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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鱼歌     皇家特助txt下载     皇家特助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十二章 玄冥血玉

    “好热……”不知又过了多久,楚潇然抬手在自己脖颈之上一拨,似是挣扎道。

    “潇然,潇然……”秦殇手上紧了紧,轻唤道,自他醒来,便一直保持这十指相扣的姿势,她稍一动,秦殇便登时有所察觉。

    “嗯?!”意识朦胧中,楚潇然只恍惚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费劲力气才将眼皮勉强撑开。映入眼帘的,是俊逸脸庞上,那一丝无邪的稚气,以及他不加修饰,流溢于俊颜之上的欢喜之情。

    “你……”经历了这许多,楚潇然可谓百感交集,看着面前的秦殇,喉咙却是一时发干,只逸出这一个字。

    “我是你的夫!”秦殇抢先道,另一只胳膊悄然环了过去。既然你不记得朕,那便这样吧,从你见朕的第一眼起,楚潇然,你便是朕的妻!

    楚潇然一瞬间大脑“轰”的一声炸开,只觉得一震天晕地眩,人是救活了不错,可是,这家伙该不会便白痴了吧?!

    “潇然……”秦殇又唤了一声,将她向自己的胸膛挤了挤,语气中尽是温柔,与失而复得的狂喜。

    “啊~~~!”接下来,楚潇然却是再也无法忍受,将全身上下仅余下的气力,尽数用在这超高分贝的尖叫之上!

    她这一喊不要紧,一时间效果如集合口令一般,转眼间,易邪、秦仁、怪医便皆已最快速度冲进屋中,却是见到一幅耐人寻味的景象……

    秦殇面色涨红,如整个噎下一个煮鸡蛋一般,满是尴尬之色,而他的手,此时还半搭在楚潇然的香肩之上……

    而楚潇然一张俏脸上,则尽是惊恐之色,微抬的手肘正抵在秦殇的胸膛之上,怎么看来,都像是防狼术的起手之式。更让人浮想联翩的是,她略显凌乱的衣衫,领口之处若隐若现撕扯过的痕迹……

    她雪白如美瓷一般的脖颈,于空气中展露无疑,点缀其上的,是一块红若朱砂之玉。

    秦殇此时已注意到三人怪异的神情,眼中一阵无奈委屈之色,那衣服,明明是她昏睡中自己乱扯的,拜托!

    秦殇冤不冤?!的确,他比窦娥还冤!

    显然被这画面雷到,易邪和秦仁双双呆立在那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秦殇,是皇帝呀,难道这便是传说中的龙性……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而一旁的“怪医”却是镇定的紧,斜睇了一眼秦殇,心中暗自下了一个定义:比禽兽还禽兽不如!

    “怪老头,你是不是把他医傻了?!”楚潇然苦着一张脸道,嫌情势不够热闹,又加了一把火!

    “怪医”眉头一皱,死丫头居然叫他怪老头,真是忘恩负义,忘……忘?!他猛地一抬头,她不是……该失去记忆的吗?!

    于是,“怪医”两个大踏步上前,隔着秦殇一把扯过楚潇然的胳膊,急切的将手搭在她的腕上。半晌后,才抬头惊异道:“你,你还记得起?”

    楚潇然被问的一愣,而后才机械的点点头,是的,她还记得起!前世,父亲的慈爱威严,母亲的殷殷关切,朋友之间的谈笑飞语……今生,皇宫,草原,还有秦殇……所有的所有,她通通都记得!

    这一刻,楚潇然几乎要感激得落泪,对于她来说,这记忆是何等的宝贵!

    “怪医”得到了确切答案,一颗心却是抽紧到极点之后,蓦地松懈下来。神情中却是从未有过的欣慰之色,谢天谢地,老朽一生为医,终是没有错害了人。

    “玄冥血玉?!”此时,远处一直未语的易邪竟是忽然开口,满脸不敢置信的神色。

    “怪医”闻言,也是身体一震,立即将眼神投在楚潇然脖间的血玉之上,因为激动,连说出的话都有些断断续续,“这……这,便是传说中的玄冥血玉?”

    “什么血玉?”楚潇然见众人表情怪怪的,一低头,顿也是一惊,秦歌所赠予她的白玉,此时竟是通体呈现血红之色,乍一看去,神秘而妖娆。

    秦殇原本还在窘迫中难以自拔,原来楚潇然竟没有失忆,想起他自己说的那句——“我是你的夫!”他就恨不得念个咒语——噢玛丽贝贝哄,把自己变走算了!

    然而此时却也是神色一变,玄冥血玉,他是知道的。

    他清楚的记得,九岁那年,先帝考教众皇子功课,他在烛火之下背书一整通宵,最终,却是想见先帝一面而不得。也恰是那时,先帝将他随身所佩,最为珍贵的玄冥血玉解下,赐予才学出众的秦歌,他最为喜爱的皇子。

    秦殇心内一沉,连身体都有些不自主的颤抖,使劲儿攥着已无力攥起的拳头,为什么,为什么这玉,竟会佩在楚潇然的脖上!

    “这玉,原来可是白色?”怪医问道,自从见了这女子,自已所经历的奇闻异事,真是一件接着一件。

    “不错。”楚潇然点点头答道,难不成自己记忆的谜团,竟是与这血玉有关?!

    “怪医”摇摇头,眼中似笑非笑,缓缓道:“命呀,命!想不到,你竟有神玉护体,莫说推宫换血所转移的毒素,就是你身中‘忘忧’之毒,恐怕也是于性命无碍!”

    楚潇然也是一惊,原来这块玉竟是世间灵物,脑海中不禁浮现出秦歌的身影,神色清雅淡然,乌发白衣轻飏……如此珍贵的物品,他竟随手便给了她!

    屋中众人各怀心思,一时竟静谧下来,只有易邪神色异常凝重。易氏一门为凌霄占天,他如何忘得了,成为阁主的那一天,易家家主亲自对他道出的那句话:“玄冥嗜血,不祥……”

    只有两个字,不祥……

第二卷 舟行窈窕绿湾中 第七十三章 暗夜未央

    月华如练,一抹皎洁的月光投于窗柩之上,映衬着男子专注的神情,他只是安静的,细致的擦拭着他手中的剑,如此孑然一身,仿佛他的世界,狭小的只剩他的他的剑……

    “为什么?”只闻一个略带清冷的女声,淡淡道。

    来人着了一身淡紫色的衣衫,身法轻盈,出步甚小,但顷刻间便已来到他身前,如悄无声息的破冰入潭一般,本就容色秀雅的她,及腰长一逸,当真胜如凌波仙子。

    而未央竟是头也不抬,也不应声,仍是专心致志的拭着他的剑,恍如这女子从未出现。

    “未央”女子语气中带着几分嗔怒,声音也不由得高了一分。

    “你怎么来了?”未央“”的一声将剑收入鞘中,脸上毫无一丝表情。

    “我怎么就不能来!”上官清儿眼神一暗,怎的上辈子欠了他,未央,唯一一个不把她看在眼里的男子,却牢牢的占据了她的心。

    “小姐,你知道,我不喜欢被人打扰的。”未央终于抬起头,直视上官清儿那有些幽怨的眼神。

    “亏你还知道我是小姐!”上官清儿从鼻中逸出一声冷哼,紧接着再次问道,“告诉我,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未央不明白!”未央又将头扭向窗外,单手斜搭在膝盖之上,慵懒道,看似随意中却若有若无在掩饰些什么。

    “为什么。在狗皇帝的剑上下毒?”上官清儿见他装傻,一针见血道。

    “我们的任务,便是要狗皇帝地命,不是吗?”未央轻笑一声,掩饰他内心的不安。

    “你瞒不过我的,无论如何,你是最不屑用毒的不是吗?”上官清儿接口道,他的一举一动,他每一个小小的习惯,在她的心中却都是那么清晰。

    “可这次的目标是狗皇帝……”未央低声道。找的理由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苍白。

    “未央……是为了她吗?”上官清儿忐忑着,终还是将这句话问了出来,他爱剑,甚至胜于爱他自己,可这一次,她却亲眼见他将“忘忧”淬在承影之上,这一切,究竟是为了谁?

    未央眼神一阵迷离,是为了楚潇然吗?!她失忆后,他只觉得。她像换了个人一样,究竟,还该不该这样继续做着无谓的努力,这一切。究竟为了谁?!

    他淬毒于承影之上,究竟是不是记恨着,记恨楚潇然飞身护主地那一刻,楚潇然居然会甘愿为秦殇而死,她失忆。一并忘了所有的爱恨情仇……而自己,又该如何?!岂不知英雄自古,难过美人关!

    “他死了吗?”过了半晌,未央才从记忆的挣扎中回过神儿来,淡淡问道。

    “没有。”上官清儿瞧着未央的神情,与得到答案也并无二致了,心中一阵钻心的痛楚,犹豫了一下还是继续道,“湘宁公主。救了他。”

    “那便再杀!”闻言,未央紧闭眼眸,将头仰起,良久之后才语气森然的吐出这四个字。

    “既已暴露了目标,他们再杀又如何?”而另一方面,秦殇的情势。同样的丝毫不轻松。易邪语气中是从未有过的惊慌。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秦殇经过一番思虑。硬撑着从牙缝中挤出这八个字。

    这会儿,秦殇的身体已恢复了大半,楚潇然有玄冥血玉护体,更是以神复原。屋里商议地五人,除却他们二人,正是秦仁、易邪,还有江策。

    “皇上……”江策欲言又止,实在不忍说出口。与敌人深入交手的他,再明白不过,他能活到此刻,只是因为对方不屑取他性命罢了!己方的实力,比起那躲在暗处的敌人,又岂止悬殊,贸然交手,无异于以卵击石!

    “皇上,您于军营之中,定可暂保安全,我……我去京都搬救兵!”易邪有些焦急道,平素一向镇定地他,竟如此慌乱,着实令众人不解。

    “敌暗我明,你如何送得出信,如何出得了这军营?”秦殇脸色一沉,一句话便驳得易邪无以反抗。

    “皇上,臣……”秦仁一拱手,打破了一时众人无语,空气中静谧压抑的气氛。

    秦殇一伸手,制止了秦仁继续说下去,沉吟良久才开口道:“二哥!”

    这幅景象在楚潇然等人看来无意,于秦仁和秦殇却是意义非常,整整十八载,自秦殇呱呱坠地以来,他第一次开口叫出这声“二哥”,秦仁也是第一次受。

    “二哥,朕叫你一声二哥,便不会叫你去替朕死!”秦殇坚定道,他如何看不出秦仁、易邪等人想要舍命护他的心思,

    接着将目光转向楚潇然,秦殇的目光中夹杂着一丝柔情,缓缓道:“朕不会再让谁去替朕死,再也不会!”

    楚潇然微微一笑,坚定的向着他点点头,大方回应他地眼神,经历了这一切,二人此刻可算是生死与共,尽管心内还有些别扭着、羞怯着,可她却不打算再做个感情的逃兵。

    “臣,护驾回宫。”秦殇一席话后,秦仁只是思索片刻,便单膝跪地,字正腔圆道。

    “二哥……”秦殇见状,心内也是一暖,赶紧起身去扶,两兄弟相视而笑,就这样第一次拥抱在一起。

    楚潇然也不明其间前因后果,然而单看着这一瞬的温情画面,心也仿佛融化了一半,秦殇,她知道他有多渴望哪怕一丝一毫的亲情。

    易邪、江策二人,也是满心诧异,自秦仁镇守边关,朝廷无数次派人接他回朝,皆是吃定闭门羹,宰相南宫傲也曾亲自来请,秦仁也没有买账。传说中,先帝御驾亲征之时,也绕道来过,只是不知道传言是真是假。

    对于秦殇,秦仁,对于皇家……随着先帝的崩逝,已有太多太多的扑朔迷离,随之掩埋于黄土之中,能有如今这一刻,无论是谁,看到都是深感欣慰!

    而后,又是一番商议布置,便已初步拟定了行程计划,秦仁也是加紧调派人手,侍卫既不能过多,导致拖沓,又不能太少,连肉盾的作用都起不到……桩桩件件琐事,却也忙得秦仁焦头烂额!

    楚潇然虽于行兵布阵完全不在行,可是尔虞我诈还是见得不少,跟着议论时只是跟着胡诌了一句:“兵者,诡道也,虚则实之,实则虚之。”

    引得众人一阵诧异不说,却也令秦殇等人有了主意,旧瓶装旧酒,秦殇决定将故技重施,学楚潇然当初“偷龙转凤”一般,克隆个替身出来。

    更绝的,这克隆却不是单一复制,一克隆竟是直接弄出整整十组,相似的身形,同样地衣衫,乍一看去,哪一个才是真的秦殇、真的易邪,当真分不出来!

    再望向楚潇然那一组,更是叫人有种喷饭的感觉,一个个略显清瘦弱小的男子,身着女装,叫楚潇然直看得脸色青,顿时有种身处泰国的感觉……

    而且,最叫她难以忍受地是,这一着女装,似乎唤醒了某些士兵地“小受”情节,竟有一个眉眼中透着妩媚,径直搔弄姿起来……

    楚潇然浑身一寒,打了个冷战,赶紧转过身去,神情仍是有些古怪,对秦殇道:“我们,和他们一起,混淆其中,向着不同方向出吗?”

    秦殇眸光一闪,略一思忖道:“不,我们着便装,混淆于侍卫之中。”

    楚潇然点点头,也没多想,这算不算是上了双保险,如此一来,再加上秦仁的保护,几人安全返朝,倒也看得到一丝希望之光。

    “你们下去吧!”一切准备妥当,秦殇一挥衣袖道,嘴角挂着一抹玩味地笑意,万事具备,只待凌晨时分,便拉弓放箭大伙儿一齐出。

    夜色之下,秦仁的军营之中,正紧锣密鼓的调动着,进进出出的士兵不可胜数,只出不进的,却也没人注意得到……

    仅是不一会儿的功夫儿,一只信鸽便飞到了另一个为黑暗所笼罩的地方,落于一个女子掌心之上,曼陀罗弥漫的花香;及腰的飘逸长,女刺客,上官清儿,所有的身份重叠于这个女子身上,不是她又能是谁“咯咯,好聪明的狗皇帝!”轻轻解下信鸽脚上的铜环,展开其中的布条,上官清儿只是粗略的扫了一眼,便轻笑道。

    抚了抚信鸽光洁的羽毛,上官清儿手一抬,鸽儿便张开翅膀“扑啦扑啦”的飞了出去……

    “来人,把未央请来!”紧接着,上官清儿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吩咐道。

    “是,小姐!”一位中年男子应道,左脸上有一道刀疤,看起来颇为狰狞。他便是“血刃”左护法凌天正,普天之下,能吩咐他的人并不多。

    “血刃”教主的女儿上官清儿,算一个……

第二卷 舟行窈窕绿湾中 第七十四章 虚则实之

    月黑风高杀人夜,夜凉如水,习习晚风中携着彻骨的寒意,今夜,注定是一个不平静的夜晚,今夜,注定了杀戮……

    子夜时分,辘辘车轮滚动声中,秦殇等人皆是面色有些凝重,趁夜启程?!不,说得直接一点,这是逃亡,一场狼狈的生死逃亡。

    秦殇,他的城府,究竟有多深,想到这儿,楚潇然不禁打了个寒噤。

    临危而不乱,处变而不惊,短短时日之内,便能以一“亲情”动容融化秦仁,这一切的一切,都隐匿于他所编织的外衣之下,手段是何等的犀利。

    时至今日,楚潇然仍是是愈加看不懂他,看不透他,这与情无干,楚潇然心中只是有些莫名的失落,幸好,她不是他的敌人。

    当众人皆以换成侍卫服,准备出的前一刻时,秦殇却是锦衣华服的出现在众人面前,手中提着一包衣服,只有一个字:“换!”

    一瞬间的呆滞后,楚潇然陡然清醒过来,秦殇这计中之计,为什么他当时会有那么玩味的眼神,为什么那他彼刻会有那样迷离的笑容!此刻,她心中方才了然,他的计,本就是说给那些侍卫所听,连同他们也一并也蒙在鼓里。

    楚潇然忽然有种芒刺在背的感觉,帝王心中一局棋,秦殇执子生杀处,可曾有真正所信、所托之人?!又或者,身于上位,就注定了他要时时计算,也注定了他无可泯灭的孤独……

    而后,便是现在的场景,秦殇等一行五人,此时正于极奔驰的马车中颠簸,连同他们的替身。一共十组,出时间相差无几,走的路线也不尽相同,却又极其相似。

    这便是秦殇的高明之处,他们所乘马车乃是最先驰出军营。而后片刻,又有几辆马车交错着时间相继出。路线中也是互有交叠,却又在这交叠中,又生出许多中可能。

    这不禁让她想起“道德经”所云: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如此一来,这十组替身的作用,又比用作掩人耳目之用,单纯地奔向不同方向。高了不只几倍。

    想到这里。楚潇然不禁一转头,眼神有些怅然的望向身旁的秦殇,不料却正对上他微翘的嘴角,秦殇也转过头来,黑眸中只是闪动着澄澈的光芒,痴痴地看着她。

    好似心有灵犀一般,楚潇然读得懂他的笑意。那仿佛就像是在说:楚潇然。朕所做地一切也是情非得已,希望你明白!

    秦殇笑的灿然。丝毫没有半点无奈的意味,可楚潇然却看得真切、听得明白,或许,这便是血脉相连吧!

    骏马依旧狂奔着,而于他们身后,却是杀机四伏,他们才经过的谷口,只是霎时间便窜出无数身影,于暗夜之中,几乎完全无以辨别,片刻功夫儿,已是四下乱箭齐飞,满天翎羽,如流星一般迅驰而下。

    “在担心?怕伤了你的心上人?!”上官清儿此时居高临下,一袭紫衣,两柄短剑,确是英姿飒爽。

    “小姐……”未央眉头轻皱,一时无以回答道,观着下面地战局,杀手的直觉告诉他,有什么地方出现了偏差。

    “我说过,唯独你,可以不叫我小姐的!”上官清儿轻笑一声,淡然道,笑意中有着些许自嘲,情到多时情转薄,而今真个悔多情,对于未央,她的爱如飞蛾扑火一般!

    未央不自主地眼神一颤,却终是无话可说。

    “未央,你真地不担心她吗?”又过了半晌,上官清儿再次开口问道,语意中丝毫没有亵渎的意味,任谷下死伤惨烈,厮杀一片,如遗世而独立。

    “不担心,”未央侧头看了她一眼,这也是未央第一次直面上官清儿关于“她”的问题,他摇摇头坚定道,“她不会有事的。”

    “你不介意?不介意那个保护她的人,或许,那便是皇帝?”想不到这一刻,上官清儿却也好似松了一口气,又试探着问道。

    “介意又如何,”未央一紧手中的剑,原本锐利的眸光如笼上一层雾气,黯然道,“她,已不是从前地她,无路可退,我便只剩下杀!”

    “未央,你知道吗?我与你是不同地,我若是你,定不会这么执着于杀皇帝,要了他的命,湘宁公主便能回得来吗?!”说到这儿,上官清儿顿了一顿,才继续道,“而这也是我最喜欢你地地方,爱的简单,恨的也简单,挡于前路的,再杀便是!”

    “清儿,你……”未央的心蓦地抽紧,对于上官清儿的感情,他除了愧疚还是愧疚。

    上官清儿轻轻抬手覆在他冰冷的薄唇之上,轻轻道:“你什么都不用说,未央,死伤的人纵是再多,只要我上官清儿今天还在,就不会让湘宁公主死。”

    未央明白,此时无论他再说什么,都显得过于矫情,这又是何苦!他心中不禁暗叹,可他自己呢?!又是何苦,问世间情为何物,不过一物降一物!

    “杀!”他一挥手,只是低声道,便又是一队人马,由半山腰冲了下去。

    一声令下,谷下更是多名士兵被乱箭射成刺猬,当场毙命,同时也有大量马匹中箭,马车由于车顶及两侧均由厚木板制成,本还勉强能支撑一会儿,却由于负伤的战马四处奔走咆哮,也被冲得七零八落,一时间溃不成

    但如此一来,却也为“血刃”造成不小的困扰,士兵阵型大乱的同时,却也无意避免的一时阻挡了攻势,一时间谷下的人一排排以血肉之躯向上突围,虽是尸体接连不断一个个倒下,却也使敌我双方暂时陷入了僵局。

    未央看着下方激烈的拼杀,眼眸中毫无一丝动容,面对死亡的怜悯,面对死者的叹息,从他儿时起,这种想法便已被人从他头脑中硬生生剜去,可他料想不到的是,秦殇等人根本未被困于其中。

    无论如何,未央也是想不到,秦殇会以自己的马车第一个冲出阵营,一马当先的完全暴露于敌人的目光之下,依照微弱的时间差别,未央只放过两辆马车,及小一队骑兵,却料不到秦殇正是身处其中。

    “点火!”谷下不知是谁一声令下,竟十几个火箭一同窜出,更令人惊讶的是,这射的目标不是敌人,却是己方的战马,受伤的、没有受伤的,一时间只见十几匹战马拖着着火的尾巴,如洪水一般,汹涌奔腾着像谷口处冲来,眼看便要冲出一个缺

    而此时几个车轮已不堪的马车,正歪歪斜斜的向前行进着,即便“步履蹒跚”,可也是即将出未央等人掌控范围,未央顿时一急,正准备飞身向下之时,却被上官清儿一把拽住,“没用的!”

    未央此时哪听得那么多,眼见着对方使出这种拼命三郎的招数,他怎能忍受这种转瞬间功亏一篑的耻辱,“血刃”不同于军队,比的不是死伤人数,只要没用完成任务,对于杀手来说,便是完败!

    未央一震臂,却是想要极力挣脱,怒吼道:“放开我!”

    上官清儿原也没有他的力气大,此时索性便松了手,倒是害的未央一个踉跄,她只是以下巴微向下一点,便道:“现在下去,你认为皇帝会在这其中吗?!”

    她一语,未央顿时如醍醐灌顶一般,蓦然惊醒,原来皇帝早就不在他的掌控之中,脑海中登时浮现出,战前那两辆马车夺谷而出的情景,再一思虑前因后果,原来自昨晚接到情报以来,自己已被对方耍的团团转。

    情报是假不错,只不知未央料不料了得到,包括这路线故意经过谷口,包括何时点火,何时突围,一点一滴全部在秦殇的精确计算当中,不得不说算无遗策。

    也不得不说,其手段是何等的决绝狠辣,早就料到并安排下这一幕的秦殇,对于他来说,这数百上千条人命,不过是他争取逃亡时间的工具,当他们的生命燃尽之时,便也是价值被榨干的一刻……

    “啪!”黑子准确的落于纵横交错的棋盘之上,第一手便是令人惊艳的张狂,千里之外,同样有人在布着另一局棋。

    执黑之人,眼眸中仿若盎然着一片春意,随意悠然之态缔合着他的一丝放浪不羁,面上神情似笑非笑,给人最直观的感觉便是三月桃花。

    “未央,他的道行,和秦殇比起来,还差的太远太远……”再次拈子一落,叶枫抬起头来,沉默片刻之后,轻声道。

第二卷 舟行窈窕绿湾中 第七十五章 王道之情

    微风轻拂,叶枫将拈着的黑子正落于“天元”之上,嘴角含笑,似是随意道:“差不多,便是此时了……”

    “便是此时了,”秦殇一攥拳,微微起身,眼神坚定道,“停车!”

    楚潇然本想张口问些什么,稍一思虑,又将话重新咽了下去,秦殇,他一定早有决断的,她又何必再多生枝节?!

    “我们下车。”秦殇望着楚潇然道,而后眼神又在众人身上扫过,语气之中,丝毫不给人置疑的余地。

    车内之人,也均非等闲之辈,可谓各怀玲珑思,不待片刻功夫儿,便一个接一个的,跳下车来,静候秦殇的下一步吩咐。

    秦仁与皇帝,毕竟接触时间尚短,看不出什么端倪,而于楚潇然,甚至是易邪、江策,却是看得真真切切,如今的秦殇,早就与曾经不可同日而语,无论是他不再刻意掩饰也好,如何也罢……他现在,的确是个的确便是那九五之尊的帝王,只待君临天下!

    “啪!”秦殇将腰间的承影抽出一转,正以剑柄扫过马身,只见骏马便径自拖着空空如也的马车向前奔去,便是连同赶车的侍卫,方才也一并留了下来。

    “皇弟,你这是……”秦仁终是有些不解,到底沉不住气,率先忍不住开口问道。

    “算算时间,我想刺客马上便会追至此处。”秦殇成竹在胸道,“二哥,不信,你听听看。”

    秦仁眉头一拧,看到秦殇向他点点头后。才将身体伏在地上。只一会儿,整个人便如弹簧一般弹起来,有些急促地回道:“皇上。正是有人马上便到了。听这声音,对方大概有三十来人!”

    闻言,楚潇然不由得心内一惊,关于传声的道理。她是懂得的,然而单凭借声音便能辨别出是几匹马,有多少人,这却不得不叫她暗自叫绝,再瞧瞧秦殇,此刻更是高深莫测,完全叫她寻不到一丝头绪!

    看着众人均是眼光一凛。秦殇停了片刻。手臂缓缓一抬,直指向右前方的一片黑暗之中。丝毫没有一丝慌乱道:“前方便是一片雪坡,前方究竟有什么未知的危险,朕也无以预知,生死参半,但这却是唯一地活路。”

    唯一地活路……如同众人一般,楚潇然也是深思着这几个字的重量,向前一眺,便是几乎笔直,直上直下的峭壁,而略微回头,她又觉得自己仿佛一瞬间出现幻听,隐隐得觉得马蹄声竟是越来越近。

    跳,还是不跳?这是个问题!楚潇然此时此刻,才理解哈姆雷特同学是多么地为难,万恶,真是无比万恶地莎翁!

    秦殇淡定的看着众人,丝毫没有焦急的神色,他不下命令,也不将话语冠以什么皇上旨意,只是静静的等待每一个人地抉择,不骄,也不躁,只因他心中早有答案……

    “臣,誓死跟随皇上。”江策拱手屈膝道,第一个打破静谧的僵局。

    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当江策说出这句话时,楚潇然便知道,跳崖……这已成定局,得,前世没胆儿玩一回蹦极,今生便玩高难度没绳儿绑着的吧!

    她有些无奈的摇摇头,扫一眼身边的人,罢了,有这么多位高权重的帅哥陪着,就是死,也算不得轻如鸿毛吧……她径自想着,却不料这细微地动作却已落入秦殇地眼中。

    一边朝着雪坡有些艰难的爬着,楚潇然一边心中忐忑着低头慎行,她只要一抬头,便是一片令人目眩。

    “唰!”正想着,她脚下一滑,两只手臂便在空中飞舞起来,却抓不到任何东西,眼看着就要倒栽下去,千钧一之时,却是被秦殇地大手牢牢拽住。

    “咚!”又是一声闷响,这一前一后的力,竟使楚潇然直摆到秦殇的怀里,撞得她满眼的小星星,缓了一缓,才轻声道:“谢谢你!”

    秦殇见她悄悄的从自己的怀中后撤,也没有加以阻拦,却是一只手却拽着楚潇然死不松开,见她还有挣脱的意思,便立刻可怜兮兮道:“你的脑袋好硬!”

    楚潇然愣了一下,一转头才现他一副中了内伤的样子,真是又好气又好笑,也没有再挣扎,俩人便就这样一齐向上攀去。

    “潇然,不愿陪朕一起死吗?”走着走着,秦殇忽然没头脑的冒出一句,楚潇然看不到的是,他那满眼的黯然之色。

    楚潇然心中“咯噔”一下,略一回想,才明了恐怕是刚才自己摇头晃脑的样子,被他看到,才引出这么一出儿,刚欲解释,出口时却变成“啊”的一声尖叫。

    正在此刻,秦殇揽住楚潇然便是纵身向下一跃,两人便是一同由陡峭的雪坡上翻滚着滑下去,楚潇然只听得呼啸的风声中,恍惚参杂着秦殇的声音,“放心,朕会保护你……”

    紧紧抱住秦殇的脖子,楚潇然这会儿当真吓得魂飞魄散,连眼睛都不敢睁开,只觉得只要眼睛透出一丝缝儿来,便会看到两侧的杂草、灌木向后疾驰,犹如风驰电掣般。

    而秦殇此刻却是保持着清醒的意识,一面小心翼翼的将头仰起,以免磕到碎石之上,一面死死的抱住楚潇然,不但牢牢护住她的头部,将她置于怀中,更是以自己的身体垫在下面,以护她周全。

    “扑通!”由于天色还是一片昏暗,转瞬间,二人已滑至谷底而毫不自觉,待听得声响的时候,已是硬生生砸出一个大雪坑楚潇然趴在秦殇怀里,四肢由于惊吓一瞬间也仿佛失灵一般,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想,那便是她们俩还活着。

    紧接着,又是一连四响,“扑通!”,“扑通!”,“扑通!”,“呃”

    连同一个无名侍卫,易邪、秦仁、江策也尽数滑了下来,而区别就在于,只有易邪一人没有陷入雪里,一百多斤的重量竟是死死的压在了秦殇的身上,压得秦殇一声闷哼。

    没错,是秦殇!还没来得及看看怀中楚潇然的情况,他便觉得一个黑影迅笼罩住他的视线,意识到大事不好,他本能的反应,便是将楚潇然用尽全力推了出去,而再接下来,便是如今的一幕。

    然而,被他这一抛,楚潇然也没得好儿,一下被甩在江策身上,小嘴一下磕在江策的下巴之上,嘴里立刻渗出一股子腥味

    直到事后,秦殇还对此时惊恐、后悔不已,这要是成就了二人的一个“香吻”,还不如让易邪一下子砸她个半死的好……

    又略微整理了一下,秦殇确定众人皆是平安之后,便依*着记忆中地图的路线,向左侧摸索前行着,月光之下,雪白的亮,颗颗粒粒更显晶莹剔透,无形中倒是为他寻径帮了大忙。

    楚潇然虽然衣着狼狈了点,但却是一点儿皮外伤都没受着,虽然四下是雪,念在她穿得厚实也体味不到一丝寒意,只是这四下的鬼哭狼嚎,当真叫她毛骨悚然。

    楚潇然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是一脚深,一脚浅的与众人一同走着,直到天边泛起一抹鱼肚白,她只觉得自己如雾都孤儿一般,又饥又渴,又冷又倦,如果说还有什么剩下,那便是“困”,只有这一丝知觉。

    “我们在这里休息一下!”直到楚潇然再次听到秦殇的这句话,她才觉得自己的魂儿回了一分,但也仅仅是一分而已。

    秦殇还好说,秦仁和江策更是没问题,眼看着易邪和楚潇然这两个“废材”渐渐支撑不住,他只得一路上留意着隐蔽之地,这里,不光有一个塌陷而成的坑洞,可以御寒,而且又不易被人现,想了想,秦殇还是决定停了下来。

    雪洞内部很大,江策和秦仁等人一番清理之后,足以容下六个人,然而,秦殇却没用给无名侍卫留下这样的机会……

    当无名侍卫于秦殇身后之时,兴许他是在悄悄打量这位少帝,兴许他也是困倦不堪,暂得一时的休憩,兴许……然而,永远不会有人知道,他那一刻在做些什么?!

    因为仅仅下一秒钟,秦殇便已承影之剑反手刺穿了他的胸膛,他便这样于众人眼前倒下,王道无情,宁可错杀一千,秦殇也不容得自己此时有点滴的疏漏!

    一时间,气氛笼罩于静谧之中,没有人置疑,也没有任何一句的辩驳,王道无情,没有人知道,这究竟是对,还是错?!

    而楚潇然,此刻却伏在秦殇怀中,睡的香甜,毫无半点儿知觉,易邪的两个手指,正是不偏不倚的,点在她的昏睡穴上……

第二卷 舟行窈窕绿湾中 第七十六章 各有乾坤

    “醒了?”楚潇然一睁开惺忪的睡眼,便听得秦殇那略带磁性的声音自耳边传来。

    声的应了一句,楚潇然刚准备翻转一下有些僵硬的身体,却蓦然现自已竟是睡在秦殇的怀里,脸上顿时晕上一抹嫣红。

    很敏锐的捕捉到楚潇然的娇羞之态,秦殇手臂上紧了紧,悄悄的把头向楚潇然*近了一点,她越是轻微的挣扎着,秦殇便越是不放开。

    楚潇然见他有些使坏的样子,心中陡然升起一阵无奈之感,这是什么皇帝,每次得了点机会就揩油,而且大揩特揩,真是……难道他没见过女人吗?!

    “呃……他们呢?”意识到自己暂时是逃不出秦殇的“魔掌”,楚潇然赶紧转移话题道,以防气氛更趋近于暧昧。

    “自然是去寻找食物啊!”秦殇微微错愕道,看向她的眼神中也隐约透着“你是白痴”四个大字。

    “我……我睡了多久?”楚潇然被他看的有些不好意思,她确实不饿呀!

    “两个多时辰吧!”秦殇勾着嘴角道,眉眼中全无方才杀人之时的凛意,笑容很好看。

    两个时辰……楚潇然心内顿时一沉,自己怎么睡了这么久,生死逃亡的关键时刻,她竟然睡觉睡了整整四个小时,这是怎样一个概念?!最关键的是,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过去的?!眼睛一闭,一睁……

    原来,自秦殇心内对无名侍卫萌生杀意的那一刻起,便以眼神给易邪以足够的暗示,易邪懂得占天之术,稍一思忖间,秦殇的意思便于顷刻间了然。

    于是,才有易邪把握在最恰当的时机,准确无误的。点在楚潇然的昏睡穴上的那一幕场景。

    “气穴所,各有处名”,早于历史上著名的医典“黄帝内经”早就记载于穴位一说,虽然没有武侠中来地神奇,不过奇经八脉,以及一些要害穴位之说。却的确是存在的。

    占天一术,本就要博览群书,掌握各种典籍、杂记,因此,易邪也是众人中唯一一个对穴位经络有所研究之人。而之所以他轻轻一点楚潇然便立即倒下,也并不是因为他内功多么深厚所致。却是楚潇然一路劳顿奔波,体能本已濒临极限。

    换句话说,易邪在她穴位之上这轻轻一戳,只不过是起到催化剂的作用,加快反应进程而已。

    不过,眼前楚潇然却无暇顾及这许多,只是有些慌张的问道:“那敌人呢?敌人有没有追来?”

    秦殇瞧着她紧张兮兮的样子。勾起一个邪邪地笑容,忍不住调笑道:“你觉得呢?这附近,像是敌人追来的情形?!”

    扫了一眼四周,的确是一片“祥和”的状态。甚至连同无名侍卫的血迹,也一并清理的毫无半点儿印记,楚潇然这才松了一口气,不过心底仍是有着一缕不安地情绪。便又继续道:“可是,兴许他们一会儿便会追来,到时……”

    “说你是傻瓜,你还真傻!”秦殇无奈的一笑,抬起手宠溺的刮了一下楚潇然的鼻尖,接下来耐心的解释道,“朕纵马车向前。于这一路上。即使车轮的印痕深浅有所不同,也早就被那些刺客的马踏地看不出半点端倪来。”

    “更何况。这一路上,岔路不断,便是敌人料到我们会拼死一搏,此处雪坡,既不是最陡峭的,也不是最和缓的,谅他们短时间之内也无以找到。因此,我们现在与其仍匆匆向前赶路,反不如在此养精蓄锐,将体力调整到良好的状态,从而面对前方地艰险。”

    深吸了一口气,秦殇微挑剑眉,终于将这番话说完。

    秦殇一番言语,楚潇然听在耳中,叹在心里,算秦殇究竟算了多远,他不仅每一手都是反复斟酌,无懈可击,而且更令人拍案叫绝的是,凭借一己之力,他却是何时筹划布置着这一

    “过了这片雪谷,出口是什么地方?”楚潇然虽然内心惊奇,但神情中却未显出半丝异样,只是看似随意的问道。

    “沧陵,过了这雪谷,便是沧陵,”秦殇很快便接口,想了想,又补充道,“出口处不远,便是一处市集,他们应该找不到我们的。”

    果然!楚潇然心中暗赞,她猜地不错,连同出口的位置,众人的安顿,秦殇果然早已在心中勾勒出来。

    沧陵,很好的选择,虽地处凌霄边境位置,却也算得上一个人口密集的“大城市”,再从沧陵转至京都,不但交通四通八达,各方面条件也要便利许多。

    而且,出了雪谷便离市集不远,多好的匿身之处,楚潇然现在几乎忍不住要为秦殇击掌,怪不得他一副宠辱不惊的样子,早知道这一路是这种情况,怕是连她都要觉得轻松起来。

    “大隐隐于朝,中隐隐于市,小隐隐于林”,这一路上一步一步地连环计也好,或是所有地统筹计算也罢,楚潇然不得不承认,中庸之道,恐怕已经被秦殇玩得再透彻不过!

    “他们怎么还没回来?”暂且放下这一边,楚潇然向四周张望了一下道。

    “是啊,他们怎么还不回来?”秦殇眼中闪过一丝捉弄的意味,委屈道,“朕地胳膊已经快要断了,楚潇然,你还真重!”

    “唰”的一下,楚潇然的脸立刻红成一个熟透的苹果,身子也想是弹簧一般从秦殇的怀中蹦了出去,光顾着思前想后,她几乎全然忘掉自己正身处秦殇怀抱之中。

    “哈哈哈哈!”看着楚潇然这般剧烈的反应,秦殇就好像恶作剧得逞的小孩子一般,竟毫无顾忌的放声大笑起来。

    “什么事?皇上笑得这么开心?”这时,一个略显粗犷的声音道,楚潇然一扭头,正瞧见秦仁笑着走来,不仅肩上背了个大兔子,还一手拎了一只看起来肥肥的野兔,三个兔子,一个胖子,这画面真是说不出的俏皮可爱。

    “没什么,潇然在为朕将笑话解闷呢!”秦殇拍拍身上的尘土,起身道,眼神略过楚潇然之时,仍是一片笑意。

    “是吗?!什么时候,公主给大伙儿也讲讲,解解闷!”又一个声音传来,江策比较彪悍,居然拖着一头狼就这么回来的,呃……当然是死狼,或者说,八成是被他击毙的狼!

    “哈哈哈哈,好!”秦殇又是一阵大笑,就这么爽快的替楚潇然应承下来。

    楚潇然在一旁,是说好也不是,说不好也不是,一时间尴尬无语,随意往外一瞟,正看见易邪也走了过来,怀里抱了一把柴火,不但不应声,而且表情阴郁着,就好像谁欠了他八百块钱一样!

    接下来,秦殇只顾着在一旁看着,江策和秦仁熟练地用刀将野兔和狼,三下五除二的处理干净,并用树枝穿起,准备上架。

    楚潇然和易邪则是两人一起忙活着起火,这年头已经有了火石,倒不用钻木取火那么辛苦。可是期间易邪一张臭脸却让楚潇然吃尽苦头,看着他,楚潇然就觉得天然心绞痛一般,也不知道谁惹了他不痛快,似乎,脸臭到这个份上,楚潇然也很少见到……

    而远在京都,叶枫此时正稳稳按下最后一枚黑子,这盘昨天便遗留下的残局,终于在这一瞬,结束了所有的屠戮。

    十二目半,位于对面,那面容清秀的少年拱拱手,输的心悦诚服。

    清秀,的确很清秀,简直像太监一样。这并不是挖苦,对面的男子,有着一张与小玄子一样的面庞,若细细观察,才会现他唇上稀疏的绒毛,气质上也与小玄子有着少许差别。

    但,也只是少许……

    “棋在局中,人亦在局中,一黑一白,泾渭分明。棋与人生,区别本就只在于,棋还可以重来,人生却再不能往复!”叶枫抬起头来,缓缓道,眼眸幽深处,涌着的尽是笑意,却深沉而隐忍。

    “有时,跟错了主子,断送的兴许便是一生,而人,也只有一生而已!”叶枫继续道,语气之中飘摇的,如浮云一般难以捉摸,“玄容,你可明白?”

    玄容……原来,他的名字叫玄容!

    “主子,玄容明白!”下一秒钟,玄容便深深一揖,立即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叶枫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的将一旁的酒杯捏在手中,一仰头,一饮而尽,再看向玄容之时,眼中噙着的是释然的笑意,如桃瓣片片零落……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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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舟行窈窕绿湾中 第七十七章 一米阳光

    天地茫茫,空旷的雪谷之内,放眼望去,尽是静谧而纯净的洁白,银装素裹,如果楚潇然等人不是在逃命,这等瑶池仙境的景色,足以令众人流连忘返。

    此时,秦殇等人正是饶有兴致的围坐在这寒冷之中唯一的温暖旁,已燃着的木柴出“噼啪噼啪”的声音,一簇簇火焰忽明忽暗的跳动着。

    相比于楚潇然、秦殇和易邪这三个“白吃”,江策和秦仁忙碌的翻转着手中的树枝,枝上串着的是已去了皮毛的野兔,这会儿颜色已见焦黄,散着浓郁的肉香。

    使劲儿嗅了一下,楚潇然不禁被这香味儿勾的食指大动,要知道,她是“和平年代”都见吃的不要命的那种人,更别提现在这种“饥寒交迫”的状况,两只兔腿呈现在她的眼中,从别人的角度看来,毫无疑问的,怎么看怎么是两颗心……

    “咳咳,”江策看得楚潇然这般模样,忍不住清咳两声,忍笑道:“公主,似乎您还欠我们大家点开胃的笑话!”

    众人闻言,也在一旁附和着,弄得楚潇然回过神儿来,又是一阵无奈,她哪会讲什么笑话?!就算她能顺手掰出那么两个,弄出个自行车什么的,这帮人哪能理解的上去?!

    红了红脸,楚潇然顿了半晌,才岔开话题道:“咦?方才那侍卫呢?”

    她一句话出口,易邪的反应是最大的,身体猛地震了一下,要不是坐在雪地之上,他恐怕都会一下子跌下去。

    秦殇则是在一旁笑笑不语,似乎什么都没生的样子。和楚潇然如出一辙的,将询问的眼神投向秦仁。

    “哦,我叫他先行回营调动了,”秦仁咽了口吐沫,感觉嗓子有些干,装模作样地指向楚潇然身后的另一边,“喏,就是从这条路走的!”

    “哦,原来这样!”因为只是个小侍卫,楚潇然也没有多在意他。只是随意的应道。

    很随意的一问,似乎话题就真的硬生生被她岔开,楚潇然没有多想,自然也没用注意到众人此刻各不相同的表情,她若是抬头。兴许……只是兴许,便会现些什么……

    又安静了一会儿,江策便将烤好的野兔片下来。穿于刀刃之上,率先递给秦殇,再割第二块之时,却是又从袖中抽出一把短刀,手法利索的割给楚潇然。

    楚潇然接过刀柄,轻轻的吹了吹,几乎是猴急地将它送入口中。她才不管什么皇帝,或者谁谁吃没吃,填饱自己的肚子才是要紧。

    然而,这一口咬下去。怎一个“悔”字了得,腥,即便兔肉富含纤维,素来有“素肉”之称,可野生毕竟不同于家养,再加上身处“古代”,这兔子可谓是级野生。一股浓重的土腥味儿蓦地袭来。咽得楚潇然险些呕了出去……

    “小姐!”在他送入口的时候,众人便想制止。却不想楚潇然这么心急,这会儿看见她这副样子,竟是江策第一个开口急道。

    秦殇脸上本也是极为关切的神情,此时倒是消去一半,吊在嗓子眼里那些话语,也一并被他咽了下去,嗯哼……小姐……

    小姐……楚潇然也顾不上继续恶心,听着这个有些陌生地字眼,心内一阵空荡荡的,小昔日曾经说过,江策曾于将军府寄住过一段时日,可以算得上他老爹的旧部,只是……她不认识地他啊!

    她不是原来那个欠着莫名其妙风流债,又有些名不见经传的湘宁公主,她是楚潇然,二十一世纪的楚潇然,虽然同名同姓,但是……她们之间,有着成百上千年的鸿沟,她不认得“她”是谁,“她”亦然!

    尽管她谎称失忆,但是她明白,至少秦殇、秦歌,甚至易邪,对于这一点还是心存疑虑的,只是见她“天然无公害”,才没用过多追究,这一声“小姐”,似乎又将这尖锐的问题推到明面之上,惹的楚潇然地心砰砰乱跳!

    “江策,你那里应该还有调料吧?!”秦殇勾着嘴角,语意温和的向江策询问道,完全无视江策和楚潇然皆有些怪异的表情。

    策一时语塞,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从腰中掏出两个小瓶瓶递给秦殇,在外行军打仗惯了,江策有随身带着简单配料的习惯,这是……当年楚勋大将军教给他地。

    秦殇没有再说话,安静的接下江策递来的调料,自己约莫着合理的配比,将它均匀的撒在楚潇然手中的烤肉之上,而后随意道:“吃吧!”

    楚潇然一抬头,秦殇已转过头去,精心配比着他自己的一份调料,便也不再多想,轻轻地啃了一口加工过地烤肉,算不上美味,却也不似刚才一般难以下咽。

    其实,她本没什么,只是,还是有些不愿面对那些不属于自己的过去,和亲,未央,江策,甚至自己这个不尴不尬地身份……她,多想只做楚潇然!

    异想天开!在这个想法闪过脑中之时,楚潇然似乎同时能听到上天对她的嘲讽,异想天开,是呀!既来之,则安之,随遇而安吧,楚潇然苦笑一下,内心对自己劝慰道。

    经过了这一段小插曲,众人更是各怀心事,一顿美好的“野外烧烤”竟是吃的不温不火,更令楚潇然所不解的是,江策自脱口而出那句“小姐”之后,神情便一直有些恍惚,心不在焉的样子仿佛霜打的茄子……

    而易邪,依旧是愁眉不展,自她睡醒后,更是沉默寡言的可怕,那样子……就好像他原本的冰山气质遭遇了西伯利亚的冷空气,真是叫人哭笑不得!

    楚潇然黯然,这都是怎么了?!

    秦仁也不是看不出气氛的怪异,只不过,有些事情,不是他想知道,便能顷刻知道的,索性他也不费心神,你们都不吃?!很好,我吃!

    至于秦殇,他仍然似乎什么都没有注意的样子,却在心中将脉络理出正无穷种可能,江策……朕,该如何待你是好!

    京都之中,相比秦殇等人用餐的简陋,叶枫与玄容,却享受着与其有着天壤之别的豪华待遇……仅仅是两个人,桌子上的菜肴,一眼望去,却足足有一百来道!

    酒,是入土近百年的玉露琼浆;茶,是以少女之唇而采,以虎跑泉水而沏,以紫砂之壶而泡;所用饮食一应器具,无金无银,但是一对世间罕见的上等玉箸,又岂是只剩金银万分……

    叶家数百年来,声明煊赫,冠冕相承,一个比皇宫还要奢华的家族,只怕,穷得,只顾不起足够的人,能数的清他们到底掌握了多少的钱财!

    叶枫,当朝户部尚书,同时也是叶家这一代家主最看重的继承人,对于他,毫不夸张的说,活着就是金钱,喘气儿便是效益!

    “公子,您今天的心情似乎格外的好!”看着叶枫懒散的半倚在席上,神情放松的如潺潺流水一样,玄容的心境似乎也变得开阔起来,有些随意道。

    “嗯……”叶枫有一搭无一搭的应道,手指交错敲击在自己的膝盖之上,“玄容,兴许,这几天便该有些有趣的事情生了,不是吗?”

    “您是说,皇上等人,就又快要遇到血刃的纠缠了吗?”玄容微笑着答道,他不似叶枫一样,不敢直呼皇上的名讳,“秦殇”两个字,他唤不出

    叶枫摇摇头,目光投向远方,缓缓道:“也许……比这还会有趣,楚潇然,江策……江策,楚潇然!”

    “玄容不懂!”俊秀的少年摇摇头,诚恳道,用心揣度着叶枫口中这一对名字,他连半点儿线索也摸不着,更别提领悟叶枫语中之意。

    “会懂的,”叶枫飒然一笑,又仿佛摇落一树桃花,“不远了,今晚,他们便该到沧陵了吧!”

    可是,这一次,事情似乎与叶枫所料有了那么一点点的偏差,事实上,秦殇等人于雪谷之中,竟是更换了一种,比脚要稍稍高级一点的“交通工具”!

    竟是,用滑的吗?!

    他们脚下所绑的,是那不似木板也不似树枝的怪东西,手中拿的是两枝……据楚潇然所说,算是用来支撑的木棍?!

    就这样,几乎是在正午时分左右,他们便已出了谷口,这隐约着所见到的,可就是沧陵的一米阳光?!一米,新的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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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妖孽当道,天将大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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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舟行窈窕绿湾中 第七十八章 钗头之凤

    “这可就是沧陵?”艰难的走出冰天雪地,楚潇然有些好奇的问道。

    “嗯,如若不错,再往前一段便是市集。”秦殇笑着答道,他也没有料到,竟这么快就到了沧陵。

    楚潇然微微一笑,似乎明白他现在所想,心内暗道,足足将滑雪板和冰刀的综合体明提前了几百年,不收到点成效,那怎么行?!

    “市集?!”秦仁语气中夹杂着一丝不解,除却楚潇然,众人对于秦殇的布置还有所不知。

    “嗯,一来,制备些行头及日常所用,二来,市集也便于匿身。”秦殇敛眸,不慌不忙的解释道。

    听秦殇这么一说,众人几乎是下意识的看看自己,再互相看看他人,霎时间,都有些忍俊不禁的感觉,他们五人是何等的身份?!可此刻看来,竟是如假包换的五个“叫花子”!

    头凌乱,浑身脏兮兮的不说,单说衣服,破的洞,撕开的口子,有种数不胜数的感觉……若是叫楚潇然想出合适的词语形容,恐怕也只有九袋长老!

    “少爷,我们何不先找间客栈留宿,至于置办的事情,交给店家就好。”江策在一旁进言道,相比于这些在宫中养尊处优的人,毕竟他的外出经验比较丰富。

    “客栈?!”秦殇挑挑眉,重复道,语气中显然透着不认同,“取道沧陵。并不是什么高明得不得了的办法,实在也是只此一途而已,既然追杀我们地人,如此大手笔,客栈,还会是安全的吗?!”

    闻言,众人眼中闪现的不光有着瞬间的错愕。更多的是恍然大悟的神色,的确如此!如今他们岌岌可危地形势,确实容不得他们有半点儿疏忽!

    可是,如此一来,又一个严峻的问题便摆在众人面前,却是秦仁愣了愣率先问道:“那我们要去什么地方落脚?!”

    总不能,再这样风餐露宿下去吧?!

    秦殇唇角一勾,若有所思的瞟了一眼楚潇然,邪邪地道:“天机不可泄露。朕自由安排,而且……包君满意!”

    秦仁倒是不觉得什么,但此刻再看楚潇然、易邪,江策三人尴尬的脸色,却仿佛如临大敌一般,秦殇这种神情,他们是再熟悉不过……这就好像秦殇出的准确信号,恶魔主子,飙时刻来临!

    “皇上……”往市集的方向走着,江策一则顾忌众人的安危。再则也是好奇心难以自抑,最终还是小跑了两步,追上秦殇低语道。

    秦殇眉毛挑了挑,看着江策的样子又觉得好笑,略微思量了一下,停下脚步,俯在江策耳边轻声低语着,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也不知是不是楚潇然的错觉,她总觉得秦殇有意无意老瞄着她,而且,这眸中地善意几乎没有。捉弄的意味倒是浓郁的很……不禁心中暗自猜想,他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楚潇然径自想着,不知不觉中众人已又穿过了几条巷道,眼见离这沧陵城的东市越来越近,秦仁于这沧陵城中道路最为熟悉,自然由他引着。秦殇、江策也皆是见过详尽的地图。心中也都有数,一路之上。却是没多走半点儿冤枉道。

    而江策听了秦殇的想法,惊得张着嘴,竟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看着说完话就像没事儿人一样的秦殇,无奈之下,也只得摇头晃脑的跟在后面,看起来,很是郁闷。

    更叫楚潇然无语的是,等来到集市上之时,秦殇全然不像是前两天她所知地算无遗策,心思缜密的皇帝,相反,却更像是无知顽童,或者更贴切的形容……猴蹦子!

    现在的秦殇,整个一个刘姥姥进大观园的状态,见着什么东西都是新鲜的,在这样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左蹿右跳,在各个摊贩间穿梭着,无论是见了瓜果菜蔬,还是衣料布匹,都兴奋的不成样子!

    甚至就是活地家禽,他都要伸上手抓一把,闹得人家老母鸡都要扑腾掉几根羽毛,方才罢休,将注意力转移到别处去。

    这会儿,秦殇又是将手中的梨子抛了出去,直落进满脸苦相的秦仁怀中,又一溜烟儿的朝着朝着前面卖簪子地小摊贩去了,惹得众人是哭笑不得。

    楚潇然也是死死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心中默念:淡定,一定要淡定……若不是碍着秦殇的身份,她现在恨不得拽过秦殇的耳朵,冲他大声怒吼:臭小子,我们是在逃命,你能不能不开玩笑?!

    然而,事实上,现在她却只能像个受气的小媳妇一样,蹑手蹑脚的跟在后面,一脸哀怨!

    “潇然,潇然……”楚潇然正苦闷着,却正看见秦殇蹲在地摊儿前,神采飞扬地冲她招手,如果不是他那身破烂衣衫,兴许是很赏心悦目地画面,楚潇然暗自想着,踱了过去。

    很显然,摊主的想法似乎与楚潇然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他只是紧皱着眉头,满脸地不屑,哼,不买就赶快滚,这算什么,一个男乞丐召唤一个女叫花子吗?!

    还真是登对……

    “潇然,”秦殇见她过来,眸中更是笑意更浓,伸手间,便将一枝木钗置于掌中,擎到楚潇然的眼前,问道,“这钗子,你可喜欢?”

    楚潇然哪有功夫儿理会这些,只是随意的一瞄,见那木钗似乎是个什么鸟头状,也不甚在意,只是劝慰道:“少爷,潇然不需要,我们……还是快走吧!”

    秦殇眼神一暗,但也只是稍纵即逝,只是安静的站起身,却没有放下手中的木钗,往袖中一揣,他老人家……就这样,拽拽的,走了?!

    难道他不知道,购物是要消费的?!楚潇然现在,真是想纠结的挠墙,撕衣服,蹲地下画圈圈……最重要的是,她刚想付钱的时候,才恍然大悟,她也没有!

    “哎”正在摊主要喊住秦殇的时候,后面的秦仁却是跟了上来,手里还拿着秦殇刚才扔给他的梨子,不着痕迹的将手中的碎银子递给摊主,闪的摊主是心花怒放。

    “少爷……”又走了几步,楚潇然仍是忍不住追上去道,谁都看得出,方才之后,秦殇的心情明显有些低落。

    “怎么?”秦殇转过头来看着楚潇然的时候,语气竟是柔柔的,不像他的风格。

    “我只是……”楚潇然被他这样盯着,竟然有一种脸上烧的感觉,心跳也在不自觉中加快了几拍,深吸了一口气,她尽量平静道,“我只是想说,我们现在还是该以正事要紧,至于刚才……我……”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斑驳的阳光下,秦殇的轮廓似乎也柔和下来,看着此刻眼神如此澄澈的他,眸中还隐着一丝委屈的神情,她的整个心也跟着纷乱起来……竟忍不住暗自思量,是不是,她做错了什么?!

    “我明白!”秦殇笑了笑答道,孩子气般的表情再次侵袭在他的眉目之上,笑的很纯粹,他说出的是“我明白”,而不是“没关系”!

    “好了,我们去买衣服吧!”楚潇然将目光移开,同时也松了一口气,刚才那一刻,她险些控制不住自己,忍不住想要握住秦殇的手。

    殇轻轻应着,就这样与楚潇然并排走着,真的就像一对儿“花子”小夫妻!

    如果他不是皇帝……那该有多好,心理上虽然解除了原本的障碍,但楚潇然心底,还是做不到完全没有丝毫顾虑。

    即便朕是皇帝……那又怎样,秦殇此时的心中,也是一样的不平静,楚潇然,只要在她的身边,他便能感受到她的温暖,这世上,再没有什么比和她一起更快活!

    秦殇一反手,将袖中的木钗紧握,潇然,总有一天,朕会亲手亲手为你戴上这凤钗,大红的霞帔,朕要你做朕的妻子,无关乎什么皇不皇后!

    在这样暖暖的温馨的气氛当中,秦殇和楚潇然仿佛一时间忘却了身后三个“护卫”的存在,逛街,挑选着衣服,徜徉过一间又一间鳞次栉比的店铺,而时光就这样缓缓的流淌,直至夕阳西下……

    “时间差不多了。”余晖之下,秦殇忽然莫名其妙的勾着嘴角,邪笑道,令楚潇然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狼人变化吗?!她怎么感觉,恍然如梦的,只是方才,而今的秦殇,似乎又恢复成那个一肚子坏水的恶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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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是生还是杀?身为主,棋何落?

    皇宫是棋盘,谁为谁在争斗?落子不悔。

    心思是棋谱,谁为谁在伤魂?执云无声。

    惊波暗战,她只为上!

    宫心谋算,皆为权欲!

    一朝醒悟,比心斗智只为他。

    落月回,魂牵梦绕原是她。

    他和她,她和他。

    缤纷花落处,情何归?

第二卷 舟行窈窕绿湾中 第七十九章 烟花柳巷

    “青楼”楚潇然说这句话的时候,虽然身于闹市之中,有所顾忌的刻意压低声音,但压不住的,却是她牙缝中所挤出的凛冽杀气。

    “呃……这也是没办法!”秦殇眼神变得飘忽不定,有些不敢直视现在的楚潇然,这眼神,真的真的叫他很心虚。

    “哼!”楚潇然显然不买帐,她就说,秦殇为什么会突然这么执着,几乎是刻意的等天色暗下之后才开始行动,原来这原因,竟是这么显而易见,又顺理成章。

    楚潇然承认,青楼,是个极好的匿身之所,来往其间的客人,既多又乱,身份地位又极其复杂,莫说调查起来不易,就是谁忽然横插一杠子想要管青楼之事,也要有个说法儿!

    而且,秦殇这一计,最高明的地方,便在于“奇”,虽然于楚潇然看来,并不算是惊艳,但她是个现代人,思路之所以开阔,与她所见识的,是分不开的,她身后的是泱泱五千载的文化……

    楚潇然所站的高度,也是旁人所无法企及的,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普通人从个人身家着眼;成大事者则是大隐于朝,放眼于一国山川;便是最高明的,也不过是,胸怀大志,腹有良谋,凡事以天下计而出。

    可楚潇然不同,她个人经历虽然有限,然而所见所闻却是太多太多,不说诸子百家。不说一顺水儿的唐宋元明清,单只说她所接触地现代文明,她的视角又岂是一般人可以比拟?!她所拥有的,是跨越千年的,时代的优越感……

    青楼……想想秦殇的点子,连楚潇然都有些忍俊不禁,有谁会想得到。堂堂凌霄国的皇上,居然会去逛青楼?!

    而且,是拖着占天阁主,拽着两个大将军,外加附送地一个公主,这种寻花问柳的阵仗,是多么的……多么的惊人!

    “潇然……”秦殇见楚潇然仍然面色不善,继续搜肠刮肚寻着合适的说辞,“事急从权。虽然叫你一个女儿家,有点,有点……哈!”

    “哼,我说不可以,有用吗?!”楚潇然此时语气也有些缓和下来,毕竟她也知道,现在不是儿戏的时候。

    “这么说,你是答应了!”秦殇此时满眼闪着光芒,搞定楚潇然,这个议案就基本已经宣告通过。有些兴奋道。

    楚潇然一甩袖,不再理会秦殇,径自向前走着,逛青楼就逛青楼,你秦殇一个娇滴滴的大帅哥都不怕,她怕什么?!

    与此同时,秦仁和易邪的表情现在正是与狗不理包子如出一辙,十八个褶儿。皱,相当的皱,相比于方才已经知道情况地江策,这两个人。此时是完全哑口无言的状态……怎么办,还能怎么办?谨遵圣旨,逛青楼!

    和众人交待完毕,看着一马当先,像无头苍蝇一样往前走的楚潇然,秦殇心中一阵无奈,忙赶上两步。有些焦急的。拽住楚潇然的衣袖,道:“你……总得换身儿衣裳吧?!”

    楚潇然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是女儿身的打扮,看着五人才置办的新衣裳,心中不禁窝着一团小火苗,语气阴森森道:“方才,你怎么不早说!”

    秦殇没有回答,用眼神便传递出他的答案:怕!这副母夜叉的模样,换了谁,谁不怕?!

    楚潇然本欲再说些什么,然而转念一想,身为一国之君,能够尊重她的意见选择,本已是难得,她又何必再要求过多……只是,这家伙不懂得早死早生地道理吗?!这下可好,折回去买吧!

    只不一会儿的功夫,楚潇然等人均是打理完毕,令她意外的是,原来卖服装的铺子,在这个时代,便已高级到提供试衣间,着实为她省了不少麻烦。再想想她方才为自己制定的换衣三十六计,楚潇然当真觉得,自己有那么点儿杞人忧天的味道!

    人*衣装,美*……不对!应该是,“人*衣裳,马*鞍”这句话说的是不错的,方才还定义在捡破烂行列里地五人,现在看来,却是五个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的帅哥!

    当五人一路上浩浩荡荡来到青楼门前时,还没进门儿,楚潇然便见得眼前各种彩帕丝巾飞扬,五颜六色,眼花缭乱。为保持正常视力水平,楚潇然微微将头抬起,移开视线,映入眼帘的,却是“清平乐”三个烫金大字。

    清平乐,竟然是如此淡雅清素的一个词牌名,楚潇然念及此处,不禁哑然失笑。怪不得此处被誉为沧陵第一大青楼,什么倚红偎翠地,大概都太撑不住场面,即便是这等寻花问柳之地,故作高洁雅致之态,想必也是必要的!

    楚潇然心中一阵扭曲,这起名的,怎么不叫“定风波”?!

    “公子,公子”还不待楚潇然多想,她感觉自己几乎是被整个抬起来,就这样“簇拥”进去,再看旁边的几人,也是差不多的状态,一声声“公子”叫得她头皮麻,声音直冲四个加号,糖尿病危险指数!

    待进入了正门,更叫楚潇然惊异的是,这其中竟是别有洞天,后院有多大暂且不提,单现在这一亩八分地儿,竟整整是个三层的小楼,非但精雕门廊、奢靡华丽,而且期间来往之人,瞧着穿着打扮、言行举止,显然有身份地人不在少数。

    而秦殇等人地到来,于这“清平乐”之中,更是掀起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把帅哥丢进女人堆,就好比是把羊放进狼群……而且,照现在地状况看来,这,还是一群饿狼……

    秦殇的邪魅完美系,易邪的冰山冷俊系,江策的英气逼人系,秦仁……虽是身材保养不佳,但眉目间有着几分俊朗,勉强算是co保镖系。

    而楚潇然自己,正当她准备将自己定义为风度翩翩系之时,一个娇滴滴的女声传来,顿时叫她火冒三丈,“这位才子”

    才子,什么叫才子?!楚潇然心中郁结,隐隐记得前世有种说法,似乎是长相气质什么什么都不占,那才轮得到才气……翻了一个巨大的白眼,楚潇然心中暗道,你才是才子,你们全家都才子!

    “几位公子,想挑些什么姑娘?”见楚潇然有些不待见的将一旁的女子甩开,一位中年妇女踩着碎步,面带微笑的朝着他们扭来,干这一行时间长,察言观色的本事也练得几分,她一打眼,便看出面前这几位“爷”,不是寻常人。

    “这里,有些什么姑娘呢?”秦仁红着脸接话道,除却他之外,剩下四人都是初来乍到,不谋而合的选择保持沉默,这功夫儿,最能看出谁纯洁,谁不纯洁……

    “哟,爷说笑了,我这清平乐缺什么也不缺姑娘,只要您……”她说着,使了个眼神,隐去的语言是:出得起银子,继续道,“我呀,包您满意!”

    楚潇然悄悄打量了她几眼,面前的妇人不似想象中那些肥头大耳,面目可憎的老鸨,相反的,却是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的模样,很是妩媚。

    只是她的那副嘴脸,**裸的财迷心窍,却是叫楚潇然觉得很是别扭!

    “为我们找间上房,再挑几个顶尖的姑娘,送来便是!”秦仁财大气粗道,顺手将一张银票塞在那妇人的手里,由她的表情看来,嘴角扬起的角度,很灿烂。楚潇然可想而知,那张银票的面值!

    “我柳妈妈办事,爷放心!”妇人又风情万种的抛出一句,不着痕迹的将银票转入袖里,便立即吩咐下人领他们往后院而去。

    又转过几趟回廊,上了楼梯,众人便被领到一间上房之中,房中的摆设很精致典雅,但一张大得夸张的床摆在那里,却实在惹得楚潇然面红耳赤,流苏坠,她只觉得这房间弥漫着旖旎的气氛……

    “就,就一个房间,怎么可以?”楚潇然还没适应好这儿的氛围,连同说出的话都有些结巴,脸红红道。

    “不然,你想要和……嗯,独处?!”秦殇挑了挑眉,强忍笑意,反问道。

    “你……”楚潇然登时脸又红了一分,想要反驳,却又找不出合适的话儿来。

    “吱嘎”正在这时,房门却是正好被拉开,楚潇然只觉得一阵眼花,一群莺莺燕燕,皆是带着诚意扑面而来。

    盯着朝她走来,动作像蛇舞一样的女子,楚潇然只觉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这……都是一群什么妖蛾子?!

第二卷 舟行窈窕绿湾中 第八十章 涤尘忘忧

    “公子”一时间屋内的声音此起彼伏,喊的人不同,被喊的“公子”也足足有五个之多,但同样娇腻的语调,却是异曲同工。

    而朝着楚潇然扭来的这位,着一身翠衣,若单论姿色,也算是中上级别,可她这气质,楚潇然实在不敢恭维,无论她怎么看,都觉得眼前这分外妖娆的,是个柳条……

    “呼啦”待柳条挤到她身边,楚潇然一抖腕,甩开手中的折扇,不停的用力扇动,热,她怎么这么热!

    “爷,”柳条一边为她斟酒一边道,“奴家名唤紫薇,还请公子怜惜则个!”语罢,还特意往楚潇然身边蹭了蹭。

    “噗……”楚潇然本就觉得口干舌燥,在柳条敬酒之前,正端着茶杯,猛劲儿的往自个肚子里灌水,可被她这么一激,一口茶却是尽数喷了出去。

    紫薇,还小燕子呢?!楚潇然一边使劲儿咳着,一边忿忿的想,叫什么名不好,叫这么脍炙人口的,真是呛得她够呛!

    秦殇本来有些不怀好意的看热闹,这会儿见楚潇然呛的不清,又是鼻涕,又是眼泪的,一时间也有些不知所措,眉头间轻蹙在一起。

    “公子,公子”紫薇轻拍着楚潇然的背,焦急道,这么一下子,她也有些慌了神。

    “还不快滚出去,伺候成这样,还有脸待着这里!”秦仁喝道,虽是样子有些凶神恶煞。但众人皆是明了,他这是在为楚潇然解围,黑脸。唱的不错!

    “是!”紫薇此时连声音都有些颤抖。可怜兮兮的样子。怅然欲泣,说话间,便退了出去,屋里地一出闹剧,也算是暂时压了下来。

    楚潇然此时,也是恢复了正常状态,抬起头时,脸色中带着几分尴尬,她怎么看不出。众人目光中的几丝无奈和疑问,那就好像在说:一个青楼丫头而已,至于吗?

    楚潇然也解释不来,只能闭口不语。没看过“还珠格格”,当然不能领会其中的精神。恐怕就是出来个康熙乾隆地,他们也照样不会奇怪,楚潇然心中暗叹,这便是代沟,**裸地代沟,任谁也无法改变。

    屋内。经楚潇然这么一折腾。再加上秦殇、易邪等人也不太买账,空气中始终带着一丝紧张地气息。

    而屋外。方才还有些梨花带雨的紫薇,此刻却完全是另一个景象,不但走路不似原来的一步三摇,神情也不再低俗谄媚,却是趁着四下没人注意的时候,悄悄的闪入了另一个房间。

    “怎么样?”见她进来,一个略显清冷的白衣女子看似随意的问道。

    “少爷料得不错,方才那俊俏公子,确实是女儿身不假。”紫薇谦恭的答道,看样子她的身份,却是照面前地女子低了半分。

    “紫薇,依照少爷的意思,只需记录下这些人的行踪即可,至于其它,暂且不要打草惊蛇。”白衣女子吩咐道。

    “是,紫薇明白。”紫薇微微欠身,应道。

    “嗯,你先下去吧,叫绮儿到我这来。”白衣女子一挥手,轻声道。

    待紫薇下去后,她心中的波澜却不似表面上一般平静,少爷……这个人究竟是谁,她不知道。是地,跟了少爷整整七年,少爷的容貌、身份、姓名,她却是一无所知,唯一知道的,便是他居于京都之中。

    每一次通讯,她都是放出手中的信鸽,京都,但至于它飞向哪家哪户,飞进了哪一家的高墙……她却终不能知。

    少爷居于京都之中,却救了她的命,她只知道,那一年饿死了太多的人,家里讨债地人已经将菜刀架在了爹地脖颈之上,而那时,她才仅仅九岁。

    再后来,她只亲眼见得,干旱导致良田颗粒无收,爹娘又是病的病,愁地愁,直到最后被双双逼死……

    她摇摇头,这一切,真是不愿回想……这些年来,若不是这个未曾蒙面的少爷,她早已不知道死了多少回。至于本名她已经完全不记得,少爷叫她涤尘,于这风尘之地,竟是这样的可笑,然而,少爷却说,涤尘,便可以忘忧,人生在世,何必太在乎他人所想所说。

    “涤尘姐姐!”一个有些稚嫩的女声,伴着一连串清脆的叩门声,将涤尘沉浸在回忆中的思绪拉了回来。

    “绮儿,进来!”涤尘抬起头,柔声道,这个孩子,每每见到,便叫人觉得舒服。

    “涤尘姐姐,找绮儿什么事?”绮儿一推门便走了进来,微笑着露出两个可爱的小酒窝,甚是可爱,这样纯净的眼神,丝毫不像身在青楼的女子所拥有的。

    “姐姐叫你来,是叫你陪五位客人……”涤尘眼神一变,压低了声音缓缓道。

    “姐姐?!”绮儿满眼的惊讶,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自从进了青楼,在涤尘的保护下,她还从未接过客。

    “放心,他们定不会要了你的身子,”涤尘轻声道,语气很是坚定,“姐姐,愿以性命作担保……”

    “啪!”伴随着第四个酒壶摔碎的声音,又一个女人被赶了出去,也是最后一个女人。

    “少爷,”秦仁此时一脸苦相,无奈道,“您再这么赶下去,恐怕整个青楼我们几人都要出名了,我们现在是在逃难……逃难!”

    “逃难”两个字,秦仁既不敢大声说出,又不得不说,连续重复两遍,嘴形那叫一个夸张,活活能塞进个大白馒头。

    秦殇也不应声,目光四下扫了扫,这怎么能怪他?!

    人家一个小姑娘,只是轻轻的,虚坐在楚潇然的怀里,楚潇然的表情便好像抽搐一般,似乎濒临在爆的边缘,而后,人家也没怎么样,只不过慢慢覆上她的……呃,胸膛……便被她一下甩了出去,不把她赶出去,还能怎么办?!

    再说易邪,女人往他身边凑,他就往自己身边凑,总共就那么大点儿的凳子,蹭来蹭去,蹭来蹭去,他堂堂二品占天阁主,竟然一下子跌坐在地上,丢不丢人?!自己若是不借故将这抢凳子的女人赶出去,又该如何?!

    江策,也不是省油的灯,虽说是第一次来逛青楼,但他神经敏感的程度,会不会太过?!人家一个青楼女子,对他动手动脚,也该是情有可原,可江策这个四肢达的家伙,居然用擒拿手将人家掀翻在地,伴随着骨骼清脆的脱臼声,不赶出去,怎么办?!

    至于秦殇自己,他一个皇帝,实在不习惯忍受这种“骚扰”,更何况,楚潇然就坐在他的对面,他……不摔酒壶,“任君所为”的话,那怎么可以?!

    秦仁看着这四个人,心中陡然升起最深沉的无奈和鄙视之情,纵是逢场作戏,大家也要以大局为重吧?!说成通俗版的话,那便是,小命都要保不住了,一个个还要装淑男淑女,真是叫他气不过,真想一甩袖子,老子不干了!

    当然,这其中,最大的功劳便是秦殇的,仅他一人便足足赶走了五个人,恨的秦仁是咬牙切齿,依照这种情况,一会儿老鸨便又会变本加厉的送来更多,这……是秦仁的经验之谈。

    “咚咚咚!”不出秦仁所料,众人还没得个说话的空档儿,一阵敲门声便急促的响起。

    “进来!”秦殇开口道,语气中也有些无奈,这会儿,他甚至在怀疑,自己匿身青楼的办法,算来是不是餐风露宿还要糟糕一点?

    这一次,的确是秦仁猜错了,相比上次同期,非但没有增长,而且骤降的很严重,少到只有一人而已。门口的女孩儿看起来很是清纯可人,一身鹅黄色的衫子,臂下夹着一个古筝,就这样立于众人之前。

    “几位公子,奴婢,可以进来吗?”绮儿轻声道,声音清脆而欢快。

    “进来吧!”秦殇淡淡道,眼前的女孩儿,实在叫人生不出抵触之心,即便是楚潇然,对她也有三分好感。

    “奴婢来这儿,并非来陪酒寻欢,只是为诸位公子弹个小曲,解解闷,可否?”绮儿头一歪,俏皮道,两个小酒窝又现出来。

    “哦?好!”秦殇心底闪过一丝疑虑,相比于其他人,他考虑的似乎总要更多一点,凡是不合理的事情,往往便能牵扯出某些千丝万缕的关系。

    而眼前的这个女子,在秦殇看来,便是反常的……所有的一切,岂非皆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第二卷 舟行窈窕绿湾中 第八十一章 绮梦刺青

    待秦殇应允,绮儿微微一欠身,径自捧着琴于一旁落座,指尖只是轻巧的拨弄着,古筝之中便行云流水般逸出流畅的音符。

    而此时,觉得事情另有蹊跷的,却不只是秦殇,楚潇然于一旁以冷静的眼光看待这个女子,若是给她下个定论的话,那便是:棋子。

    这个少女太过澄澈透明,周身上下所给人的感觉便是无关风月,这在楚潇然看来,是极为不合理的,于青楼之中,向来并不缺乏凡脱俗,才气群的女子,相比于寻常百姓家女子无才便是德的观念,风尘中人,却是着实可当“才貌双全”四字。

    但眼前的女子,却不是清冷、矫作、或者任何一种刻意为之的气质,如此纯澈,定是一直被庇护在某种羽翼之下,这便注定了她棋子的命运。

    楚潇然之所以如此笃定,却是她二十多年来所感所获,于这花花世界当中,所见所闻,她就算没吃过猪肉,猪跑见的也过太多太多!

    这就好比骂人,只要听过骂的,没有几个说他一句也不会骂,区别只在于,想骂,还是不想骂!

    因此,这少女的纯澈,楚潇然无论如何看来,都只能得出一个结论,这并不是出淤泥而不染,只是她从未接触过淤泥。

    “铮!”忽然间,一个极不和谐声音蓦地出现,弦为知音断,此刻。弹开的,正是琴弦……

    “弦为知音断,你,叫什么名字?”秦殇用浑不在意地语气,懒散道。

    “回公子,奴婢叫绮儿。”绮儿不卑不亢,淡淡笑道。

    “绮儿。绿绮的绮?”秦殇继续问道,仿佛这个丫头勾起了他的兴趣。

    秦殇这一问,却是引得众人皆有些不解,依照秦殇的心性儿,此刻着实有些反常,事出反常必有妖!

    然而,楚潇然却并不这么想,她现在甚至一点吃醋的闲心都没有,她看得分明。秦殇的眼神中,那丝若有若无的危险气息……显然,这局棋,他正在下。

    “嗯,绿绮轻抚地绮,公子果然是绮儿的知音,”绮儿展颜一笑,顿时又露出两个深深的酒窝,俏皮道,“那……女婢斗胆。可不可以,也知道公子的姓名?”

    “这便是,这里的规矩吗?”秦殇闻言,嘴角微微勾起,笑的灿然。

    “绮儿知道这不合规矩,却还是想问,绮儿的琴弦,今朝却是第一次为他人而断。”她笑笑道。似乎有自信,她绝不会受到任何惩罚。

    “第一次吗?”秦殇试探着问道,眼神却有意无意掠过那根断开的琴弦,如若他料得不错。这样整齐的割痕,恐怕她这琴早就被人悄悄做了手脚。“公子若是为难,绮儿便不问了!”绮儿一嘟嘴,小聪明却是显而易见,以退为进。

    “很好,那你便不要问了!”秦殇一敛眸,语气一瞬间便冷了下来。没有丝毫地预兆。一切转换的是那样的突然。

    绮儿显然没有料到竟是这样的答案,虽然于青楼之中长大。可绮儿却是被大家捧在手心里的宝,这种待遇,她却也是第一次遇到,一张俏脸“唰”的一下便涨红了起来。

    “既然做了不合规矩的事,接下来你就该合规矩,是不是,绮儿?”秦殇依旧语气冰冷道,咄咄逼人。

    “公子要绮儿做什么?”绮儿咬着嘴唇,强作镇定道,涤尘姐姐说过,这五位公子不会对她怎样,可她却不由得心跳加快。

    “脱衣服……一件不留!”秦殇这句话说的无比自然,语调平淡如水,却是直接将屋内的气氛降至绝对零度。

    此刻,就连方才还“风雨不动安如山”的楚潇然,也是情不自禁地张开了小嘴,这,该不会来真的吧?!

    前世,她洗澡堂子没少进,也不是没见过……可最重要的是,女浴室男士免进呀,这可好,楚潇然只要一回头看见那四个大男人,就觉得汗毛直立,脑子里迅闪出三个词,变态,变态,真变态!

    “公子……”绮儿显是也未曾料到,这位儒雅帅气的公子哥,居然是这么人面兽心,禽兽不如……莫说她从未接过客,便是她接过客,这种一女n男的待遇,也实在太……想到这儿,绮儿眼中便渐渐湿润起来。

    “脱!”秦殇继续道,语调不高,但偏偏就透着不容他人拒绝的气势。

    绮儿一咬嘴唇,有种上了贼船,便是逃也来不及的感觉,手于腰间轻轻一拽,浅黄色的纱带便翩然而落,环于她地纤足之旁。

    “继续。”见绮儿的动作有一丝停顿,秦殇又冷冷抛出两个字。

    闻言,绮儿眼神一暗,香肩轻抖,鹅黄色的衫子便褪了下来,衬于里面的白色中衣,便这样露了出来。

    还不待绮儿有下一步动作,楚潇然却是先一步“腾”地站起身来,虽然心中明了,此时的绮儿正如犯人受刑一般。可是,她实在看不下去,同样作为女人,这种屈辱,楚潇然便是阻拦不了,至少让她懦弱一下,让她出去避开,不看总可以吧?!

    “小楚,”秦殇见楚潇然如此,当下心中一急,只得伸臂阻拦道,“等一下!”

    楚潇然眉头一皱,刚想拨开他的胳膊,却只觉得手心处,被秦殇轻轻的捏了一下。细细感觉起来,秦殇却像是在她手心一笔一划的写些什么,痒痒的,叫她想缩手,却又好奇的想知道,他究竟在写什么。

    背,待秦殇写完第九画之时,楚潇然隐隐约约感觉出,这个一个“背”字,可是,这背字又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背背山?!不对,这个时代,怎么可能有这么高级地典故……

    不然,后背?!楚潇然又想到一种新地可能,重新缓缓坐下的同时,眼神若有若无地瞄向绮儿的背部,很柔美的线条。但这却并不是关键所在,楚潇然忽然眼眸一亮,秦殇的意图,她已当下了然……

    绮儿的脖颈之处,一抹刺青的痕迹竟是若隐若现,只不过大部分被隐于衣衫之下,怪不得……怪不得秦殇叫她脱衣服,原来是这样!

    “楚公子”绮儿泪眼朦胧的望向楚潇然,可怜兮兮道,方才她怒冲冠的一起身,于绮儿来说,此时已视她为救命稻草。

    “你……”如今楚潇然虽已知晓秦殇的想法,但是叫一个少女这般……她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过了半晌,才有些为难道:“你转过身去吧,只把上身衣裳褪下便好。”

    绮儿闻言,娇躯顿是一震,秦殇所想再明显不过,刺青,他的目标不过是她背上的刺青。

    这刺青,向来是为她所不喜的,这些加在她身躯上的墨色禁锢,仿佛她心底一块无从愈合的伤疤。她甚至不知道,这刺青是何人所为,只待她醒来之时,就已到了这青楼,身上也已多了这刺青,若是说她生命中还有什么欢喜的色彩,那便是涤尘姐姐了……

    涤尘姐姐,那个一直将她护在掌心的人,这一次,究竟是怎么了……想到这里,绮儿心中却是痛的真切。

    “楚公子已经说得再清楚不过,你还愣着干什么?”秦殇依旧缓缓道,似乎对楚潇然的自作主张毫不在意,没有一丝责怪的意味。

    绮儿纵是明白又能如何,她所能做的,也只有服从,没有说话,她只是缓缓的转过身去。接下来,一件一件的褪下去,直至她已不着寸缕,将**着的后背,完全展示在众人的面前,这一刻,没有人看得到,绮儿的表情是怎样的……

    美,连同楚潇然在内,所有人在这一瞬间,皆被眼前的这幅画面所震撼,太美了!

    由脖颈而下,刺青的痕迹于绮儿的背上,仿若一幅肆意渲染而开水墨画,那样无声无息延伸而开,笔走龙蛇间,勾勒出绝美的线条,于她的肩胛骨之上,更是如展翅的蝴蝶一般,美丽而翩

    然而,这一刹,从绮儿轻微颤抖的身体上,楚潇然却似乎能感受到她最深沉的悲哀,无力偏又无从抗争……

    楚潇然曾经听过这样一句话:作为一个刺青师,你必须了解每个刺青背后的秘密,却又不能说破它……绮儿的秘密,就这样硬生生被揭露在空气之中,想必很痛吧?!

    她却不知道,绮儿却连这个秘密的所有权都不具有,这,又该是怎样一种痛?!她也不曾想到,绮儿都无所知晓涵义的刺青,秦殇却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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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舟行窈窕绿湾中 第八十二章 前缘再续

    瞧着绮儿背上的刺青痕迹,秦殇一时间呆愣着说不出话来,只因眼前所见,他却是再熟悉不过……

    无论那两个字,于绮儿的背上舞出怎样的妖娆,他也能在第一时间认出:南宫。

    那是,当朝太后的姓氏南宫,也是宰相南宫傲的南宫,南宫北的南宫,南宫嫣然的南宫……

    于旁人看来,这或许只不过是一个技艺高的刺青,然而,秦殇却清楚明了,作为南宫家这一代继承人的南宫北,他脖颈之上,贴身所带的玉佩,也是一般的图腾南宫。

    “滚”秦殇忽然语调低沉道,声音中竟有着一丝沙哑,“滚出去”

    楚潇然见秦殇这样的表情,顿时也是一怔,有些不知所措,这是……怎么了?!再看向绮儿,此时仍是背对着众人,整个人却已吓得瑟瑟抖,楚潇然甚至能听得到,她轻声的啜泣。

    “我叫你滚”秦殇见她仍站在原地,心中的怒火似在一瞬间爆,一抬手便将整个桌子都掀翻在地,“滚”

    楚潇然见状,也不知此时该怎样劝慰秦殇,心中隐隐有些痛楚,只得缓缓站起身来,拾起犹堆在地上的衣裳,抖了抖披在绮儿身上,“你先出去吧,告诉你们妈妈,几位爷今日心情不佳,叫她不用再送姑娘来了,至于银子,我们不会少了她的。”

    绮儿这会儿身上有了遮蔽,心神也算安定了不少,她抬头瞧了瞧楚潇然。感激的点点头,却是连她的琴都没来得及抱走,便有些仓惶地,逃也似的离开。

    “少爷,究竟……”待气氛缓和了一下,秦仁斟酌着词语,小心翼翼的问道。

    秦殇手一抬。制止了秦仁继续说下去,无奈的摆了摆,有些颓废道:“让我静一静,只一会儿,就好!”

    秦仁本还欲说些什么,却是易邪悄悄拽了他的衣袖,只是中规中矩一拱手。冷冷道:“那我等,暂且告退。”

    说话间,也不等秦殇应允,他便率先走了出去,身怀占星卜天之术,易邪的心,比其他人都要来的澄明,也冰冷。

    秦仁和江策见状,心中虽然无奈,却也只得跟了出去。楚潇然愣了愣。正准备举步随于江策身后时,却被一个声音锁住了脚步。

    “潇然,再为我抚一曲,好不好?”秦殇把自己摔在床上,成“大”字型,声音中隐隐透着地,是寂寞、迷茫……

    闻言,楚潇然伸出的脚竟是收也不是。迈也不是,一时间却是顿了下来,不知该如何是好,也就在她愣之际,门却已经被江策等人在外面带上。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当这八个字在楚潇然脑中闪过之时,她感觉自己浑身都烧了起来,从前,她也不是没有和秦殇独处过,但这次,却是不同的,若是问她哪里不同。楚潇然却又说不上来……

    “断弦的琴。你还可以弹吗?”并没有过多在意楚潇然的沉默,秦殇缓缓问道。

    “我看一下……”楚潇然没有立即应承下来。这倒不是她想找什么借口,琴弦断,也分断的是哪一根,宫商角徵羽,若是断的音刚好于主律之上,怕只是她再怎么能耐,也弹不出入耳地曲子。

    “怎么样?”见楚潇然伫于琴前,皱着眉头,半晌也不吭声,秦殇促道。

    “弹是能弹,只不过,恐怕很难听!”楚潇然摇摇头,她印象中,却没有那一曲子,是用不到这个音的。

    “能弹便罢了!”秦殇头微微一抬,将两臂交叉在脑后,毫不在意道。

    “可是……”楚潇然还是有一丝的犹豫,她从来没试过弹这断弦的琴,这要是弹出来,得是什么怪调?!

    “可是什么?所断的弦,若是不重要,有心人断它作什么?”早就看出这其中的猫腻儿,秦殇却浑不在意道,“你又怎么知道,没了这音,我就一定不喜欢听?”

    楚潇然被他问的一怔,是啊,她还没有弹,怎么就认定秦殇一定不爱听?!兴许,这便是人心,但瞧着秦殇这会儿无邪的表情,楚潇然却似乎一瞬间明白了什么,也放开了许多……

    轻轻一甩袖,楚潇然纤手已抚于琴弦之上,此时她心中已尽是坦然,指尖一动,勾弄出一抹弦音,既然无音无曲,那她便亲自操刀来作,把什么都忘记。

    起先,楚潇然只是凭借自己的乐理常识,试探般的调弄着,使音与音之间更加契合,但也只是让所成之曲不至晦涩而已。

    但便是楚潇然自己,对于这样地水准却也是无法满意的,这一刻,她心中陡然生出的情绪,有些……或许是,气馁吧?!

    一种耗心耗神的感觉,正当楚潇然自己都想放弃之时,抬头间,却对上秦殇的黑眸,往日如星子一般灿然,现如今,却布满了点点滴滴的伤痕,似乎只要轻轻一触,便会脆弱的支离破碎……

    楚潇然心内一痛,想要放弃的话,却是如何也无法开口说出,仿佛这断弦地筝便是秦殇,秦殇便是这断弦的筝。

    “心有意……”秦殇低语着,抛出这三个意味不明的字眼,不知是对楚潇然所说,还是在自言自语,然而,却落在了楚潇然的心底,再也无法平静。

    星沉碧落夜闻香,素手出锋芒,前缘再续新曲,心有意,爱无伤。

    江湖远,碧空长,路茫茫,闲愁滋味,多感情怀,无限思量……

    楚潇然心底的空隙只一瞬间,似乎便被秦殇所填满,前世,今生,就这样被这三个字串联了起来。

    前世,楚潇然曾经守在电脑前,兴冲冲地,一遍遍刷新着页,仙剑系列每出一个版本,前几个小时,这俨然成了她的必修课。

    无论是第一时间买来碟片,还是在络上如大海捞针一样寻找资源,对于这个无限让她飙泪的游戏,楚潇然几乎算是痴迷的状态。

    仙灵岛的梦,彩衣的凄美,蜀山锁妖塔……逍遥,灵儿,这一切的一切,楚潇然以为自己再不会想起,而此时,秦殇却以一种宿命地姿态,将这一切又呈现在她地眼前。

    心有意,爱无伤……于仙剑所讲述的众多旖旎动人地故事中,楚潇然对于景天、雪见这个组合却是爱的不行,从他们地震夜初会之时起,便已注定了他们之间千丝万缕的纠葛。

    一纵一纵,当“诉衷情”这词,慢慢从屏幕上跳跃而出的时候,楚潇然只觉得惊艳,原来世界上真的有这样的爱,跨越了千万年……

    只是弹指间,她却仿佛解了千年的夙愿,至于秦殇口中这三个字的本意,楚潇然却已不想去深究。

    前世的尘,今世的风,她与他,兴许这便是命中注定!

    渐渐地,楚潇然任这些思绪在她脑海中肆意汹涌,手中所奏却是愈加流畅,无论是滑音或是加花,都极其自然细腻,如水一般潺潺流淌。

    一曲而终,楚潇然所奏乐曲竟是如此的意境高远,期间婉转凄切,百转千回,刚柔并济间尽显古朴典雅之风,当真是余音绕梁。

    但直到此刻,楚潇然甚至不敢相信,方才的曲子竟是她所奏出的,相比于她从前所弹名家之曲,虽然于音律的和谐,及指法上的要求都略显逊色,但在意境上却不只飞跃了一重,从前弹琴,她用得是手,而今,楚潇然却是在用心来演奏……

    更何况,她却是在用断了一弦的筝。

    “潇然……”当楚潇然还未从乐曲的意境中挣脱出来之时,只觉得秦殇迅从床上弹起,几大步便跨到她的面前,紧紧地,紧紧地,将她一把揽在怀里。

    潇然轻声应着,脸红了红,有些不好意思的扭了一下身体,却没用使劲儿挣扎着要脱离他的怀抱。

    “这一曲,叫什么名字?”秦殇将头埋在楚潇然的肩头,呼出温热的气息。

    楚潇然眼神一动,嘴角勾起柔和的弧度,道:“这曲子,是我随便作的,便叫它爱无伤吧!”

    “爱无伤……”闻言,秦殇手臂上又紧了紧,口中呢喃着这三个字,爱无伤!心有意,爱无伤……

    “潇然,告诉我,我还能相信谁?!”秦殇接着道,语气是那样的无助,“这世上,我还能相信谁?告诉我……”

    还有我,楚潇然刚想说这句话的时候,却被秦殇异常柔软而坚定的话语打断。

    “潇然,我只有你,”秦殇缓缓道,语很慢很慢,“我喜欢你,是真的真的很喜欢你,我,此生定不负你!你也不要抛下我一个人,答应我,好不好?”

第二卷 舟行窈窕绿湾中 第八十三章 扑朔迷离

    人生,往往充斥着太多不可预知的奇迹……

    就在前几天,秦殇等人还爬雪山、过草地,过着像两万五千里长征一般的生活,甚至不惜遁入叫众人哭笑不得的青楼。

    而此刻,秦殇、易邪与楚潇然,却悠哉游哉的坐在豪华的马车之上,奢侈的享受着这其中一切的安逸,以及那份叫人心生倦怠之意的舒适。

    车窗外,江策与秦仁均骑于高大的骏马之上,身着将军的铠甲,折射出闪闪亮的光芒,当真显得意气风。尤其江策,乃是第一次如此正式着装的,出现在楚潇然的面前,本就英俊的眉目,此时却更是多了一分男儿气概,叫她不由得眼前一亮。

    而他们四周,却是整整包围了三层的精锐之师那便是,天子禁军,名曰羽林,与历史上的大汉朝相似,羽林军,取其义为“国之羽翼,如林之盛。”

    而眼前这一支禁卫军,乃是隶属“南衙”,私自调动的,是这支军队的统领萧季恒,算起来也算与萧亦大将军有八竿子才够得上的亲戚,算是远方叔侄关系,但真正于幕后一手操控的人,却是叶枫。

    “少爷,皇上今儿真的会到京?”京都叶府之内,玄容一边帮叶枫打理着衣领,一边道。

    “不相信吗?!”叶枫笑着反问道,眼睛眯成好跳……

    那夜,楚潇然并没有给秦殇答复,这不怪她不够勇敢。“我答应你”这四个字本来已被她提在嗓子眼上,却被一枝箭给射了回去。

    到现在,想起当晚的情形,楚潇然都觉得脑海中有阴影,“答应我。好不好?”几乎是在秦殇话音落下地同时,不知道从何处便飞出一枝箭来,几乎正是擦着二人身体而过,论起危险程度,绝对是九颗星。

    之后的情形,极其顺理成章,楚潇然誓。她完全是出自本能的大喊。然后,江策、易邪、秦仁便一个挨一个的冲了进来。然而。古人云:“非礼勿视!”眼前的景象,却是秦殇紧紧的将楚潇然搂在怀中,这,可如何是好?!

    秦仁正欲后撤,还好易邪眼尖,现钉在墙壁之上的箭矢,这才避免了乌龙事件的生,至于那枝箭,完全没有任何特别之处,只有箭头的部分,若隐若现一个“萧”字。

    多么废柴的射手,整个房间就这么大点儿,他却没有射中……多么拙劣地嫁祸手法,这“萧”字所代表的是将军萧亦吗?!

    楚潇然觉得有些可笑,依秦殇的智谋,也定能看出这嫁祸之计,问题在于,嫁祸的人是谁?又是为什么?

    秦殇没有说话,只是冷冷的盯着箭头上,一笔一划所刻着的“萧”字神,楚潇然心里却是越来越不解……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但这谜底暂时却无从知晓,因为萧季恒乃是私自调动禁军,现如今正被关押于大牢之中,于秦殇等人来说,这支禁军确实如天兵天将一般,及时解救了秦殇等人的危机,但与此同时,这方式……

    “潇然,你猜猜看,朕离开后,沧陵的百姓会说些什么?”秦殇没有正面回答楚潇然的问题,而是反问道。

    “轰”但楚潇然却似乎在一瞬间清醒,秦殇这次乃是私自出宫,他不去联系当地官员,便也是因为这出宫的消息,仍被压制在皇城之内,这样一来……

    秦殇说的不错,大概现在的沧陵,大街小巷已经传开了皇上出巡的消息,而且,禁军迎接皇上的地方,是青楼,舆论的可怕便在于此,秦殇纵是有一百张嘴,恐怕也辨不清这是非曲折,无良少帝……经过这一次,大概只是被渲染的更加离谱。

    然而,萧季恒的这支禁军却无疑又是雪中之碳,从沧陵一直到京都这段路程,在未央等人的纠缠追杀下,秦殇没准儿却是连性命都保不住,更何况,国不可以一日无君,秦殇在路上耽搁的时间越长,朝中的情形便越会混乱。

    由此看来,却不知这萧季恒是敌是友?而这追杀的,放冷箭的,背上带刺青的……这一切

第三卷 西风吹雨已如烟 第八十四章 班师回朝

    京都,近在咫尺……

    可仅仅是一墙之隔,楚潇然却觉得空气中所弥漫的氛围,竟是分外的压抑,叫人如此难以跨越。

    这堵墙,不是那高耸巍峨的京都城墙,而是眼前的人所形成的无形的墙,一人一马,没有任何侍卫和随从,但仅是周身由内而外散的气势,却是任何人都不敢小觑的。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楚潇然第一次见识到,世界上当真有这样的人,英雄之欲万人敌,遍观朝野,能有如此气概的人,也只有一个萧亦。

    关于萧亦的传闻,楚潇然于不同时间,不同地点,零星的听到过很多。

    在楚潇然的印象中,萧亦是那种白胡子、威武的老将军形象,那些堆砌起来像小丘一样高的功绩,那些关于他百战百胜的传闻,让楚潇然在潜意识中,便将他划分在古稀之年的爷爷辈分之中。

    然而事实上,却不是这样的,马背上这个威风凛凛的将军,无论楚潇然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都只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很俊朗的眉目,同时又不缺乏男人的成熟和坚毅,只不过续起的胡须,实在令他整个人大打折扣。

    若是他再年轻二十岁,不知道要迷倒多少女孩子,楚潇然心中虽然这样想,但却仍然有些不敢直视萧亦,萧亦身上那种久经沙场,铁马兵戈所历练而出的气势,令楚潇然几乎是无可抵抗的被震慑住,不由得屏住呼吸。

    “臣,恭迎皇上回朝。”待马车停下后,萧亦矫健的翻身下马,声音洪亮得如钟鸣一般,仿佛直击人的心底。

    “萧将军何必如此多礼,快平身。”秦殇闻言。赶紧下了马车,亲自将萧亦扶起。

    “蒙皇上厚爱,微臣愧不敢当,臣此番前来,乃是请罪。”萧亦并没有起身,仍是低头道,他若是不想起来。恐怕也没几个人扶得动。

    “萧将军劳苦功高,忠肝义胆,为国为民,何罪之有?”秦殇嘴里说着这毫无营养的场面话儿,心中却是一阵无奈。

    请罪?!他私自出宫,又闹了这么一出,满朝文武来兴师问罪,秦殇也早已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建设及准备,只是没料到,这来的第一个。度竟这么快,而且还是如此重量级。

    “萧季恒私自调动羽林军,臣却后知后觉,于军纪礼义不和,于公,乃是玩忽职守,于私,是臣治家无方,此乃臣之第一罪。”完全不理会秦殇所言,萧亦上来便先数落自己的罪名。

    “萧将军。说起来朕还要感谢季恒,若不是季恒,朕……”秦殇见萧亦一副大义凛然地样子。只是说些软话,留些还转的余地,却被萧亦厉声喝断。

    “皇上这话错了,军便是军,法便是法,所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法不容情之处,便在于此,无论是什么理由,错便是错了,就要承担,臣也希望皇上记住这句话。”即使面对的是秦殇,萧亦仍是字正腔圆训斥道。

    “朕明白了。谢将军教诲。”秦殇心内一沉。但话语中却丝毫显露不出不满之意,一副虚心受教的好学生样子。

    “其二。皇上深入虎穴,仅率着几名随从侍卫,便与昆仑可汗相见,皇上私自出京,之前臣也毫不知情,未曾加以阻拦,倘若皇上有何闪失,臣,愧对列祖列宗。”萧亦冷哼一声,对于秦殇的好态度,恍若视而不见。

    自秦殇下了车,楚潇然与易邪自然也不能在车上赖着,便是众将士也纷纷下马,立于一旁,楚潇然真是越听越不是滋味,这位大叔,未免也欺人太甚?!

    一个常年行军打仗的,竟然如此牙尖嘴利,不参加辩论会真是屈才……他口口声声自请罪则,却都是在拐弯抹角的骂人,这才几句话功夫儿,连老祖宗都请出来了,还兵马俑呢?!真是迂腐顽固到一定地步。

    “将军不必太过自责,至少,朕现在不是好好地嘛。”秦殇却沉得住气,依旧不卑不亢,语气温和道。

    “这第三条,也是最重要的,身为臣子,皇帝年少,如此顽劣不堪,置国家百姓于不顾,置朝廷大臣于不顾,皆是臣等没有悉心教导之过,臣愧对先帝,愧对皇家。”萧亦说到这儿,根本已是在大大方方的骂,皇上,你是昏君!

    不只是楚潇然,连同江策、秦仁等众人在内,此时的脸色均是千奇百怪,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大叔,这也太不讲究了吧?!

    只见众人脸色是紫的紫,青的青,红的红,绿的绿……这一个个鲜亮的色儿,仿佛菜园子召开民主大会,茄子、冬瓜、西红柿,以及豆角等悉数到场一般。

    身后是万紫千红同芳艳,秦殇的脸色却是没有变化半分,这个当口,他竟然勾起了嘴角,微笑道:“将军这几宗罪,朕皆不介意,请起吧!”

    此话一出,楚潇然只觉得身后,是一阵阵无声地骚动,恐怕明天起,这群人又多了一项饭后谈资,当今圣上,恐怕是智障……

    可楚潇然却清楚明白的知道,秦殇这一刻,心里该有多苦……她真恨不得冲上去和这胡子大叔理论,但却没有丝毫的理由,也没有任何立场,因此,她什么也不能说,什么也不能做,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看着身为一国之君的秦殇,受着这近乎凌辱的指责,却没有一点办法,只能等,等萧亦将他心中所加压的怨气,全部泄出来。

    “皇上不介意,臣介意。”萧亦继续道,他特意来这城门之前等候秦殇,才不只为了说这几句话。

    “萧将军,那你希望朕如何呢?”秦殇不以为杵,继续道。

    “即日起,革去臣大将军之职,以儆效尤。”萧亦一字一顿,这句话说的异常响亮,他就如山岳般巍峨,不可摧毁。

    “朕不能答应你。”沉寂了大半晌,秦殇终于开口道。

    “臣……”萧亦一个字才吐出口,不料这次却是被秦殇打断。

    “萧将军,以儆效尤这四个字,未免太多苛刻,便是杀鸡儆猴,朕也不会拿萧将军开刀,”秦殇一张口,几句啼笑皆非的话冒了出来,“革职?!凌霄国还需要将军,朕再昏晕,也不能违背广大百姓的意愿,再者,将军也一直是朕所尊敬地人,所以……”

    说到这儿,秦殇故意拖了个长声,环视到众人企盼的神情,才清咳两声,继续道:“所以萧将军的请求,朕既不能答应,却也不能丝毫不接受,这样吧,既然是三个错,就连降三级,至于这大将军……”

    “江策,秦仁!”秦殇顿了一下,喊出两个名字。

    “在!”江策和秦仁上前,几乎是齐声应道,但此时却也是一头雾水,皇上和萧将军……这绕来绕去地,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大将军的职位,我迟早是要还给萧将军的,但将军如此执意请辞,朕也只得暂时应允,至于这期间,大将军的职务便由你二人一起暂代吧,进了京城,你们便跟着将军去交接相关事务,一个人不成,两个总能忙活的好一些!”秦殇看似随意吩咐道。

    “…………”江策与秦仁愣了,大将军这么就当上了?!而且,还是前无古人的……两个人一起当?!

    “…………”萧亦愣了,大将军就这么没了?!连降三级,而且……皇上还迟早要还我这职位,这算是……舍不得?!

    “…………”众将士也愣了,这少皇帝,简直比传闻中还要无良三分,处理起这国家大事,怎么会比过家家还随心所欲?!

    接下来,上车地上车,领旨的领旨,谢恩的谢恩,真可谓,几家欢喜几家愁!

    扮猪吃老虎,对于秦殇的这一绝技,楚潇然是再了解不过,秦殇胡说乱掰的,不着痕迹卸去了萧亦的凌厉攻势不说,最后还落得萧亦一个进退两难的尴尬境地,似乎……还得领他秦殇地情,皇上对他多好……

    又顺水推舟,将大将军地职责抛给江策和秦仁二人,楚潇然想想就觉得好笑,这好事,全让秦殇一个人给揽了怀里!

    京都之中,此时也是不平静,不知谁放出皇上在城外的消息,惹得这一路,竟是埋伏了许多想要“忠言逆耳”地“耿直”大臣,但萧将军这事一出,消息再次传开……

    再看如今众臣的状况,却是一言足以蔽之: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第三卷 西风吹雨已如烟 第八十五章 兴师问罪

    谁说古代的社会便不是信息化的?!

    秦殇对于大臣间的信息传递度很是满意,除了在城门处,萧大将军给了他一个下马威,这反宫的一路上,居然是出奇的平静。

    不消一会儿的功夫,楚潇然等人便又回到这熟悉的宫墙之中,一别大半个月,再瞧此时的京都,却是已经略显春意,叫楚潇然心中暖暖的。

    算算自己穿越而来的日子,楚潇然心中不禁感慨,真是红了樱桃,绿了芭蕉,流光容易把人抛。

    此时,再回到皇宫之中,她竟有种归属感,一直紧绷的神经似乎也蓦地松懈下来。

    “潇然,一会儿,你跟朕回寝宫。”秦殇忽然冒出一句,如今已进入宫中,除了贴身侍卫,马车上便只有秦殇和二人。

    “嗯,”楚潇然随口应承下来,但稍加思虑,却越琢磨越觉得不对味,忍不住开口道,“你,说什么?!我和你回……寝宫?!”

    听楚潇然的语气,秦殇想也不用想便知道,她这会儿指不定又瞎想什么呢!微微瞟了一眼,果不其然,从脖子根儿一直红到脑门儿……

    “你现在回宫,朕不放心。”秦殇顿了顿,只抛出这么一句话,便不再解释。

    不放心?!楚潇然这才明白过来,曾经的场景仿若再现,当初秦殇于朝堂之上以近乎“耍无赖”地招数。也是他托付秦歌将自己从众臣的吐沫星子中逃出。想到这儿,楚潇然不禁微微一笑,真是造化弄人。

    “怎么又在笑?”秦殇专注的望着楚潇然问道,竟有些恍惚的感觉。

    楚潇然,自她失忆后,这个女子便变得如此不同,迷糊莽撞,才华横溢,奇招百出……秦殇也不知怎样来形容,这一切甚至有些矛盾的……种种。在她的身上却又出奇的和谐,仿佛与生俱来般自然。

    她总是笑,各种笑,傻笑,咧嘴笑,微笑……可无论那一种,她都笑的那么坦然,那种自然而然,秦殇能感觉出,那是自内心的笑容。一个女子,可她的心,却好像开阔地……能装得下天下,能盛得住时光一般。

    “皇上……你有听得到我说的话吗?”楚潇然哪知道秦殇这会儿在愣些什么,伸手在他眼前晃了两晃道。

    “呃……”秦殇回过神儿来,一时有些尴尬,“朕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楚潇然一叹,原来是灵魂九天神游,怪不得刚才表情都有些花痴。重复道:“我没笑什么,只是,我回宫就可以了。皇上的好意,潇然心领了。”

    “可是,太后她们没准会……”秦殇闻言一愣,没有料到楚潇然竟然会拒绝,他这次私自出宫,若是想要指望这事无声无息过去。那只有三个字:不可能!

    他是皇帝,太后也好,大臣也好,即使心有怨气,也不便太明目张胆冲他泄。但楚潇然不同,身处这漩涡的中央,她……秦殇想想便有些心痛。委屈是一定会受的!

    “皇上。有些事情,总是要面对的!”楚潇然按住秦殇的手。苦笑道。

    秦殇能想得到的,她又何尝想不到,只是她又不能日日躲在秦殇那里,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更何况这寝宫,更是个叫人不安生地地儿,先不说承受所有花痴女性仇视的目光,唰唰唰唰唰!

    但是待时间长了,再给她扣上个什么**后宫的帽子,只怕楚潇然到时的境地更加尴尬!横也是死、竖也是死,想通了这一点,楚潇然此时反而毫不畏惧,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

    “那朕送你回宫吧!”顿了半晌,秦殇瞧着楚潇然坚定的神情,也知道不能再改变她的想法,退而求其次道。

    “皇上……”楚潇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唤了他一声,轻轻的摇了摇头。

    眼看着不远处,便是秦殇的北辰宫,楚潇然立刻吩咐马车在此停下,但秦殇却反手抓着她的手,也不多说话,却偏就不松开。楚潇然将手向外抽了抽,抽不出来,动用另一只手掰,也掰不开,最后干脆一低头,一口咬了下去……

    “喂,朕是为你好,你还咬人?!”秦殇佯装咬牙切齿状,但语气中却无一丝怒意,却是透着丝丝地心疼。

    楚潇然见状,心里不由得暖了一下,顺势把自己的手抽了出来,向外推了推秦殇,柔声道:“我只是回宫,又不是赴刑场,你放心吧,我不会叫自己吃亏的!”

    “真地不会吃亏?!”秦殇一挑眉毛,微笑道,知道即使再劝也是徒劳,就依了她的意思也罢。

    “真的”楚潇然坚定道,同时做了个握拳的动作,很傻很天真。

    但真等秦殇下了车,楚潇然却一瞬间有些泄气,倒不是没有斗志,或者后悔方才的决定,只是一想到“太后”这个词儿,她真的有点不自在。

    兴许是前世受宫廷戏影响太深,在楚潇然潜意识中,十个太后七个狠,八个坏,九个腹黑,只有一个……呃,八成也是变态。

    再想想当朝太后……芙蓉大婶,本来就对她不待见,楚潇然住在皇宫中,大臣这会儿杀不进来,只是,这太后身为后宫之主,估计正等着收拾她呢!

    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楚潇然心想,愁,真是愁。

    这一路上,楚潇然搜肠刮肚的想着办法,却悲哀的现,于这皇宫之中,能帮她的,和她站在同一战线上的人,居然只有秦殇。

    “公主”楚潇然正想着,车下却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停车,”迅反应了一下声音的来源,楚潇然立即吩咐道,同时掀起车帘,“小,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里离楚潇然地寝宫还有一段距离,却也是她回宫地必经之路,看样子,小倒像是在此转成等候她一般。

    “公主,你还是先躲躲吧,别回去……”大半个月没见到楚潇然,小此时真是百感交集,又兴奋激动,但更多的,却是眼中焦急和担忧。

    “小,到底怎么回事?你别急,慢慢与我说来听。”楚潇然将小拉到身旁坐下,主仆二人便于这马车上,半路上停下“叙旧”。

    “公主和皇上今天到京地消息,一早便在这宫里传开了,何时进城,何时回宫,更是看在大家的眼里……”说到这儿,小有一丝停顿,似乎有些犹豫。

    “然后呢?”楚潇然听在耳中,表面上虽然不为所动,心中却很是震撼,凌霄国的有心之人,看来却不是一般的多。又或者,这一切的操纵,根本就是一个人也说不准,总之这只幕后的手,叫她感到恐惧。

    “所以,公主,您现在不能回宫,太后,相爷,还有几位王妃,都在呢!”小越说越急,她能跑出来报信儿,也是极不易的。

    相爷?!楚潇然心中一凛,恐怕说的便是宰相南宫傲了,太后是意料之中的,但却不料连宰相与众王妃也牵扯其中,阵容,很庞大!

    “她们有没有说些什么?”楚潇然倒抽了一口冷气,继续问道。

    “大约是些什么红颜祸水,或者蛊惑皇上等不堪入耳的话。”小犹豫了一下,还是老实的答道。

    “我问的不是这个,我是说,他们有没有说如何……处置我?”楚潇然早料到会有这些评价,却也不甚在意,她在意的,是自己眼前要倒的是什么霉!

    “小不知,但是看样子,她们似乎早有算计的。”着说着,眼泪便又在眼眶中打转。

    “小,谢谢你!”楚潇然微笑着,自内心道。

    原来,这个冰冷的宫廷中,还有人愿意为她担忧焦急,伤心难过,这一瞬间,楚潇然忽然觉得,很像家。

    “走吧!”楚潇然一边拍着小的手背,以示安慰,一边吩咐道。

    “公主,去哪?”侍卫也不是傻子,前因后果听了个大概,他对于湘宁公主的现状也有所了解。

    “回宫。”楚潇然毅然决然道,没有丝毫的犹豫。

    “公主,你这是……”小顿时有些惊慌,这样回去,岂不是羊入虎口?!

    “我自有打算,回宫。”和小熟归熟,但是楚潇然毕竟不能什么都对她解释清楚,更何况就算解释,小也未必能懂,楚潇然再次重复道。

    “驾!”随着马鞭的一声**,马车正向着楚潇然的宫中而去……

    不是她不愿求助,不愿逃脱,只是楚潇然心中明白,这种阵势,她逃到谁那去,便真是害了谁……

第三卷 西风吹雨已如烟 第八十六章 多堂会审

    “公主……”眼见着楚潇然正要踏入宫门之中,小心中仍是有些忐忑,忍不住低声唤道。

    “小,你不要现在跟进来。”楚潇然停了一下脚步,转头对小道。

    无论怎么说,楚潇然还有个公主的身份照应,而小却不同,寻寻常常的小宫女,若是被太后等人知晓她来报信,还不知要怎样苛责。

    “可是,公主……”小也明白这其中的道理,本欲再劝阻些什么,但再次对上楚潇然坚定的眼神后,也只得作罢,“公主,您一定多加小心!”

    潇然苦笑着应道,起先是秦殇婆婆妈妈的放不下,这会儿又是小一遍遍的唠叨,真是叫她哭笑不得,她又不是去赴刑场……再怎么,也不会脑袋搬家……

    穿过院落,楚潇然步伐并没有丝毫的停滞,通过小所透露的情况,一路上,她也不是全无算计,宰相、王妃、太后……

    比楚潇然意料中,场面似乎要庞大许多,但这也反倒叫她松了一口气,这大概便是说,太后处置她,多半不会以私刑的方式,皮肉不受苦,楚潇然便已知足。

    “唰”的一下将门推开,楚潇然露出错愕的表情,仿佛不知道众人于她宫中一般,表演的惟妙惟肖。

    “太后万福金安,潇然不知太后在此,多有失礼之处,望太后见谅。”吃惊过后,楚潇然又有些惶恐的请安道,自编自演状态的她,很入戏……

    “回话。看着我!”太后冷冷道。甚至连“免礼”二字都不屑多说,下马威是要给足的。

    楚潇然闻言,缓缓的抬起头来,打量着眼前地女人,三龙二凤地流苏冠,映着紫云紧蹙的霞帔,比从前见她更显几分雍容之态,楚潇然不禁心道:呵,好正式!

    见楚潇然抬起头来。眼中却并没有惊惧之情,太后不由得蹙眉道:“你可知罪?”

    “半知半解。”太后一句话问出,楚潇然居然不卑不亢的,给出这个模棱两可的答案,莫说太后,便是坐在一旁的南宫傲,以及几位王妃。脸上也是略显惊讶之情。

    她只觉得太后唇角一抽,却并没有立刻找到合适的说辞,倒是南宫傲接口道:“公主,这半知的是什么,不解的又是什么呢?”

    从进门起,楚潇然的目光便一直落在太后身上,直到这一刻,她才略微环视了一下众人,最后将眼光落在了南宫傲地身上。

    老狐狸。这是楚潇然对他的第一印象,这个老头,初看之下并没有特别之处,与许多老人一样,他的脸上也尽是皱纹堆积,无论是气质还是相貌。也皆是再平凡不过……这,便是当朝的宰相!

    楚潇然之所以觉得他老狐狸,一来,南宫傲丝毫没有给她上位者的感觉,但他却偏偏身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那便只有一个解释,他的城府很深。

    二来。便是他的眼神。似乎也是与常人毫无二致,但细看之下。却能感觉到他异常强大地心智,一双并不大的眸子中,闪烁的光芒竟似乎能洞穿人的内心一般。

    “这位是南宫大人吧?!”楚潇然并没有答她的话,反而微笑着反问道。

    “老朽正是。”南宫傲也不急,只是捋捋胡须,笑道。

    “还有众位王妃姐姐也在此,方才竟没太注意到,潇然今天还真是失礼。”楚潇然又欠了欠身道。

    一二三四五,上山打老虎……楚潇然扫了一眼,来的人还真不少,可却来的奇怪,兴师问罪,竟与她们何干?!

    “潇然姐姐,方才爹所问的,嫣然也想知道呢!”还不待众人说些客套话,南宫嫣然灵动的声音便已响起,隐隐带着丝丝地怨恨。

    楚潇然只瞥了她一下,南宫嫣然眼中的忿恨之情便尽收眼底,若说选秀之事,楚潇然对她还有心存愧疚,在这一刻也随着烟消云散了,这个女人,未免太过记仇,楚潇然心中暗想。

    “回大人的话,我这半知的是,乃是我犯了之情不报之罪,不解的,却是今日我的宫中,何以如此热闹?!”楚潇然没有再看南宫嫣然,她不喜欢这样攻于心计地女子,却是对南宫傲答道。

    “湘宁,我们只不过是碰巧来坐坐……”当即便有沉不住气的王妃开口道,但这一开口便是漏洞百出。

    碰巧?!会不会碰的太巧,今儿皇上才进的京,她们便在今天来,再者,往日里她也不经常与大家来往,本是门可罗雀的地儿,今日竟然客满盈门……这个谎言,未免太过拙劣。

    意识到自己言语不妥,这位王妃也是立刻闭了口,实在叫楚潇然有些同情,这是哪个王爷,有幸娶到这么笨媳妇儿!

    “我是问你的罪!”太后这会儿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似乎仗势欺人的把戏被拆穿一般,恼羞成怒道。

    “太后,潇然承认潇然乃是知情不报。”楚潇然答道,稀泥和地很好,在答半知半解地时候,她便悄然于后半句将话题转移,果然局面已经变得有些混乱。

    “仅仅是知情不报?”太后冷哼一声,显然对于这个答案,她太过于不满意。

    潇然虽然低着头回答,但是很坚定。

    “看不出,你倒是很会替自己开脱!”楚潇然此时镇定的态度,几乎令太后处在爆地边缘。“潇然不敢,只是其它罪名,潇然的确不知!”丝毫没有理会太后的抓狂,楚潇然仍是按部就班答道。

    “那么我问你,蛊惑皇上私自出宫,这可是一罪?”太后气得肺疼,一大早严阵以待,就准备将怨气在这小妮子的身上,可从眼下的局势看来,似乎完全没有效果。

    “潇然没有。”楚潇然一抬头,答的坦然。

    “可是,那皇上怎么会忽然出宫的?”紧接着楚潇然的话,不出所料,正是南宫嫣然的声音。

    楚潇然眉头一皱,怎么又是她,看样子,这南宫嫣然,是要和她死磕……

    “太后,皇上的性子,您不会不知道吧?!凭心而论,他若是非要做一件事,潇然拦不拦的住?”楚潇然不慌不忙道,却仍是不搭理南宫嫣然,今天她出现在此处,就已将她在楚潇然心目中的形象完全颠覆。

    太后被问得一愣,顿了一顿才又开口道:“那你为什么不来告诉哀家?”

    “太后,同样是皇家的威严,潇然也想来禀报您,只是,另一面却是皇上开口的圣旨,叫潇然不得透露丝毫,潇然斗胆试问太后,这圣旨,我又岂能不尊?”楚潇然一边说着,一边做出两项为难状。

    这一路上,时间也着实太紧,楚潇然实在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唯一能想到的,便是将所有的事情,全都推脱掉,至于推脱的人,自然是秦殇……他是皇上,就是扣上一百八十个大帽子,这些女人又能将他怎样?!

    当然,她率先请罪,避重就轻这一套,却是今天先见识了萧亦的作为,现学现卖而来,同样的方法,用于不同的立场,效果自然大大不同!

    文有南宫谋,武有萧定邦……瞧着南宫傲此时的神态,楚潇然便知道这二人的智慧,跟本就不在一个层次上。

    “那好,我再问你,你可知道,皇上在沧陵青楼中……的事情?!”这件事在京都中已然传开,只要提起来,太后便怒不可遏,还是那个词儿,皇家颜面……

    “太后,您认为,潇然一个女子,便乐意去那烟花柳巷吗?”楚潇然这会儿当真是苦笑,也没有半句虚言,她也是被逼的好不好?!

    “那你怎么能纵容他去?”自听到这个传闻,南宫嫣然便浑身上下不舒服,这会儿经过楚潇然亲口证实,怒意竟是更盛一重,忍不住爆出来。

    楚潇然却只望着太后,摇摇头,同样的问题,她不想解释两遍,皇上,不是她说管得了就管得了的!

    “罢了,太后,老臣向您求个情,其它的就免了吧,湘宁公主便是知情不报这一条罪,也是情有可原的!”沉默了半天,南宫傲突然开口道。

    老狐狸,果然是老狐狸,楚潇然心中暗道。南宫傲此时必是以看出,照楚潇然这种打法,八成所有罪责都脱个一干二净,没有物证,而人证……哼,皇上……

    “不如,便给她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南宫傲若有所思,接着道,却是叫楚潇然心下一沉。

    终于步入正题,恐怕,这才是今天的主菜吧?!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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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家特助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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