你县试的文章的水平来说,这次府试应该不难!”李守义见贾珊面色有些凝重,还以为贾珊感觉连过县试府试很有压力,忙又宽慰了一句。
“是,老师!”
“恩。”李守义吃了口茶,淡淡笑道:“你可知为什么老师叫你一定要去参加这次府学宫考试?而且一定尽量要中榜?”
贾珊想了想道:“是为了今年的乡试?”
“不错。”李守义点点头笑道:“你能考虑到这一点,实在是难能可贵,要知道乡试不同于府试,县试,只要文章好,中榜基本上是板上钉钉,这也是我看了你那一篇文章敢肯定你能中的原因所在。”
贾珊道:“老师的意思是乡试文章好,不一定中?”
“不错!”
李守义站起身叹道:“正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到了乡试这一步,文章都不会差了太多,反而是经验,运气占了很大成分,为师见过太多太多文采精华之辈,写出的文章妙笔生花,精彩绝伦,连为师看了都赞叹不已!”
“可是……就是不中!”
“终究是差了一些经验,气运!”
“所以,每一次乡试的经验都至关重要。”
“若是今年顺利中了府试,就可以多一次宝贵的乡试的机会,提前体验一下科举盛况,为下次乡试做准备!”
“而且……”
李守义停了下来,笑道:“明年就是皇上登基大宝三十年了,根据以往来说,很可能会开一次恩科,现在朝中已经有大臣在谈论此事了!”
贾珊心中大喜,面上难掩激动之色:“老师是说明年还有一次乡试?”
“八九不离十!”李守义扶着胡须笑道:“三年一次的乡试,如今很有可能四年三次,这样的机会实在是可遇不可求!但是相应的,这次府试的竞争激烈可想而知。”
既然他能想到,别人肯定也能想到,平白多两次乡试机会,谁不拼尽全力争取?
贾珊忙道:“老师,我现在还没选本经呢,经义文章一类也暂时没碰,要不要现在就做着准备?”
乡试不同于府试,县试,只考《四书》题,还要考《五经》,贾珊现在尚未涉猎,还有“表”“诏”“赋”“判”等,这些虽简单,考试也不做重点,但也不是一天两天可以学会的。
李守义摇头笑道:“不用,现在主要还是的为府学宫考试做准备,其余等你过了府试再说!”
贾珊疑惑道:“可是过了府试只还有两个月就乡试了,再学那些还来得及吗?”
李守义面容一整,严肃道:“不要好高骛远,之所以要你尽量过了府试之后去参加乡试,也只是想让你见识见识我大炎王朝的科举盛况,你若是觉得自己这次县试侥幸中了榜二便可以小觑天下读书人,妄想在乡试中脱颖而出,我看这次乡试不去也罢!”
贾珊心里一惊,确实,过了个县试这两天就有些沾沾自喜了,若是抱着这样的心态,现在就去学那些“乱七八糟的”,不要说乡试,可能府试都难了。
“多谢老师教诲,学生谨记!”
李守义面色依旧严肃,点了点头道:“知道就好,这两个月不可懈怠,把精力全都放在《四书》上面,《五经》文章什么的过了府试我再亲自教你几天。”
“嘻……”
正在这时,门窗处突然传来了一声低低的嬉笑声,虽然声音很小,不过屋内一片严肃的气氛下尤为明显。
李守义一张老脸顿时漆黑如墨,见贾珊一本正经目不斜视的站在堂下,丝毫不受“外物”影响,终究终究没有发作,欣慰的点了点头:“你婶子在那边已经给你们准备了酒菜,一起留下来吃了饭再走吧。”
长者赐不可辞,贾珊忙躬身谢过。
……
梨香院。
热闹了一下午,临近傍晚,众人纷纷散去。
宝钗面上带了一丝微红,刚刚她也吃了一点点自家酿的果酒,现在有些晕晕的不胜酒力。
“今儿宝玉没来,你有没有去看看他?”薛姨妈问道。
宝钗笑道:“今儿早上追了一道林丫头,又在珊兄弟那边吃了小半日茶,宝兄弟那边……没过去。”
薛姨妈闻言微微一愣,上前拉住宝钗的手笑道:“你跟你宝兄弟才是亲两姨兄弟姊妹,你应该多跟你宝兄弟亲近才是。”
宝钗低头看了看脖颈上带着的金锁,微微蹙眉。
母亲的意思她自然懂,这次进京待选入宫,几分真假自然只有她们自己明白。
一来皇宫没有那么好进,二来从小看杂书过来的宝钗其实内心里对皇宫的“脏”“乱”“见不得人”是有些发怵的!公府侯门的奶奶生活才是她想要的。
所以,金玉良缘才是目的!
只是……
她更喜欢一心读书考取功名的。
宝玉那样子,实非她所喜欢……
“好孩子,明天,去看看你宝兄弟去。”
宝钗轻轻点头。
“妈,女儿知道了。”
……
六十六 夜读
……
放榜首日在家胡闹了一天。
第二日又去老师家里拜访,吃了酒,晚间方回。
第三日辰时,所有县试中榜的儒童都要齐聚县学。
众人面上皆带着几分得意之色,虽只是中了小小县榜,却是迈出了读书科举的第一步,从此不再是白身。
县学教谕李明山勉众人道:“‘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诸位同学,府学宫考试在即,万万不可懈怠!”
众人忙躬身应是。
李明山笑了笑,从今天开始,这三百一十二名童生名义上都是他的学生,只是能成器的就不知道有几个了,可能有很多人一辈子就站在童生这个位置,也可能在不久的将来这里面就会出个状元榜眼探花,世事难料,谁也说不准。
接着又公布了顺天府的府试之期,定在四月初九,府学宫考试报名将从今天开始截止到三月底。
“一会我把你们的名字全都报上去,如有特殊情况不便前去考试者一会单独过来找我说明原因。”
时至午时,李明山在县学大堂设宴以示褒奖,当然不可能请全部中榜儒童,能留下来吃席的只有县榜前十。
其实这里面能让李明山看上眼的只有张吉利与贾珊,而且贾珊作为公侯子弟,心性也不知具体如何,他并不十分想过于亲近,张吉利……
众人推杯换盏,说说笑笑,大多数都是谈论有关读书一事,至于书中所言的食不言寝不语也只能是书上看看,不说话怎么饮酒?
期间,众人发现贾珊虽然出身公府,却十分谦逊豁达,事事礼让,都对贾珊平生不少好感。
反而张吉利这个案首,颇有些高傲,席间除了偶尔跟李明山客套几句,其余全是一副爱答不理的神色,对贾珊更是不屑一顾,仿佛跟这样的公府纨绔同处一席乃是一件丢人现眼之事。
贾珊对此也不介意,
总不能因别人看自己不顺眼就找机会弄他吧?
毕竟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
夕阳西下,贾珊又摇摇晃晃的回了院子。
平儿微微蹙眉,上前扶着贾珊道:“我的爷,这两天天天吃酒,身子怎么受得了。”
贾珊扶着平儿进了屋内,轻轻的摇头:“今天最后一次了,明天再不吃酒了!”
“这可是爷自己说的!”
“恩,我说的,明天开始闭门读书,准备府学宫考试!”这次考试他是一定要尽拼全力的,四年三次乡试,真真是可遇不可求。
平儿开心的笑了,眼睛弯成了一道月牙儿:“爷这次若是中了,是不是就成了秀才相公了?”
“恩,中了的话就是秀才。”
“爷真厉害!”
“喜欢不?”贾珊微微偏过头,在平儿耳畔说了一句,淡淡的诱人香气让本就有些醉意的贾珊心猿意马起来,搂在平儿纤细腰间的手不自觉更用了几分力道。
平儿大羞,感受着脖颈间的热气与腰间的力道,一股炙热感袭遍全身,步子几乎挪不动了。
“爷说什么呢,不正经……”
“今晚……”
贾珊话未说完,平儿已经笑着扭身躲了出去:“快吃了醒酒汤醒醒吧,三爷你吃醉了。”
醒酒汤是早已经准备好的,看来已经预料到贾珊今日出去可能会吃醉酒。
平儿笑着端碗递到贾珊面前,娇声细语的笑道:“三爷赶紧吃了醒酒汤,好好休息。”
喝了醒酒汤,感觉果然好了一些,起码心里的火热散去了不少。
“不急着睡,我先看会书。”
“写字吗?我给爷研磨呀。”
“好……咦?”
“怎么了?”
贾珊看了看书架最底层,无语道:“我这书?谁又来翻动了?”
平儿笑道:“今下午林姑娘跟史姑娘来了一趟,走时好像拿走了两本书。”
贾珊:“……”
这真是没把自己当外人!
好在那次之后自己已经把那些“很难懂”的书销毁了,剩下的已经没那么难了!
一时,笔墨纸砚备好,贾珊看了会书,找出上次林如海寄信来写的几个题目,开始灯下夜读。
平儿坐在书案边双手撑着下巴,眼睛不眨的看着贾珊,心中满是柔情。
……
却说湘云今日被贾母接进府中玩,只因记挂着上次的《天仙帝女传》没有看完,死活拉着黛玉去贾珊那边把书又悄悄拿了过来。
当然,黛玉也没有空手而归,此刻躺在床上,手里一本《西厢记》看的津津有味。
“姑娘们,已经三更天了,难不成你们也要跟着三爷去科考不成?”紫鹃打着哈欠,不明白二人这是犯了什么魔怔。
“恩?三更了?”
黛玉揉了揉眼睛,顿时感觉手有些酥麻了。
湘云还精神十足的模样,笑道:“你们先睡吧,不用管我们俩了,我们等着考状元呢。”
“哎!”
紫鹃无奈的摇了摇头,自顾自的去外面睡了,也不知二人看书到几更。
次日清晨,
艳阳高照。
紫鹃翠缕早早的就起来梳洗了,进里间看了看二人,正睡的香甜。
“姑娘们,已经辰时了!”
“辰时……哎!”
黛玉微微睁开眼眸看了看窗外,果然已经日上三竿。
“云儿,云儿,快起来。”
“不要。”湘云翻了个身:“我才刚睡一会儿……”
黛玉揉着眼睛笑道:“那你就睡,一会宝姐姐,二姐姐她们来了,你只管赖在床上睡,我是要起来的。”
书册还在枕边放着,黛玉忙起身先把书收了起来,湘云虽然困的睁不开眼,但是也知道不能再睡下去了。
二人正起床梳洗,宝钗已经笑着走了进来:“哎呦,可叫我抓住了两个懒丫头!说,昨晚你们两个闹什么了?”
一时二人都不敢看宝钗,湘云低着头道:“不知道怎么就睡不着了。”
黛玉也道:“我也是,早上才睡着。”
紫鹃捂着嘴笑,不说话。
翠缕道:“两位姑娘昨晚看了一晚上书,准备跟着三爷科考呢。”
湘云:“……”
黛玉:“……”
紫鹃:“……”
宝钗见这情形已经明白了八九分,也不点破,笑道:“看书是好事,只是看的太晚了伤眼睛,白天也没精神。”
二人都面色微红,低着头道:“宝姐姐说的是。”
……
六十七 服与不服
……
一时,黛玉湘云二人梳洗完毕,同宝钗一起去贾母院中请安。
因感觉多心的宝钗可能已经知道了些什么,林黛玉一直心不在焉,随便说了几句话便告罪离开,打算先把“烫手的山芋”给贾珊丢回去。
盖了两层手帕,黛玉抱着书册出了门,好在一路上没有遇到熟人,待进了贾珊院门,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林姑娘来了,快里面请。”
黛玉往里面瞧了一眼,笑道:“三哥今儿没出去?”
平儿点头笑道:“说是要闭门苦读,准备府学宫考试,昨晚回来之后看书到很晚才睡的,现在刚起来。”
“哦……”
黛玉笑着进了屋内,因见贾珊正坐在书案前埋头写字,便悄悄的走上前看了一眼。
天下有天下之体统,一人有一人之体统,天下之体统在君臣,一人之体统在冠屦。此皆必不可废者。吾由许子之衣,而又疑及许子之冠矣……
一篇‘许子冠乎’文章写完,
“许子冠乎”出自《孟子·滕文公》,原文是孟子为揭穿许行抹煞劳心与劳力者分工不同之虚伪性时所说打大段话中的一句。
因只截了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造成此篇文章主旨非常难以把握,况且破题时又要恰如其分,不可连上,不可犯下,难度可见一斑,是林如海给他出的题目中最难的一篇,至今为止已经做过三四遍了,依旧难以入林探花法眼。
“嗤嗤……又是这一篇!”
略带了一丝嘲笑的嗤笑声,贾珊这才发现黛玉竟然悄悄的来了,可见他写文章有多么专心致志。
贾珊放下笔,笑道:“你知道什么?上次写的文章就已经合格了,只是我想精益求精,写的更好,你要不服气,你就再写一篇,让姑父点评点评。”
“哼哼……”
黛玉轻笑一声,说道:“我,没空!”
写八股文可没那么容易,跟作诗是两回事,要想写好八股文,必须把几部儒家经典都读熟读透,充分理解言语表达,否则即便作出华丽文章也只是虚有其表。
贾珊也是占了前世诸多经验的便宜才能如此之短时间学会做八股文,黛玉虽然聪慧异常,终究对儒家文化了解不深,因此作出的八股文在贾珊这种初学者看来华华丽丽的,在老辣的林如海眼中一看就是漏洞百出,给出的评语:
华而不实,虚有其表。
黛玉见之哀叹不易,早已经绝了做这种‘呆头’文章的心思,会把人作的呆傻的!
贾珊笑道:“既然不敢,就乖乖在一旁看着我写,我这一篇姑父必定满意!”
“谁看你写呆头文章了,我是来还书的。”黛玉把书册放在桌子上,轻轻笑道:“完璧归珊!”
贾珊看着笑了,封面上还欲盖弥彰遮掩了两块丝帕。
黛玉笑道:“还要提醒你一件事儿,你偷偷看这些外传野史的事情可能已经露了,仔细大舅舅发现了,你好多着呢……”
贾珊:“……”
“我看了一两年了也没被人发现,怎么你一看就露了?”
黛玉忙笑道:“这不能怪我,是云儿!你要找,找她去!”
贾珊无语道:“你们是真的能!”
倒也没有什么大事,被发现了顶多就是把书烧了,当然,也很有可能挨一顿打……
“被谁发现了?”
“可能被宝姐姐给发现了!”黛玉把早上的事略说了一遍,道:“还是抓紧把书藏起来要紧,或者烧了也行。”
薛宝钗……
贾珊闻言松了一口气,笑道:“她没事,不用怕。”
黛玉忽然蹙眉,哼道:“你倒是信她!”
贾珊摇头笑道:“说你傻你不服,说你聪明,你还真就有时候傻,宝姐姐若是没看过这种野史,自然不明白你跟云儿看了什么,若是看过了,她自己还不清不楚的,大家半斤对八两,谁也别说谁。”
黛玉想了想也是,遂放下心来,不过面上还不肯认输,轻哼道:“反正书已经还给你了,爱怎么样随你,跟我没有关系!”
贾珊拿起书册,连上面盖着的手帕一起收了,笑道:“多谢,还附曾香帕两块,妹妹情意,愚兄心领了。”
黛玉顿时羞得满脸通红,最近看的几篇外传,里面多有丝帕传情一说。
“那不是,你快给我拿过来!”黛玉忙不管不顾的上前抢。
贾珊双手藏在身后,左躲右闪,哈哈笑道:“你刚刚说了,这些跟你没关系了,爱怎么随我。”
黛玉哪里肯依,抢了一会实在抢不到,反而把自己累的鬓发微乱,娇喘微微。
“再不拿过来,我可要恼了!”说着,眼圈已微红。
“看看,又玩不起了,给你,给你。”
贾珊笑着把帕子递了过去,黛玉一手接了,蹙眉道:“还有一张呢?”
贾珊又伸出伸出另一只空空的手,笑道:“不都给你了?你自己没拿好,丢了一张,怨谁?”
黛玉蹙眉着左右看了下,又看了看桌上,咬牙道:“你藏哪去了?”
“藏什么呢?你们?”
黛玉吓了一跳,忙转身看去,却是湘云正在窗外往里看。
贾珊笑道:“藏了一个金豆子,你来找吧,找到了算你的。”
黛玉轻轻撇了贾珊一眼,却是没有再提帕子的事,一时湘云转进屋内,拉着黛玉叹道:“林姐姐你跑的好快,也不等着我,害我被宝姐姐捉住,好一顿说教。”
黛玉轻笑:“她说,你就认了?”
湘云叹道:“宝姐姐那么聪明,不认还能怎么办呢?好在宝姐姐是个温和大气的,不仅没有恼,还教导了我,我从此就服了她。”
黛玉轻笑道:“说你傻,你还不服,她自己还不清不楚的呢,凭什么教我们?也就是你个傻丫头听她的话,叫是我,我不服她!”
“天底下你又服谁呢?”
“自然是服你了,幺爱三四五。”
黛玉毒舌湘云也不是好欺负的,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
“我自然是比不上你,我只保佑着明儿得一个咬舌子的林姐夫,时时刻刻跟你“爱”“厄”去,阿弥陀佛,那才,咯咯……”湘云一边说一边笑一边跑。
黛玉气的咬牙,眼里冒火:“要死了,我今儿再不饶你!”
“咯咯,再不敢了!”湘云向往外跑,只是门不知什么时候关上了,再打开已是来不及。
“还想跑,看你往哪里跑!”
“我服了,林姐姐我真真的服你了。”
二人一阵疯闹,忽听“咔咔”的几声响,似乎是有人正在嗑瓜子的声音。
黛玉:“……”
湘云:“……”
贾珊:“怎么了?看我干什么?你们权当我不存在就是,该怎么就怎么。”
黛玉咬牙道:“三哥从外面弄这些混书给我们看,如今惹出事来还在一旁看笑话,我去告诉舅舅舅母去!”
“林姐姐说的是,我也去!”
“哎哎!”贾珊忙拦在门口,笑道:“讲道理,你们俩看书不注意些,连人带书差点被人堵在被窝里,我还没找你们呢。”
黛玉冷笑道:“讲道理?那好,书是谁买来的?”
“书是我买的,但是……”
“那不就是了?罪魁祸首!”
湘云拍手笑道:“林姐姐说的是!”
“不,我的意思是书是无辜的……”
“但是买书的人,他不无辜呀!”
贾珊:“……”
……
六十八 原起春宫画
……
时光须臾而过,
转眼已是三月底,草长莺飞,百花盛开。
贾珊真真的就在家闭门苦读了近一个月,期间有林如海来了一封回信,先是恭喜了他县试高中,接着跟李守义一样,要他不可懈怠,尽可能一鼓作气通过今年的府试。
顺天府有八个县学,今年中试的童子就有两千四百余,连同往年中试的童子,足足七八千考生应考,根据以往的经验,中试者不过四百左右,二十取一的比例。
不同于其他省份,处在天子脚下顺天府府试都是由府学宫掌教亲自主持的,新任的府学宫掌教正是曾经担任江苏学政的孙尚越。
“珊儿,最近你一直闭门读书,我也没有问你,这次府试可有把握?”
贾赦的心很复杂,
自己的儿子中了县榜第二,不论是不是侥幸,这个成绩都很了不得,府试中榜的几率很大!只是他有些不敢相信,一个十岁的孩子能中秀才?
自己当年读书时一窍只通了半窍,被老公爷骂作:榆木脑袋,自己能生出这么一个天才儿子?虽说虎父无犬子,但是自己到底虎不虎自己最清楚。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他都怀疑贾珊不是他亲生的?
“中不中,唯尽力一试!”
贾珊这次没有说什么必中的豪言壮语,不过语气还是很坚定。
“好!”贾赦哈哈大笑:“不亏是我儿子!真给老爷我长脸!将来长房就靠你了,你二哥是个不中用的,被老婆管住了,心也不在我们这边。”
说着,很高兴的吃了口酒,又道:“你老子我身上就剩了这个无权无势的空壳子爵位,还一家人死盯着不放,到时候你真要争气,中了进士,我就把身上的爵位传给你,气死他们。”
贾珊忙摇头道:“孩儿立志科举,爵位……”
“这你就不懂了。”贾赦摆手道:“国朝有规矩,为了鼓励世勋弟子读书上进,中了进士袭爵是不降爵位的,东府你敬大伯就是这样袭的爵,你要是中了进士,任谁也说不出什么。”
贾珊:“……”
朝廷这一手玩的是真的好,有这么一条规矩,哪一家有世爵的不往读书科举之路上发展?
只是真要有那么一天,贾琏凤姐王夫人能恨死他……
但是话又说回来,真中了进士,神马贾琏宝玉王夫人凤姐,都是一群土鸡瓦狗尔!又值当怕什么?
又聆听了小半日“教诲”,贾赦终于说累了,挥手道:“去吧,好好读书,将来做大官!”
贾珊忙应着。
刚出了贾赦院子,贾琏晃晃悠悠的迎面而来,看样子像是吃了不少酒。
“老三,出息了啊!听说要去考秀才了?”
贾珊笑道:“随便考着玩玩罢了,二哥这是要去哪?”
“去前边院子转转,二叔那边事多,如今只靠着我在料理了。”贾琏说话的语气不免有些得意,贾政对他很是信任,器重,大事小事基本都放权给他了,如今整个荣国府都是他们夫妻二人管理着。
其实,贾政也很无奈,自己不喜欢这些琐碎繁事,偏偏自己的儿子孙子都还小,需要刻苦读书,只能用自己这个读书不怎么成器侄子管理府中杂事了。
贾珊笑道:“二哥实在辛苦了,把咱们府上上下下管理的井井有条,将来必成为二叔的左膀右臂。”
“哈哈哈……”
贾琏晕晕乎乎的笑了一下,拍着贾珊肩膀高兴道:“你也别整日闷在院子里读什么鸟书了,走,今儿薛大傻子请酒,哥哥带你去梨香院吃酒去。”
贾珊忙笑道:“今儿就不去了,老爷才把我叫过去训斥了一顿,要我好好读书,改天再跟二哥一起吃酒。”
“随你吧!”
贾琏丢下一句话不再理会贾珊,一路摇晃着来了梨香院。
彼时,薛蟠书房里贾珍,宝玉,贾蔷,詹光,胡思来,单聘任外加几个唱曲的都已经来了,众人正在说笑,见贾琏来了,都笑着说道:“怎么才来?这下人可算齐了!”
贾琏本已经在家里吃了不少酒,有些晕乎,歪歪斜斜的进来,笑道:“刚刚在路上见了老三,说了两句话,我喊他一起过来,谁知老三又犯了呆气,回去抱着他那“四书五经”啃去了。”
宝玉皱了下眉:“‘禄蠹’罢了,来了也无趣!”
贾珍冷笑:“理他作甚,来了看着烦。”
薛蟠摇晃着大脑袋:“来来来,不管他,咱们吃酒,看曲儿。”
“好,吃酒。”
边吃边聊,酒过三巡。
众人已经从天南聊到海北,又从海北聊到了美人儿,都是一副兴致盎然的模样。
薛蟠忽然放下酒杯,道:“对了,我这还有一样好东西,请你们帮忙鉴赏鉴赏。”
贾蔷搓着手笑道:“薛大叔的好东西,自然不同凡响了,快拿出来给侄儿见识见识。”
其余人也十分好奇的看向薛蟠。
薛蟠嘿嘿一笑,从怀里摸出一册子来。
宝玉看了顿时皱眉:“怎么还拿书出来了?”
薛蟠把册子轻轻放在桌上,笑道:“什么书,是画儿!好画!”
贾蔷见了面色登时一变,酒也醒了几分……这册子,看着好眼熟!
贾琏咽了口唾沫,真真是好画儿!画上的人好像还有些熟悉……
宝玉这时也认出来了,这画当初他也是‘欣赏’过的,画的真不错!
“嘿嘿,怎么样?”薛蟠笑的很是得意。
宝玉看了一眼,笑道:“这不是……蔷哥儿带去族学的那一册画吗?”
贾蔷讪讪一笑,悄悄望了一眼贾珍,只见贾珍面色已经黑成了锅底,忙结结巴巴的道:“这,这,我,不……”
“孽畜!”
贾珍咬牙一巴掌就扇了过去,贾蔷被打的原地转了两圈,脑袋嗡嗡响,半边脸已经肿成了猪头。
众人都以为贾珍吃醉了酒,发酒疯,也没多想。
“珍大哥息怒,这是怎么了?”薛蟠一手挠着大脑袋问道。
贾琏也晃晃悠悠站了过来,挡着盛怒的贾珍劝道:“珍大哥消消气,小辈有什么错处,你说他两句也就完了,干嘛非得动手呢?”
贾珍眼里冒着火,挽着袖子道:“你们都别挡着,今儿我就打死这个畜牲!”
几个清客相公都知道贾珍脾气上来了,真能打死人,连亲生儿子都打死,还有什么不敢的?因忙上前拉住贾珍,劝道:“哎,珍老哥吃醉了,快回去休息吧。”又忙命下人拖着贾蔷:“快走吧,你珍大爷吃醉了酒。”
贾蔷哪里敢多待,被几个小厮扶着连滚带爬的就往外跑。
“小畜生,你给我站住!看我活不扒了你的皮!”贾珍越发借了酒劲,高声大喊,弄的满院皆知。
后面的薛姨妈听了皱眉不已,道:“前面怎么了?不是你哥哥请府里的爷们吃酒吗?怎么吵起来了?”
宝钗摇头轻轻笑道:“妈不用担心,不过是一处吃酒,酒后翻脸也是常情,由着他们去!”
“不行。”薛姨妈急急的站起身道:“刚刚我看宝玉也在里面呢,我得过去看看。”
说着,就出了门。
宝钗无奈,也跟在了后面。
且说前面众人。
送走了贾蔷,贾珍总算是冷静下来,在众人的劝解之下坐下来吃了口酒。
薛蟠摸着晕乎乎的大脑袋,疑惑道:“珍大哥,刚刚你怎么了?”
贾琏也十分不解道:“是啊,大哥这是怎么了?蔷哥儿要是真犯了错,你只管说,我们也饶不了他。”
贾珍老脸一红,好在吃了不少酒,已经不怎么知道“尴尬”二字怎么写了,指着那一册春宫道:“这,正是我珍藏起来的,只是前些时候丢了,偏生贾蓉那畜牲出了事,我一时也没仔细追究,没想到竟是出了家贼,今儿要不是宝兄弟恰巧认出来了,我还被蒙在鼓里呢。”
贾蓉都已经死了,还被贾珍畜牲来畜牲去的骂,众人心里觉得不妥,又不好多说,只是面上讪讪的。
只有薛蟠不曾知道这些,也没心思关心这些,听说春宫图是贾珍的,顿时有些不乐意,忙收了起来,笑道:“珍大哥也有这么一册?我这一册却不是得自蔷哥儿。”
贾珍顿时急了眼,看薛蟠这幅模样,分明是不想还给他了,别的春宫图倒也罢了,独独这一册不同,万万不能落于他人之手!
宝玉忙笑道:“薛大哥有所不知,蔷哥儿的春宫画册曾经被人偷了,找了好久不曾找到,不知薛大哥自何处的来?”
薛蟠含含糊糊道:“一时忘了,等改日想起来再说……哎,有些醉,咱们散了吧。”
“站住!”
“怎么了?”薛蟠瞪着铜铃大眼:“珍大哥莫不是也要打我一顿不成?”
宝玉忙要上前劝阻,只是晕乎乎不留神脚下,一脚踢了酒瓶子,宝玉“哎呦”一声歪在了桌一角,圆滚滚的身子把整个圆桌压的翻了过来。
“哗啦啦……”
众人慌了,有喊“宝二爷”的,有喊“宝兄弟”的,手忙脚乱的扶桌子,几个“醉翁”你喊我喝,你拉我推,桌子不曾扶起,又拌歪了两个。
……
六十九 风格
……
我的天啊!
薛姨妈看着面前一幕,眼前一黑,差点栽倒。
“妈,你没事儿吧?”宝钗忙扶着薛姨妈,心里一阵苦笑:这又得闹一阵了。
“我没事,快,快叫人去救宝玉要紧!”
贾宝玉其实已经爬出来了,大脸上被盘子砸了一下,好在没有破相,满身菜汤子泥土残渣剩饭分不清是什么了。
“孽障,你要去哪!”
“呃……”薛蟠讪讪笑道:“我吃醉了,要回去睡觉!”
“孽障,你还想睡觉,给我回来!”薛姨妈咬牙骂道。
薛蟠跳着脚道:“又关我什么事!明明是他自己吃醉了摔的!”说完,头也不回的出了门,不知道去哪了。
“孽障,气死我了!”
薛姨妈气的浑身发抖,咬着牙一边骂,一边上前看宝玉。
“我的儿,这到底是怎么了?有没有伤着哪里?”
宝玉摸了把脸上的菜汤,讪讪笑道:“没事儿,都是我自己不小心,不管薛大哥的事儿。”
此时众人都知道自己闯的祸,纷纷酒醒大半,听宝玉说自己没事,都大松一口气,哪里敢多留片刻,纷纷一溜烟没影了。
只剩下了一屋子狼藉,看的宝钗眉头紧锁。
“我的儿,你真没事吗?我看看你的脸。”
宝玉笑道:“真没事,就是衣裳脏了。”
薛姨妈看了看,果然没有大碍,放下心来,笑道:“衣裳没事,你薛大哥有新的,快让丫头服侍你先去洗洗换了。”
宝玉这边好糊弄,却早有耳报神传进了里院准备献殷勤了。
“站着,慌慌张张的怎么了?”
小丫头跑的气喘吁吁,眼看被周瑞家的拦住,知道自己报信的功劳肯定要没了,顿时没精打采起来。
“快说,什么事!”周瑞家的眯缝着小眼问道。
小丫头撇撇嘴道:“宝二爷在姨太太那边吃酒,许是都吃多了,好几个人就耍起了酒疯,宝二爷被人推着歪在了桌子下面,沾了一身菜汤。”
“什么!真的!?”
周瑞家的面上喜色一闪而逝,正愁这几天没的在太太面前献殷勤,真真是瞌睡有人送枕头来。
“都有谁在吃酒?谁推的宝玉?”
丫头胡乱道:“没看清,不过家里的几个爷好像都在。”
“行了。”周瑞家的挥挥手道:“你下去吧,太太正在屋里礼佛,你进去了也是挨骂,还是我进去跟太太说一声吧。”
小丫头:“……”
呸!臭不要脸的!
小丫头心里一边骂着一边离开。
周瑞家的心里简直乐开了花,又想到薛姨妈跟王夫人姐妹二人感情极好,若是直说在那边出了事,薛姨妈面上难免不自在,一个弄不好自己难免里外不是人,一边往屋里走着,心里一边寻思如何说辞。
……
却说今日正是休沐日,贾珊辞别了贾琏之后便找上了马六,又带了两壶老酒,去老师李守义家里拜访。
主要是想请教一下有关主考官孙尚越的文章风格,有时候投其所好也是很有必要的。
李守义的回答很古板,又充满自信:“以你现在的文章风格,保持本心即可!”
又道:“每次科考都有不少投主考所好的考生,然千篇一律的模式反而让人产生反感,疲劳,尤其是孙尚之,文章时而豪迈,时而险峻,时而平和,乃是真正的八股文大家,他的文章,轻易模仿不来。”
“多谢老师指点。”
李守义笑了笑。
贾珊写文章的天赋实在是他所有学生之中,甚至他所认识的人之中,最高的!
一般从小苦读《四书五经》的学生文章里面普遍带有“呆气”,贾珊刚开始写文章也很死板,呆气,可短短几个月就逐渐有了自己的文章风格。
每一个八股文大家都有属于自己的独特风格,这往往需要十几年的积累才能形成,贾珊只用了几个月,虽然还没彻底掌控这种写作风格,但是已经有了雏形,假以时日,必成一代八股文大家。
当然,李守义并不清楚贾珊的写作风格并不是今生养成的,而是前世十几年的读书生涯,今生的潜移默化,两者相结合的成就。
说了一些考试的事,已是临近中午,李守义笑道:“马上就要考试了,也该放松一下,你带着什么酒?”
贾珊笑道:“还是绍兴老酒。”
“哈哈。”李守义扶着胡须笑了笑,平生没有什么爱好。
……唯好酒,
尤其是陈年老酒。
“不急着回去吧?你婶子准备两个菜,咱们师徒俩吃几盅。”
长者赐不可辞,
况且是老师相邀。
后院小阁楼。
“姐姐,害咱们抄书的那‘什么珊’又来了!”
李绮抿着嘴笑道:“上次我可没有抄,你可长记性了?”
李纹轻轻一笑:“什么记性?我怎么不记得了?”
李绮笑道:“等爹爹发了怒,你就记得了!”
李纹笑道:“是吗?我去看看爹爹有没有发怒,我喜欢看爹爹发怒教训人的模样。”
李绮笑道:“我倒是没见爹爹教训别人,只看见教训你了。”
“哼哼,才不会呢!”
……
夕阳西下。
贾珊微醺回府。
恰巧遇上了周瑞家的带着几个人四下乱窜。
“三爷?你吃酒了?!”周瑞家的大喜。
贾珊撇了一眼,轻笑道:“你管的倒是多,如今管到我们这边来了?老爷还吃酒了呢,你也进去问问?”
周瑞家的皮笑肉不笑道:“大老爷吃酒我们自然管不着,只是老太太,太太有吩咐,今儿下午跟宝玉一起吃酒的全部要过去回话儿,三爷,请吧?”
贾珊听了不耐烦的挥手道:“去去去,你看我有那功夫哄着你们家孩子玩吗?哪凉快去哪呆着去,别在这边瞎转悠!”
周瑞家的顿时气的咬牙切齿,眼里冒火,她可是太太身边顶体面的人了,哪个姑娘小姐见了她不得问句好?今儿竟然在此受辱!
“好好好,我这就去回老太太,太太去!”
贾珊根本没在意这老货发神经,回了院子,恰巧黛玉正跟平儿在廊下说笑。
“快瞧,你们家大才子回来了,还不快去迎着?”
平儿忙笑道:“姑娘先屋里吃茶。”
黛玉笑着点头,却没有进屋,只瞧着贾珊一摇一晃的走路。
“哎?三爷吃酒了?”
平儿走上前,微微蹙眉。
“恩,稍吃了点。”
平儿叹道:“三爷不知道,宝玉在薛姨妈吃酒,听说还有府里的几位爷,不知怎么的就闹了起来,宝玉被推到了桌子下面,八成伤的不轻,老祖宗正派人四下找一起吃酒的人,东府的珍大爷,咱们这边的琏二爷都过去‘领赏了’。”
贾珊听了笑道:“这我知道,刚刚周瑞家的在门口拦住我,要我见老太太。”
平儿笑道:“那三爷怎么说的?”
贾珊微微板着脸,道:“去去去,哪凉快去哪待着去,少在这边乱窜。”
平儿顿时无语,道:“三爷,你要把周大娘气死了。”
黛玉轻笑道:“理她们呢,看着就烦。”
贾珊笑着点头:“说得好,看着就烦,今儿去老师家里拜访,顺便吃了点酒,这事儿老爷也是知道的,怕什么。”
话音刚落,只听院外一阵嘈杂,周瑞家的一脸溅笑,趾高气扬的进了院子,可能是跑的有些快,气儿还没喘匀和。
“三爷,老太太,要你,马上过去一趟!”
贾珊对着门口挥手道:“去吧,去吧,一会儿就到。”
周瑞家的笑道:“不行呢,老太太,太太说了,要我们仔细跟着三爷,亲自把三爷送过去。”
林黛玉手中缠弄着一缕发丝,轻笑道:“你这妈妈,三哥是要更衣沐浴之后再见外祖母,这才显得尊敬,难不成你也要跟着进去伺候?”
“这,呃,林姑娘说笑了……”
周瑞家的满脸尴尬。
“哼……”
黛玉抬着螓首轻哼一声:“我去跟外祖母说一声,就不劳烦几位大娘了跑腿了。”说着一手拿着帕子往院外走去。
贾珊笑道:“多谢,顺便跟老祖宗说,老师今儿要我代他问老祖宗的安。”
黛玉回眸笑道:“知道,你也快些,别让外祖母久等。”
“知道。”
周瑞家的:“……”
“去去去,还在这呆这边干什么?我真要人伺候,也用不起你这样的,赶紧回去伺候你家宝玉要紧。”
平儿笑道:“周大娘,您看,三爷这边不用你伺候。”
……
七十章 府试
……
荣禧堂。
贾珍,贾琏等已经领了贾母的“赏赐”回去了,宝玉被王夫人拉着回房养伤,李纨凤姐黛玉迎春姊妹在这边陪着贾母说笑。
贾珊姗姗来迟,可能黛玉已经帮他解释过了,贾母并没有责难,而是带着淡淡的笑意。
“老祖宗。”
“珊儿来了,听说今下午你去你老师家了?你老师身子可还硬朗?”
贾珊笑道:“老师身子很好,还问起了老祖宗,我就说,老祖宗吃的好睡得香,身子比我们还好。”
贾母笑骂道:“你个猴儿,在家里猴也就罢了,在你老师面前也没了规矩!”
李纨笑道:“老祖宗,你不知道,珊兄弟现在是二叔的得意门生,宠的不得了,连家里的两个女儿都比下去了,上次我去,跟我诉苦呢。”
贾珊唉声叹气道:“嫂子千万别往我脸上贴金,我是最不中用的一个,整天去挨训,今天又挨了半日训……”
凤姐未等贾珊说完,轻轻一笑道:“挨了训,还吃酒,可见还是挨的欠了。”
贾母笑道:“是欠了些,正好在这补上,你老子娘舍不得打你骂你,把你宠的越发没了边,我要是再不管管你,你还不得把尾巴翘上天去?”
贾珊忙点头:“是,老祖宗说的很是!”
见贾珊似乎露出了不太服气的表情,贾母道:“说你你还不服气,你看看宝玉整天挨他老子多少打,琏儿挨他老子多少骂?你老子可打你一指头了?骂你一句了?”
凤姐也有些酸溜溜道:“老爷对珊兄弟是真的好,我跟你哥哥都羡慕死了,在家里叨叨了好几回。”这话倒是一点不掺假,贾琏每次去见贾赦都少不了一顿臭骂,回来之后不免发一顿牢骚。
贾珊笑道:“二哥二嫂有二老爷,二太太宠着嘛,我也是羡慕的紧。”
黛玉看了一眼这边,笑着接口道:“二哥,二嫂子在这边管家辛苦,二舅舅二舅母心疼二嫂子二哥也是应该的,你啊,羡慕也没用!”
说的众人都笑了。
凤姐微微眯了眯眼,指着黛玉笑道:“你别说我们了,上面有老祖宗疼着,中间有两个舅舅,舅母疼着,下面还有哥哥姐姐嫂子疼着,跟你比,我们都是路边没人要的野孩子。”
黛玉笑了一下,不说话。
“你别只顾着笑,老祖宗,太太们这么疼你,你留在我们家怎么样呢?”
黛玉红着脸轻啐了一口:“又要贫嘴贱舌的惹人嫌了!”说着就躲在了一边。
轻松收拾了一个,
凤姐淡淡一笑,又对着贾珊道:“珊兄弟过两天要去考秀才了吧?你也老大不小了,要是中了,嫂子给你说个亲事如何?”
“嫂子,我谢谢你!”
惜春忙捂着小脸:“三哥太不害臊。”
迎春面露微笑:“要给三弟说亲事了?”
探春对着黛玉眨眼睛。
黛玉假装没听见没看见,偏着螓首看窗外。
贾母笑道:“你才多大,就想这些有的没的?也不知道害臊!”
贾珊笑道:“我没怎么想,是嫂子最近总跟我提。”
凤姐笑道:“老祖宗,珊兄弟年纪虽小,学问摆在这呢,今年万一要是中了秀才,抢着来定亲事的能踏破咱们家门槛,我这个做嫂子的不得帮着自家兄弟长长眼。”
贾母点了点头笑道:“珊儿,能不能中呢?”
“这,要看运气了!”
……
“哎呦呦,太太你瞧瞧,那边老三,不就是中了个小小童生吗?眼睛都涨天上去了,就他这样,还想去中秀才,呸,做梦!”周瑞家的说着狠狠往地上啐了一口。
王夫人轻轻笑道:“中了,又怎么的呢?一个庶子罢了,终究上不得台面。”
周瑞家的笑道:“我不信他能中,咱们珠大爷当年读书多么刻苦,都是二十岁才中的秀才,他才多大?简直痴心妄想!”
王夫人摆摆手:“随他去吧,翻不了天,宝玉呢?这几天总不见他。”
周瑞家的笑说道:“最近天天去族学里读书,晚上还跟小秦相公夜读,我看着都清减了不少。”
王夫人叹了口气,皱眉道:“八成又是他老子逼的他,累坏了可怎么办?今儿下学以后在家歇几天吧,跟姊妹们一处好好玩。”当然,这里的姊妹们不包括姓林的。
周瑞家的赔笑道:“太太说的是。”
二人正说着话,外面薛姨妈带着宝钗来了,周瑞家的忙让个座,出去端茶。
薛姨妈坐了,笑问道:“宝玉这两天好些了吗?”
王夫人点头笑道:“已经大好了,被他老子管着去族学里苦读了,回来之后还要夜读,都累的清减了。”
薛姨妈笑道:“宝玉真听话,我们家的那个霸王,整日的说去读书,我也不知道他去做什么,整日的吃的烂醉。”
王夫人笑道:“都还小,读书劳神,我就怕宝玉年纪轻轻留下什么病根。”
薛姨妈笑道:“这话说的很是,年纪轻轻别的倒也不怕,就怕留下什么病根,宝丫头不就是这样,打小留下来这么个病,也去不了根,好在那年遇到了秃头和尚,给了个海上方子,还……”
二人开始长篇大论,宝钗听的有些无聊,起身来了廊下跟金钏儿几个丫头说话,周瑞家的进屋倒了茶,复又出来,笑道:“姑娘不进屋里坐坐?”
宝钗笑道:“整日闷在屋里,在外面透透气儿。”
周瑞家的笑道:“你宝兄弟快下学了,到时候一处玩,就不闷了。”
宝钗笑了笑,道:“宝兄弟回来不是还要夜读吗?自然是功课要紧的,可不能跟我们掺合耽搁了读书。”
周瑞家的笑道:“没事儿,读书谁差那一天两天的,刚刚太太还说要宝玉在家歇息两天,陪着你们姊妹好好玩呢。”
宝钗笑了笑,突然想起,明儿好像是府学宫考试的日子,不知道那边珊兄弟准备的怎么样了。
“姑娘要出去?”
宝钗笑道:“去看看二姐姐她们,周姐姐一起?”
周瑞家的忙道:“姑娘去玩吧,这里太太说不准什么时候有事吩咐,我走不开呢。”
宝钗出了门去找迎春,门口的司棋笑道:“我们姑娘刚刚去了林姑娘那边,说是要给大太太请安去,还要去三爷那边一趟,姑娘走快些,说不准还能追上。”
宝钗摇头笑道:“再别提追了,我直接去珊兄弟那边等着她们。”
……
七十一章 神算
……
“考篮,笔,墨,砚台,考牌……”
平儿小心的一一念叨着检查了一遍,又开始忙着准备衣裳鞋袜,府学宫在南城外,离的荣国府尚有半日多的路程,因此需要提前一天赶到附近客栈住下。
贾珊笑道:“就住一两天,你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是要搬家。”
平儿笑道:“这还不够,天阴沉沉的,晚上说不准会下雨,多带几件衣裳备着,还有客栈里的被褥不一定干净,咱们自己带着。”
贾珊看着平儿又要进屋里拿被褥,很无语道:“哪里用这么麻烦,照这么说我感觉客栈里的床铺可能不结实,要不要叫马大姐扛着床去?”
平儿抱着被褥出来,笑道:“爷这就是强词夺理了。”
“谁强词夺理?”
二人往门口看去,却是宝钗笑盈盈的进了门。一身浅黄色半旧织云缎裙,白色的宫绦束腰,素色绫锦对襟褂子,头上挽着个纂儿,并无钗环等多余饰物。
平儿放下被褥,上前迎着笑道:“宝姑娘给评评理,我说客栈的被褥不干净,要带新的,爷嫌麻烦,非要说床也不结实,要不要带床。”
宝钗笑道:“珊兄弟有所不知,客栈人来人往的,住的人也多也杂,一般人家都是自己带着被褥去。”
贾珊想了想也就释然,客栈里的被褥自然不可能住一次客人换一套新的,姑娘家爱干净,矫情一些也情有可原。
“原来如此,那就带着。”
平儿抿嘴笑道:“还是宝姑娘厉害,我们说的话爷是不听的,总有理由,姑娘快坐,我去倒茶。”
宝钗忙笑道:“不用麻烦,忙你的去吧,我是来这边等迎丫头,林丫头的。”
平儿笑道:“二姑娘,林姑娘也来了?”
宝钗伸出纤纤玉手,胡乱掐指算了几下,笑道:“我算着应该快来了!”
话音刚落,院门处已经走进二人,不是迎春黛玉又是谁来。
迎春笑道:“宝姐姐也在?”
黛玉轻笑道:“看来宝姐姐是喜欢上这里的茶了,平儿,还不快快给宝姐姐上茶?”
宝钗笑道:“我是专程在这等你们二位呢,不信你们问珊兄弟跟平儿。”
贾珊放下笔,笑着起身道:“是呢,宝姐姐说‘我是来等迎丫头林丫头的’,又掐指一算,说,‘应该快来了’,然后你们就来了,我竟不知,宝姐姐还有这样神通,快帮我也算一算,这次府试能不能中。”
“哦?”黛玉上前拉着宝钗笑道:“好姐姐也给我算一算。”
宝钗笑道:“珊兄弟算考试中不中也就罢了,你算什么?”
黛玉轻笑道:“前儿有人说要送我几两茶吃,现在也没见着人影,姐姐帮我算算,那人什么时候给我送过去。”
宝钗笑道:“这不用算,你直接问一下不就行了?”
黛玉笑叹道:“本来是送,我这一问,成了问人家要了,还是你帮我算一下吧。”
“好吧,那我就算一下。”宝钗伸出手,忍不住的嗤嗤笑着算了起来。
“有了!”
“什么?”
宝钗笑道:“等‘那人’中了,就给你送茶去!”
……
傍晚,梨香院。
薛姨妈在王夫人处吃了饭才回来,宝钗已经在烛光下静静的看起了书。
“今儿下午,你去哪了?”
薛姨妈进门就问了一句。
宝钗放了书,起身迎着笑道:“跟二姐姐,林妹妹在珊兄弟那边吃茶了。”
薛姨妈不自觉微微皱了下眉,笑道:“怪不得你宝兄弟下了学没找着你,原来是去了那边……”
一边说着薛姨妈坐了下来,拉着宝钗的手笑道:“你是个懂事的好孩子,自然应该分得清谁亲谁疏,论起来宝玉才是你的亲两姨兄弟姊妹,那边跟咱们关系远,最多算起来是兄弟罢了。”
“妈,我知道。”
“恩,你知道就好,今后要记得多跟你宝兄弟一起玩。”
“知道了,妈。”
薛姨妈放心的点点头,宝钗一向是最听话的。
“对了,你哥哥呢?那天的事我还没找他算账呢!”想起薛蟠,薛姨妈又咬牙切齿起来。
宝钗无奈笑道:“今儿是没机会了,已经吃醉了,这会子应该回去睡了吧?。”
“又吃醉了?”薛姨妈皱着眉道:“他们族学里的老先生不管管吗?就由着他们胡闹?”
宝钗摇头轻笑道:“我问了几个跟着哥哥的小厮,族学里的老先生得了哥哥好些束脩,哪里还管着哥哥,我猜吃酒一事老先生多半知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薛姨妈松了口气,叹道:“哎,这也罢了,只要是在学里就好,读书不读书的倒无所谓,我就怕他跑出去胡乱撒野,惹上事。”
宝钗想了想道:“既然学不出什么,我看不如叫哥哥别去上学了,在家里学着做生意,京城里的几家铺子也各处转转,哥哥日后总要掌家的。”
薛姨妈皱了下眉,摇头道:“你哥哥……终究还小,我不放心,还是要他在学里多学两年吧,多少能有些进益,你看看宝玉在那边就学的很好,每日苦读,回来还要夜读,人都消瘦了……”
“苦读个屁!”
薛蟠撒尿归来,路过窗下时恰巧听到了二人说起宝玉,顺口就说了一句大实话。
薛姨妈顿时气的眼里冒火,指着薛蟠大脑袋骂道:“你个孽障,还有脸在这胡说八道,你要是有宝玉一半省心,我死了也能明目了。”
薛蟠听了嘿嘿笑道:“我说句话你们别恼,真要跟宝玉那样,我怕我父亲能气的从地下活过来。”
一句话气的薛姨妈宝钗二人咬牙切齿:“该死该死,吃醉了酒赶紧睡你的去!”
……
七十二章 许子冠乎
……
天街小雨润如酥。
淅淅沥沥的小雨一直从傍晚下到深夜,对于农田里的庄家来说,这无疑是一场及时的小雨,下到了广大农户的心坎里。
对顺天府应考的七千余考生来说,就有些不太美丽了。
青云客栈。
这里是离得府学宫最近的客栈,即便平日里也是人满为患,更不用说在这府试在即的时候了。
贾珊之所以能住进来,还是托了关系……酒楼是神武将军府的产业,贾赦找的关系。
“爷,看看,我说的对吧?”
客栈里,平儿一边收拾着床铺说道,府试不比县试,要考两天,所以这次平儿是一定要跟着出来伺候的。
贾珊很无语,只想说一句:你就是乌鸦嘴。
考试三大愁。
大风,大雨,大雪。
不论府试,乡试,亦或者会试,都是一间一间的简陋考棚,朝南一扇小小窗子,四周房顶皆是木板木板。
特点就是:透风,漏雨,不避寒。
当然,大雪天除了会试,一般是遇不上的,六月飞雪只是传说中才有的,冰雹倒是有可能遇上,据说云安年间的一场顺天府乡试就遇上了冰雹,那酸爽,除了当念参加考试的考生外,怕是在无人能领会。
“爷早些休息吧,明儿四更就要起来呢。”一时,平儿收拾完床铺,催贾珊休息。
“恩,咱们休息吧。”
平儿忙笑着摇头道:“爷今儿要好好休息,我不能打扰爷,就在旁边守着。”
贾珊笑道:“别,你守着我更睡不着,快一起来吧。”
平儿羞得低头不语,贾珊只略用了一点劲就把她推到了床上。
床幔落下,外面微弱的烛光有些若隐若现起来。
“灯呢?”
平儿解着外裳的衣扣小声问了一句。
贾珊道:“亮着吧,反正蜡烛是客栈的,咱们都付钱了!”
“好吧。”
平儿虽然不怎么习惯点着灯睡,只是初次在外过夜,心里不免也是有一些害怕的。
钗环尽去,乌黑的长发散落在素白的中衣上,平儿带着点点羞涩的钻进了被子里。
还是熟悉的味道,被子被褥都是从家里带着来的。
“平儿?”
“怎么了爷?”
贾珊微微侧起身,笑道:“我刚刚也没有看着你卸妆,胭脂会不会弄到被子上?”
平儿轻轻抿嘴,心道:还没卸妆不就被你推上来了?
“我今儿没有抹胭脂。”
“胡说,我看着有。”
“没……嗯……”
胭脂浅尝,含羞待放,花开堪折。
……
次日五更,小雨依旧。
府学宫大门前,乌泱泱人山人海,无数的小伞铺满了十里长街。
“卯时已到,开龙门!”
随着书吏的一声高喊,人群立刻一阵骚动,你挤我推你喊我嚷的往龙门处塞去。
“你们回去吧,酉时左右再来。”贾珊持着雨伞走向人群,远远的挥了挥手。
平儿小跑着往前追了两步,挥着小手喊道:“爷,我们等着你!”
马三马六两个老伙计忙追了过来,递给了平儿一把伞遮雨,笑道:“姑娘放心吧,三爷稳着呢!”
“恩。”
平儿痴痴望着远处人群,点了下螓首。
“考牌亮出来,考篮放在一边,接受搜捡!”
府试明显的比县试严格了许多,一共要接受三处检查。
一查考牌,上面有画像,年龄,还要有旁边县学教谕的确认,防止替考。
二查考篮,看有没有携带夹抄。
三检查衣物发髻,不说脱个精光也要四下一阵乱摸,别的也就罢了,就这一点,简直是斯文扫地!
“啊?我的衣裳!”一个考生蹲在地上大喊了起来。
“脱下来,刚刚我明明看着里面有夹层!”
“没有没有……”
考生趴在地上大喊大叫,然而没人理会,几个大汉上前嗤嗤两声将考生衣服撕开,果然什么也没有……
“去吧!”
书吏随手一挥,考生受了奇耻大辱却只能忍气吞声,咬牙切齿提着考篮进考场,竟是连雨伞都不打了,任由细密的雨滴落在身上,脸上。
贾珊在后面看的咋舌,
这简直就是……不能忍!
“赵世凯?”县学教谕李明山微微皱眉:“不是我们县学的考生,速速离开!”
“大人,学生是子云县学考生,往哪去呀,学生第一次来实在找不到……”
李明山挥了挥手:“子云县学在最东边,快去吧!”
“多谢大人……”
“贾珊!”
“学生在!”
“恩,不错。”李明山看着贾珊微微点头道:“进去吧,好好考!”贾珊在他所有学生中年纪最小,文章也不错,因此印象深刻,倒也不用过多检查了。
顺利过了第一道检查,后面就没那么好运气了,也没有遇到熟人,篮子里的粟米饼掰成了三四半,一盘烤肉丝都被翻了个乱七八糟,贾珊气的只想拿起盘子扣在那检查书吏脸上。
“快点快点,下一个!”
……
绑好发髻,整理好衣衫,打好雨伞,贾珊平复了一下糟糕的心情,向着考场内大步而去。
可能,这就是对所有考生的第一场考试,考的是心态!若是在考场门口就心态崩了自然写不出什么好文章了。
如此想着,贾珊心里好受多了。
甲六十三号。
找到自己的号房,贾珊进去看了一眼,稍稍松了口气,并没有漏雨,而且考试前应该有人打扫过,虽然不是十分的干净整洁,倒也可以了。
传言不可尽信!
前几天听人说考房脏乱差,漏雨,他还担心了好一阵。
笔墨纸砚摆好,考篮放在一边,里面的饭是不打算吃了,他虽然没有洁癖,但是眼睁睁看着被人用手搅拌,实在太恶心了。
古人云:空腹,更有利于身体健康。
须臾,辰时到,龙门关!
考卷,草纸发下,考题紧随而至。
府试共考六道《四书》题,时间非常紧张,比起县试时的两道题难了何止一倍,是以众人都争分夺秒,不敢怠慢。
贾珊接过考题,凝神细看。
第一题:许子冠乎。
贾珊:“……”
擦了擦眼睛,贾珊有些不敢相信,又细看了一眼“许子冠乎”。
许子冠乎!
……
七十三 帮忙
……
圣人思礼为学之本也,发其心而明以告之也。
天下之礼,一已而之,意和所得哉?夫子所以欲达之机,一贯之礼也。
天下有天下之体统,一人有一人之体统,天下之体统在君臣,一人之体统在冠屦。此皆必不可废者。吾由许子之衣,而又疑及许子之冠矣……
须臾之间,最重要的首艺完成,这篇前后已经经历过四次修改,终于在林如海眼中成为“尚可”,贾珊也不想多作修改了,为了避嫌,先在草纸上默写了一边,故意写错了几处,胡乱涂改了几下,这才工工整整的誊写于正卷之上。
拿过题目继续向下看去,刚刚看着第一题心中太过兴奋,是以后面的题目还一字未看呢。
第二题:
“出门如见大宾,使民如承大祭。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出自论语,依旧是孔子所说的一段话,是一段截下题,后面还有孔夫子的半句话“在邦无怨,在家无怨。”
因后面两句被截,所以文章破题中不能出现后面几句话的释义,否则就是犯下,是要被判离题黜落考卷的。
这样的题目最近做的多了,也不甚难,轻轻提笔蘸墨,在草纸上开始落笔。
从辰时初到酉时初,四个时辰,六篇制义,每一篇的思考时间本就不多,考的就是才思敏捷。
临近午时,一行人打伞从外经过,正是主考官孙尚越以及县学的几位教谕视察考场。
“这次府试年龄最小的是谁?几岁?”孙尚越看似有些不经意的问道。
李明山自然知晓含义,扶着胡须笑道:“最小的就是贾珊吧?年十岁!”
众人都知道贾珊被李明山取中县榜第二,文章也都是看过的,确实经得起考验,纷纷出言恭喜。
“山远兄收了个好学生啊。”
“公侯子弟,能有如此苦学者,实不多见。”
又有人笑道:“贾家倒是不同,多有好学者,别的不说,已卯科二甲进士贾敬就是在下同年,却是淡泊名利,修仙去了。”
“现任工部员外贾政虽非科第出身,却也谦逊好学,其子贾珠也是秀才。”
“前些年死了吧?”
“咳咳!”李明山轻轻咳嗽一声,指着不远处笑道:“那位就是贾珊,诸位过去‘一睹为快’吗?”
众人皆笑道:“好好,且看看我们顺天府的少年神童。”
……
阴沉沉的天,淅淅沥沥的小雨一直没有停歇。
申时初,平儿就在客栈里坐不住了,央求着马三马六两个老人家来了考场门口接人。
府学宫门口早已有了许多人家等待,花花绿绿的小伞起伏飘荡,比之早晨天色尚黑时又是另外的风景。
苦等了一个时辰,龙门终于再次开起,里面呼啦啦涌出一大片考生,都是第一批交卷的。
因天气不好,酉时已经天色渐黑,贾珊看了会也不打算再继续检查了,起身交卷。
酉时过一刻,贾珊撑着伞,出了府学宫龙门。
远远的平儿撑着淡绿色小伞,一眼就望见了这边走出龙门的贾珊,竟是连伞都顾不得拿了,胡乱丢在身旁的马车上,提着裙摆向前跑着,雪白干净的绣鞋踩在了水洼里也毫不在意。
“三爷,这边!”
蒙蒙细雨打在平儿娇颜之上……妆花了。
“哎,傻丫头,你要淋湿了。”贾珊忙跑了两步上前迎着,把平儿拉进了自己的伞下。
平儿抬起衣袖擦了下眼睛,也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
“看着三爷出来了,我就高兴!”
感受着手中小手冰冰凉,贾珊心疼了一小会儿,笑道:“是不是早早的就出来等着了?当心染了风寒,我还要给你治。”
平儿笑道:“也没出来太久,人家有得是在这等一整天的呢。”
贾珊看了下四周,还有许多人家在翘首以盼,能按时交卷的毕竟只是少数,大部分还要点上蜡烛,争取那额外半个时辰的考试时间。
其中一个瘦弱的小身影蜷缩在一角,撑着一把破破烂烂的小伞,神情专注的看着府学宫门口,格外惹人怜。
贾珊带着平儿走向马车,将要进马车时又望了一眼那位小妇人,却见那小妇人眼中露出莫名的神色,一如刚刚平儿不顾一切向他跑来的神情。
“??……”
小妇人喊了一句,贾珊没有听清什么,竟是连破伞都丢了,向前跑去。
贾珊回头看了一眼,正是那位被书吏撕了衣裳,连雨伞都不屑拿的仁兄,衣裳还打着结胡乱系在身前,实在是……
真是人才!
贾珊进了车厢,拿起了早上平儿准备的那件崭新的外裳,笑道:“就要回去了,也用不着了,还是给需要的人吧。”
平儿刚刚也顺着贾珊的目光看到那位破了衣衫的考生,嗤笑道:“随便爷怎样了。”
“随便怎样么?”贾珊忽然靠**儿小声笑道:“今儿怎么这么乖巧了,昨晚还这也不让那也不让的。”
平儿闻言顿时大羞,忙用双手捂着俏脸,身子歪向一旁:“爷不正经,再不理你了!”
“哎,跟你说个事儿,今天天色已晚,又下雨,道路湿滑难行,就在客栈里再住一晚如何?明天一早回家。”
平儿双手捂着脸,歪在车厢上依着一句话不说,只有微微起伏的胸口证明,她还喘着气儿……
贾珊笑道:“你不说,我就当你同意了。”
一边说着,贾珊拿了那件没有穿过的崭新外裳下了马车。
刚好小夫妻一前一后路过马车旁,贾珊笑着上前拱手:“这位兄台请了,刚刚那几个书吏的恶行在下也是深恶痛绝,对兄台的风骨甚是佩服,如若不嫌,这件衣裳兄台尽管将就一穿,虽然有点小……”
末了,贾珊又加了一句:“兄台放心,这件衣衫崭新的,在下也是防患于未然,并未穿过。”
二人同时一愣,小妇人面上露出了一丝红晕,低着螓首不言不语。
“多谢兄台增衣之情,在下陈远清,敢问兄台尊姓大名?”
男子倒也不客气,爽快的接过贾珊手中的衣裳,却没有自己穿,而且小心翼翼的披在身边妻子的身上,倒是刚好合身。
贾珊:“……”
他承认,这一刻,他被装到了!谁说负心多是读书人?自有暖男也读书!
“咳咳,在下贾珊,兄台……情深,在下佩服!”
陈远清轻轻挥手,笑道:“我等七尺男儿,何惧区区风雨哉?今日初见,不及把酒言欢,改日府学宫簪花酒宴,定要于贾兄一醉方休!”
府学宫簪花酒宴,就是中榜之后的秀才的簪花之礼,穿襕衫带方巾。
看其信心满满的模样,简直比贾珊还自信。
“珊兄,就此别过!”
陈远清略一拱手,扶着小娇妻潇洒离去,颇有不羁之才。
贾珊在原地默默点头,看来考场前搜身果然有深意,陈远清受辱,反而突破了自我。
一路回到客栈,天已渐黑,雨却是已经停了。
月明星稀,清风徐徐。
平儿果然一直板着脸不说不笑,收拾了床铺之后就躲得远远的在椅子上坐了,歪着头看窗外,看样子是打定主意不理贾珊。
“平儿姑娘。”贾珊喊了一句,笑着上前道:“有个忙,需要姑娘出手帮不可。”
“人家是丫头,可当不起三爷这么说!”冷冷的俏模样,倒是显得越发标志了。
贾珊坐在了旁边,笑道:“我这次八成是中秀才了。”
“真的!?”
平儿闻言马上忘记了先前的不快,眉开眼笑起来。中了秀才就有了功名,身份就不一样了。
贾珊笑道:“八九不离十。”
“好吧,那爷就说说,什么忙非要我出手不可?”
“现在不好说,一会睡觉的时候我告诉你。”贾珊说着就站起了身,顺便拉起平儿道:“今儿考了一天试,头晕脑胀的,咱们早休息吧,明儿还要早起回府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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