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空巢老人
听蓝穿着崭新的工作服，站在一人高的穿衣镜前左转右转，总觉得有种说不出的别扭。
小余开门出来，顺口说道：“咦，怎么买职业西装了？这大热天的穿西装你不嫌热？”她上下打量着听蓝，狐疑地道：“妞儿，你是不是减肥了？衣服宽了这么多，套装还是要修身一点的才好看。”
听蓝恍然大悟，对哦，她就觉得人家穿套装曲线毕露的，自己穿西装就像小孩子偷穿大人的衣服，怎么努力也撑不起来。
听蓝把衣服换下来准备带到公司去换，整理的时候才发现，尺码是L，听蓝顿时黑线了，自己在表格上填的明明是M码，结果冯姐带回来的却是L码，肯定是公司后勤的人粗心大意了。
至于是不是冯若惜拿错了，听蓝是想都没想过。在她眼里，冯若惜的严谨可与大学里面那个古板的马哲课老师媲美，怎么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
看看时间不早了，听蓝匆匆选了一套白T恤牛仔裤换上，脚下胡乱套了一双帆布鞋，就急慌慌地出了门。
到了办公室，难得看到冯若惜先到了。
冯若惜的视线在听蓝身上一转，落在她手上拎着的服装袋子上，“穿不了？”
“嗯，大了一码。”
冯若惜没说再说话。
史一鸣一看听蓝的穿着，眉间拧成川字，“工作服昨天不是拿过来了？怎么没穿？”
听蓝讪笑：“太大了要更换。”
史一鸣顿时不满地道：“后勤这些人干什么吃的，拿一套衣服也会拿错掉！”
冯若惜不悦：“不懂就不要乱说。量体裁衣的事情你懂？你咋不上天呢？”
史一鸣讪讪的不敢接冯若惜的话了，转而没话找话：“昨天下那么大的雨，你们被雨淋了没？”
听蓝笑眯眯地道：“没有啊，我回到家的时候雨已经很小了。”
史一鸣就对冯若惜说：“这个月不是有个保洁要离职？到时候空出的房间给小陈吧？”
听蓝却对员工宿舍敬谢不敏。
房间那么小又一点不通风，而且几十号人共用一个小小的卫生间，想想就让人头皮发麻。
可是史经理又是好意，听蓝觉得自己要是拒绝好像有点不给面子。
只听见冯若惜冷冰冰地道：“保洁离职以后就有新入职的，没有空位。”
听蓝顿时不纠结了，就笑着道：“经理，我有住的地方。”
她突然想起一件事，转身从包里取出发票递给冯若惜，“李姐让我给你的。”
史一鸣道：“是不是差点就三千五了？”
冯若惜扫了一眼金额，看着史一鸣道：“王会计说我们项目这一块的开支超了，让我们必须事先和谭总报备一下。”
史一鸣顿时跳起来了：“几个意思？怕我贪污啊？”
冯若惜皱眉，“你别这么敏感行不行？”
史一鸣愤愤不平，“是我敏感还是他们过分？知道不知道什么叫托管？又想从人家手上拿到项目又不想出血，哪有这么便宜的事？你告诉老谭，以后花钱的地方还多着呢！”
冯若惜面无表情地道：“这话你跟谭总去说，冲我大小声干什么？”
史一鸣看了冯若惜一眼，声音缓和下来，“我给老谭打电话，你把钱转给李姐。”
听蓝已经慢慢听得懂史一鸣和冯若惜之间的对话，想到自己无意间看见冯主管看史经理的眼神，顿时为史经理点了一根蜡烛。
难怪李姐说史经理凭实力单身，身边有个爱慕他的好姑娘他都看不见，不是眼盲就是心瞎。
史一鸣气哄哄地走了，他怕自己再呆在办公室里会被冯若惜气得脑溢血。
冯若惜眼神疲惫地看着负气而走的史一鸣，心底涌上无力的感觉。
听蓝知道冯若惜心情不好，也不敢往她跟前凑，自己就在网上看《三十六计》。
不一会儿，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太太慢悠悠地走进来。
听蓝赶紧站起来，拉椅子，端茶倒水，把老人家扶到椅子里坐好，这才开口问道：“阿姨，您有什么事需要我们帮忙吗？”
老太太把手里的老年机递给听蓝，说道：“小姑娘，我这电话不知道怎么回事，听不到声音了，你能给我弄一下吗？”
听蓝笑眯眯地道：“好嘞，您稍等。”接过手机一阵摆弄，试了半天，还是没用，手机所有的设置都是好的，就是没声音。
老太太看听蓝苦恼的样子，也不催听蓝，只是微笑着看她。
听蓝想了想，把手机后面的电池板给抠下来了，停了三秒，再装上去，开机。
手机的声音响起，玉兰顿时笑了。
老太太也笑起来：“谢谢你啊，小姑娘。”
听蓝回了一句不客气，想了想，问道：“阿姨，我要不要给您存一下我们这里的电话？下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您可以直接给我们打电话。”
老太太摆摆手，“不用啦，我就住这楼上，有事下来有电梯，很快的。”
听蓝也不勉强，小心翼翼地扶着老太太送她出了门。
看见老人拄着拐杖慢慢走远，听蓝叹了一口气回到办公室。
这个小区这样的空巢老人很多，大部分都是孩子在市区，只有周末的时候才会上门看望，有的老人家里人甚至一年也来不了两三次。
虽然社区有义务工作人员定期上门探望老人，但是，听蓝始终觉得比起那些义工，他们更希望来的是自己的亲人吧。
冯若惜在位置上枯坐了半晌，站起身对听蓝说道：“我出去一下，有事你打我电话。”
电话铃声突兀地响起，听蓝胡乱朝冯若惜点点头，快速接起电话。
等听完了电话里的业主的表述，听蓝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好了。
9幢1803，特么又被投诉了。
这次打投诉电话的是楼下1703的业主，投诉楼上装修，卫生间的污水没有及时排掉，积在屋内造成她家天花板渗漏。
听蓝小声嘀咕道：“他们是不是找错施工队了？不然怎么乱七八糟的事情这么多？”
嘀咕完，听蓝还是认命地去给肖谨打电话。
至于孟梅，听蓝选择性地忽略了。
与其浪费时间和一个包工头纠缠，还不如直接找正主解决问题更快。
听见电话里传来肖谨没有起伏的声调言简意赅地说：“我是肖谨，请讲。”
听蓝在心里默默说了一声：“肖谨，幸会。”
31、再见倾心
这一天的物业服务中心前所未有的平静。
听蓝在岗位上呆了半天，办公室只看见工作人员进进出出，来办事的人一个也无，甚至连热线电话都安静得诡异。
李雪飞打电话过来问听蓝忙不忙的时候，听蓝老老实实地道：“一点也不忙。”
李雪飞顿时笑了，语气轻松地道：“那你一个人辛苦一下，我晚一点到。”
听蓝哦了一声，起身到里间去烧水。
等听蓝从里间走出来，就看见前台的座椅上坐了一个人。
男人穿着合身的棉白衬衫，猿背蜂腰，背影挺拔，坐姿仿佛是标尺量过的一样。
这样的身影在兵哥哥的身上最常见。
听蓝看见男人的侧脸，突然觉得好紧张。
肖谨微微偏过头，就看见一个纤细高挑的身影从他身边像风一样刮过。
听蓝坐到肖谨对面，悄悄平复了一下心跳，这才微笑着开口说道：“您好，有什么可以帮到您。”
肖谨看了听蓝一眼，认出她是昨天那个莽莽撞撞女孩，微微颔首：“我是9幢1803的，昨天你们给我打过电话。”
听蓝脸上挂着职业的微笑：“肖先生您好，感谢您的配合。”
她语速不紧不慢，将1703的业主反映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最后又告诉肖谨：“您的装修经理说这件事他处理不了，让对方找我们物业。我们和楼下的业主沟通的时候，对方拒绝和我们沟通，要求您本人出面解决，所以我们只好给您打电话了。”
肖谨点点头，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嗯。”
听蓝看了一下时间，楼下的业主还没过来，就建议肖谨：“您需不需要去现场看一下？也许是楼下的业主夸大其实了。”
肖谨淡淡地道：“不必。”
听蓝汗颜，她还是第一次看见自家房子装修，业主本人一点都不上心的例子。
听蓝给1703的业主打电话，对方很快就来了。
听蓝给两个人倒了一杯温水，就老老实实地回到位置上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玉兰看见那个长得娇小玲珑，说话温温柔柔的年轻女人细声细气地和肖谨说话。肖谨从头到尾一直安安静静地听着，直到对方让他表态的时候，肖谨才说了一句：“我会处理好的。”
听蓝时不时地偷瞄一眼肖谨，又怕被他发现，她这副欲盖弥彰的样子，肖谨莫名地想笑。
1703的业主心满意足地走了。
肖谨沉默了半晌，拿出手机快速拨号过去：“装修的事能麻烦你上一点心不？你自己到现场来看一下，这才几天我都接了多少个投诉了？”
听蓝听他说话的语气就知道电话那头是孟梅那朵黑莲花，想到黑莲花脸被训斥以后难看的脸色，心里不由暗乐。
肖谨挂了电话，抬眼就看见听蓝两眼放光地盯着自己手机，心里有些异样。他修长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点点几下，对听蓝道：“加一下微信，下次有事你可以直接微我。”
听蓝早就心痒难耐，想开口，又觉得不好意思，肖谨的话一说出口，听蓝心里就有个小人一蹦三尺高，嘴里不停地嚷嚷道，答应他，答应他！
废话，当然是答应啦！
多好的撩男神的机会！
听蓝觉得自己要是错过这次机会堪比错过一个亿。
肖谨看见好友列表里面多了个穿着卫衣戴着兜帽，头上竖着两根长长的兔耳朵的圆脸姑娘，笑了笑，起身走了出去。
李雪飞进门来，与肖谨错身而过，看见听蓝坐在前台，双手托腮，眼神痴迷地盯着走远的男人，开玩笑道：“咦，春天来了吗？”
听蓝花痴脸：“李姐，他好帅啊！这才叫男神。”
李雪飞一脸嫌弃：“你那是什么眼神？那能叫帅吗？大街上一抓一大把好吧！”
听蓝的心还在砰砰跳，她做西子捧心状：“可是你不觉得他好man啊！”
李雪飞调侃道：“哦，原来你喜欢这款的，早说嘛，我帮你介绍，肯定个个都比他帅。”
肖谨站在门边停了一会才走进办公室，轻咳一声，说道：“钥匙忘记拿了，你们继续。”
听蓝张大嘴巴，这个，背后说人被正主抓个正着，多么尴尬。
肖谨走到门口，想了想，转头对听蓝说道：“我觉得你很有眼光。”
关键是他说这话的时候还是一本正经的样子，有一种特别的反差萌。
听蓝囧的恨不得一头钻进地洞里去。
李雪飞笑起来：“这人，有点意思。”
肖谨上了车，想了想，把前视镜掰下来，仔细端详着镜子里那张熟悉的脸，此刻这张脸上的神情愉悦的样子是自己陌生的，他摇头无奈地笑了笑，一踩油门离开了雅岚苑。
办公室里，李雪飞在调侃听蓝：“小姑娘眼光不错嘛。虽然长相一般，不过身家不菲啊。你有没有看到他身上穿的衣服都是阿玛尼的，皮带是爱马仕的，开的车子是大奔G63。”
李雪飞对奢侈品牌如数家珍，听蓝却直想叹气，“李姐，你还漏了他是这里的业主，有独立产权。”
李雪飞嗤笑道：“外行了吧？这破地方的房子算什么，光他手上那款百达翡丽的自动机械表我看到官网上的价格就接近三百万，买一套这里的房子绰绰有余。而且像他这样的人，名下的房产肯定不止这一处的。小姑娘，努力一点，说不定你也可以做做嫁入豪门的梦。”
听蓝听出李雪飞语气里的嘲讽，不在意地笑了笑，“李姐你这逻辑不对，谁规定喜欢男神就一定要嫁给他啊？你看喜欢男明星的人那么多，真有几个人如愿以偿了？我清醒地很，生活有光鲜亮丽的一面，也有黑暗的一面，人也一样。不过，那又怎么样呢，就算我以后结婚生子，也不妨碍我追星啊。”
李雪飞端详着听蓝的脸，小姑娘所有的心事都写在脸上，神情不似作伪，顿时笑了，“清醒就好啊。”
两个人聊了一会儿，有业主打电话过来，一开口就说要找物业经理，语气怒气冲冲的。
听蓝不慌不忙地道：“您好，经理不在，您也可以跟我说一说，我会如实转告我们经理的。”
对方似乎犹豫了一下，半晌怒气冲冲地道：“我要投诉你们物业修电梯的那个男的，态度太差，他还诅咒我！”
32、落花有意
听蓝捏着话筒愣了一下，好不容易才安抚住情绪激动的业主，答应等核实了事情经过以后，打电话给对方答复。
放下电话，听蓝苦笑道：“刘师傅被投诉了，说他诅咒人家。”
李雪飞笑了笑：“刘智圭那个怼天怼地的性格，偶尔怼一怼业主也没什么奇怪，哪天他要是不怼人了，那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不过，既然有投诉，你就问老刘，到底是怎么招惹业主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
刘智圭又一副不修边幅的样子，穿着拖鞋啪嗒啪嗒走进办公室。
听蓝小心翼翼地问：“那个，刘师傅，有业主投诉你诅咒她，到底是什么情况？”
刘智圭不屑地嗤了一声，嘲弄地道：“那个老太婆！我在修电梯，她在旁边叽叽歪歪，不懂装懂。我嫌她碍事，就问她，你要是快死了，是不是得送医院去，医生给你检查过才能知道你到底得了什么病？你要是好好地呆在这里，难道医生就能知道你要死了事先派车过来接你？医生要是能未卜先知，那就不是医生，是大仙！”
听蓝无奈极了，和刘智圭说什么业主至上完全是对牛弹琴，这货一天不怼人就活不下去的样子，恐怕只有在冯主管面前才会乖得像鹌鹑。
无奈归无奈，该说的话听蓝还是要说，至于刘智圭听不听，那就不是她能控制的了，大不了到时候让冯主管亲自上阵给刘智圭讲一堂物业工作人员如何与业主和谐相处的课呗。
刘智圭不耐烦地挥挥手，“别理那些人，踏马都是闲得蛋疼的，越理她越来劲。”
听蓝道：“老人家本来就忌讳那些生啊死的，你说话一点都不忌讳，老太太生气也是正常的。要不，你给她道个歉？”
刘智圭斜睨着听蓝，“你是不是傻？不道歉她又能把我怎么样？”
李雪飞凉凉地道：“她是不能把你怎么样，人家不高兴了只会找我们这三个前台客服麻烦而已。”
听蓝在旁边点头如小鸡啄米。
可不是嘛，那些业主找不到人，只会打电话到办公室骂人。
有时候觉得打电话骂得不过瘾，还跑到办公室指着她们几个的鼻子骂。
听蓝听那些骂人的话听得耳朵都要长茧了。
刚开始她听到那些不堪入耳的话还会生气，时间一长，听蓝就觉得自己完全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了，任凭你怎么骂，我自巍然不动。
刘智圭瞪着李雪飞，两个人眼神用眼神较劲，谁也不让谁。
僵持了一会儿，刘智圭先败下阵来，不情不愿地道：“麻烦，大不了我不说话行了吧？”
听蓝想，不说话总比开口就喷人要强，顿时笑眯眯地道：“那也行啊。”
刘智圭翻了个白眼，不耐烦地道：“我回去睡觉了，没事不要打我电话。”一边说，一边趿拉着拖鞋走远了。
他前脚走，史一鸣后脚回来了，听蓝想，好险刘智圭走得快，不然这两个人碰到一起肯定又是哈雷彗星撞地球，火光四射。
李雪飞看着史一鸣手上拎着的四杯奶茶，似笑非笑：“呀，榆木脑袋开窍了？懂的追一个人就从她身边的朋友下手了？放心哈，就冲你这铁公鸡拔毛，难得请我们喝一次奶茶的份上，我会在她面前好好夸你的。”
史一鸣看了听蓝一眼，看见她脸上笑颜如花，心想，恋爱达人教的这招讨小姑娘欢心的招数挺好用，看来小姑娘就吃这一套啊，一时走神，就没听见李雪飞说的话。
冯若惜从门外进来，看见桌上的奶茶，难得露出一丝笑脸，“谁买的奶茶？”
李雪飞嘎吱嘎吱咬着珍珠，口齿不清地道：“还能有谁？我们的史大经理呗。小冯，我们可是沾了你的光了。”
冯若惜脸上浮起淡淡的红晕，说道：“别瞎说，他钱多了没处花，就会用这些小恩小惠收买人心。”
史一鸣不满意了：“你们一天不怼我就浑身不自在是吧？”又瞪着李雪飞，“吃都堵不住你的嘴。”
他的手从剩下的三杯奶茶上拂过，挑出唯一的一杯温的，递给听蓝：“小姑娘少喝冰的，对身体不好。”
冯若惜的手握住其中一杯奶茶沁着冰水的杯身，一颗心就像灌了三杯冰水，凉得彻底。
李雪飞对史一鸣道：“温的给小冯吧，她这几天亲戚来了，身体不舒服，小陈无所谓的。”
听蓝伸出一半的手畏畏缩缩地收了回来，不好意思地道：“对哦，我都忘记了，冯姐，你喝吧。”
史一鸣不高兴了，直接把奶茶塞给听蓝，不满地道：“你们几个娘们唧唧的干什么？一杯奶茶又不是琼浆玉液，有什么好推的，不能喝就不喝呗。”
听蓝觉得手上这杯奶茶十分烫手，她偷偷瞄了一眼冯若惜又变得平静无波的脸，心里给史经理点了一排蜡。
办公室恋情神马的最讨厌了。平时无事的时候还好说，一旦两个人闹别扭，其他人都要跟着遭殃。
毕竟，能够控制住自己不把情绪带到工作上的人少之又少。
李雪飞眯着眼，视线在三个人身上转了一圈，嘴角露出玩味的笑容。
她朝听蓝招招手，听蓝顿时如释重负，随手把奶茶放到一边，屁颠屁颠跑过来，像只贵宾犬一样，讨好地朝主人摇尾巴。
李雪飞意有所指地道：“我告诉你啊，喜欢人家，就大胆地说，现在可不兴你猜我猜大家猜的那一套了。猜来猜去浪费时间不说，等你猜明白了，说不定花早就被人连根挖走了，你亏不亏！”
听蓝一时没反应过来，以为李雪飞又拿肖谨说事，顿时无奈极了：“李姐，八字都没一撇呢，还用猜？”
李雪飞对听蓝的耿直也是无语了，“那一撇你不会自己创造机会撇上去？你以为自己是MMS巧克力啊，说一句到碗里来，人家就乖乖到你碗里来了？”
史一鸣不知道这两人打哑谜似的说的是什么话，隐约觉得这话好像跟他有关系，顿时有种心事被戳破的苦恼。
小听蓝是不是知道自己心仪她了？她会不会接受自己的追求？自己怎么开口才能既体面又能让对方明白自己的心意呢？
史一鸣脑子里转着各种念头，一时之间竟有些痴了，浑然没注意到，冯若惜看他的目光里满是情意。
33、以偏概全
史一鸣用几杯奶茶打破了办公室三个人女人的和谐气氛。
听蓝知道冯若惜的心情不好，也不敢惹她，跟李雪飞两个人安安静静地做事，办公室里静得只能听见空调微微轰鸣的声音。
没过多久，电话声响起，没等听蓝起身去接，冯若惜已经接起电话。
听蓝偷偷看着冯若惜，看见她面无表情地回答业主的问题，暗暗吐了吐舌头。
冯若惜挂了业主电话立即给朱福泉打电话。
“3幢904的业主反映楼上1004的空调水滴到他家的雨棚上了，吵得他们一家人都睡不好，你去1004看一下什么情况，要是能修就修，不能修及时回复我们再想办法。”
朱福泉接到电话的时候刚好在楼下换完过道灯，收拾好工具，立即按电梯去了1004室。站在门外敲了半天，里面静悄悄的，无人应答，朱福泉等了半天，歇够了，转身回办公室回复去了。
朱福泉刚回到办公室，904的电话又来了。
冯若惜问明了具体情况，这才接起电话。
话筒一拿起来，电话里那个人咆哮的声音听蓝离得最远都能听见。
“你们到底是干什么吃的？都是吃干饭的吗？还是物业的人都死光了？一点小事都办不好！”
李雪飞皱眉，也不管冯若惜想说什么，伸手就把话筒抢过来了。
“你死了我们都还活得好好的！我说你这老大爷一把年纪了，讲话怎么不留点口德呢？骂谁呢？火气大就多喝一点凉茶！预防心梗脑梗！”
对面那人兴许早就习惯了物业工作人员态度谦卑骂不还口，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敢直接顶撞，尤其这话说得一点不客气，懵了一会儿，顿时怂了：“那你们派人去看了没？”
李雪飞把话筒塞给冯若惜，板着脸道：“对这种人就没必要客气，现在可以说了。”
冯若惜捏着话筒没什么表情地说道：“我们派人去您家楼上看过了，家里没人，我们联系楼上的业主暂时没联系上。”
对方的声音又提高三度：“不可能！空调开着呢！肯定在家里睡觉不开门，你们再去敲敲门！”
冯若惜耐着性子道：“我们敲了，没人回应，晚一点我们师傅再去敲一下门，到时候再给您答复？”
对方不情愿地答应了。
李雪飞嗤笑一声，“这群老头老太太真把自己当上帝了，好声好气和他们说话他们还以为我们怕他们！你声音高一点他们就老实了，贱骨头！”
听蓝干笑两声，“话不能这么说呀，咱们小区很多老人家都很好的。物业费交得最积极的就大部分都是老人家呢。上次5幢那个业主，那么热的天，大老远从市区赶过来，就为了交今年的物业费。”
她扳着指头数：“还有我之前碰到一个阿姨，她手上拿着东西，推不动小孙子的小推车，我顺路把人给送回去了，她后来出去买菜看到我还要请我吃苹果呢。”
李雪飞斜睨着听蓝：“这么点小恩小惠就把你收买了？对我们来说，这个重要吗？不重要。只要他们能给我们足够的尊重，你让我把他们供起来都行！可他们懂得什么叫尊重吗？都踏马把自己当大爷，帮我们当奴才！我们是来管理小区服务业主的，不是来给他们当出气筒的！物业费不交不说，一点屁事就唧唧歪歪！费用不交还想要服务好？美不死他！还敢指天骂地？怼不死他！”
听蓝只好呵呵两声，没有辩解。
程女士早就说过，无论从事哪行哪业，都是有利有弊，端看自己如何选择。
想要轻松，待遇就不会太高；想要高薪，挑战性就高。
一个好员工，除了学历，经验，能力之外，爱岗敬业、勤奋进取都是加分项。
有能力又忠诚的人，无论在哪个岗位都能发光发热。
在听蓝看来，物业客服这个行业的优点是起点低，门槛低，工作轻松，缺点大约就是易受气，要忍旁人之不能忍。
忍不了？
出门左转好走不送。
雅岚苑这样的老小区，居住人员混杂，有素质高的，自然也有素质低的，李雪飞嘴里说的这样的人确实有，不过毕竟是少数，大多数人其实都是讲道理的。
听蓝上班这么久，对小区居民的看法就是，有事才会找物业，否则除了王路这样的奇葩，没谁会没事跑到物业办公室溜达刷存在感的。
老年人活动中心里坐一坐，吹着空调，听听小曲，三五个老头老太太聊聊天，说说家长里短，她不香么？何苦跑到物业办公室听一篓子负能量的事？
可听蓝知道，她要是敢反驳一句，李雪飞肯定有千百句大道理等着她，分分钟怼得她连墙角都站不住，索性不吭声，李雪飞无趣自然就不说了。
果然，看听蓝不接茬，李雪飞就安静了，只有朱福泉坐在木质沙发上玩手机，时不时猥琐地笑两声，给安静的办公室点缀一下气氛。
罗克明推门进来，一眼就看见朱福泉坐在沙发上看小视频看得起劲，脸顿时耷拉下来了。
“老朱，业主群里面不是好几个业主反映空调外机滴水影响住户休息的事情么？你不上门去看看，还有时间在这里玩手机？”
训完朱福泉训前台：“你们要是没事，业主群里面的消息也及时关注一下。你们谭老板请你们来干什么的？是来工作的！不是来玩的！正事不干，扎堆聊天，像什么话！”
李雪飞挑了挑眉，听蓝缩着脖子不敢吭声，冯若惜站起来给罗克明倒了一杯水，恭恭敬敬地道：“罗主任，不是的，刚才有业主反映楼上空调外机滴水，朱师傅上门敲门没人应答，我们这边联系业主一时联系不上，正准备一会儿再重新打个电话，让朱师傅再上门看一看，争取今天把这事情解决掉。”
罗克明的脸色才好看一点了，只是仍旧板着脸，嗯了一声对冯若惜道：“你是客服主管，员工守则好好跟他们讲讲，上班就该有上班的样子，别太随便了。”
冯若惜抿嘴微笑，“好的，罗主任，这方面我们会注意的。”
听蓝不等冯若惜吩咐，就翻出业主名册给3幢1004的业主打电话，电话响了几声就被对方挂掉了，听蓝不死心，再打，还是同样的情况，只好无奈地放下电话：“冯姐，楼上的业主不接电话，怎么办？”
34、和气生财
冯若惜看了听蓝一眼，为难地对罗克明道：“罗主任，您看这事怎么处理？”
听蓝瞪大眼睛，这么一点小事还要问，不是找骂吗？
她偷偷看了罗克明一眼，对方虽然面无表情，但神色明显缓和下来了。
他开口道：“那你晚一点再打一下电话，这件事情一定要跟紧！这么热的天，空调基本上是一天开到晚的，不早点解决，到时候业主要质疑物业的办事效率。”说完又扫了办公室一眼，说道：“小史不在？”
冯若惜顿了一下，答道：“他刚才有事出去了。我打个电话叫他回来？”
罗克明摆摆手，说道：“不必了，我给他打电话。”一边说一边站起来往外走。
听蓝看见罗克明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走路带风的样子，终于松了一口气，“哎呀妈呀！吓死我了，罗主任好威风啊。”
李雪飞嗤笑一声，想说什么，看了朱福泉一眼，忍住了。
冯若惜对听蓝道：“朱师傅，你再去刚才那家看看。”
朱福泉欲言又止，冯若惜眉峰微蹙，“怎么了？”
“这个……我觉得吧……空调外机滴水应该找修空调的来……我恐高……也不一定修得好……”
这理由很强大，冯若惜无话可说，半晌才道：“先去看一下吧，能修就能，不能修就算了。”
朱福泉得了准话，麻利地收起手机，背起工具包往外走，“那我再去看看吧。”
办公室里的电话铃声又跟催命似的响了起来，听蓝跑过来扫一眼来电号码，开口道：“冯姐，是904那人。”
冯若惜脸上明显挂上了不耐的神色。
李雪飞惊奇地看着听蓝：“行呀小陈，你记忆力不错啊！以前在学校里面成绩很好吧？”
听蓝呵呵笑，“没有啦。”拿起话筒立刻进入状态，“您好，物业，有什么可以帮到您？”
“喂，你们怎么没派人过来？”
“您好，我们联系对方没联系上，敲门对方又不开门，我们现在也在想办法呢。”
“你们这是推卸责任！你们是不是不想解决问题？他们明明在家开着空调睡觉呢！你们一直敲门，我就不信对方不开门！我给你们说，你们今天不给我解决这事，我天天找你们麻烦！物业费你们也别想收了，就冲你们这服务态度，我一分钱都不会交！”
听蓝暗暗翻了个白眼，能不能换个新词，天天都拿不交物业费来威胁，有意思吗？心里腹诽，对着话筒还得耐着性子道：“我们没有推卸责任，我们一直在积极解决问题呀！或许人家只是忘记关空调了呢？我们总不能把门撬开看看里面有没有人在吧？”
“打电话不接，敲门不开，你们不会派个人24小时蹲守在他门口？总能等到他家开门吧？”
听蓝嘴角抽了抽，“这是不现实的，我们……”
“我管你们现实不现实！楼上这是严重扰民，扰民是犯法的，他们如果不配合，你们要想办法向上级部门反映的，而不是跟我说解决不了！”
听蓝心想，怎么向上级部门反映？
直接打妖妖灵吗？
雅岚苑里的这帮老头老太太屁大点事就喜欢打妖妖灵，电话一接通，他们就跟使唤自家小辈一样自然，“妖妖灵吗？我有点事跟你们说，麻烦你们过来一趟。”
听蓝当时还在想：警局你家开的么，说来就来？
听蓝一边在心里吐槽，一边看几个老头老太太在办公室里用本地方言各种批判物业的无能，好几次听蓝都想反驳一下，可是看着情绪激动的老头老太太，听蓝顿时怂了。
无他，她怕被碰瓷！
这里任何一个老人家随便捂着胸口往沙发上一倒，物业就吃不了兜着走。
等民警冒着烈日赶到物业中心问是谁报警，有什么事情的时候，打电话的那个人一脸懵地看着其他人：“我刚才想说什么来着？”
听蓝同情地看着一张脸晒得通红的民警小哥哥，看见对方嘴角抽了抽，然后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是你报警说有野猫从你家阳台钻进去了？”
被提醒的那个人恍然大悟，“对对对，就是这事，我跟物业反映很多次了，他们都不给我解决，哎哟，小伙子，还是你们办事靠谱。”
民警小哥哥办事的确靠谱，呼啦啦带着一群老头老太太找野猫去了，留下听蓝站在前台一脸懵逼。
电话那头还在跟长篇大论，条条框框列举噪音扰民的法律法规，听蓝深吸一口气，心里默念三声不生气，这才一脸假笑地道：“好哒好哒，我们让师傅守在门口了，等解决了我们再给您回电话好不好？”
老头满意了，听蓝听见对方的声音明显变得和蔼起来。
“那行吧，你们把这事给我解决了，我就来交物业费。”
这话也就说说而已，每当业主家里有问题需要物业帮忙解决的时候，都是这么哄人的，听蓝从来不当真。
物业费就像悬挂在毛驴前面的胡萝卜，既能驱使物业认真干活，又能威胁物业不敢敷衍塞责，简直不要太好用。
这样的想法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听蓝耸耸肩，认命地给朱福泉打电话。
朱福泉正在干活，听见听蓝催他，也没有一点不耐烦的样子，笑呵呵地说：“别催别催，我这边马上就好了。这家空调外机就放在阳台上，我把空调细管塞进排水管里就行了，不用再麻烦别人了。”
他随手把手机塞进工具包里，也没挂电话，听蓝就听见电话里一个沙哑的声音问道：“师傅，你帮我另外一个房间的空调也看一下，要是有一样的问题，您就一起解决了，省的你们不停敲我家的门。我这上夜班呢，早上好不容易睡着，实在爬不起来给你们开门。”
听蓝听见朱师傅道：“呵呵，打扰了打扰了，谢谢你能配合我们的工作。这个问题吧，虽然是小问题，但是时间长了也是很烦人的一件事。今天这事能解决了，我们了了一件事，你们楼上楼下的邻居也少了摩擦，以和为贵嘛。”
“和气生财！我懂，谢谢你了，师傅。”
听蓝微笑挂了电话，脑海里不期然浮现一句话：所有的好感都是平时一点一点累积起来的，所有的失望都是每一次失望叠加的结果。
物业的做法得不得人心，从业主的满意度上面就能看出端倪。
35、寻恤滋事
罗克明给史一鸣打电话：“小史啊，中秋节快到了，你们物业有没有想过跟我们业主联合搞个业主联欢会？”
史一鸣站在楼道的消防栓面前，模糊的玻璃映出他神色微妙的脸，“有的有的，我们本来一直在考虑怎么把第一个中秋活动搞得热闹一点，和业主们好好联系一下感情。不过我们这些人比较笨，想了很久也没想出别出心裁的招，罗主任可有好建议？”
罗克明虽然知道史一鸣是在恭维自己，不过他对这一块驾轻就熟，闻言就不客气地道：“这事电话里说不清楚，你什么时候回办公室，我过去找你。”
史一鸣呵呵笑道：“我在跑楼，楼道里的消防栓问题我在做统计，大概还有半个小时才回去。”
罗克明无所谓地道：“那行，我晚点去办公室找你。”
史一鸣收了手机，神色漠然地看了消防栓里面光秃秃的消防水龙头一眼，干脆利落地转身走了。
回到办公室，李雪飞照例先开嘴炮：“噢哟，咱们领导终于办完大事回来啦？来啊，上好茶！小陈，别愣着啊，那些瓜啊果啊，随便摆一点上来，咱们领导不嫌弃的。”
宛如花楼妈妈招呼大白天闯进花楼的不速之客。
听蓝把脑海里诡异的想法踢出去，乖觉地起身去给史一鸣的茶杯续水。
史一鸣斜睨李雪飞一眼，“说这话的时候你好歹做出迎宾的样子还有一点说服力，你瞧瞧你，坐在那里比慈禧还像老佛爷，我可用不起。”
李雪飞闲闲地斜靠在转椅上，右手放在扶手上，左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抚摸着右手的手背，一双美腿优雅地交叠在一起，神色慵懒，散漫，随性，自在。
十分大牌。
像极了老佛爷悠闲听小曲的样儿。
听见史一鸣这么说她，李雪飞也不生气，懒懒地道：“话说这天气热得，把人的脑子都浆成糊了，我原谅你的语无伦次。”
这两个人互怼的时候，听蓝一向是有多远躲多远的，她段位太低，跟不上两人的节奏。
这次也不例外。
她笑嘻嘻地把茶杯递给史一鸣，屁颠屁颠地跑到自己位置上坐下来，双手托腮等着看好戏。
不过今天史一鸣心情不好，横了李雪飞一眼，没有接着往下怼，而是吩咐听蓝：“等会罗主任来了直接请他到我办公室。”
听蓝看见他端着茶杯步履沉重的样子，好奇地问李雪飞：“李姐，经理是不是心情不好？”
李雪飞随口应道：“是呗，估计是大姨夫来了。”
听蓝嘴角抽了抽，史经理听到这句话恐怕会吐血吧。
刘智圭捧着半个西瓜走进办公室。
李雪飞惊奇地道：“天上下红雨了么？平时一个赛一个抠门的人，今天一个比一个殷勤？说吧，有什么阴谋？”
刘智圭翻了个白眼，说道：“又没你的份，你激动个什么劲儿。”
李雪飞意味深长地道：“你恐怕不知道，有一个词叫，损友。成事不一定，坏事那是一坏一个准，给你个机会，好好再组织一下言语。”
刘智圭罕见地沉默了一下，然后听蓝就看见他极不情愿地半个西瓜递给李雪飞，那一脸肉疼的表情，仿佛他递出去的不是西瓜，而是金子。
嗯，小气鬼实锤了。
李雪飞叹气，“啊呀，小冯真是没口福，买了奶茶，她却来了好朋友喝不了，有人送西瓜又是寒凉的，她还是不能吃，哎，怎么就那么衰呢？”
刘智圭视线扫过冯若惜位置上那杯原封不动的奶茶，脸色阴沉。
冯若惜走进办公室只觉得气氛有些奇怪，也没多想，随口问听蓝：“904那家反映的空调滴水的事情解决没有？”
李雪飞道：“别操那个心啦，一点小事，老朱早就解决好了，小陈也跟904的业主确认过不滴水了，快来吃西瓜，咱们都是托你的福有口福了。”
冯若惜不知道想到什么，脸上露出浅笑。
听蓝捧着西瓜到茶水间去皮切块，心里却为刘智圭同情一秒。
不知是襄王有意神女无心比较伤感，还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更让人扼腕。
听蓝觉得，身边这三个人的关系狗血得可以写一部百万字的伦理小说了。
手脚麻利地切完西瓜正准备端出去，外间就传来一个暴怒的男人声音：“谁是管事的，给我出来！”
听蓝连忙放下西瓜跑出来，就看见一个胖乎乎圆滚滚的男人站在办公室前面指着冯若惜的鼻子骂道：“你是管事的吧？我就想问一个问题，我们业主请你们来，到底是管什么的？”
李雪飞最烦这些动不动就跑到办公室耍横的人，闻言就不耐烦地道：“我们管什么？合同规定我们管什么我们就管什么，你有事说事，跑到这里大喊大叫冲我们耍什么威风？”
那个长得像圆桶的男人顿时大怒，抬脚就往边上的黑色折叠椅子踹去，直接把椅子踹飞起来了。
听蓝眼睁睁地看着椅子朝自己飞过来，顿时吓傻了，双脚就跟长在地上似的，完全挪动不了。
那一瞬间听蓝脑海里突然冒出个念头，整容的话能不能把自己的苹果脸整成鹅蛋脸？
说来迟那时快，一道身影跟鹰隼似得飞扑过来，直接把吓呆的人儿扑倒在地。
听蓝只听见自己后脑勺磕在地上发出好大一声，眼前一黑，心想自己会不会摔成脑震？
没等她细想到底是毁容好还是脑震荡好，就听见哗啦啦整面玻璃碎裂的声音伴随着椅子落地的巨响刺痛人的耳膜。
冯若惜大怒，听蓝来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听到她这样尖利的声音：“酒喝多了还是抽大麻了？脑子灌了屎吧？跑到这里来撒野？！想打架是吧？来啊！朝这里打啊！我就站在这里，你敢动我一下试试？”
刘智圭眼疾手快一把把冯若惜拉到自己身后，怒道：“你逞什么能！”
他身形高大，硬是把冯若惜娇小的身子护得滴水不漏。
圆桶男人本来只是拿椅子出气，没想到差点咂到人，玻璃碎裂的声音让他找回几分理智，结果冯若惜几句话又说得他气血往上涌，他干脆破罐子破摔，挥手就朝刘智圭脸上挥去……
36、大包大揽
听蓝爬起来摸着后脑勺肿起的老大的包，心有余悸地想，幸亏被人推开了，不然毁容都是轻的！
抬眼看见史一鸣手臂上血淋淋的，听蓝顿时吓哭了：“经理，你受伤了……”
史一鸣扫了一眼手臂，知道是被碎玻璃扎出的血口，看着严重，其实只是皮外伤。
看见听蓝两眼红通通的像只小兔子，史一鸣心里不由自主地软了一下，接着就用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温柔声音说道：“不要紧，只是小伤，贴个创可贴就可以了。”
他手臂上还扎着碎玻璃渣子，也不让听蓝擦拭，就这么直挺挺地走到外间来。
圆桶男人看见史一鸣手臂上都是血，白色短袖衬衫上也沾上了星星点点的血迹，一把甩开刘智圭钳制他的手，冷笑道：“咋滴？以多欺少啊？你以为在身上抹点油漆就能吓唬我了？劳资不吃这套！”
话虽然这么说，他却不敢再动手了，退开几步，叉开两腿跟蹲马步似的坐在木质沙发上，两手撑在两腿上，阴沉着脸，等着史一鸣给他赔礼道歉。
按照惯例，他闹得再过火，物业都会选择息事宁人，他只要端着态度，最终让步的一定是物业这一方。
李雪飞站在前台冷笑道：“敢动手就别怂啊！”她抬手指着办公室顶上安装的监控探头，“你恐怕不知道，咱们这里安装的是有声监控，从你进门到你砸伤我们同事，一举一动全在监控里呢。”
圆桶男人轻蔑地看了李雪飞一眼，说道：“那又怎么样？劳资不怕告诉你，今天这事就算闹到哪里，劳资都是有理的一方。你们不过是我们业主请来的一条看门狗，要留要走还不是我们业主的一句话？你倒是敢跟我横啊，信不信劳资明天就能让你们集体滚蛋！”
李雪飞一秒钟戏精上线，抱着自己瑟瑟发抖，脸上露出害怕的神色。
“啊哟，你好厉害啊，我好怕怕！”
圆桶男人脸上的得意表情还没维持三秒，李雪飞已经放下手臂，鄙夷地道：“你算老几？你一个人可以代表这个小区两千多户业主？还让我们滚蛋，你倒是试试啊？你要真有本事赶我们出去，我还高看你一眼，光打嘴炮谁不会？”
刘智圭把冯若惜往前台后面推：“有我们男人在，你一个人凑什么热闹，找个安全的地方呆着去。”
冯若惜拂开刘智圭的手，小步跑到史一鸣身边，看着他血淋淋的手臂，心疼地问道：“你怎么样？”
刘智圭觉得这一幕十分碍眼，鄙夷地看着史一鸣嘀咕一声：“装！”
史一鸣朝冯若惜摇摇头，“没事，叫人把里面收拾一下。他因为什么事情发火？”
冯若惜一滞，她只看见史一鸣跟听蓝一起摔在地上，气都气疯了，哪里还顾得上询问人家是因为什么事情来闹。
李雪飞百忙之中听见史一鸣这句话，凉凉地道：“别啊，警察马上就来了，等他们看过以后再清理也来得及，监控那边我都叫人拷贝好了，这都是现成的证据。”
史一鸣皱起眉头。
刘智圭嗤笑一声，“怎么滴？人家都欺上门来了，你还打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屁大点事还要女人给你撑着，你也算男人？”
冯若惜扫了刘智圭一眼，说道：“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听蓝以为刘智圭肯定要跳脚，结果他却悻悻地跑到单人沙发上坐下来，开始当一个称职的哑巴。
大约是刘智圭的话刺激到了史一鸣，他拖着椅子走到圆桶男人对面坐下来，有些无奈地说道：“我想每个业主来这里，都是奔着解决事情来的。既然是为了解决事情，为什么不能心平气和地说事情，非要动手搞得这么难看呢？”
圆桶男人冷笑道：“冷静？怎么冷静？你妈死了你能冷静吗？”
史一鸣也来气了，“你这人怎么怎么回事，好好跟你说话，你咒我妈干什么？”
刘智圭嗤笑一声：“你是不是傻？人家说他发脾气是因为死了妈！”
史一鸣错愕地看了圆桶男人一眼，对方脸上的悲戚不似假装，他顿时有种乌云罩顶的感觉。
“你家老太太走了，和我们什么相干？”
男人脾气又上来了：“要不是……”
罗克明推门进来，身后跟着两个民警，一进门就呵斥史一鸣：“什么事情不能内部解决非要报警？”
或许是两个民警小哥哥身上的警服的威慑力，圆桶男人不吭声了。
听蓝正坐在李雪飞身边，低着头让李雪飞给她后脑勺的大包上擦风油精。
罗克明的话音刚落，她就听见头顶上传来一声轻轻地嗤笑。
听蓝心想，难怪李姐看不上罗主任的做派，这种一边拿着物业的好处，一边又做出一副全心为公的样子，无时无刻不在标榜自己的公正无私的人，又当又立婊气冲天，她也觉得恶心啊！
罗克明呵斥完了才看到史一鸣身上还血迹斑斑的，顿时有些尴尬地看了两个民警一眼。
其中一个民警一手握笔一手拿着文件夹，说道：“谁是报案人？”
李雪飞站起来，“是我报的案。”
她口齿伶俐，又能言善辩，寥寥几语就交代完了事情的经过。
罗克明本来还想说几句缓和一下气氛，李雪飞完全没有给他发挥的余地，顿时板着脸坐在一边不吭声了。
两个民警忙着取证，罗克明不满地对史一鸣道：“你们物业有时候也别太强势了，像这样的情况，完全可以私下里解决的，警车三翻四次地在小区里面进出，影响多坏难道你心里没数吗？说句不好听的话，过了托管期你们能不能留下来，选择的权力还在大部分业主手上。如果他们觉得你们管理下的小区安全存在问题，谁还会把票投给你们？你们还想不想继续干了？”
史一鸣唯唯诺诺地应道：“是的是的，罗主任你考虑得比我们周到。”
罗克明的脸色才好看了一点。
圆桶男人看见史一鸣对罗克明态度恭敬，胆子又肥了，他眼神放肆地在罗克明身上扫来扫去，语气轻佻地道：“你是他们的头，能做他们的主？”
罗克明十分反感他这样的态度，闻言脸色又沉下来了，不过还是耐着性子回答道：“我是管委会主任，我姓罗，有事你可以跟我说，我给你做主。”
37、来龙去脉
听蓝录完口供出来，就在办事大厅的长椅上坐着等史一鸣。
后脑勺上的包隐隐作痛，头也有点发昏，听蓝暗暗寻思要不要去医院挂个号看看。
没等多久，史一鸣和林建一前以后走了出来。
圆桶男人姓林名建，是6幢702的业主，刚才录口供的时候史一鸣才知道对方的名字。
林建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横了史一鸣一眼，哼了一声，牛气哄哄的走了。
史一鸣面无表情。
听蓝奇怪地问道：“经理，这个人是怎么回事？”
史一鸣神色柔和下来，“晚点再说，先和我一起去一下医院。”
听蓝看到他手臂上几个殷红的小口子，乖乖点了点头。
到了医院，史一鸣却给听蓝挂了号。
听蓝看着手中的病历十分为难，“经理，我没事，不用看。你去打一下破伤风的针吧。”
史一鸣态度坚决，“我不过是皮外伤，一会去药店买瓶碘酒擦擦就行了，你去拍一下片子，别摔出脑震荡了。看病的钱算工伤，公司给你报销。”
听蓝只好应了。
史一鸣忙着跑上跑下缴费排队，听蓝百无聊赖地站在栏杆那看着楼下人来人往的缴费大厅。
她盯着其中一个眼熟的身影时间长了一点，对方若有所觉地抬起头，视线便对上她的。
听蓝有些害羞地笑着朝肖谨点点头。
偷看人家被抓包，听蓝不过心虚一下就放下了。
人长得帅不就是让人看的嘛。
这么一想就心安理得了。
肖谨也看着听蓝，从他的角度望过去，三楼栏杆前站着的女子穿着简单的米色短袖T恤搭配浅蓝色修身的牛子长裤，脚下一双白色老爹鞋，亭亭玉立，十分清爽。因为视角的缘故，身材比例极好。
他认得听蓝是小区的物业工作人员，出于礼貌，便朝听蓝微微颔首。
听蓝顿时笑了。
史一鸣缴完了费拿着单子过来拍拍听蓝的肩膀，随口问道：“看什么呢这么入神，喊你几次没听到。”
听蓝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啊，没看什么，走神了。”
史一鸣在前面带头，偏了一下头示意听蓝跟上：“我们去五楼拍片子，要是确定没问题就可以走了。”
听蓝扭头看了肖谨一眼，看见肖谨站在自动扶梯上低头看手机，连忙收敛了心神快步跟上史一鸣。
肖谨偶然抬头看见听蓝和旁边的青年有说有笑，顿时失笑着摇摇头，很快把这一幕抛在脑后了。
万幸片子拍出来什么事都没有，听蓝顿时轻松了。
“还好还好，我之前还害怕自己要是摔出个脑震荡该怎么整。”
史一鸣看见她眉眼弯弯，心情舒畅的样子，脸上也露出笑容。
“对不起，我是一时情急，忘记控制力道了，反而害你受伤。”
听蓝摆摆手，“您别这么说啦，要不是您，刚才那椅子直接砸我脸上来了。鼻青脸肿都是轻的，万一那椅子腿要是戳到眼睛或者嘴巴，那后果不是更严重？。”
史一鸣笑起来：“这么说，我还是你的救命恩人咯？”
听蓝狡黠地笑道：“应该……算半个吧。”
史一鸣来了兴趣：“半个？怎么说？”
听蓝理所当然地道：“我说的只是最坏的情况，发生的概率一半一半，所以说只能算半个救命恩人咯。可您害我受伤可是事实呢。”
史一鸣叹气：“哎，我以为自己今天英雄救美好歹能蹭一顿饭呢。”
听蓝笑眯眯地道：“英雄是英雄，可惜我不是美人呀。”
史一鸣煞有介事地点点头：“确实勉强了一点，我还没见过你这么大的年纪脸上还有这么明显的婴儿肥。”
听蓝鼓着腮帮子，“经理你太坏了，揭人不揭短。”
史一鸣心情很好：“不用自卑，婴儿肥也很可爱啊。”
听蓝赶紧转移话题，她怕再说下去自己要抑郁了。
“这顿晚饭我还是要请的，说吧，您想吃什么？不能点太贵的哦，太贵了我请不起。”
史一鸣哭笑不得，“小丫头算得也太精了点吧？”
听蓝理直气壮：“当然，不算精一点，我一个月工资哪里够用啊。”
史一鸣一边开车一边分神看着听蓝掰着指头数自己一个月的开支，说得他都觉得自己公司客服的工资标准太低了。
他笑：“我怎么听这意思，我得给你们涨工资啊？”
听蓝厚着脸皮道：“公司有公司的规定，不过，除了工资外，要是有什么节日补贴啊，高温补贴什么的，我们是不介意滴。”
史一鸣伸手在听蓝脑袋上揉了一把，“小滑头。”
听蓝十分不适应这种自来熟的亲昵，为了掩饰尴尬，随口找了一个话题。
“经理，702住的不是一个老太太么？前几天还来过我们办公室，我还给她调过手机的铃声，怎么现在就……”
史一鸣半点印象都没有，他从来不会用心去记谁住哪里，反正对他来说，小区里面的住户都是物业的服务对象，跟谁住哪一户没有关系。
没想到听蓝记性那么好，业主来过办公室一次，她就能记住人家是哪幢哪户的。
“你还费心记这个……前几天好好的，又不代表一直好好的。这人啊，阎王叫人三更死，谁敢拖过五更去？”
听蓝莫名觉得这话十分宿命论，却又无法反驳。
“那……今天那个胖子是老太太什么人？”
“老太太的独生子。”
“那他到我们办公室闹什么？”
说到这个，史一鸣神色有些沉重。
“老太太在屋里死了几天了，没人发现，他今天过来看他妈妈才发现。”
听蓝脸上露出不忍的表情：“怎么会这样？”
她见过的那个老太太，气质温和，涵养不错，看起来还是很健朗的，没想到说走就走。
史一鸣接着道：“他怪我们物业没有尽到管理的责任，没能及时采取补救措施，导致老人离世。”
听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他没搞错吧？我们管的是公共区域，还能管到他家里去？他付我们护理费还是看护费啦？怪我们？他自己干嘛去了？把这么大的年纪的老人一个人丢在这里，也不留个人照顾，他也放得下心？要我说，最该怪的是他自己。”
史一鸣看见听蓝义愤填膺的样子顿时莞尔。
“这就是人的劣根性了，发生事情先想的总是择出自己转嫁责任。”
38、不期而遇
“独居老人的事情社区有工作人员定期上门慰问，这块不归我们物业管。不过，这事也提醒我们了。经理，您说我们需不需要把小区里的独居老人列个清单，让巡逻岗隔天上门看看？”
史一鸣点点头，“和我想到一处去了。你有空把业主名单整理一份给我，我来安排。”
听蓝两指并拢，从太阳穴往外滑：“遵命，长官。”
史一鸣看她俏皮的样子，心里颇好，又旧话重提：“你真要请我吃饭啊？”
听蓝歪着脑袋：“那当然，我虽然是小女子，但也说话算话。”
史一鸣道：“行吧，看在你诚意十足的份儿上，我就勉为其难答应了。”
听蓝呵呵两声。
史一鸣也不逗她了，“我们去吃素食吧，我知道有一家素食店，味道不错。你们小姑娘老是喊着减肥，去吃素正合适。”
听蓝瘪瘪嘴，“经理您再说我胖我真的要生气了。”
史一鸣无奈地道：“这不是你自己说的吗？”
听蓝振振有词，“女生说自己胖那叫谦虚，哪个女生愿意承认自己胖啦？都是套路懂不懂？我告诉您哦，以后要是您女朋友在您面前这么说，您可千万别点头附和啊，分分钟都是送命题。”
史一鸣憋着笑：“那不是很虚伪吗？”
听蓝鄙夷，“那叫情趣懂不懂？难怪您到现在都单身嫁不出去。”
史一鸣板着脸：“喂，小丫头，说话就说话，不许人身攻击啊！”
“您天天对业主说的那些话有几句真心的？难道不虚伪？不说别的，我每次看您对罗主任笑的样子就特别虚伪。”
这回轮到史一鸣呵呵了。
他以为自己做得挺好，没想到连小丫头都看得出来他笑得言不由衷。
那么，罗克明那个人精是不是早就知道自己对他不如表面那么恭敬？
难怪那老头最近搞那么多事，敢情是对他有意见么？
哎，看来自己还得多练练呀。
素食店名字就叫素心斋，装修风格十分清雅又古朴。
听蓝跟着史一鸣走进去才发现，这是一家自助餐馆，先买单后吃饭。
听蓝付钱的时候才发现，自助餐的价格低廉到不可想象。
她不可思议地问史一鸣：“这家店开在这么繁华的地段，一个人二十块钱，他们不亏死？”
史一鸣卖了个关子，“先不告诉你，你先转一圈，看一下想要吃什么。”
听蓝笑嘻嘻的道：“经理您真是善解人意，知道我没钱，就特地挑了这么个实惠的地方。”
史一鸣漫不经心地弹了一下听蓝的额头，说道：“别贫，等会你别在心里暗暗骂我就成。”
听蓝捂着额头，嗔怒地瞪了他一眼，气呼呼地抓起盘子走了。
史一鸣宠溺地看着她的身影，动作麻利的挑好要吃的东西，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来。
听蓝转了一圈，才明白史一鸣说的别在心里骂他是什么意思。
素心斋，顾名思义全是素食，不见半点荤腥。
不过，听蓝并不挑食，尤其是那些菜品虽然全是素食，但卖相精致又可爱，顿时看什么都想吃。
挑挑拣拣半天，才挑了自己最想吃的几样东西走到史一鸣对面坐下来。
史一鸣看见听蓝小碗里盛的是紫米粥，盘子里装的豆腐油条藕片生菜沙拉，杯子里装的是甜豆浆，顿时叹气：“你们女生就喜欢口是心非，一边说怕胖，一边又拼命吃甜食。”
听蓝咔嚓咔嚓嚼着藕片，嘴巴鼓鼓的，跟小松鼠似的，闻言就道：“不会啊，你没看到我选的都是低卡的东西，紫米粥里也没放糖。”
史一鸣摇摇头，呼噜噜地吃着炒面，动作快得很。
听蓝一边用汤匙舀着粥往嘴巴送，一边随口问道：“经理，您以前当过兵？”
史一鸣摇摇头，“为什么这么问？”
“看您吃饭的速度啊，很像部队里面呆过的。”
史一鸣放下筷子，抽了一张纸巾一抹嘴巴，然后才道：“那倒不是。我们公司刚开始的时候比较困难，人员不齐，我一个人身兼数职，经常忙得没法好好吃饭，时间长了就养成了这个习惯。”
听蓝哦了一声，双手捧着豆浆杯子，小口小口地抿着。
她吃东西的样子十分秀气，史一鸣看了几眼不敢在看，低头三两口把盘子里的馒头吃完。
肖谨从办公室里出来，看见窗边一男一女相对而坐有说有笑的样子，心里突然有些不舒服，不过这种莫名其妙的情绪很快被他压下去了。
送他出来的素心斋老板耿尧看见肖谨的目光落在窗边，好奇地问道：“肖居士遇见熟人了？”
肖谨嗯了一声收回目光，对耿尧道：“您忙吧，不用送了。”
耿尧也不多言，笑着道：“那我就不送了，再次感谢肖居士慷慨解囊，不过，您不试试咱们这里的素斋吗？”
肖谨拒绝了，“我还有事，下次再带家母一起来。”
听蓝托着腮看着肖谨步履从容地从通道里走过，心想，这一天两次不期而遇，或许是一种预兆？
自己要不要勇敢一点？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听蓝就先笑了。
哎，一个只吃得起家常小菜的人突然奢望满汉全席，是不是有点不知天高地厚？
史一鸣看见听蓝突然笑起来，奇怪地问道：“你笑什么呀？我说的话好笑？”
听蓝回过神来，收敛了笑容，说道：“不是呀，我是想到一个笑话就笑起来了。”怕史一鸣揪着不放，听蓝赶紧抛出问题：“这里价格这么便宜您还说不会亏本，为什么呀？”
史一鸣被转移了注意力，说道：“这家素心斋长年接受善男信女的捐赠，餐饮这块的盈利只是其中一部分。”
听蓝好奇不已：“那不是跟寺庙一样吗？”
史一鸣无语，“傻不傻？寺庙里面有和尚尼姑，这里有吗？这里说白了不过是一种噱头而已。现代人生活节奏这么快，谁有耐心跑到深山老林去烧香拜佛？这家素心斋让信佛的善男信女在繁华都市里能够寻到一种家的感觉，也算是寄托了。”
听蓝无法理解这种感情，自然不会胡乱发表评论。看见史一鸣吃饱喝足，听蓝就道：“经理，要不要叫李姐她们来这里吃饭？”
史一鸣好不容易逮到两人独处的时间，怎肯让李雪飞破坏？
尤其是李雪飞这女人眼光犀利心思通透又喜欢满嘴跑火车，听蓝好好一个单纯正直的姑娘，他可不想被她带进沟里去。
史一鸣道：“我们都吃完了，你才想起来叫李姐来，你不怕她发火呀？”
听蓝缩了缩脖子，不敢吭声了。
39、情感洁癖
林明送小余回家，看见听蓝从一辆白色的捷达车副驾驶座上走下来。开车的是个年轻男人，正微笑着对听蓝说什么，他捏捏小余的手，朝听蓝的方向努努嘴，说道：“你室友。送她回来的是她男朋友吧？”
小余抬头看见听蓝站着路边朝车里挥挥手，不以为意地道：“应该不是，没听说她交了男朋友。”
听蓝站在原地目送史一鸣开车调头离开，抬眼便看见小余，也看见和小余并肩而立的林明，她脚步一顿，然后才慢吞吞地朝两人走过来。
小余朝听蓝暧昧地笑，“妞儿，那是你男朋友吗？”
车子调头的时候小余已经看清楚驾驶座上那个年轻男人的脸，长相一点都不起眼，想到听蓝奇葩的审美，小余也疑心她交了男朋友，不由开口调侃道。
听蓝的视线从林明身上一掠而过，看见对方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心里便有些膈应，淡淡地道：“不是啊，一个同事顺路让我搭的顺风车。”
小余便不再问了，她朝听蓝道：“晚上我包酸菜饺子，你吃不吃？”
听蓝看见林明一手牵着小余，另一只手拎着猪肉，酸菜，饺子皮等，有些扼腕地摇摇头，小余包的猪肉酸菜饺子很好吃，可惜她已经吃饱了。
她和史一鸣在素心斋里耗了两个多小时，不知不觉就吃撑了。
小余不知想到什么，顿时暧昧地笑了，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那行吧，我多包一点，明天早上你可以煮了当早餐。”
听蓝顿时高兴了，也不管小余脑补些什么，笑嘻嘻地道：“那敢情好。”要不是碍着林明在边上，她恨不得给小余一个大大的拥抱。
小余包饺子，听蓝在边上笨手笨脚地学，不一会儿就包得像模像样了。
小余笑道：“你还挺有天分哈。老实交代，你是不是看上哪个帅哥，打算走美食诱惑路线啦？”
林明坐在沙发上玩手机，闻言不由竖起耳朵。
听蓝翻了个白眼，“切，我是为了自己的胃好不啦？”
小余吃吃地笑，很八卦地道：“口是心非……对了，送你回来那个同事，是不是在追求你？”
听蓝一边小心翼翼地在饺子边缘捏出褶子，一边矢口否认，“别乱说，那是我们主管喜欢的男人。”
小余不以为然，“又不是你们主管的男朋友，有什么关系？他若追你，你也觉得不错，那就接受呗。”
听蓝抬头看了小余一眼，摇摇头，“可见你还不够了解我。办公室恋情我从不考虑，因为我不希望自己有一天要面对要男人还是要工作的两难选择。虽然我不知道他和我们主管到底什么关系，但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主管眼里心里只有他。那我从中插一脚算怎么回事？小三儿很光荣么？”
小余失笑，“没那么夸张吧？这男未婚女未嫁的，单方面的喜欢有什么用？这世上妾有情郎无意的事情多了，总不可能她喜欢了就不许别人喜欢，那也太霸道了点吧？”
听蓝把包好的饺子放在案板上，拍了拍手说道：“话不是这么说，隐婚隐恋的事情多了，谁知道他们之间是什么情况，我可不想不明不白地踩这个坑。我喜欢的人，必须干干净净的，没有纠缠不清的暧昧，没有藕断丝连的未了情，他的眼里心里只能看见我一个人。而我，若喜欢谁就一定会坦坦荡荡地说，光明正大地追。这样的感情才是我要的。这个，算不算一种情感洁癖？”
小余耸耸肩，“有点。不过，你能明白自己想要什么就好。”
可怜的史一鸣还不知道自己追女友的活动还没展开就已出局。
他头疼地看着固执地要给他擦药水的冯若惜，觉得她小题大做。
“不过一点小伤，娘们唧唧的干什么呢？睡一觉起来就好了。”
冯若惜一手药水一手棉签，就那么定定地看着史一鸣。
史一鸣败下阵来，无奈地抬起手臂。
冯若惜一边给史一鸣手臂上的伤口擦碘酒，一边碎碎念：“你都奔三的人了，怎么就不能稳重一点？”
史一鸣不爱听这话，“谁不稳重了？我一个大男人能眼睁睁地看着人小姑娘受伤？”
冯若惜放下药水，淡淡地道：“你明知道我不是说这件事。”
史一鸣沉默了。
“老罗那，你打算怎么办？”
“凉拌。这老东西胃口越来越大，要是合同能签的下来倒没什么，就当先期投入了，就怕将来竹篮打水一场空……新一届业委选举在筹备当中了吧？参选的人员名单你研究过吗？有没有可能拉拢一个？”
“别异想天开，投机取巧永远不如脚踏实。你与其纠结这个，不如把精力放在工作上。”
“说你天真吧你还不信。前面那个项目，我们不够实干？做得不够多？结果呢，人家一句话，咱们还不是乖乖给别人让路。所以，只要能达到目的，用点手段怎么了？过程没人会在意，重要的是结果是不是如我所期。”
冯若惜沉默了一下，“你心里有数就好。”
史一鸣心情不错，看见灯光下冯若惜娴静的脸，突然问道：“你和你男朋友怎么样了？和好了吗？他跟你道歉了？”
冯若惜面无表情，“你老管我干什么？先把你自己过明白了再说。”
她站起来往外走，走到门边，想了想，还是问出了憋在心里许久的问题，“你看上小陈了？”
史一鸣摸摸自己的脸，笑了笑，“我表现得这么明显？”
冯若惜也不知道是醋还是妒，冷笑道：“你也不照照镜子，自己多大年纪了，还去祸害人家小姑娘，你也好意思？”
史一鸣顿时患得患失起来，“不是说小女生都喜欢年纪大一点的？我也没大她几岁啊……不行，我得把自己收拾收拾，好歹看起来年轻一点。”
冯若惜的手用力地捏着门把手，指节因为用力过度而发白，语气带着自己未曾察觉的尖锐，“三年一代沟，你算算自己跟人家有几个代沟。”
“得了，跟你说不通。你自己的事还闹不明白呢！我跟你说啊，女孩子别那么要强，该软弱就软弱，该骄纵就骄纵，正好考验考验那个臭小子。”
冯若惜扯了扯嘴角，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40、不可理喻
听蓝走进办公室就看见李雪飞坐在前台。
她看了一下手机上的时间，才7点50分，顿觉稀奇不已，来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见李雪飞提前到办公室的。
她所有的心思都写在脸上，李雪飞顿时翻了个白眼，开口就道：“警察局一日游有什么感想？”
听蓝摸摸脑袋，后脑勺上已经消肿的地方还有一些隐隐的疼，嘿嘿傻笑两声，道：“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进警察局呢，挺新鲜的。”
李雪飞有些哭笑不得，这丫头耿直得让她都不好意思下手摧残。
史一鸣两手揣在裤兜里，风风火火地走进来，看见办公室里一个大马金刀地坐着，一个跟小蜜蜂似的忙忙碌碌，嘴巴又开始痒了：“我说，老李，你别老欺负人家小姑娘啊，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小陈你那么实诚干什么？放下放下，你李姐的杯子她自己会洗。”
听蓝小心翼翼地抱着四个人的茶杯往茶水间走，闻言笑嘻嘻地道：“没事儿，我顺手呢。”
李雪飞挑挑眉，“说这话之前先把你自己的杯子拿下来再说啊！小陈天天给你洗杯子，也没见你说一声谢谢，我看你才是最没立场说这句话的人。”
史一鸣斜眼看她，“我跟你又不一样。”
史一鸣认为经过了昨天的事情，听蓝对他的观感应该好了不少，才有此一说。
李雪飞却误会了，冷笑道：“哪里不一样了？你比我们多两只眼睛还是多一张嘴巴？”她一副恍若大悟的样子，“哦，我晓得了，领导，早上好！领导，早餐想吃什么我给您老去买？”
她嘴巴上说得谄媚，尊臀还牢牢地扎在椅子上没挪到半分。
“你看，这是不是拍马屁的正确打开方式？”
史一鸣嘴角抽了抽，说道：“不敢，你才是我大爷。尊老爱幼是美德，这点素质劳资还是有的。”
李雪飞单手托着下巴，懒懒地道，“老史我跟你说，你再拐弯抹角骂我老女人我跟你急信不信？”
“我说什么了？说你老黄瓜刷绿漆装嫩？再过几年你都可以当奶奶了，我也没说错呀。”
听蓝端着泡好的茶杯走出来笑眯眯地道：“李姐是我们办公室的一枝花，青春美貌永不老。”
史一鸣痛心疾首地道，“小陈你这样不行的。你李姐比你年长十多岁，你不能为了安慰她就说谎话呀！良心不会痛嘛？”
两个人日常一怼就跟唱戏似的，听蓝正听得津津有味，没想到史一鸣不厚道，顺手就把她拉进战火里去了。听蓝连忙抬手在嘴巴上做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身子跟螃蟹似的横着一步一步挪到自己位置上坐好，双手托腮继续看好戏。
李雪飞一拍桌子站起来，气势汹汹地冲到史一鸣身边，伸出两根手指，在史一鸣手臂上狠狠一掐，史一鸣顿时杀猪似的叫了起来，“我艹！君子动口不动手。”
冯若惜进门了就看到两人你追我赶的，俏脸微沉，“上班时间，闹什么？真把办公室当自己家了？”
李雪飞松开手，在史一鸣发红的手臂上摸了一把，下巴微扬：“看在小冯的面子上放你一码了。”
史一鸣揉着手臂，撇嘴道：“劳资才不跟你计较。”
听蓝看见冯若惜沉着一张脸从她身边走过，乖觉地道：“冯姐，早上好。”
冯若惜冷着脸点点头，“这两天业主来交停车费的时候一起催一下物业费，公司给咱们项目定了催缴任务。”
史一鸣点点头，现在已经八月底了，物业费的催缴率还不到百分之十，于是点点头，说道：“老李，你把催缴名单列一下，我们先贴一波看看效果。”
李雪飞可有可无的应了一声，数据处理她并不擅长，这事到最后恐怕还要落到小陈头上。
史一鸣也知道李雪飞的尿性，说这句不过是提醒她收费是客服的本职工作，别什么都往别人身上推。
李雪飞一项我行我素惯了，即使听明白了史一鸣的言外之意也没放在心上，只顾嚷着肚子饿：“老史，你反正闲着，帮我们去买一下早餐呗。我天天给你们带早餐，今天轮到你投桃报李一次啦。”
史一鸣翻了个白眼，嘟囔道：“你现在指使我越来越顺手了是吧。”说归说，两脚还是认命地往外走，“你们想吃什么？包子馒头豆浆油条我随便买了？”
李雪飞和冯若惜毫不客气地点了自己想要吃的。
听蓝知道没自己的份也就没吭声，再说早上小余给她煮了酸菜饺子，她早就吃饱了。
谁知，史一鸣等了半天没等到听蓝的回答，于是停住脚步回头看，“小陈，你想吃什么？我给你买。”
听蓝错愕地抬起头，“啊？问我吗？”
史一鸣哭笑不得，“这里还有第二个小陈？”
听蓝连忙摆手，“不用啦！我舍友早上煮了饺子，我吃饱了过来的。”
史一鸣耸耸肩，嘀咕道：“行吧。”又风风火火地走了。
冯若惜看了听蓝一眼，问道：“你们谁看见朱师傅来了？”
李雪飞随口应道：“有个老头说他家阳台天花板漏水了，他去看了。”
冯若惜点点头。
电话铃声响起来，李雪飞顺口说道：“小陈，接一下电话。”
话筒一拿起来，电话里就有一个生硬的男音破口大骂：“物业是吧？！你们工程师傅什么态度？我不过问了一句话他就发火了！和业主吵架，有没有一点敬业精神啦！我告诉你们，我不要这个姓朱的来我家了！你们趁早给我换个人！”
听蓝嘴角抽了抽，朱师傅这个人整天笑眯眯的，脾气很好，基本上是骂不还口的，投诉他做事拖拉听蓝还信一两分。
说他和业主吵架？
打死听蓝都不相信！
公司里谁不知道朱福泉胆小如鼠，总是担心被人打，服务态度要多谦卑有多谦卑！
电话里这位也是脾气暴躁的主，朱师傅有胆子和他吵架？
猪都不相信。
听.猪.蓝心里腹诽归腹诽，脸上却挂着职业的微笑，态度诚恳，一口一个“好的”一口一个“您放心”，说得对方没脾气了，才轻轻放下话筒。
李雪飞笑道，“小陈不错嘛！练出来了！”
听蓝吐出一口浊气，不好意思地笑道：“其实他们就是发发牢骚啦，能和平解决的事情，没谁愿意闹腾的。”
41、事出有因
朱福泉背着脏兮兮的工具包慢悠悠地回到办公室。
李雪飞趴在桌子上饶有兴趣地问：“老朱，听说你和业主吵架啦？”
朱福泉一愣，“吵架？没有啊！”
听蓝也笑眯眯地道：“7幢801的业主打电话来投诉了，说你态度不好，和他吵架。”
朱福泉恍然大悟，“那家呀！我没和他吵架。我给他说进去看一眼天花板漏水的情况，他说我没穿鞋套不让我进去。我说公司没给我配鞋套，其他业主也没要求穿，他就发火了，要不是他儿子拦着，他就要冲出来打我了。这人态度很不好，骂骂咧咧的，不让我进门，我就赶紧回来了，真没吵架。”
“不让咱们工作人员进门，又要咱们一周内把他家的天花板补好，他怎么不上天呢？”
李雪飞撇嘴道，“这种人就不能惯着，不让修就不修呗，反正漏的又不是咱们家。”
朱福泉摆摆手，“反正他家我是不去了，我怕他打我。你们找别人去吧，要么从其他项目上借调一个人过来也行。这个人脾气又爆又不讲道理，不给他处理好到时候肯定要来闹事的。”
李雪飞翻了个白眼，“怕什么，来这里闹事的还少么？多他一个不多，就不给他处理，他能怎么滴？拖也拖死他！”
这话说的颇有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无赖劲儿，听蓝扯了扯嘴角。
冯若惜对听蓝道：“小陈，打个电话给他楼上的业主，就说我们无能为力，让他自己找人去把楼下那家的天花板补好。”
听蓝一头雾水。
李雪飞道：“呵，楼上的好说话就把皮球往人家那儿踢，这可真是……”
冯若惜淡淡地道：“楼下天花板漏水本来就是因为楼上装修不当造成的，楼上既然承诺了要帮人家的天花板补好，现在叫他们过来也没毛病。”
听蓝不知道还有这一茬，听冯若惜这么一说，也觉得这是最好的办法，依言去给楼上的901的业主去电。
901的业主果然很好说话，听蓝把前因后果说了，对方立即满口答应让自己的防水工人联系楼下的业主。
听蓝把结果告诉801的业主，然后在自己的小本子上记了一笔，提醒自己几个工作日内记得回访，这才放下心来。
一早上简单的收费，电话回访就占据了听蓝大部分的时间，加上李雪飞闲得无聊，时不时给她灌一碗毒鸡汤，时间很快过去。
午休的时候，李雪飞说去吃饭，结果一去不回，听蓝耸耸肩，熟练地打开App点外卖。
等了半天外卖没等到，听蓝困得不行，下巴抵在办公桌上，眯着眼睛打起盹来。面前有宽屏显示器挡住，听蓝也不担心有损形象。
赖小兵推门进来看到空荡荡的办公室顿时有些苦恼。
搬家的货车是按时计费的，没有物业开具的出门单，门口的保安拦着不让车子进小区，只叫他先来办公室开好出门单再说。
他有些懊恼车子叫早了，正是饭点上，办公室肯定没人了，可取消车子又要付违约金，只好一边在心里吐槽前室友不厚道，搬家要开出门单都不跟他提醒一下，一边焦躁地拉开椅子坐下来等工作人员上班。
椅子拖动的声音惊醒了打盹的听蓝，她揉揉眼睛，挺直了背脊，瞬间进入状态：“您好，有什么可以帮到您？”
赖小兵被吓了一跳，吓完之后便如释重负，“我搬家，保安说要你们这边开一下出门单。”
听蓝问明了房号，把表格给他自己填写，一边熟练的查看该户的欠费情况，结果却发现这户人家这几个月都没缴过费用，好在他家没有登记过车辆，要缴纳的费用也只有物业费与水费两项，于是一边呼叫巡逻保安去抄水表，一边对租客说道：“水费，物业费麻烦交一下。水表底数我们保安已经现场去抄了，您稍等，物业费三个月一共282块钱，您怎么付？”
成朗物业是6月1日入驻雅岚苑的，所以收费就从这一天开始，实际上还差几天才满三个月，很多人并不计较几天几块钱的事，所以听蓝直接报了整数。
赖小兵写字的手一顿，有些诧异地道：“物业费没交过么？我每年都是交房租的时候一起交的。”
听蓝一愣，心想该不会又是前物业提前把属于自家的费用收走了，毕竟前物业的前科摆在那里，因此说话就变得谨慎起来，“如果交过了，麻烦您提供缴费凭证，收据或者电子付款凭证都可以。如果是交给中介的，您也可以让中介公司提供缴费凭证。”
赖小兵顿时有点方，听蓝说的这些凭证他都没有，付款给中介的凭证倒是有，可没有分列出来，也说明不了问题阿！
赖小兵沉默一会儿，把出门单递给听蓝，听蓝看到表格上密密麻麻的字，家电家具一应俱全，神色愕然，“你们当时租的是毛坯房吗？麻烦提供一下租赁合同。”
不怪听蓝有此一问，照这清单上列的家具品目，基本上把房间搬空了，不核实租赁合同上面的家具清单，到时候房东追责，物业逃不开一个监管不力的恶名。
赖小兵挠挠头，“租赁合同在家里，你能不能让保安先把车子放进来，我现在回家去拿合同，费用我一会儿来交。”
听蓝点点头。
赖小兵脚步轻快地走了，听蓝按照业主登记表上的信息给业主打电话，等听蓝自报家门，对方就不耐烦了：“都跟你们说过多少次了，这房子我16年底就卖掉了，怎么现在你们还打我电话，烦不烦！”
听蓝顿时头大如斗。
前物业非正常离场，所有的资料信息半点没有移交，成朗现有的一些资料都是从罗克明手上接过来的，上面的信息登记残缺不全错漏百出，冯若惜接手以后虽然尽力查漏补缺，但收效甚微。
等赖小兵带齐了资料再回到物业中心的时候，听蓝就问他：“你有你们房东的电话吗？”
赖小兵摇摇头，“我只有中介的电话。”
听蓝从中介那里要来了电话，结果房东十分佛性，“我把房子全权托管给中介了，你们直接找他就行了。”
听蓝给赖小兵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
赖小兵打电话给中介神色不渝地说了半天，到底无奈地交了费用。
听蓝看着赖小兵离开，脑海里有一个念头闪过，快得她抓不到痕迹，便耸耸肩放弃了，一摸肚子，顿时哀嚎：外卖再不来，她就要饿死了！
42、异想天开
昨夜下过一场雨，空气里的粉尘被洗刷得干干净净，清新的空气让人倍感神清气爽。
听蓝小心翼翼地避开地面的水坑走进小区。路上不时看见熟悉的面孔从身边经过，听蓝微笑道了一声早，惹来对方诧异的目光，似乎有点莫名其妙的样子。
听蓝顿时有点小尴尬，接下来只好假装低头看路，不再多事。
办公室里，李雪飞已经到了，听蓝看见桌子上放了两份打包好的早餐，走过旁边的时候还能闻到熟悉的咸香，应该是街口那家火爆的粥煲店出品的皮蛋瘦肉粥。
闻着鲜香四溢的粥香，听蓝顿时觉得肚子饿极了。
她住的小区附近没有早餐店，平时都是小余煮白米粥或者速冻水饺充饥的，这几天小余出差去了，听蓝一个人懒得开火，早上很早起来就喝了一小杯酸奶，肚子早就唱起空城计了。
史一鸣和冯若惜还没来。
看见听蓝走进来，李雪飞道：“早啊，吃早饭没有？我从家里带了玉米，你要不？”
听蓝放下包，笑嘻嘻地道：“那可谢谢了，我正好没吃早饭，打算一会去门口买包子呢。”
李雪飞朝她努努嘴，“我婆婆自家种的，味道不错，你多拿几个。”
听蓝看到那一大袋子里面有十来个玉米，个个颗粒饱满，黄澄澄闪着柔光，顿时不客气地取了两根，嘴巴甜甜地道了谢。
李雪飞笑了笑，“客气什么，又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婆婆一股脑儿全给煮了，家里吃不完浪费。”
听蓝笑眯眯地啃着玉米，含糊不清地道谢。
冯若惜走进来的时候，听蓝手里的第二根玉米已经快啃完了，她脸上浮起一抹浅淡的笑，“李姐你今天买了玉米？”
李雪飞道：“那个啊，我婆婆煮多了的，我给你们带的是十里粥铺的皮蛋瘦肉粥。”
冯若惜看了看玉米，又看看香味诱人的粥，抬头问听蓝：“小陈你吃早饭了吗？要不要吃粥？”
听蓝摇摇头，晃动手中光秃秃的玉米棒子，老老实实地道：“我吃饱了。”
李雪飞头也没抬，“不想吃粥就放着呗，这点小事也值得你为难。”
冯若惜哦了一声，果然没有碰那碗粥，而是挑了一根玉米走到会议室里面去了。
听蓝坐到电脑前整理昨天开出的单据，仔细核对无误以后打算一会儿交给冯若惜。
这会儿还早，服务中心门庭冷落，听蓝葱白的食指轻轻抚过日历上那个红星标记，另一只手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
李雪飞抬头看了她一眼，很快收回目光。
冯若惜从里间转出来，一边甩着手里的水珠一边问李雪飞：“李姐，你儿子开学了吗？”
李雪飞看着手机里的信息，头也不抬地道：“还有几天，不用我操心。”
两个人话题很快转到孩子择校的事情上了。
听蓝看见两个人谈性正浓，挠挠头，只好把准备好的单据收起来了。她仔细翻了一下业主群里面的消息，五百人的大群里面一个晚上积累了几千条未读信息。
似乎昨天晚上有人深夜唱歌扰民，有业主几次找夜班的保安上门调解无果，引发了大部分业主的不满，看到群里一面倒地谴责物业不作为，咒骂罗克明尸位素餐，听蓝皱起眉头。
群里人多就有这点不好，一旦有人在中间挑事，一点小事最后都会上纲上线闹得沸沸扬扬。
听蓝看到一个名叫晴天的网友这么说的：“物业每个月收那么多钱，都揣进自己口袋了吗？小区里面还是老样子一点也没变化。咱们满怀希望地赶跑不作为的老物业，可不是为了再请一位大爷跑到咱们这里作威作福的。”
奔跑的地瓜：“资本家都是奔着利益来的，你以为他们是来做慈善？别天真了！”
晴天：“拿钱办事很正常，可是收了咱们业主的钱，总该办点像样的事情吧。”
奔跑的地瓜发了一个坏笑的表情，“谁知道呢。反正我是对这个物业不抱希望，他们来了三个月，停车费，物业费收了多少钱了，可是事情一件没干，绿化带里长杂草，天台当菜地，楼道里面堆杂物，管道井当仓库，以前怎么样，现在还是怎么样。为什么咱们占着最好的地段，房价却比周边的楼盘价格低三分之一，就是因为没有好物业呀。”
80后：“咱们的物业费确实不高，交着几毛钱一个平方的物业费，想要人家四块多的服务，那也不现实。”
晴天：“不要老是为物业公司辩驳，他们要利润，从来不会为业主考虑问题。”
一杯清茶：“物业还是不作为的多，我们市区里面的老房子，一年物业费卫生费合起来135块钱，管得井井有条的。可是这里呢？一年将近一千块钱了，管成这鸟样。谁乐意谁交，我是坚决不肯交的，等他们什么时候表现好了，我再交。”
晴天：“他们什么都没干，就要这要那，凭什么？大家别傻傻地交钱了。”
80后：“呵呵，权利和义务从来是对等的，你们连物业费都不交，还要求物业做这做那，可能吗？交物业费是义务，享受了权利却不想履行义务，那是耍流氓。”
一杯清茶：“话不是这么说的，我们没说不交，只是说看他们表现再交。”
晴天：“哎，恼火起来咱们业主自己组建物业公司自己管，我来挑这个担子，把收的钱每一分都花到业主身上，我就不信咱们小区还摆不脱脏乱破的帽子！”
这句话一出来，下面一连串的赞成+1。
听蓝问李雪飞：“李姐，你知道晴天是哪个人吗？”
李雪飞伸长脖子看了一眼听蓝的手机，撇撇嘴，“一帮人连自己楼号都不敢报，藏头露尾地煽风点火，有本事正面刚啊！孬种！”顿了顿，又对听蓝道：“别看这些东西了，一大早影响心情。他们还真把自己当大爷了！物业费都不交，还要求这要求那的，脸怎么那么大呢！”
听蓝犹豫：“那就……不管了？”
李雪飞不耐烦，“管什么管，一帮人发牢骚你还跟他们理论不成？闲得蛋疼？干活去。”
听蓝乖乖闭嘴了。
史一鸣到办公室的时候已经九点半了，李雪飞看到他萎靡不振的样子，一出口就没好话，“啊哟，昨天晚上被哪个妖精榨干了，今儿路都走不动了？”
史一鸣翻了个白眼，“反正不是你。”
冯若惜的脸色顿时不好看了。
听蓝悄悄往旁边挪了两步。
风暴将起，明哲保身。
43、夜半歌声
李雪飞单手环胸，一手托着下巴上上下下打量着史一鸣，好像第一天认识他似的。
“老史，你昨天干什么坏事去了？”
史一鸣连白眼都懒得翻了，“我能干什么事？昨天晚上深更半夜一群搅事精给我打电话投诉有居民半夜唱歌，让我上门去调解！”
他憋了一肚子气，睡眠不足加上心里有事，他这会儿就想找个由头发作一下谁。
昨天晚上他和谭卜屈汇报雅岚苑项目接下来的工作计划，顺便提了一句中秋节打算给罗克明的孝敬，结果谭卜屈却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一口否决了他的提议。
谭卜屈的理由也很简单，雅岚苑项目的物业费收缴率不足30%，就算管委会把停车费全部补贴给物业公司以弥补物业费收入的不足，整个项目目前还是亏损状态，且罗克明胃口越来越大，已经不满足于虚无的好处了。
成朗也是进驻小区以后才发现，所谓的管委会名不正言不顺，业主肯买账的并不多，新一届的业委选举即将开始，罗克明的掌控力被进一步弱化，谭卜屈不肯将所有的希望压在他身上，想及时止损也情有可原。
史一鸣甚至觉得谭卜屈隐约有放弃雅岚苑项目的念头了。
雅岚苑可说是成朗目前接手的最复杂的项目，以罗克明为首的拥成派，和以张栋芳为首的反成派明争暗斗，成朗未来能不能拿到正式合同，就看这一届的业委选举到底是拥成派上位还是反成派占据上风了。
史一鸣先期投入的精力太多，坚决不肯承认自己啃不下这块硬骨头，使尽浑身解数想说服谭卜屈。
结果自然是失败了。他愁得整晚没睡着，好不容易有了睡意，结果就被接二连三的电话吵醒了。本来以为是那些老大爷老大妈小题大做，赶到现场才发现，对方的音响开得老大，震得那一整栋楼都在，不知情的还以为地震了。
“你说现在小年轻是怎么想的，一点公德心都没有，搞直播白天也就算了，深更半夜地还又唱又跳，唱得再好听，时机不对也是噪音。她也不怕一不小心把小区里这帮老大爷老大妈吓出个好歹来？”
听蓝好奇，“后来呢？”
史一鸣道：“我们敲了半天门对方拒不开门，后来总算开门出来了，还一副拽得二五八万的。说什么‘我在自己的房子里干什么你们管得着嘛！有意见也给我憋着，憋不了就搬家！’我艹，这女的真的是活久见了！”
“后来有个老大爷恼了，直接把对方的电闸给关了。好嘛，二话不说就报警。妈蛋！一个晚上报了三次警，搞得出警的人都上火了。这女的彪得嘞！太能生事了！昨天晚上一直闹到凌晨三点多才消停了，等我回宿舍睡觉的时候都四点多了。”
听蓝关注的点和别人不一样，“女主播啊？真人漂亮吗？我看直播里的一个个都好好看。”
史一鸣看了她一眼，嫌弃地撇嘴，“那妆化的跟整容差不多，再好看也是假的。”
李雪飞笑得格外暧昧，“那看来是真的漂亮，老史你不会是对人家有想法，整夜辗转睡不着了？姐劝你，赶紧找个女朋友吧，小心别憋出问题来了。”
史一鸣斜眼看她，“你干脆改姓黄得了……这种母老虎我可惹不起，要我女朋友像她这样，我宁愿继续单身下去。”
李雪飞哈哈大笑，笑完了捏着下巴眼神诡异地盯着史一鸣看，“你倒是想呢！噢哟，让我猜一下，你不会还是个雏儿吧？那也真是太low了。”
史一鸣恼羞成怒，“老子这叫洁身自好。”
谭卜进走进来，他走路慢悠悠的，永远不慌不忙的样子，看到几个人说得热闹，随口问道：“哟，说什么呢，这么热闹？”
听蓝问道：“谭队，史经理说我们小区里面有个很漂亮的女主播。”
谭卜进瞳孔微不可见地一缩，脸上仍旧笑眯眯地问：“啊，漂亮的女主播啊，我知道，不过她可没你们几个小妹妹长得好看。”
李雪飞被逗乐了，“我都快成老太婆了，还小妹妹。”
谭卜进道：“有这么年轻貌美的老太婆？我还是第一次见。”
李雪飞被这一通马屁拍得通体舒泰，“难怪都说谭队好人缘，就凭你这一张嘴，想坏也坏不起来啊。”
谭卜进一本正经，“我说的是事实。”
史一鸣赶紧制止了大型彩虹屁现场，“行了，说正事。老谭，咱们小区里面有多少户搞夜间直播的，你今天带个人去走一圈，把名单报给我。若惜，你整理一下办公室这边接到几起相关的投诉，看一下是出租房还是自住，挨个打电话通知一遍。”
冯若惜神色淡淡，问李雪飞：“李姐，咱们办公室有接到类似投诉吗？”
李雪飞撇撇嘴，“那谁记得！反正这个月我是没接到过这类电话。”
史一鸣皱眉，“你们这几个女人！天天在办公室呆着干了些什么呢？除了吃吃喝喝聊天说八卦，你们倒是干点人事啊！”
李雪飞吹了吹指甲，说道：“谁不干人事了？天天帮你们买早餐，帮保洁搞卫生，收费啊，巡逻啊，哪件不是事了？”
听蓝悄悄矮了矮身子，躲在宽屏电脑显示屏后面当鹌鹑。
史一鸣眼角的余光扫到她的样子，有些忍禁不禁，勉强绷着一张黑脸，说道：“扫地有保洁，巡逻有保安，你一个客服自己分内事都做不好，还想越俎代庖？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经常找借口翘班！这个月考核奖全部扣光。”
李雪飞哼了一声，满不在乎地道：“两百块钱还不够我吃一顿饭的，你随便扣，姐不差钱。”
听蓝心想，我差钱啊，两百块钱都够充一个月的公交卡了，无缘无故被扣她要肉疼很久，于是弱弱地举起手，“我可以找找这一个月的记录。”
李雪飞挑了挑眉，似笑非笑。
冯若惜脸上看不出高兴还是不高兴，声线也如平时一样刻板，“嗯，那你找找，今天下班之前告诉我。”
史一鸣有些无奈，他明知道听蓝有做笔记的习惯也没有点出来，就是想找个理由治一治李雪飞散漫无组织无纪律的臭毛病，偏听蓝一根筋，自动往把事情往身上揽，搞得他这出戏都没法往下唱了，只好烦躁地地挥挥手，“行了，该干嘛干嘛！”拎着一碗冷掉的粥回自己办公室去了。
44、忐忐忑忑
听蓝忙完了手上的工作，趴在桌上看了半天台历，手指点着台历上面那个红色小星星心里挣扎个不停。
李雪飞嗤笑道：“妈呀，想做什么就去做呗，纠结个什么劲儿！”
听蓝不好意思地笑笑，早上跟业主打招呼的事情让她尴尬癌都犯了，搞得她现在想跟肖谨说一声生日快乐又怕对方问她是谁。
忍到快下班的时候，听蓝编辑了半天的信息还没发出去。
李雪飞实在看不下去了，趁着听蓝上洗手间的功夫直接把信息发出去了。
等了半天对方没动静，李雪飞手指上下飞舞，又发了一连串文字出去。
等听蓝回来一看到屏幕上的字，顿时窘得想钻进地洞里。
除了最开始那一句生日快乐是她想说的，后面那几句什么“小哥哥，缺女朋友吗？”“会撒娇会卖萌身娇体软易推倒的单身小姐姐了解一下？”
她都不知道自己的三围是多少，李姐却一股脑儿全都报给肖谨了。
听蓝欲哭无泪，想撤回消息已经来不及了，只好掩耳盗铃，发了一个傻笑的表情过去。
肖谨还是半天没回应，听蓝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隐隐有些失落。
“不好意思，我同事捣乱的，如果给你造成困扰我跟你道歉。”
李雪飞朝听蓝眨了一下眼，拎着小包扭着柳腰款款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说：“不用谢我，祝你好运咯！”
听蓝趴在桌上朝她婀娜的背影有气无力地挥挥手。
史一鸣回办公室拿东西，看见小姑娘垂头丧气地样子，忍不住想逗她开心，“怎么？还以为我要扣你工资啊？安啦，要扣也是扣你李姐的，你又没做错事，我怎么会扣你工资，你表现很好，表扬你都来不及呢。”
听蓝这会儿心里跟猫抓似的，哪里还有心情管扣不扣工资的事情，闻言没精打采的哦了一声。
史一鸣食指在下巴上摩挲两下，试探道：“要不，我请你去吃海鲜大餐？附近的商场新开了一家餐厅，他们家的鲜虾煲挺不错的，去尝尝？”
他从来没追过女孩子，不知道怎么做才能讨她欢心，只看她每次一说到吃的就两眼放光的样子，猜测她大小也是个吃货，请她搓一顿，也许她心情就好了，如果一顿不行，那就两顿三顿，抓住一个男人的心要先抓住他的胃，这句话对女生同样适用。假如那个女孩碰巧是个吃货，成功率也许就能提高到九成。
听蓝却没能领会他的好意。她早已给史一鸣冠上冯若惜专属的标签，有主的物品她不会碰，有主的男人她更不可能有想法。
光史一鸣是她上司这一条就足够把他三振出局了。
何况，她现在一颗心就像十五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担心肖谨误会她是一个豪放的女孩，正愁怎么解释，又疑心肖谨也许根本不记得她了，自己这一腔少女心事未免多余，哪有心思管史一鸣肚里的弯弯绕绕。
听蓝下巴抵在桌沿，两手自然下垂，肩膀耷拉着，目无焦距地看着空荡荡的门口，脸上苦恼，忐忑，期盼等表情不停变幻着。
史一鸣虽然不知道她在烦恼什么，却直觉不喜欢这样的她，果断伸手在她头顶上轻轻拍了拍，佯怒道：“喂，小姑奶奶，看在我诚意十足的份上，你好歹给点反应啊。”
听蓝后知后觉：“就我们俩呀？那多不合适，不去。”
史一鸣急了，“诶，我请你吃一顿饭的事情，怎么就不合适了？”
听蓝终于正眼看他了，史一鸣一脸严肃的样子，执拗地等她回答。
听蓝突然说道：“经理，你和冯姐认识很多年了呀？”
这话题转得十分生硬，史一鸣有些挫败，可看见听蓝那双乌溜溜仿佛会说话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瞳孔里清晰地映出他的脸，史一鸣突然觉得心跳都不规律了。
待听明白了听蓝的话外之音，史一鸣又有些哭笑不得，“我和若惜之间的关系……怎么说呢，我们共事这么多年，算是比较谈得来的朋友，我觉得，她就像我的妹妹一样。”
听蓝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她这么迟钝的人都能看出来冯若惜对史一鸣的情谊，可是史一鸣只轻飘飘的“像我妹妹”四个字就交代了。
我喜欢你，你爱着她，她心里却放不下另一个他，这世上所有悲伤的爱情故事都逃不脱同一种套路。这样狗血的事情就发生在自己身边，听蓝都不知道该同情史一鸣还是该心疼冯若惜了。
难怪刘智圭每次看见史一鸣都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颇有一种把情敌大卸八块的苦大仇深。自己喜欢的女人眼里心里都只看见别人，偏那个人还不自觉老在自己面前蹦跶，搁谁都要疯。
听蓝也是有些想不明白，这三个人都快奔三了，还兴你暗恋我我暗恋他这一套，想爱不敢爱，磨磨唧唧，优柔寡断，看得她这个局外人都替他们着急。
不过，感情的事情从来不容第三者置喙，好心也能办坏事，听蓝觉得自己还是当一个合格的旁观者比较好。
婉言拒绝了史一鸣的邀约，听蓝无精打采地收拾东西下班。
公交车上，收到短信提醒，听蓝点开一看，就看到沉寂了半天的肖谨终于回了一个字。
嗯。
满屏的绿横条里，那一个单薄的嗯字就像一个巨大的中止符，轻易就把天聊死了。
听蓝想，肖谨到底是纯粹不想回她的话，还是觉得无话可说，或是觉得以两人的交情说什么都不合适，干脆沉默以对了？还是李姐发的那么多条消息真的打扰到他了？
这么想着，听蓝就有些挫败。
不过，遇难则退不是她的风格，斟酌了半天，她小心翼翼的打出一行字：那，小哥哥，你有女朋友吗？
半晌，肖谨回过来两个字，没有。
听蓝想，如果她的头上有血条的话，此刻一定是从残血状态瞬间唰唰唰恢复满血。
她盯着聊天框看了半天，脑海里有个小人哈哈哈哈又蹦又跳。
没有女朋友的意思是：无主，可以放心撩？
听蓝并没有被突如其来的消息冲昏了头脑，咬着唇想了想，发过去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哦，那就是有老婆了？对不起，打扰了。”
肖谨哭笑不得地看着最后这句话，本想置之不理的，谁知手指却鬼使神差地打了几个字：单身，未婚。
等发出去以后意识到自己说的是什么，肖谨顿时感觉脸有点热。
对方都明目张胆地开撩了，他还主动给对方递话题，这不是明晃晃地告诉对方自己的心思？脑海里浮现那双清澈的眼睛，肖谨突然觉得，倘若对像是她，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