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九章 大群所向
十点。
这是一个说早不早，说晚也不晚的时间。不少本地的渔民进入梦乡，而许多外来游客们才刚刚开始他们的生活。
经过太阳一天炙烤后犹带余温的露天海滩上，一个个帐篷被缓缓支起，年轻的男女们脱去凉鞋，踏着冰凉的海水，从一头追逐到了另一头，最终端坐在噼啪作响的篝火边，脸庞在火光的映衬下仿佛有千言万语想要述说。
“烤串好了！有谁愿意第一个试吃！”
吆喝声响起，五大三粗的男人举着一串铁签，上面串着滋滋冒油的烤肉。
他偏过头，看向烤架后的几名同伴，两名清凉打扮的女性率先摇头，异口同声的拒绝道：“不了，这么油，吃了今天运动都白费了。”
“小帅，你呢？”
烤肉男人又看向篝火边唯一一名男性，继续笑着问道。
名叫小帅的男人也不客气，直接伸手接过了这串烤肉，笑道：“阿伟，你还是多烤点蔬菜吧，最近小美她们减肥，都不想吃肉。”
“不吃肉怎么行？”
阿伟抹了把额头的汗珠，憨笑道：“要我说，小美你这个形体已经很好看了，没必要再减了……”
这话一出，顿时引得小帅与身边的那名女性起哄，两人拖着长长的怪音，看着小美那局促的模样，不由得更大声了。
事已至此，四人之间的关系也已经显而易见。
小帅与他的女朋友，显然有着撮合小美与阿伟的意思，也因为这两波互有关系的人，这才促成了这次旅行。
时间在篝火的爆裂声中不知不觉的流逝，小美打了个哈欠，小帅这时不由得向阿伟递了个眼神，后者一脸疑惑，像是不明白对方的意思。
前者只能摇头叹息，主动道：“这么晚了，我们休息吧？”
熄了篝火，两男两女钻入了各自的帐篷内。
同个天顶下，小帅将气灯的光线调到昏暗，一脸遗憾的对着阿伟训道：“你阿你，怎么就这么不开窍呢？刚刚那会儿的氛围这么好，你怎么就不敢表白呢？”
“女人都是感性的动物，那会儿说不定头脑一热，就答应你了呢？”
阿伟嗫嚅了半天，干巴巴道：“我知道，但我就想…就想……”
“就想什么？觉得这种爱情不是正当得来的？我的好兄弟啊！你说你这人，你……”
小帅摊手道：“爱情哪有什么正当不正当，它就像树上的果子，谁摘到就是谁的，你要是有种，咬了再放回去又有谁说你……”
“别跟我说这种歪理！”
阿伟忽然认真起来：“我不是这种人！”
“是是，你不是……”
絮叨了一会儿，气灯熄灭，两个帐篷都安静了下来，轻轻的鼾声此起彼伏。
又过了不知多久，某个帐篷里忽然有什么东西亮了一下，接着传来拉链被打开的身影，一道身影鬼鬼祟祟的从帐篷里钻出，来到了女性的帐篷前。
“你睡了吗？”
小帅的声音混杂着远处的海浪，轻轻的在帐篷外响起。
里面无人回应，却有人翻身的动静传来。
呲啦。
小帅喜出望外，屏息凝神着打开拉链，看到了自己女朋友以及小美一动不动的身影，当即也顾不上其他，直接挠起了其中一人的脚底。
原本浅浅的呼吸声沉重了少许，一条手臂急忙伸来，拍开了小帅作怪的大手：“大晚上不睡觉，你来干什么？”
起身作出反应的人，居然是小美。
“想你了呗。”
小美看着帐篷外模湖不清的小帅，语气中竟然带上了莫名的幽怨：“现在知道想我了，你不是还想撮合我和阿伟么？”
“装装样子嘛。”
“那你到底什么时候和她分手？已经这么久了，我们这种见不得人的关系到底还要多久？”
“马上…下学期一回东大，我马上当着所有人的面和她分……”
布料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小美勐地推开了阿伟：“不行…她还在呢……”
“有什么关系。”
小帅还想继续，却又一次被对方坚决的态度拒绝了，想了想，他整个人干脆向外退，顺带着把小美也带了出来。
“你干嘛？”
“这里不行，那去礁石后面总可以了吧？”
“不行……”
从半推半就到郎情妾意，只有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就在他们以为这场胡天胡地自始至终都没人注意到时，不远处的一个草丛内，阿深也结束了复述。
“……”
通讯的另一边，久久没有传来回音，直到：“……阿深。”
“是。”
“你解说起来，怎么一股营销号加灯塔烂片的味道？什么叫‘注意看，这个男人叫小帅’，那接下来的片段是不是得有意外发生，把礁石后的那两个给刀了？我让你找线索是让你找种线索吗？”
“额，我不是很明白您的意思。”
阿深试图辩解：“但我的天赋预感指向了这里，这里或许可能有事要发生。”
“那找线索前也先把老实人叫醒啊，你难道没有心吗？……喂，齐灵铃书记吗，你好，我向你打听个人，啊什么？欠的五十块钱什么时候还……”
阿深摸了摸光熘熘的脑袋。
还是先按高先生说的做吧。
当它准备朝帐篷接近时，礁石后忽然抢先传来了一声刺耳的尖叫。
“啊！”
一时间，几乎半边海滩的宁静被打破，附近的两个帐篷之中亮起灯光，两道身影提着气灯走了出来，当看到各自的帐篷中都少了一个人时，气愤顿时变得微妙了起来。
“……”
谁都没有开口，因为礁石后两个衣衫不整的男女已经逃也似的跑了出来，见到两人目光莫名的同伴，第一时间想的居然不是狡辩，而是毫不理会的跑开了。
“怎么回事？”
突发状况之下，阿深立马将目光对准了先前发出惨叫的阿伟，只见对方双手捂着裤裆，整个人一瘸一拐的在沙滩上挪动着，不时还有鲜血从裤脚滴下。
这时后方又传来惊呼声，阿深调转目光向失事地看去，却见到了同样惊骇的两人，只见他们毫不留恋的舍弃了帐篷，飞速向沙滩外逃窜了起来。
海浪声依旧。
月色下，沙滩上却多了一些蠢动的阴影。
借着壳体的反光，阿深终于看清了那些东西的轮廓。
卡拉卡拉……
螃蟹。
是数之不清的螃蟹。
它们从泥沙中钻出，踏着浪花而来，从这到那，仿佛延绵成了一条没有尽头的线！
第三百六十章 海滩上的梦魇
“怎么了？阿深，回答我！”
阿深的忽然沉默顿时令通讯另一头的高义紧张了起来，他此时也顾不得知会一声正在开黑的三人，打开房门径直冲了出去。
“高先生，海岸线上突然涌现了一支庞大的蟹群！它们在向内陆进发！”
“蟹群？”
奔跑间，高义喃喃自语。
据他所知，像这种大肆上岸的螃蟹，其中最知名的应该就是红色圣诞蟹。
这种螃蟹受了月球潮汐的影响，以及孵化需要的水域的问题，所以往往会在冰雪节前后的几周内大规模的上岸，对附近的一些交通设备，以及环境生态造成举足轻重的影响。
只是红色圣诞蟹的习性经过时间的沉淀，而今晚的不是，在归乡港的历史上，还从未有过任何品种海蟹大规模上岸的经历。
这表象之下潜藏着的，又会是什么样的谜底？
月光下，涛声阵阵，无数阴影不断起伏着前进，将整片海滩“啃食”得一片斑驳。
此时阿深跑上了台阶，这里已经有着不少驻足观看的人们。
他们多是原本正在海滩上露营或是散步的游客，见到蟹群出现这才急忙来到了高处躲避。
“看，那里还有人！”
一名游客的声音传来，阿深这才发现远处的沙滩上，此时居然还有不怕死的人揣着脸盆，头也不回的向着蟹群跑去。
他一边跑，还一边兀自兴奋的大叫，仿佛在为赶上这场天降的恩泽而沾沾自喜。
“真是撞大运了！居然能遇到这么多螃蟹！我得多抓点回去……哎呦！”
那人刚伸出去的手被螃蟹夹到，顿时像触电般的缩了回来，疼得手舞足蹈。
这一番动作下来，边上顿时响起不少甲壳碎裂的咔嚓声，许许多多的螃蟹尸体沾染上沙粒被粘成一坨，开始莫名的散发出了一股子腥臭。
“哎呦！”
惨叫远没有停止。
因为此时仿佛是感受到了同伴死亡时散发的信息素，其他螃蟹纷纷对面前的这个庞然大物展露出了攻击的欲望。
它们从脚掌开始向上攀爬，将自身步足的末端作为支点，利用两只螯钳牢牢钳制住棉质的衣物，任凭那人怎么晃动身体，都死死的不肯松开。
不到几分钟时间，那人便已被密密麻麻的蟹群所围绕。
“啊！松开！松开啊！”
他的脚掌上，裤腿上……
还有衣服上，手臂上，到处遍布着螃蟹的身影。
“救人啊！”
见有人遇险，站在高处的不少游客顿时目眦欲裂，他们急匆匆的下了台阶，可当见到前方那一片行进而来的阴影时，也由不得退回了高处。
“不行啊，穿着拖鞋，根本跑不快！”
“有运动鞋吗？！”
“我有水鞋！让我来！”
最后还是一名钓鱼佬挺身而出，二话不说的冲下了台阶，一路踩着支离破碎的螃蟹尸体，赶到了一名受难的游客身边。
“跟我来！”
他将对方身上的螃蟹打落。带他沿先前清理出来的小路折返回台阶上，也顾不得听完一声感谢，再次又是马不停蹄的扎入到蟹群之中。
这次螃蟹同样也对他充满了敌意，不断试图通过攀爬水鞋来向他进攻，但奈何这位老哥的身手矫健，三下五除二便轻易甩开了脚上的螃蟹。
接着，他又救下了第二人第三人……
直到最后，哪怕气喘吁吁的几乎不能站立，他依然望着一个方向。
那里，还有最后一人！
那人离海岸线最近，也是最早遭殃的人之一。
此时的他，浑身上下已经被螃蟹占据，几乎不能辨认出一个完整的人形！
“兄弟，鞋子给我吧！你跑了这么多趟，再去就太危险了。”
有人急忙向这位老哥开口，而后者也不含糊，迅速将一只水鞋脱了下来，只是还没等到递出去，就忽然感受到身侧一股劲风袭来，一道矮小的黑影居然就这样毫无征兆的冲了过去。
“小孩！快回来！”
上方有人大叫，还想着叫住这个不知死活的小鬼。
但没想到的是，这道身影在蟹群中完全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不到片刻，便已经抬着一个昏迷的游客返回了台阶，在自己身上揪下作乱的螃蟹，“噗嗤”一声的将它们捏成了碎屑。
阿深完全无视了人们惊异的目光，默默走到了一旁。
铃铃～
这时的自行车道传来铃声，一辆共享单车宛如离弦的箭矢般直直刺来，高义一把刹车将车头摆向一边，自己则一个跨步从车上跃下，几步就来到了护栏边。
“果然……”
他看着几乎蔓延了整个海滩的螃蟹，不由得喃喃自语：“真是一副噩梦般的景象啊……”
堆积的蟹类尸体被蜂拥而上的同胞们分食了干净，带起沙粒重新掩埋了干瘪的甲壳，完成了战场清理后的蟹群们，再次投身到不知去往何处的征途之中。
幸运的是，它们似乎无法攀爬上这些落差极大的台阶，只能借着海滩向周围同等地势的地方蔓延。
“我给镇上医院打了电话，他们说马上就到。”
有人看了过来，将目光放在了几名昏迷不醒的游客身上，眼神中无不担忧。
这些人身上的衣物都不约而同的受到损伤，透过短袖轻薄的布料，能够看见里面汩汩渗出的鲜血，以及在无数螯钳摧残下的狰狞伤口。
“这些生物的行为，太过古怪……”
高义看着护栏下的沙滩，眉头紧锁：“先是莫名暴毙的海鸟，接着又是大批死亡的鱼群，现在又是突然上岸的蟹群，那么接下来呢？”
接下来发生的，又会是什么？
“大家都别太担心了……”
旁边有慰问的声音传来：“这应该只是这个季节东滨湾蟹群再正常不多的活动。”
“估计明天一早，当地的防治人员就会过来维持秩序了，也许都不需要他们过来，这么多螃蟹，明天一早海鸟也叼得差不多了……”
“现在时间不早了，大家回去休息吧。”
救护车的声音传来，所有人终于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接下来等待他们的，无非好好的睡上一觉。
至于这场海滩的噩梦，想必，也会随天亮消失得无影无踪吧？
明天的太阳依旧。
他们这样相信着。
第三百六十一章 离奇现象
翌日。
天还未亮，高义已然从睡梦中苏醒。
这一晚，他休息得并不好。
杂乱的念想犹如一张大网，将他困在了囹圄之中，眼见窗外的灯火开始微弱，一抹鱼肚白悄然泛起，高义索性推开酒店的落地窗，只身来到了阳台上。
迎面而来的，是一阵清冷的风。
放眼望去，往常该有小半个太阳现身的东方，此时却被一片厚重的乌云遮蔽，没有了天空与阳光，整个东滨湾仿佛都被剥夺了色彩，由内到外的透着一股子冷漠。
今天是个少有的阴天。
高义走下楼，来到了自助餐厅。
这个点用餐的人并不多，他一进门就发现了不远处座位上的阿深，两人对视一眼，脸上都是一副不动声色的神情，动作却是不约而同的加快了几分。
他们此时都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在经过漫长一夜的等待后，那些上岸的蟹群究竟发生了怎样的变化。
“最坏的结果无非它们入侵了人类的领地。”
高义蹬着共享单车，阿深在前方车筐里探出头来：“但时间已经过去了这么久，附近也没什么骚乱发生，想来那群螃蟹上岸也只是浅尝辄止，并没有……”
骑车的高义看着没了下文的阿深，一脸疑惑：“怎么了？”
无须解释。
高义突然也明白它闭口不谈的原因。
好臭！
清晨的海风吹拂而过，里面却夹杂着一股令人几近昏厥的恶臭，高义瞪大双眼，当即用一只胳膊捂住了口鼻：“怎么这么臭？！”
咔嚓！
底下的车胎这时传来了某种物体被车轮碾碎的脆响。
高义低头一看，发现那居然是一只螃蟹尸体。
是它发出的臭味？
没走出几米，紧接着又一只螃蟹的尸体映入眼帘，高义心中忽然升起了一个不好的猜测，而现实仿佛是要验证他的猜测一般，之后的道路上，越来越多的螃蟹尸体相继出现！
“高先生，这股臭味的源头不是来自于一只两只螃蟹……”
阿深终于忍不住开口：“是整个蟹群，它们都死了！”
吱——！
急促的刹车声响起，高义停在了昨晚失事的海滩边，放眼向下看去，只见在整条延绵起伏的海岸线上，到处尽是一动不动的螃蟹尸体。
它们仿佛六月的蝉，从出土到交配，仅仅只有几天的历程，又如同雨后的蜈蚣，自枯枝败叶中爬起，横陈着丑恶的躯壳。
蛋白质腐败的臭气迎面扑来。
哪怕已经用手臂捂住了口鼻，高义仍能感觉一股无处不在的刺激性气味仿若看不见的手，不断向着自己鼻腔深处钻去。
翅膀的扑腾声落下。
高义侧身看去，发现是一只海鸟叼着死蟹落在了护栏外的石墩上。
海鸟躬下身，像是准备开始大快朵颐，这时的身体却突然没来由的抽搐了起来，猛地从喉囊中呕出了一坨不明的稠状物。
似曾相识的一幕出现了。
它脱力似的一头栽倒，顿时了无声息。
“它死了？”
高义来到那坨未完全消化的稠状物前，通过里面的甲壳碎片，他粗略的推断了这堆东西的前身，里面的肢体至少来自不下三四只螃蟹。
“它难道是因为吃了这些螃蟹才死的？”
阿深将目光看了过来：“食物中毒？还是细菌感染？”
“不。”
高义果断否定：“这些东西或许会对海鸟身体造成不小的影响，但绝不至于让它当场死亡！这些上岸后生命只有短短几个钟的螃蟹身上，一定有着更恐怖的东西……”
说着，高义自己也愣住了。
“不，不光是螃蟹，还有鱼，那些死鱼……”
他喃喃自语：“这片海域里有问题的东西远比想要的要多！只因为海鸟捕食了它们，所以也受到了牵连。”
“那人呢？”
阿深这时问道：“港口那边的居民总不至于没人吃过死鱼吧？但好像我也没听说过有谁意外去世的消息。”
“这也是我目前不解的地方。”
高义后撤几步，将共享单车扶起：“走，我们去一趟归乡港。”
……
当地医院。
住院部的病房内，一名护士推着车走了进来。
这里暂住着的是几名受到蟹群攻击的伤者，她也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居然会被螃蟹伤成这样，所幸在专业的医疗措施下，已经没有了大碍，这个点应该都睡的正香。
她低声呼唤起了病人的名字，同时手上准备起了一会儿将要用到的纱布，但诡异的是，此刻的病房内异常的沉闷，到处充斥着死一般的宁静。
没有人声。
没有呓语。
没有任何动静。
包括呼吸！
护士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急忙摇头。
几个钟头前这些人都还是好好，有值班的护士听见他们在交流自己被攻击的感受，平心而论，现在这才过了多久，怎么可能就……
点名依然无人回应。
护士壮着胆子，轻轻将手指放在其中一人的鼻下。
没有呼吸。
她脸色唰的一下惨白，接着又是不死心将头凑到了那人的胸口处，想要听听对方的心跳。
乒呤乓啷！
“小月怎么了？！”
门外传来其他同事的声音。
房门咔嚓一声被人推开，几名值班的护士急匆匆的走了进来，看到先前那名护士失魂落魄的跌坐在地，一辆推车已经完全倾覆，上面的瓶瓶罐罐洒落了一地。
“你怎么了？”
同事们疑惑不解的走上前去，想要将她拉起，却发现此时的后者如同一只软脚虾一样，接连努力了几次都没能站稳：“你到底怎么了？！”
“他……”
小月怔怔望着病床上的那人，嗫嚅了许久，才吐出了几个字：“他…他死了。”
“死了？”
值班的护士们面面相觑，皆是不信：“你在开玩笑吗？这些人只是皮外伤而已，何况都已经处理过伤口，怎么可能死了？”
“真的！伱们要相信我啊，他真的死了！”
小月指着那人，颤抖着声音道：“我刚刚听过了，这个人……这个人没有心跳，他的身子都凉透了！”
护士们惊疑不定的对视一眼，最终还是选择了上前查看。
不多时，这间病房的门被再一次推开。
而一则不亚于野火的消息，向着四面八方燃去。
“昨夜于白沙滩遭到螃蟹攻击的七名伤者”
——“均已确认死亡！”
第三百六十二章 传染的死亡
一个小时左右，高义到达了归乡港。
昨夜的欢愉过后，只在今朝留下了一片空虚。
人流稀疏的街市边，地上到处都是数之不尽的废纸与变形的易拉罐，环卫工人用大簸箕将它们扫在一块，来回重复着相同的流程。
高义瞅准一家才开张不久的鱼市，刚准备上前打听关于死鱼的消息，却没想后方巷子里突如其来的一声锣响，紧接着便是附声而上的木鱼鼓点，好似一场水陆大法般热闹。
“……皆慈悲为怀，不限凡圣。阴界罪业繁劫，往生难可，故知此经。行者当于七七三十五日中，令其充满功德，有诸鬼神在远现躬……”
“怎么回事？”
高义看了过去：“有人在做法事？”
此前一直待在城里的阿深也没见过这种阵仗，不由好奇的投去目光，在高义的多番询问下，总算是从一个愿意开口的本地人那里了解到事件的大概。
“那家可惨喽。”
那人一脸的复杂：“家中只有一个独苗，千辛万苦考这考那的吃上了公家饭，谁能想到这才多久，就这么猝不及防的走了……”
“是年轻人？”
“对啊，你们也应该认识。”
那人指了指东边：“那小伙子之前干的就是那片沙滩的救生员，昨天一条大鳐被冲上岸，他不知是被毒刺蛰了还是怎么的，昨天傍晚就走了……”
对方接下来悲伤春秋的一席话高义完全没在听了。
此时的他的心中只有两个字。
——“大鳐”！
按照先前的那番推论，这只大鳐必然也是有问题的生物之一。
但它是如此的与众不同，生命形态远远凌驾于螃蟹之上，却依然无法摆脱食物链传递的异常……
“他吃了那只大鳐？”
高义突然的出声，将那人从自己的世界惊醒。
接着他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般，理所当然的摇头：“当然不可能了！谁会去吃来历不明的海洋生物？那东西已经被有关部门处理掉了。”
“这就奇怪了。”
高义喃喃自语：“既然没有食用这些有问题的海洋生物，又为什么会突然离世呢？除非……”
他忽然想到一个很恐怖的可能。
“除非它的传播……无需双方形成捕食与被捕食的生态关系，只要完成身体接触，就能置任何接触过宿主的生物于死地……”
“这么说——”
高义猛地想到了什么，看向身后：“阿深！”
这家伙昨晚为了救人与蟹群有过频繁的接触，难不成也已经成为那种不明病体的携带者？！
身后，自打来到归乡港后就不怎么活跃的阿深已是一脸疲惫。
先前它还以为身体上的这种不适感只是来源于水土不服，然而随着时间推移，莫名的疲倦逐渐传遍了身心，令它连说话也失去了力气。
此刻，它终于也意识到了问题的所在。
……
砰！
酒店客房内，男人额头上沁出了豆大的汗珠，艰难的操控着身体来到了座机电话前，却因为失去了衣柜的支撑，整个人带着话筒摔倒在地。
前方的地面上，是一双带着沙石的水鞋。
男人死死抓着胸口的衣襟，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向话筒求救：“快…叫救护车……我……好难受……好难受……滋滋……”
“喂？！先生？先生！”
酒店前台放下话筒，看向了身边的同事：“5236号房的客人不行了！快叫救护车！”
乒呤乓啷！
“小月，你怎么了？”
休息室内，一众同事看着忽然坐倒在地的护士，安慰道：“你放心，他们死亡的原因还有待追溯，不会就这样随便牵连到伱头上的，你就放心吧……”
“不…不是的，秦姐……”
护士小月身子倚靠着衣柜，整张面孔没有丝毫血色。
她颤抖着唇，仿佛寒冬腊月里从河水里捞上来一般，气息弱不可闻：“我感觉好累……整个身体没有一点力气……”
“喂，小月，你怎么了，别吓我们啊！”
其他护士上前想要将她搀扶着站起，后者却是两眼慢慢的阖上，发出隐约的呓语：“好累…我想睡觉……一会儿……就一会儿……”
“小月！”
外面同时也传来了喧闹声。
“护士，这边有人昏倒了！”
“小王？小王？！你没事吧？”
不同的地点，近乎相同的时间。
那些曾与小月共同检查过死者的护士们，皆是难以遏制的陷入了昏迷。
脸颊上的血色仿佛是她们的生命，此时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着，取而代之的，则是毫无生气的白。
“东滨湾灾害预防办传来消息。”
东海大厦，处长办公室内。
王处长看着一份加急的文件，眉头紧皱：“昨晚白沙滩异常的蟹群上岸，共伤者七人，已于凌晨三时左右失去生命特征，目前鉴定死因不明。”
“各位，你们有什么看法？”
对面沙发上，维乐以及几名主任思索片刻，都是传达出了一个相同的观点。
“非常时期，任何非正常的事，都可能与我们所追寻的那个东西有关。”
“我认为有必要接手东滨湾，同时将这些信息上报到总局，天眼号这个时间应该已经从附近港口出发，只要我们形成合力，这样一来，就能节省大量的调研时间。”
“嗯。”
王处长点头：“短短不到几个钟的时间内，就造成了七人无一例外的死亡，这其中究竟是未知的病毒，还是某种超自然的力量，我们都有必要弄清楚。”
“当地的科研机构已经采集了那些海蟹的样本，要不了多久，应该就能得到具体的结果。”
叮铃铃！
右边的座机这时响起，王处长不急不缓的接起：“喂？是我，请说。”
“那些海蟹一切正常？”
所有人不禁皱眉，王处长也是确认般的又再次复述了一遍：“你确定？”
“嗯，嗯？什么？”
“好，我明白了，感谢你的帮助。”
结束了通话。
王处长轻叩着桌面，一脸的若有所思：“那些致人死亡的东西，既不是病毒，也不是细菌。”
“那是什么？”
其余人等不由得面面相觑。
“他说……是‘死亡’。”
第三百六十三章 病因
“阿深？”
“你现在怎么样？”
来到一个无人角落，高义看着阿深，满脸的紧张之色。
“高先生，我感觉…有点累。”
阿深身体靠在了墙上，声音里带着虚弱：“就好像…就好像很久没有休息一样。”
“眼皮…好沉……好想闭上一会儿。”
“不行，不能闭，你一定要忍住！”
高义想要上前，却又忽地静止在了原地。
既然阿深已经因为接触蟹群染上了这种病因，那么自己呢？自己这样不作防备的直接接触它，又是否同样会有被传染的危险？
一时间，他进退两难。
要说不介意，那完全是假话。
趋利避害是人的本性，在明知会导致自己死亡的情况下，高义不会奢望接触时会有任何的奇迹发生，他现在唯有思考，思考如何将对方从死亡的深渊中拉回。
视线不断从眼前的库存投影之中扫过，终于，高义找到了一个解决的方法。
“【深海探员】。”
这还是五一劳动节时自己为阿深兑换的异画，只是因为东海市区几乎与水无缘，他俩也都很少用过这东西，却没想到今天这个时候派上了用场。
高义点开异画的详情。
果不其然，在许多的加成中，他找到了那个真正想要的词条。
进入极度潮湿的环境时，解锁不完全的深潜者形态，阿深回到原有模样，并获得：死亡抗性+1，长寿+3，天赋水性+3，建筑细胞+1，潜泳狩猎+3。
没错！
就是这个！
看着那个叫作［死亡抗性］的东西，高义微微振奋。
每种生物对于死亡都有着不同的耐受，而深潜者恰恰是其中最为特殊的一类，在没有外因干扰的情况下，它们的寿命几乎没有止境，这也因此说明这个种群旺盛的生命力。
而作为特殊个体，阿深借助道具适应了干燥的陆地，这其中却也有利有弊，现在高义想做的，就是恢复神明赋予它们种群畅享海洋与时代的权利。
“阿深！清醒点！”
高义将共享单车推来，示意阿深进入车兜：“我送你去海边，你已经在陆地上呆的太久了，连族群的优势都差点遗失了。”
“族…群？”
阿深费劲的进入车兜，高义已经蹬着单车飞一般的向着附近的水域进发，也幸好这个时间点还早，路上的车流并不多，全速前进之下不到一刻钟，两人已经来到一处遍地礁石的海边。
这里的环境不比沙滩，没有细腻的沙粒，只有大块的礁石依次耸立，潮水不断的从中淌过，日复一日。
找到一处直到腰身的水洼，高义急忙将阿深放了进去，远方正好一个浪头打来，顿时将它整个身体都淹没在了海水之中。
【深海探员】
——切换成功！
高义一眨不眨的看着脚下，等待阿深打破死亡的魔咒，再次从海水中苏醒。
一分钟过去了。
原本平静下来的水面再度泛起了涟漪。
哗！
一段带有鳞片的高脊忽然出现，紧接着便是鱼类两颊不断颤动的鳃从中浮起，已经恢复深潜者原貌的阿深此时穿着探员样式的衬衣，静静的伫立在水中。
它左腰悬挂着提灯，昏暗的灯火仿佛能穿透脚下海水的遮蔽。
右腰则是一把特制手枪，下方裤腿还隐藏着格斗短匕，乍一看仿佛是人与魔鬼的后代从宿命中苏醒，于理性与天性之间做着最后的决断。
“阿深？”
高义看着这个身高不下于两米版小笛的家伙，试探着问道：“你感觉怎么样？”
进行到这一步，他心中其实也已经有了预感。
“我…感觉很好。”
阿深瓮声瓮气的回答道，口音却已经不自觉变得晦涩了许多：“高先生，现在的我，隐约感受到那股诡异能量的存在。”
“它似乎能消磨生命。”
“消磨生命？”
听到阿深的感受，高义愣了愣，接着神色微变：“你说，它其实是一种能量，并不是病毒细菌之类的微生物？”
“对。”
阿深闭眼全身心的感受着：“它就像是生命的对立面，两者不断的接触与损耗。”
“那不就是死亡？！”高义喃喃道。
阿深点点头：“没错，称呼它为‘死亡’，的确十分的贴切。”
“原来，这就是大海病症的真相！”
高义将先前不明的地方，一一列举：“这种能量跟随接触传递，先是影响到了食物链的运行，以鱼类蟹类为食的海鸟才会因此暴毙，因为它摄入过多的死亡，生命总量终于无法抵消……”
“而那些可能摄入死鱼的人因为单条鱼类体积太小，又或者是死亡能量刚好被消耗殆尽，食用一餐对人这个生命层次的总量来说完全可以接受，最多只是莫名大病一场……”
“而那条大鳐不一样，救生员因为一个人接触，完完全全承担了它体内多余的死亡能量，这才导致了死亡！”
这就像所有生物都有着属于自己的血条，死亡能量就像直接作用在血条上的伤害，一旦血条归零，就意味着生命不再。
“你身上还有这种能量么？”
想到这，高义当即看向阿深，后者感受了一会儿才道：“已经不多了。”
它看到高义忽然伸来的手，下意识想要躲开，却被对方阻止了：“不要动，将这种能量传递一些给我，我也想切身感受一下。”
阿深也只能让高义搭了会儿肩。
一分钟过去，高义收回了手，刚准备试着感受一下这股名为死亡的能量，下一秒便发觉有淡薄的黑气从自己的指掌间溢散，眨眼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嗯？”
“怎么回事？”
两人面面相觑。
这股能量怎么一到了高义身上，就像竹篮打水一样的全漏完了呢？
思考了许久。
高义终于想起了某样东西，从库存中找到了它。
此时，纯白的玫瑰上，还残留着未消散的光晕。
“果然是你。”
看着这朵洁白无瑕的花卉，高义喃喃道：“像这样蛮不讲理的死亡，原来也对你无效么？”
“只是我怎么也想不到，你居然会承认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第三百六十四章 远道而来的科考船
回到酒店，已经是中午时分。
刚进门，高义就看到三个脑袋凑在一块，居然罕见的没玩游戏，而是对着面前一块屏幕指指点点，像是在议论什么。
“怎么了这是？老马不小心把资源发群里了？”
“高义别闹，咱们怕是要玩球了。”
见到高义回来，老罗急忙将屏幕调转了过来：“昨晚附近沙滩出现了螃蟹伤人事件，已经导致七人死亡，短信上说这些东西携带着未知的病菌，能够通过身体接触传播，这回是真倒霉了！”
高义接过手机，将信息通篇的浏览下来，这才发现是一则来自官方的通告。
通告表示。
从现在起，整个东滨湾将进入特殊管制时期，封锁周边沙滩与水域的同时，也将停止所有相应的活动，明确要求各位游客（居民）待在室内，并且严禁接触任何来历不明的生物。
他们也已经察觉到了么？
高义来到窗边，向下看去。
只见一条条带有警示意味的黄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拉起，临时搭建的岗哨前，是几名陌生的安保人员，他们到处驱赶着闲杂人群，不过片刻功夫，酒店外便彻底安静了下来。
“这下惨了。”
钱总的哀嚎从后方传来：“我们不会要在这个酒店里被关上十天半个月吧？虽然不用操心住宿的费用，也用不着担心饮食的问题，但旅行完全泡汤了啊～亏我还想今晚一起去沙滩露营，大家坐在篝火边分享鬼故事……”
“唉。”
老罗安慰道：“人算不如天算，遇上这种事抱怨又有什么用呢，大家还是安分点，老老实实等警戒解除吧。”
“对了，老高呢？”
阿伦瞅了眼阳台，发现原本像是在和什么人打电话的高义，这时候居然消失不见了。
“老高？”
另外的两人恍惚了一下，接着疑惑道：“你睡糊涂了？”
“老高不是有事没来？”
……
酒店下，高义踩着消防楼梯轻松着陆。
在知晓病症之后，原本他就已经准备找个合适的时机脱离团队，现在之所以提前了一步，还是因为不久前阿深的那通电话。
“高先生，归乡港来了一艘大船。”
“上面不少执行局打扮的人员，好像是在靠岸补给。”
将已有的信息结合起来，事情大致的脉络已经明了。
显然，东滨湾发生的异常已然进入上层的法眼，不然不会也有这样一只特殊编制的大船选择在这个时间点停靠，至于他们的目的，也用不着探究。
除了幽灵船之外，又能有什么事值得这样大动干戈。
在想明白这一切后，高义改变了原先的计划，决定乘一趟顺风船。
前者毕竟是官方的科考船，各种科研设施一应俱全，要说追溯“死亡”源头，绝对要比自己一人在海上到处漂流来得有效太多。
何况半个月过去，维乐又有什么新的发现也说不定，就可能存在的信息优势而言，高义也愿意去抱这条大腿，别的不说，在到达关底前，至少自己也应该是一帆风顺了。
“就是不知道，他们准备逗留多久……”
马路上，车流量较之昨天已经少了许多。
高义放弃了徒步，左等右等，好不容易等到一辆前往归乡港的车，直接化作灵魂形态攀附在了车体之上。
搭上了顺风车，大约在下午一点半，他又回到了归乡港前。
此时的街道两边，已经没剩下几家开张的店铺了，在巷子深处，一间毫不起眼的苍蝇小馆里，高义找到了正在吃饭的阿深。
小鱼人伪装成一个大人的模样，正哧溜哧溜的吸着一碗鱼面，看到高义来了，立马站起身想再叫一碗。
“欸，不用了，我已经吃过了。”
高义本想拒绝，阿深却是不住的摇头：“不不，高先生，你知道归乡港最有名的是什么吗？”
“鱼面。”
它用筷子敲了敲碗沿：“来了东滨湾要是不吃鱼面，就等于白来一趟，今天要是出海了，以后可再没这样的东西尝鲜了。”
“行，那也给我一碗。”
已是另一副面孔的高义听得也有些意动，径直走到对面坐下，压低了声音道：“这些人什么时候走？”
“今晚。”
“什么时候？”
“八点。”
“八点？”
“大约八点。”
阿深吹了吹气，滋滋吸溜着面汤：“这些人显然也发现了‘死亡’，目前已经开始对东滨湾各个地点的生物进行采样，这是一项浩大的工程，估计一时半会儿无法完成，我也是粗略估计。”
“他们的出现，倒是一个难得的好消息。”
高义从旁抽出筷子与汤勺，笑道：“原来我还发愁呢，究竟该怎么从那些鱼类身上追溯到死亡的源头，我们要设备没设备，要人力没人力，现在倒好，瞌睡了送枕头，连路都有人替我们找了。”
“高先生，不能大意。”
阿深两只眼睛四处瞄了瞄，不自觉的压低了声音：“那些人好像不是东海来的。”
“当然不会是东海来的。”
高义接过老板递来的鱼面，用筷子拌了拌：“关乎一个作古的时代，其中又隐藏着诸多原初技艺的谜团，要我是执行局的高层，也不可能将这种事下放到某个城市让他们自己决断。”
“你表面看过去，这只是一碗面，但是谁又知道在这底下，又潜藏着多少的大鱼？”
高义夹起鱼片，放入口中：“里面就是藏着裁决席，我也不感到意外，毕竟这是多么划时代的一次探索？风险有多大，可能存在的回报也有多大，谁不想赚的盆满钵满？”
“只是这里面的凶险也犹未可知，至于这帮人到底有没有这个觉悟，我也不好判断，反正失乐园肯定是有，毕竟光脚不怕穿鞋的，旧贵族跟暴发户的区别就在这里。”
听到有裁决席，阿深立马不淡定了起来。
“那我们混进去，会不会被发现？”
“别想这么多。”
高义低下头，专心吃面：“看破本质的愚者在我这儿，其他几位就是来了，敢不敢露头都是两说，怕被同僚坑死在海沟里的反正又不是我。”
“就是暴露了那也没什么，大不了换船而已，哼？”
他晃了晃指间的卡片。
只见上面少年一身宽大的船长外套，头上顶着有金边修饰的宽帽，腰间挎着银刀与火枪，胸口的骷髅纹章正熠熠生辉。
又卡文了
脑壳痛，查资料去，大家早点休息吧，明天再发
第三百六十五章 夜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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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归乡港下起了淅沥的小雨。
风中的鱼灯微微荡漾，光线透过了轻薄的蒙皮，倒映在波涛起伏的水面上，彷若是发光的鱼群来回游弋，每逢夜晚就观察起岸上的日常。
轰隆隆……
今夜港口却些许的不同。
耀眼的聚光灯下，叉车持续不断的作业声响起，将一码码包有气泡袋的板条箱缓缓从地面上托起，调转车头送入了货仓内。
“这都是些什么东西？”
两道身影走在一起，一人好奇道：“必要物资不早在启航前就已经补充完毕了么，为什么还有这么多？”
“应该临时增加的设备吧。”
另一人回答道：“毕竟谁也不会想到，异变最初会以死亡作为开端。”
“你们两个！”
这时一道声音突兀的响起，穿着白色海员衬衫的男人从远处赶来，连声质问道：“你们是谁？为什么穿着我们海员的制服？”
看了眼对方船锚下两杠的肩章，原本还在交流的两人停了下来，一脸热情道：“二副？”
“你不记得我了？那可真是贵人多忘事，之前要是没有你的帮助，我都不敢想象这些天的航行会因为晕船变得多么糟糕。”
声音仿佛带有未知的魔力，顿时令气势汹汹的二副怔在了原地。
冥冥之中，仿佛确有其事的一段记忆从他的脑海中逐渐浮现，接着被赋予上了二者的形象。
“你……你真是我们船上的人？”
他犹疑了。
“当然。”
高义报以微笑，转头看向身边的阿深，压低声音道：“现在有两条线路需要我们来决定：一，是进入甲板班组，确认航行状况与附近存在的危险。二，是混入科研小组，跟进实验人员对海洋的研究结果。”
“你选哪条？”
阿深犹豫了几秒，开口道：“跟进研究什么的，似乎不太适合我……我还是选一吧。”
“那我就选二了。”
高义看向二副，指了指身上重新幻化的白大褂：“抱歉，其实我是船上的科研人员，这位才是你们的海员。”
“记得吗？它之前跟着你，这是众所周知的，作为接触这一行不久的新人，还有很多需要学习的地方不是么？”
小伙模样的阿深被推了出去，朝着二副礼貌的笑了笑。
“是吗？”
二副打量了阿深几眼，莫名觉得有些违和，却也找不出违和的地方，只得转身离开：“算了。”
“你们要是没事，赶紧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再过不久，天眼号就要启程了。”
“启程？”
实习水手阿深看着二副离开的背影，喃喃自语道：“这可比估计的要早不少啊……”
高义背过身去，接入了一个才搭建不久的通讯频道。
“笛卡尔，听得到么？”
几公里外，一间酒店客房内，小笛站在窗前，望着雨中朦胧的港口灯光，回复道：“一切正常，高先生。”
“我发出信号足以维持你在20海里范围内的交流网络，我会持续观察东滨湾的后续情况，并提供地面支援。”
“很好。”
高义踩着船梯，一步步登上天眼号的甲板，抬头望去，前方只剩下一片漆黑的海洋，倾斜的雨丝从天上坠落，伴随着勐烈的海风，几番吹得人有些睁不开眼。
“开始行动。”
……
船舶驾驶室。
阿深维持着一名新人该有的神态，亦步亦趋的跟着二副走了进来。
刚一进门，它就看见几名涉及领域不同，分工不同，职能不同的负责人围绕着写字台，正在展开有关东滨湾的讨论。
“停泊期间，陆教授通过走访渔民，以及对周围水域的监测，确定那些带有死亡特质的海洋生物在东南方向有明显增多。”
“这其中最多的就是青鱼，黄鱼，鲭鱼等一些近海地域分布较广的鱼类，东滨湾这片区域所受到的影响，也很可能大多来自于它们。”
“又是个难题啊。”
一名年纪看上去同样不小的老人作思考状：“……如果说真是这些近海鱼类影响到了东滨湾的生态，那么，又会是谁在影响它们？”
其余人默然。
“这个问题……恐怕也只有等我们进一步深入，才有可能见到端倪了。”
执行局方面的负责人眼神微动，揣测道：“倘若所谓的‘死亡’，真就像我们判断的那样，能够通过最简单的接触进行传递，那么远洋生态又会发生什么样的改变？”
“难不成会造成一片海域的死寂？”
“不可能。”
另一名不同领域的专家否决道：“海洋的生命力何其旺盛？倘若这种能量真能够在损耗的前提下将一片海域化为死寂。”
“别说九州了……拉梵，灯塔，丹岛，高犁，尼戈，所罗门群岛乃至于世界，恐怕都逃不过它的荼毒。”
“但现在呢？整个九州只有一处东滨湾，这无疑是释放了一个暗含事态大小的信号，说明目前的情况仍在我们把控范围之内……”
商讨声里，阿深看到船长与大副拟订好了路线，整艘天眼号也开始按照预订的路线，向着东南方向前进。
呼呼——
甲板上，海风夹杂着丝丝雨点直直刺来。
乌泱泱的世界下，只剩下船尾水面那片影影憧憧的灯火。
那是东滨湾的灯火，同样也是秩序与人文的最后余晖。经此一别，便意味着人类彻底踏入了未知的领土，将与大洋亘古不变的法则展开斗争。
“该去看看我的新同事了。”
高义背过身，从甲板上离开。
现在的他是一名“科研人员”，工作地点自然不再是大多船员所在的设备库房与工作间，而是来到了整个天眼号的中部，一间中等规模的生物实验室内。
几层甲板被一间楼梯贯通，高义只是转了几个弯，便到达了光线充裕的实验室前。
透过大开的安全门，他能看到十几名穿着防护服的科研人员此时聚在一块，好像是在交谈着什么，居然连自己到来都没人察觉。
高义没有出声，自顾自的到处参观了起来。
“嗯？”
走了一会儿，他忽然停下脚步，好奇的看着一个托盘，只见上面摆着螃蟹，它的背甲已经被人掀开，露出里面白涔涔的组织结构，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刺鼻的异味。
“这是在研究‘死亡’吗？”
有［愚者］傍身，高义无视了尸体残留的“死亡”，朝它伸出了手。
“你想干什么？”
这时，一道声音突兀的响起。
高义看着那只牢牢控制住自己的手，缓缓抬起了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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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时小通知
已对上一章后半情节进行修改，原谅土鳖薯条没下过海，不少情节表现还在与人工智障商榷，老是卡文，为了稳住剧情只能缓缓更新。
第三百六十六章 遥远的歌声
那人笼罩在厚重的防护服内。
尽管看不到面目，但高义仍从声音中判断出了对方的大概年龄。
这是一个四十往上，但最多不超过六十的中年男人。
“你是谁？”
高义打量对方的同时，对方同样也在打量着他，语气中带有明显的不善：“难道没人告诉过你实验室的东西不要乱动么？刚刚要是没我，你已经被送去抢救了！”
“抱歉。”
见对方这般态度，高义也知道是自己的多此一举引起了别人反感，直接认错道：“是我不清楚它的危害，差点酿成大错……”
“你知道就好！”
防护服下的中年男人闷声道：“是谁让你过来的？我可不记得自己手底下有你这号人物。”
“是总局派我来的。”
高义不着痕迹的看了他一眼，语气再度变得蛊惑起来：“您忘了吗？之前采集样本的时候，不是您希望调用一名本土的科研人员从旁协助的么？”
“是吗？”
想了许久，隐隐中好像是确有其事，中年男人也只能摇头，不忿了一句：“真是……派谁不好，怎么来了个脑袋里缺根筋的。”
“算了，你跟我来吧。”
再怎么不情愿，他还是自我介绍道：“我姓陆，也是这片区域的负责人，你可以称呼我为陆教授。”
“陆教授。”
高义叫了一声，便跟对方来到了那群穿着防护服的人员之中，不少人见是陆教授来了，纷纷按捺不住自己的情绪，激动之色溢于言表。
“教授，分析结果出来了！”
有人迫不及待的告知：“我们采集的样本之中，并不存在那几种引导宿主行为的病毒。换句话说，那些生物的所作所为不是‘行为操纵’，而是来自自身的意识！”
行为操纵？
什么东西？
高义起初还有些发懵，不过很快便明白了过来。
行为操纵，通常是指某些外部生物通过操作宿主生物的行为，依此来增加自己生存和繁殖的成功率。
而这种现象在自然界非常普遍，不仅包括了为大众所熟知的寄生虫和寄生菌，此外还有着不少的病毒。
显然，这些人讨论的东西不是其他，正是来自东滨湾生物的异常行为。
“……那些螃蟹？”
想到那只被掀开背甲的螃蟹，高义喃喃道。
“反常的，可不只有这些。”
陆教授转过身，脸上的神情似有所指。
“早在上岸之初，我们就发现这里鸟类有着异常的进食行为，起初我们猜测，这会不会是由某类流感病毒引起的‘行为操纵’。”
他来到电脑前，双手在键盘上不断操作：“不过现在看来，样本已经通过了检测基因表达的‘RT—PCR’，这个说法也就不再成立了。”
“显然，这其中还有着我们意料外的东西存在，那个东西比‘死亡’更隐蔽，无声无息的改变了生物活动，加剧了整场异常的蔓延……”
“先都别急，让我看看报告再说。”
讨论告一段落，陆教授从电脑前抬起头，补充道：“对了，这个时间点，也差不多要接近大陆架边缘了，我需要在这边取一份样来判断接下来航线是否需要修正，你们谁过去，把捕捞上来的样品带过来？”
“我去吧。”
有表现的机会，高义当然要用心刷刷印象了，直接自告奋勇道：“陆教授，给我这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吧！这次我一定小心！”
陆教授颇感意外的看了他一眼。
“那就你去吧，不过记着，千万不要再试图直接接触。大陆架相比海岸，已经又是另一种生态，谁都无法预料这里的生物会不会发生什么异变。”
“阿华，你拿套防护服给他。”
一个穿着防护服的科研人员冲高义点点头，带他来到了位于底层甲板的仓库之中，将一件防护服递了过来。
“穿着吧，那种能量在无生命概念的介质下传递会变得极其缓慢，同样的损耗也会变大，对一些小型的鱼类或者鸟类，只要你不是被它们包围，这件防护服完全足够抵御。”
高义点点头，从对方的手中接过，认真穿戴了起来。
虽然他拥有［愚者］，但毕竟不是简未澜那种完全融为一体的存在，祛除“死亡”这点固然有效，但是否存在上限这点却仍未可知，高义自然不会拿生命来开玩笑。
笃笃笃。
踩着楼梯，从甲板四层返回一层，仿佛是穿越了一条纵向的时光隧道般漫长。
呼呼——
尽头处，一股海风夹杂着细密的雨丝扑来。
“这边。”
这时一名执行局的专员上前，领着他向船尾方向走去。
因为是科考船，天眼号并未装载大型捕鱼设备，目前所采用的，也仅仅是用来捕捉小型鱼类以及浮游生物的浮标钓与隔尾螺。
两件设备此时在船员操作下，已经开始了工作，高义只需要等待，届时某条鱼就会听话的上钩。
然而这时，一道意想不到的声音，忽然乘着海风远远的飘来。
呜～
“嗯？”
高义立刻看向周围，只见一些原本处于工作中的船员也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纷纷抬起了头。
“刚刚那是什么声音？”
有人疑惑道。
只是他的疑惑还没持续多久……
呜——
又一声传来。
迷蒙而又悠长，仿佛带着远古回音的歌唱，透过了密集的雨点与呼啸的风浪，回荡在这片漆黑的海域之上。
“是鲸歌？”终于有人反应了过来。
“鲸歌？”
“好像是从深海那里传来的！”
高义几步来到了围栏边缘，望着灯光外完全为黑暗所吞没的世界，不禁喃喃：“这个时候……你是在与谁说话？”
“完全是意料之外。”
舰桥内，几名负责人看着面前仪器上不断跳动的频率，若有所思：“这个时候，这个方向，遇上鲸鸣，这令我不得不怀疑它是否也是事件里的一环。”
“老陆说有什么东西改变了沿海生物的行为，它会不会也受到了影响，所以才在这个时候出现？”
“很遗憾。”
陆教授抱着茶杯经过：“目前为止，我们只能确定鲸鸣是它们之间的通讯方式。”
“鲸歌不同。”
这位外表看上去有些老态，精气神却依然十足的中年人用手点了点屏幕上捕捉到的频率：“那是鲸类逐字逐句，仿佛吟唱般的歌声。”
“科学界无法确定它的作用，我们也无从判断，对方的行为是否脱离了原轨，毕竟也没谁规定鲸鱼半夜不能私聊，对吧？”
培训时间
这两天在培训，早睡早起，今天修一修前文不恰当的地方，明天更新
第三百六十七章 深入海洋
虚无缥缈的鲸歌并没有持续太久，很快消失在了茫茫的海浪声中。
高义将样本安全的带回，与此同时，天眼号对附近生态环境的科考也已然紧锣密鼓的开展。
至少未来的几个小时之内，他们都将逗留在这片海域上方，等待研究人员对后续线路的规划做出判断。
高义陪着陆教授在实验室忙活了一会儿，奈何他是真不能胜任这种专业度过高的研究任务，也只能找借口开溜。
陆教授当然也不在意。
自己团队多个外人换谁都难免感到不自在，所幸这个外人哪怕水平很低，但好歹有自知之明，不会一个劲的按自己想法来，在京枢这个物欲横流的地界待久了，陆教授居然开始觉得这也是种少见的美德了。
“教授，我有点头晕，去外边透透气……”
高义脸上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像极了体育课上想尽办法翘掉热身的学生。
陆教授头也不抬：“去。”
“等等。”
高义刚要离开，又被后面的声音给叫住了。
一个透明的茶杯被递了过来，内部的枸杞浮浮沉沉：“一会儿回来的时候，记得给我接点热水。”
清冷的灯光下。
高义独自一人走在楼梯上，看了眼没有信号的手机，已经到了凌晨一点左右。
相比于先前自己上船时的热闹，此刻的天眼号已经冷清了许多，整个一层悄无声息的，除了轮岗的执行局专员之外，几乎再也见不到一个活人。
没办法。
毕竟不同于研究人员，海员与专员肩上所承担的责任更重，这种时候不可能还不休息让一船人陪着你熬，在结果出来前的几小时里，他们必须要抓紧回复宝贵的体力。
茶水间。
高义添着热水，不动声色的看了眼后方抱着个热水瓶走来的阿深：“你也来接热水？”
“嗯。”
要说现在“活人”最多的地方，除了底下的实验室，应该就是上面的舰桥了，听阿深之前汇报，里面的老家伙没一个甘心睡觉的，非要等到陆教授出结果了再说。
“不得不说，这里的氛围还是不错的。”
高义低头，闷声讲起了话：“完全没我之前想的那样，大家伙之间谁也不信谁，几个隶属不同派系的人互相摆脸色看。”
“毕竟这件事马虎不得，不同于在陆地上过家家。”
阿深心照不宣的自语：“一个弄不好船翻了，大家可都没蛋糕吃了。”
“高先生，你还觉得裁决席藏在船上么？”
“不好说。”
高义将茶杯盖上，用力拧紧：“船太大了，要是真不想露面，我们不可能找到人的。”
“比起这个，我更在意的是鲸歌，过去了这么久，它依然没有再出现么？”
阿深用力将木塞堵住热水瓶口：“鲸歌能够横跨海洋这点毋庸置疑，不过是因为过远的距离，仅凭人耳已经无法捕捉了……实际上，它从未停止过。”
“那就有意思了，只能说这个地方，我们来对了。”
这时的走廊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高义探出头去，看到几名船员已经在一片焦急的氛围中各就各位：“出了什么事？”
他好奇的开口，却只得到一句匆匆的留言。
“刚刚收到消息，继续按原定航线行驶。”
“原定航线？”
高义返回茶水间，一脸的若有所思：“看来陆教授那里已经分析完成了附近海域的模型，不然也不会这个时候突然前进。”
“等等。”
他忽然转过身，看向阿深：“……鲸歌是从哪个方向传来的？”
“也是东南。”
“东南？”
与此同时。
舰桥里，类似的声音也从某位负责人口中响起，他看着刚从底下上来的陆教授，丝毫不吝啬脸上的惊异：“居然会有这么巧的事？！”
“哪是什么凑不凑巧，只能说，这该是事态发展必然导致的恶果。”
陆教授脸上满是挥之不去的疲态，沉声道：“这边的情况比我想象的还要严重……原本，我以为，至少临近深海，偌大空间下的鱼群交互会低于浅海。”
“然而我先后取样了龙利鱼，双须鱼等一些常见的深海小型鱼类，却都发现了那种诡异能量的踪迹，这也就意味着，这里并不是终点，答案仍潜伏在更加遥远的水域之下。”
船长看了过来：“要跟着鲸歌走么？”
舰桥外，捧着水瓶与茶杯的两人匆匆赶到，便听到里面传来一道声音。
“追上它！”
低吼声从底下传来，高义感受到甲板的轻微震动，那是涡轮引擎启动的声音，紧接着，推进器运转，整个天眼号的水冷系统开始循环。
他们要向着歌声的源头，追逐而去！
“高先生……这里已经是信号的极限了……”
高义耳边响起模糊的声音。
海岸线上，笛卡尔裹在一件宽大的雨衣下，忧心忡忡：“已经这么远了，还没找到问题的源头吗？”
“没有。”
高义来到一个无人的角落，选择长话短说：“前面就是深海了。”
“笛卡尔……岸上的那些家伙就麻烦伱了……”
“这边……交给我和阿深……”
滋！
连接断开。
天眼号已然越过大陆架，进入了深海。
这里超出了大陆坡的边缘，海水深度将开始由二百米至一万米之间不等，三千八百米的平均深度下，却仍有超过百分之六十的海洋要深于这组数据。
底下，是为淤泥覆盖的黑暗海床，空旷的平原被大洋中脊，海底山脉与海沟无情的中断，数以亿计的海水之下，那是一片连思维都无可企及的星空，将人类仰望宇宙的渺小与无知，尽数倒映于水中。
平稳的行驶声中。
天气逐渐的好转。
急促的雨点开始放缓，呼啸的海风逐渐宁息，高义从休息室来到甲板，疲倦的打了个哈欠。
“居然已经四点了……”
转眼过去了三个小时，高义到底没忍住困意的折磨，与阿深互相轮班的小憩了片刻，此时再看看舰桥内，也没剩多少人了。
为了保持第二天的精力，许多人已经休息，只留有几名轮班人员持续监控着船只的航行。
高义思索着要不要再回去睡会儿，这时忽然看见一抹烟气从身边徐徐飘过。
？
他回过头去，神色微变。
只见在不知何时，航线的前方居然浮现了大片的雾霭，仿佛一堵延绵的云垛般，将周边围得密不透风。
“怎么起雾了？”
第三百六十八章 不明袭击
“那是什么？”
同一时间，舰桥内，值班人员也发现了前方的异状，只见大片浓雾涌来，仿佛万古不化的冰川般声势浩大，霎那间将大半个天眼号笼罩。
“发雾了！”
“快！通知船长——”
不过短短三个小时，一众掌舵人便再度汇集在舰桥内，透过通透的观察窗，呈现在他们眼前的，则是宛若布帛般大块的雾气。
一名船员见状，下意识的想去外界查看情况，却遭到了严厉的喝止。
“未确定情况前，所有人禁止离开室内！”
发声者，是一位局内的负责人。
作为一名履历丰富的“老探员”，虽然年龄已经成为他迈不过去的负担，但同样的，这份岁月也为之沉淀了数之不尽的经验。
很多时候，鲁莽的探查仅仅只是作为不得已而为之的下策，在目前至少有信息优势的前提下，他认为有必要先从专业人士口中判断这场大雾的起因与缘由。
“陆教授。”
他看向姗姗来迟的陆教授，一副虚心求教的神情：“对这场大雾的起因，你有什么看法？”
“海上大雾，无非几种原因。”
夹着不离身的茶杯，陆教授侃侃而谈：“暖湿气流与冷海水相遇，冷空气与暖海水相遇，土地效应，以及客观存在的海上条件，譬如状态，盐度，风向，海流等，都会影响海上起雾。”
这段列举听得在场人头皮发麻，连忙道：“也就是说，在当前的环境下，确实是有合理起雾的可能？”
“我也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陆教授摇摇头：“具体观点，只能在我完成调查之后。但你也知道，这段时间内光是研究那些死亡的鱼类，我们就已经很捉襟见肘了，你确定想让我们更换研究方向？”
“各位，记得吗？”
这时，忽然有人插嘴道：“新运号遭遇幽灵船之前，也是遇到了一场史无前例的大雾……”
一时间，舰桥内鸦雀无声。
许久。
“看样子……我们来对地方了。”
就在他们为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雾展开讨论时，殊不知，却早已有人来到了甲板，置身于雾气之中。
“好大的雾！”
高义看着自己的手，整个人仿佛置身云端。
后方的楼道口，阿深在那里探头探脑：“高先生，雾里会不会有什么怪物啊？”
“放心，至少这场大雾与电影里的异世界裂缝无关，不过是某些东西在装神弄鬼罢了。”
高义抓起一把雾气，放入了【蜃龙行】之中。
【！）转化失败】
“……不是雾？”
结果却令他眉头大皱。
“那是什么？”
砰！
忽然之间，船底传来了一声巨响。
高义感觉到甲板震动，身形一个踉跄：“怎么回事？！”
“好像是底下，有什么东西在撞船！”
阿深找到了一处支撑点，面露骇然。
“怎么会有鱼主动攻击船？！”
高义难以置信：“面对这种钢铁巨物，它们最直观的感受不应该是焦躁与不安么？哪怕鲨鱼，也没这个胆子螳臂当车。”
“除非……”
砰！
又一声巨响从天眼号底部传来！
舰桥内的众人一阵摇摆，船长急忙来到水下声呐的屏幕前，却看到一个红色点阵在代表海洋的漆黑背景下不断的跳动！
“有不明生物在攻击我们！”
“能判断目标体型大小么？”
“不好说，涉及的因素太多，还需经过标准的声学数据对比，短时间内恐怕无法得出一个具体数值！”
“不过唯一能够确定的，那就是这东西很大！至少也是大型鱼类那一档的，红色的回波强度已经说明了一切！”
“通知所有专员，启动红色2号方案，势必要确保整个船体的安全！”
“组长！外面到处是雾气……”
“可恶！”
局内的负责人狠狠锤了一下桌面，咬牙切齿道：“怎么才一会儿功夫，所有的东西全部一块来了……全员，打开灯光，我们上甲板看看！”
他又看向了船长：“雷达这边交给你们。”
船长点头，看着他与一众专员前往了底层的仓库。
那里放置着许多用于反击的自卫武器，是天眼号遭遇危险时，确保船上人员安危的重要保障。
舰桥之内，喧哗声四起。
唯一还算清闲的，恐怕也只剩负责研究的陆教授了，只见他眉头皱起，观察着面前的显示屏，喃喃道：“居然只有一个回波信号……”
“我曾经听说有船只因为高频信号引起了虎鲸的不满，所以遭到了整支族群的攻击，但现在又是什么情况？目标只有一个，能够以一己之力撼动天眼号的，难不成也是鲸类？”
……
与此同时，附近的另一片海域上，一艘船只缓慢的航行着。
相比于天眼号，它更像是一艘游轮，上面的装潢极尽奢靡之风。
舒缓的音乐声中，细腻的大理石铺彻成了一个宽敞的露天泳池，池水表面泛着阵阵的热气，在各色的灯光下宛若云蒸霞蔚。
泳池边，大腹便便的外国男人侧身半躺在真皮的座椅上，一只手倚靠着旁边的玻璃桌，一只手抽着雪茄，看了眼头顶茂密的繁星，澹澹道。
“还要我等多久？”
他声音落下，顿时惊起泳池之中的一片水声，穿着各色泳衣的外国美女下意识的想要上岸，却被制止。
“与你们无关。”
外国男人调转目光，看向了甲板的入口处，只见在阴影里，一道身影静静伫立：“不会太久的，温斯特先生。”
“一天之前你也是这么告诉我的，‘隐士’。”
中年男人看起来异常的不高兴：“这本该是一场充满趣味的旅行，但因为你和你的犹豫，让我和我的姑娘们只感觉到了时间的漫长……”
“尼古拉斯氏族资助了失乐园多久？”
他熄灭雪茄，身体如山一般的站起：“可以说，你们所做的一切都离不开我的支持——招募成员，提供武装，甚至就连不少地区恐怖袭击的烂账，也都是我花钱摆平的！”
“而你口口声声的保证，屹今为止我却依然没看到一星半点。”
“温斯特先生，那些仅仅是我们计划中必要的一环，您不必感到不值。”
身影用没有起伏的声线回答道：“而且，您希冀的回报不是已经到了？九州的科考船已经找到了曾经的坟场，那里沉眠着上个时代的技艺，只要等他们淌过了所有危险，凡是您想要的，谁都抢不走。”
“哼，少来这套。”
温斯特先生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冷哼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想干什么，我有必要再强调一遍，别耍小聪明！我能让你们生，自然也能让你们死。”
咕噜，咕噜。
“不敢。”
身影低了低：“这次，我们一定会为您带来想要的。”
“‘力量’——”
他看向身后黑暗的走廊。
“你们该出发了。”
第三百六十九章 “海妖”真容
又是一次剧烈的晃动。
警报声起，灯光大作，高义终于摸到了甲板护栏的边缘，从这里向下看去，船体与海平面足有数十米的落差冲击而来，令人不免有些本能的畏缩。
“听动静，它应该是到这边来了！”
灯光穿透了雾气，高义抓着护栏，目光落在起伏的水面上，深沉的海水却像是这个时间的天空，混沌而又诡谲。
“不行！根本看不到底下的情况！”
高义犹豫着，是否要动用一些非常规手段来逼迫水下生物现身，这时的身后，却传来了一票的脚步声。
显然，船上的自卫人员已经收到了某位负责人的指示，将要展开应对。
“看来倒不急于一时。”
高义神色微动：“还是先看看这些人的能耐再说……”
想到这儿，他一步向后退去，正想返回那个楼梯口与阿深汇合，却不料迎面遇上了一名专员，当看清了后者肩上的筒状物，高义也不由得愣了愣。
“你怎么到甲板上来了？”
看到高义的白大褂，对面那人也是明显的愣了愣，不过很快反应过来，厉声道：“呆在那儿别动！”
？
高义莫名其妙。
我怎么了？
这时，他看到那名专员眼中的警觉，瞬间明白了过来。
糟糕。
这个时间，作为“研究人员”，自己这个最不该出现的人偏偏出现在了这里，也难怪别人防备，想来是日积月累下，这些人自然而然养成的一种警觉。
“喂，别紧张，是我！”
高义直接举手，表露身份：“实验室的研究人员，之前跟着陆教授，他可以为我作证的！”
容不得他不亮明态度，只见在那名扛着火箭筒的专员身边，已经又出现了几名荷枪实弹的黑衣专员。
他们紧绷着脸，仿佛高义有什么不合理的举动就会直接开枪一样。
“背过身去。”
几名专员擦肩而过，只留下一名持枪的，冷冷的在那说道：“向前，别作什么多余的动作，你到底有没有问题，那不是我考虑的范畴，在证明自己无辜之前，请你别……”
轰！
蓦地，轰鸣的破水声从四面八方响起！
随之而来的，是底下传来的一股大力，令高义与他身后那名专员的身形一个趔趄，难以抑制的朝一个方向倒去！
“袭击！！”
嘶吼声中，止住身形的高义看到了一条条粗壮的黑影自船体下方伸出，在雾气与灯光的交缠下尽情的舒展——
“是那个东西！它不是鱼类？”
看着那一条条挥舞着的触手，他后知后觉：“这是……”
“乌贼？！”
另一边的舰桥内，一众负责人同样目睹了这堪称海洋发展史上最具传奇色彩的经典桥段。
通天的黑色触手来回挥舞着，仿佛是自沉眠中被惊醒的北海巨妖，要将一切过往的船只拖入深渊之下。
“启动船舷上的电击围栏！”
船长的声音下，一名船员来到操作台前，将一个开关扳上。
噼里～啪啦～
爆裂的电流声从天眼号的船舷上响起，几条已经落下的触手遭到电击，顿时惊惧的又缩了回去。
“有用！”
船上的人还没来及高兴，只见这些触手仿佛是学乖了般的，竟然自己绕开了船舷，直接从空中发动了进攻！
砰！
啪！
接连的抽打之下，甲板产生剧烈的震动，仿佛下一刻就要分崩离析般。
“开火——”
呼之欲出的视线里，他们看到枪口中迸射出一道道火光，一条条水流自高压水枪里喷射而出，势如暴雨的招呼在触手身上，妄图将它击退。
奈何体积过于巨大，子弹以点破面的动能遇到触手柔韧的表皮，不是倾斜着跳弹，就是泥牛入海般的渺无音讯。
反倒是高压水枪，剥皮剔骨的水流来势凶猛，将不少妄图攻击舰桥的触手给逼了回去，但这注定不是长久之计，因为到目前为止，对方仍未受到一点有效的伤害。
“趴下！”
雾中，颠簸的高义听到一声熟悉的呐喊，紧接着，便是一道破空声伴随着烟气响起。
嗖——
轰！
爆炸的火光在某段触手上骤然膨胀，猛烈的飓风从半空中扩散，将一小片寰宇直接清空。
高义抬头看去，只见半截焦黑的触手自上方跌落，轰然坠入大海，溅起一片波涛。
“漂亮！”
不乏有喝彩声从身边响起，接着，是更多的破空声响起。
确定子弹的杀伤力有限后，这些人当机立断，居然纷纷换上了火箭筒！
“这些人果然不是吃素的，名义上是科考船，怕是半路去当海盗都没人怀疑专业性。”
高义嘀咕了一句。
他看向周围，此时已经有大半的触手被爆炸破坏，失去了原有的威胁，但就在他以为底下那东西已经没戏唱的时候，异变却再度发生！
一条条断裂的触手宛如潮水般退去，短暂的风平浪静过后，却是更为猛烈的动静传来，整个天眼号霎时一阵倾斜，居然险些倾覆！
“那东西……要出水了！”
阴影投下。
将半蹲着才不至于被掀翻的高义包裹。
不光是他，此时小半个天眼号，皆被那道阴影所笼罩。
“天哪……”
该怎样形容？
不少人怔怔看着面前的生物。
那不是鱼，也不是乌贼，更不是什么神话传说之中的北海巨妖，而是一只……揉杂了各种各样生物的……魔鬼的造物！
“——”
臃肿的血肉中央，生长着一个牛首，吻部却有着禽类的喙，鱼鳞细密的脖根处，四根野猪的獠牙侍立前方，脑后是蒲扇般的大象耳朵。
生有鱼鳍的庞大身躯之下，是十二对章鱼般的触须，而方才袭击天眼号的，正是它们！
“这是什么怪物？”
这一刻，不光是专员们，就连舰桥之内各个领域内的专业人士也都是一阵恍然，仿佛是经历一场噩梦般，见到了这般离奇的光景。
只有一人例外。
高义缓缓起身，低声自语：“原来是你……”
“想不到过去了这么久，失乐园不仅利用你的再生能力初步克服了技艺带来的反噬，同时又想方设法的让你进化到这一步了么？”
面前矗立着的，不是其他，正是山岙之中的天外来客，那两头被“力量”操纵着离开的异形之一！
此刻再见到它，只说明了一点。
补昨晚
第三百七十章 伟大舰队的末路（19:00修）
“力量”……不。
应该说失乐园。
他们已然到来。
“先前没看见他们，我还以为是另有线索，想不到也打着一样的算盘，都想做那个以逸待劳的渔翁。”
高义望着异形庞大的身躯，喃喃自语。
身边，又是几道破空声响起。
异形身上绽开了炙热的火光，爆炸的冲击波将它向后远远的推开，借此机会，天眼号也卯足了马力，一举从它的纠缠中挣脱，全速前进！
“?——”
嘶吼声中，大块的海水，犹如瓢泼大雨般浇下，接连落在天眼号的甲板之上，宛如奔雷炸响。
“杀它，得不偿失。”
舰桥内，有负责人望着那道逐渐远去的身影，缓缓道：“失去了肢体，好比鸟折断了翅膀，已经绝无可能再追上我们。”
“当务之急，还是确定它的来头。”
陆教授将话头接过：“这种造物，堪称我几十年来所见的怪诞之最，确认它是否与水下异变相关，这点，非常重要。”
一人点头认同：“甲板上应该还有着不少的碎片残留，稍后我会组织人员回收，一同送到实验室内。”
“组长。”
众人交谈间，舰桥外却突然走入了两名不速之客。
一人身穿白大褂，脸上是苦大仇深的无奈，而另一人则荷枪实弹，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时刻对着前者的后心。
“这是干什么？”
所有人纷纷投来疑惑的目光，不明白自家专员怎么会把枪顶到研究人员身上。
“教授，是我啊！”
看到陆教授，高义瞬间一副见了救星的模样：“这是场误会！”
陆教授用一种深刻的目光看了他许久，这才叹息道：“说吧，你又干了什么蠢事……”
不服从上级命令，原本是件大事。
但奈何高义是在人家下达命令前就去的甲板，虽然也要被追责，但性质好歹没有前者那样恶劣，目前也算非常时期，与其执着于那套表面工作，倒不如放他回自己岗位发光发热。
于是，高义又恢复了自由，被陆教授要求与作业人员一同收集甲板上的碎片，最后再一同送回实验室内。
返回到室外，高义先向着后方远远的看了一眼，只见在雾气下，异形那庞大的身躯已经消弭于无形，好似真的已经被天眼号甩开一般。
然而，早已见识过对方生命力的高义，却并不这样乐观。
他清楚，光只破坏肢体，这还远远不够，只有给它时间，它依旧能卷土重来，而想要一劳永逸的解决问题，除彻底的杀死它以外，别无他法。
“走到这步，看来也该找机会离开了。”
高义理了理刚才纠缠下有些凌乱的衣襟。
藏在别人屋檐下的感受并不好，
不光是受制，还要考虑自己行为引发的后果，不能任意而为。
就譬如刚刚，要是让他自己遇上异形，高义说什么也不会再放它离开，而船上那些人的想法则完全不同，反而更倾向于保存实力。
这便是异画与技艺之间体系的差异，从而影响到的抉择不同。
“只希望它的复原速度不要太快……”
如高义所想的一般。
此时，远在附近的另一处海域，失乐园的队伍已然来到了雾海之外。
几艘摩托艇轰鸣着，缓缓在边缘位置停下，上方为数众多的武装人员望着前方浓密的雾气，也不由犯了难，你看我，我看你，不知到底是进是退。
“继续前进。”
声音忽然响起。
所有人仿佛是找到了主心骨，纷纷看向了位于中央的摩托艇之上，那里有一道身影端坐：“领袖！那边的情况如何？”
“力量”缓缓的睁开眼，审视了一圈边上的众人，澹澹道：“只差最后的临门一脚。”
“九州的人，已经被我赶入深处，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进入到那片坟场之中。”
他的眼神并不集中，或者说有些涣散，但周围那些失乐园的下属们却也见怪不怪。
“力量”大人的棋子众多，谁都不能确定现在的他是否仍在多线操作。
轰隆隆！
摩托艇启动的声音里，“力量”沉寂的双目平视前方。
“……浪费不少的物力，破坏了异形的行动能力，是想要将我甩掉么？不过可惜，你们很快就会发现，这只是徒劳罢了。”
他的视线穿透了无数的海水，来到了一片黑暗的水域之下，空洞的气泡声中，一只庞大的生物倾听着船只航行的噪音，缓缓的游动着。
而位于它血肉之下，那十二对残破不堪的触手，已然开始了复原。
“不会太久的……”
……
潮湿的甲板上，散落着不少焦黑的组织。
这些，都是先前与异形激战时所留下来的组织碎片，来到近前，高义利用工具将它一点点的从地上剥离，放到眼前，仔细的观察。
“看上去，似乎与寻常的乌贼没什么区别，不过内在呢？”
见四下无人，他脱下了手套，想要试试上面是否也有死亡存在，这时却忽然听到一声广播，在天眼号的各个角落响起。
“紧急通告。”
“室外甲板上的所有人，立刻返回舱内！”
“复述一遍。”
“室外甲板上的所有人，立刻返回舱内！”
“怎么了？”
高义不明所以的将焦状物收入容器，向着最近的楼梯方向赶去，而在他进入楼梯转角那个回首的瞬间，斜上方的视野里，一道呈静止状态的黑影突兀闯了进来。
他停下脚步，看着这道庞大的黑影。
这不是异形。
也不是生物。
它透露的“一鳞半爪”，已然将答桉揭晓。
船。
一艘古老的舰船。
“幽灵船？”
高义拾级而上，试图再看得真切一些，后方却是已经传来了回答：“应该不是同一艘。”
回过头，高义看到了本该留在舰桥里的阿深，后者向他解释道：“在你们离开后不久，驾驶台的雷达就在附近发现了几道不明的物体。”
“通过大致的轮廓对比，我们猜测，那些东西应该都是船只。”
高义抬头看去。
斜上方的视野里，那道刺破雾气的桅杆之上，风帆已然凋零，化为一条条残破的布帛，自海风中无声的飘扬，仿佛颓落的王旗，孑然遗落于战场之上。
“太阳舰队？”
“不会错。”
阿深来到了高义身边，同样看向那道庞大的阴影：“此刻我们所站立的，或许就是这支伟大舰队最后的航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