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儿子【8】
把这桩马夫做的事情,硬栽赃到白灵月的身上。
毕竟白灵月在他面前那可叫一个乖巧。
“那是因为被明玉珑给逼的,他男子汉大丈夫,明知道事情不是自己做的,但是输了就输得起,照样跟你下跪！比你这个整天只知道花天酒地的纨绔要好多了！”
若说明玉瑾有什么心病,就是被人骂他是个废物！
以前不觉得有什么,可现在这么说他,就等于在他这个炮仗上点燃了引线！
点漆似的眸子突然一红,白玉似的俊逸面容往下一拉,咬着牙望着德老王爷,
“你不要以为自己老就了不起了,白义谦和白灵月有什么了不起的,你凭什么说我！”
明玉珑听德老王爷骂的话就知道不好,眼看明玉瑾脸色变了,立即拉着他。
说实话,她真不是个不尊老爱幼的人,相反,她觉得老人是社会的一笔财富,因为他们经历了风雨,脑子里明白的事理能让年轻人更好的计划未来,少走弯路。
可是德老王爷真的太过分了,不分青红皂白的骂,不说她是不是小辈,她现在还是明王府的嫡女,圣封的郡主！
他这么说明玉瑾,其实已经把明王府的面子都扇到了谷底。
她一手拽着明玉瑾,朝着德老王爷看去,唇角毫无温度的扬起,
“德老王爷,你不知道事情的真相,不肯承认事情的真相那也就算了。但是你不要仗着自己年纪大,就侮辱我的哥哥。
你可能忘记他的身份,他是明王府的世子,未来的明王爷,身份并不比您低！有句话说的好,莫欺少年穷,如今他还年少,做过什么,并不代表他的一生！”
德老王爷冷哼,“世子又怎么样,就算是现在的明王爷,我见了也照骂！”
“被你无缘无故的骂,并不是件值得骄傲的事,那是别人尊重你！”明玉珑的眼神一瞬间犹如山一般的凝固,声音微扬,“若是拿着别人的尊重来挥霍,你也不过是倚老卖老罢！”
她不说话则已,一说话则惊人。
周围的人隐隐被她的想法所震慑。
德老王爷是随着先帝开国的功臣,所以就算他的王位已经让给了德王,全朝上下的人无不对他尊重不已。
也正是因此,才让他的火爆脾气越来越重,任何小辈都没有放在眼底。
可明玉珑说的话很有道理,他能如此是因为大家尊重他这名开国老臣,这名前辈。
那些不曾见过明玉珑的人,心中对她也稍微生出一些好奇感来,这位圣羽郡主果然不一样。
德老王爷被她句句都说的自己像是无理取闹,越来越愤怒,就没看过心思歹毒还牙尖嘴利到这种程度的少女,比起灵月简直差了千百倍。
他朝着明玉珑冷声讽道：“无缘无故的骂你？你倒是想得美！你要是不总是费尽心力缠着容奕,我理都不会理你！要想不被人说,就不要纠缠容奕！”
话音一落,周围远远看热闹的那些官家夫人和小姐,瞬间眼神更加丰富了起来。
半个儿子【9】
带着满满充满了各种想象力的,不怀好意的眼神在明玉珑身上看去。
很多人心里都有阴暗面。
当看到明玉珑与容奕一同进来的时候,心底就有些不平衡,但是碍于两人的身份,只能在心底暗暗揣摩,一直不与人亲近的容世子如何能与明玉珑走的这么亲近,也许要得到容世子关注,就得有才名才行。
虽然羡慕,可觉得自己没那个才能,也就稍微控制的掩饰一下。
如今听到德老王爷这么说,顿时就觉得接触到了真相——
像明玉珑那种一直傻了呆了那么久的人,怎么可能让容世子另眼相看！
原来是她死缠烂打,不要脸皮的缠着容世子呢,连德老王爷都这么说了！还能有假的吗？
“祖父,圣羽郡主从未纠缠于我,是我主动要求留在明王府照顾她。若硬要算是纠缠,也是我纠缠于她。”
容奕微微蹙了蹙眉头,幽黑的瞳仁看着德老王爷,声音淡淡地,明明不大,却可以让那些扯长了耳朵的人听的一清二楚。
明玉珑清晰的见到那些盼望着容奕说出什么其他话的人眼底露出一抹泄气,心底冷冷一笑,转眸看了容奕一眼。
他话不多,不会和明玉瑾一样,炸毛的一点就着,但是该说话的时候,他总会适当的开口,让她免于众人不怀好意的揣测。
也因为如此,所以有他在身边,她甚至觉得德老王爷的态度有些可笑。
这种就是情人间的信任感吧。
德老王爷眸子一紧,也察觉到众人的目光。
容奕在此时开口为明玉珑说话,岂不是下他的面子！
顿时有点火不往一处来,可又不能对着容奕撒火,寻着明玉珑就低吼：
“容奕是好心帮你检查伤口！你就硬要留着他在德王府替你照顾伤口吗！你要是没有这个心,就不要让他看！不知道滚的远远的,让他不能看吗！”
明玉珑顿时无语。
她么的难道连自己府里都不能呆了吗？她么的为了你老人家开心,她就要滚到哪个茅厕坑里去,再也消失不见吗？
这什么霸王天神逻辑！
明王爷被官员围着寒暄,隐隐听到另外一角有些不对劲,那些官员也听到了动静,抬头朝着这边看来。
他一看到德老王爷和明玉瑾,明玉珑的脸色,不用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也知道不好,连忙与周围人说了声,赶紧迈步走了过来。
可明玉瑾被明玉珑拉着,看她开口,就没说话,如今听到德老王爷的话,哪里受得了,猛地将明玉珑朝身后拉去,
“有些人老的成了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还喜欢自欺欺人！容世子虽然是第一公子,天下人倾慕者众多,更是深得万人喜爱,可我们明王府的女人就不见得这么低下,硬要死乞白赖,我们走！”
暴怒的明玉瑾力气很大,拖着明玉珑就朝着另外一边走去。
明玉珑被他拉着往后退,抬眸望向容奕,眼神里带着一抹不舍和无奈。
半个儿子【10】
这下明玉瑾是真的火了。
可她......她和容奕才刚刚确定关系啊,怎么就演变成这样了！
她不想被拉开啊,可是她也不能在这个时候推开哥哥,跑到容奕的身边去。那不是让哥哥丢脸,让德老王爷可以尽情的讽刺他们两人吗？
容奕看着被明玉瑾拉走的明玉珑,眸光黑的好似泼了墨的冰瞳,微微一紧,但是表情依旧是淡淡的,转身抬腿欲要跟着明玉珑走去。
明玉瑾拉走了明玉珑,是德老王爷现在最想看到的事情,可他还来不及得意,就见容奕缓缓地提步,那动作绝对是要追上去。
他立即两步走上前,站在明玉珑走过的方位,怒声道：
“你难道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去追那丫头片子？你是存心要让我在众人面前难堪？”
容奕微微的一笑,笑容淡淡的,没有任何的亲近之意,“祖父也知道这里是大庭广众之下？那你应当也知道,会难堪的人不止你一个人。”
德老王爷脸色僵硬,容奕的意思是他刚才不给明玉珑面子,现在容奕也不准备给他面子。
他一时又气又怒又急,说不出话来。
容奕冷冷地望着他,也不说话,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古怪。
明王爷终于走了过来,女儿儿子气冲冲的走了,他也拉不到了,目光在容奕和德老王爷之间划过,还是站出来打圆场,笑呵呵道：
“德老王爷,好些时日不见,身子还是很硬朗啊。是在这儿和容世子叙叙祖孙情吗？你们两人的感情真好,让我很是羡慕。”
容奕往明玉珑方向望了一眼,见她已经和明玉瑾聊了起来,脸上有了笑意,眸子略微一松,朝着明王爷微微一笑,“明世子如今年纪还少,待他成年之后,明王爷也可一享做祖父的感觉。”
德老王爷再气,此时听到容奕说话,脸色缓了一缓,也哼了哼,道：
“你家那小子,十四岁了还和个楞头小子一样,你就是做了祖父,也没我这福气！”
且不说他们这边寒暄。
明玉珑被明玉瑾拉到了一旁,看她的眼睛还望着那边,抬手将她的脸扳了过来,
“还看什么看！虽然长得好看,可人家骂的那么难听,你还看什么！”
视线被迫收回,明玉珑也只好不再望那边,讪讪的望着脸色难看的就像沼泽地的明玉瑾,
“你知道德老王爷就那么个性子,和他生什么气嘛。”
虽然她也有点生气,可这个时候不能火上浇油。
明玉瑾瞪了她一眼,显然还是气的很,胸脯一起一伏,呼吸也粗粗的,转头找了一处位置坐了下来,撑着脑袋不说话。
明玉珑看他郁闷,也跟着他坐下,两只手捧着脸蛋望着他,笑眯眯地道：
“哥哥,不生气了吧,你生气的样子好丑。”
明玉瑾“哼”了一声,头撇到另外一边。
明玉珑扯他的袖子,“真生气了？要是还生气,我给你道歉嘛！”
明玉瑾终于忍不住,转头骂道......
凶杀案【1】
“是你错了吗？为什么要你道歉！我告诉你,以后就算容世子要见你,你也不要见他！”
明玉珑心想就要见,偏要见,为什么她不可以见,那可是她男朋友呢！
但是望着明玉瑾喷火的眸子,她现在必须要摸明玉瑾的顺毛,点点头算是敷衍答应,看他眼圈下面有一块淡淡的青色,脸色又有点憔悴,啧啧地转移话题,
“虽然说要努力,一洗雪耻,你也不要用力过猛,天天熬夜啊！瞧你这张脸,多难看！”
自女儿节后回来,听小栗子说明玉瑾就关在家中看书。
刚开始小栗子还以为明玉瑾中邪了,跑来找过她一次,笑的她半天没合拢嘴,可心底也知道,明玉瑾这一次真的是开始努力了。
但是努力也要有限度,不能这么煎熬着把身体弄坏了。
“我才刚燃烧起来的热情,你不要打击我！”明玉瑾摆了摆手,有些烦躁的抠了下桌子,注意力被明玉珑引到了他更为在意的事儿上,“一看书就发现好多都看不明白,以前的我到底都干什么去了！”
明玉珑顺手端了桌上的一杯酒递给他,在他接了之后,在他的杯子上轻轻地撞了一下,微笑道：
“以前你就做这种事情去了！”
明玉瑾脸色难看,两道眉毛聚拢在一起,看起来很像想揍人,“你不提醒我,我那酒色金迷的过去会死吗？”
明玉珑挑眉,“你不觉得我是在为你的觉醒而干杯吗？”欧巴。
明玉瑾颇觉有理,学着她碰了一下杯子,“来,为我的觉醒,喝一杯！”
明玉珑看他咕噜噜的一下饮干了一杯酒,顿时无语,这到底是庆祝你觉醒而干杯,还是刚才被气到了,想要喝点酒解解闷气啊？
明玉瑾之后又连喝了几杯,他的酒量明玉珑还是心中有数的,也没有阻止他,哪知道过了一会儿,他就说尿急,要去上厕所。
明玉珑一个人坐在这儿有点无聊,又不知道皇帝什么时候来。
他是今天的大佬,没有来,这宴会就不能开幕,忽然间看前面挂着一副山水画,风格和笔墨是她喜欢的类型,便端了一杯清酿,站起来走到画前慢慢地欣赏一番。
看了片刻之后,明玉珑转身准备走回位置上,迎面一个人却朝着她身上跌了过来。
她反射性的抬手去扶了一下,待那人站好之后,才看清楚这个人竟然是姚梦晴。
明玉珑皱了皱眉头,松开了扶着她的手。
姚梦晴站好了之后,看到扶她的人是明玉珑,脸上有一瞬间不太自然的神色,低头道：
“谢谢你。”
明玉珑淡淡地道：“不用了,举手之劳而已。”
虽说不喜欢姚梦晴,可扶她一下还是可以的,她也算不得什么十恶不赦之人。
见明玉珑转身要走,姚梦晴露出一抹焦急的神色,忙道：
“没想到你这人性子真的不错,我经常与你做对,你还会不计前嫌的扶我一把。”
明玉珑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凶杀案【2】
“就是扶一下而已,再说,我扶你的时候,连你的脸都没看清楚呢。”
这话的拒绝意味够明显了,明玉珑虽然心地好,但不是对谁都能和颜悦色。
姚梦晴这种为了巴结白灵月,不知自爱的少女,她觉得没有深交的必要。
可姚梦晴今天反倒是像突然一下开了窍一样,嘴唇张了张,眼神划过一道幽光,低下头道：
“以前是我太过分了,为了讨好白灵月,和你说了那么多难听的话。但是看你对朱梨,我觉得你这人真的很不错。希望你不要介意我以前的事情。”
明玉珑淡笑道：“你的事情与我无关,刚才的事你也不用记着。我还有事。”
“诶......”姚梦晴有点急,她上前扯着明玉珑的袖子。
这当然令明玉珑有点不开心,她微微皱眉,扯出自己的袖子,冷冷地望着姚梦晴。
“刚才太急了,怕你走了,不听我要说的话。”姚梦晴尴尬的松开手,端起手中的茶杯,朝着明玉珑道：“我知道你一时半会也不会原谅我的,但是为了表明我的诚意,我愿意先以茶赔罪！”
她说完,端起茶杯就喝了下去。
她的行为有些异常,明玉珑看着就觉得有点怪异,可看她说话和动作并没有越矩的地方。
人家本来就是道歉,若是当着众人的面一脚将她踹开,那也显得太过分了。
明玉珑保持两人的距离,见她喝了茶,也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转身朝着原位走去。
姚梦晴站在她身后,望着她淡然的背影,方才面容上的愧疚消失的无影无踪,换上的是一抹蔑然的冷笑。
明玉瑾去解决了问题,回来的时候被他那群朋友拉住了,明玉珑就靠着一根柱子,视线在大礼堂内一转,很容易就捕捉到了那抹淡紫翩然的身影。
刚才明王爷与他说话的空档,其他的官员也上来与德老王爷及他说话。
此时他站在众人之中,其他人在他身周围成一个圈,他就像一只优雅的紫鹤站在众人中间,看似春风般暖意融融,实则又有着深深的疏离之感。
不仅官员们注视他,就连周围的那些夫人和千金,都被他吸引了过去。
看看左边那位小姐,看着容奕的眼神那就像是饿鬼看到了烧鸡,恨不得马上过去吃了他。
再看看前方的那位千金,手底搅着帕子,一张娇羞的脸蛋,看一眼,又收回来,看一眼,又收回来。明玉珑都替她觉得累,要看光明正大的看啊,反正又不收银子。
不过,她回忆气自己第一次看到容奕时的样子,那时候也觉得他容光逼人,看一眼就觉得呼吸有点停滞。
这人也生的太好看了一点,气质又高雅,简直就是女性杀手,招蜂引蝶的好帮手！
“容世子站在那儿,周围的人都不敢在他身边,生怕被他衬托得没了光彩呢！”
秦茵茵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顺着明玉珑的视线看去,附在她耳边说道。
凶杀案【3】
明玉珑不屑地收回目光,很煞风景道：“这些人哪里是怕被他抢了风姿啊,明明是怕近了他三尺之内被咔嚓！”
“也就只有你会这么说容世子了,我来京城这么久,没有哪一个提到容世子不是开心的！”秦茵茵捂着嘴偷偷地笑。
“我看你也没有那么激动嘛！”明玉珑提唇一笑。
“那没办法啊,这么多人喜欢容世子了,我这种身世连想都不敢想了！”秦茵茵颇为遗憾道：“倒是你啊,女儿节那天怎么和容世子一走就没见回来了？”
额。
明玉珑脸有点热,胡诌道：“他答应了带我去看月神之泉的,结果我看了回来,就很晚了,所以没去找你们了。”
秦茵茵不知道是真信了,还是没放在心上,点了点头,丹凤眼里露出一抹感兴趣的光,
“怎么没看到长宁王,他没和你一起来吗？”
“听说停战协议就要签署了,这几天他都在宫中忙呢！”明玉珑回答了一句之后,突然想起,好像每次见秦茵茵,她都有提百里坤的名字,顿时眼睛一亮,朝着她道：“难道你？”
秦茵茵脸一红,鹅蛋脸有些不好意思,“没有,哪里的事！”
看到她这模样,明玉珑还不懂真的就是有鬼了,她挑了挑眉,笑的很欠扁,
“不要否认了,你的眼神已经出卖了你！”
“讨厌,你不要再说了！”秦茵茵瞪了一眼明玉珑,可眼睛里都是羞涩的笑意,“你不觉得他长得特别俊朗吗？让人一看到就想起了宝剑,眉峰浓黑,眼神犀利,看着他,就觉得能够保护你一辈子？”
“不觉得。”
前面那些倒是不错。
可是后面这一句,明玉珑心底偷偷地想,她觉得能保护她一辈子的,应该是容奕呢。
秦茵茵不满地望着她,一瞬之后,又有点黯然,“你当然不觉得啦,他向陛下请求封你为和亲王妃,你都不答应！我就算再喜欢他也没有用！”
“我没答应,那不是正好给了你机会吗？怎么能说没有用呢？”明玉珑笑道,望着她笑道。
“对啊,”秦茵茵咬唇,羞赧道：“你看我,怎么这么笨呢！”
明玉珑还想要取笑她两句,就听外面拉长了的内侍尖细声音悠扬传来——
“陛下驾到！”
两旁的人谈笑的,喝酒的,打闹的,在这一句话传来之后,立即收敛妆容,纷纷站到各自该站的位置上,垂手等待。
明玉珑和秦茵茵也站在了人群两列里,和众人一个姿势。
胖胖的皇帝从礼堂大门出现,旁边是一身正装的皇后,身后跟随着太子纳兰峻,大皇子纳兰昊,五皇子纳兰仪以及大燕长宁王百里坤。
明玉珑朝着秦茵茵挤了挤眉,弄的秦茵茵脸色一下通红,拉着她随众人一起行礼跪下,口中高呼：“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就在这种肃穆的氛围之中,天元的大佬们踩着特意铺好的红色地毯一步步走向为他们搭建的红台之上。
忽然,一声与周围环境气氛非常不搭调的声音突然从右边传了过来,尖叫的声音以至于整个大礼堂每一个角落的人都听的清清楚楚——
“啊.....死人了！姚梦晴死了！”
xxxxxxxxxx
晚安。
凶杀案【4】
姚梦晴死了？
还挤眉弄眼逗秦茵茵脸红的明玉珑听到这个消息后,欢乐的心情一下子就化作乌有。
她抬起头朝着声音来源之地望去。
场中所有的人都和她一样,被那尖利的叫声吓倒,睁大了眼睛望了过去。所有人都好奇,但是没有人走过去看热闹,毕竟陛下和皇后还在这儿。
只有一个人从对面的列队站了起来,脸色极为难看的走了过来,穿开人群,颤抖着看着倒在地上的姚梦晴,
“晴妹妹,你怎么了？”
明玉珑一看这人原来是白灵月,她脸上明显擦了不薄的脂粉,显然是为了掩饰脸上的伤痕,现在正搂着姚梦晴一脸伤心。
刚才都没瞧到白灵月,如今却能看到她的人影,想来是因为脸上的伤不想出现在众人的面前吧。
可既然如此,干嘛还要来参加这个庆功宴？既然有伤,那就好好的在府中休息啊。
因为隔的距离有一点远,右边人又太多,明玉珑只能看到姚梦晴嘴角有点血迹,其他的并不十分真切。
皇帝和皇后走红地毯的动作也停了下来,顿足转身,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众人纷纷退后,给他们让出一条路。
皇后走过来看着白灵月,皱眉道：“灵月,到底怎么了？”
白灵月微微颤抖,抬起小脸,眼神很脆弱,“姑妈,晴妹妹她好像没气了。”
太子向前走来,看姚梦晴脸色发青,嘴角有血迹,皱了皱眉,转身朝着皇帝道：
“父皇,看样子姚小姐似中了毒,要让御医给她过来诊断一番吗？”
皇帝视线在姚梦晴的脸上转了一圈,已然可以看到黑气蔓延到了眉间,只怕是活不了了。
可在这宴会上,姿态还是要做出来的,点了点他的双下巴,道：
“先去请御医过来。”
太子立即吩咐了身后的内侍,御医很快就过来了,随着他一起过来的,还有许祭酒。
他朝着皇帝行了礼后,就站在御医的旁边,神色极为凝肃地看着姚梦晴的脸色,眼神里带上一抹思量。
白灵月见到御医来,连忙将姚梦晴放了下来,眼底有着淡淡的焦急,道：“还请御医帮晴妹妹好好看看,她的脸色不太好。”
御医点点头,视线落到姚梦晴的面上,霎那之间就变了。
脸色青中发黑,口鼻流血,一看就知道已经是中了毒。
他再拿了脉搏一听,心中已经有了定断,站起来朝着皇帝和皇后道：
“回陛下和娘娘的话,姚小姐中毒太深,已无回天之力了。”
他的话音一落,就见白灵月抱着姚梦晴悲伤的哭泣,“晴妹妹,你刚刚都还好好的和我说话,怎么突然就中毒了？难道你吃错了什么东西吗？”
皇后见白灵月哭的伤心,脸色难看了一分,凤目里带着一抹凌厉,问道：“御医,你刚才说姚小姐是中毒了,她所中的是什么毒？”
御医忙道：“依微臣刚才诊断,根据毒发的状况,姚小姐刚才中的应该是飞蛾散。”
凶杀案【5】
纳兰峻闻言,脸色大变,“什么是飞蛾散？”
御医道：“飞蛾散是从一种毒虫身上提取出来的汁液,剧毒无比,人只要沾染了一点,就会无声无息地毒发身亡,中毒者脸色发青,鼻唇流血。看姚小姐的面容和死状,与中飞蛾散极为相似。
不过究竟是何毒物,还是要检查一番姚小姐接触过的东西才能确认。”
白灵月抬起泪眼,“敢问御医,这飞蛾散是通过肌肤接触还是食用下去才能有效果,毒发时间是多长,如此,才能让人去清理晴妹妹的东西。”
御医颔首：“飞蛾散虽然说是剧毒,但是不喝下去,是没有作用的,而且它发作时间相当短,通常在一刻钟到半个时辰之间就会显现出来。”
众人看姚梦晴的面相,确实与御医形容的一模一样,一刻钟和半个时辰之间,不就是在庆功宴会上吗？想起刚才她在人群之中无缘无故的发作中毒,心头隐隐发寒。
白灵月朝着皇后道：“姑姑,晴妹妹是姚国公府的女儿,素来与我关系甚好,她今天在这儿遇害,还请姑姑给她做主！”
皇后闻言点头,朝着周围人吩咐,“将刚才姚梦晴沾过的杯碗全部端过来,让御医检验！”
这不仅是要查出姚梦晴是怎么中毒的,还要查出毒物的来源,否则的话,在场这么的官员家眷,谁会安心？
很快的,许祭酒安排在场伺候的下人将姚梦晴用过的杯盏拿了上来。
因为庆功宴并没有开始,到场的最多也是用一点酒水,所以拿上来的,只有一双竹筷,以及一只白色的茶杯。
御医用两根银针在在两者上分别挑了一挑,很快地,碰过茶杯的那根银针迅速的变成了黑色。
毋须御医开口解释,众人也知道,姚梦晴的毒是从茶杯而吞饮的。
明玉珑听到姚梦晴中毒而死之后,便站到了人群里的前排。
她脑海里浮现姚梦晴在死之前与她做的那一番动作,那时候她说要道歉喝茶的动作到了此时就显得分外的诡异。
如今姚梦晴又是沾了那个茶杯喝了飞蛾散才死的——
事情也有一点太巧了。
虽然不喜欢姚梦晴,但是明玉珑还没觉得她到了非死不可的地步啊。
而且她更觉得奇怪的是,姚梦晴那时候来找她喝茶,难道就是打算自己把自己毒死？
这也太不可能了。
看姚梦晴当时的神态和眼神,一点儿都没有要轻生的迹象。
众人面面相觑,人心惶惶,刚才用过茶杯的人,都纷纷庆幸自己并没有拿到那只茶杯。
皇后的脸色更难看了,震怒道：“何人竟如此大胆！庆功宴会上竟然下毒谋害国公之女！此事必定要好好彻查,找出幕后凶手！”
不仅是她,就连皇帝那看起来圆乎乎的脸上,小眼微眯,透出一分凌厉,顿了顿,朝着还跪着的众人道：“众卿平身吧。”
跪拜的众人这才站了起来,个个表情慎重,气氛比起刚才完全不一样了。
凶杀案【6】
今日谁都知道是国子监举办六艺院比三十年的庆功宴,皇帝对这次宴会很重视,不仅题字庆祝,还偕了皇后与诸位皇子亲自到场。
岂料刚刚进场,就发生了中毒事件,根据御医所推测的时间,还是在开场前才中毒的。
这不仅仅是一起简单的杀人事件,还是对皇帝的挑衅。这么多年庆功宴都没发生问题,今天皇帝来参加,立即就出了凶杀案。
刑部尚书资无格走了出来,躬身道：“陛下,娘娘,如今可以确定事情发生在半个时辰之内,请允许先封锁整个大礼堂,以防人员进出,流失破案的线索。”
皇帝点头,目光在姚梦晴的尸体上扫过,带着一抹戾气,“资爱卿,此事就交给你负责！朕现在就下令将大礼堂全部封锁,你一定要查出凶手！”
资无格立即领命,“臣一定竭尽全力！”
得了皇帝的口谕,资无格立即调派了周围的侍卫,将整个大礼堂的出入口全部看好,并确认在刚才没有人员出去。
而在场的百官本来是抱着参宴的心情,好端端的最后还弄成了一场凶杀案,还要留在这儿等待审查,心情自然不好。
然而看皇帝和皇后,太子都坐到了主座上,一副不查出此案就不会走的模样,也只好各自寻了位置坐下。
白灵月呆在姚梦晴的尸体旁,两行泪水不断的从她白腻的面容上划过,白义谦站在她的身边,不时说着什么。
纳兰峻站在皇后的身边,看到白灵月如此伤心,想要过去说点什么。
但是想今日这场合,他不能太过于儿女情长了,白灵月哭泣,他堂堂一个太子殿下眼巴巴的当着众人的面跑过去,身上还挂着和明玉珑的婚事,确实不太妥当。
想到明玉珑,纳兰峻的目光转到了坐在席位上的她身上,今日她并未穿郡主服制,但是也是一身淡蓝色正装长裙,并不显得失礼。
小立领的装束显出她修长的脖子,领口绣着两枝红色牡丹,将那张巴掌大的小脸衬托得愈发精致和小巧。
端庄的仙鸾发髻上点缀着同样的八颗牡丹珍珠簪,明明比郡主正服更低调,但是透出来的风采,秀致纯澈到了极澈。
就像时下那些公子们私下的议论：不出一年,第一美女这个称号,只怕也会从白灵月身上换到她的身上。
纳兰峻心里有点可惜的叹道,若是明玉珑是白丞相家的女儿,那就两全其美了。
纳兰昊见他看了白灵月,又去看明玉珑,朝着一直沉默的纳兰仪讽笑道：“五弟,我看二弟是在白小姐和圣羽郡主之间看来看去,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探查凶手？”
纳兰仪的目光从场中的调动中收了回来,温和道：“资大人在刑部任职十年,查找凶手是他所擅长的,我们且看着。”
纳兰昊听他言语里打太极,冷哼了一声,道：“查凶手用得着咱们也在这儿一块儿陪着,你和我谁会去跟那么一个小庶女为难不成！”
凶杀案【7】
好好的宴会没举办,还坐在这儿看查案。
纳兰仪笑了一笑,皇帝和皇后都在这儿等着,他一个皇子怎么等不得了,所以他坐在一旁并不答话。
过了一会之后,站起来走到资无格的身边,道：
“资大人。”
资无格一看是他,点头道：“五皇子有事吗？”
纳兰仪温和一笑,“看资大人正在一个个询问排查人员。我想姚小姐她进来之后,定然会与熟识的朋友一起,不若先问问在场的人,姚小姐从进来之后,与哪些人在一起了。毕竟飞蛾散是在杯子上发现的,若是要下毒,定然要有机会接触到她。”
资无格道：“下官正打算如此排查,五皇子若是有兴趣,不若和下官一起？”
资无格是朝中的老臣,素来铁面无私,断案最讲公证,在朝臣和百姓之中都颇具威信。
纳兰仪一直想找机会和他打交道,但是这人并不屑于参与皇子们的党派之争,态度很淡。
今日见纳兰仪说话在点子之上,又正是侦破案件之际,反而比往日里要亲和一些。
纳兰仪自然欣然应允,与资无格两人盘问了之后,最后查出姚梦晴进来之后,与姚国公说了两句话,就站到了一边,没有和任何人交流。
一直到庆功宴快要开始的时候,中间和圣羽郡主聊过几句。
资无格自然将这个查出的答案禀报了皇帝。
明玉珑一听全场和姚梦晴打过交道的人只有自己和姚国公的时候,秀致的眉头微不可见的一蹙。
她的动作很小,不过转瞬眉头又飞快的舒展开来,所以他人看过来的时候,只能看到她脸色一片平静。
一直伤心哭泣的白灵月听到这句话后,擦了浓浓脂粉的小脸顿时绷紧了起来,抬首望向明玉珑,激动道：
“圣羽郡主,就算晴妹妹和你有过节,你也不能枉害她一条人命啊！”
虽然中间的细节明玉珑还没想清楚,可她已经知道今晚是有人特意给她安排了这一场谋杀的好戏。
她朝着白灵月望了过去,眼神里平静无波,挑唇道：
“白小姐,现在资大人还没有判下案子,你就这么着急的想要定我的罪,是觉得你比资大人还要神断吗？”
白义谦握着白灵月的手,拉着她坐下来,“灵月和姚小姐关系颇好,灵月稍许心急了一点,听到全场只有你和姚国公接触过姚小姐,姚国公是姚小姐的父亲,她认为总不至于要毒害亲生女儿。”
这话听起来像是道歉,实际上就是把全部的线索都往明玉珑身上推去。
白灵月也是附和着点头,泪水如潮水连绵顺着脸颊滑落,掩着嘴道：
“你和晴妹妹在书院内外,起了好几次争执,刚才她又只接触过你,除了你,我实在不知道还有谁会这么狠心。”
面对白灵月话里话外的指责,明玉珑连虚假的笑都不需要了,冷声斥道：
“怎么？白小姐觉得我狠心？你到底是认为我狠心而做出这种事......”
凶杀案【8】
“怎么？白小姐觉得我狠心？你到底是认为我狠心而做出这种事,还是看到了我亲手给姚梦晴下毒？若是前者,那就请你让资大人查清楚案件之后再说！”
白灵月丝毫不在意,目光反而隐隐约约地泛上了一层恨意,
“资大人,那就请你好好的查一查,在场的人看到明玉珑和晴妹妹当时做了些什么,千万不要让这种杀人凶手逍遥法外！”
资无格见她终于不再指责,沉吟了片刻,转头朝着明玉珑,先施了一礼,毕竟她是郡主之身,论官品还比他大一级,
“圣羽郡主,你能不能将当时与姚小姐在一起的情景,与我口述一遍？”
明玉珑自己是这一行的,现在听到这句话,非常配合道：“当然可以。”
于是将当时两人发生的情况当着众人的面,说了出来。
白灵月听完之后,立即嘲笑了起来,“明玉珑,你还编造的好听一点,晴妹妹与我关系这么好,她会好端端的要跟你道歉？肯定是你看晴妹妹撞上了你,对她本来心生不满,由此再生怨忿,下毒到了她的茶杯上,逼着她喝茶给你道歉！”
明玉珑简直要给她鼓掌啊！
若不是自己亲身经历了刚才那回事,她也几乎要相信白灵月这番说辞了啊。
这一切听起来都是那么的合情合理,就连姚梦晴撞她,到喝茶,都找到了合适的理由,变成了她蓄意下毒。
在场不少的小姐公子都是知道学院里姚梦晴一心跟着白灵月,每次都做出头鸟来针对明玉珑的事儿。
就算被白灵月嫌得跟一团烂泥似的,姚梦晴也死活抱着白灵月的大腿,怎么可能突然和明玉珑道歉？
但是他们怀疑是怀疑,是不会当着众人的面前将学院里的龌蹉事来说的。
今日这场合可不是随便能说话的时候。
季芸站在一旁,听到白灵月的话儿,想起上回自己得了射艺的头名,可没有人真正把她当回事。
那都是因为明玉珑的出现才导致她得了奖还这么尴尬的事情出现,她故意露出惊讶的神情,
“白小姐说的倒也是,我曾撞见过姚小姐和圣羽郡主闹的不愉快的时候,可不过是几句拌嘴而已,不用下毒吧？”
她似是而非的话听起来模拟两可,但是给不知情的人传递了信息,那就是在学院里明玉珑和姚梦晴不和。
你想想,连不同班舍的人都能看到吵架,证明彼此关系自然是不好了。
明玉珑视线从季芸身上划过,冷笑了一声,看着白灵月道：“白小姐说的那么身临其境,不知道当时你是不是就站在旁边,看着我和姚梦晴之间发生的事情了？
如果说在学院里有几句争执就要杀人,我今天来参加庆功宴,明知道陛下和皇后,百官都会在此,当着众人的面与她起争执,又下药,还特意让她毒发在宴会开始之时,难道我是想要别人知道我是杀人凶手吗？”
白灵月拿着帕子擦眼泪,看起来伤心,眼底布满的都是寒意,
凶杀案【9】
“也许你本来是想要在宴会结束后才下毒的,但是没想到晴妹妹不小心刚好撞上了你,于是你一时气怒,没有忍住就先下毒了呢！”
“白灵月,你可以尽情的猜测,也许,假设,这些都是你的猜想,我也可以说是恶意诬陷！若是我要下毒,起码要携带毒药在身上吧,那个飞蛾散,我从来没有见过！”
明玉珑不屑的一笑,看向白灵月的眼神里充满了鄙夷。
“你既然敢说毒药,那一定是早有计划了！”白灵月冷哼了一声,转头朝着资无格道：“资大人,我听说刑部有一种甄别方法,用经过特别训练的狗可以闻到气味,辨认出犯人的身份。如果有人用过飞蛾散,身上一定会沾染到这种毒药的味道,还请你替晴妹妹查出凶手。”
资无格点头,刑部很多案件就是用这种狗的侦查才找出线索来的。
明玉珑是郡主,当众搜身未免不妥,要是用狗的鼻子来闻,精准,快速,还不会冒犯。
不过眼下皇帝在这儿,他还是要请示一下,明玉珑的身份太复杂了。
“姚国公之女毒死在宴会之上,为了给她以及在场所有人一个清白,朕允了。”一直靠在大椅上,看着众人在下方争吵的皇帝眯着小眼,懒洋洋地点了点头。
明王爷见资无格派人去刑部将圈养的狗牵来,心底有些乱,走到明玉珑的身边,望着她丝毫没有急色的面容,低声地问道：
“玉珑,当时你和姚梦晴,到底是怎么回事？”
明玉珑勾了勾唇,眼神如含了霜,“刚才我已经当着众人的面说过了,父王没有听清楚吗？”
不是没听清楚,就是总觉得心里没底。
明王爷看她神色笃定,自觉说多了,反而显得不相信女儿,皱眉嘱咐,
“只是误会就好,你没沾染那东西,等会狼狗来了,定然也不会闻到你身上有那气味。”
明玉瑾也钻了过来,站在另一边,姿态比起明王爷的恭谨则要张扬多了,
“对,等大狼狗过来,闻到的就是那个下毒的卑鄙小人,等会就看他怎么倒霉！”
明玉珑默不作声,斜眼瞧着白灵月,她总觉得今天的事情有点奇怪,从姚梦晴过来道歉,到现在白灵月一副伤心难过,咄咄逼人的将她指认成杀人凶手,一切都很像是有预谋一样,一步步设计过来的。
白灵月逢上她的眼神,借着帕子的遮盖,掩住了眼底的毒色。
明玉珑没有错过那一瞬间的冷光,她的心尖一动,忽然想起了什么,低头看了看当时扶了姚梦晴的右手,瞳仁紧紧的缩了一缩。
“有什么问题？”温润的声音如线一样传入耳中,明玉珑转头后望,容奕站在侧方,正朝着她望过来,凤眸里带着一抹浅浅的关心。
他是用的传声入密,所以只有她能听得到声音,而其他人完全没有察觉。
这人明明没有盯着她看,怎么就知道她的想法？其实一直都在关注她吧。
明玉珑在心里甜甜地笑,想着她不知道传声入密啊,怎么跟容奕交流呢？
凶杀案【10】
总不能对着他大喊——
“我怀疑之前姚梦晴绊倒的时候,顺手扶了她一把的时候,很可能沾染到了飞蛾散的气味。”
她只能看看他,又低头看看手指,用眼神告诉他手指可能有古怪,心想也不知道容奕能不能明白她这么一番隐晦的比划。
容奕眉间微微地一蹙,视线落到她的手指上,看来有人故意给她下了阴招,
“你站着不要动,我让隐卫即刻去拿飞蛾散过来,在场中所有人身上全部洒过去。”
明玉珑一愣,这是要下毒药雪吗？
她知道容奕的意思,让隐卫从上方潜过,给全场所有的人都沾上这种毒药,就算到时候她手上有,可狼狗过来了,嗅到的不止她一个人,她也就没有危险了。
这办法确实可以,但是这么洒下来......
百里坤见明玉珑一直低着手指头看,以为她在担心,负手阔步行到她的身边,两道浓眉一扬,
“你不需要担心,我相信你不会是下毒谋害无辜之人的小人！”
他到场之后,一直坐在旁边冷眼望着一切。
一来他相信明玉珑不会是那狠毒小人,二来他一个别国的王爷插手天元国的刑事案件,于情于理上都说不过去。
但是这个情和理要看在什么程度,就像现在,百里坤认为,自己要表明身份和立场,以免让她太过在意。
秦茵茵一直站在众人间,想要帮明玉珑说两句,那时她没来,搞不清事情的状况,此时见百里坤走上前去,目光略微复杂的闪了闪,想了想,也走上前,微笑道：
“玉珑,如果你没有做这件事,就像长宁王说的,不需要担心。”
她担心的不是做没做这件事啊。
但是在这种时候能站到她身边来的人,一定都是还关心着她的人。
明玉珑朝秦茵茵一笑,望着百里坤道：“你和茵茵都不用担心了,做没做我心中有数。”
她刻意提了秦茵茵的名字,也是想给百里坤加深一下印象。
秦茵茵抬起眼皮期待地望着百里坤,见他只不过瞧了自己一眼,就收回了目光,而且那目光没有一点感情,看得出他已经忘记上次见过她的事儿了。
百里坤确实已经不记得秦茵茵了,他只看着明玉珑,声音宏朗,“你是我未来的长宁王妃,担心是必然的！”
秦茵茵面色一僵,眼皮垂下来,遮住眼底的神色。
明玉珑此时一心记挂着毒药的事,也没细心去留意她的神色,心里想着飞蛾散这种毒药也不知道好不好找,隐卫能不能在狼狗到来之前洒下。
那边纳兰峻听到百里坤的话,深棕色的眸子带着一抹嫌恶。
百里坤简直就是恶心人！什么时候父皇说了把明玉珑赐给他了！这事情还没有定数！
他朝着百里坤肃声道：“长宁王,圣羽郡主与本宫还有先帝指婚在身,还是请你慎言为重！”
正在沉思的明玉珑中的明玉珑忽闻他的声音,条件性的有一种恶心的感觉,但是随后脑子里就像是有一道闪电划过,瞳眸突然亮了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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螳螂捕蝉【1】
百里坤和纳兰峻两人说的话,她没有心思去听。
由于身边站了明王爷,明玉瑾,百里坤,秦茵茵,她并不好动作,只能装作把手背到身后,食指则在手心快速的写字,传递消息。
容奕目光在她划划写写地手心落下,瞬间之后,瞳仁微微一动,望向了其他地方。
就在众人等待着刑部的狼狗牵来的时候,有人在看孤零零躺在一旁的姚梦晴,压低了声音问道：
“我记得姚国公也来了,怎么他家女儿出事了,也没看他人呢？”
“对啊,我之前也看到他了,你说他那个人,唉.....”
“就是,不知道怎么说他......”
这两个人的议论声很快地就传开了,周围的人也想起来,从姚梦晴出事就没有看到姚国公出现,纷纷转头在周围找他。
最后是一个内侍在大礼堂后的一根柱子后面发现了姚国公。
于是明玉珑见到一个身穿皱巴巴,松垮垮的长袍,头发胡乱的束起,外表看起来很沧桑,胡渣满面的中年男子被人从柱子后拉了出来。
经过人群的时候,可以闻到他身上传出的浓烈酒味。
许多夫人和千金眼带嫌恶掩着口唇避开他,就连官员许多眼底也藏着轻视。
这位姚国公在天元朝是一个非常有名的人,明玉珑没有见过他,但是听别人说过。
老姚国公当年也是随着先帝打下江山的功臣,开国后封了一等公爵位,很是风光,现在的姚国公是老姚国公的亲子,从小手把手带着长大,年轻的时候英姿朗朗,文武双全,是帝都许多女子的梦中情人。
后来一次外出远游之后,带回来一名女子,将她如珠如宝的收在国公府里,后来还娶为了夫人。
姚国公很喜欢这名女子,娶了她之后,坦言再不纳妾,两人婚后感情颇佳,当时不知羡煞多少京城儿女。
但是好景不长,新婚后半年时间没到,这名女子突然患上了重病,就连宫里的御医也束手无策。
姚国公心急如焚,四处悬重金寻求名医,银子如同流水一样哗啦啦的往外洒。
也许是天妒红颜,也许是情深不寿。
饶是如此,半年后,姚国公夫人还是因重病不治而身亡。
从那以后,姚国公如遭重击一般,一蹶不振,整个人都颓废了下来。
当时皇帝见他为一个女子沦落如此,还特意赏了两个美人做妾室,想要用温香软玉让他从痛苦中逃脱出来。
结果嘛,看看现在姚国公的样子也知道没什么成效。
而那两名美人,其中一人就是姚梦晴的亲生母亲了。
由此可以想象,姚国公这幅模样,使本来风光的国公府还比不上一般的官员家庭,父亲不作为,母亲出生低贱,所以姚梦晴堂堂国公府的庶女,还要赶着去巴结白灵月。
反观季芸,她的父亲是侯爵,论品阶还不如国公,但是在朝中任职,又有实权在手,作为女儿季芸还请陛下请封为青阳县主,实在是命运大不同。
螳螂捕蝉【2】
说来说去,这就是个拼爹的年代。
明玉珑不知道怎么说这位姚国公,到底是痴情呢,还是用这个借口逃避责任,但是现在看他一团软泥的被拉到殿中,还不忘喝酒的样子,实在是觉得没什么好感动的。
“姚国公既然到场,刚才怎么没有见到人呢？”皇后看了一眼,凌厉的眉眼就皱了起来,眼底对邋遢的姚国公有着明显的不满。
一个醉鬼而已,若不是念着老姚国公的那点情分,这种场合是绝对不允许进来的。
资无格望着到了场中,只知道一口接一口喝酒的姚国公,作为同年人想起他年轻时候的风采,眉眼里带着一丝可怜,
“姚国公,你不要再喝酒了,你们府上的梦晴中毒了！”
听到姚梦晴的名字,姚国公瘫坐的身子终于动了动,抬起头眯着眼睛望着资无格,干涩着嗓子问道：
“你说谁！我们府上梦晴中毒了？怎么可能,她和我一起来的,刚才还看她......她在那站着呢！”
他手指朝着后方一指,也不知道指到哪里,众人只当他喝醉了胡乱指的。
只有明玉珑知道,姚国公指的就是刚才她和姚梦晴起争执的地方。
这人虽然喝了酒,醉是有点醉,但不是个傻子。
白灵月眼中有莹莹泪光,拿着帕子擦了擦眼角,哽咽道：
“姚国公,梦晴她没有在那里了,她现在躺在这儿,你过来看一看她吧？”
姚国公眯着醉眼看过去,认出了姚梦晴的衣裳,大概是没想到女儿怎么会躺在地上,撑起身子想站起来,被酒精麻痹的神经无法控制,腿一软又跌了下来,站了好几次,才站稳,摇摇晃晃地走了过去,用脚踢了踢姚梦晴,
“喂,死丫头,这天气睡在地上干嘛呢！又看上哪个簪子,衣裳了,不给你买就赖地啊,快起来！”
他连踢了两脚,资无格看不过去了,拉着他道：
“姚国公,她已经死了！”
“死了？！”姚国公打了一个酒嗝,弯下腰去看,模模糊糊看到姚梦晴一张小脸发紫,嘴巴鼻孔都有血迹,一屁股墩在了地上,酒好像也吓醒了一大半,直愣愣地望着前面的尸体。
在众人等待这位醉酒姚国公反应的时候,刑部来人已经牵着一条狼狗到了礼堂中。
纳兰峻望着那条身躯高大,口齿锋利的狼狗,皱眉道：
“资大人,这狗看起来十分凶猛,将它带到此处,若是冲撞了父皇和母后,如何是好？”
资无格拱手道：“此狗经过特殊训练,平日里性格温顺,只用来巡查凶手,不会主动伤害任何人,请太子殿下放心。”
他既如此保证,纳兰峻点头,“那就请资大人让它找出今天碰触过飞蛾散的人！”
资无格得令,转身将姚梦晴用过的那只茶杯拿了出来,放在狼狗鼻下给它闻了闻,然后揉了揉它的大脑袋,喊了声,
“去吧！”
得令,狼狗一双黑乌的眼睛闪着冷光,鼻子哧哧的耸动,开始追寻气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