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再赌一把
“抓到放火贼了吗?”武丁问。
“一个当场服毒死了,还有一个及时救下,未服毒成功,现陶虎正在审。”阿贝道。
武丁点点头,下了床:“去看看!”
阿贝跟在后头。
天已蒙蒙亮,武丁向地牢一步步走进,鞭子打在人身上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地传了过来,不由得令武丁想起刚刚那个梦,想起百合打阿成的情景,眉头微微蹙了蹙。
陶虎没想到武丁会来,略吃了一惊,停止手上动作,拱手道:“将军。”
“问出什么吗?”武丁问。
“这家伙嘴巴硬得很,啥都不肯说!”陶虎道。
“给他松绑。”武丁道。
“为什么?”陶虎很是不解。
“叫你松你就松!”武丁道,嗓门不由得高了起来。
陶虎不情不愿地走过去给那人松绑。
“叫什么名字?”武丁问。
那人犹豫了片刻,道:“阿沉。”
“你走吧。”武丁道。
阿沉愣在了那里,简直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
陶虎更是惊得不大的眼睛瞪得滚圆。
“怎么?不想走?”武丁道。
“不……是,不是。”阿沉开始挪动脚步,一步步向门口方向走去。
快至门口,武丁道:“有两点我得提醒你。”
阿沉停下脚步,心不由得往下一沉:这家伙不会挖了什么坑等着我往里头跳吧?就知道他没这么好心!
“第一,商族强大,子族弱小,子族必然会被商族吞下!”武丁道。
阿沉眉头微微蹙了蹙。
“第二,子族是女子部落,你身为男子真的甘心被女子压制吗?真的不想到更广阔的天地发挥你的才干?”武丁继续道。
阿沉的脸上划过一道复杂的神情。
“你走吧!”武丁道。
他不过是奉命行事,他干嘛要折磨他?折磨他,他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恶女人以为烧了他的粮仓,他就只能认输,只能撤吗?
不,他要“以德报怨”!
他要一点一点腐蚀他们的心,一点一点地攻下子族!
阿宝几分慌张地走进来道:“阿成……阿成……”
“阿成怎么了?”武丁的心陡地往上一提。
“阿成的脑袋……被挂在凉城……城门之上!”阿宝一面说着一面哭了起来。
武丁的心一下子沉到谷底,怪不得会做那么奇怪的一个梦,是阿成托梦给他,让他去救他!
“他娘的,把刚刚那这家伙抓回来!她们会砍人脑袋,我们不会砍啊!”陶虎嚷嚷道。
有小卒欲追出去。
“站住!”武丁止住道,“既已放他走,哪有再叫回来的理?!”
恶女人此举何意?不就想告诉他,她们子族团结一致,休想挑拨她们!
武丁的心隐隐作痛,阿成受尽酷刑,最终也没逃过死,人头还被挂在城门之上!
都是因为自己判断错误,才让大伙面临如此进退两难之境!
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女子部落,怎会如此难攻?
他想不明白啊,子族族长明明昏聩无能,竟能将子族内部打理得如此坚不可摧!
武丁一咬牙,痛下决定道:“撤吧!”
“什么?撤?”陶虎简直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怎么可以撤?那么多兄弟难道就白死了吗?”
他也不甘心撤,也不甘心那么多兄弟白死,不甘心自己那么多日子的苦白受!
可他更不想更多的人白白丢失性命!
“想不到攻下凉城的好法子就只能撤!”武丁道。
如果子族坚不可摧,留在这里不过是徒耗粮草,徒耗时间,徒耗士卒们的性命!
忽然他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子族族长真的不像他想像中那般昏聩吗?
那女人担心自己屁股下的位子那是看得见的,否则她不会一而再地给恶女人送美男!
像她那般在意权利之人,看见自己的两个女儿,两个最有可能取代她坐上族长位的女儿团结一致、精诚合作,她是心生欢喜呢,还是……心生担忧?
那女人因为一颗夜明珠惹来商族大军,想必子族不少人对她不满,甚至动了换族长的心吧!
在这样的时刻她能容得下两个最有可能坐上族长位的女儿走到一块吗?
她能容得下自己的位置岌岌可危吗?
“将军,兄弟们都不想撤,都想替阿成报仇!”阿贝强壮着胆道。
“是兄弟们不想撤,还是你们不想撤?”武丁道。
阿贝与阿宝互看了一眼,垂下了脑袋。
“粮食还够吃几日?”武丁问。
阿宝和阿贝皆将目光看向陶虎。
“省一省,六七日应该够的!”陶虎吱唔着道,见武丁冷冷地看着自己,挠了挠脑袋,改口道:“五日,五日怎么着能撑到!”
“到底几日?”武丁怒了。
陶虎激灵灵打了个颤,道:“三……三日!”
武丁的心往下沉了又沉,道:“三日,三日内必须攻下凉城,否则只能撤!”
恶婆娘以为他必撤无疑!
他偏偏不撤!
他要再赌一把!
最后一次豪赌!
“这两日使劲骂阵!”武丁道。
“还是只骂子族族长,不骂二公主?”陶虎问。
“对,把你们能想到的难听话都骂出来,越难听越好!”武丁道。
“诺!”陶虎提步走了出去。
“商军还是没撤?”子雨问。
“是啊,还是在一个劲地骂阵,骂得比以前更凶、更不堪。”芍药道。
子雨蹙了蹙眉,没想到商军如此难缠!
“公主将那家伙的人头挂在城门的确能表明我们子族内部团结,坚不可摧,可也有可能激起他们的斗志!”川贝道。
子雨轻哼一声,不以为然地道:“人活着就是在赌!他们想要斗也得有资本啊!都没粮了,还怎么斗?!”
川贝不再说什么。
子雨看了看两人,忽然道:“你们俩都在这,百合守城门?”
芍药点了点头,道:“是啊,怎么了?”
百合凶悍无比,她守城门自是妥帖的,子雨隐隐的却有一丝不安,若商军知道是那丫头杀了商军奸细会轻饶她吗?
那丫头又是个暴脾气!
子雨提步走了出去,川贝和芍药跟在后头。
此时城门已吵成一锅粥!
武丁并没有指出百合是杀阿成的凶手,毕竟那只是一个梦,毕竟他不想士卒们做出太冲动的事情,白白丢了性命!
可百合却得意忘了形,可着劲地羞辱阿成的人头,命男卒往阿成脑袋上撒尿,这彻底激怒了商卒!
第十一章 撤
“百合,别太过分!”川贝肃声道。
“怕什么?他们没粮只能滚!滚之前不好好羞辱他们难解我心头之恨!一次又一次往我们这里扔奸细,挑拨我们内斗,说尽难听话,这就是他们做坏事的下场!”百合道。
正说着一枚箭射了过来,百合挥刀挡箭,更多的箭射了过来,更多的商卒冲了过来,商卒群情激愤,大有射死百合,抢走阿成脑袋之意,不少商卒甚至爬上了城墙。
武丁看着一批又一批的商卒冲到城门之上,一批又一批地倒下,却无法止住他们,他很清楚他们想夺回阿成的脑袋,那不仅仅是阿成的脑袋,更是商族的尊严!
他也想!
阿成已经死得很惨,死后怎能还被那样糟蹋?!
他是为商族牺牲的!
谁都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以为只是骂阵,竟变成了攻城!
“公主呢?”百合扫了眼四周问。
“本来一起来的,半途被莲子叫了去。”芍药一面砍杀不断涌上来的商卒一面道。
武丁望着眼前这情景有些意外,这劲头很有可能攻下凉城,果然愤怒用得好便是最好的武器!
这时他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心陡地往下一沉,他差点忘了这个女人!
莲子是子春身边一个侍女,一年前子雨无意中救了她,她便成了她的人,子雨不想给莲子带来麻烦,很少与莲子联系,莲子也轻易不来找她!
今日她却来了!
子雨的心不由得往下一沉。
莲子向她汇报的事情更是让她的心沉到了谷底:母亲欲换下她!
她想不明白啊,商军都快退了,母亲为何要换下她?
忽然她又明白了,正因为商军快退了,母亲才要换下她!
此时子雨被眼前的情景惊住了:商军这是在攻城啊!凉城不会丢在她的手里吧?这怎么可以?!
子雨提钺来到阵前,将钺重重地放下,激起阵阵尘土,也激起士卒们的斗志,他们原本还有些戏弄的心瞬间全没了!
百合正挥刀砍退那些欲夺走阿成脑袋的商卒,忽见一道光闪过,阿成的脑袋飞了起来,直飞向商卒。
“还你们!”子雨道。
如果这颗人头是你们的攻城的心,我就把这颗心还给你们!
阿成的人头在空中飞过,越过诸多商卒,商卒们立马去抢人头。
武丁的心下一沉,恶女人一来便出这一招,一下子就把他们这边的军心给打乱了!
紧跟着黑压压的箭便射了过来。
“撤!”武丁望着城门之上的子雨,沉道。
他们的军心已乱,而她们则军心大震,多留一刻只会多些人伤亡!
“将军,为什么撤?”陶虎很是不甘心地道。
“不仅要撤,还要往后撤二十里扎营!”武丁道。
陶虎更是不解了,将军白日里说三日内攻下凉城,怎么又变卦了?
子雨望着城门之下的武丁,对上他满是仇恨的目光,听着他咬牙切齿地说“撤”,心中好不畅快,这时,她看见那家伙忽然冲着她伸出了三根手指头。
这什么意思?
子雨也伸出三根手指头,这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子雨看了又看,想了又想,想不出个所以然。
川贝走了过来,扫了眼四周,悄声问:“公主,莲子找你何事?”
百合和芍药也把耳朵伸了过来。
子雨面色凝了凝,道:“族长有换下我之意!”
“啊?!”百合和芍药皆吃了一惊。
川贝的心凉了又凉。
“商军都快退了,为何要换下公主?”百合不解地问。
“正因为商军要退了才换下公主,不想公主功劳太高呗,功高震主!”芍药小声道。
“他娘的,多了两个碍眼的家伙就是麻烦,否则族长怎么可能这么快知道这边的情况?!”百合道。
“撤下公主换谁来?”芍药问。
“还能有谁?自然是四公主!”川贝神情黯淡地道。
“你们说这会不会是大公主搞的鬼?她就想挑拨公主与族长的关系,就想公主捞不到军功,她做到了!还装出一副与公主齐心协力、重归于好的模样!”百合道。
“若真是这样,大公主可真够奸的!”芍药道。
川贝面色复杂,一言不发。
有小卒过来禀报:“禀二公主,商军往后撤了二十里扎营!”
百合乐了,欢天喜地地道:“商军撤了!撤回老窝啦!哈!哈!哈!大公主的小计谋落空喽!”
芍药也跟着一起笑,见子雨与川贝仍神情严肃,不解地问:“公主在担心什么?难道商军撤了不好吗?”
“就怕他们不是真心撤!”子雨道。
“不是真心撤?”百合也一脸的疑惑。
“族长原本只是动了换下公主的心,商军这一撤……”川贝没说下去。
“这一撤难道族长更下决定换下公主?”百合脸上笑容瞬间消失全无。
“乞丐还真不能小瞧了,此人深通攻心术!”子雨道。
“这个人也太可怕,他知道凉城城坚,知道公主善战,不好攻,故而挑拨我们内斗,诱族长换下公主,他再趁乱攻下凉城!”川贝道。
“他娘的!”百合唾骂道。
“或许……或许是我们想多了呢!”芍药仍有些难以置信,看了看子雨,又看了看川贝。
子雨忽然想到什么,道:“你们说那日那家伙会不会不是自己掉到这里的?”
那三人互看了一眼,川贝道:“不是自己掉到这里的,难道是被人推下的?”
“不排除这个可能。”子雨道。
“那又如何?这与我们有何关系?管他是怎么掉下的呢!”百合不以为然地道。
“他若真是被人推下的说明他的身边有仇人。”子雨道。
“敌人的敌人便是我们天然的盟友!”芍药接话道。
“可我们如何知道是谁推了他?”百合问。
“若没猜错推他之人十有八九是他身边一个侍卫,故而他对他没什么防范之心,侍卫的背后一定有人,他只是奉命行事,那家伙虽被他推了下来,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他如何向他背后之人交差?”子雨道。
“公主的意思是那人很有可能在凉城!”川贝道。
子雨点了点头。
“这么多日子过去了,那人找不到乞丐,说不定已经回去!”芍药道。
“好不容易来到凉城,找不到人他岂能轻易回去?除非……除非他确定他要找之人不在这里。”子雨说着目光看向那三人。
“乞丐回去后一直没露面,今日若不是这颗人头……”川贝说到这双瞳猛地变大。
“留意所有出凉城的通道,务必把那人抓回来!不,是请回来!”子雨道。
第十二章 闲人
武丁将阿成的脑袋放入樟木盒里,深深地鞠了一躬,后面的人都跟着深深地鞠了一躬,武丁命人将阿成的脑袋送往殷都,让傅说找人打造阿成的身子,厚葬阿成。
士卒们的心情都很沉重,阿成死得很惨,这一仗他们输得也很惨,不少人生了退的心。
“将军,明日几时启程回殷都?”陶虎问,不大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武丁,他现在既想退,又不甘心退。
武丁摇了摇头,道:“等。”
“等?等什么?”陶虎不解地问,王上不是说撤嘛,怎么忽然又说要等?真让人琢磨不透啊!
“时机!”武丁道。
恶女人以为他只是派了阿成这么一个奸细吗?
以为他落成这样就只能退了吗?
她想错了!
他要置之死地而后生!
“时机?啥时机?”陶虎一脸的疑惑,跟王上说话真是费力啊,就不能痛快些吗?
武丁懒得搭理他。
空中飘起了雨,初秋的雨不急也不徐,不大也不小,山间雾蒙蒙一片,空气倒是说不出的清新。
一女娃戴着斗笠,在湖边钓鱼,在她肩膀上停着一只极美的鸟,鸟的头上顶着片大大的树叶。
川贝走了过来,扫了眼四周,道:“公主好雅致,被禁了足,却毫不担心。”此处倒是说话的好地方!
“我现在就一闲人。”子雨道,彼时她在洛城二公主府邸。
“其实公主可以去求族长,求族长再多给你几日,不枉莲子冒险把那件事情告诉你。”川贝道。
“就是因为莲子,我更不能去求母亲,你是知道的,母亲很忌讳身边的人与我们有来往,这若是让母亲知道了,莲子的命危矣,我不能害了她!”子雨道。
“可是,半途换将,军心不稳,商军又去而复返,凉城很有可能被攻破的!”川贝很是担忧地道。
虽说为了救凉城百姓不惜暴露莲子残忍了些,可这是没办法的,莲子在传递这个消息时就应该有这个心里准备!
“这我不是没想过,只是我的话母亲会听吗?再者,四姐那么快就到凉城,就算我想劝母亲也没那个时间啊!”子雨道。
“那倒……也是。”川贝道,旋即转移了话题:“我听说大公主被族长下了狱。”
“大姐下了狱!”子雨吃了一惊,“难道母亲看穿这一切都是大姐在从中作梗?不对啊,如果是这样为何还关我禁闭呢?”
川贝扫了眼四周,悄声道:“公主有没有想过万一……万一大公主并没从中作梗,是真心想与公主合作呢?”
子雨心下一沉,这点她不是没想过,只是她不想往这方面想。
“居高者难免会担心有人觊觎她的位置,想必这回大姐做得太过分,母亲只是给她个警告吧。”子雨道。
权术争斗的戏码不是她喜欢的,却是她不得不面对的!
川贝蹙了蹙眉,欲言又止。
“我明白你的意思,这些年你一直怀疑二姐那件事情可能是母亲造成的。”子雨道。
川贝略吃了一惊,她没想到公主早知道她心中所想。
“我无意挑拨公主与族长的关系,我也不认为大公主真就无辜,我只是希望公主多长几个心眼,防着点总是好的。”川贝道。
子雨点点头,意味深长道:“防人之心不可无,我一直防着呢!”
虽然那个人是自己的母亲,按理她不该会害自己的女儿,可她同时又是族长,生在她们这样的家庭,若只考虑亲情只会将自己逼入险境!
二姐的错她绝不会再犯!
川贝不由得长长地松了口气,她一直担心五公主太小,容易被假象迷惑,现在看来自己是多虑了!
“二姐那件事情只有母亲和大姐最清楚,她们俩各执一词,我们也只是猜测。”子雨道。
“我明白,所以我从没在芍药和百合面前提起过此事,特别是百合,太冲动!”川贝道,“只是公主,你有没有替自己想过?族长已经开始对你不放心。”
“我排行老五,前面还有几个姐姐,有她们挡着,母亲还不至于对我怎样!”子雨道。
“三公主早就病故,二公主两年前也已……战死,公主前面也就大公主与四公主,公主又屡立战功……”说到这,川贝转而道:“公主一直顶着二公主的名头,族里人并不知道现在领军作战的是五公主,不是二公主,这对公主很不利!”
“二姐战死,母亲为了稳定民心,让我冒充二姐,并答应一旦我立了战功,军中有了威望,便可摘下面具!”子雨道。
“可万一……族长不想公主摘下面具呢?”川贝道。
万一族长只是哄着五公主打仗,五公主真的军中有了威望,她便秘密除掉五公主,如此,五公主与那些战功便全都消失!毕竟除了她们几个没人知道是五公主在打仗!
子雨嗤笑一声,道:“这事情可由不得她,我是不会做她的提线木偶的!”
川贝又松了口气,公主如此机智,她也就不必担心会负二公主所托!
“如果母亲不是因为大姐做得太过分将她下狱,那会因为什么?”子雨目光意味深长地看向川贝。
川贝想了想,道:“难道……难道是因为这两日大公主与公主走得近了些?”
子雨点了点头:“母亲很清楚我不是二姐,暂时还威胁不到她的族长位,大姐负责内政,我主军务,大姐有意拉拢我,大姐的势力一下子剧增,不能不让母亲担忧。”
“所以她将大公主下狱,将公主关禁闭,一则惩罚大公主,二则给公主敲敲警钟!”川贝道。
“这些都只是我们的猜测,毕竟一切皆有可能。”子雨道,“对了,那个侍卫找到了吗?”
川贝摇了摇头:“那个人要么早就离开凉城,要么察觉出我们看管严了不敢轻举妄动,总之,一直没出现!”
“继续找!”子雨道。
川贝点了点头,目光扫了眼四周,不无担忧地道:“公主总这么被关禁闭也不是个事啊!”
子雨眨眨眼,狡黠一笑道:“谁能真关得住我?我若拿掉面具,谁又知道我是谁?”
川贝也笑了:“我以前一直挺讨厌这个面具,没想到这个面具倒有不少好处,这些日子族长忙着庆祝她的四十大寿,对公主更是少了几分关注。”
第十三章 小毛贼
子雨脑海里莫名地又想起武丁冲着她伸出三根手指头那一幕,收起脸上笑容道:“我现在唯一担心的是四姐守不住凉城,凉城可是子族的屏幛啊!”
“这就不劳公主费心了,公主该提醒的都已提醒,守得住守不住那是四公主的事,子族的命!”川贝道。
“想来凉城城坚,四姐又比我长几岁,作战经验比我多些,的确是我想多了!”子雨喃喃道。
川贝脸上划过一道嘲讽的笑容,一晃而过,四公主是比五公主长几岁,作战经验也的确不比五公主少,可若论心智却远不及五公主!
五公主这个人看着像个孩子,但因经历过不少事情,比一般人多长几个心眼,想事情想得极深极远,她那张还有些稚嫩的脸又帮她骗过许多人,挡过许多明枪暗箭!
“四公主若没守住凉城,这条命怕是难保,她定会誓死守住的!”川贝道。
大公主下狱,如若四公主一不小心死了,五公主不就成了最威胁族长位之人!
这可不大好!
“这么说……大姐不能死!”子雨道,不管是出于亲情,还是出于理智,她都应该救这个大姐!
“公主打算救大公主?”川贝问。
“就当还她一个人情了!”子雨凑过脑袋在川贝耳边耳语了一翻。
川贝唇角渐渐向上扬起。
“地道挖通了吗?”武丁问。
“挖通了,我们的人也已过去,不日就能拿下凉城!”陶虎说着朗声笑了起来。
“四公主终究比不得二公主,战神的名头不是白得的!”阿贝道。
“二公主不会没提醒四公主地道的事吧?这些个女人心眼多着呢!说不定她巴不得自己的妹妹败!”阿宝道。
“不排除这个可能,总之,我们的人过去就好,到时里应外合,不怕拿不下子族!”武丁道,又想到什么,问:“让他们换上子卒衣服了吗?”
“当然!”陶虎道,“将军英明!我们都以为要灰溜溜地回殷都,没想到又回来了,现在士卒们斗志昂扬、铆足了干劲,饿着肚子也不怕,就等着攻下凉城抢粮吃!哈!哈!哈!”
子雨拐进一家酒家:“小二,来斤牛肉,两壶好酒。”在家关了三日,实在闷得慌,出来透口气,顺便打探些消息。
“好嘞。”小二立马去准备。
子雨扫了眼四周,发现没空桌,就近在一桌旁坐下:“兄弟,里边挪挪,借个位置。”
简告瞪着惊异的目光看着子雨,这丫头真是过分啊,自顾自地坐下了,问过他同不同意吗?
他可不喜欢与人拼桌!
“不好意思,我喜欢一个人吃。”简告道。
“啥?”子雨问,店里人多,声音杂,她没听清楚简告的话,声调不由得高了几分。
简告扫了眼四周,不得不挪了挪位置:子族男人就是没地位,小丫头片子都欺侮他!
罢了,他不想惹事,只能忍了!
他是简家二公子,一直呆在家里养病,今日见日头挺好,难得出来走走,没想到却遇上霸女抢位置,好心情一下子全没了!
不多久,酒、肉到了,子雨吃喝起来,三杯酒下肚,浑身通泰。
酒店里人来人往,子雨的余光看见一只手伸进另一个人的口袋,极顺溜地拿出钱袋放入自己怀里,做完这一切,他又提脚极自然地准备出门。
子雨笑了: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有人偷东西!
子雨将手中的杯盏飞了出去,小毛贼一骨碌跪倒在地,抬眼看向四周,没人看他,他做贼心虚,站起身便准备走,膝盖再一次被砸中,他再一次跪倒在地。
简告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杯盏飞了过去,他想拦都来不及:这丫头真是过分啊,占了他的桌子也就算了,还夺了他的酒!
忽然他感受到两束愤怒的目光!
小毛贼不会以为是他在砸他吧???!
也是,那丫头仍继续吃肉,一副与她无关的样子,而他,眼巴巴地盯着那扔出去的杯盏!
人家不怀疑他才怪!
“不是我!”简告忙道,“真不是我!”
“是我!”子雨道。
简告听着这两个字莫名地觉得有些脸红,又一想,的确不是他,他有什么好脸红的?!
“赶紧的,把不是你的东西拿出来!”子雨道。
小毛贼一扬脖子,嘴硬道:“什么不是我的东西?你别冤枉好人!”
子雨懒得跟他废话,走过去,一把将小毛贼提了起来,将钱袋子倒了出来,旋即放下小毛贼。
立马有人走过来,嚷嚷道:“这是我的!谢谢大侠!谢谢大侠!”
小毛贼气急败坏,冲着子雨恶狠狠地道:“你给我等着!”话落拔腿走了出去。
子雨琢磨着战乱大家日子都不好过,也就没追,继续坐下喝酒、吃肉。
简告看得目瞪口呆,瞬间对子雨多了几分好感:还好刚刚没坚持不让她坐,他哪是她的对手啊?!
不多久,小毛贼带着一伙人冲了进来,店里的客人都吓得逃走了。
简告也吓得忙站起身:“我跟她不是一伙的!”话落闪到一旁。
子雨一脸的淡定,继续喝酒、吃肉,压根没将眼前这几个小毛贼放在眼里。
小毛贼恼了,冲了过去,去夺子雨桌上的酒壶,尚未拿到手,一股强大的气直袭而来,紧跟着他们全都踉跄着跌倒在地。
简告更是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他都没看见女侠出手,那些小毛贼便全都倒在地上!
旋即他觉得自己很无耻,连自己都看不起自己,人家行侠仗义,你却躲在一旁看热闹,口口声声说子族男子没地位,对男子不公,你这个样子难怪被人看不起!
于是,他走了出来,帮子雨一起教训那几个小毛贼。
子雨根本不需要简告帮忙,只不过,有了他的帮忙,她就不必暴露太多功夫,不会太招眼。
很快,小毛贼们就被制服,跪在地上一个劲地求饶。
“大敌当前,你们不参军与商军作战也就罢了,净忙着做这些偷鸡摸狗的事情,你们还有脸吗?”子雨道。
“小的们多日没吃饭,实在没办法,以后再也不敢了!”小毛贼们磕着头求饶道。
门外有人嚷嚷着:“凉城破了!凉城破了!”呼啸而过。
子雨吃了一惊,整个人愣在了那里。
小毛贼们慌忙趁机作鸟兽散。
子雨出门、上马,向凉城方向飞奔而去。
第十四章 三日
“客官,你还没给钱呢!”小二在子雨身后嚷嚷道。
“她的帐一起付了。”简告从怀里掏出银子放在桌上,慌忙追了出去,却连子雨的影子都未看见,心中一阵怅然。
凉城终究还是破了,在族长换下二公主时,他就感觉大事不妙,然,族长大人却压根没当回事,甚至大摆宴席庆祝她的四十大寿,将商族大军完完全全视若无睹!
凉城坚不可摧,有它在,有什么好担心的?!
此时它破了!再坚不可摧也破了!
身为子族人,他心中难免有些悲哀,他更懊恼的是有幸遇到让他心仪的女子,却硬生生错过了,连名字都不知道!
武丁立在凉城城门之上,借着月光望着眼前这座城,心中好不畅快,两个多月过去了,历经粮食数次被劫、被毁,攻城屡次失败,他落入敌营差点做嬖人,挑拨失败阿成被害,等等诸多磨难,他都快要放弃,终于羸来胜利!
凉城现在是他的了!
旋即他脑海里闪过一张戴面具的脸!
二公主!
这座城不是从这个女人手上得来的,多少有那么点点……遗憾!
否则他非痛揍她一顿,让她尝尝他的厉害不可!
听说子族族长将大公主下狱,对二公主却只是关禁闭!
这让武丁非常非常不爽!
看来子族族长还是挺在意这个女儿的,根本不舍得重罚她!
忽然他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凉城破了,子族族长不会又将恶婆娘搬出来守城吧?
毕竟那女人是子族战神!
少了凉城这道屏幛更需要战神来守城!
这可不是好事!
怎么?你怕她?
武丁唇角扬起抹自嘲的笑容:我为何要怕她?我又怎么会怕她?
可底气咋没那么足呢?
你不怕她至于千方百计挑拨子族内斗,把她换下去吗?
这时他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小丫头!
武丁想看得更清楚些,抬脚向前走了几步,小丫头在哭,哭得那个伤心,那个凄惨,把武丁的心都哭乱了,以至于攻下凉城的喜悦忽然荡然无存!
凉城丢了,小丫头身为子族人自是伤心的!
是一个爱族的好丫头!
只是她哭她的,你有什么好难过的?
这时过来几个人,武丁认出来了,都是二公主身边的人,其中一个他记忆最深刻,是她杀了阿成!
那些人拉着小丫头离开了。
小丫头果然是恶婆娘的手下!
她自然是恶婆娘的手下,否则那日怎会夜探他的营,还……还将他看光光!
武丁觉得没必要再看下去,可脚却不由自主地跟了过去,她们上了马,他也上了马,她们向前狂奔,他也跟着狂奔,她们来到一座殿阁前拴好马,他也拴好马,忽然她们纵身一跃,跃进了殿阁,他却被挡在了外头,明明自己轻功不错却怎么也进不去!
武丁仔细打量着眼前这座殿阁,这座殿阁不算大,可也不小,他现在在的位置应该是殿阁的侧门角落,他提步来到殿阁正门,抬头望向牌匾,上面写着“靖公主府”。
武丁唇角扬起抹嘲讽的笑容,想必这里就是恶婆娘的府邸吧!
这女人配得上“靖”这个字吗?
既然是恶婆娘的府邸,这些人为何不从正门进,而是翻墙进去呢?
也对,恶婆娘被关了禁闭,她不能出去,她的手下也不便常来看她,自是要翻墙进去!
“没想到凉城这么快就破了!”川贝面色凝重地道。
“就知道四公主不顶用,整日只会跟公主叫劲,公主守了两个月,她这才守几日啊?!”百合道。
子雨脑海里蓦然又想起武丁冲着她伸出三根手指头那一幕,他是在告诉她,三日内他必攻下凉城!
“原来他是这个意思!”子雨道。
“什么这个意思?”芍药不解地问。
“那日乞丐伸出三根手指头。”子雨道。
那三人互看一眼,百合道:“我也看见了,怎么了?”
“从那日算起到今日才过去四日,去掉从凉城到这里的时日也就三日!”子雨道。
川贝倒吸了口凉气,道:“他果真三日内攻下了凉城!”
“这个人还真不能小觑了,一切竟都在他掌握之中!”芍药道。
“公主看穿他在挑拨我们内斗,可族长没……”
百合刚说到这,川贝猛地咳嗽,百合恶狠狠地剜了门外一眼,没再说下去。
川贝心下自思道,族长不傻,应该也看出乞丐在故意挑拨,只不过她更在意手中的权力,容不得万一,她以为四公主比五公主年纪大,经验比五公主足,换下五公主既可以破了大公主欲与五公主联盟之意,又可以更稳妥地守住凉城,没想到却落得这样一个结局!
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也不知四姐怎样?”子雨道。
“她才守了三日就把凉城弄丢了,等死吧!”百合不客气地道。
“听说四公主失踪了!”芍药道。
“失踪了?”子雨吃了一惊。
“是啊,听说她去烧粮仓,之后便再也没了踪影。”芍药道。
百合重重地“切”了一声,道:“她哪是失踪了?定然是没脸见人,又不想背责任,遁了!”
子雨想了想,道:“凉城丢了,四姐的确责任最大,不过,她能提前让百姓撤离凉城,临了还烧了粮仓,也算是为子族做了两件好事!”
“公主就别帮四公主说好话了,族长把你换下,换她上,少不得她在背后捣鬼!”百合道。
芍药忽然兴奋地道:“四公主失踪,族长会不会让公主守沂城?毕竟几个公主里只有四公主和咱们公主会打仗!”
“是啊!是啊!”百合两眼闪着光。
“我怎么听说族长有意让简将军出山呢?”川贝道。
这句话犹如大冬天被浇了盆冷水,把几个人的心瞬间浇得冰冰凉!
其实子春有想过让子雨守城,只是据两个探子来报,“二公主”禁闭这些日子并不怎么安分,她的手下时不时会来看她,几个人借着钓鱼在池子边嘀嘀咕咕的也不知说些什么,族长又不让他们离二公主太近,他们着实听不到什么!
这让子春相当不痛快,她的人不能靠她太近,那她派他们去还有何意义?
她没法拘着她,倒是给了她足够的自由啊!
是,这丫头是还小,离族长位是还有些远,可背不住军中威望越来越高,野心也越来越大啊!
她得给她点教训,让她明白,她不是不能没有她,而她所有的一切都是她赐予的!
第十五章 联姻
武丁睁开眼望着眼前的一切,唇角扬起抹自嘲的笑容,这些日子时不时做一些稀奇古怪的梦,梦里还常常出现那个可恶的小丫头的身影,真的是奇了怪了,他与她不过只见过一面,一面而已,平日里他连想都不曾想过她,为啥总梦见她?
阿贝走了进来:“将军,阿江找到了!”
“哦?”武丁略有些意外,他特意让人留意通往殷都各条通道,并传信给傅说让他留意阿江,这么日子过去了,一直杳无音讯,没想到这家伙居然在凉城!
也对,他没确认他死活怎能回殷都复命?!
“把他带上来!”武丁道。
“诺!”
不多久,两个侍卫拖着阿江走了进来,阿江跪在那里,一言不发。
这大概就是天意吧,老天不想绝了王上的命!老天想让他活下来!
他冒着摔下悬崖丧命的风险来到凉城,却怎么也打听不到王上的消息。他哪知道那时候武丁被一小卒拣了去,又被子雨给留了下来。
既然外头打听不到,他有想过王上是不是在子族军营里,可“二公主”治军严谨,他想混进去做个小卒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这时出了阿成脑袋一事,紧跟着他看见了王上,王上居然在自己营里!
这是怎么回事?
他明明看见他掉下悬崖了呀!
王上怎么可能完好无损地坐在马上,指挥商卒作战?
难道那日王上根本没掉下悬崖?
阿江百思不得其解,琢磨着任务没完成,他怎么着都得回去继续完成任务,否则他一家老小就全完了!
可他却出不去了!
哪哪都有人巡逻!
他就这么被困在了凉城!
更悲催的是他本想趁城破慌乱时逃出凉城,却中了箭,再跟着阿贝找到了他!
“说吧,谁让你这么干的?”武丁道。
阿江不说话。
阿宝狠狠地踢了他一脚,道:“这些年将军有亏待你吗?你竟做出这样的事情!”
阿江深深地磕了个头,旋即口吐鲜血死了!
阿贝忙去撬他嘴,已经来不及。
“他是咬舌自尽的!”阿贝跪下身子道,“臣无能!”
“不怪你,他也是被逼无奈。”武丁沉声道,他从子族回来后特意让阿贝查过侍卫家属情况,独独阿江的家属不知影踪。
他也有让傅说留意殷都城里情况,殷都却是平静得很,除了因政见不合一贯的争执,再无其他。
他琢磨过这件事情,这两年因为施行新政的确让不少人心存不满,这个人一定是当中一个,他势力应该不是很大,他上头应该有人,又或者他想拥戴一个人,那个人并不赞同他在他出征时行刺他,可他却觉得这是行刺他的良机!
他想待他计划成功再怂恿他拥戴之人登上王位,没想到计划失败了!
此时那个人定然谨小慎微,不敢行差踏错,露出一丝马脚!
如若那个人势力很大,这边行动失败,他必会有所行动,聚集同党,待他攻子族失败,立马公然反了他,毕竟他没回殷都,很难调集军队,是推他下台的大好良机!
那么,欲杀他之人到底是谁?他身后那个人又是谁?
这些日子他一直在煎熬中度过,一面子族久攻不下,一面又担心殷都那边会发生什么。
还好他赌赢了!
若子族攻不下,他很难想像自己将面临什么!
连一个小小的女子部落他都攻不下,他这个王上还真够失败的!
“仔细搜他的身,查他的行李、行踪,雁过留痕,总会有痕迹可追!”武丁道。
“诺!”
“这件事情得悄悄进行,万莫弄出动静。”武丁道。
“诺!”
“还有,传令下去,不得将我们攻下凉城一事传出去,违令者斩!”
“诺!”
“可王上攻下凉城这么大事情又能瞒多久?”阿宝问。
“能瞒多久是多久。”武丁道,这里到殷都快马加鞭也需十五日,他不想害他之人知道他的情况,包括他失踪,及回来一事,如此他才不敢轻举妄动,如此才更能稳住局面抓住他!
当下他最要做的是尽快攻下子族!尽快回殷都!
陶虎从外头进来,喘口气道:“禀将军,刚得来消息守沂城的是一个姓简的老婆娘。”
“哦。”武丁略松了口气,不是恶婆娘就好,看来子族族长对这个二女儿也不是很放心啊,居然没让她守城,她可是子族战神,她们丢了凉城这么好的屏幛不应该派最厉害的人守下一座城吗?
“有二公主的消息吗?”武丁问。
陶虎想了想,道:“听来一个小道消息说是子族族长给二婆娘定了门亲事。”
定了门亲事?
不让她守城,却给她定亲,这子族族长的行事还真的是让人琢磨不透啊!
恶婆娘身边一堆男宠,还需要夫婿吗?
也不知哪个倒霉蛋和这么个又丑又花又变态的女人定婚?
“知道定的哪家公子吗?”武丁问。
陶虎又想了想,道:“好像是简家二公子,哦,就简婆娘儿子,听说是个病殃子,若不是病殃子谁会娶那婆娘?哦,不,在子族是嫁那婆娘!偏偏子族那帮人说什么病殃子配不上那婆娘,也不知都怎么想的!”
武丁心下一沉,简家与王室联姻,这是让简家死心塌地为子族卖命啊!
子族族长这回倒是下了步好棋!
忽又觉得哪不对劲,二公主可是子族战神,在子族势力不容小觑,现大公主下狱,子族族长居然还让简二公子嫁给二公主,这……这不是摆明了坐大恶婆娘吗?
难道子族族长不是很在意权力,有意让恶婆娘接任她的族长位?
是他把她想错了?
“有子族大公主消息吗?”武丁问。
“听说从牢里放出来了。”陶虎道。
武丁一头雾水,子族族长若真有意让恶婆娘接任她的族长位,为何把大公主放出来?
难道联姻是想添把柴,让两姐妹斗得更厉害些?
陶虎忽然又想起一事,道:“差点把这事给忘了,听说是简老婆娘提议与妖女一同守沂城,老族长这才提议两家联姻!”
“你就不能一次性把话说全了?!”阿宝不悦地道。
陶虎撇了撇嘴,很是不满地瞥了阿宝一眼,他不过是想起什么说什么,他有错吗?!
王上倒没说什么,这小东西瞎叽歪个什么劲啊?!
第十六章 幌子
“还有什么遗漏吗?”武丁问。
陶虎想了又想,道:“真想不起来了,应该就这么多!”
武丁琢磨着这件事情,凉城丢了,沂城不像凉城那般坚固,简将军提议与二公主共守沂城这点他可以理解,毕竟多一个人守能多坚持些日子,丢了也多一个分担责任!
两家联姻他也理解,凉城丢了,子族族长想让简将军拼死替她守城,唯有联姻才可靠!
把大公主放了他也理解,二公主势力渐涨,她需要大公主帮她压一压!
唯一不理解的是为何要让简家与二公主联姻?
若子族族长怕二公主势力太大完全可以让简家与其他公主联姻,据说子族族长可是有六个女儿!
忽然他想起一事,听闻简将军与二公主之间曾有嫌隙,简将军落魄就是拜恶婆娘所赐!
子族族长想用一道婚约让这两人摒弃前嫌,同心协力共御他这个强敌!
应该就是这样!
为了对付他,她可真的是不惜下血本,甚至冒着被恶婆娘取代的风险啊!
沂城是不像凉城那般坚固,可单单一个恶婆娘就让人头疼,现在多了个简将军,还真是麻烦!
一山不容二虎!
两人若真齐心,事情的确难办,可若不齐心呢?
子族族长以为靠婚约就能将两个有嫌隙的心拉在一起,他偏要将嫌隙撕大,一点一点地瓦解她们的联盟!
“族长还是信任公主的,否则哪会让公主与简家联姻!”芍药笑着道。
“就你高兴,但凡与男人相关你都瞎乐!与简家联姻有啥好?简家那个二公子可是个出了名的病殃子!”百合道。
“族长这样做是为了让简将军放下芥蒂,与公主齐心守城,至于那个二公子,他是个病殃子有何关系?公主大可以再娶其他男人!”芍药道。
子雨听着两人的争执老大不痛快,扫了眼门外,悄声道:“是‘二公主’与简二公子定婚,不是我,别总把我和他扯在一起!”
还别说,她这个母亲并不像坊间说的那般一无是处,至少在控制人方面她还是有一手的,让简家与王室联姻,让她们一心为王室拼命,让大姐把矛头再次指向她,因为她与族长位一下子近了许多,让大姐不得不担忧!
而她真的离族长位近了吗?
未必!
若打退商军,她功劳至伟,母亲便会立刻马上揭下她的面具!
说二姐在与商军作战中牺牲了,她只是做了些收尾工作!
是,她绝不会坐以待毙,绝不可能让母亲将她的功劳全都抹杀!
可她与简家的婚约只能成为泡影,定婚的是二姐,不是她!
这意味着她五公主想做族长成了不可能!
婚约就只是一个幌子!
一个哄住简家拼死作战,哄骗大姐视她为劲敌,哄骗子族所有人,让她们以为族长高义,为了子族完全可以不惜一切的幌子!
芍药努了努嘴,想说这有区别吗?现在的“二公主”就是公主,仔细一想,又觉得还是有区别的,于是,什么都没说。
川贝转移话题道:“最近有流言说二公主当初为了上位不惜中伤简将军,还说族长之所以请简将军出山不过是权宜之计,早晚会弃了简将军!”
“啥?!”一听这话,百合不高兴了,“二公主中伤简将军?放屁!”
“我们自是相信二公主的为人,可族里不少人这样想,这件事情已许久没人提,没想到现在又提了起来,也不知简将军会怎么想?”芍药不无担忧地道。
川贝想了想,小声道:“族长原本对让公主守城还有些犹豫,现在忽然又同意了,难不成与这流言有关?”
“有可能。”百合应和道。
子雨也深以为然,母亲最担心的始终是自己手中的权力,她与简将军联手是不得已,毕竟强敌在前,可她若与简将军真的因联姻越走越近,她的族长位便有失去的风险,如此,她才安心!
“大公主被放出来说来是形势所迫,族长不得不放,可若不是公主让我们使劲说大公主坏话,族长也未必会放,至少会多关她几日,她不会恩将仇报,真将公主当成仇人吧?”芍药道。
子雨对这件事情倒不是很担忧,要解除大姐对她的敌意再简单不过,只要在她面前摘下面具便可,大姐自始至终是视二姐为劲敌,而不是她!
只是现在尚不是时候,二姐那件事情大姐并没有排除怀疑,她也没到与母亲撕破脸的时候!
武丁很是恼火,他本意是挑拨恶婆娘与简将军之间的关系,让她们的联盟崩溃,没想到反让子族族长下定决心让恶婆娘与简将军共守沂城!
失策啊!
都怪陶虎,那日没把事情说清楚,害得他以为子族族长已经派恶婆娘与简将军共守沂城!
好在恶婆娘只是副将,负责西门,南大门则是正将简将军守!
也不知这个简将军是比恶婆娘厉害呢,还是不如恶婆娘?
正想着,门帘被人掀起,有个人走了进来。
小丫头!
她怎么会来?
上回做刺客,这回倒是正大光明地从正门进来了啊!
小丫头笑眯眯地走到他面前,帮他倒了盏水。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你来作甚?不怕我让人抓你吗?”武丁道。
小丫头在他对面跪坐了下来,丝毫不担心他会抓她。
“我来求你帮我一件事情!”小丫头托着下巴看着他,那双眼睛澄亮。
“什么事?”武丁故作漫不经心地道,事实上他对她挺好奇的!对她所求之事也挺好奇的!
“我有个姐姐。”小丫头道。
“怎么了?”武丁问。
“她失踪了!是在凉城失踪的!你帮我找找呗!”小丫头道。
“我为什么要帮你?”武丁道。
“因为我帮过你啊!”小丫头理所应当地道。
“你帮过我?”武丁很是不解,这真的是奇了怪了,要说帮也是他帮过她,怎么就成了她帮他?她除了跳进他的浴桶将他看光光,她还做过什么?难道将他看光光也叫帮他吗?
“我真的帮过你!”小丫头开始晃武丁的手臂。
“将军!将军!”
武丁被一阵呼唤声吵醒,蹙了蹙眉,几分恼怒地道:“何事?”
阿贝缩了缩脑袋,打扰了王上的美梦他也有些后悔,他几时见王上如此笑过?笑得那样的开心,那样的……傻!
可这件事情又的确挺重要的!
第十七章 那么巧
“刚刚抓到一个人,疑似子族四公主,她想逃出城,被我们抓了回来。”阿贝道。
“哦?”武丁揉了揉脑袋让自己清醒些,“把她带进来!”
不多久,子霜走了进来,面色憔悴,嘴唇发白。
“跪下!”阿贝道。
子霜不肯跪,扬着脖子,倨傲地对武丁道:“我想跟你谈笔交易。”
“交易?”武丁嗤笑道:“不管你是谁,都沦为阶下囚了,我与你还有交易可谈吗?”
“当然有!”子霜说着扫了眼四周。
武丁挥了挥手,侍卫们皆退下,阿贝不肯退,王上到这里来先后出过两次事,他不想,也不能再让王上出事!
“我都这样了,能对他做得了什么?这也怕?”子霜几分不屑地道。
武丁又一次挥了挥手,阿贝看了看子霜被铁链缠着的手脚,又看了看武丁,不得不退了出去。
“说吧。”武丁道。
子霜想了想,道:“那日我去烧粮仓,有人背后袭击我,想弄死我,好在我命大,被一乡民救了去。”
武丁脑海里莫名地想起了刚刚那个梦,小丫头说她姐姐失踪了!
眼前这位四公主也是在凉城失踪的!
“然后呢?”武丁问。
“要我命之人必是与我有仇之人,又或者与我有利益冲突之人,她们想我死,唯有我死了,她才有可能取代我,重新掌军!”子霜道,“想必将军也猜到那个人是谁了吧!”
“那又如何?”武丁装作不在乎地道。
“谁都知道我们子族最擅战的就是她,她是我的仇人,也是你们最大的对手,在这一点我们的目标一致,你放我回去,对你们有百利而无一害!”子霜道。
武丁也觉得放她回去利大于弊,他巴不得子族内斗越激烈越好,越乱越好!如此,他攻下子族便会容易许多!
“你回不回去对我影响不大,换句话说,你不回去我一样能攻下子族!”武丁道。
子霜蹙了蹙眉,这句话是很不中听,却是事实,凉城丢了,意味着子族危矣,她回不回去对整个局势的确没多大影响!
“除非你回答我几个问题。”武丁道。
子霜面露难色,凉城丢了,她是最大的罪臣,有愧于子族,现在又怎能再做出卖子族的事情?
“我不为难你,不会问你机密问题。”武丁道。
子霜抬眼几分疑惑地看向武丁。
“听说你有六个姐妹?”武丁问。
子霜点了点头,心中暗暗松了口气,这的确算不上什么机密问题,完全可以回答。
“大公主、二公主我都知晓,三公主呢?”武丁问。
“她身子一直不大好,十年前病故了。”子霜道。
“那就说说你那两个妹妹吧!”武丁道。
“两个妹妹?”子霜几分疑惑地道,“五妹我从未见过,听说生下时奄奄一息,被山上一师太抱了去,之后一直在山上生活,师太脾气古怪,只看二姐顺眼些,故而只有二姐见过五妹,其余姐妹都不曾见过她。”
“奄奄一息?”武丁对这件事情有些好奇。
“我曾听二姐说过一回,说是大概有人给母亲下过毒,那些毒全都转移到五妹身上,五妹常年靠药吊着一条命,身子很是柔弱,后来我与二姐的关系越来越差,五妹的事情也就无从知晓。”子霜道。
武丁唇角扬起抹自嘲的笑容,那丫头生龙活虎的,身子强健得很,怎么可能会是那个身子柔弱的五公主?
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巧的事情?
他刚梦见她,她的姐姐四公主便出现了!
再说,她若是公主又怎么可能冒险做刺客?
你想多了!
“那六公主呢?”武丁问。
“六妹?六妹才十岁,两年前巫师卜出一卦说六妹冲了母亲,母亲便将她养在乡下,离她远些。”子霜道。
五公主不可能,六公主才十岁就更不可能了,那丫头怎么着也有十三、四岁!
“你问我这些作甚?我那两个妹妹都小得很,对你构成不了威胁!难道你想绑架她们逼我母亲投降?”子霜道。
武丁轻嗤一声,道:“我没那么无耻,再者,绑架那两人真的能威胁得了你母亲吗?”
子霜一想也是,母亲最在意的人以前是三姐,现在应该是大姐和二姐,对她都不怎么放在心上,又怎么会在意那两个都不怎么见面的女儿?
“你真的想回去?你有没有想过回去死路一条,留在这里才安全!”武丁道。
“我得回去报仇!再说,我是子族人,再不济也是子族的公主,我必须得回去!”子霜坚定地道。
武丁看着子霜,不由得对她生了几分敬意,小小子族还真不能小觑了,他想挑拨她们内斗还真得谨慎!
“你看上去伤势很重,养好伤再做打算,否则怕是未来得及报仇就已经死在半道上。”武丁道。
这丫头是会对付恶婆娘,可以她的性子,首先会对付的应该是他!
虽说他不把她当回事,可多个敌人终究麻烦!
子霜想坚持,结果一时气急,伤口裂开,晕了过去。
“公主,外头有人找。”芍药笑嘻嘻地走进来道。
“谁啊?”子雨问。
“不认识,一少年,长得挺俊的,就是脸太白了些。”芍药道。
百合在一旁重重地“切”了一声,这女人一看见男人就犯花痴!
“公主见不见?”芍药问。
“不见!”百合替子雨回答道。
“他说有要事。”芍药道。
“他当然那么说,谁要见公主都说有要事,谁又真的有要事?!”百合道。
“见见也无妨。”子雨道。
芍药欢天喜地地走了出去。
百合又重重地“切”了一声。
不多久,芍药领着一个人走了进来。
子雨抬眼看向那个人,她怎么觉得这家伙有些……面熟呢!
想了又想,想起来了,酒肆里那一个!
这家伙脸色的确白了些,白中还透着几分愠怒,啥意思?找她来算帐?
她似乎好像并没招惹他呀!
顶多也就害得他没好好喝酒,这算得上什么大不了事情?!
这气量真够小的!
又一想,不对啊,那日自己没戴面具,不是二公主,这家伙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谁,又怎么可能来这里找她算帐?
第十八章 一见钟情?
“这位兄台,请问尊姓大名,找我何事?”子雨搁下脚问。
“我姓简,名告,是简家二公子。”简告道。
他就是简家二公子,那个病殃子!
这叫什么狗屎缘分?!
子雨吃了一惊,直到此时她才注意到这家伙不仅仅脸色白了些,衣服还穿得多了些,不过才初秋,他至于裹得如此严实吗?
昨日她去简家营地拜见简将军,没看见这家伙,今日这家伙倒是自己送上门了哈!
百合和芍药也都吃了一惊。
简告扫了百合和芍药一眼,道:“我有话想跟二公主单独谈谈。”
那两人都不想出去。
子雨使了使眼色,那两人明白,公主是想让她们留意门外那两个男侍,不是不让他们靠近,而是不能让他们听到不该听的话。
百合和芍药转身都走了出去。
“说吧。”子雨道。
“我想问二公主对这个婚约有何看法?”简告问。
就知道来说这事!
这也算要事?!!
是你与二公主有婚约,不是我,我能有什么看法?我又为何要有看法??
子雨漫不经心地给自己倒了盏茶,漫不经心地喝了口,道:“看来简二公子对这个婚约很有看法啊!”
简告见子雨连茶都不给他倒,压根就不把他当回事更是恼火。
“族长有此提议不过是担心我们简家对二公主、对王室有……成见,不肯尽心尽力抵御商军,其实大可不必,我娘为人正派,把民族利益看得比什么都高,根本不可能会发生族长担心的事,否则我娘也不会提议与二公主联手!”简告强压下怒火道。
娘若不把民族利益看得那么高怎么可能答应与王室联姻?他一辈子的幸福就这么被她给卖了!
他可真够倒霉的,巫师曾给他卜过一卦,说他会与王室有姻缘,他不想与王室扯上关系,于是,明明康复仍旧继续装病!
没想到装病也能招来与王室姻缘,还是与最凶最狠的二公主定婚!
想想就窝火!
子雨忽然意识到没给简告倒茶,这似乎……不太好!
“要喝茶吗?”子雨问。
“不必!”简告没好气地道。
子雨喝了口茶,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无意嫁我,我也无意娶你啊,甚好!”
“既然二公主也不满这个婚约,为何不向族长提议取消婚约?”简告问。
子雨放下杯盏,意味深长道:“与你们简家联姻可不单单只是为了让你们简家尽心尽力这么简单!”
简告心中的火一下子消了许多,因为反对这门婚事他一直没仔细琢磨过这件事情,此时一想,二公主说的甚是有理,凉城丢了,族里不少人对族长心生怨言,大长老们甚至想换族长,联姻一事一出反对族长的人少了许多,民心也平息了许多,可谓一举多得啊!
“这么说待打退了商军二公主就会向族长提议取消婚约?”简告问。
“自然。”子雨道,“到那时即便我不提议……”
后面的话她没说下去,简告也明了,到那时即便二公主不提议,族长也有可能取消婚约,除非她想扶持二公主上位!
二公主虽说战功累累,可毕竟破了相,想登上族长位不易,有了简家支持又变得容易许多。
如此,二公主怎会愿意取消婚约?
简告想要说什么,子雨止住道:“你如此强烈地反对这门婚事是不是另有隐情啊?”
“没隐情,我能有什么隐情?!”简告道,“我若成婚,那个人一定是我喜欢的,她也是喜欢我的,我会一辈子对她好,为她不惜一切,而不是这种被人指派的婚姻!”
子雨笑了,这家伙年纪比她大,想事情却想得如此简单,她虽不通情爱之事,也不曾想过情爱之事,可她明白生在她们这样的家庭,婚姻哪能由得了自己?
你不想被那些利益,那些责任牵绊,可你的身份摆在那里,注定要被这些东西牵绊!
“你不会是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吧?”子雨试探性地问。
简告吃了一惊,没想到居然被二公主看出了!
“的确有,虽说我与她只见过一面,可我很欣赏她,一定会想办法找到她!”简告一咬牙道。
他原本不想把这件事情说出来,为了让二公主死心不得不说了出来!
一见钟情?
这家伙可真够逗的,不仅仅抵制联姻,还看上了一个只见过一面,连人家姓甚名谁,家住哪都不知道的姑娘!
“啊?”子雨饶有兴致地看向简告。
“上段日子我曾去一酒肆用膳,有一毛贼偷人钱财,别人都当作没看见,她却见不得,立马出手帮忙,三两下就制服了小毛贼。”
子雨端起茶盏喝茶,她怎么觉得这个桥段有些熟悉呢?
“把钱袋还给原主后,她没为难小毛贼,可那小毛贼却不识好歹,纠结了一堆……”
“咳……咳……咳……”子雨被水给呛到了,她说怎么这个桥段有些熟悉,说了半天这家伙说的那个人居然就是她!
这叫什么事?
她不过行侠仗义,这家伙瞎凑个什么热闹啊?!
子雨很是郁闷。
简告几分疑惑地看向子雨,他只是说自己与那姑娘的故事,难道这让二公主感到不痛快了?
也对,宁可喜欢一个偶遇的侠女,也不喜欢她这个声名远扬的二公主,的确让她很没面子!
“行吧,你回去吧,我无意族长位,对你更是无意,故而,你不必担忧,当下我们齐心协力战商军,待打退了商军,我定会让母亲取消婚约的。”子雨道。
听清楚了,我对你无意!无意!别把你那所谓的情用在不该用的地方!
简告拱了拱手,转身走了出去,心头莫名地有一丝不痛快,按理二公主说她无意族长位,对他更是无意,他听了应该高兴,却高兴不起来。
这女人对母亲一直存有戒备之心,说那话不会是在哄他吧?
又一想,商军难打,凉城又丢了,即便母亲与二公主联手也难保能击退商军,他又何必庸人自扰呢?
远处传来震天动地的声音。
“商军开始攻城了!”川贝肃声道。
第十九章 兵分两路
“商军攻城,简将军忙得要命,她家小儿子却跑来这里说一堆莫名其妙的话,这简将军也不知怎么管教的儿子?!”百合道。
“简将军身经百战,怎么着也能扛些日子。”芍药道。
“也是,她那个病殃子儿子压根帮不上忙,只会瞎捣乱,他不会是故意找个由头到这里来试探我们的情况吧?”百合道。
子雨换了身衣裳从里头走了出来。
芍药正欲问话,子雨做了个噤音的动作,小声道:“百合和芍药留意南门情况,一旦危急立刻来报,我出去巡山。”话落将面具递给川贝。
川贝极自然地换上子雨的衣裳,戴上面具。
自从再次领军后子雨与川贝便做了此约定,子雨出去,川贝便冒充她坐镇,不仅为了出去转悠方便些,更为了以真面目与士卒多接触,让多一些士卒知道她,喜欢她,拥戴她,她必须得给自己留有后手!
“巡啥山啊?”百合不以为然地道,“商军忙着攻城,怎会再走山路?再说,他们敢走山路吗?”
“谁说他们攻城就不会走山路?”子雨道,提步走了出去。
“将军,我们兵分两路,一路攻南门,一路悄悄走山路,打她们个措手不及!”陶虎道。
武丁琢磨着这件事情,此计若成故然省下不少事,沂城重兵把守,洛城必空虚,一旦拿下洛城,沂城只能乖乖投降,可是……
“西门二公主把守,你觉得她会让你轻易走山路吗?更何况山路崎岖,地形复杂,很容易迷失方向!”武丁道。
“想来妖女也这样想,以为我们不敢走山路,对我们便不会有防范,某让子族人带路,万不会迷失方向的!”陶虎道。
“你要试也可,人不可带多,三百即可。”武丁道。
“不用三百,两百足矣!”陶虎道。
武丁点了点头,他并不指望陶虎此次能顺利过山,这家伙在恶婆娘那里就没讨到便宜过!可总得有人去探探山路的情况。
今日攻南门他也是在试探,看看简将军的实力如何,作战方式如何,虽然打听过一些她的情况,可简将军蛰伏近五年,她的作战风格很有可能改变,比如这个二公主,据说她面容被毁之前行事可没这么诡异。
阿贝走了过来,在武丁耳边悄声道:“将军,在阿江曾住过的地方找到了这个。”话落将一个牌子递到武丁手中。
武丁看了眼那个牌子,心往下沉了沉,低声道:“此事不得让第三个人知道!”
“臣明白。”
他以为他是向着他,忠于他的,怎想到……
这世上最难懂的便是人的心!
傍晚,武丁鸣金停止攻城,不多久,陶虎也灰头土脸地回来了,虽说这是武丁预料之中的事,可他看着这家伙仍旧说不出的恼火。
“他娘的,妖女超缺德,明明派斥候察看过,一个人也没有,待兄弟们都过去了,忽然一堆大石头从山上滚了下来,紧跟着黑压压的箭便射了过来,根本就来不及……”
“少废话,说吧,死了多少人?”武丁不客气地打断道。
“只有十多个兄弟跟着我突围了出来。”陶虎的声音越说越轻。
“两百个人只回来十多个?!!!”武丁心疼啊,恶婆娘可恶至极,他非活捉了她,让她尝遍酷刑,受尽磨难,最后屈辱地死去,否则难解他心头之恨!
陶虎缩了缩脑袋,不敢吱声。
“二公主亲自领军吗?”武丁问。
“不是,是一个毛丫头,看见兄弟们被困笑得那个猖狂!”陶虎咬牙切齿道。
“连一个毛丫头都打不过,你还有脸了?!”武丁道,脑海里莫名地浮现子雨的身影,也不知陶虎说的那个毛丫头是不是她?
被一个毛丫头看瘪陶虎也很是懊恼。
“老子去杀了毛丫头!”陶虎说着提刀便准备出去,对付不了二公主,他还对付不了毛丫头吗?
“回来,你上哪去杀她?!”武丁道。
陶虎又灰溜溜地折了回来。
“你过来。”武丁道。
陶虎向前走了几步,武丁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几句,今日攻城他看出简将军的一些破绽,简将军虽治军严谨,防守牢靠,却少了灵活性,再加上她上了年纪,打到后面便有些体力不支,擒贼先擒王,只要能擒住简将军,他不怕沂城不破!
“公主,商军攻城越来越紧,他们人多,上两日开始昼夜轮流不停地攻,如此,简将军也不知还能撑多久?她毕竟上了年纪!”川贝不无担忧地道。
子雨也很是担忧,凉城沦陷,不少士卒归降商军,该死的乞丐还诱惑凉城百姓参军,他们的兵力本就比她们强,如此更是强了几分,完全可以做到昼夜轮流攻城!
“川贝姐和百合守在这里,注意山头动静,芍药随我去南门看看。”子雨道。
“公主,你还是别去了,免得人家误会你抢她兵权!”百合阻拦道。
“已经过去十多日,我去看看也在情理中,南门若真有个闪失,我们守住西门又有何用?!”子雨道。
百合见拦不住,只好让开道。
沂城南门,战鼓雷鸣,箭来枪往,攻城门声,士卒们拼杀声响成一片。
“今日是第几日?”武丁问。
“第十二日。”陶虎道,底气不太足。
“今日必须拿下沂城!”武丁道,耗了这么多日子简将军应已筋疲力尽,防备必有空虚。
“一会儿定提那老婆娘的首级来见将军!”陶虎信誓旦旦。
“按我们商量好的做,不得擅作主张!”武丁使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诺!”陶虎冲到阵前与士卒们一起攻城。
傍晚时分,武丁鸣金收兵。
城门上简兰长长地松了口气,这几日商军昼夜不停攻城,她很累,想来商军也不会好到哪,损失了那么多兵卒,想要轮番攻城已不太可能,故而才收兵。
忽然一枚箭直直地射了过来,简兰完全没想到,猝不及防,箭射中简兰后背,简兰身体失衡,整个人就这么翻下城墙倒了下去。
第二十章 自己人
这一切来的太快,周边人也都没心里准备。
“将军!”众人伸出手想抓住简将军,没抓住,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她不停地往下坠,往下坠。
陶虎笑了:臭婆娘,你的死期到了!哈!哈!哈!
王上出手,你不死都难!
你死了,沂城就归我们喽!哈!哈!哈!
他又一次拉足了弓,转念一想若是能抓活的岂不是更好?到时看那些个家伙还怎么嘲笑他?!哼!
陶虎越想越开心,一边用长戟挡射过来的箭,一边拍马骑了过去,眼看着离简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忽然一道黑影从空而降,飞起一脚将他踢下马,迅速抱起简兰向上飞去。
陶虎的头发被踢散,坐在地上恼羞成怒,歇斯底里里嚷嚷道:“他娘的,给我射!射死那两个臭婆娘!特别那个该、死、的、二、公、主!”
“参将,太快了,射不中!”兵卒们一边拉弓射箭一边道。
“他娘的,这女人打哪冒出来的?啊?!她不是守西门吗?!”陶虎又气又悔,早知道刚刚就应该射死简兰,干嘛要捉活的?否则他至于出这个丑吗?现在好了,功没了,脸丢尽了!
武丁也看呆了,眼看着简兰就要掉下城墙,他正准备命令士卒再次攻城,一举拿下沂城,怎么也没想到恶婆娘会突然从天而降,硬生生地从他们手中抢走了简兰!
原本是他打她们一个猝不及防,没想到,她也给他来了个猝不及防,硬生生地扳回一局!
这女人真不能小瞧了!
“撤!”武丁痛定思痛道。
“将军,为啥撤?”陶虎兴冲冲地跑过来问。
武丁轻哼一声问:“你是生擒了简将军,还是取了她性命?”
“我都快到手了,谁知道那妖女会突然来?”陶虎一想到这事就来气,妖女害人啊,到手的功劳就这么没了!
“刚刚都攻不下,现在二公主来了,你觉得还能攻得下?别拿士卒们的性命不当回事!”武丁道。
陶虎很是不甘心,忽然想起一事,道:“既然二公主到这里来了,意味着西门那边必空虚,不如我带几个兄弟走山路直袭洛城。”
“这我也有想过,只是二公主做事一向谨慎,她到这里来必做好安排。”武丁道。
“将军,别前怕狼后怕虎的,大好的机会错过了可就没了!”陶虎道,怎么着他也得扳回一局,挣回脸面。
“你一定要试,那就试试。”武丁道。
“好,我这就去叫几个兄弟。”陶虎迫不及待地道。
“明日吧,兄弟们攻了一日都很累,再者夜晚山路更不好走。”武丁道。
“可现在是他们防备最松懈的时候。”陶虎道。
武丁一想也是,点了点头:“小心点,别再中埋伏!”
最佳战机谁都很难把握,此时的确是西门防备最松懈的时候,同时也是风险最大的时候,既然陶虎想赌,那就赌一把,人生许多时候都是在赌!
子雨看着城门下的陶虎也很是懊恼,早知那日多射几箭,射死这该死的家伙,否则简将军或许就没此一劫?
“快传巫医!”子雨道,抱着简兰走进一间屋子,将简兰放在床塌上。
简兰一把抓过子雨的手,气若游丝地道:“二公主,老臣终究是老了,这里只能交给二公主,辛苦二公主了!”
又对一旁的简珍道:“珍儿,跟下面的人说一声,以后这里二公主是主将,你们都得听二公主的,连我都得听。”
简珍有些不情愿,努了努嘴,想说什么,最终什么都没说。
“简将军,您先别说这些,安心养伤,我代您掌管几日,待您身子恢复了,您仍是主将。”子雨道。
这时巫医来了,子雨准备给巫医让位,简兰忽然又抓住子雨的手问:“你到这里来,西门那边怎么办?”
“简将军放心,我的两个得力帮手在那里,不会有事的。”子雨道。
简兰松了口气,道:“明日起西门归我,这里归你。都怪老臣,太不谨慎,上了商军的当,把事情弄成这样!”
“商军狡诈,怨不得将军。”子雨道,旋即向巫医递了个眼神。
巫医立马过来给简兰治伤。
子雨走了出去,不多久,简珍也出来了,几分不舍地将将军令牌和印章递给子雨,道:“谢谢二公主,要不是您,我娘即便没死,也落入商军手中,倒不如死了干脆!”
“这话见外了,大家都是自己人!”子雨道。
她这话没其他什么意思,大家都是同袍,当然是自己人,可落在简珍的耳里却是另一番意思,二弟与二公主已定婚,的确都是自己人!
虽然外界对二公主有诸多传闻,对她们简家与二公主的关系也有诸多传闻,可这么多日子相处下来,她觉得二公主为人还算正直,行事也以大局为重,并不曾为难过她们简家!
也是,若不是娘她还在关禁闭,再加上与二弟的婚约,她又怎么可能为难简家呢?
说到婚约,她多少替自家弟弟委屈,就算二公主人还不错,可破相是明摆的事实,虽说看人应看品性,不能在意皮相,可整日面对一张破了相的脸终究……别扭!
简告走了过来,扫了眼子雨离去的背影,悄声道:“姐真舍得将将军令牌交给她?”
“我为啥不舍得?她可是你未来家主,说来咱们是一家人!”简珍道。
简告一听这话不高兴了,直着脖子道:“姐,我有心上人,我与她之间的婚约早晚会取消!”
简珍轻哼一声,道:“别拿你那个没影的心上人说事,找了这么多日子,你有找到她过吗?!”
“她是子族人,子族就那么大的地方,一定能找到!”简告信誓旦旦地道。
简珍不以为然:“你与二公主的婚约可是族长亲定的,没那么容易取消,再者,人家二公主战功赫赫,刚刚还救了娘一命,是咱家的恩人,你嫁给她一点都不委屈!”
“恩情归恩情,报恩有很多方法,干嘛非要以身相许?”简告道。
“我觉得你跟二公主还是挺般配的,日后她主外,你主内,她领兵,你教子,多好!”简珍道。
好什么好?!
简告气得面红耳赤,又懒得跟简珍废话,一甩袖子走了。
简珍哼着小调,心情说不出的好,她刚刚的确有那么一点点不舍得,现在没了!
第二十一章 你来我往
陶虎灰头土脸的走进武丁的营帐。
武丁扫了他一眼,倒也不意外,凉凉地道了一句:“又失败了?”
“那帮鸟人,也不知用啥玩意迷惑我们……”
“少废话!”武丁不耐烦地打断道,“说吧,死了多少人?”
“只有我和九个兄弟拼死逃出来。!”陶虎的声音越说越轻。
“又死了一百多!”武丁的心沉了又沉,他以为今日能拿下沂城,没想到竟败得如此惨烈!
陶虎的脑袋往下垂了又垂,说不出话来。
阿宝在一旁连“啧”数声,冷言冷语道:“陶参将,你说你,跟人家比武被踢下马,比智更干脆,几乎全军覆没!”
陶虎本就憋了一肚子气,听了阿宝的话更是来火,直着脖子嚷嚷道:“妖女趁我不备突然袭击,老子不服!”
“兵不厌诈,人家要打你难道还要提前知会你一声啊!”武丁凉凉地道,他突射简将军,她便也来个出其不意,公平得很啊!
陶虎仍一副很不服气的模样。
“二公主在南门,西门是谁在镇守?”武丁若有所思,不会又是那个毛丫头吧?
“是二婆娘的手下,那女人特凶悍,下手特狠,”陶虎恨声道。
武丁的脑海里一下子浮现百合的身影,陶虎说的那个人十有八九是她,这女人的确很凶,比男人都凶!
“他娘的,老子早晚活捉了那娘们,看老子怎么整死他!”陶虎咬牙切齿地道。
武丁没吱声,一旁的阿宝又冷嘲热讽道:“陶参将,你回回说整死这个,整死那个,哪回真整死过?”
陶虎一听这话又气又羞,恨不得冲过去煽这小东西两个大巴掌:叫你说!叫你说!老子的运气全被你给说坏了!
晚上,武丁站在瞭望塔上向对面望去,远远地看见了一个戴面具的女人身影,不由得暗自磨牙。
果然换成了她!
现在她是主将!
看来简将军伤得不轻啊!
为啥受伤的那一个不是她呢?
他本想生擒或射死简将军,趁乱攻下沂城,结果简将军没死,换成这女人守南门!
这女人比简将军更难缠!
战神的名号可不是白得的!
失策啊!
他忙活了这么多日子竟变成了为这女人铺路!
气人啊!
武丁头疼,十多日来,攻城失败,走山路遭埋伏,死了一堆士卒,挑拨简家与恶婆娘内斗更是彻底宣告失败,拜他所赐,那两人现在的关系可是坚如磐石,好得很啊!
这一桩桩一件件就没一件让他高兴的事!
阿宝走了过来,在武丁耳边小声耳语了一翻,武丁紧蹙的眉头渐渐松开,唇角向上扬起,有心栽花花不开,他都快放弃了,这朵花偏偏开了,许多事情的发生还真的是完全出乎意料之外,说来还得感谢子族族长!
“现在南门换妖女守,妖女诡计多多,与简家的关系还日益融洽,不好办啊!”阿宝不无担忧地道。
“我就要他们关系融洽!就要他们牢不可破!”武丁掷地有声,她们越是融洽便越是有人不安,他就要她们不安,就要她们不再犹豫!
阿宝一脸懵:“将军想好对策了?”不会是气傻了吧?
“撤!”武丁道。
“啊?”阿宝简直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王上真气傻了!
“啊什么啊?既然他们牢不可破,我们不撤还能怎样?”武丁说着走了下去。
陶虎听见武丁说撤忙走了过来,几分不确定地问:“将军刚刚说啥?撤?我没听错吧!”
“没听错。”武丁道。
“将军别啊,不过是个妖女,她一来,我们就撤,好像我们有多怕她似的!”陶虎不甘心啊,差一点就攻下沂城,王上怎么能撤?
“动动你的脑子,打仗比的更多的是智谋,而不是蛮力!用成堆尸体换下的城池不算赢!”武丁道。
陶虎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武丁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悄悄撤,但务必让子族的人知晓,务必让士卒们做出我们仓皇逃回凉城的样子。”武丁道。
陶虎更是听不明白了,悄悄撤,还要让子族人知道,既是悄悄撤,又为何要让子族人知道?
不明白归不明白,执行还是必须得执行的。
“商军昨晚忽然撤军,撤得很仓皇,落下不少东西,看来是真怕了公主。”芍药笑着道。
“此事诡异,未必是好事。”子雨道。
“怎就不是好事了?”百合一脸疑惑地看了看子雨,又看了看川贝。
“打了这么多日子的仗,你难道还没看出来吗?乞丐那家伙老奸巨猾得很,他这样做必有目的!”子雨道。
“什么目的?”芍药更是好奇了。
“你想啊,我们与简将军的合作本就还算融洽,昨儿公主又救了简将军一命,多了这一件事,彼此之间的关系便更进了一步。”川贝道。
“这是好事啊!”百合更是疑惑了。
“这是好事,可对有些人来说就未必。”川贝扫了眼门外,后面的话没说下去。
“他娘的!”百合愤然一拳捶向桌案,“这家伙最是可恶,打不过我们就挑拨我们内斗!”
“是很可恶,也很聪明,他就是靠这招得了凉城,现在又故伎重施,想再靠这招攻下沂城!”子雨面色凝了凝,这家伙很清楚她们的软肋在哪,动动嘴皮就能得一座城的确聪明得很!!
正说着族长的使者到!
子雨立马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
“二公主,族长命你夺回凉城!族长说了,凉城乃子族的屏幛,兵家必争之地,唯有夺回凉城子族才安全,现商军撤回凉城,正是我们夺回凉城的大好时机!”使者道。
果然不是好事!
那家伙是在这里等着她!
老奸巨猾的东西,一步棋就将她逼入绝路!
可恶!
“族长说得容易,可凉城城坚,商族又重兵把守,哪那么好夺回?!”使者一走,百合便没忍着,冲口道。
“轻点!”川贝扫了眼门外小声道。
百合心头又是一阵不痛快,这两个碍眼的东西她恨不得立刻马上弄死他们!
第二十二章 春梦?
“这件事情少不得大公主的‘功劳’!”芍药道,“她这招厉害啊,谁都知道凉城重要,谁都想把凉城夺回,她这个提议任谁都挑不出毛病,自然也不会有人反对!”
子雨也这么认为,或许大姐上段日子并没怎么视她为劲敌,毕竟在众人眼里她破了相,一个破了相的公主是很难与她争族长位的,现在不同了,现在她与简家联姻,势力一下子涨了许多,这不能不让她忌惮!
她原本以为只要在大姐面前摘下面具,大姐便不会视她为劲敌,可四姐到现在仍杳无音讯,棋面上只剩下她和大姐两枚棋子,她在不在她面前摘下面具已没任何意义!
当初救出大姐是为了防止母亲忌惮她,现在却要面临这样的局面!
这步棋还真是不好下啊!
“我看这事情就是大公主挑拨的,她见公主重掌主将权眼红了呗!谁都知道凉城易守不易攻,她巴不得公主夺不回,公主一旦夺不回凉城,所有的军功便全没了,只剩下罪责!”百合义愤填膺道。
“不如找个由头推了这事吧。”芍药小声道。
“这件事情的确有可能是大姐搞的鬼!”子雨道,“可并不意味着凉城不该夺回啊!”
“公主!”三人皆将目光看向子雨。
“凉城是子族的,必须得夺回,再者,四姐应该在凉城!”子雨道。
四姐一旦回来,棋面上便多了枚棋子,大姐便不会那样针对她,母亲也会对她少些戒备,她可不想两面受敌,一面费尽心思迎敌,一面担心后面有人算计她!
要想解困必须找回四姐!
“公主若是为了四公主去夺凉城那就大可不必了,就四公主那德行,即便你救了她,她也不会领你情的!”百合道。
川贝大体猜出子雨为何要找回四公主,便道:“要想不去夺凉城很难,想来公主已经想到夺回凉城的办法,不如说说看。”
“凉城城坚,商军兵力强大,我们去攻跟送死没多大区别!”子雨道。
那三人更是疑惑了。
“公主的意思不去攻?”芍药问。
“他们会诱我们攻城,我们就不能引他们出来吗?”子雨道。
那三人面面相觑,川贝问:“如何引?”
子雨招了招手,那三人凑过脑袋。
子雨小声说了一番,尚未说完,百合便道:“不行!这怎么可以?!”
“我也不赞同,公主哪能冒这么大险?!”芍药道。
“要想夺回凉城哪能不冒险?唯有这样才有可能诱乞丐出来,一旦把他弄死,夺回凉城才容易许多,狗熊之辈根本不足惧!”子雨道。
“公主这个办法是不错,可为了乞丐的脑袋让公主冒这么大险不值当!不如我替公主走一趟,反正我也不是第一次冒充公主!”川贝道。
子雨摇了摇头:“川贝姐身形其实跟我差很多,乞丐狡诈,想骗过他不容易,一旦被他发现前功尽弃!这一次失败不可能会有第二次,夺回凉城便真就不可能了!”
武丁巡完营回来,正准备歇息,发现桌案上忽然多了盏黑呼呼的东西。
武丁很是嫌弃地搧了搧,问道:“这什么?”
“当然是药啊。”阿宝道。
“我既没受伤,也没生病,干嘛给我喝药?”武丁不解地道。
“臣发现将军这些日子时常做梦,有时从梦中惊醒,有时在梦中笑,这说明将军睡得不踏实,这是我特意让巫医用酸枣仁、茯苓、百合熬的安神药,保证让将军一觉睡到大天亮,不被梦干扰。”阿宝道。
“不要!”武丁一口回绝了。
“为何不要?”阿宝几分不解地道,旋即又道:“将军莫不是在做春梦吧?想在梦中与那女子相遇,故而不肯喝药?”
“春梦?!”武丁怎么也没想到这家伙居然把这两个字用在他头上!
他有在做春梦吗?
梦到最多的也就那个毛丫头!
难道因为她偷看了他的身子,他就常梦到她,甚至以身相许?
想得美!
他对她没半丝那方面想法!
子族女子个个强悍,个个不是好东西!
他恨不得让她们尝尽苦头,受尽磨难,她们才能明白这世界的主宰是男人,她们就该乖乖地臣服于男人脚下!
又怎么可能会娶子族女人为妻?!
说到毛丫头,似乎有段日子没梦见她了!
怎么,你想她了?
我怎么可能会想她?!
那丫头恬不知耻地跳进他的浴桶,偷看他的身子,无耻至极!
一旦他抓住她,一定让她每天刷马桶!洗衣服!
等等,小丫头那天似乎让他帮她找姐姐,也不知她有没有找到姐姐?
她都没跟他说她姐姐长什么样,有什么特点,让他如何帮她找?
你不会真想帮她找吧?
我干嘛要帮她找?
我欠她了还是怎么的?
那丫头说她曾帮过他,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她帮过他什么!
阿宝看着武丁一声叹息,王上这些日子时常这样时笑时怒,有时还有泪痕,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完完全全不正常啊!
“将军这个年纪是该想女人了,做春梦也属正常!”阿宝道。
武丁如梦初醒,隐隐约约听见阿宝似乎说了什么,仔细想了想,想起来了,立马道:“闭嘴!我怎么可能会做春梦?!”
王上这个样子更像是欲盖弥彰,他若真没做春梦为何脸红?
“将军大可以不必不好意思,想女人很正常,将军这个年纪若还不想女人那才不正常呢!朝野内外不知多少人操心将军的婚事,若是……”阿宝刚说到这,见武丁怒目瞪着自己,立马噤了声。
“我不喝药是因为不想自己睡得太沉,万一有紧急情况怎么办?”武丁道。
“是,是,是。”阿宝忙陪着笑,忽然又想到什么,不无担忧地问:“将军梦中那个不会是子族女子吧?”
将军这些日子接触最多的女人就是子族女人!
“将军,您可别忘了巫师在您出征前曾替您卜过一卦,说您此次出征会有一劫!”阿宝急急地道。
第二十三章 大大的坑
“这一劫想来验证在我被推下山那件事情上,与做梦何干?”武丁道。
“也对哦,这么说将军的劫已经过了!”阿宝笑了,“我和阿贝上两日说起过将军的劫,我们还在想会不会是情劫呢!”
“情劫?”武丁唇角扬起抹揶揄的笑容,“你多虑了,我对子族女人毫无兴趣!”
阿宝长长地松了口气。
这家伙不想他娶子族女人便编出情劫这样的话来,着实可笑!
只是,何为情劫?
武丁不由得琢磨这件事情,在他看来,遇上自己非常喜欢的人,才有可能会有情劫一说,只是人海茫茫,遇上这样的一个人谈何容易?如果真能遇上,也算是……幸事吧!
“将军,子族那个四公主整日吵着要见将军,将军见不见?”阿宝问。
“不见!”武丁道。
阿宝又松了口气,王上回答得多干脆,果然对子族女子不感兴趣!这就好,他可不想侍候一个凶女主子!
那个四公主着实讨厌,整日吵着闹着要见主子,不就想借机靠近主子,讨得主子欢心嘛!这样的人他可是见得多了!
哼!
“将军不会想一直留着那个四公主吧?”阿宝的心又往上一提。
武丁想了想,道:“放自是要放的,只不过现在尚不是时机。”
阿宝又松了口气。
武丁在床榻边坐了下来。
陶虎走了进来:“禀将军,得来两个情报,一个是二公主欲亲自劫我们粮,还有一个是二公主欲亲自来营地刺杀将军!”
“这么说她要动了,动就好,就怕她不动。”武丁满意地笑了。
“他娘的,这帮人把那女人吹得神乎其神,一会儿劫粮,一会儿又来刺杀将军,怎么可能?”陶虎道。
武丁琢磨着这件事情,问:“我们的粮草几时可以到?”
“再三日应该可以到。”陶虎道,“将军不会以为那女人真又劫粮又刺杀吧?”
“她又不会分身术,两件事情肯定有一件是假的。”武丁道。
“依我看刺杀的传闻更靠谱些。”陶虎道。
“二公主这两日有什么动作?做过些什么,说过些什么?”武丁问。
“听说她在打听我们的运粮线路。”陶虎道。
“看来她真要劫粮!凉城已是我们的,她也敢来劫粮?更何况那么长一段路,山路又崎岖,她怎么过来劫粮?就算她骑技好,可她身边的人不可能都有那么好的骑技啊!”武丁若有所思,总觉得这事情不太可能。
“我看劫粮是假,不过虚张声势,迷惑我们,刺杀将军才是真!”陶虎道,都怪将军不舍得向凉城百姓征粮,非要从殷都搬粮,否则哪用得担心妖女劫粮?
武丁想了又想,嗤笑一声,道:“劫粮的确不是她的真正目的!”
“我就说劫粮是假!”陶虎得意地笑了。
“她是在大张旗鼓地告诉我们她的人头在那里,让我们去取!”武丁道。
这女人还真不简单啊,他逼她来夺凉城,她便诱他去取她脑袋!
“这女人有毛病啊!嫌自己活得太长吗?”陶虎根本不相信。
“她才没毛病呢,擒贼先擒王,她是看上了我的脑袋,只要取到我的脑袋,夺回凉城便省力许多!”武丁道。
“啊?她凭什么认为将军会亲自去拿她的人头?她的人头有那么值钱吗?”陶虎道。
武丁一脸鄙夷地扫了陶虎一眼,道:“因为她知道她的人头对我有多大诱惑力,她还知道你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一旦二公主死了,子族便已在囊中!
她想要他的人头,而他想要整个子族!
陶虎快气晕,被王上看不起也就罢了,竟还被一个女人小看!
她以为除掉王上就能夺回凉城吗?
她以为他有那么好对付吗?
等着,他非让她尝尝他的厉害不可!
“将军为何这么肯定她会来劫粮?她若要劫粮至于如此大张旗鼓吗?某还是觉得刺杀更可靠些!”陶虎道。
“别被假象蒙骗!她干嘛要来刺杀我啊?刺杀我有那么容易吗?而劫粮,就算我没出现,她也有可能真把粮给劫了,让我们没法攻沂城!”武丁道,话虽这么在说,心里不免犯嘀咕,营地这边还真不能不当回事!
“将军尽管放心,不劳将军亲自出马,我定取那女人的人头来见将军!”陶虎信誓旦旦,那女人如此小看他,不拿下她人头叫他日后还如何见人?
武丁从上到下打量了陶虎一翻,嗤笑道:“我还真不相信你能取下二公主的项上人头!”
“将军!”陶虎怒发冲冠。
“你说说看,你和二公主交手多次,你有赢过她一次吗?哪怕小赢也行!”武丁道。
陶虎半张着嘴愣在那里,说不出话来,他还真半次都没赢过二公主!
“将军,这回保证能赢!”陶虎道,气焰已没刚刚那么高。
武丁一摆手,道:“得了吧,事关重大,容不得半点疏忽,与其在这件事情上磨嘴皮子,不如好好想想如何应对!”低头看向面前的地图。
“现在比不得以往,凉城已归我们,子族不少人被我们收买,她有什么举动我们了如指掌!”陶虎道。
武丁点点头,看着地图意味深长道:“该给微族施点压了!”
“他娘的,一群首鼠两端的蠢货,不给他们点颜色,不知道我们厉害!”陶虎道。
“微族可不蠢,他们也知道不是我们对手,早晚都得归顺,现在有子族这么好的一个盾牌替他们挡着,他们自然不肯降,你等着,即便子族只剩下从微族夺去那座城,微族也不会痛痛快快地归顺我们的!”武丁道。
陶虎鼻子呼出道冷气,道:“待收拾完子族,老子再踏平微族!”
阿宝一脸鄙夷地扫了陶虎一眼,那意思不言而喻。
陶虎气得直磨牙。
“洛城那边该提个醒了,需要她做事时她不做,日后万莫后悔!”武丁沉声道。
“诺。”陶虎提步走了出去。
武丁的目光又一次落向那张地图,该考虑的他都考虑了,可为何总觉得落下了什么,总觉得二公主挖了个大大的坑在等着他呢?
旋即,他唇角扬起抹自嘲的笑容:不过是个女人,至于如此紧张吗?
第二十四章 死地
“公主,一切准备就绪!”百合道。
“嗯。”子雨点了点头。
川贝仍一脸担忧。
子雨拍了拍川贝的肩,道:“川贝姐,这里就有劳你和芍药了,万不能让商卒趁虚攻下沂城!”
“公主不必担心,我和芍药定会拼死守住,公主万要保重,遇到危险就赶紧逃,让百合顶着!”川贝道。
这话很不中百合的听,公主的命是命,她的命难道就不是命?!
可是,换作是她也会这样想!
“我们计划得很周全,你们不必太紧张!”子雨道。
芍药想说再周全的计划也会有漏洞,又觉得这话很不吉利,于是,什么都没说!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了过来,所有人的耳朵都竖了起来,目光看向声音发出的方向。
一小卒气喘吁吁地跑到他们面前。
“何事如此慌张?”武丁问。
“粮……粮草被……被劫了!”小卒上气不接下气地道。
武丁的心瞬间沉到谷底,他做了那么多准备,居然还是被劫了!
“在哪被劫的?”武丁问。
“刚……刚出边……边界。”小卒道。
果然在那里!
陶虎的小眼睛瞪得滚圆,那女人居然真在那里下手!
“怎么被劫的?”武丁问。
“忽……忽然飞……飞来一群鸟,直……直戳我们的眼睛,稍……稍一恍神,粮草便……便不见了,只……只看见一个戴面具的女子冲着我们撒……撒石灰粉,小的反应快才……才没被迷住眼。”小卒道。
“他娘的,整日使这种下作手段!老子非扒了她的皮不可!”陶虎咬牙切齿道。
“往哪去了?”武丁问,她们带着粮草不可能跑太快。
“那个……方向。”小卒指了个方向。
陶虎立马带人追了过去,武丁带着人在后头不远不近地跟着。
他千算万算,偏偏少算了鸟!
恶婆娘与鸟的关系真是好啊,那些鸟很听她的话,不知帮过她多少忙,毁过多少次他们的粮草!
他以为她不太可能会大老远地跑到边界劫粮,偏偏她去了!避开他所有埋伏!
她根本不需要带多少人,只需三四个骑技好的便可,那几人负责运走粮草,而她则引开他们!
一行人一路狂追,远远地总算看到几个骑马女子的身影,陶虎立马拍马冲了过去,眼看着就要追上,却到了岔路口,子雨和那几人分道,她的马上没有粮草,猛一拍马,马飞了出去。
“你去追粮草!”武丁在后头命令。
陶虎很不甘心,他要的是妖女的人头,谁要粮草啊?
可王上的命令他敢违背吗?不敢!
陶虎不得不带着人心不甘情不愿地去追粮草。
武丁带人向子雨追去,远远地他看见子雨转头冲着他扬唇一笑,一个挑衅的笑容!
哼,真当我追不上你,杀不了你吗?
很快,他们到了葫芦口,一阵乱箭射了过来,武丁早有准备,立马让人射火箭,树木迅速被点燃,传来阵阵尖叫声。
武丁笑了:叫你埋伏!烧死你们!
子雨唇角也扬着抹笑容:你以为我会在这里射死你吗?你想错了!
跑着跑着,武丁忽发觉周边越来越静,越来越静,静得只剩下马蹄声,一种很不好的感觉油然生上心头:二公主已在前面设埋伏,不会在这里也设埋伏吧?
这里既不是葫芦口也不是……
武丁扫了眼四周,这才意识到不知不觉中他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他曾多次考察过地形,竟从未来过这个地方!
武丁赶紧勒马,他是想要二公主人头,可没想过赌上自己的人头!
跟着又是一阵懊恼,就不该在营地留那么多人,否则何至于如此紧迫?
还说你不在意她,不忌惮她,若真如此,怎会这么想取她的脑袋,又怎会落入她设的圈套!
什么劫粮!什么营地刺杀!什么葫芦口设埋伏!
这些都只是铺垫!
一个逼着他身边的人越来越少的铺垫,她就是想在这里杀了他!
阿贝不顾一切地追上武丁,见武丁勒马,他也勒马,扫了眼四周,气喘吁吁地道:“将军,这里怎么……不曾来过啊?”
武丁尚未来得及说什么,忽听见一阵巨响,紧跟着一块巨石落了下来,武丁和阿贝赶紧拍马拼死狂奔,更多的碎石头落了下来,两人拿着盾牌一面护着脑袋,一面狂奔。
一块石头砸中武丁的马,马一阵鸣叫,跌倒在地,武丁也跟着被摔了出去。
阿贝下马准备去救武丁,忽然发觉前方有个人影,不由得抬眼看了过去,武丁也看了过去。
“这样你都没死,你也算命大!”子雨心中也很是懊恼,如此这番下来,她以为武丁不死也残,没想到这家伙居然丝毫无损!
恶婆娘!
武丁气得咬牙切齿。
忽然他明白了,明白为何以前从没来过这里,巨石挡住了视线,他却错以为是山,加上快至沂城没法仔细察看,恶女人昨夜让人搬开了巨石,这才有了这块空地!
可恶的大公主居然没将如此重要的情报告诉他!
果然子族人不可信,指望她们等于把自己的脖子架在刀刃上!
“将军,赶紧上马往那边走!”阿贝急急地道。
武丁知道那是条很窄的山路,不好走,但通往凉城,且不易设埋伏,可就这么丢下阿贝,他良心难安!
“相信臣,对付得了,将军再不走,更多的子卒会过来,我们谁都走不了!”阿贝道。
武丁知道自己身负重任,容不得迟疑,这时他看见又一个身影出现在小道上!
那个杀了阿成的凶婆娘!
武丁的心沉了又沉。
说时迟那时快,子雨提钺砍了过来,百合的鞭子也甩了过来。
武丁和阿贝不得不迎战!
他以为二公主再厉害不过是个女子,耍耍诡计还行,功夫也就那样,要不了多久便能摆脱这两人!
这一打才知道这两人皆不好对付!
二公主内功深厚,轻功更是了得,那么重的一柄钺被她耍得活灵活现,他想在她身上占到便宜根本不可能,想取她的性命更是难如登天!
四个人很快打成一团,只闻得轰鸣阵阵,如山崩地裂、天塌土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