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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夏千懿     心理科医生txt下载     心理科医生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一章 直面过去

    李大柱的第二次面谈时间到了,李小豆带着李大柱来到了六楼咨询室,若楠也已经等在了那里。

    若楠让李大柱坐下,明显的,若楠发现,李大柱的神情比上次比,舒展了很多。他看若楠的眼神也不再躲闪。

    李大柱:“医生,上次跟你谈完话后,我心里感到轻松了很多,但是过去的事情历历在目,就好像是刚刚发生的一样,我一夜几乎都没有睡着。”

    若楠:“嗯,重提往事,会对你造成一定的冲击。但是唯有敢于面对,过去的伤痛才有可能真正地过去。”

    李大柱:“嗯,是的,我同意你说的话。所以,我虽然心里很难受,但是我还是忍了下来。”

    若楠:“嗯,你的勇气很重要。李大柱,现在我们可能还要去面对一些血淋淋的过去,你做好心理准备了吗?”

    李大柱点点头:“嗯,我可以谈。”

    若楠:“你能跟我说说你的儿子去世时的情形吗?我知道这一段痛苦的经历是你最不愿意回忆的,但是为了让你能逐渐走出过去,修复创伤,我们还需要谈一谈这件事情的。

    我想知道你现在有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去谈这件事呢?这个你考虑好,我们不能勉强,不能操之过急。”

    李大柱说道:

    “嗯,你说的我明白,我可以谈这件事。其实我自己心里清楚,我儿子李鹏程的死不赖那药物。

    当时程程的病情太重了,你知道,白血病晚期,已经无药可医了,医院已经拒绝为我们治疗了,让我们回家家等死了。

    本来医生说活不过一个月的,后来可能是因为试用了制药公司的新药的缘故,硬是又多活了一个月,我们当时很高兴,以为会发生奇迹呢。

    后来,他的病急转直下,吃了药也没有用,药物也已经不起任何作用了。最后在一次吃药的时候,他呛了一口水,引起剧烈咳嗽,最后吐血而亡。”

    若楠:“嗯,我很为你儿子的去世感到难过。你说你儿子是呛咳导致的死亡,而不是药物副作用导致的死亡,是这样吗?”

    李大柱继续说道:

    “嗯,确切地说,我儿子是大限到了,他是死于癌症本身。我知道,他之所以咳嗽震动就吐了那么多血,肯定是他的五脏六腑已经烂穿了,早已经被癌细胞破坏掉了。

    我们没有钱再去医院抢救了,而且我知道即使抢救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我们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孩子死去。妻子见儿子死去,承受不了打击,她接受不了儿子死去这个现实。

    她开始严重自责不该让儿子吃这个药了,她坚持认为是药物的不良反应让儿子送了命,坚持要人家公司负责任。

    我妻子开始像疯了一样一趟一趟地找人家公司,但是都无果。后来,她就不去了,而把自己关在家里,整日哭泣,精神越来越恍惚。

    她一见到我就跟我说儿子死得冤,是被无良的制药公司害死的,是被她领回来的药给毒死的。她还总说自己是个罪人,是她害了儿子,她要去死,要以死向儿子谢罪。”

    若楠:“嗯,你妻子因为你儿子的离世,受到了很大的打击,导致精神抑郁了。”

    李大柱重重地叹息了一声:

    “唉,是的,我怕她真的出什么事,便带她去医院看医生,就是这个医院,经过谈话和检查,医生说我妻子得了重度抑郁症,要求住院。但是她死活不愿意住院,其实我也觉得没必要住院。

    最后医生就给开了药,让我们回家按时按量吃药,并让我看护好,防止她自杀。但是我觉得医生有点夸张了,所以并没有对妻子进行寸步不离地照顾。

    直到有一天我回家,发现妻子还是上吊自杀了,你知道吗?我心里的自责和后悔就像毒药一样腐蚀着我的心,我恨不得立刻死去。”

    若楠:“嗯,抑郁症的自杀率是比较高的,所以当时医生建议她住院治疗。”

    李大柱懊悔不已:

    “是的,是我没有重视起来。后来,我收拾她的遗物的时候,我才发现,给妻子拿的那些药,她根本就没有吃。

    我更加痛恨我自己的疏忽了,是我没有监督妻子按时吃药,才导致她最终的自杀。

    我开始深深地自责,自责自己没有照顾好他们母子,让他们先后死于非命。后来,痛苦得越来越深,我也越来越愤怒。

    我觉得命运真的不公啊,为什么我从未做过坏事,命运却对我这样残酷,接连带走了我两个最亲最爱的人,还要让悔恨时时刻刻像毒蛇一样噬咬着我的心。”

    若楠:“嗯,这确实是让人难以承受的痛苦。”

    李大柱:“是的,我承受不了了,我无法缓解我内心的痛苦,我便用酒精麻醉自己,喝醉了会感觉心不那么的痛。

    我记得有一次我又喝醉了,第二天等我醒来的时候,我的头脑昏昏沉沉的,我恍恍惚惚看到屋里坐着一个黑衣人。

    我走进一看,确实是一个人,是一个我从未见过的人。我问他是谁,是怎么进到我屋里的。

    他说他是正义使者,他是来帮助我的,他说他知道内幕,我的儿子和妻子的死实际上都和那家制药公司有关系,他让我立刻停止自责,并为妻儿讨回公道,以告慰妻儿的在天之灵。

    一开始我不愿意信他的话,我说儿子是病死的,和人家制药公司无关。后来他就天天在我耳边说这些话,有时候晚上睡觉的时候也说,我都快被他吵死了,我想赶他走,可是他还是赖着我。

    渐渐的,我也觉得他们公司该为我儿子和妻子的死负责了,于是我就听了正义使者的话,一直上访一直上访,一次一次地找他们,要他们为我妻儿的死负责。

    大家都说我疯了,但是我感觉我没有疯,也没有错,因为自从我开始要求他们为我妻儿的死负责任,我的心里感觉好受多了,不那么痛苦煎熬了,可能是我的妻儿觉得我做对了,不再给我的心灵施加痛苦了吧。”

    若楠:“嗯,你说你的身边出现了一个黑衣人,他叫正义使者,他一直怂恿你去上访,为妻儿讨回公道,你一开始抗拒,但是后来还是听从了,但是别人认为你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你疯了,是吗?”

    李大柱:“嗯,是的,是这样的,但是当时我就是觉得他们错了,我根本就没疯。我大哥还带我来这里看过病,但是我感觉自己没有病,我不愿意住院,医生就给我开了很多药,让我按时吃。

    回家之后,有时候我吃了,但是有时候我就不吃,因为那个正义使者有时候会阻止我吃药,说那个药有毒,会让我丧失最后的良心。

    我不知道那个正义使者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为什么非逼着我去告药企?我本想停下来,可是他就像是一个阴魂,死死地缠着我不放。

    每当我想要停下来,他就说要杀死我,还用语言刺激我,还说死后我也不能见到我的妻子和儿子。”

    若楠:“那个黑衣人,也就是你说的正义使者,是你生活中真实存在的人吗?你有没有问过你的母亲,她有没有看到过这个黑衣人?”

    李大柱:“其实有时候我也觉得那个黑衣人是假的,但是我并不能确定,因为当他出现在我的面前的时候,真的很真切,他的面部表情也很生动,不像是假的。

    有一次,我母亲也在屋里的时候,我看到那个黑衣人又来了,他就坐在沙发上,我就和他聊天。我母亲很惊讶地看着我,问我跟谁说话呢,我说我跟正义使者说话呢,他就坐在咱家的沙发上,你没看见吗?

    我母亲惊恐地说沙发上没有人。原来她看不见正义使者,只有我能看见。”

    若楠:“嗯,那你可能是出现了幻觉了。你遭遇了很可怕的事情,你最爱的亲人接二连三的离世,给你造成了巨大的打击,让你失去了对生活的最基本的安全感,更让你陷入深深的自责。

    你的自责不仅是来自于你自身,你还继承了你妻子生前的自责。心理学上有一个词叫做内摄,也就是说你内摄了你妻子思想和情感。”

    李大柱:“是的,我一直很自责,但是后来我不自责了,因为我觉得是医药公司的责任。”

    若楠:“嗯。你在这里又使用了一种叫做投射的心理防御机制,也就是说你的自责重到无法承受,自责深到你痛不欲生。

    你千疮百孔的灵魂承担不起这一切不幸的责任了,这时,你唯有将这种深深的自责投射给外界,将自我责备转变成责备他人,把造成这一切不幸的责任推到药企的身上,唯有这样,你才能饶过自己,勉强活下去。”

    李大柱:“嗯,我听明白你的话了,你的意思就是说我把本来是自己的责任,自己的问题归咎到别人身上了,这样我就感觉不那么痛苦了。”

    若楠:“嗯,你理解得不错。那我说的对吗?”

    李大柱:“嗯,是这样。可是我并不想这样做,但是我控制不住,那个黑衣人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他非得怂恿我去上访?”

    若楠:“那个黑衣人不是正义天使,他只是你潜意识里的一种冲动和愿望。这种愿望化身为人的形象,对你说教,让你听他的话。

    一开始你用你的理智压抑着这种报复的冲动,但是最终,那个黑衣人还是摧毁了你的理智,你继续了你妻子生前的做法,找制药公司为这你们的不幸承担责任。

    也就是你的潜意识里的寻找替罪羊的想法打败了你的理智,让你陷入到了精神分裂之中,逐步丧失了现实感。李大柱,我说的话你能听懂吗?”

    李大柱:“嗯,我能听懂。你说得对,我感到命运是那样的不公平,我从未伤害过别人,可是老天却夺走我最爱的亲人。

    我愤怒,可是我不知道我该恨谁,直到黑衣人的到来,他让我去恨制药公司,我心里憋屈的愤怒终于有了出口。

    没想到,这只是我的心魔,是我的精神出现了问题。那我还能好起来吗?我从小到大一直都是个很理性的人。”

    若楠:“只要你的心理发展得足够强大了,能够面对发生在你身上的所有不幸了,并且愿意承担起你生活中所发生的一切不幸的责任了,那么那个让你推卸责任的黑衣人自然就不会再出现了,因为他再也控制不了你了他就会灰溜溜地离开你。那样,你就会好起来的。”

    李大柱:“嗯,那我要怎样才能让我的内心变得强大起来?”

    若楠:“你想要强大起来,现阶段还需要药物的支持,所以,我希望你能听医生的话,按时按量的服药,安心在医院里配合治疗。

    也只有这样你才能有力量继续来我这里进行心理治疗。你现在只是陷入了人生的迷雾里了,要相信自己,相信医生,终有一天,你会走出来的。”

    李大柱:“嗯,我愿意配合医生的治疗。”

    咨询结束了,李大柱被带回到了精神科的封闭病房,离开咨询室的李大柱面容平静而舒展,浑浊的眼中流露出一丝对若楠的感激之情。

    若楠微笑着目送李大柱离开,然后重新做到沙发里,长叹一口气,两颗豆大的泪珠滚落了下来。

    心理咨询师虽说见惯了人世间的悲欢离合,能在病人讲述自己不幸过往的时候保持足够的心理界限和良好的倾听姿态,但是她依然会为病人的不幸落泪。

    她并不觉得自己太过感性,她觉得自己需要保持这一份感性,因为只有自己的心是柔软的敏感的,她才能保持对病人足够的共情和同情。

    若楠留在咨询室里,根据录音将咨询记录整理好,然后又到封闭病房让李大柱签了字,这才将录音和咨询记录一并交给苏成华。苏成华见了很是高兴,在心里深深地感激若楠的帮助,同时他也被若楠的的智慧深深折服了。

    因为李大柱的问题符合保密例外原则,涉及到刑事案件,所以苏成华将录音和咨询记录提全部交给公安局,公安局迅速展开调查核实。

    公安局通过调查,证实确实不存在怂恿李大柱上访的神秘男子,这只是李大柱的幻觉妄想。

    又经过经查实,李鹏程死前,李大柱的母亲在场,她证实了李大柱所说的李鹏程去世前的情形属实。

    而且查清了李大柱的妻子还有他自己之前确实曾到医院看过病,拿过药。这些都证明李大柱所言属实。

    警方又调查了药企内部和药物实验相关的工作人员,他们证实,李鹏程的死并非药物副作用,而确实是死于癌症本身,药物本身没有问题。

    而且所有试药者都签署了知情同意书,试药者及家属愿意承担药物不良反应带来的风险,即使是死于药物不良反应,药企也不承担责任。

    这些药企当初都跟李大柱妻子多次沟通过,但是她仍然偏执地认为药企应该为她儿子的死承担责任。

    他们觉得之所以出现这些责任纠纷,完全是因为李大柱夫妻二人先后陷入了偏执妄想之中的缘故。

    至此,李大柱和永生制药有限公司的责任纠纷终于落下了帷幕,苏成华也松了口气。

第三十二章 爱恨之间

    陈勇来到苏永生的办公室,汇报他刚从公安局获得的信息。

    苏永生看到报告后,觉得很是欣慰,长长地舒了口气。

    但是苏永生还是跟陈勇说道:“你去李大柱家一趟,给他老母亲送一些钱,让她能维持生活,另外你再到医院去一趟,为李大柱支付一部分医疗费,让他安心治病。”

    陈勇不同意苏永生的做法,皱着眉头说道:

    “苏总,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这样做不就是等于承认了这是我们的责任了吗?那我们之前还费那么大的劲调查什么呢?”

    但苏永生还是坚持这样做,他耐着性子给陈勇说道:

    “我们作为云海市最大的一家制药公司,之所以能发展到今天,离不开众多参与药物试验的志愿者的奉献。

    对于他们的困难,不管和药物有没有关系,我们公司都应为他们的不幸给予一些人道主义的救助。这不是赔偿,是帮扶,是帮助,是感谢。”

    陈勇担心地说道:“那这要是开了不好的口子的话,以后只怕会有人效仿,对公司将来的发展会很有害的,你考虑过这个问题吗?”

    “这是特殊情况,并不是每个人会都这样钻牛角尖的。一开始也没想到他们夫妻竟如此偏执,以至于闹出了人命,要不然,我们当时若是采取更好的措施,也许能避免更大的不幸的发生。”苏永生叹息了一声,

    “唉,都是可怜的人,现在既然公安机关都已经认定我们没有责任了,我们即使给他们点帮助也不能说就承认了我们有责任。我们这是帮助,不是赔偿,我们不能那么无情,没有一点社会责任感。”

    陈勇依然觉得这样做不妥,苏永生有些生气了:

    “我说陈勇,你怎么这么没有同情心,做人也不能太无情了,毕竟人家也为我们的药物研发做出了一定的贡献。再说了,这个公司到底谁说了算?”

    “什么?明明是你没有原则性,却说我无情。

    我们这是做企业的,不是慈善机构,你这样菩萨心肠,早晚会让公司倒大霉的。你别忘了,公司也有我的股份,我也有发表我的意见的权力,我也有维护公司利益的责任。”

    陈勇听见苏永生说自己无情,感到很是生气。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就争吵了起来。陈勇是下属,不敢过多争执,但是他怀恨在心。

    他又想到自己这些年为这个公司的发展付出了那么多心血,结果不仅得不到苏永生的赞许,还动不动就要看苏永生的脸色,他实在是受够了。

    陈勇悻悻地离开了苏永生的办公室,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里,心中越发不忿。

    陈勇心想自己也是股东,虽说手里的股份比较少,没有控股权,但是也对公司的发展负有责任,现在苏永生没有原则的办事情,他不能不管。

    只可惜自己屈居人下,空有一番抱负却不能施展。他狠狠地捶了一下办公桌,恨恨地想着。

    正当陈勇在办公室里气恼不已时,肖红打来电话,约他到一个茶社里喝茶聊天,陈勇欣然赴约。

    在茶社里,二人边喝茶边聊天。

    “红姐,好久都没有和你一起喝茶了,今天怎么想起找我呢?”陈勇有点受宠若惊地说道。

    肖红呡了一口茶:“我说陈勇,上次那个李大柱的事情怎么样了,能不能让苏永生受到点教训?”

    “这个有点难,志愿者在试药之前,各种协议签得很全面,责任风险界定得很清楚。

    而且据我了解,李大柱那儿子病得太重,本来就已经到了大限了,仙丹都救不活了。所以真的很难把这盆脏水泼到苏永生身上啊。”陈勇有些垂头丧气。

    肖红懊恼地叹了口气说道:“哎,真是可惜,火起来了,却烧不到他身上。”

    “红姐,上次我们见面时你好像提到了一句,好像说你年轻的时候被苏永生伤害过?哎呦,你说你一个堂堂的市工商局局长的千金,还长得那么漂亮,又那么优秀。

    当年却让苏永生那个穷酸小子给羞辱了,而且这还直接导致了你后来生活的不幸,这谁能咽下这口气?别说你这个受害者当事人了,就连我这个无关的人都为你感到不平。”

    陈勇眼珠一转,他想激起肖红的怒气,于是翻了一下眼皮,眼中露出一丝狡黠的光芒。

    果然,肖红顿时怒火中烧,柳眉倒竖,怒目圆睁,银牙咬碎,恨声说道:

    “陈勇,你别说了,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你要给我整垮苏永生,让那个混蛋永世不得超生。”

    陈勇见肖红动怒,心中暗喜,眼珠又是一转:“红姐,你说吧,你想我做什么,只要我能帮你出了这口恶气,我什么都愿意做。只是我现在只是一个小股东,公司的事情我说了也不算啊。”

    肖红盯着陈勇,一字一顿地说:“想办法告他行贿,告他和医院勾结,现在国家严打这个,只要能有证据证明他行贿领导,勾结医院,那他就完了。他应该去的地方是监狱,药企董事长的位置应该由你来坐。”

    陈勇一听,心中狂跳,但是想了想又说道:“红姐,据我所知,苏永生清正廉洁,为人正直,从来都不干那些龌龊勾当,只怕很难找到他行贿勾结的证据啊。”

    “没证据,你不能制造点证据吗?再加上我们媒体的推波助澜,我就不相信整不倒他。”肖红没好气地说道。

    陈勇喝了一口茶,露出为难的神情:

    “红姐,我能想到办法整倒苏永生,可是至于我当董事长的事情,我说了不算啊。这需要董事会的裁决,而且我在公司的股份占比不大。”

    “这个你放心,在本市,我还是有一些过硬的关系的,董事会的事情我帮你摆平,你只要做到你该做的,我保证让你如愿当上董事长。

    药企这么大的一个企业,苏永生那点能力根本管理不好,也只有你这样有远见有才华的人才能让药企发展得更好。”

    肖红信誓旦旦的保证让陈勇激动得满脸通红。

    任菲菲得知警方调查结果已经出来,经过多方采访,精心剪辑,最终形成报道,向社会详实地公布了事实真相。

    她还在报道中特意赞扬了苏永生帮扶弱势群体的善举。这则报道为永生制药有限公司还有苏永生本人赢得了极大的赞誉。

    苏成华看到报道,很是高兴,打电话给任菲菲表示感谢。

    任菲菲说,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她只是如实报道而已,实在不敢居功。

    肖红看到任菲菲的报道,大为光火,气呼呼地对秘书小李说:“你把任菲菲给我叫到办公室里来。”

    秘书小李不敢耽搁,赶紧出来找任菲菲,紧张而担忧地小声说道:

    “菲菲姐,台长叫你去她办公室呢,她看起来好像很生气,你是不是哪里得罪她啦?你要小心一点啊。”

    任菲菲有点不明就里,就安慰小李说道:“你别担心,我去看看,应该没什么事,我又没做错什么事情。”

    说罢便往台长办公室走去,心中很是忐忑。

    肖红见任菲菲进来了,怒目圆睁:

    “任菲菲,永生制药公司的药物纠纷的报道是你做的?我当初是怎么交代你的?你不仅没有替弱势群体说话,还赞扬不良企业的一些沽名钓誉的做法。你说你是成心的吧?”

    任菲菲对肖红的愤怒和指责很是不理解,于是小心翼翼地说道:

    “红姐,我是如实报道的呀,公安局的调查不是都有结论了吗?苏永生的公司没有责任啊。”

    “谁是你红姐?我听说了,你和苏家是邻居啊,关系还不错,我看你的报道有失实的地方。我觉得你不适合做记者了,你还是回台里做内勤吧。”

    “台长,这是为什么,我究竟哪里做错了?”任菲菲感到忿忿不平,更有些莫名其妙。

    “我说你错了就是错了,你不服气吗?”肖红的怒气进一步升腾,让任菲菲感到害怕。

    任菲菲不敢再说话,只好忍气接受肖红的安排。

    任菲菲被这突如其来的处罚弄得一头雾水,气恼极了,也委屈极了。

    她想找苏成华倾诉,但是又怕苏成华多心。于是就给李小豆打电话:“李小豆,我今天心情不好,你有没有空,晚上出来陪我喝酒。”

    李小豆见任菲菲主动邀约自己,很是激动:“菲菲,我晚上有空,你怎么心情不好了?谁惹你了?”

    “哎呀,晚上见面再说吧。晚上六点月华茶餐厅见,一定要去。”任菲菲不耐烦地说道。

    “要不要叫上成华哥?”

    “不用叫他,就咱俩喝酒说话。”任菲菲没好气地说道。

    “要不要我开车接你一起过去?”李小豆感到很是激动。

    “好吧,你下班后到我们电视台门口接我吧。”任菲菲长叹一口气,刚才的愤怒委屈变成了深深的无奈。

    “好嘞,保证按时到达。”

    挂掉电话,李小豆兴奋得手舞足蹈。

    苏成华恰巧来找迟磊,看到李小豆的样子,笑着问道:“李小豆,你怎么啦?那么兴奋?要不要给你来一针镇定剂?”

    李小豆见是苏成华,开心地说道:“镇定剂就不要了,我好不容易这样兴奋一回,你再给我镇定下去,那也太不地道了吧?”

    “有什么喜事?说出来一起高兴高兴。”苏成华笑道。

    李小豆神秘地往苏成华耳边凑了凑,小声地说道:“菲菲约我晚上出去喝酒啦,单约的我哦。”说完自顾自地笑了起来。

    “哎呦,那可得恭喜你啊,单恋了人家那么多年,现在总算听到点回响啦!”

    “唉呀,这就叫苍天不负苦心人啊,哈哈!哎,成华哥,你说我晚上穿什么衣服好?”

    “你就穿你平常衣服就行,又不是去相亲,再说你俩从小一起长大的,穿什么衣服还能穿出不同的感觉来?都一样。”

    李小豆点点头说道:“嗯,你说的也是哈,那我还是穿休闲一点的吧,这样自在,菲菲也喜欢休闲风。唉,成华哥,你来我们科有什么事吗?”

    “我来找迟磊有点事情。”

    “迟医生在办公室里,你过去吧。”

    “好的,那你晚上见到菲菲,好好表现啊,可别再把自己喝醉了,让她照顾你啊。”

    李小豆笑道:“绝对不会的,放心吧。”

第三十三章 峰回路转

    苏成华找到常锋,将永生制药有限公司遇到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听后,常峰说道:

    “成华,你不用担心,这个问题不难搞清楚。我可以去检察院作证,医药公司和医院之间的关系早已经不是过去的旧模式了。

    现在医院和医药公司之间所有的医学活动都是以科研、讲座等形式开展的,而不会在私下里运作。各家医院也都有明确的账目,检察院可以一一核查。”

    常峰将自己的证词写成文件提交给检察院,苏成华又将陈勇和财务胡春颖之间的关系上报给检察院。

    检察院再次对各方进行了深入细致的调查,最终证实了这一切都是由陈勇一手操作的。

    原来胡春颖和陈勇确实是情人关系,陈勇利用她的职务便利,多次挪用公司公款,中饱私囊。然后正好栽赃给了苏永生。

    苏永生终于得以雪冤,在拘留所呆了一个月后,被释放回家了。

    同时,陈勇和胡春颖也被公安机关正式逮捕,经过审讯定罪,陈勇和胡春颖均被判有期徒刑三年。

    苏家的乌云散去了一半,苏成华感到了一阵轻松,父子间的隔阂也终于消除了,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苏永生被释放当日,苏成华还亲自下厨,做了顿丰盛的晚餐,为父亲接风洗尘、除晦压惊。

    苏永生吃着儿子给自己做的饭菜,激动得手足无措,最后竟忍不住掩面哭泣了起来。

    苏成华也眼圈发红,心疼地看着哭泣的父亲,为自己以前对父亲的怨恨感到有些愧疚。

    苏成华从柜子里拿出那瓶曾被自己拒绝了的白酒,又拿出两个杯子。打开酒瓶,倒上酒。

    他将一杯端给苏永生,说道:“爸,今天我们爷俩喝几杯吧。”

    苏永生激动地接过酒杯,端着酒杯的手在微微颤抖。

    看到丈夫回来,家里恢复了原状,秦兰也很开心,眼中放出喜悦的光芒。

    虽说她曾经是那样的痛恨苏永生对他们美好爱情的背叛,但是她依然在心底深深地依赖着这个男人。

    虽说恨时不时地像海啸一样将她吞噬,让她失去理智,坠入可怕的深渊。爱也时不时涌入她的心田,给她滋润与温暖。

    爱与恨就这样交织在秦兰的灵魂深处,她的身心也已经成了爱与恨激烈交战的战场。她时不时地被这两种情感撕裂,撕碎,成为凌乱的碎片。

    好在苏永生也能用他的爱和包容将她一次次地拉回来,让她恢复并不稳定的理智与清醒。

    其实,苏永生明白,自己所做的一切并非只是在拯救她的妻子,他更多的希望通过对妻子的拯救,来救赎自己罪孽深重的灵魂。

    苏成华终于可以放心地回到医院,继续他繁忙而有意义的工作了。

    同事们见到苏成华回来,都很开心。他的病人们见到苏成华终于出现了,也都欢呼雀跃,欣喜不已。

    这让苏成华很是感动,内心充满了幸福感。

    他感觉,幸福感有时候来的就是这样简单,做有意义的事情,被人接纳和需要。

    刘小燕站在病房门口,向外张望,见苏成华路过病房门口,立刻激动地喊道:

    “苏医生,苏医生,你终于回来了,我真的很想念你,我们的心理治疗已经停了好多次了,我们什么时候重新开始心理治疗?”

    苏成华笑着对刘小燕说:“刘小燕,谢谢你的想念,我回来了,我尽快安排时间给你做心理治疗,你耐心等待一下。同时你也想一想,下次谈话,你想跟我谈些什么事情。好吗?”

    “好的苏医生。”

    苏成华又对刘小燕温柔地一笑:“那我过去忙了啊,你好好照顾自己啊。”

    “好的,好的,苏医生,你去忙吧,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刘小燕说着,目送苏成华远去,难抑心中的激动。她回到自己的病床前,侧身躺下,想象着下一次心理治疗时的情景。

    若楠见了苏成华,自然也是开心不已,她将自己这一段时间的学习和工作情况向苏成华做了详细的汇报。

    然后瞿媛媛也一一汇报了自己的学习情况。苏成华很是满意,他也不吝褒奖之词,这让若楠和瞿媛媛都感到兴奋不已。

    王国栋和苏小木也来交接工作了,苏成华对他们很是感激。

    此时此刻,他真的感觉这心理科是他最温暖的大家庭了,他深深地热爱着这里的一切,同事以及病人。

    下班后,苏成华见众人都陆续下班了,便对若楠说:“若楠,晚上有时间吗?我想请你吃顿饭。”

    若楠一听,开心不已,但是又迟疑了一番:“是和别人一起,还是就我们俩?”

    “就我们俩,我想跟你聊聊。”

    若楠感受到了心中的跳动,点点头:“好的,我们去哪里?”

    “地方你来定吧。”苏成华见若楠答应了自己的邀请,心中一阵欢喜。

    若楠略一思索:“那好,你坐我的车,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二人驱车来到市中心的一家茶餐厅,环境温馨安静,陈设别致典雅,朦胧的灯光将餐厅内烘托得别有一番情调。

    餐厅内播放着轻柔的纯音乐,让人感到很是放松。音乐优美的旋律更为餐厅增添了一股浓浓的情韵。

    苏成华打量着餐厅,惊喜地感叹道:“云海市还有这样适合吃饭谈话的好地方呐,我竟不知道。看来我真的对我们的城市生疏了。”

    “你在国外呆了好几年,回来后又一头扎到工作里,城市变迁,日新月异的,对这些地方自然不了解了。”若楠笑道。

    餐厅服务生热情地招呼二人去楼上雅座,二人坐定后,点了几个精致的小菜,并要了一瓶红酒。

    很快酒菜俱已上齐,服务生道了声“慢用”,便退了下去。

    二人边吃边聊,聊了工作,聊了家庭,重点是聊了关于常峰女儿欣欣的自闭症治疗问题,以及秦兰的心理治疗问题。

    最终二人达成共识,决定尽快投身到这两件事之中。

    苏成华被若楠理智清晰而闪动着智慧火花的谈吐吸引住了。她的美丽、她的优雅、她的知性还有她温柔甜美的声音,让苏成华心头的涟漪微起。

    他一点都不敢小看眼前这个娇柔美丽的女子,相反,她在心底生出了一份深深的敬意。

    哦,不,不仅仅是敬意,还有一种萌动的情感,是那种美好的爱的感觉。

    若楠感觉到了苏成华目光中的柔情,心中也是一阵悸动。

    但是她知道,此时的她还没有准备好接受一段新的恋情。尤其是在苏成华身上,她总能看到冯昔的影子。这是让她心动的地方,也更是让她害怕的地方。

    苏成华见若楠低头不语,内心有一些慌乱,他主动打破这一片横亘在二人之间的沉默:“若楠,我一直想问问你,你现在有男朋友吗?”

    若楠见苏成华发问,抬眼看着苏成华,幽幽回道:“有。”

    苏成华听后,脸上顿时流露出失望的表情,愣了两秒钟,才幽幽问道:“你有男朋友,我怎么从来都没有听你提起过呢?也没见他来找过你呢?”

    “他不在了,两年前,我们正紧张地筹备我们的婚礼。那天上午,我们准备要去影楼拍婚纱照的,他来接我的路上,出了车祸,没有抢救过来。”

    若楠不动声色地说着,但是眼泪却顺着脸颊悄无声息地流了下来。

    苏成华心中发紧,慌忙说道:“对不起,引起了你的伤心。”

    “没关系的,都过去这么久了,我一直放不下,我知道我应该处理这个问题了。

    可是,我现在并不想放下他,哪怕是一个回忆。他一直在我的心里,在我的生活里,从来都没有远离。所以,你提不提都没有关系。”若楠淡然一笑,抽出一张纸巾,擦掉了脸上的泪痕。

    苏成华心中有些伤感:“嗯,我能理解你,因为我曾经深爱的女朋友也离开了我。”

    “她,她怎么啦?”若楠心中惊讶。

    “哦,她跟我分手了,嫁给了别人。”苏成华知道若楠误会了,便连忙解释道。这个世间的不幸,除了死别,更多的还是生离吧。

    若楠听后,竟对苏成华产生了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这时,苏成华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拿出手机一看,竟是石林打来的,苏成华连忙接听。

    石林在电话里说道:“苏医生,我在市中心的心缘演绎酒吧,你能过来一趟吗?这里有个人喝醉了,我看她的手机联系人里只有你一个人的名字。”

    苏成华有些惊讶,不知道谁的手机里会只存他一个人的手机号:“好的,我正好离你那不远,我这就过去。”

    挂掉电话,苏成华满怀歉意地对若楠说道:

    “若楠,真的对不起,石林有事找我,我得马上赶过去,我们今天就聊到这里吧。真的很高兴能跟你共事,也真的很感动你能跟我聊这么多。希望以后我们还能有这样坐在一起聊天的机会。”

    “嗯,成华哥,我也很高兴能跟你聊这么多。既然你有事,那我们走吧。”

    苏成华买了单,又为若楠叫了代驾,便打车往心缘演绎酒吧疾驰而去了。

    苏成华到了酒吧,一进门他便看到石林焦急地站在吧台旁不停地向门外张望。

    苏成华喊了声石林,石林看到苏成华,终于松了一口气。

    “苏医生,你终于来了,你看这个姑娘你认识吗?她喝醉了。刚才我唱完了歌,正准备离开,经过她旁边,看到她在哭泣,我就问了她一句,她就拉着我说她不想活了什么的。

    我一听有些紧张,就让她联系她的家人,她说她没有家人,还把手机通讯录打开给我看。

    结果我一看,果然她的手机通讯录里只有一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你。我想问清楚怎么回事,还没等我问呢,她又喝了一大杯白酒,就醉倒过去了。”

    苏成华走到那女子身边,搬过她的身体,女子仰面躺到了苏成华的臂弯里。

    苏成华定睛一看,不由得大惊失色,惊呼道:“姗姗,姗姗,怎么是你啊,你怎么会在这里啊!”

    苏成华惊讶至极,他完全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吴珊珊。他见吴珊珊如此模样,又疼得心中滴血。

第三十四章 姗姗来迟

    苏成华扶着醉得不省人事的吴珊珊,心下茫然。

    他不知道吴珊珊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也不知道她现在住在哪里。

    他于是便决定把吴珊珊先带回自己的家里,想等她醒来之后再问清楚情况。

    苏成华抬头对石林说道:“石林,谢谢你,她是我的一个好朋友,你帮我叫辆车吧。”

    石林赶紧为苏成华叫了辆车,苏成华扶着吴珊珊上了车。

    出租车在这熙熙攘攘的城市里穿梭,人们在灯红酒绿的世界里沉浮。

    寒来暑往,城市的夜晚依旧是那样的流光溢彩,灯光点点,如夜空里的星光闪闪。

    一排一排望不到头的路灯指引着人们前进的方向,居民楼窗户里的温暖的灯光是对夜归人的深情召唤。

    有的人忙碌了一天,可以直奔那幸福的港湾,但是有些人却总会在霓虹闪烁中迷失自己,找不到回家的方向。

    找不到回家方向的人尤其需要一盏灯光,为他而亮,驱散他心中的恐惧与黑暗,为他的人生带来些许的希望。

    苏成华想起当初和吴珊珊在云海市相识相恋的情形了,曾经的甜蜜涌上心头,却又在瞬间化成了浓浓的伤感。

    那时吴珊珊是那样的美丽可爱,像是天上的仙女,那样的一尘不染;又像是这个世界的精灵,闪动着迷人的光彩。

    吴珊珊在他家里也深受母亲秦兰的喜爱,吴珊珊和母亲在一起相处的是那样的融洽,亲密之状,宛如母女。

    曾经,他渴望的全部幸福,就是那般模样,和两个最爱的女人,和睦地生活在一起。

    一切仿佛就在昨天,一切似乎从未改变。过往的一切就像放电影一样,一幕幕地浮现在他的眼前。

    苏成华目光柔和地看着靠在自己怀中的吴珊珊,她是那样的落魄,那样的憔悴,哪里还是他曾经的仙女,那一尘不染的精灵?

    沧海桑田,世事变迁,一切都不是自己想要的样子。他的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此时,他就是想哭泣,就是想哭泣。

    苏成华扶着醉得不省人事的吴珊珊跌跌撞撞地来到了自家门口。他将吴珊珊紧紧搂在怀里,然后腾出一只手来,掏出钥匙开门。

    苏永生听到开门声,赶紧从书房出来,见儿子扶着一个醉酒的女孩子进屋,很是惊讶。

    苏成华将吴珊珊扶到自己的床上,让她躺下。

    然后马不停蹄地、气喘吁吁地离开卧室,拿着杯子倒了杯温开水,又兑上两勺蜂蜜搅匀,然后快步往卧室走去。

    苏永生关上门后,见苏成华忙来忙去的也不跟自己说一句话,最后实在忍不住了,便问道:“成华,那姑娘是谁啊?你怎么把她带到家里来了?”

    苏成华边将蜂蜜水喂给吴珊珊边对父亲说:“爸爸,她是姗姗啊,她喝醉了,我也不知道她住哪儿,就带她回家了。”

    “你不是和吴珊珊分手了吗?这……”苏永生感到一头雾水。

    “我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回的国。爸爸,有什么问题我们明天再讨论好吗?你帮我找床被子吧,今晚让姗姗睡我的房间,我睡沙发。”

    虽说苏家家境很好,但是始终都没有换一套大房子,因为秦兰喜欢这个老房子。

    两室两厅的房子,外加一个书房,一家人住在里面显得其乐融融。

    关键的因素是秦兰喜欢这里熟悉的环境,还有熟悉的邻居们。苏永生当然是以爱妻的心意为做事准则了。

    由于房间有限,所以,每当家里来了需要留宿的客人的时候,苏成华也都自觉地将自己的房间贡献出来,然后睡到沙发上去。

    苏成华帮吴珊珊脱掉鞋子,脱掉外套,又将她身子往里挪了挪,然后为她盖上被子,还仔细地掖了掖被角。

    珊珊早已睡得深沉,苏成华坐在床边,呆呆地看着吴珊珊憔悴的小脸,暗自出神。

    过了一会,他深深地叹息了一声,关上灯,并关上房门出来了。

    苏永生已经将被子和枕头放到沙发上并铺好了,他见苏成华眉头紧锁,也不再问什么了。

    这时,苏永生听到秦兰在卧室里起身的声音,丢下苏成华就向卧室快步走去了。

    秦兰迷迷糊糊地说要去洗手间,苏永生赶紧帮秦兰穿好拖鞋,然后小心翼翼地扶着她往洗手间去了。

    苏成华见父亲把母亲照顾得无微不至,眼圈又是一红。

    他躺在沙发上,用被子蒙住头,伤感弥漫过心头,泪水再次流了下来。

    永生制药有限公司的那庄公案已经尘埃落定了,一切都回归了正轨。

    经此一役,苏永生更加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平静了,也愿意更多地倾听下属的声音了。

    这天,苏永生去监狱探视陈勇,隔着厚厚的隔音玻璃,他们各自拿起电话,苏永生痛心地说道:

    “陈勇,我真的没想到你会陷害我,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你究竟为什么要这样做啊?”

    “我到公司这么多年来,和你一起创建了公司,看着它发展壮大,为公司做了那么多的贡献,却没有得到应有的回报,我觉得不公平。”

    陈勇愤怒难平,继续指责苏永生,

    “而且你的脾气太差,不尊重我,经常在人前人后给我难堪。最关键的是我觉得你不懂管理,你这样不讲原则的管理公司,早晚会让公司陷入绝境。

    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我们辛辛苦苦创建起来的公司毁在你的手里,我想拯救公司。”

    苏永生听到陈勇对自己的控诉,伤心地说道:

    “你说得也许正确,我脾气是差了点,有时候可能说话没有注意到你的感受,这是我的不对。你说我不会管理,也许我确实能力有限,但是这些年我们公司发展得不是一直很好吗?

    你对我究竟有多大的仇恨,非得置我于死地,必欲取而代之?难道我们之间这么多年并肩作战的感情真的就那样脆弱,经不住名利的考验吗?”

    自从自己锒铛入狱,陈勇也深刻地反省了自己的所作所为,心中悔不当初。

    现在听苏永生如此一说,他也不再为自己辩解了,而是愧疚地低下了头,流下了悔恨的泪水。

    许久,他抬起头来歉疚地说道:

    “苏总,是我错了,是我背叛了我们曾经一起打拼的友谊,是我伤害了你和公司。其实我一开始只是有些不忿,从来都没有想过要这样来对待你。

    可是你知道那种私欲的种子一旦发芽,就会疯狂蔓延。此时再有人怂恿我,我就没有能够遏制住自己的贪念。

    结果一步走错,让我自己陷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也让公司蒙受了名誉的损失,也深深伤害了你,伤害了我们曾经并肩作战的感情。”

    听了陈勇的话,苏永生心中一凛:“你说有人怂恿你,你能告诉我那个人是谁吗?”

    “是肖红,就是云海市电视台的台长,你认识的。她说你曾经伤害过她,她想要整你,报复你,让你也感受一下她所承受的痛苦。”陈勇愣了一会,才犹犹豫豫地说道。

    “是肖红?这么多年了,她竟然还没有放下当年的事。”苏永生感到很是吃惊。

    “是啊,听说她因为你当年对她的拒绝,她受到了很大的伤害。后来嫁给了一个她不爱的人。

    婚后生活得也不幸福,也没有孩子,再后来就离婚了。她将她爱情婚姻的不幸全部都归咎到你的头上了,所以才找到我,让我想办法把你整倒。”陈勇一五一十地将事情和盘托出。

    苏永生深深地叹了口气:“唉,真没想到她竟如此忌恨我。”

    “苏总,要不是她拼命怂恿我,还承诺我说事成之后将我推到总裁的位置上,我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呢?

    现在事已至此,我还能说什么呢?我老婆也因此跟我离婚了,带着孩子去了美国。家里就剩下我母亲一个人了,也没人照顾。

    哎,我是罪人啊,因为我的一念之差,伤害了那么多人。”

    陈勇说着,追悔莫及,痛哭失声。

    看到陈勇声泪俱下地向自己忏悔,苏永生竟有些同情他了。待陈勇哭声小了一点,苏永生说道:

    “陈勇,虽说你现在的处境是你一手造成的,我们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任,但是人生在世,谁又能保证自己永远不犯错呢?

    犯了错,知道了错,认了错,承担了后果,然后能改正,从此好好做人做事,又有什么不能被原谅的呢?

    你放心,在你出狱之前,我会派人照顾一下你母亲的。你在这里安心地改造自己,改过自新。将来等你出狱了,再好好弥补她老人家吧。”

    陈勇见苏永生不仅不恨自己,还要照顾自己的母亲,内心更加愧疚了。

    “苏总,谢谢你,以前我以为你对李大柱家的同情是无原则的错误行为,现在我才知道,那不是因为你无原则,而是因为你本身就是一个善良的人,谢谢,谢谢……”

    结束了探视,苏永生离开了监狱,心中感慨万千。

    苏永生想起了当年肖红追求自己时的情形,知道了原来这么多年,她一直对自己怀恨在心。他也觉得自己有些愧对肖红,于是就没有继续告发她。

    苏永生找到肖红,他觉得自己应该跟她好好谈谈了,为了他自己,也是为了这个曾经疯狂爱过他的女人。

    肖红因为这一番操作,狠狠地发泄了心中的怨恨。只是她并没有开心多久,便又陷入了深深的空虚之中。

    现在见苏永生无罪释放,陈勇也进了监狱,她的心中又充满了深深的愧疚。

    现在苏永生邀约自己谈话,肖红没有拒绝。

    苏肖二人促膝长谈,对当年的事做了深入的沟通,肖红也明白了当初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而自己那深沉的恨也多和自己的性格有关系,而并非是苏永生负了她。

    现如今,一切已成往事,随风散去,她终于能够放下了前尘旧怨了。

    她终于可以平静地面对眼前这个曾经深爱的男人,也可以平静地面对生活中发生的一切了。

    肖红再三地向苏永生道歉,苏永生说此事已经过去,不必再提了,这令肖红更加感动和愧疚。

    苏永生又将自己的朋友齐庄远介绍给肖红认识。没成想,肖齐二人竟一见钟情,情投意合。他们很快就登记结婚,组建了家庭,自此,肖红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享受到了两情相悦的甜蜜,幸福婚姻的滋养,肖红心中对苏永生也充满了感激之情。

    她终于明白,苏永生不是她今生的缘分,而齐庄远才是她命定的良配。

    和苏永生谈过话的当天,肖红回到台里,就立刻恢复了任菲菲的记者工作。让她继续跑外勤,采访报道本市的重大新闻,并支持她把工作重点放在精神疾病患者的相关报道上。

    见到肖红对自己态度大变,还愿意大力支持自己的工作兴趣,任菲菲很是高兴。

    她立刻将这件事告诉给李小豆,李小豆也很为任菲菲感到高兴。

第三十五章 医闹风波

    精神心理科医生的日常工作虽然琐碎,但是并不像外科医生那样具有挑战性。

    凡事只要按部就班地处理,就基本上不会出什么意外。

    住在医院里的各种类型的精神疾病患者,在医生的治疗下,病情基本上都能得到很好的控制。

    哪怕是在人们看来最危险的武疯子,在这里也能变得温和安静。

    因此精神病院病房里的日常也较为平静,鲜少有突发性事件,医患之间也很少发生冲突和矛盾纠纷。

    这也许是因为精神心理科医生能更深地理解患者的痛苦,能够给予他们最大限度的接纳和包容的缘故吧。

    同时患者家属也会得到比较充分的病因解释,能理解医生的工作,都很积极地配合医生的工作。

    更重要的是,家属们在将亲人送到精神病院之前,往往都已经对患者进行了最大限度的拯救。最后精力耗尽,绝望之下才会将病人送到精神病院,希望医生能帮助他们。

    医生接手了患者的治疗护理任务,卸去了患者家属身上难以承担的重担,他们对医生往往是充满了感激之情的。

    但是事有特殊,人有特例,总会有些不和谐的音符打乱人们心中的平静,总有些震动会激起水面的涟漪。

    苏成华接到医院通知,他需要到BJ参加一个为期三天的心理治疗方面的培训,于是他把病人暂时交给了苏小木代管。

    因为他的病人目前都处于疾病的稳定期,只要每日正常给药,然后记录一些症状表现上的细微变化就可以了。

    因此,苏小木也毫不犹豫地答应帮苏成华照料病人,苏成华也就心无挂碍地出去学习了。

    但是无巧不成书,原本应该平静无事的三天却被张强母子打破了。

    抑郁症患者张强已经入院治疗两个月了,这天,张强的母亲袁敏前来病房探望张强。张强见到母亲,脸上顿时露出笑容,看得出,他很是高兴。

    袁敏见到儿子健康明媚的笑容,心中自然也很是欣慰。她剥了根刚带来的香蕉递到张强手里,张强高兴地接过来,慢慢吃了起来。

    袁敏小心翼翼地问:“小强,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张强回答母亲说:“妈,我正准备要求医生,让他通知你来给我办出院手续呢。我感觉我的病已经完全好了,我每天吃得下,睡得香,头脑也很清楚。

    我想我可以出院了,在这里除了每天吃药,也没有什么其他的。也就是吃了睡,睡了吃的。而且这里面什么样的人都有,我在这里继续住下去的话,我感觉我要变成真正的疯子了。”

    “你要是真的好了的话,那咱就出院,咱可以拿点药自己回家吃,也省了很大一笔住院费了。

    只是儿子啊,你可别为了省钱就勉强出院啊,病一定要看好啊,要不咱不急着出院?”袁敏想了一会说道,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张强继续劝说母亲道:

    “妈,咱家本来就没什么钱,在这每个月的住院费也不少,拿药回家吃也是一样的。而且我在这里真的快憋死了,你就帮我办出院吧,我真的已经好了。”

    袁敏禁不住儿子的央求,便决定同意接他出院。

    张强母子来到医生办公室找苏成华办理出院手续,苏小木说:“苏医生这几天出去学习了,你们有什么事情可以跟我说。”

    “医生,张强的病,我看已经好了,我想接他出院。”袁敏面带笑容地说道。

    苏小木看了看张强:“张强,你感觉怎样啊?”

    张强面露一丝轻松的微笑:“医生,我确实已经好了,我希望今天出院。”

    苏小木又对袁敏说:“张强的责任医生没在这,你看能不能等几天再给他办理出院?”

    “等几天出院和现在出院有什么区别吗?反正已经都好了。

    再说了,人在这里多呆一天,就多受一天的罪,而且还要多花一天的钱。既然你说苏医生不在,你让我们有事跟你说,那你就能给我们办理出院。”袁敏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无论苏小木怎么劝说,张强母子都强烈要求即刻办理出院手续,坚决不愿意再多住一天。

    最后苏小木经不住他们的纠缠,便无奈地说道:

    “那你们等一下,我打个电话请示一下苏医生吧,如果他同意你们出院,那我就给你们办理。如果他不同意,那你们就再等两天。”

    袁敏表示同意,苏小木即刻拨打了苏成华的电话请示。但是不巧的是,苏成华的电话没能打通,事情陷入了僵局。

    苏小木求救似的看向王国栋,王国栋说道:

    “小木,既然病人家属强烈要求出院,我看其实也可以同意出院,你让他们回家继续按照在医院的剂量按时服药就行了。”

    在禁不住张强母子的央求和吵闹的情况下,无奈的苏小木就听从了王国栋的意见,在没有得到苏成华同意的情况下给张强办理了出院手续。

    张强母子终于如愿以偿地走出了精神病院的大门。但是苏小木心中却一直忐忑不安,一种不祥的预感总是萦绕在心间。

    等到快下班的时候,苏成华回了苏小木的电话,询问何事。苏小木便将张强母子要求出院的事情详细汇报了一遍,又说出了自己的担心。

    苏成华听后,心里也是一咯噔,但是还是安慰苏小木道:

    “小木,既然他们已经出院了,就不要多想了,我会给他们打电话,嘱咐他按时服药的,没啥事,你放心吧。这两天你辛苦了。”

    苏小木听到苏成华这样一说,这才放下心来。

    一个星期过去了,一切都风平浪静,平安无事,苏小木这才放下心来。

    苏成华也早已回到医院继续工作了。他每天带着若楠坐门诊,收病人,确定病人的治疗方案,查房,写病历,给刘小燕等人做心理治疗,开会,进行案例研讨等,也是忙得不亦乐乎,快乐而充实。

    这天,苏成华正在办公室和瞿媛媛及若楠一起讨论关于刘小燕的心理治疗问题,常峰打来电话说:“成华,你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苏成华听出常峰的声音比较严肃,心中不禁一惊。他想问问是什么事,但是常峰已经挂断了电话,电话里传来一阵焦躁的盲音。

    苏成华收起电话,对瞿媛媛和若楠说:“常主任让我去一趟,你们继续讨论。”

    苏成华交代罢,便急匆匆地往主任办公室赶去了。

    到了主任办公室,苏成华赫然得知,原来张强回到家的一个星期后,投河自杀了。

    其母袁敏到医院状告苏成华判断失误,指责他在没有清楚的了解患者情况,让患者在病情没有得到真正缓解的情况下就出院,这才导致了患者自杀的严重后果。

    袁敏希望医院对他们进行赔偿并严肃处理苏成华。

    医院最终迫于压力,也为了安抚袁敏,不得不让苏成华暂时停职。

    对医院来说,这也并非是不分青红皂白地做出的处理决定,在当前的社会舆论下,此举实际上也是对苏成华的一种保护。

    然而,这对满怀热血理想的苏成华来说,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苏小木很是自责,她找到苏成华向他道歉,但是苏成华没有怪罪她,只是笑笑说道:

    “小木,这个事你不用放在心上,医生在行医的过程中难免会遇到一些不讲道理的病人家属,我们只要按照规则行医,做到问心无愧就行了。

    况且,病人及家属强行要求出院,作为医生,我们确实也没有权力强留人家。不过张强的病情虽说有很大缓解,但是确实也没有到能够出院的程度。

    治疗两个月,虽说他的抑郁情绪有所好转,精神能量得以恢复,但是这个时候也恰恰是最危险的时候,因为病人在这个时候较之前有力量去实施自杀行动了。

    他的良好状态很可能是个假象,也许只是他决定自杀前的释然。我们平时一定要非常注意那些微笑型抑郁的患者。他们在病情得以缓解的时候是最容易自杀的。

    小木,你回去安心工作吧,别多想了,他是我的病人,和你没有关系。”

    苏小木又告诉了苏成华说:

    “唉,要不是王国栋添了一句,我可能也不会立即给他办理的,至少也会等到你的电话再说。现在说什么都晚了,病人自杀了。而你什么错都没有,却让你受罚,我真的感到非常愧疚。”

    苏成华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继续安慰苏小木,这让苏小木更加愧疚,也更加感激苏成华。

    袁敏依旧日日来医院闹,医院不得安宁。袁敏为了进一步给医院施压,让医院做出赔偿,便联系了媒体,对这起医疗纠纷进行大肆渲染。

    任菲菲被派来专门跟踪采访这件事情,她知道苏成华不是这样一个不负责任的人,于是就想在表面报道的幌子下,积极的与张强家属沟通,希望能寻找到能为苏成华翻身的证据。

    这一日,袁敏刚从菜市场买菜出来,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不适。胸闷、透不过起来,心悸、出冷汗,肠胃不适,手脚发麻震颤。

    她感觉她对自己的身体和精神都失去了控制,她出现了强烈的濒死感,浑身无力,赶忙坐到地上,急速地呼吸着。

    她害怕自己真的会死在这里,于是赶紧大声呼救。但是来往的行人只是投以同情的目光,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伸出援手的,也无人替她打120。

    就这样,她独自在痛苦中煎熬了半个小时左右,她才感觉渐渐好了起来,刚才的不适感也逐渐消失了。

    袁敏回到家中,开始做饭收拾家务等,傍晚时分,她再一次出现了那种濒死感。

    袁敏很是害怕,苦苦煎熬了一夜,便于第二天早上独自去医院做身体检查了。

    因为在儿子张强刚满两岁的时候,她便与丈夫离了婚,这些年一直和张强相依为命。现在张强也死了,家中再没有其他可以陪伴她去看病的亲人了。

    想到儿子,袁敏又是一阵难过,狠狠地哭了一场。

    袁敏孤身一人来到医院里看医生,在医生的要求下,又做了一系列的身体检查,结果显示身体各项指标完全正常。

    看到这样的结果,袁敏感到很是困惑。医生说她这可能是心理问题导致的,让她去云海市精神卫生中心找精神科医生或者心理咨询师看看。

    想到精神病院,袁敏内心一阵茫然。

第三十六章 找回良心

    袁敏因为自己和精神病院之间的纠纷还没有完全解决,她不好在这个时候去精神病医院看病。

    于无奈之下,她就挨到了周末,然后找到了若楠的工作室。

    若楠知道她是在精神病院医闹的袁敏,心中有些反感。

    她原本不想接待的,但是看袁敏可怜,心中又有些不忍拒绝。

    若楠转念一想,若是自己能在和袁敏的谈话中发现一些张强自杀的真相,或许能帮苏成华翻案呢。

    如此一想,她完全放下了对袁敏的抵触情绪。于是让助理查小慧为她做信息登记,然后引她到咨询室里坐下。

    袁敏先将自己的症状表现向若楠一一讲述清楚,若楠判断她应该是出现了惊恐发作,便对她说道:

    “袁敏,你所描述的症状应该是由你的焦虑情绪引起的,你能跟我说说最近生活中都发生了什么引起你焦虑的事情吗?”

    “李医生,最近家里确实发生了很多很严重的事情,我的心理压力很大,不过,我跟你说了的话你能替我保密吗?”

    若楠微笑着说道:“您放心,为来访者所说的事情保密是我们工作的原则,只要没有涉及到保密例外。”

    袁敏谨慎地问:“什么是保密例外?”

    若楠耐心地解释道:“保密例外主要涉及到三个方面内容:第一,在获得你的授权披露的情况下,我可以在约定范围内使用你的内容。

    法律要求咨询师披露的,职业规范不能对抗法律规定。来访者有杀人事实、谋杀计划、自杀计划、虐待老人和儿童以及其他重大犯罪行为的,咨询师必须向公安机关报告,这是每个公民法定的义务,咨询师也不能例外。

    第三,咨询师将案例用于学术活动时,需要征得来访者同意,并隐去能够辨识出来的个人信息。”

    袁敏认真听后,眼神有些闪烁:“哦,是这样啊。”

    若楠:“嗯,您能说说您最近都遇到了哪些事情了吗?”

    若楠感觉到了袁敏的迟疑,因而又重复了一遍问题,她希望袁敏能开诚布公地跟她谈一谈张强的问题。

    不过她只能等待袁敏主动去说,却不能直接把事情说破。

    袁敏低头思考了一会,然后抬起头来看着若楠:“李医生,我心理堵得慌啊……”话未说完,她便哭了起来。

    若楠:“嗯,感觉心理堵得慌,你感觉是什么事情堵在你的心里?”

    袁敏擦了擦眼泪:“从我儿子生病后。”

    若楠见袁敏终于愿意谈论张强的事情了,心里暗自高兴,但是她只能不露声色地听袁敏慢慢道来。

    若楠:“嗯,你儿子生病了,他生了什么病?”

    袁敏:“我儿子得了抑郁症,在家里天天哭泣,有时乱发脾气,还割腕自杀,然后就到云海市精神卫生中心住院治疗了两个月。”

    若楠:“嗯,后来呢?”

    袁敏:“半个月前,我儿子出院了,出院一个星期后,他自杀了,投河自杀了。”

    若楠:“嗯,你儿子自杀了,给你的打击肯定很大。”

    袁敏:“是的,我就儿子这一个亲人,现在他抛下我自杀了,我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啊!”

    若楠:“你儿子是因为什么自杀的,你知道吗?”

    袁敏目光有些躲闪,有些心虚的样子,但是依然一口咬定:“肯定是医院的医生不负责任,对我儿子的病情判断错误,在我儿子的抑郁症还没有治好的情况下就让我们出院。

    你知道,抑郁症是会让人自杀的,果然如此,我儿子回到家刚刚一个星期就真的自杀了。你说,医院的医生是不是该为我儿子的死负责任?如果当时医生不让我儿子出院,我儿子就不会死了。”

    若楠:“嗯,你认为是医生的责任,当时是医生主动要求你们出院的吗?你只有跟我说实话,我才有可能帮到你,你也才有可能摆脱那种濒死感。”

    袁敏:“这、这、这倒不是,是我看儿子情况还可以,是我主动要求出院的。”

    若楠:“嗯,这样听起来,似乎和你刚才说的是医生让你们出院的有些矛盾,这个你怎么解释呢?”

    袁敏:“这个这个,我看儿子求我带他出院,我不忍心拒绝,就要求医生给办出院的。当时那个女医生还不愿意,是我硬要出院的。

    但是我儿子的主治医生不在医院,他也没有交代。我不懂,难道他们医生也不懂吗?他们应该知道我儿子的病还没好,应该坚决拒绝我的要求才对。”

    若楠:“嗯,你是认为,如果医生坚决拒绝了你们的出院要求,那么张强就不会在那个时候自杀了,是吗?”

    袁敏:“是的,所以医生得负责任,为我儿子的自杀负责任。”

    若楠:“不过病人在生病的情况下,也许没有能力完全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任。可是作为患者家属,这个时候就是患者权利的代理人,有权决定患者治疗与否等相关问题。

    且你是具有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你的言行本身可以认为是你真实意愿的表达,而且你也应该承担起你的言行所产生的一切后果的。我说的你能听懂吗?”

    袁敏:“嗯,我能听懂。”

    若楠:“作为医院的医生,当你明确表示要接你儿子出院的情况下,他们是应该要尊重你的意愿的。只要你签字办理了手续,你儿子的照护责任就转移到你自己身上了。”

    袁敏:“你的意思是说医院医生都没有责任,应该为我儿子的死负责任的人是我自己?”

    若楠:“作为抑郁症患者的家属,有责任有义务去照护患者的安全,防止他自杀。但是这不能说他的死要你负完全的责任,因为没有人能为别人的生命负责任,需要也能够为他的生命负责任的只有他自己。”

    袁敏:“嗯。你的意思,我儿子的死,他自己有责任,我也有责任?”

    若楠:“你如果非得再找其他的人来为你儿子的死负责任的话,那么你只需要承担一定的照护不周的责任,至于他的死亡,主要责任也并不在你。

    只要他是铁了心的想死,他总有办法也总能找到机会死去,也并不是说你精心照顾就能完全避免的,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袁敏:“嗯,我能听懂。那医院医生就没有一点责任吗?”

    若楠:“从法理上来说,医院和医生是没有责任的。”

    袁敏:“可是他们没有治好我儿子的抑郁症。”

    若楠:“你能确定你儿子的死是因为抑郁症吗?他死之前有没有留下什么遗书或者是其他的什么能以此了解他自杀具体原因的东西?”

    袁敏脸色一变,神色有些不安,沉默不语,双手不停地绞着衣角。若楠并不催促,只是耐心地等待着。

    若楠:“据心理学家的研究,如果一个人在心里藏着秘密,那这个秘密就会损害他的健康,让他生病。我想你之所以会出现濒死感那些痛苦的症状,也许跟你内心隐藏的秘密有很大关系。

    我作为你的咨询师,我不能强迫你说出你的秘密,只要你愿意继续承受由秘密所造成的疾病的痛苦,那么你完全可以也有权利继续保守你的秘密。”

    袁敏又犹豫了一会:“李医生,我知道,一个人如果做了亏心的事了,他就会遭到报应。这就是你所说的秘密会让人生病的意思吧?”

    若楠:“你觉得你做了亏心的事了吗?”

    袁敏:“哎,李医生,其实,我也知道,我找他们医院闹,确实透着一点亏心呐。可是我不闹,我真的很痛苦啊,我儿子就这样死了,我难受啊!我也老了,以后我该怎么办啊……”

    若楠:“嗯,因为你自己太虚弱了,承担不起你儿子自杀的责任,你需要找一个人来为你儿子的死负责。”

    袁敏点点头,忽然她面容悲戚,痛哭了起来。若楠没有说话,就这样静静地看着袁敏,等待着她继续说下去。

    过了好一会,她才平静下来,抹了一把眼泪,长叹了一口气。

    袁敏:“其实我儿子死前确实留下了一封遗书。”

    若楠心中有些激动,心怦怦直跳,但是她不动声色。

    若楠:“嗯,他在遗书里说了些什么您还记得吗?”

    袁敏:“记得,他说他在之所以得抑郁症,是因为他在一次体检的时候查出了中期胃癌。因为家里确实没钱治病,他也不想连累我,才选择自杀的。他得了癌症的事,我竟然一点都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自己一个人扛啊!”

    若楠:“嗯,他在遗书里还有没有提到其他的内容?”

    袁敏:“我儿子是个善良的人,他懂得感恩,他说苏医生是个好医生,在医院里得到了苏医生很好的照顾和治疗,他的抑郁症有了很大的好转,让我替他感谢苏医生。

    他之所以要求出院,就是希望能尽快结束自己的生命,不想再继续拖累我了,再给他花没有意义的住院费。”

    若楠:“可是你并没有听从你儿子的意愿,相反,你去找苏医生的麻烦了,这是为什么呢?”

    袁敏:“我儿子死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也老了,家里也没有其他人了。有一天,我的一个邻居就说,要是当时不接我儿子出院的话,也许他就不会自杀了,可能是抑郁症没有治好才自杀的。

    她说我为什么不去医院找找,说不定能得到不少的赔偿呢,如果真的有赔偿,那我以后的生活就不用愁了,我儿子的在天之灵也不会担心我了。”

    若楠:“所以你就决定去医院要赔偿了?”

    袁敏:“我知道我不该去讹人家,可是我心里越想越难受,渐渐我也觉得她说的有道理了。我就想我儿子可能真的是因为抑郁症没有治好才自杀的。

    我儿子身体平时很健康,怎么可能会年纪轻轻地就得癌症呢?那封遗书肯定是他不想让我去找医生的麻烦才那样写的,也许那些话也是因为他抑郁症加重了才那样胡写的。”

    袁敏说着说着,刚才还停留在脸上的愧疚之情完全消失了,浑身又散发出了一股偏执的戾气。

    若楠:“袁敏,我了解抑郁症患者自杀前的心理,这个时候,他们会希望自己用死亡来给自己的亲人带来解脱,更希望用死亡给自己的肉体和灵魂带来解脱。”

    袁敏:“可是他这样死了,他解脱了,让我怎么办?”

    若楠:“嗯,也许他没有过多的能力来考虑你的感受了。他的死,在他看来,这些愿望大部分都实现了,他认为他死了,就不会再拖累你了,你以后可以好好地生活下去。

    他死了,他的癌症就不会继续让他的肉体遭受巨大的折磨。只是他希望获得灵魂解脱的愿望没有实现,相反,他的灵魂比生前更加的不安。”

    袁敏:“为什么他的灵魂会不安?”

    若楠:“你刚才说了,你的儿子一直都是个善良的人,因为害怕自己的死会给曾经精心照顾他的苏医生带来麻烦,特地留了一封遗书说明情况,还让你帮他去感谢医生。

    可是你却不相信他的话,而相信邻居的一句无端的揣测,去状告苏医生,让他受到处理。你说如果你儿子在天之灵有知,他会安宁吗?

    我想不仅不会安宁,还会日日夜夜地感到痛苦自责呢,也许他的灵魂会永远堕入痛苦的轮回。”

    袁敏愣了好一会,突然放声大哭:“李医生,是我错了,我不该不相信儿子说的话,我不该鬼迷心窍去找苏医生的麻烦。是我错了,我伤害了苏医生,更伤害了我的儿子啊。”

第三十七章 前情未了

    若楠:“嗯,你也不用太自责,我想你现在如果主动去撤诉,并且通过媒体向大众公布事实真相,并且向苏医生公开道歉的话,我想你所造成的伤害就会立刻消失,你的儿子也会含笑九泉的。”

    袁敏:“嗯,李医生,你说的对,我回去之后就去撤诉。”

    若楠:“嗯,我相信你会做出正确的选择的。你去找媒体说明真相的时候,可以把你儿子的遗书带上,让你的儿子站出来帮助你说明真相,这样你儿子的在天之灵应该会更感激你对他的尊重。”

    袁敏:“嗯嗯,李医生,我一定按照你说的去做。”

    若楠:“嗯,我替苏医生和你的儿子还有我们云海市的老百姓感谢你。”

    袁敏:“不,这是我应该做的。”

    若楠:“不过我还是要跟你说清楚,你的濒死感等问题,并不是一次咨询就能好的,如果你愿意并且条件允许的话,你最好能每周咨询一次,持续咨询一段时间。

    这样会让你得到更好更彻底的康复。你以后就是你一个人生活了,只有你彻底好起来了,才能更好地照顾自己的生活啊。”

    袁敏:“嗯,只是,只是,咨询费挺贵的……”

    若楠:“等你把医院的纠纷问题解决了之后,你再来我这里咨询,我愿意只收取你十分之一的咨询费用。这样费用就极低了,你应该能支付得起。

    而且你放心,我不会因为你支付的咨询费少就不给你好好咨询的,我会更加用心地为你提供咨询服务。

    因为你和你儿子一样,是个善良的人,你用你的善良保护了一个很有才华也同样很善良的好医生,我愿意为你提供最好的帮助。”

    袁敏:“嗯嗯,谢谢你谢谢你李医生……”

    第二天袁敏主动撤诉,停止了医闹,并主动向大众公开了张强的遗书,并通过媒体向苏成华和医院道歉。

    至此,一场看似医疗纠纷的闹剧落下了帷幕。

    任菲菲认真撰稿编辑,并且在实事求是的基础上添加了对苏成华的很多褒奖溢美之词。

    同时任菲菲还如实报道了袁敏生活的艰难,让她很快获得了来自政府的救助。政府帮助她办理了低保,保障了她以后的生活。

    真相大白后,苏成华重新回到了医院的工作岗位上,并且也因这次事件让更多的人了解了他这个从美国留学归来的心理科医生。此后,找他看病的病人比以前更多了。

    王国栋对这件事也很是自责,他见苏成华并没有任何责怪自己的意思,内心更加不安。心想如果不是自己当初垫了那一句话,也许事情不会闹到今天这个地步。

    王国栋找若楠谈话,说出了自己的内心困扰。若楠给予了王国栋最大限度的包容、理解和共情,这让王国栋很是感动。

    在若楠的帮助下,王国栋渐渐打开了心结,主动找到苏成华,歉疚地说道:

    “苏主任,其实,在这件事上我也应该该负一定的责任,要不是我当时垫了那一句话,事情也许不会是这个样子。”

    “国栋,这件事情不能怪你,毕竟患者出院的手续不是你办的,他也不是你的患者,是我自己没有把事情考虑周全。

    如果我能把工作做得更加细致一点的话,能让病人家属对我的工作,还要他们的疾病有更多的理解的话,那么病人家属也就不会来医闹了。”苏成华继续说道,

    “而且,张强住院那么长时间了,我竟然没有能够了解到他身患癌症的重要信息,这确实是我的责任。

    唉,事情已经至此了,就让它过去吧,我们也要从这件事情中吸取教训,争取以后将工作做得更细。”

    面对苏成华的宽容大度以及他对病人和家属的那份真诚的爱和责任,王国栋感到很是惭愧,他对眼前这位心理学博士产生了深深的敬佩之情。

    此后,原本尚有一些嫉妒之心的王国栋对苏成华也能做到坦诚相待了,心悦诚服地跟随着苏成华的步伐认真踏实地做工作。

    在心理科,大家和苏成华共同进退,一起全身心地投入到了工作之中。

    秦兰自从那天早上在家中见到了吴珊珊,高兴异常。人逢喜事精神爽,不觉间,她的病情竟也有了很大的好转。

    她一直拉着吴珊珊的手不放,思维清晰地跟她说着话,回忆着以前快乐的时光,看不出一点生病的样子。

    苏永生很是高兴,因为他已经太久没有见到妻子如此开心地说那么多话了。

    曾经秦兰是那样的喜欢并心疼吴珊珊,她早已经把吴珊珊当成了自己的家里人了。

    之前还因为苏成华独自回国却把吴珊珊丢在国外而伤心不已呢,只是不愿多问,她害怕听到不好的消息。

    现在吴珊珊回来了,又回到了她的身边,她怎能不高兴呢?

    当她得知吴珊珊目前独自一个人在云海市飘着的时候,便提出了让她住到家里来的想法。

    吴珊珊见秦兰依旧对自己一如既往的好,很是感动,忍不住抱着秦兰泣不成声。

    但是吴珊珊终究因为自觉无法面对苏成华,最后狠心借故推脱,在苏成华下班前离开了苏家。

    秦兰见吴珊珊走了,很是伤心,无论苏永生怎样哄,她都始终不开口说一句话。

    苏成华回来后,秦兰立刻要求他无论如何也要把吴珊珊找回来,她担心吴珊珊独自一人在外会很不安全。

    其实苏成华也很放心不下吴珊珊,便答应母亲一定会将她找回来的。

    苏成华答应了母亲找回吴珊珊的事情,却因张强的医疗纠纷一事而暂且搁置了下来。

    等风波过去,他再次回到医院上班之后,便第一时间给吴珊珊打了电话。

    吴珊珊见是苏成华的电话,心中一阵狂跳,正想要接听,但是她又有些犹豫了,她不敢接了。

    以前在国外,自己偶尔的还有勇气给他打电话,诉诉苦,可是现在她不敢再跟苏成华联系了。

    等电话铃声结束,她心里又是那样的后悔和疼痛。

    苏成华第二遍拨了响了她的电话,这一次,吴珊珊终于不再犹豫了,并很快接听了电话。

    “姗姗,姗姗,你现在在哪里?”苏成华很是激动。

    “成华哥,我很高兴能再次回到你的家里,还能再次见到秦兰阿姨和苏叔叔。秦兰阿姨对我那样好,我真的好想留下来照顾她,但是我觉得自己对不起你,没有办法面对你,只好选择离开。”吴珊珊在电话那头早已是泣不成声,

    “成华哥,你知道我的内心有多痛苦吗?成华哥,我真的好想回到过去,回到过去的过去,回到和你在一起的过去,可是现在一切都已经回不去了。”

    “姗姗,告诉我,你现在在哪里?你回来好不好,我妈妈见你走了,整天念叨你担心你,吃不下饭睡不着觉的,病情也变得不稳定了。你知道我妈妈把你看得有多重吗?”苏成华焦急地追问道。

    吴珊珊哭泣道:“对不起,成华哥,帮我跟阿姨道歉,我们已经分手了,我不适合再去你家了。成华哥,我对不起你,你忘了我吧。”

    “姗姗,你不要说对不起我,我们当初分手,我也有责任,要说对不起,也应该是我先跟你说对不起。我们之间的事情以后慢慢说好吗?

    姗姗你回来吧,我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能给妈妈做心理治疗的教授,可是我妈妈她说了,如果你不回来,她就拒绝去见那个教授。”苏成华央求道。

    “成华哥,你能给我时间先考虑考虑吗?”

    苏成华稳了稳情绪说道:“姗姗,那我们之间的事情能不能先放一放,我先请你来帮我照顾一下我妈妈行吗?

    你知道的,我的工作真的很忙,我没有很多的时间来照顾她。而且你也知道,我妈妈对我爸爸的恨还没有放下,我爸的照顾对她的病情好转并没有多大的帮助。

    现在只有你能让她稳定下来,只有你能让她开心地说话。姗姗,我求你了,求你回来帮帮我妈妈好吗?等她做了心理治疗,病情稳定了,你要是还想走,我不拦着你,可以吗?”

    吴珊珊犹豫了很久,一向心软的她不忍拒绝:“嗯,成华哥,我愿意去照顾秦兰阿姨,其他的我们先不谈。”

    “好的好的,姗姗,你在哪里,我去接你。”苏成华欣喜非常,挂断电话便直奔吴珊珊而去了。

    苏成华再次将吴珊珊接回了家,秦兰见了,高兴非常。苏成华和苏永生父子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自从吴珊珊回到家里,苏成华便不再整日担心妈妈了,他终于可以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到他的病人身上了。

    工作时,苏成华的脸上比以往更多了一份专注,眼中也更增添了一份温柔的光彩。

    若楠觉察到了苏成华的变化,她心有所感,便微笑着问了一句:“苏医生,最近有什么喜事吗?”

    苏成华见若楠突然发问,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也不知若楠所指什么,愣了一会才说出了一句:“奥,是我的前女友吴珊珊回来了。”

    若楠听了,哦了一声,心下明白,便没有再多问。苏成华见若楠没有继续追问,便不再说什么。

    若楠每天依旧跟着苏成华坐诊、讨论案例,查房、给病人做心理治疗等,努力地学习心理科的实践技能,也耐心细致地照料患者。

    她非常愿意将整个身心都投入到工作中去,她不愿意将自己的情感轻易地交付给任何一个男人,尤其是苏成华。这个和冯昔非常相似的男子,常常牵动着她的离情。

    她感觉现在这样就挺好,苏成华的情感有了应有的归宿,她内心刚刚萌发的那一点朦胧的情感也就可以轻易地被扼杀在萌芽阶段了,这又有什么不好呢?

    只是她心中微微的伤感又是从何而起?

    周末,到了若楠和孙教授约好了的给秦兰咨询的时间了。

    苏成华和吴珊珊还有苏永生一起带着秦兰到了孙教授的工作室,若楠已经等在了那里。

    不一会,孙教授来了,若楠上前打了声招呼,寒暄了几句。

    孙教授示意众人在外等候,示意让秦兰进咨询室。秦兰顺从地跟着孙教授进了咨询室。

    咨询室外等候室的椅子上,苏永生坐在那里紧张地看着咨询室的门,默不作声。他的人虽在门外,但是心却一刻都没有离开过他的妻子。

    苏成华向吴珊珊介绍道:“姗姗,这位是李若楠,是一位很优秀的心理咨询师,现在正跟着我进修。”

    然后他又向若楠介绍道,“若楠,这位就是我跟你提到过的吴珊珊,现在她在照顾我母亲。”

    吴珊珊和若楠互相打量了一番,礼貌地相互问好。

    之后大家都不再交谈,而是各自在椅子上坐下,看着手机,静静地等待着。

    若楠终究是有些忍不住,便抬起头来仔细打量了吴珊珊一番:

    只见这位苏成华的前女友,长相很是俊美。

    长长的头发染成了棕黄色,更衬托出了她皮肤的白皙光洁。俊美的眼睛像两汪深泉,沉淀着淡淡的忧伤。

    精巧高挺的鼻子下,一张性感的小嘴巴安静地合着。嘴唇上一抹落日橙色调的口红为她增添了一些迷人的魅惑力。

    身材窈窕,举止温柔,顾盼含愁,于举手投足之间无不散发出一股迷人的魅力。

    若楠感叹,如此美人,莫说是男子了,就算是女人见了都忍不住想要多看几眼。

    若楠向来对自己的容貌很是自信,但是当她看到吴珊珊的时候,她竟觉得有些自惭形秽了。

    若楠微微叹了口气,转脸看了一眼苏成华,不禁想道,这个几乎会令所有女子倾心的优秀的男子也许只能由吴珊珊这样美丽的女子才能与之相配吧。

    虽说他们之间的感情经历了一番波折,但是可以看出,苏成华对他的这位前女友依然余情未了,而吴珊珊更是对苏成华有着深深的爱恋。

    郎有情,妾有意,且两人又在一个屋檐下住着,旧情复燃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若楠觉得心中烦乱,打开手机新闻,随意拨拉着,却心不在焉。

    治疗室内,孙教授与秦兰分别落座,孙浩民教授已是年过半百,已是两鬓斑白。

    只见他头上喷着发胶,花白的头发整齐地向后梳着,显得是那样的一丝不苟。

    厚厚的镜片后面的那双深邃的眼睛发出着犀利睿智的光芒,似乎能穿透人的身体,直抵人的灵魂最深处。

    但目光却又很是温和,将饱满的温柔投射到别人的身上,会让人感受到一种非常温暖的感觉。当他微微笑起,微胖的脸上洋溢着一种和蔼的亲切。

    很快,孙浩民教授取得了秦兰的初步信任,但是他也深知,对于有童年创伤史的精神分裂症患者来说,他不能单刀直入地去分析。

    因为稍有不慎,被揭开的伤疤不仅不会给病人带来释放和修通,却可能摧毁精神病人原本极其脆弱的自我防御,让她被从潜意识里释放出来的可怕的魔鬼拖入到更深的深渊里去。

    因此,他需要耐心地等待,等待秦兰的自我力量逐渐壮大,直到有能力去直面她潜意识里的可怕景象。

    所以孙浩民在咨询过程中,他重点引导秦兰讲述她当下现实生活中发生的一些事情,然后给她解释一些当下的疑惑。

    然后再进行一些简单的心理学教育,还有对她的一些错误认知进行重构。

    秦兰在谈话的过程中,依然时不时地跌入到她的潜意识中,言语中带有少量的妄想成分。

    孙教授能很轻易地识别出她的妄想,但是他不会去打破秦兰的妄想,而是小心翼翼地共情她的妄想,适当地用问话给予进一步的澄清。

    五十分钟的会谈很快就结束了,咨询室的门开了,孙教授送秦兰出来。

    苏永生等见了秦兰出来,赶紧笑着站了起来,苏永生一手扶住秦兰,然后充满期待地看着秦兰的眼睛问道:“兰兰,你感觉怎么样?”

    秦兰笑冲他微微一笑:“我很喜欢跟孙教授谈话呢。”

    众人一听,都很高兴,连忙向孙教授道谢。

    孙浩民教授说道:“哪位家属跟我进来一下,我有些话要说。”

    苏成华向前走了一步:“孙教授,我是她的儿子,我也是一名心理科医生,您有什么话可以跟我说吗?”

    “可以,你进来吧。”说罢,孙教授转身进了咨询室。

第三十八章 躁狂发作

    苏成华跟着孙浩民教授进入了咨询室,二人落座。

    孙浩民:“你说你是心理科医生,那跟你沟通起来就更容易一些了。不瞒你说,我以前是BJ一家精神病医院的精神科医生,今年刚刚来到云海市医科大学任教精神病学。以后有什么问题我们可以一起探讨。”

    苏成华高兴地说道:“那真的太好了,孙教授,能跟您交流真的是我的幸运。嗯,孙教授,您看我母亲的情况怎么样?”

    孙浩民:“因为刚刚开始会谈,她的成长史我还没有去了解,因此不能给你确切的回答。

    不过从她的谈话中可以知道,她确实存在着一定程度的幻觉妄想等精神病性症状,而且有一定的现实诱因。至于她经历过什么样的童年创伤,这个我还需要在以后的会谈中逐步去寻找。”

    苏成华:“这个我了解,什么事情都不能急于求成,割肉剜疮更需要谨慎。”

    孙浩民:“很对,对你母亲这样间歇性精神分裂症患者的治疗策略,我想你也很清楚。”

    苏成华:“嗯,传统的治疗方法基本上都是药物治疗,但是效果很一般,往往也只能控制症状。所以我想尝试一下心理治疗,看看能不能从根本上消除她心理上的致病动力。现在真的很幸运,能遇到您。”

    孙浩民点头道:

    “嗯,确实,精神分裂症患者通过恰当的认知行为治疗和精神分析治疗,能降低她发病的频率以及发病时的严重程度,有的甚者能达到基本治愈的效果,但是结果也是因人而异的。我们只能说面对每一位患者,都需要重新摸着石头过河。”

    苏成华:“嗯嗯,孙教授,您说的很有道理。那孙教授,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安排呢?”

    孙浩民:“你母亲的抗精神分裂症的药物当然是要继续吃的。至于心理治疗,你们回去商量一下。

    如果想要让你母亲参加深入的心理治疗的话,那么我建议你们每周带她来一次,我想对她尝试进行长程的支持性的精神分析治疗。

    费用等你们按照我的收费标准缴纳就可以了,商量好了之后,你给我打个电话。”

    苏成华不假思索地说道:“孙教授,我们不用商量了,从我母亲刚才对此次会谈的感受就可以决定了,我们愿意来您这里进行长程的精神分析治疗。

    至于结果,我们都不执着于唯一的结果,我想我们大家只要在过程中都尽力了就行了。”

    孙浩民:“嗯,那就好,我们就这样说定了,以后每周都这个时间来。如果有特殊情况不能来的话,请一定提前通知我。如果我的时间有变动我也会提前通知你们的。”

    苏成华:“明白,谢谢您孙教授。

    早晨五点半,精神科封闭病房的患者们起床了。

    虽说时间在他们这里已经变得不重要了,但是医院里却要严格掌控着他们的作息时间,因为他们需要一个比较准点的生物钟。

    在蔡飞宇和李小豆的监督下,患者们各自忙碌着,穿衣叠被刷牙洗脸,有条不紊,秩序井然。

    韩晓宇,一个刚刚住进来的躁狂症患者,年龄大约十七八岁的样子,身形清瘦,外表文弱,依旧是一副青涩的学生模样。

    他起床后什么都不做,不洗脸、不刷牙、也不听从命令,只是精神亢奋地站在窗户边,用手指着外边不停地叫骂着,满面怒容。

    李小豆见状,赶紧走到他旁边,微笑着说道:“韩晓宇,你该过来洗脸刷牙了,我们一会就要开饭了呢。”

    韩晓宇听到有人喊他,立刻将注意力从窗户外面移开,并转移到了李小豆身上。

    韩晓宇看见李小豆脸上的笑容,立刻愤怒地指着他骂道:

    “我洗不洗脸,刷不刷牙管你屁事,我的事要你管吗?要你管吗?你笑什么笑,是在嘲笑我吗?你离我远一点,要不然不要怪我不客气。”

    韩晓宇面目狰狞,做出要打李小豆的样子。他那攻击性的姿态让李小豆感到有些害怕。

    李小豆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尤其不能激怒韩晓宇,否则他一旦情绪失控,真的可能会伤害他的。

    李小豆迅速收敛起了脸上的笑容,温和地说道:

    “韩晓宇,对不起,我不该命令你做事情。你要是现在不想洗脸刷牙的话,那咱就不洗脸刷牙了,你可以直接吃药吃饭。”

    但是韩晓宇听了这话,并没有安静下来,反而更加的暴躁激动了。

    他不停地在病房里快速地走来走去,手臂挥舞,嘴里更加不停地叫骂着。他只要见到有人挡在他前面便更加暴怒,一言不合就要动手打人。

    李小豆和蔡飞宇一看情况很严重,不敢耽搁,立刻取来束缚衣将韩晓宇紧紧绑缚住。受到绑缚的韩晓宇拼命地挣扎着,但是无济于事。

    韩晓宇更加的暴怒了,嘴里不停地叫骂。病房里的患者们都静静地看着韩晓宇,脸上神情各异。

    李小豆将韩晓宇带到医生办公室,昨晚恰巧是迟磊值夜班。这下班时间还未到,迟磊正在电脑上修改自己的论文呢。

    迟磊见李小豆绑着病人进来,便问道:“李小豆,这怎么回事?”

    李小豆将韩晓宇按到凳子上坐下,然后把情况一五一十地汇报了一遍。

    迟磊听罢,温和地问韩晓宇道:“你叫什么名字?”

    韩晓宇气呼呼地说道:“我叫韩晓宇,他叫我洗脸刷牙,我凭什么要听他的?我最烦别人支派我做这做那了。”

    韩晓宇睚眦目裂地怒瞪着李小豆,眼中喷射出愤怒的火箭,想要将他杀死。

    他又像是一头暴怒的野兽,想要将李小豆撕碎。他如此的愤怒,就好像李小豆刨了他家祖坟一般。

    “你先出去吧。”迟磊见状,便让李小豆出去。

    李小豆不无担忧地说道:“迟医生,你一个人在这行吗?我怕他会伤害到你。”

    “你都把他绑成粽子了,他还怎么伤害我?放心吧,没事。你不出去,他这个样子,我没法问话。”迟磊笑道。

    李小豆依然不放心,但是看到韩晓宇对着自己怒目而视,又听迟磊如此说,便只好退出去了。

    不过他没有走远,而是守在门外,密切地注意着办公室里的动静。

    在精神科病房工作的这些年,李小豆深深地同情着患者们的不幸遭遇,悉心地照料着他们,把他们当成自己的家人。但是他也对有伤人危险的患者保持着高度的警觉。

    迟磊见李小豆出了办公室,便微笑着问韩晓宇道:“韩晓宇,你是哪一天住进来的?”

    韩晓宇直直地瞪着眼睛不说话,突然他站了起来,俯下身子,朝迟磊的肩膀上一口咬了下去,迟磊“啊”地大叫了一声。

    迟磊完全没有防备,被韩晓宇突如其来的袭击吓了一跳。

    门外的李小豆听到声音,心里一惊,立刻跑进办公室。他见韩晓宇仍然咬着苏成华的肩膀不放,他慌忙跑到跟前一把将韩晓宇拽开。

    韩晓宇这一口直接咬到了迟磊的皮肉里,迟磊感到钻心的疼痛。他拉开白大褂一看,两排血淋淋的牙印深深地嵌入了他的肩膀。

    “迟主任,你赶快去处理一下伤口吧。唉,都怪我,我刚才就不该离开。”李小豆紧张地说道。

    迟磊没有答话,只是合上衣服,示意李小豆依然让韩晓宇坐下,并让他把韩晓宇的病历找出来。李小豆无奈,只好照做。

    迟磊将衣服合上,忍着疼,继续问话。

    迟磊:“韩晓宇,你昨天晚上睡眠怎么样啊?”

    韩晓宇忿忿地说道:“不好,我一夜都没睡,我没法睡觉。”

    迟磊不动声色地问道:“你没睡觉,那这一整夜你在干什么呢?”

    韩晓宇激动地说道:“我躺在床上,头脑里各种各样的想法就像野马一样在奔跑,在疯狂地奔跑,拼命地吼叫。

    它们像是吃了兴奋剂,一刻也不停止他们的疯狂。我就拼命想要控制我自己的大脑,让那些可恶的野马安静下来。可是一整夜,他们都没有安静下来,它们疯了。

    我痛恨那些野马的疯狂,我痛恨黑夜的漫长,我痛恨自己的软弱无能,我控制不了我的大脑。而我那失控的大脑操控着我的身体,让我成为一个疯子的模样。”

    迟磊:“嗯,看来你这一夜过得很辛苦。昨晚的药你吃了吗?”

    韩晓宇憋了一会,才一字一顿地说道:“药,什么药?就他给我的那药?哼,我扔了,我不想做的事情谁也强迫不了我。我不想吃的药,谁都没办法让我吃下。

    哼,我的命运我做主,谁也别想限制我的自由。我是天上的飞鸟,我有我健康的翅膀,我属于蓝天,我应该自由地飞翔。你们想用你们的药控制我,让我失去飞翔的翅膀。你们休想。”

    迟磊看了李小豆一眼,李小豆有些愧疚,迟磊说道:“李小豆,对于新入院的病人,在吃药上尤其要用心,需要确保他们将药吃下,防止他们藏药。”

    李小豆懊恼不已:“迟医生,对不起,是我疏忽了。昨天一天新来了五个病人,我原是一个一个地看着他们吃下的。

    没想到这个家伙真的是太狡猾了,居然逃过了我的眼睛。不过,无论怎样,还是我的责任,我检讨。”

    迟磊又微笑着对韩晓宇说道:“韩晓宇,没关系的,昨天的药效果不好,你扔了就扔了,扔了正好。现在我再给你重新开两种非常有效的药,你吃了之后会感觉很好。

    这两种药会帮助你控制你的大脑,你头脑里的野马也会停下来并听你的控制。但是它不会控制你自由飞翔的翅膀,蓝天依旧是属于你的。

    而且,你吃了我新开的药之后,也不会有人让你生气了,也不会有人绑着你了,你愿意吗?”

    韩晓宇脸上的怒气终于消退了一点,他愣了几秒钟,才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

    迟磊让李小豆将韩晓宇先带回病房,继续用束缚衣绑缚在病床上,以保证他自己和其他患者的人身安全。

    迟磊在韩晓宇的病历上,记录着最新的情况,然后认真调整并酌情增减药物。

    护士长李霞很快取来药,和李小豆一起强制韩晓宇服下,李小豆又给他打了一针镇定剂。

    很快,药劲上来,韩晓宇沉沉地睡着了,也许,他头脑里奔腾的野马终于消停了吧。李小豆这才松了一口气。

    待韩晓宇稳定了下来,迟磊这才感觉到肩膀上的疼痛。李霞赶紧帮助迟磊清洗消毒并包扎伤口,并给他打了一针破伤风。

    “迟主任,你这可算是工伤啊,应该向院长申请工伤补助。”李霞笑着说道。

    “就这点伤,还申请工伤?那我还不被别人笑话死啊?”迟磊掩上衣服,他对这点伤并不在意。

    李小豆也过来看望迟磊,他满怀愧疚地说道:“迟医生,真的对不起,是我的疏忽。”

    “别往自己身上瞎揽责任,突发事件,谁也预料不到。行啦,李小豆,你快去看病人们吃早饭吧。”

    “好的,那我就进去了。还有那个韩晓宇已经睡着了,我以后会特别注意他的吃药问题的。”

    病房里其他病人都已经吃完了早饭,吃了药。然后他们便都被集中到病房里的活动区。

    他们有的打牌,有的看电视,有的打乒乓球,各自进行着自己喜欢的娱乐活动,更多的病人则站在一旁观看。

    蔡飞宇和李小豆则一刻也不敢放松地坐在活动区进出口处的凳子上,将患者们挡在活动区里,并密切监视着患者们的一举一动。

    李小豆给任菲菲发短信,将刚才发生的事情跟她说了一遍,又表达了对迟磊的敬佩之情以及自己的愧疚之心。

    任菲菲立刻回信:“哎呀,你们迟医生这样的好医生,对患者这样有爱心,有包容心,受了袭击也那样的从容大度,继续给患者看病。我觉得应该采访报道一下,宣扬一下迟医生的崇高医德。”

    “我也是这样觉得的,不过迟医生比较低调。”

    “你去问问迟医生,问他愿不愿意接受我的采访?”

    “我看根本就不用问,他是不会同意你来采访的,而且如果我跟他一说,他又会批评我泄密了。”

    “我知道你们在保护病人隐私上做的很好,不过这个完全不用顾虑啊,我们做新闻报道,也很注意保护必要的隐私的。

    更何况,我只是想报道一下迟医生的高尚医德嘛,这也是充满正能量的事情啊。”任菲菲竭力想要说服李小豆。

    李小豆思考了一下,回信道:“你稍等,我去问问他。”

    “蔡哥,我出去一下。”李小豆说完便出了病房,来到办公室。

    迟磊正准备下班去吃早饭呢,李小豆走到他跟前笑着说道:“迟医生,您看您受到了患者的袭击,不仅没有生气,还对患者那么和善,我们真的打心眼里敬佩您。您看,您看……”

    “李小豆,你别刻意恭维我啊,有什么事情你就直说吧。”见李小豆吞吞吐吐的,便催促他道。

    “迟医生,电视台的记者任菲菲想要来采访一下您,宣扬一下您的高尚医德,给大家传递一点正能量。”终于,李小豆鼓足了勇气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李小豆,我们的纪律是什么?保护病人的隐私首先要遵守的工作原则,你怎么能跟记者说?”迟磊将脸一板,神情瞬间变得严肃了起来。

    “迟主任,您别生气,我没有透露病人隐私,我只是说了您被患者袭击,还耐心给患者看病这一点点信息。其他的我没说,还有采访也不会涉及病人隐私的。”李小豆慌忙说道。

    “你给你的记者朋友说一下吧,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没什么报道的价值,就不用麻烦了。以后我们这里要是有什么好的新闻素材,我们再请她来。”迟磊正色道。

    李小豆见迟磊坚决拒绝了自己,无奈地点头答应了。

    迟磊出去吃早饭了,李小豆则给任菲菲回了一条信息,告诉她自己公关失败了。

    任菲菲给他回了一个无奈的表情,便没有再多说一句话了。

    李小豆没能讨到任菲菲的芳心,有些悻悻的,没精打采地回病房继续照料着病人们了。

第三十九章 囚徒困境

    若楠满怀期待地等待着水灵的再次到来,但是最终却只等来了水灵的电话。

    办公室里的电话响了,苏小木接听了:“喂,您好,医学心理科,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吗?”

    苏小木甜甜地声音,能让人很好地安静下来。

    苏小木将电话给若楠:“若楠,找你的。”

    若楠心中一惊,心想谁会打电话到这里来找自己呢?

    她不安地接过电话:“喂,您好,我是李若楠。”

    “李医生,我是水灵。”电话那头传来一阵虚弱的声音。

    若楠心头一惊:“水灵?你打电话给我有什么事情吗?”

    “李医生,我现在有点事情,这次的咨询我想取消掉。”

    若楠一听,心里一咯噔,但是她仍稳住声音问道:“为什么要取消呢?”

    水灵沉默了一会,幽幽地说道:“对不起,李医生,我可能要食言了。”

    若楠心惊:“你说的食言是什么意思?”

    “因为,我已经登上了楼顶,我这就要结束我可悲的生命。”

    水灵丝毫没有情感起伏的声音让若楠的心狂跳了起来,她心中很是慌乱,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

    就在这时,苏成华走了进来,看到若楠满脸的慌张,便用询问的眼神看着若楠。

    若楠迅速捂着话筒,对苏成华小声说道:“水灵要跳楼。”

    苏成华小声示意她不要着急,想办法问出她在哪里。

    若楠心下明白,将电话按下了免提,然后稳了稳心神对水灵说道:“水灵,非常感谢你在决定自杀前还能打电话来跟我说一声,这说明你是在意我的。”

    水灵:“是的,李医生,你是个好人,我很喜欢跟你说话,但是现在不能够了。我想我死了,也要跟你告别。你放心,我的遗书,还有上次写的声明,我都放在我的口袋里了,我死了之后,警察会看到的。我绝对不会连累你的。”

    “嗯,我一直持着这样的观点,就是自杀也是一个人的权利,你现在选择用自杀的方式结束你的生命,我会尊重你的选择的。

    不过,我也有一样礼物要送给你,算是我对你的告别。我也一直很喜欢你,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完成心愿的机会,不要让我留下遗憾,好吗?”若楠用极温柔的声音说道。

    电话那头陷入了一阵沉默,这死一般的寂静,让办公室里每一个人的每一个细胞都充满了紧张与恐惧。

    苏成华在一旁也很紧张地等待着水灵的反应,心也在狂跳。

    虽说他也算是看尽了人间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但是面对一条鲜活生命的即将离去,他还是感到心惊和痛惜。

    过了好一会,电话里才传出水灵微弱的声音:“嗯,你想给我什么东西?能在电话里跟我说说吗?”

    若楠听到水灵的回应,低落的心顿时振奋了起来:“水灵,你告诉我你在哪里?朋友的离别还需要十里长亭,当面饯行呢。

    你这一场生命的远离,怎么能没有人相送呢?如果你真的决定自杀了,我希望我能将我的礼物亲手送给你,我相信,即使你的肉体死去了,我的礼物也会陪着你的灵魂,给你陪伴和安慰。

    这样,你的灵魂就不会孤独和痛苦,你的亲人也不会梦见你的痛苦,这样,他们会更快地开始他们正常的生活。水灵,告诉我,你在哪里,好吗?”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寂静,若楠和苏成华耐心地等待着,若楠有些着急了,她拼命地克制着自己紧张的情绪,用不疾不徐的声音继续说道:

    “水灵,你在听吗?我现在很紧张,我害怕你给我留的免责声明,会在你跳下高楼,跌落地面的时候,被风吹走,或者会被先到达你的死亡现场的你的亲属朋友们拿走,然后他们再来找我的麻烦。

    既然你如此看重我们之间的情谊,你如此费尽心思地想要保护我,那为了保险起见,你能否亲手交给我呢?这样,你既保护了我,我也为你饯了行,见证了你那摆脱可怕恶魔的一跳。”

    又是一阵沉默,电话那头才传来水灵轻轻的哭泣声:“李医生,那我们说好,我们只交换我们的礼物,你不能干涉我的自杀。”

    若楠长长出了一口气:“嗯,水灵,我说过,我会尊重你的任何选择的,包括自杀。”

    水灵:“嗯,我在云海商场的楼顶,我在这里等你,你过来吧,我们见最后一面。”

    水灵终于肯告知自己的位置了,办公室里的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若楠微笑着说道:“好的,水灵,谢谢你愿意信任我,你放心,我不会辜负你对我的信任的。你等着我,我马上就到。”

    水灵先挂断了电话,若楠迅速将电话扣上,然后看着苏成华。

    苏小木先说话了,她显得很是紧张:“若楠,你打算怎么办?”

    若楠没有回答苏小木的问题,因为她现在心里也很乱。她只好问苏成华道:“苏医生,怎么办?”

    苏成华早已经想好了对策:“立刻报警,但是需要提醒警察悄悄进行营救。同时我们现在就赶过去,上楼顶,跟她见面,进行当面谈判,我陪你一起过去。”

    若楠听苏成华这样一说,心中有了底了:“那好,那我们现在就过去。”

    苏成华交代苏小木照看好病房,苏小木连声答应了,并让他们注意安全。

    苏成华和若楠一起出了病房,苏成华边走边掏出手机,给祖大亮打电话,告诉他关于水灵准备跳楼的事情,并将地点告诉了他,让他马上带人前去营救。

    祖大亮正在为这系列自杀案感到头疼呢,听苏成华一说,立刻精神振奋了起来。他立刻召集队员,并且联系消防队前去救人。

    为了避免刺激水灵,造成不可收拾的后果,众人的行动都是悄悄进行的。

    若楠开车带着苏成华,迅速赶往云海商场楼下,停好车,他们立刻上到了楼顶。

    到了楼顶,若楠一眼看到水灵正抱着膝盖蹲在楼顶的边缘,将头埋在臂弯里。

    若楠和苏成华轻轻地靠近水灵,水灵听到声音,抬起头来。

    若楠见她满面泪痕,很是心疼:“水灵,别怕,我来了。”

    水灵看到苏成华,瞬间警觉了起来:“李医生,我让你一个人来,为什么要带别人来?”

    水灵又对苏成华吼道:“你们不要再靠近我了,否则我就跳下去了。”

    苏成华和若楠停下了脚步,若楠微笑着说道:“水灵,我之所带他一起来,是因为我今天没有开车,我特地要求他开车带我过来的。你放心,他不会影响我们之间的谈话的。”

    水灵站起身来,站在楼顶边缘,摇摇欲坠。

    若楠和苏成华很是心惊。水灵激动地指着苏成华说道:“你,往后退一点,我要跟李医生说话,你不要听。你要是过来,我现在就跳下去了。”

    水灵一边激动地说着,一边走到楼顶边缘,做出要跳下去的姿势。苏成华和若楠都吓了一大跳。

    苏成华紧张地说道:“好好好,我往后退,退得远远的,可以吗?”

    苏成华说着便往侧后方退了好几步,水灵这才稍稍平静了下来。

    而就在这时,楼下的祖大亮和消防队员们看到了水灵的位置,迅速在下面布置好了救生气垫,以防不测,并密切注意楼顶动态。

    若楠微笑着安抚水灵道:“水灵,我可以走到你跟前说话吗?这样苏医生就听不见了。”

    水灵放下了戒备,说道:“嗯,李医生,谢谢你来见我最后一面。只是你让别人跟你一起来,我有点不高兴,不过只要你遵守约定,我不会怪你的。”

    水灵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若楠,并说道:“李医生,这是我给你的信,还有声明书,都在这里面了。亲手交到你的手上了,我就放心了。”

    若楠慢慢地往水灵跟前走去,苏成华心中很是担心。

    走到水灵跟前,若楠伸手去接信封,就在这一刹那,若楠迅速抓住水灵的手腕,欲将她拉到安全的地方。但是水灵拼命挣扎着。

    就在那千钧一发之际,苏成华一个箭步冲了上去,迅速抱住水灵,将她往楼顶安全区域摔倒。

    若楠也被带倒了,但是水灵安全了,她喜极而泣。

    若楠爬过来,抱着水灵流着泪说道:“水灵,我给你的礼物,我忘在咨询室里了,你亲自跟我去取吧,好吗?”

    水灵愤怒地哭泣道:“李医生,你是个骗子,你骗我,你说会尊重我自杀的选择的,现在为什么要阻止我自杀?我以后再也不会相信你的话了。”

    苏成华给祖大亮打电话,说危险已经解除,让他们上楼来帮忙。

    祖大亮让消防队员收队了,他则带着两名搭档上了楼顶。

    祖大亮上到楼顶,发现苏成华和若楠正紧紧地紧紧地抱着水灵坐在地上,水灵的情绪很是激动。

    若楠想跟她沟通,但是水灵一概愤怒地拒绝,苏成华说道:“若楠,不着急,她现在情绪很是激动,也很生气,我们就让她生会气吧,毕竟是我们破坏了她的自杀计划。她生我们的气也是应该的。”

    若楠听后,不再说话。

    “苏主任。”祖大亮喊了一声苏成华。

    苏成华见到祖大亮,很是高兴:“祖队长,水灵现在情绪很是激动,我们需要你们的协助。”

    祖大亮说道:“苏主任,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做?”

    苏成华说道:“我们需要先将她安置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去,然后你们联系她的家属。她留给我们的紧急联系人电话是空号,我们联系不上她的家属。”

    祖大亮说道:“那将她安置到哪里比较合适呢?”

    苏成华沉思了一会说道:“要不先安置到我们医院病房吧,同时你们赶紧寻找家属。”

    祖大亮说道:“这是最好的办法了。”

    祖大亮和两名队员走上前来,协助苏成华和若楠将情绪激动的水灵架起来。

    祖大亮他们带着水灵下楼,水灵歇斯底里地挣扎着,嘴里在不停地骂着若楠,说她背信弃义,辜负了她对她的信任。

    若楠听了,心里难过极了,眼泪不停地流下:

    “成华哥,我是不是做错了?她那样信任我,可是我却辜负了她对我的信任。

    以后,她再也不会相信我了,她再也不愿意让我做她的咨询师了,因为我背叛了她。

    我真的很纠结,究竟怎样做才能既保住她的性命,又能保住她对我的信任啊?”。

    苏成华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她道:“若楠,不要难过,在这种情况下,你救下了她的命,就是对她最好的爱。在生死面前,其他的都得让步。

    心理咨询原则中,之所以专门设置了保密例外原则,为的就是让治疗师在面临两难抉择的时候,有章可循,可以减轻良心上的自责,也能防止治疗师感情用事,耽误了来访者的性命,而让自己陷入危险之中。”

    若楠泪眼婆娑地看着苏成华:“成华哥,真是这样的吗?可是我为什么会这样伤心呢?”

    苏成华点点头道:“若楠,你已经做得很好!有些事情很难两全的,我们不去追求完美,好吗?”

    若楠拭去脸上的泪珠,心有余悸地说道:“其实我知道我一开始就违犯了保密例外原则。

    在她明确表示想要自杀并有明确的自杀计划的时候,没有及时通知她的家人或者报警。

    我想要给她信任,让她觉得自己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可以诉说,可以信任。

    她真的很信任我,还想方设法的要保护我,她以为我不会背叛她,我也真的不想背叛她的这份宝贵的信任。

    可是真的差一点,就因为我的感情用事而让她失去了生命。我现在救了她,可是我却背信弃义了,失去了她的信任。”

    苏成华继续安慰她道:“若楠,其实,一开始我也对她抱着一份侥幸心理,没有及时提醒你做出保密例外的处置,对此,我也有责任。

    不过现在我感觉我们幸好及时纠正了偏差,在信任和性命之间,我们做出了正确的选择。不要害怕失去她对你的信任,等她将来好起来的时候,她会感激你的。”

    若楠平静了一些,红着眼睛看着苏成华:“嗯,成华哥,为什么,我们总是要面临着这样的两难抉择呢?”

    苏成华叹了一口气:“因为人性是复杂的。”

第四十章 信任危机

    第二天开完早会,苏成华带着若楠和瞿媛媛到心理病房查房。

    患者们最期待的就是医生查房的这一刻,因为此时,他们能够看到他们心目中的神灵。

    他们能够感受到神灵的关怀和照拂,能够沐浴在神灵的明亮的光辉之中。

    他们能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力量注入了他们体内,让他们感觉到生命的活力。他们会感受到快乐,健康,美好和希望。

    古筱灵经过一段时间的药物治疗,抑郁症状明显减轻,偶尔的也愿意跟病友说几句话,聊聊天了。

    霍秋英感觉到了女儿的变化,心中很是欣喜,对苏成华也更多了一份信任和感恩。

    苏成华带着若楠和瞿媛媛走到了古筱灵病床前,霍秋英面满笑容地站了起来,激动地看着苏成华。

    古筱灵也从床上坐起来,脸上也微微露出一些喜悦之色。

    苏成华微笑着问道:“古筱灵,你今天感觉怎样啊?”

    霍秋英想要回答,但是苏成华看向古筱灵,霍秋英明白苏成华的意思,便按捺下了想要说话的冲动,将说话的机会让给女儿。

    古筱灵的目光依旧有些躲闪,不敢直视苏成华。只听她轻声回答道:“苏医生,我感觉心情好多了。”

    苏成华继续问道:“嗯,那太好了,晚上睡眠怎样?”

    古筱灵看了一眼苏成华,说道:“还好,只是夜里会做梦,早上醒来还是会感觉疲惫。”

    苏成华又问道:“那吃饭怎样?食欲正常吗?”

    古筱灵点点头道:“嗯,还好。”

    苏成华笑道:“嗯,那太好了,那今天下午,你愿意进行心理治疗吗?”

    古筱灵抬眼看着苏成华,眼中放出一丝微弱的光彩:“嗯,苏医生,我愿意,我昨天就想跟您说心理治疗的事情呢。”

    “嗯,那好,今天就给你安排。”苏成华说罢又转头对瞿媛媛说道,

    “瞿媛媛,你记一下,今天下午两点安排古筱灵的心理治疗,到时候你带她过去。”

    瞿媛媛答应了一声,并赶紧在本子上记了下来。

    苏成华一行查完了心理科开放病房,掌握了患者病情的最新情况。

    随后,他们回到办公室,瞿媛媛和若楠一起整理病历,苏成华则为一些需要调整药物的患者开出新药方,然后交给张媛去执行落实了。

    苏成华忙完手中的活,转身对若楠说道:“若楠,你将病历交给瞿媛媛整理吧,你跟我去封闭病房看看水灵。”

    若楠听了,心中一阵微微的疼痛略过,轻轻地嗯了一声,站起身来跟着苏成华走出了办公室。

    若楠担忧地问道:“苏医生,警察通知到她的家人了没有?”

    苏成华说道:“已经通知到她的家人了,她家人已经来处理好了相关事宜,也已经回去了。”

    若楠难过地问道:“苏医生,她家里人为什么不让她住我们心理科开放病房呢?是不是水灵不愿意见我了?”

    苏成华看出了若楠的心思,便微笑着说道:“不是的,是她目前的状态,还是住在封闭病房比较安全一些。这也是她家里人的意见,他们也没有办法在这里陪护。你不要多想。”

    若楠叹了口气道:“唉,我在水灵这里是不是反移情太严重了,以至于我失去了客观判断的能力?”

    苏成华说道:“没关系的,对一些特殊的患者产生反移情,这也是很正常的现象。只要我们能保持觉察就可以了。我们先去看看水灵的情况吧。”

    若楠跟着苏成华到了八楼的精神一科女封闭病房,在责任医生赵小晴的同意下,水灵被护士小王带到了接待室里。

    王护士本想关门出去的,哪知水灵一见若楠和苏成华,情绪立刻就激动了起来,怒目等着若楠吼道:

    “你这个骗子,你欺骗了我,辜负了我对你的信任,以后我再也不要相信你说的话了,我再也不会信任你了。你欺骗了我,你就必然要失去我对你的信任。你走,你走,我不要见到你。”

    若楠伤心极了,但是她还是用温和而坚定的声音说道:“水灵,对不起,在你的生命和信任之间,我只能选择你的生命,虽然我真的很在意你对我的信任。”

    水灵依然愤怒地质问道:“哼,你说过自杀是我的权力,我有权选择我的生死的,你会尊重我的选择的。

    结果,你却干预了我的自杀,阻挡了我奔赴死亡的脚步。你对我没有尊重,有的,只是欺骗。而我,却还傻傻地相信着你说的每一句话。

    真是可笑,这个世界,还有什么是值得信赖的,还有什么人是值得信任的?”

    苏成华想开口说话,但是水灵一个愤怒的眼神射过来,让他赶紧闭了嘴。他想此时自己说什么话,水灵都不会听进去。

    水灵转身对王护士说道:“护士,你带我回病房吧,我不想见他们。”

    王护士征询意见似的看着苏成华,苏成华点点头道:“那就先让她回病房吧。”

    王护士带着水灵回了病房,若楠心中很是不得劲,空空的,很是难受。

    苏成华对若楠说道:“走,去找她的责任医生谈谈吧。”

    若楠默默地跟着苏成华去了女封闭病房的医生办公室。

    赵小晴看到苏成华和若楠进来,起身相迎:“苏医生,你们谈得怎么样啊?”

    苏成华叹了口气说道:“她现在情绪很是激动,根本不愿意跟我们谈,还在一个劲地指责若楠。”

    赵小晴招呼他们坐了下来:“嗯,苏医生,若楠,你们不要太着急,她现在情绪比较激越,抑郁情绪很严重。我看我还是先给她进行一段时间的药物治疗,等她稳定一些了之后,你们再跟她谈。”

    苏成华说道:“是的,这个确实是急不得的,本来我们也只是想过来看看她的情况。这样吧,赵医生,那你就先给她用药,等她情况稳定了之后,你再通知我一下,我再看看下一步该怎样处理。”

    赵小晴说道:“好的,苏医生。奥,你看这事要不要跟迟主任打声招呼?”

    苏成华说道:“嗯,精神一科的封闭病房都是由迟磊负责的,到时候我会跟他说的。”

    赵小晴笑道:“嗯,那就好。”

    苏成华站起身来说道:“那水灵就麻烦你了,我们不打搅了,你忙吧。”

    赵小晴起身相送:“好的,苏医生,你们慢走。水灵这边有什么情况,我随时通知你们。”

    苏成华感激地说道:“好的,那就谢谢你了。”

    他们没有坐电梯,而是走的楼梯。寂静幽暗的楼道里只能听到他们的脚步声,还有他们的喘息声。

    若楠在光线昏暗的情况下,看不太清楚楼梯,脚一滑,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苏成华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若楠。若楠心惊之余,看到苏成华紧紧地抓着自己的胳膊,心中有些慌乱。

    她轻轻挣了一下,苏成华赶紧收回了手。

    若楠微微一笑,说道:“谢谢你,苏医生。”

    苏成华说道:“嗯,没事,你小心一点。你的脚没事吧?”

    若楠说道:“没事,就是稍稍崴了一下,有一点点疼,没事,一会会就好了。”

    苏成华后悔不迭:“早知道我们坐电梯多好?”

    若楠笑道:“真的没事。奥,苏医生,秦兰阿姨现在怎样了?”

    苏成华眼中放出了一些光彩,感激地说道:“若楠,真的得谢谢你,你给我妈妈找了那么好的一位治疗师,效果真的很好。我妈妈已经对孙教授建立起了信任了,昨天还问我下次咨询什么时候去呢。”

    若楠高兴地说道:“是的嘛,那真的太好了。来访者对治疗师建立信任,是治疗的第一步。看来孙教授果然是名不虚传啊,第一次谈话就让来访者建立起了信任。”

    苏成华点头表示同意:“是的,我们找孙教授,真的是找对人了。我希望他真的能够带着我妈妈走出黑暗。”

    若楠说道:“放心吧,你的合理用药,再加上孙教授心理上的治疗,阿姨一定会好起来的。”

    苏成华很是高兴:“是的,只要孙教授能维持好这份良好的治疗关系,再加上我们家里的接纳支持性的环境,我相信我妈妈一定会好起来的。”

    “是啊,关键就看孙教授能否巧妙地维持好阿姨对他的信任感了。”说到这里,若楠刚刚泛起的兴奋又沉了下去,

    “唉,苏医生,我们都想得到来访者的信任,这本身就很不容易,就算建立起来了,可是我们要想维持这份信任,有时也真的很难。”

    苏成华说道:“嗯,若楠,你不要再对水灵的事情耿耿于怀了。患者对治疗师的信任问题本身也反应了他们病情的严重程度,这并不全是治疗师的水平问题。倒是治疗师对患者信任危机的耿耿于怀,是需要及时处理的问题。”

    若楠说道:“嗯,苏医生,你说得对。我在水灵的事情上确实模糊了一些界限,我会好好反思的。我的脚不疼了,我们回办公室吧。”

    苏成华说:“你走两步试试,如果疼的话,再稍微等一等再走。”

    若楠走了几步,不再感觉到疼痛了,于是高兴地说道:“走吧,苏医生,我没事了。”

    苏成华和若楠一起继续下楼,若楠下楼梯时更加的小心翼翼了。

    苏成华也紧跟着若楠,随时准备护着她,防止她再出现意外。

第四十一章 无我之爱

    下午2点,张媛根据安排,将古筱灵带到了心理咨询室,苏成华已经等在了那里。

    他站起身来,微笑着招呼古筱灵坐下,张媛跟苏成华打了声招呼便回去忙了。

    古筱灵沉默地坐在沙发里,一言不发,悄无声息的,似乎不存在于这个空间里一样。

    苏成华想等她先开口,等了好久,她才终于幽幽开口,怯怯地喊了声:“苏医生。”

    苏成华见她开口,终于舒了口气,微笑着说道:“嗯,这段时间住在医院里,感觉怎样啊?”

    古筱灵那张没有表情的美丽的脸上微微有些松动:“嗯,挺好的。”

    苏成华乘胜追击:“说说看,好在哪里?”

    古筱灵:“我觉得住在这里,心里感觉很是踏实,有安全感。”

    苏成华的温声软语,让古筱灵觉得很是放松,之前的戒备心理也完全放下了,她有了一种说话的欲望了。

    苏成华:“嗯,具体说说那些方面让你感觉有安全感呢?”

    古筱灵:“这里人多,我妈妈在身边,还有医生护士,还有患友。”

    苏成华:“你在住院之前,身边没有人能给你安全感吗?”

    古筱灵:“嗯,没有,围绕着我的,只有深深的无助。”

    古筱灵说到这里,神色黯淡了下来,脸上刚刚升起的一点光彩又瞬间消失了。

    苏成华:“这种深深的无助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的?”

    古筱灵:“我记不清了。”

    古筱灵轻轻地摇头,面无表情,眼神空洞,似乎陷入了幽深的过去,不知是在哪一个时空里。

    苏成华:“你现在是大三的学生吗?”

    古筱灵看了一眼苏成华,眼中有了一些聚焦,但是却瞬间溢满了悲伤。

    她点了点头,弱弱地答道:“是的。”

    苏成华轻声问道:“嗯,现在学校那边怎样?办好了休学了吗?”

    古筱灵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苏成华:“嗯,那就好,你可以安心休养一段时间了。你能跟我说说你以前在学校里的生活情况吗?”

    古筱灵的眉头皱成一个疙瘩:“真的,我的学校生活完全是灰暗的,没有什么好说的。”

    苏成华:“就像太阳下的一个物体,不可能只有背阴的一面,它还有向阳的一面。你的学校生活也不可能完全是灰暗的。”

    古筱灵:“我不是阳光下的石头,我是泥潭里的石头,不仅有浓重的黑暗笼罩着我,还有可怕的窒息压抑着我。”

    她脸色很差,显得很是痛苦。

    苏成华:“你能告诉我,那个泥潭是什么吗?”

    古筱灵不再说话,眼神飘向窗外,似乎想要追逐那耀眼的阳光,借那明媚的阳光,驱散心头的黑暗。

    但是明显的,她的身体微微地缩了缩,她似乎没有感受到阳光的温暖,反而感受到了彻骨的寒冷。

    苏成华用稍稍低沉轻缓的声音说道:“你准备好了吗?如果你准备好了,请你告诉我,我在听。在这个泥潭里,我愿意陪伴在你的身边,此刻,你很安全。”

    古筱灵脸上动了动,黯然道:“苏医生,我的大学生活,曾经是我的梦想,我也努力地想要把它经营成我梦想中的模样。但是没有想到,最后却成了这样。”

    苏成华:“成了哪样?”

    古筱灵:“成了我最不想要的样子。”

    苏成华:“嗯,是谁让你的大学生活变成了你最不想要的样子的?”

    古筱灵:“是我的男朋友。”

    她低眉沉思,微微犹豫了一下,但是还是说了出来。

    苏成华:“你的男朋友?”

    古筱灵:“是的。”

    苏成华:“你能跟我说说你的男朋友吗?”

    古筱灵:“原本我想就这样死去的,我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

    苏成华:“为什么这样说呢?想死的念头和你的男朋友有关系吗?”

    古筱灵:“嗯,我的男朋友很优秀,他是个完美的人,而我却是那样的糟糕。自从跟他在一起,我的生活全都变了,再也没有阳光,因为他是那样的明亮,而我却是那样的黯淡无光。”

    苏成华:“你能跟我说说你们之间的恋爱过程吗?”

    古筱灵:“他叫孔成礼,我们是在校外社交技巧的培训班上认识的。”

    苏成华:“他也是学生吗?”

    古筱灵:“不是的,他是导师。不过他很年轻,可能大学毕业没有两年吧。”

    苏成华:“嗯。那么年轻就能开班做培训,看来确实是有点能力的。”

    古筱灵:“是的,他的课很受欢迎。每次开班名额很快就报满了。”

    苏成华:“每次多少人参加?”

    古筱灵:“他控制着人数,每次就十个人。”

    苏成华:“学员里男性多还是女性多?”

    古筱灵:“都是女性。而且基本上都是在校大学生,有时也有一些结了婚的年轻女人参加。”

    苏成华:“你参加过几次?听起来你好像对他的培训班的情况了如指掌啊。”

    古筱灵微微愣了一下神,目光中流露出浓浓的忧伤。

    古筱灵:“因为我在参加过一次培训后,他就聘任我当了他培训班的助理。”

    苏成华:“嗯,担任了多长时间?”

    古筱灵:“半年时间,她的培训班每周末开一次,新旧学员的情况我都了解。”

    苏成华:“嗯,是他主动聘请你当他的助理的吗?”

    古筱灵:“是的。”

    苏成华:“在你之前他没有助理吗?”

    古筱灵:“有,我第一次参加培训时见过她,长得挺漂亮的。不知道为什么第二周她就不来了,然后我就当了助理。

    我们是学生嘛,都很珍惜校外兼职的机会,既能赚点生活补贴,又能锻炼自己的能力,一举两得。所以我就爽快地答应了。”

    苏成华:“嗯,后来呢?”

    古筱灵:“后来,他,他就开始追求我,要我做他的女朋友。可是我当时有男朋友。”

    苏成华:“他知道你有男朋友吗?”

    古筱灵:“知道,他刚开始对我表白的时候,我就跟他说了。我的前男友是我在高中时候就谈的,我们考上了同一所大学。

    一直以来我们的感情都很好,我原以为我这辈子就跟着他了,我们计划等我们毕业了就结婚的。”

    苏成华:“嗯,后来呢?”

    古筱灵:“可是孔成礼不听,还是疯狂地追求我。”

    苏成华:“你对他的态度呢?”

    古筱灵:“说实话,我也很欣赏他,他真的才华横溢,讲课的样子特别有魅力,班上的很多学员都暗恋他。

    他用尽一切办法追求我,甚者他愿意为了我去死。一开始我是拒绝的,但是他真的很疯狂,完全不顾及我已经有了男朋友了。”

    苏成华:“嗯,你虽然在拒绝他,觉得他不考虑你已经有了男朋友的实际情况,但是实际上你的内心是感到很自豪的吧?”

    古筱灵:“嗯,是的,可能是虚荣心得到了满足吧,那么多女性之中,他偏偏看上了我,关键他还那么优秀。

    我见他那样的爱我,我渐渐的也对他动心了,我真的被他感动了。我就和我的前男友分手了,跟他在一起了。”

    苏成华:“嗯,他那么优秀,之前没有女朋友吗?”

    古筱灵:“有的,之前的那个助理就是的,他们分手了。”

    苏成华:“他们的分手跟你有关系吗?”

    古筱灵:“从时间节点上来看,应该是有关系的吧。”

    苏成华:“那你们也算是跨越了很多的障碍才在一起的。那他在追到了你之后呢?还一如既往地爱你吗?”

    古筱灵:“他在追求我的时候,还有在得到我之前,他对我真的是好极了,我被他的爱俘虏了。

    他说他会爱我一辈子,我相信了他,我开始憧憬着和这个优秀的男人美好的未来了。我想那应该像童话一样的美吧。”

    苏成华:“嗯。”

    古筱灵:“可是,苏医生,你知道吗?童话之所以美,只是因为它是童话,是人们干涸的灵魂中最美丽的梦想,是人们乏味的生活中最虚幻的愿望。”

    苏成华:“嗯,为什么这样说呢?”

    古筱灵:“因为,在他得到我的身体之后,一切都变了。变化来的太快,是那样的陡然,让人猝不及防。

    我完全没有反应过来,我瞬间从高高的让人飘飘然的云端跌落到了污秽不堪的淤泥里,并且折断了原本可以腾飞的理想的翅膀。”

    苏成华:“他在得到你的身体之后,对你的态度就变了,是吗?”

    古筱灵:“是的,他开始对我冷淡了起来,他开始疏远我,并且他不让我再继续做他的助理,也不允许我出现在他的培训班上,他开始在人前回避我。

    而我,所有的心思都紧紧地系在他的身上了,他的这些变化就像是一根根尖锐的钢针一样深深地扎进了我的心里。

    我想跟他分手,但是他又坚决不同意分手,他说我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爱的人,唯一真正爱的人。”

    苏成华:“你很痛苦,也很迷惑,是吗?”

    古筱灵:“很痛苦是真的,但是不迷惑,我知道他肯定又有了新的助理了,有了新欢了。我就质问他,他说有了新助理不假,但是不是新欢,只是助理。他对天发誓,他只爱我一个人。”

    苏成华:“他既然那么爱你,那他为什么疏远你呢?”

    古筱灵:“他,他,他说了,他嫌弃我不是处女之身,说我不配拥有他的爱。但是他又真的很爱我,又离不开我。”

    古筱灵低头,用力地咬着嘴唇,脸上的表情不知是愤怒还是悲哀。

    苏成华:“他在追求你之前不是知道你有男朋友吗?为什么那个时候不在意,而在得到你之后就那么在意了呢?”

    古筱灵:“我也不清楚到底是为什么。”

    苏成华:“他之前不也有女朋友吗?他跟你在一起之前是处男之身吗?”

    古筱灵:“不是的,他之前也有女朋友,也许就是之前的那个前台。”

    苏成华:“你认为他是个双标男吗?”

    古筱灵:“是的,他就是和双标男,他说男人和多少女人发生关系都无所谓,但是女人只能把身体留给最爱她的那个男人。”

    苏成华:“他觉得你应该把处子之身留给他?”

    古筱灵:“是的,他说他是这个世界上最爱我的人。他说我对不起他,深深地伤害了他。

    他说他每当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就会陷入到深深的痛苦里,他是为了减轻内心的痛苦,才刻意疏远我的。

    实际上他是爱我的。他因此不愿意与我分手,他说他爱我。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是应该跟他在一起,去忏悔我的罪孽,还是应该远离他,让他重新找一个完整的处女。”

    苏成华:“你认同了他的双标观点?”

    古筱灵:“是的吧。”

    苏成华:“恋爱是美好的体验,你在恋爱中体会到了那么多的痛苦,为什么不选择离开呢?”

    古筱灵:“因为我离不开他。”

    苏成华:“为什么离不开他?”

    古筱灵:“因为我是那样的糟糕,我不再完整了,而且有过了两个男朋友了,我的身体已经不完整了。

    这个世界上除了他是这样的爱我,如果我离开他了,以后注定要孤独一辈子了,而且会受到所有人的耻笑。”

    苏成华:“这是他跟你这样说的吗?”

    古筱灵:“是的,他经常这样跟我说。”

    苏成华:“所以,渐渐的,你就认同了他的观点了?”

    古筱灵:“是的,我觉得他说的是真的,我不能离开他,除了他的身边,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我的立足之地了。

    他给我的爱虽然矛盾,虽然痛苦,但是他毕竟是真正爱我的。我也爱他我能从他那里感受到爱的感觉。”

    苏成华:“你确定你对他的感情是爱,而不是别无选择的依赖?”

    古筱灵:“我觉得是爱,因为他是我的全世界,他的喜怒哀乐牵动着我所有的心情,他是我的全部。

    你懂得那种爱吗?爱到痛不欲生,我觉得爱和痛苦之间可以划等号。只有痛苦的感觉才能让人感受到爱的强烈。”

    苏成华:“这也是他跟你说的?”

    古筱灵:“不是,这是我在跟他相处的过程中体会到的。自从我有了这样的顿悟,我就不再想要跟他分手了。他真正地成了我的全部,我愿意为他生,我愿意为他死。”

    苏成华:“嗯,你内心不再纠结了,你们之间的关系变得怎样?”

    古筱灵陷入了沉默,神色再次黯淡了下去,整个人也萎靡了起来,软软地趴在沙发扶手上,默默流泪。

    好一会,她才坐起身来:“苏医生,我们今天就先谈到这里好吗?我有些累了。”

    苏成华:“可以,那我们今天就谈到这里,你回去整理一下心情,我们下周再接着谈。”

第四十二章 情满病房

    精神科医生办公室里,医护们在开早会,认真安排着一天该干的工作。

    他们仔细检查应该注意到的每一个事项,然后准备好良好的精神状态,去面对那些陷入到各种精神痛苦中的病人。

    开完会,大家各自投入到自己的工作中去了。一切都按部就班,一切都循规蹈矩。

    他们深知,规则最大程度地保护着患者们的整体利益,唯有真诚地接受规则的约束,他们也才能受到规则的保护。

    迟磊带着翟凌、胡广利和张梦雨三个实习生去查房。张梦雨跟着翟凌,很是认真地听讲记笔记,和导师互动。

    但是胡广利却显得很是被动,只是迫于迟磊的威严,才不得不认真对待每一例病患。

    迟磊看得出他的勉强,但是心想只要他愿意认真做事,便也就不对他太过苛求了。

    他们一一查看患者们的情况,关注着他们的病情变化发展,遇到特殊的问题,迟磊会适时地和三个实习生进行讨论。

    韩晓宇见迟磊一行向他这边走来,紧张地站起身来,低眉顺目,眼睛不敢直视迟磊。

    迟磊走到韩晓宇跟前站住,温和地问韩晓宇道:“韩晓宇,今天感觉怎么样?我给你新开的药吃了吗?”

    韩晓宇头微微向上抬了抬,眼神依旧飘忽不定,四下里游走。微弱的声音地夹杂着浓浓的愧疚:“药,我都吃了。”

    迟磊高兴地说道:“嗯,那太好了,我就知道你是愿意和我并肩作战的。那新药吃了之后感觉怎样?有没有好受一点?”

    韩晓宇眼神稳定了许多,看了迟磊两眼说道:“嗯,我感觉好多了,头脑安静了下来。”

    迟磊继续问道:“晚上睡眠怎样?”

    韩晓宇眼中流露出一点欣喜的意味:“我昨晚睡得挺好的。”但是眉头旋即又紧皱在了一起,“就是夜里老是做梦,现在感觉有一点困倦。”

    迟磊又问:“嗯,梦多是正常现象,如果你愿意,可以留意一下你的梦,如果觉得梦境比较特殊,等你做心理治疗的时候,可以跟心理医生说说,让他帮你解解梦。”

    韩晓宇眼中闪烁着一丝惊喜的光芒:“你们还会解梦?”

    迟磊笑道:“是的,心理医生会解梦。”

    韩晓宇:“嗯,那真的太好了,我希望能早点见到那个心理医生。”

    迟磊:“你要是希望早点见到心理医生,那你现在就要认真配合我们的药物治疗。”

    韩晓宇点点头:“嗯,我会的。”

    这时的韩晓宇,眼神不再飘忽,反而流露出一丝坚毅。

    迟磊又问:“你吃饭怎样?”

    韩晓宇答道:“我吃饭还可以,胃口比前几天好了很多。”

    迟磊见他病情比较稳定,便转头对翟凌说道:

    “韩晓宇的药量先维持,另外通知一下六楼心理科,让他们抽时间来给韩晓宇做一下心理评估,看看能不能尽快安排他的心理治疗。”

    翟凌答应了医生,并在本子上快速记下。韩晓宇听了,心中很是激动。

    欧阳锋和王大海自从袁成遇出院以后,三人小组解体,情绪有些波动,妄想症状又加重了一些。

    好在后来李大柱住了进来,二人很快又和李大柱建立起了友谊。

    他们重新组建起了三人小组,渐渐的,他们的情绪也稳定了下来。

    李大柱本身病情较轻,在合适的药物控制下,他的自我认知力恢复良好,现实感也恢复了正常。

    欧阳锋和王大海在与李大柱的交往中,既能在共同的妄想世界中彼此共情着,也能够在清醒的时候互相质对对方的妄想内容。

    渐渐的,欧阳锋和王大海的妄想症状也都越来越少,越来越轻,自我认知力也逐渐恢复。

    而李大柱的情绪也渐渐好了起来,偶尔的,他那沧桑的脸上还会露出一点笑容。

    他们看到迟磊向他们走过来,欧阳锋和王大海快步迎了上去,向迟磊开心地汇报自己的情况,还有三人小组的情况。

    迟磊很是高兴,又问了问他们吃饭、睡眠、吃药的情况,也都很好,便微笑着说道:

    “看到你们恢复得这么好,我真的替你们感到高兴,看来你们三人小组的力量还是蛮强大的嘛。

    我想,你们看看能不能将你们小组的规模再扩大一些,增加一些成员,大家在一起互相帮助,共同进步呢?”

    欧阳锋先喜后忧:“你的主意不错,只是我担心人多了的话,小组没有个中心,可能会散掉。”

    迟磊说道:“这样,我的建议啊,如果组员增多了,那就以你们三个人为中心,就是组长,怎么样?”

    王大海拍掌笑道:“那太好了,我们三个都是组长了。”

    李大柱则站在一旁静静地听他们说话,自己一言不发。

    迟磊回头让张翟凌记下,欧阳锋等人的药量维持。

    随后,迟磊一行又逐一看视了其他病人的情况,有的病人需要调整药量,有的需要更改用药,有的则继续维持。

    翟凌、张梦雨和胡广利不敢怠慢,各自认真地记录医嘱。

    查完房,翟凌、张梦雨和胡广利在办公室里仔细补充完善病历。

    迟磊则开好用药医嘱并打印出来,交由护士长李霞逐一执行落实了。

    忙完了病房里的事情,迟磊带着胡广利去坐门诊了。

    坐门诊,对于翟凌和张梦雨来说,都是求之不得的,但是对于胡广利来说,却是非常煎熬的事情。

    心理科病房里,苏成华也带着若楠和瞿媛媛查房了。

    刘小燕正热切地期盼苏成华前来查房。

    她早已将自己的头发梳理整齐,脸上也擦了一层护肤品,皮肤显得更加细腻白皙。

    刘小燕的妈妈殷素云前天在她的要求下给她带来了一支口红。

    刘小燕认真地涂抹,淡粉色的嘴唇瞬间变得光彩艳丽。

    她红红的嘴唇让她整个人的气色看起来好极了,给人一种非常健康明媚的感觉。

    她也坚持不再穿病号服,而是让妈妈从家里将她自己最喜欢的那套衣服拿来。

    衣服很是合身,柔和的线条衬托出了她婀娜的身姿。

    远远的,她听到苏成华和别人的交谈声和脚步声,声音越来越近,她立刻站了起来,紧张兴奋地等待着苏成华进来。

    苏成华终于来了,刘小燕脸上闪动着动人的光彩,只见她深情款款地注视着苏成华,一脸迷恋羞涩的表情。

    若楠和瞿媛媛心照不宣地交换了一下眼色,二人心领神会。

    苏成华心里也很清楚,刘小燕已经对自己出现了强烈的情欲移情。

    这是最难处理的阶段,但这是也是刘小燕能获得最大进步的关键阶段。

    对此,自己需要谨慎处理,争取能够抓住她自我成长的最佳时机。

    苏成华详细询问了刘小燕的情况,刘小燕一一作答。

    刘小燕头脑很清楚,思维很清晰,表达也很流畅,完全看不出她生病的样子。

    刘小燕浅语轻笑,模样娇羞,含情脉脉地看着苏成华的样子,让一旁的若楠的心里升起了一股微微的不适感。

    好在若楠也算是身经百战之人了,她心里很清楚,这只是刘小燕的移情。

    但是她也清楚,这个年轻女孩的情欲移情来势凶猛,她有点担心血气方刚的苏成华会经不住诱惑了。

    若楠察觉到了自己的思绪在飘散游走,心中不禁感到一阵轻微的烦乱。

    心中自解道,刘小燕对苏成华移情不移情跟她有什么关系?苏成华能不能经得住诱惑又跟她有什么关系?自己在这里胡思乱想些什么呢?

    若楠暗暗地做了一个深呼吸,凝神静气,将散乱的思绪收了回来,然后认真听苏成华查问患者的情况了。

    苏成华问完了刘小燕的情况,转过头来交代瞿媛媛道:“刘小燕的药量维持,安排下午的心理治疗。”

    瞿媛媛迅速一一记下。

    就在这时,翟凌送了一份文件过来,原来是韩晓宇的心理治疗会诊申请书。

    苏成华签了字,并让翟凌转告迟磊,心理科会尽快安排韩晓宇的心理评估和心理治疗的。

    翟凌道了声谢谢,便回到七楼办公室找迟磊复命去了。

    中午下班了,苏成华回家去陪妈妈秦兰吃午饭了,而若楠和瞿媛媛一起到食堂吃饭。

    她们一进食堂,恰好遇到胡广利带着他女朋友温倩也在那里吃饭,于是他们便坐在一起,边吃边聊。

    温倩经常来医院里找胡广利,也经常跟着他在食堂吃饭。

    一来二去的,温倩和若楠以及几个年轻的实习生们都混熟了。

    温倩很喜欢跟她们聊天,而她们也都喜欢这个性格温和、很有亲和力的女孩子。

    胡广利一见到瞿媛媛就又开始了习惯性的抱怨:

    “唉,你们不知道,迟老师真的是太狠了,什么事都必须一点错都不能出。

    什么病历书写要工整啊,医嘱记录要准确啊,对病人要耐心有爱啊,要学会和病人对话啊,等等。

    我的天呐,跟个老婆婆一样唠叨,比我妈唠叨得还狠呢。

    唉,我感觉在这里实习真的太遭罪了,实习什么时候能结束啊,我天天盼着能早点脱离苦海呢。”

    翟凌和若楠听了,都忍不住想笑,瞿媛媛正欲说话,只听胡广利的女朋友温倩一脸不高兴地说道:

    “哎呀,胡哥,你可要好好珍惜在这里实习的机会啊,你能在这样好的精神病医院里实习,我羡慕还来不及呢。我听你老是这样抱怨,我真的感到挺难受的。

    我一直对精神病学和心理学非常感兴趣,只是当初因为家里人强烈反对,我才没能报考这个专业,后来更无缘这一行了,这一直都是我的遗憾。你还是好好珍惜吧!”

    瞿媛媛和若楠听温倩这样说,顿时对她心生敬意。

    胡广利听温倩这样说,有点惊讶地问道:“倩倩,我以前怎么没有听你说过对精神科感兴趣?”

    温倩叹了口气说道:“唉,以前你偶尔会跟我抱怨两句,我还以为你只是在我跟前矫情的呢。

    我之所以以前没跟你提我对精神科感兴趣的事,是因为反正我这辈子也没机会从事精神心理方面的工作了,说了也没什么意思。

    没想到你在别人面前也抱怨,看来你是真的不喜欢这份工作,唉……”

    胡广利疑惑地问:“那你现在怎么提了?”

    温倩白了胡广利一眼说道:

    “现在见到瞿媛媛和若楠,还有翟凌、张梦雨她们,她们和我一样都是女孩子,却能够从事这份工作,我心生羡慕,又听你老是跟她们抱怨,我才忍不住说了出来。”

    温倩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唉,胡哥,也许,你之砒霜,恰是我之蜜糖吧。我觉得老天爷有些不公平啊,你那样不喜欢,却能从事精神科工作,我那样喜欢,却求而不得。”

    胡广利听了温倩一番推心置腹的话,不再抱怨了,低着头安静地吃着饭,并认真地听着温倩兴奋地向若楠和瞿媛媛询问医院工作的相关问题。

    瞿媛媛和若楠也很高兴地跟温倩分享自己工作中的一些趣事,当然是在可以讨论的范围内。

    胡广利听到这三个女人在兴奋地谈论着对精神心理科工作的热爱以及从工作中收获到的满满的意义感。

    慢慢的,他竟受到了一些感染。

    又见女朋友对自己的工作竟是如此的感兴趣和羡慕,心中不由得对自己目前能在精神病院工作生出了几分得意来。

第四十三章 小燕移情

    下午,医生护士们陆陆续续地上班来了,各自忙着手中的活。

    刘小燕的心理治疗时间到了,张媛将她带到了咨询室里。

    心理咨询室里,苏成华和刘小燕分别落座。

    苏成华稳稳地坐在沙发里,他将写字板和笔放在旁边的茶几上,两只手臂非常放松地搭在沙发两侧的扶手上。

    脸上带着温暖从容的微笑,目光柔和地看着刘小燕。

    刘小燕看到苏成华正看着自己,显然有些拘谨,身子坐得直直的,目光飘忽,两只手不停地扭着衣角。

    但是很快,她便在脸上堆满略带羞涩的笑容,含情脉脉地看着苏成华。

    苏成华在等着她主动开口。

    刘小燕似乎也在等着苏成华主动提起话题。

    她在这一片沉默下变得有些慌张了起来。

    为了打破这一片尴尬的沉默,她最终还是先开口说话了:“苏医生,我们今天讨论点什么问题?”

    苏成华:“你想跟我讨论什么问题呢?”

    刘小燕:“我、我、我想跟你,苏医生,我什么话都能跟你说吗?”

    苏成华:“当然,我是你的医生,你也只有什么话都愿意跟我说,我才能够更好地帮助你。”

    刘小燕:“嗯,那是不是我的所有的情感也能向你表达?”

    苏成华:“当然可以。”

    刘小燕:“那我对你的情感也能表达吗?”

    苏成华:“当然,著名的心理学家南希·麦克威廉姆斯曾说过,在咨询室里,来访者的一切情绪和情感的表达都是被允许的,只要能够守得住身体的界限就行。”

    刘小燕:“守得住身体的界限是什么意思?”

    苏成华:“就是我们之间不能有身体的接触,但是你所有的话、所有的情感都可以说,这是被允许的。”

    刘小燕:“如果我特别伤心难过的时候,希望你能拥抱我一下安慰我,你也不愿意吗?”

    苏成华:“是不可以,心理咨询要想取得好的效果,必须要在严格的咨询框架下进行才可以。只要遵守这个框架,你的表达便是自由的。”

    刘小燕:“你的意思是没有限制就没有自由吗?”

    苏成华:“你这样理解非常恰当,看来你是一个很聪慧的姑娘。”

    刘小燕:“虽然得知我永远都无法靠近你,这让我很难过。但是你夸奖了我,我还是感到很开心。”

    苏成华:“嗯,我看到了你眼中的欣喜,在你成长的过程中,有人这样夸奖过你吗?”

    刘小燕:“我的老师夸奖过我。”

    苏成华:“其他人有没有夸奖过你?尤其是你的父母?”

    刘小燕:“没有,他们从来都没有夸奖过我。我的学习成绩很好,但是妈妈从来都不看一眼,爸爸会看,但是他总还是觉得我学习成绩不够好,他要求我学习成绩至少要达到班级前三名。”

    苏成华:“你的妈妈从来不看你一眼,你是什么样的感受?”

    刘小燕:“会有一点难过,但是难过得也不厉害,反正我跟她也不亲,她看不看我,有时候真的觉得无所谓。”

    苏成华:“嗯,那爸爸对你要求很高,你的感受是什么?”

    刘小燕:“我感觉我爸爸也不是真正爱我的,他之所以要求我学习好,完全是想用我的优秀来讨好妈妈,想证明他曾经要了我是正确的。”

    苏成华:“你的意思是,爸爸对你的关注和严格要求,只是以此来和妈妈进行一场博弈,他想通过你的优秀来赢得妈妈对他的认可,是这样子吗?”

    刘小燕:“是的,就是这样的,你说的很恰当。”

    苏成华:“你从什么时候认识到这点的?”

    刘小燕:“我上初一的时候。”

    苏成华:“你是通过什么事情认识到这点的?”

    刘小燕:“初一的上学期期末考试,成绩发下来了,我考了班级第一名。

    当我高高兴兴地将成绩单交到爸爸手里的时候,他一看成绩,也很高兴。我正等着他能夸我几句呢,但是他什么都没有跟我说,连赞许的目光都没有给我。

    而是立刻兴高采烈地将我的成绩单拿给妈妈看,嘴里还说着,老婆你快看呐,咱闺女成绩多好啊,你看,我当初要这个孩子没错吧?将来咱闺女一定能为我们争光的。”

    苏成华:“结果妈妈是什么反应?”

    刘小燕:“结果结果,妈妈看都不看一眼我的成绩单,而是骂了爸爸一句,还说我考得好不好,跟她有什么关系,然后转身出去了。”

    苏成华:“我看到了你脸上的怒气,你妈妈当时的反应肯定是伤到你了。”

    刘小燕:“是的,我更恨我爸爸,他为什么那么发贱,明明知道我妈不在乎我,甚者讨厌我,他还上赶着往跟前凑。他想讨好妈妈他自己去讨好去,干嘛拿着我的成绩单去讨好她?”

    苏成华:“嗯,不去讨好,就不会给妈妈伤害你的机会了,是这样吗?”

    刘小燕:“是的。每次都这样,爸爸锲而不舍地拿着我的优秀去讨好妈妈。”

    苏成华:“你妈妈对此的态度从来都那样冷漠吗?”

    刘小燕:“是的,不过,在我上到高中的时候,妈妈看到我的成绩后,开始态度有点转变了。”

    苏成华:“你高中时候成绩怎么样?”

    刘小燕:“当然也是很好的,我一般都能在班里考个前三名吧。

    我们小区有个邻居家的儿子跟我一个学校一个年级,他成绩不怎么好,他妈妈见到我妈妈就说我多好多好,说羡慕我妈妈,说妈妈教育方式好。

    渐渐的,妈妈好像也发现了我的好成绩,给她挣了面子,然后回到家里,对我的学习成绩也愿意多看一眼了。

    每当我拿着不错的成绩回到家的时候,妈妈也会高兴地和爸爸谈论将来我的发展了。”

    苏成华:“爸爸看到妈妈的态度的转变,他是什么表现?”

    刘小燕:“当然是很开心啊,然后就督促我更加努力地学习,将来考名牌大学。

    我很清楚,他们对我根本就没有真正的爱,只是利用我来换取别人对他们的肯定。

    爸爸用我来换取妈妈的肯定,妈妈用我来换取别人的肯定。可是对于给他们带来荣誉和肯定的我,他们却从来不给我一点点的肯定。”

    苏成华:“所以,在你成长过程中,你是没有感受到来自于父母的爱的。”

    刘小燕:“是的,从来都没有人爱我,我从来都没有在他们的眼里存在过。我到这个世界上就是个错误。”

    苏成华:“你的奶奶呢?你感觉她爱你吗?”

    刘小燕:“奶奶,虽然她已经尽力在爱我了,但是她本身身体也不太好,又因为妈妈的不管不问,总是心存抱怨。

    即便如此,她还是用尽全力来照顾我,小时候在奶奶家,总有邻居家的小孩嘲笑我说我没有爸爸妈妈,说我爸爸妈妈不要我了。

    我真的很难过,也因此,我讨厌跟他们一起玩,我总是一个人呆在家里。

    只有我爸爸来看我的时候,我才会高兴地拉着他去找小朋友玩,我想让他们知道,我有爸爸,我爸爸也没有不要我。但是,但是……”

    苏成华:“但是他们还是嘲笑你,说你没有妈妈,是这样吗?”

    刘小燕:“嗯,是的,苏医生,你真的能看到我的心里。”

    苏成华:“你刚才说你的老师们夸奖过你,你对老师的感觉是什么?”

    刘小燕:“是的,我的老师会夸奖我,因为我的成绩好,他们都很喜欢我,会关注我的喜怒哀乐,这让我感到很满足,我真的很喜欢我的老师们。

    有时候我想,如果没有我的老师们对我的爱,我可能真的都活不到今天。苏医生,你能理解一个没有人爱的孩子是多么的可怜吗?”

    苏成华:“嗯,虽然我可能没有你感受的那么深刻,但是我能体会到一点你的孤独、无助和痛苦。现在,你爸爸已经去世了,但是妈妈还在,你希望得到妈妈对你的爱吗?”

    刘小燕:“不,苏医生,我已经长大了,我不再需要她的爱了,我也从来都不在乎她爱不爱我。”

    苏成华:“那你现在最想得到谁的爱?”

    刘小燕:“我,我,我……苏医生,你刚才说了,我一切的情感都可以表达,对吗?”

    苏成华:“是的,一切的情感你都可以用语言表达出来。”

    刘小燕:“苏医生,我最想得到你的爱。你知道吗?自从我遇到了你,我感觉我的世界有了色彩,是那种美丽的迷人的色彩。

    我感觉曾经所有的一切痛苦都是值得的,都是有意义的,那些痛苦为我铺就了一条走向你的路。”

    苏成华:“嗯,谢谢你对我的爱,我真的感到很荣幸,我也希望有一天你能走到我的跟前。

    等你走到了我的跟前,然后你会发现,在你的前方仍然有很长的路可以走。

    然后你能够允许我目送你越走越远,一直走到你的幸福所存在的地方。”

    刘小燕:“你会在前方等我吗?”

    苏成华:“我会一直在前方等你,但是只有你足够的努力,你才有可能走到我的跟前,然后通过我,走向更远更美丽的地方。”

    刘小燕:“那我要怎么努力呢?你是博士,学历那么高,而我连大学都没有上,我离你太遥远了。

    你知道我一直以来都想提升我的学历,那个时候我要是能够再努力一把,也许我就能将我的学历提升一级,现在,现在,哎……”

    苏成华:“嗯,我知道你一直都想提升你的学历,以前是受一种躁狂状态的病态驱力的驱使,是一种心理的固着。

    所有的努力都只是围绕着曾经没能实现的愿望,想要让自己重回过去,实现那个愿望。

    那个情结就像是一根铁链,将你紧紧地拴住,每当你的生活往前走几步,它就又会把你拉回去。这点我们在前几次的治疗中也已经深入地讨论了。

    现在你仍然有提升学历的愿望,但是我感觉到了,你这次愿望的出发点和以前的不一样。

    这次不再是指向过去,而是指向未来。我希望从现在开始,你能够调动起你内心那股健康的动力,去学习,去努力实现你的理想。”

    刘小燕:“是的,苏医生,你真的是能进入到我的心里。我现在内心有一股健康的动力,那就是努力学习,就算最后不能提升学历,我也要让自己变得更加优秀。

    我还年轻,我才21岁,以后的路还很长,我真的想走到你的跟前。”

    苏成华:“嗯,但是这是需要付出很大的努力的,而且在这个过程中,你还需要时时刻刻觉察你自己的内心,监督自己的情绪,防止自己又跌落到以前的那种受情结所困的躁狂状态中去。

    一旦发现不对劲,你需要立刻停下来。另外,你还需要在现实中找到实现自己理想的途径。”

    刘小燕:“嗯,我会时刻注意觉察自己,我会记录自己每一点的情绪变化。

    苏医生,我已经想好了,等我出院了,我去正式报一个成人高考的培训班,认认真真地对待自己的理想,脚踏实地地一步步走到你跟前。你真的会愿意一直在前面等我吗?”

    苏成华:“只要你愿意努力,我就愿意在前方等你。”

    刘小燕:“嗯,请你相信我。”

    结束了咨询,刘小燕面带温柔而坚定的微笑回到了病房,躺在床上,细细回味刚才和苏成华之间的谈话。

    花一般的笑容时不时地绽放在她的脸上,未来像春天的花儿一样绽放,明亮而芬芳,涌动着了令人心动的希望。

    她害怕被病友看见,于是转过身去,面朝墙壁躺着,她的心沉浸在了浓浓的幸福之中。

第四十四章 爱情幻影

    刘小燕离去后,苏成华依旧坐在咨询室里,整理了一下咨询记录,然后又呆呆地坐了一会。

    刘小燕让他真切地看到了,爱对于一个人来说是多么的重要,重要到与空气和水一样。

    没有空气和水,人会死亡;而没有爱,生命也会枯竭。

    想到这里,吴珊珊和若楠的脸同时出现在了脑海里,他感到一阵心烦意乱。

    他拿起手机给若楠发信息道:“若楠,我现在有些迷茫。”

    “怎么啦?苏医生,咨询没做好吗?”若楠很快回了信息。

    “不是,若楠,我就想问问你,爱还可以重来吗?如果不能重来,那又该怎样才能放下呢?”

    “你是迷茫于你自己的爱情吗?还是你的来访者的问题?”若楠见苏成华如此问,感到一头雾水,于是想澄清一下。

    “我自己。”苏成华回了三个字,他的内心真的苦闷极了,此时此刻,他需要若楠给他指引一个方向,让他的心不再迷茫。

    “你说的是吴珊珊吗?”若楠心中微微发紧,她也不知道自己的心是何时开始紧张着苏成华的。

    “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苏成华老实地回答道。

    “其实,我能看得出,你还深深地爱着她。你看到她过得不好,又离婚了,独自在这里,无依无靠,你很心疼她,你想再次照顾她。我说的对吗?”若楠在打下这些文字的时候,心中隐隐的感到有些酸痛。

    苏成华心中酸涩,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他回信道:“嗯,但是,但是,我心里又很矛盾,我,我……”

    苏成华很想告诉若楠,自己心里已经有了她的位置,但是这个时候,前女友在家里,他哪里还敢说出来呢?

    不要说现在吴珊珊回来了,就算吴珊珊没回来,他也不敢唐突,贸然向若楠表白。

    毕竟他不清楚若楠对他是什么态度,对爱情是什么态度。

    他又有些羞愧自责,明明心里还放不下吴珊珊,现在却又对若楠动情,他真心觉得自己有点渣了。

    “我想,如果你真的放不下,而她又对你还有感情,你真的可以尝试重新追回她。

    只要你们是真心爱着彼此的,爱真的可以重来。而且,她又是那样的美丽,你的妈妈又是那样的喜欢她。”若楠忍着心中的不适,劝说着他。

    若楠虽说也早已对苏成华萌动了感情的嫩芽,看到吴珊珊回来,心中着实有些微微的醋意。

    但是几经思量,她还是决定埋葬这一份还没有破土而出的爱情嫩芽。如此,于人于己,都有好处。她真心不愿意再为爱情伤神了。如此一想,心中也感到轻松了很多。

    苏成华又回信:“你能放下对冯昔的爱吗?”

    若楠见苏成华这样问,心里明白,于是回信道:

    “我也从来都没有放下过他,不知将来会怎样,至少他现在一直存在着,而且我至少现在还没有想要放下他,也不会考虑接受其他的人。”

    “难道你要永远将他留在心里,不让他离去,也不让其他人进来吗?”苏成华皱着眉头大字。

    若楠回信:“不,我想顺其自然。我想终有一天,冯昔会离开我,他的全部的灵魂会回到他的天国里。

    而我也会找回完整的自我,然后在心里腾出足够的空间来容纳出现在我生命里的新的爱情。”

    苏成华回复了一个“嗯”字。

    “苏医生,我手头的工作做完了,如果你没有其他的安排,我想今天提前走一会,我妈妈今天过生日。”若楠回信道。

    苏成华回信道:“嗯,好,你先回去吧,代我祝福阿姨生日快乐。”

    若楠回信:“好,谢谢。”

    苏成华叹了口气,起身离开了咨询室。

    下班后,苏成华回到家里,见吴珊珊正和母亲一起打扫卫生,二人有说有笑的,父亲在厨房做饭。

    他觉得很温馨,真的有一种完整的家的感觉了,在医院里的那郁闷之情也一扫而光了。

    秦兰见儿子回来,高兴地说道:“成华,你快来和我们一起打扫卫生吧,你来把这边的茶几收拾一下,你看上面都是你的书。”

    苏成华将高兴地答应一声,也参与到打扫卫生的行列中来了。

    吴珊珊看到苏成华,心里虽然很是高兴,但是她脸上并不愿意流露出来。依然躲闪着苏成华投射过来的目光。

    秦兰一会看一眼苏成华,一会看一眼吴珊珊,欲言又止,只是不时地叹息一声。

    恰在这时,石林打来的电话:“喂,苏医生,你现在有时间吗?”

    “喂,石林,找我有事吗?”苏成华问道。

    石林在电话里说道:“苏医生,今晚我们的乐队在心缘演绎酒吧演出,有位客人点了一首歌,我们怕唱不好,希望你能上台演唱,权当救个急了。”

    苏成华一听,爽快地答应道:“好的,我马上赶过去,不过我还没吃完饭呢。”

    石林:“我们也没吃呢,打算唱完歌去吃大排档。正好我们一起吧,大家一起聊聊,开心开心。”

    苏成华愉快地说道:“好嘞,正好我也想放松放松呢。你们稍等,我马上到。”

    挂断电话,苏成华对秦兰说道:“妈,我朋友约一起出去唱歌,唱完歌一起吃饭,我就不能在家陪您吃晚饭了。”

    秦兰沉吟了片刻,然后说道:

    “华华,你出去唱歌可以,但是你必须把珊珊也一起带去,让珊珊也放松放松。这段时间,她为了照顾我,真的是累坏了,也憋闷坏了。”

    吴珊珊一听,不等苏成华说话,连忙摆手说道:“阿姨,我不想去,我还是在家陪着您吧。”

    “姗姗,今天晚上,我有自己的安排,不需要你在家陪我,你跟华华出去玩玩吧。

    你看你来我家这么长时间了,光顾着照顾我了,你也没和成华一起出去吃顿饭,逛逛街玩玩什么的,我这心里啊……”

    秦兰说着,眼圈有点泛红。

    苏成华见到妈妈难过了,连忙说道:

    “行啊,妈,我也一直想带姗姗出去逛逛呢。”

    然后他又对吴珊珊说道,“姗姗,我们就一起出去吧,正好我也想介绍我的几个很好的朋友给你认识认识呢,大家也可以在一起开开心心地说说话,散散心。”

    吴珊珊见秦兰和苏成华都这样坚持,也就不再推辞,而是高兴地答应了。

    秦兰很开心,张罗着让吴珊珊换上了一件非常漂亮的淡紫色长裙,又穿上高跟鞋。

    吴珊珊娇羞浅笑,美丽得像个灵动的仙子,苏成华不觉看呆了。

    恍惚间,他感觉以前的那个像精灵一般的吴珊珊又回来了。

    又或是,他回到了美好的过去,那里有他的仙女,有他的精灵,有他全部美好的幻象和愿望。

    心缘演绎酒吧里,灯光昏暗摇曳,舞台上色彩和灯光都很梦幻。

    各种各样喜欢夜晚买醉的人聚集在这里,或推杯换盏,或独自品酒,或将目光投射到舞台上,欣赏着歌舞,还不时地发出几声叫好声。

    这个迷离的空间完全让人们将红尘中的疲惫暂且抛诸脑后,也完全忘却了时间的飞逝。

    他们不问过去,不畏将来,尽情享受的只是现在。身体在酒精中麻醉,灵魂在音乐中摇摆。

    舞台上的歌手正在投入地唱着歌曲《让我们一起摇摆》。

    歌词是那样的贴合酒吧里的人的心境,欢乐激动的笑容绽放在每一个人的脸上。

    歌曲节奏欢快,很多人放下手中的酒杯踏入舞池,跟着音乐的节奏忘情地舞动着自己的身体,陶醉在这一刻的快乐里。

    石林在摇曳闪烁的灯光中看到苏成华了,目光一瞥,见到苏成华旁边的那个非常美丽且气质出众的女子,不觉心头震动。

    他不知道这女子和苏成华到底是什么关系,看样子像是情侣。

    他不敢唐突,便按下了自己荡漾的心神,走上前来和苏成华打招呼。

    苏成华向石林介绍吴珊珊道:“石林,这位是吴珊珊,就是你上次在这里救的那个醉酒的女子。”

    石林恍然大悟,看到吴珊珊稍稍经过打扮,是那样的耀眼迷人,和之前那一副落魄憔悴的模样完全不同了。

    石林上前一步向吴珊珊问好并微笑着说道:

    “吴珊珊,能见到你真的很高兴。正好,我这里还有几个乐队的好朋友,我介绍给你认识。

    以后你在这个城市,就不仅只有苏成华这个朋友了,你还有我们,以后还会有更多的朋友。”

    石林说着,招呼自己乐队的几个人过来与他们见面。

    吴珊珊和大家一一打招呼问好,心中很是感动。

    大家相互认识了后,石林对苏成华说道:

    “苏医生,下一个节目是我们乐队的表演,观众点了张信哲的《过火》。

    这首歌看似简单,但是想要唱好真的很难。我们几个都怕唱不好这首歌,不能让点歌的客人满意,所以只好让你来唱了。”

    “石林,以后在医院外面,不要称呼我为苏医生了。”

    “那我也称呼你成华哥吧。”石林高兴地说道。

    苏成华说道:“挺好。”

    石林又道:“成华哥,那这首歌?”

    苏成华笑道:“这首歌我还是比较熟悉的,我可以唱。”

    石林和其他队员都松了口气,脸上露出喜悦的表情。

    台上的歌舞快结束了,石林说接下来就该他们上台演出了。

    苏成华让吴珊珊到观众席最前排的一张空椅子上坐下来,然后和石林他们一行人到后台准备了起来。

    音乐响起,原本喧嚣吵闹的酒吧里变得安静了下来,人们很快被苏成华忧伤迷人的歌声带入到了歌曲的情境里了。

    苏成华在台上深情演唱,真的是动心动情,歌曲唱至高潮处,苏成华不觉泪流满面——

    “怎么忍心怪你犯了错/是我给你自由过了火/让你更寂寞/才会陷入感情漩涡/怎么忍心让你受折磨/是我给你自由过了火/如果你想飞/伤痛我背……”

    而台下的吴珊珊也是听得动心动情,歌曲情深,意蕴深厚,千情万绪瞬间拥入心头。

    不知不觉,她也已泪流满面。渐渐的,她从默默地流泪变成了压抑地抽泣。

    她好想跑出去,找个没有人的地方,狠狠地痛哭一场。

    但是她不能那样失态,因为他心爱的人还在台上演出,她不能分他的神。

    酒吧里的人们都深受苏成华歌声的感染,纷纷跟着一起唱了起来。

    婉转的歌声,忧伤的情感,浓浓的深情,将酒吧的气氛推到了高潮。

第四十五章 梅花逼婚

    任菲菲晚上在电视台加了一会班,因为事先说好晚上回家吃饭的,于是任常青夫妇坐在沙发上一边看电视一边等着女儿。

    锅里炖着一锅鸡汤,想为女儿补补身子,他们心疼任菲菲最近工作太忙太累。

    米饭已经闷好,其余的几个小菜都已经准备好,就等着下锅炒了。

    因为怕炒得太早,不等任菲菲回来就已经凉了,于是任常青单等着任菲菲的信号。只待信号一到,他立刻就开始动火炒菜。

    任菲菲忙完手头的工作,便开车回家了。等她快到家的时候,给任常青打了个电话:

    “喂,爸爸,我已经在路上了,就快到家了。”

    任常青高兴地说道:“好嘞,我开始炒菜啦。保证你人到家,我菜上桌。”

    不一会,任菲菲开门,尚未进屋,一股诱人的香味已经扑面而来,让她馋涎欲滴。

    任常青说话间已经将饭菜端上了桌子,张梅花也帮着拿碗拿筷子。

    他们见任菲菲进了屋,便让她洗手吃饭。

    张梅花给任菲菲盛了一大碗鸡汤,还加了一个大鸡腿。任常青将一碗米饭端到任菲菲跟前,并递过筷子。

    任菲菲像个公主一样接受着父母的呵护,心里美美的。

    张梅花看了一眼女儿说道:

    “菲菲啊,我看到你成华哥哥以前的女朋友好像住在他家里呢,他们是不是快要结婚了?

    哎呀,那女孩子真不错,不仅长得漂亮,还温柔和善。我几次看到她陪着你秦兰伯母出去遛弯散步呢,每次见到我都跟我打招呼呢。”

    “妈妈,成华哥的事情我也不太清楚呢,我也没听李小豆提起过成华哥要结婚的事情啊。”

    “嗯,不管你成华哥哥是不是要结婚了,总之人家现在女朋友是现成的,想什么时候结婚都成。

    可是你呢?你什么时候能嫁出去啊,都三十来岁了,你也不着急。你要知道,女人的青春真的是太短暂了啊,稍纵即逝啊。天天看着你一个人独来独往的,妈妈心里着急啊。”

    张梅花又开始催婚了,任菲菲立刻感到一个头两个大。

    任菲菲无奈地哀嚎:“妈妈,你又在唠叨了,我的事情不着急。”

    张梅花一脸警惕地看着女儿:“菲菲,听说你最近和李小豆走得挺近的啊。我可告诉你啊,你不能找李小豆啊,我是不会同意你跟他处对象的。”

    任菲菲一听,心中有些反感:“妈妈,人李小豆怎么啦?再说了,我现在又没有和他处朋友,你瞎着急干嘛啊。”

    一直闷头吃饭的任常青忽然插话道:“唉,可惜了,我一直比较中意苏成华那孩子。他要是能做我的女婿该有多好啊,现在看来是没戏了。

    不过说到李小豆,那孩子也不错。虽说学历长相和成华比差了点,但是小伙子心眼实在,心地善良,还乐观开朗,嘴特甜,一见到我就叔叔叔叔的叫着呢。我觉得他和我挺投缘的。”

    任常青脸上露出欣喜的表情,继续说道,

    “奥,那天他还送了我一副字画,相当不错。嘿,我倒是不反对菲菲跟李小豆交往。

    再说了,人李小豆知根知底的,菲菲跟他在一起,我放心。

    而且他也在一个小区住着,将来他们要是真的结婚了,咱和女儿女婿还都住在一起,我们照顾孩子也方便,多好。”

    任菲菲一听,有些哭笑不得:

    “爸爸,您想到哪里去啦?什么就我和李小豆结婚啦,什么就照顾孩子啦。我们也只是偶尔在一起吃吃饭,说说话罢了。”

    张梅花将脸一板:“不行,我反对,那个李小豆配不上我女儿,而且他家境又不好,菲菲嫁过去还不得受罪啊。

    你们都别乱想了,我今天有正事要跟你们说。上次我跟你说的你黄阿姨表姐家的儿子,他的条件各方面真的就跟你很配。

    上次说好那个周末带你去跟他见一面的,结果你拼死不愿意去见。不过幸好他们那天临时有事没来,要不然可真的黄透了。”

    张梅花转忧为喜,“昨天老黄专门到家里来找我,跟我说这事呢。

    老黄说她表姐的那个儿子啊,在电视上看到过你的报道,还就看上你了。然后就托你黄阿姨来说媒,说一定要见上你一面。

    如果你愿意的话,立刻就结婚,还说什么样的条件我们可以尽管提,反正他们家有的是钱。

    我想这次一定得抓住机会了。哎,我说女儿呀,你就听妈妈一次,去见见人家好吗?算妈妈求你了啊。”

    “妈妈,我以前不是跟你说过吗?我会等待属于我的缘分,但是这个缘分不是相亲。

    我可不愿意像封建社会的女人一样,听凭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我将来的老公,我要自己去选。”任菲菲态度很坚决,这让张梅花感到很是不爽。

    她刚要开始唠叨,任常青一看气愤不对,赶紧说道:“嗯,我支持菲菲,不过我说菲菲啊,如果这个相亲对象真的很不错的话,你就去见见,处处看。

    你见都不见,你怎么能知道他是不是你的缘分呢?万一是你的缘分,又错过了的话,那多可惜啊。”

    任菲菲一脸不悦地嘟囔着:“我就是不想去相亲,搞得我好像找不到对象似的。”

    张梅花见任菲菲不听劝,将碗筷往桌子上一放,生气地说道:

    “菲菲,这次你必须得去,你要是这样固执任性,坚决不去的话,我就不认你这个女儿了。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这句话是不会说错的。”

    “妈妈,你别逼我。”任菲菲也不高兴了。

    “是你在逼我。”张梅花感到越发生气了。

    任常青见她们母女间气氛紧张,赶忙打圆场调解道:

    “这样吧,菲菲,梅花,你们俩各让一步怎样?我看这样吧,菲菲,看在你妈一直在张罗这事,也算是为了你好的份上,就去见一见。

    但是结果怎样,还是由你自己来拿主意,成不成的还是由你自己决定,行不行?

    梅花你呢,也要尊重女儿的意见,如果女儿真的不愿意这门亲事,你也别硬逼她,成不?”

    最终,任菲菲和张梅花都表示同意。

    张梅花见女儿终于愿意去相亲了,高兴地给女儿夹了一大筷子的韭黄炒肉丝,脸上乐出了花来。

    任菲菲则一脸不高兴地吃着饭。因为气不顺,食物下咽都有些困难。

    饭后,任菲菲洗漱后躺到床上,李小豆发来了一条短信,问任菲菲今天过得好不好。

    任菲菲接到李小豆的短信,心头的阴霾瞬间一扫而空。

    她觉得自从上次李小豆醉酒向她表白,李小豆的身影似乎就一直在她眼前晃悠。

    她感觉自己心里也是有点喜欢李小豆的,而且李小豆真的就像是个会七十二般变化的孙悟空。

    每当自己遇到危难或者烦恼的时候,他总是能想出办法来帮自己化解。

    想罢,任菲菲迫不及待地回复了一条短息向他诉苦并求助:

    “李小豆,我快被我妈烦死了,她逼着我明天下班的时候去相亲。我是实在不愿意相亲的,李小豆,你帮帮我吧。”

    李小豆一听任菲菲要去相亲,立刻慌张了起来,但是还是按捺住自己狂跳的心脏,回复信息道:

    “菲菲,你别着急,你妈妈要是非逼着你相亲,那你去见见也无妨。”

    任菲菲一听,生气地回信道:“李小豆,你怎么这样说,你不是一直说喜欢我的吗?你现在又让我去相亲,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李小豆看到任菲菲的短信,心中有些激动,颤抖着手回信道:

    “菲菲,我是喜欢你,我当然不愿意让你去相亲。但是你妈妈那脾气我也是了解的,如果你不去,她是绝对不会同意你跟我在一起的。

    你不如干脆随了你妈妈的意,去见见那个人。你放心,到时候我陪你去,我保证让你们这亲相不成。”

    李小豆在信息后面附了一个捂嘴偷笑的笑脸。

    任菲菲一听,心里高兴了,刚才的慌张郁闷一扫而光。

    因为她相信李小豆真的有办法做到,也一定能帮自己成功解围的。

    于是她就高兴地给李小豆发了几个抱拳的表情,然后放心地钻进被窝,香酣入梦了。

    李小豆激动地翻来覆去,兴奋得睡不着觉了。

    他抱着手机,一遍一遍地看着任菲菲的短信,头脑飞速运转,在猜测任菲菲对自己的真实态度。

    他不知道任菲菲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她是只想利用自己来解围,还是心里真的有自己?

    他的心就像是有十八只猫爪在挠抓一样,想到张梅花要逼着任菲菲相亲,心中又是一凉,如坠冰窟。

    他知道,即使任菲菲真的对自己有意,但是张梅花那一关也不是容易过的。

    他之前总是会刻意地讨好他们,希望能给他们留下好的印象。

    经过他的不懈努力,他感到任常青倒是对自己挺不错的,但是张梅花对自己却总是一脸嫌弃。

    尤其在他和任菲菲的交往上,尤其看得紧。总是像防贼一样防着他,不让他跟任菲菲有过多的接触。

    不过现在是自己心目中的女神在向自己求救,无论如何,他都要帮她。

    他知道,这不仅是在帮任菲菲,更是在帮他自己。谁能愿意自己的女神跟别人去相亲呢?

    想到这里,李小豆也不再顾虑张梅花对自己的态度了,而是专心致志地想着该怎样去对付那个相亲男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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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理科医生介绍:
他们
一个是留学归来的心理学博士,博学睿智。
一个是资深心理咨询师,聪慧娴雅。
他们相遇于桥边,相识于医院,她成了他的进修生,更是得力的助手和工作伙伴。
他们情愫暗生,岁月静好。
可是前女友的余情未了、
她深陷心理障碍、身世谜团、生死考验。
爱是最终极的救赎之道,她能否被他的爱救赎?
他们的病人又能否被他们的爱所救赎?
作为一名心理医生,苏成华还展示了对精神分裂症,双相情感障碍,躁狂症,抑郁症、酒精依赖症;多重人格障碍等精神心理疾病的心理治疗探索。每一种疾病背后都有感人至深的故事,待画卷徐徐展开,人间百态尽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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