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基情满满
听蓝嘴里叼着面，抬头看对面两个男人，不是说这两个人不对付么，看这情形，怎看都觉得两人之间基情满满啊。
老刘一脸不高兴，就像个打翻醋坛子的怨夫，史经理委委屈屈地吃面，就像爬墙被人当场逮住的小媳妇。
这画面怎么看怎么觉得喜感。
史一鸣被听蓝诡异的眼神看得心里发毛，不由纳闷：“你一直看我干什么？”
听蓝笑眯眯，“看你长得帅呗。”
史一鸣觉得自己被撩了，却绝对想不到听蓝的思维已经歪到天边去了，板着脸道：“小丫头不要乱说话，调戏老男人的后果很严重。”
听蓝莫名想到网络上一个很好笑的梗，差点笑喷了。
史一鸣瞪着听蓝。
老刘顿时不甘寂寞地嗯哼一声，咳得很大声。
史一鸣立即把炮口转向他：“有屁快放，不阴不阳地干什么呢？”
老刘终于开口说话了，一开口就能噎死人：“你也不看看自己一把年纪了，还花言巧语骗人家小姑娘，要不要点脸？想老牛吃嫩草么？老不休！”
史一鸣的脸色精彩得可以让听蓝笑足三天。
老刘狠狠瞪了听蓝一眼。
听蓝缩了缩脖子，心想，老刘这恐怕不是打翻了醋坛子，而是打破了醋缸吧，瞧这酸味，都酸出十里了。
史一鸣大怒，筷子往桌子上一拍，大声道：“刘智圭，你给我说清楚，老子哪里老了？！老子今年28！28！你会不会数数！男未婚女未嫁，老子就算追人家又怎么了？”
老板娘是个做新疆人打扮的中年妇女，一看听蓝这一桌剑拔弩张的架势，唯恐他们闹起来，走过来为难地看着他们。
听蓝憋着笑打发老板娘走，“没事儿，我们是同事，他们经常这么开玩笑的。”
老板娘将信将疑地走了，听蓝把筷子塞到史一鸣手里，忍着笑：“吃面吃面，再不吃面要糊了。”
史一鸣悻悻地道：“老子真是欠你们的，一个个都爬到我头上去了，改天这个项目经理也让你们来做得了。”
刘智圭哼了一声，仍旧不放过史一鸣，“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无耻！”
又瞪了听蓝一眼：“对人没意思就别笑得这么风骚！有些没有自知之明的男人就容易胡思乱想懂不懂？”
听蓝不期然火烧到自己身上，顿时傻眼了。
她很想和刘智圭掰扯掰扯何谓笑得风骚，可是看对方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听蓝顿时怂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有点怵这个人。
虽然想看戏，毕竟小命要紧，听蓝赶紧找了个借口灰溜溜地跑了。
听蓝一走，刘智圭直接端起面碗坐到离史一鸣最远的那一桌去了，竟是多看对方一眼都嫌多余。
史一鸣气乐了，嘟囔道：“艹！你们都是祖宗，老子才是孙子！”恶狠狠地咬着面条，仿佛那是刘智圭的肉。
第二天听蓝到了办公室，李雪飞果然没来。
冯若惜问听蓝：“账帮我对好了吗？”
听蓝点点头，“我发给你了。”
“哪里出错了？”
“有两笔金额是退款的，你给输成收款了。”
冯若惜点开表格就看到那两笔错账用显眼的颜色标着，心里满意，脸上却没什么表情。
听蓝知道她不说话，就是满意了，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回到座位上开始查看那些收费的表格。
常见的收费表格不过是物业费，停车费，水费三种。
她这两天不止帮冯若惜对账，还顺便把收支表与收费表格一一对照，把那些收了费却没销掉的账一笔一笔勾掉了。
听蓝不觉得这事有多重要，也就没提，以免让主管误以为自己在邀功。
冯若惜闷声不响地把一张纸递给听蓝：“把这个签了，我周一带去总公司。”
听蓝定睛一看，是一张转正申请，顿时诧异地看了冯若惜一眼。
她之前可是听到冯若惜说自己的转正要谭总签字的，可自己要到明天才转正呢。
不过冯若惜既然拿出来了，听蓝也不多问，麻利的填了申请书交给她。
冯若惜又问听蓝：“你穿什么尺码，一起写在上面，我怕到时候忘记了。”
听蓝脸长得圆润，身材却纤细，买的衣服都是M码，因此想也不想地填了M码。
冯若惜看了听蓝一眼，没说什么。
办公室里顿时安静下来，只听见两人敲打键盘的声音。
打破宁静的是对讲机里谭卜进憨厚的声音：“小陈小陈，有个业主说他业主，不肯交停车费，我们不放行，他现在去办公室找你们了。”
听蓝顿时绷紧了神经。
这种人最是难缠，来办公室的目的就是来骂人的，而不是来解决事情的。
果然，那个长着一张马脸的男人气冲冲地推门进来，走到冯若惜面前指着她的鼻子就开始破口大骂：“麻痹！我们请你们来就是让你们给我们找麻烦的吗？我是业主诶！业主！我回自己家还要交停车费？凭什么？你们把规章制度拿出来我看看？我们交了那么多物业费，你们有几分钱用到小区了？小区破成这样你们不去管！现在要问我们收停车费？！我就想问问，谁给你们的权利？”
冯若惜面色淡淡，任由那人指着她骂。
等那人喘气地功夫，冯若惜才平静地道：“《物权法》规定：占用业主共有的道路或者其他场地用于停放汽车的车位，属于业主共有，你是业主，有使用权不假。”
马脸男人顿时得意了：“对啊！既然我有使用权，你们凭什么收我停车费！”
冯若惜没有理会他，仿佛背书一般继续道：“《草案》同时还规定：车辆在物业管理区域内公共场地的停放、收费和管理等事项，由业主大会决定。小区暂时没有召开业主大会，我们是通过社区竞聘进入小区的，社区和我们签订的托管合同上明确规定，物业可以按照价格主管部门的定价标准收取小区公共停车位的停车费。收费标准竖在大门口，建议您可以仔细看一看。”
至于合同还规定，物业可以把收取的停车费作为弥补物业费差价的条款冯若惜就不说了。
反正说了对方也不懂，只知道停车费是归物业的，对方肯定又要闹腾了。
大约是冯若惜的表情太过淡定，马脸男人消停了，却仍旧嘴硬道：“我是业主，反正你们就不能收我的钱。赶紧让保安放我出去！”
冯若惜娇小的身体站得笔直，声音还是平缓毫无起伏：“您可以不交停车费，保安同样也有权利不放您出去。我们都是照章办事，到哪里去说理我们都奉陪。”
马脸男人没辙了，骂骂咧咧地推门出去，临走还威胁冯若惜，“就你们这样做事，以后就别想要物业费了，老子也有权利不交！”
听蓝崇拜地看着冯若惜，只差冒星星眼了：“冯姐，你好厉害。”
冯若惜还是面无表情：“去做事吧。”
16、见者有份
史一鸣哼着小曲，手里拎着个小小的白色纸袋，脚步轻快地往办公室里走。
李雪飞默不作声地跟在他身后走了半天，看他浑身骚气十分碍眼，忍不住就道：“哟，这是春天提前来了？买东西去讨好女朋友啊？嗯，是得上点心，单身狗的日子不好过。”
史一鸣被她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一手捂着心口：“你属幽灵的吗？走路都没声音！心脏病都被你吓出来了。”
李雪飞冷笑：“碰瓷也不是这种碰法！你那一颗心就是属石头的，得不了这么娇弱的病。”
史一鸣皱着鼻子，伸着食指点了半天，恨恨地道：“牙尖嘴利！我真同情你们家那口子，居然受得了你，要是我，可消受不起。”
李雪飞翻了个白眼，“你挺有自知之明。我们家是八辈子积了德才能娶到我，你上辈子肯定是德行不休，才会偌大的年纪还打光棍。”
史一鸣气得不想跟她说话：“还没完没了了是吧？老子才28岁，又不是38岁48岁，一个个都拿我年龄说事！”
李雪飞笑嘻嘻的。
史一鸣走到冯若惜跟前，从精品袋里摸出一个黑色四四方方系着红色蝴蝶结的小盒子递给冯若惜。
李雪飞一眼就看出那是MAC定制的口红礼盒，顿时吹了一声口哨：“噢哟，榆木脑袋终于开窍了啊，懂得送东西讨人欢心了。”
冯若惜虽然没说话，可是她的眼神明明白白地告诉众人，她很喜欢这个件礼物。
正低头拆盒子，就听见史一鸣没好气地说：“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冯若惜摇摇头，这两个人一天不抬杠就浑身不舒服。
史一鸣又掏出一个同样的礼盒递给听蓝，“给你，虽然公司不强制要求你上班要化妆，不过女孩子总要有一管口红的。”
听蓝喜滋滋地接过盒子搂在怀里，笑眯眯地道：“谢谢经理！经理今天真帅！这是公司给的福利嘛？”
这礼盒在某东上卖两百多一盒呢，若是正品价格更贵。办公室三个人每人发一盒，九百块钱就没了，史一鸣一直都很抠门，听蓝才有此猜测。
冯若惜顿觉索然无味，面无表情地取出盒子里的两管口红，随手丢在抽屉里，投篮似的把包装盒丢进后面的垃圾桶了，发出啪的一声响。
史一鸣瞪听蓝：“什么叫公司发的，这是一个业主送的。我又没有女朋友，可不就便宜你们了。”一边说一边把最后一盒连袋子都塞给李雪飞，“剩下一个给你，免得你说我偏心，嫌弃你年纪大。”
听蓝拿着口红在唇上画，再看小圆镜里面那双因为涂了口红更显得饱满性感的唇，难得好心地提醒史一鸣：“经理，虽然这是事实，可是你在李姐面前说，小心她发火。”
李雪飞在听蓝肩膀上拍了一下，威胁的意思很明显：“妞，你到底站在谁那边？一盒口红就把你收买了？这也太廉价了吧？我跟你说，男人要是想追你，起步就是一套兰蔻懂不懂？”
听蓝不以为然，自己家里那个周扒皮老妈可是严重警告诉过她，让她不要随便接受男人的礼物。
男人的礼物都是糖衣炮弹。
他们付出的东西越多，想要得到就更多。多到有一天你给不起他们要的，糖衣里面的炮弹就能把你炸得粉身碎骨。
她看过大学里那些情侣，热恋的时候女方各种要求男朋友买昂贵的服装包包化妆品，分手的时候双方就为那些花掉的钱和精力翻脸成仇，丑态毕露。
也许是这样的事情见得多了，听蓝就对大学里的恋情有些抵触，所以直到毕业，听蓝都没交过一个男朋友。
她始终觉得，想要什么，自己买就行了。倘若自己买不起，那就努力赚钱，有一天总能够依靠自己的力量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这次是因为办公室人人有份，听蓝才接得毫无心理负担。
至于李雪飞这种把男孩子当肥羊宰的观点听蓝虽不认同，但她也聪明地没去纠正，而是赶紧把镜子照着李雪飞，讨好地道：“李姐，这颜色很适合你啊，真好看。”
李雪飞抿了抿唇才道：“嗯，确实不错。”又问史一鸣：“你跟这女的有什么奸情啊？人一出手就这么大方，这可是专柜正品。”
史一鸣翻了个白眼：“会不会说话？老子是那么没节操的人吗？”
李雪飞哂笑，“你的节操都被自己换酒喝了吧。”
史一鸣黑着脸：“艹！东西你不要就还我！老子念着你们好才把东西带回来，你还编排我！反正你是富婆也不稀罕这点东西，拆开了还能多分她们两人一支。”
李雪飞一脸看智障的表情：“送出去的东西还往回要，你可真出息！我有钱跟要不要这个有半毛关系？免费的东西她不香吗？我干嘛不要？”
听蓝看史一鸣被噎得说不出话来，顿时笑得花枝乱颤的。
李雪飞收起口红，说道：“你把那女的微信推给我呗，改天用完了还能照顾一下她的生意。”
史一鸣板着脸，“不给。你这口没遮拦的，万一在人家面前败坏我名声，我以后还怎么见她。”
李雪飞惊奇：“咦，老树开花了，你瞧上人家了？那更要给我了，指不定我还能撮合撮合你们呢。”
冯若惜手一抖，一不小心把收据的封面给撕破了。
听蓝看着这样的冯若惜不由陷入沉思。
这个，冯主管该不会暗恋史经理吧？
再看看浑然不觉别人心事兀自和李雪飞斗嘴斗得起劲的史一鸣，听蓝不由叹了一口气。
爱情啊，真是一个奇怪的东西。
电话铃声响起打断了旁边两人没营养的对话。
听蓝笑眯眯地接起电话，“物业中心，您好。”
打电话的事年轻女孩，声音里还带着浓浓的睡意，“今天周末吧……周末还能装修？好不容易睡个懒觉，一大早就听见切割机的声音，吵死了，麻烦你们管一下，谢谢。”
问明了楼层房号，听蓝顿时无奈了。
又是9幢1803！
李雪飞摇摇头：“这家人装修之前没拜菩萨吧？这才刚开始装修就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都有。”
史一鸣偏要跟她抬杠：“拜什么菩萨，你还以为拍电影呢？我看他们就是所托非人。装修协议摆着好看的吗？赶紧让胖子去把他们的电断掉。”
17、虎视眈眈
谭卜进站在值班室里慢悠悠地抽完了一根烟，这才骑着他那辆小电驴往9幢去了。
等他赶到现场的时候，切割机的声音已经停掉了。
老黑站在客厅中央指挥手下干活。
谭卜进仔细看着地上乱七八糟的工具和电线，小心翼翼地找着下脚的地方。
老黑也算认识谭卜进了，施工现场乱七八糟的，万一把他绊倒了，那可就是大事了，这么想着就迎了出来。
两个人站在门口东拉西扯几句，谭卜进进去正题：“兄弟，装修协议你们可都签了，难道条款你们都不看的吗？”
老黑敷衍道：“看了，怎么没看。我们老大也说过了。”
谭卜进顿时苦笑起来：“看过了，你们怎么还明知故犯呢？今天是周末，有声音的不能装修，其他业主投诉了。”
老黑给谭卜进递了一根烟，说出口的话有些无奈：“哎，知道归知道，可这，不是赶工期吗？早八点晚六点，中午还要抠掉两个小时，周末不能动，国假不能动，那我们还有多少时间干活呢？咱们和人家不一样，工费按天算的。工期多拖一天，就要多浪费一天的钱。”
谭卜进不理解：“反正加工费又不用你们出。不是有业主出嘛！”
这回轮到老黑苦笑了：“这个工程，我们是包干的。工费是固定的，工期拖的越长，对我们兄弟越不利。本来能拿300一天的工资，再拖下去200都不到了，那谁还愿意干活啊？这不是没办法么。你们就通融一下呗。”
谭卜进笑道：“再怎么降你们的工资也比我高，唉，你们收不收人？我跟你混呗。”
老黑看着谭卜进的身形，说话也直：“你这吨位，能弯腰吗？”
谭卜进被调侃惯了，也不觉得这话有别的意思，呵呵笑了两声，又转回正题：“咱们可通融不了，做主的是广大业主，有规定摆在那里呢。如果每家装修时间都要通融，业主们还谈什么安居乐业。周末你们完全可以把没声音的项目先做了，等到装修时间的时候，再来动这些有声音的项目。”
老黑干脆直接把剩下的半包中华都塞给谭卜进，一个劲儿地诉苦：“这几天要开槽，埋线，切割机一刻都离不了啊，我们只能尽量把时间错开吧。”
谭卜进不说话了。
电梯开门的声音响起，徐桂香拎着菜走出来，看见谭卜进和老黑哥俩好地站在那抽烟，抬了抬下巴，鼻孔朝天，鄙夷地哼了一声，目不斜视地从两人旁边绕过去进了1802室。
上次四方调解徐桂香没讨到好处，物业的态度更是惹毛了她，现在在她心里，物业和隔壁这家肯定有着见不得人的交易，干脆装聋作哑，实在忍不了了就跑到社区活动中心去蹭空调。
一根烟抽完，谭卜进对老黑说：“既然你们停了切割机，那我就不断你的电了，等下再有业主来投诉，我就要断你的电了。”
老黑心知是那半包烟起了作用，立即满口答应。
谭卜进刚回到办公室，投诉电话又来了，还是那个温柔的女声：“怎么你们的工作人员还没去现场制止吗？这才停了半小时，又开始响了。”
听蓝用眼神示意谭卜进：什么情况？
谭卜进摇摇头，表示无能为力，“我们一上去，他们就停了，我们一走，他们又继续开工。这我们能怎么办啊？”
听蓝只好安抚电话里的女生：“物业工作人员已经上门制止过了，这会儿刚回来。”
对方有些不悦，“制止没用，为什么不给他们停水断电？”
这话听蓝没法回答，她也很奇怪谭卜进为什么没这么做。
冯若惜从听蓝手中接过话筒，对电话里的说道：“您好，您反映的情况，我们只能居中调解，物业毕竟不是执法单位，无权擅自中断对业主的供水、供电。扰民的问题我们这边正在联系业主和他协商解决，您稍等一下好不好？”
对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满：“那你们多久能协商好？总不能一天协商不好我就要忍一天，那你们物业到底管什么呢？”
冯若惜的声音冷冷清清，却有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电话那头的女生最后无奈地挂了电话。
听蓝看见冯若惜吩咐谭卜进：“一会巡逻的时候注意一点，再发现这家违规装修，就直接断电。”
听蓝咬着唇有点迷惑，不是说不能这么做么，怎么又吩咐谭队去做？
谭卜进却不意外，特殊问题特殊对待，在这件事情上，物业如果不强硬，顾忌这个顾忌那个的，这个小区根本管不下去。
李雪飞看见听蓝忧心忡忡的样子，拍拍她的脑袋，说道：“这种做法虽然不合法，但真没谁会较真，你啊，就把心放回肚子里去吧。”
听蓝完全乐观不起来。
孟梅虎视眈眈等着抓自己的小辫子，转眼自己这边就送了这么个现成的把柄，她若不立即抓住那才是傻子。
孟梅非但不傻，还人精似鬼。
接到老黑的电话，孟梅就冷笑开了。
“不用管他们，你只管做你的事，要断电就让他们断电，拍到物业工作人员切断我们电源的视频，额外奖励你们五百块。”
老黑叹了一口气，老大平时多精明的一个人，没有好处的事情她从来不屑于做，最近怎么跟抽风似的一个办事人员杠上了？浪费时间又浪费精力，偏当事人还一点都不自觉。
不过，有钱不赚王八蛋，为了那五百块钱，怎么也得努力一下子。
挂了电话，老黑招呼几个玩手机的同伴开工，刺耳的切割声又继续响了起来……
听蓝不停地接到投诉电话，投诉的内容千篇一律，都是周末装修扰民的，电话接到后面，听蓝都麻木了，心里不由把老黑骂得狗血淋头！
特么看起来一副老实憨厚的样子，没想到心也跟他那身皮一样黑。真是人以类聚物以群分，黑心莲带出的手下也不是好东西！
谭卜进被听蓝烦地不行，干脆把对讲机关了。
听蓝也不想去烦谭卜进，不过，来办公室办事的人很多，一双双眼睛都盯着呢，她就算做做样子，也得硬着头皮继续下去。
谭卜进只好求饶：“姑奶奶！你饶了我吧，你没见到我刚才要去断电的时候，他们看我的眼神，跟饿狼见了肉似的。他们摆好了阵势，就等咱们上套呢。我能上这个当吗？必须不能啊！”
18、不情之请
肖谨再一次接到听蓝的电话的时候，心里其实一点都不意外的。
他找了个糟糕的代理人，不得不承担不合格的代理人带来的诸多坏影响。
听蓝连开场白都不愿意说了，单刀直入，说道：“肖先生，您能否约束一下您的工人？今天是周末，大部分业主都在家休息，您的装修队敲、凿、锯、钻一个不落，噪声严重影响居民休息，我们工作人员多次上门调解无果，如果这通电话还得不到您的重视，我们这边会选择报警。”
当然，不到万不得已，物业不会轻易走这一步。
毕竟协调更重要，报警很容易激化矛盾，不利于物业管理工作的开展。
肖谨听见对方声音里有遮掩不住的疲惫，捏着眉心的手顿了顿，心里顿时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涌上心头。
他说：“为什么不直接报警？”
他是真的觉得奇怪，这种浪费时间又影响心情的事情为什么不交给警察去做？
市民们对警察有一种天生的畏惧。
只要身着蓝色制服的警官出现在现场，保管他们立即变成乖顺的绵羊，指东不敢往西。
国家机器在危急时给人安全感，对违法乱纪的人则是一种威慑。
听蓝觉得肖谨也是个奇葩。
她打电话只是不想与孟梅那个女人产生纠葛，才把希望寄托在肖谨身上，结果这货直接给她来个更不靠谱的建议。
若是心情好，听蓝说不定会耐心地向对方列举报警处理的一二三四条弊处，可是听蓝一整天脑子都回响着各种谩骂，到现在脑子都还像有一窝马蜂在不停地嗡嗡叫，实在没有心情多说什么。
她有气无力地道：“我本来打算和您代理人沟通的，不过，我和这位孟女士之间有些不愉快，我怕把事情弄得更遭，只好厚着脸皮向您提个不情之请，麻烦您了。对不起！对不起！一千个对不起。求求您帮个忙好不好？”
听蓝说到后面，声音不由带上了娇软，就像她平时跟家里老爹撒娇的模样。
肖谨突然觉得自己多了一个女儿，怀着这种诡异的感觉，肖谨应了一声好。
听蓝立即满血复活，心情愉快地向肖谨道谢，声音活泼悦耳。
肖谨浑然没感觉自己脸上挂了笑，只觉得听着这把嗓音，心情很容易好转起来。
挂了电话，肖谨给孟梅打电话。
静谧的办公室里立即响起了动听的旋律。
“takemetoyourheart/takemetoyoursoul/givemeyourhandbeforei'mold……”
孟梅瞪着电话，不用想也知道肖谨打这个电话的用意，心中恼怒不已。
自己与他合作这么多年，也没见他维护自己一次，现在却为了一个连面都没见过的臭丫头，几次三番下自己的面子。
孟梅简直要呕血三升。
电话铃声还在锲而不舍地响，孟梅终于恨恨地接起电话。
她也算了解肖谨的性格，要是不接电话，恐怕肖谨会直接打电话到前台通知自己去解约。
毕竟当初为了拿下这个大客户，梦园开的条件已经低到不能再低，解约的成本接近零。
“不好意思，开会呢，手机静音……”
肖谨这回却没有耐着性子等孟梅说完冠冕堂皇的借口，而是颇为不耐地道：“我都说过你不要打着我的名义做多余的事情，如果你一意孤行，我不介意提前解约。”
说完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
孟梅抓起手边的水杯直接朝地上砸去。
陶瓷的杯子在铺着厚地毯的地面上滚了两圈，硬是一点损伤都没有。
助理开门进来的时候看到那个圆圆的大肚杯还在滴溜溜地转，面不改色地一脚跨过一滩水迹站到孟梅跟前喊道：“头儿。”
孟梅脾气来的快，去得也快，往老板椅上一坐，又成了那个美美地让人嫉妒的优雅女人。
助理对美女老板变脸的速度见怪不怪，束手站在那儿静等吩咐。
“打个电话给老黑，让他把手上的活停一停，别折腾了。”
助理答应了，走的时候顺手把地上的杯子捡起来带走了，只留下地下一滩水迹无声地诉说着委屈。
等9幢1803终于消停的时候，听蓝终于熬到了下班。心里想着明天上班第一件事就是给肖谨道谢。虽然孟梅是个麻烦精，不过肖谨从始至终都很配合。
听蓝恩怨分明，一边感谢肖谨，一边在心里扎孟梅小人。
在外面随便吃了一碗馄饨打发了晚饭，听蓝就直接回到家了，这一天实在太累了，她此刻只想回到家里，躺在自己房间的小床上，睡他个昏天黑地，什么都不用想。
室友小余估计约会去了，还没回来，家里静悄悄的，听蓝乐得轻松，回到房间里，直接往床上一扑，没多久就睡过去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直到被开门的声音吵醒。
应该是小余回来了，听蓝心里想着，正打算爬起来去洗漱，却听到一个公鸭嗓子说道：“你们这住宿条件也太差了一点，这房间这么小，看着就觉得憋屈啊。”
听蓝听见小余满不在乎地说：“小又有什么关系，小区环境好呀，安全。再说我们两个单身女孩，哪里需要多大的空间。”
公鸭嗓子继续道：“我这不是舍不得你受委屈么。早就叫你搬到我那儿去，你又不肯。”
小余的声音听起来心情很好，“那是你的房子，不是我的。咱们又没结婚，我不想让伯母觉得我是奔着你的房子去的。这里虽小，可是我自己花钱租的，我住得心安理得。”
公鸭嗓子有些无奈：“我的早晚也是你的，你说这么见外的话干什么。”
小余道：“不是见外不见外的问题，而是我做人的原则问题。”
小余又低声说了一句什么，听蓝没听清，正打算起来和外面的两个人打声招呼，就听见小余一声惊呼：“干嘛呀，快放我下来。”
公鸭嗓子压低了声音：“就不放。”
两个人嬉闹一会，隔壁房间的门很快关上了，没过多久，隔壁就传来铁艺床晃动的嘎吱响。
听蓝顿时吓得不敢冒头了。没吃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呢，万一和两人撞上了多尴尬呀！
看看时间，也才十点多，听蓝索性连灯也不开了，就合衣躺在床上，摸出耳机塞进耳朵里刷短视频，把一切噪音都杜绝在外。
19、心存芥蒂
听蓝与小余合租的公寓是两室一厅一橱一卫的格局，两间卧室都朝南，房间大小差不多，不同的是小余住的主卧多了一个晒衣服的小阳台，听蓝的次卧则有一个飘窗改造的榻榻米。
两间卧室的门成直角的样式，听蓝的房门朝东开，小余的房门朝北开。北面则是个小小的厨房，卫生间在东面。厨房门口靠墙放了一张小长桌，桌面上铺着米色小碎花的桌布，桌布上又覆了一层玻璃。桌子中央放着一个白色为底瓶身绘着荷花的陶瓷花瓶，窄颈宽口，花瓶里的粉色百合花开得正好，一走近就能闻见淡淡的馨香。
听蓝睡得迷迷糊糊的，梦见自己不停地找厕所，却怎么也尿不出来，好不容易睁开眼睛，直接跳起来就往厕所冲。
厕所的门却锁着，磨砂的玻璃窗上透着柔和的光，听蓝眯着眼睛靠在墙上，一只手有气无力地拍了拍拉门，喊道：“小鱼儿，你好了就赶紧出来，姐快憋死了。”
小余没吭声，磨磨蹭蹭半天，听蓝才听见里面传来抽水马桶响动的声音。
听见门锁转动的声音，听蓝举手就往小余身上拍，拍到一半，听蓝就吓醒了，眼前站着的哪是小余，分明是一个瘦瘪瘪的男人！
别问听蓝为什么看得这么清楚，因为男人身上除了一条三角裤，啥也没穿，听蓝要不是收手快，一巴掌就直接拍到人家的胸膛上了。
林明一拉开门，就看见女孩瞪着他，脸上露出风度翩翩的笑容和听蓝打招呼：“嗨，你好啊，你是莉莉的室友啊？我是她男朋友，我叫林明。”
听蓝心里嫌弃，这么衣衫不整的样子，还摆出一副和我长谈的架势，哥们你是认真的吗？
她忍着尴尬，微微抬着头直视对方的眼睛，避免自己的视线扫到对方身上，露出职业性的微笑道：“你好。”
不等他回答，听蓝直接从他身边绕过去进了洗手间。
一进门，听蓝差点就吐了。
林明不知道在里面蹲了多久，整个卫生间都弥漫着烟味，臭味加烟味，把本来干净整洁的卫生间搞得乌烟瘴气的。
听蓝本想拉开门冲出去的，看见磨砂门外还站着的人影顿时忍住了，她用手把鼻子捂得严严实实的，把小窗推到最大。
窗外新鲜的空气涌进来，冲淡了卫生间里闻之欲呕的难闻气味，听蓝终于得以喘了一口气，匆匆上完厕所，听蓝先瞄了一眼磨砂门，看门外没有异样，才推开门走了出去。
回到房间里，听蓝抬着手臂闻了闻，觉得身上都染上了难闻的气味，她嫌脏，不肯回到床上，看看时间，已经六点多了，天已经大亮了，听蓝索性不睡觉了，从书架上取了一本书，坐到榻榻米上，打算先看一会书，等卫生间的气味散尽了再去冲澡。
她本想和小余说一下，让林明注意点，在房间里怎么样她管不着，但是在客厅这样公共的区域，好歹穿一下睡衣，尊重一下她这个室友，又怕小余心里有疙瘩，想着反正林明自己有房子，应该不会经常来过夜，那她就避着一点就是了。
再说林明，回到房间里并没有急着睡，而是站在门边竖着耳朵听着门外的动静。
衣柜上那面一人高的镜子里，白斩鸡一样的男人脸上的微笑怎么看怎么都觉得猥琐。
床上小余翻了个身，手却摸了个空，睁开眼就看见男友站在门边，嘟囔道：“阿明？”
林明转过身，若无其事地回到她身边躺下来，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柔声道：“没事，我就是上了个洗手间，你继续睡。”
小余的脸在林明胸膛上蹭了蹭，在他怀里找了个舒适的位置，又沉沉睡去。
林明搂着小余，心里不知道想着什么，脸上勾起得意的笑容。
…………
听蓝出门的时候抬头瞅了一下天空，看天气阴沉沉的，似乎要下雨的样子，本来打算转回家拿把雨伞的，想到小余和她男朋友还没起床，再想想清晨的那一幕，心里就有些膈应，只好放弃了这个念头。
下了公交车，果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听蓝有些庆幸自己身上穿的衣服是黑色的，否则淋了雨根本不能见人。
走到小区门口，看见谭卜进一手撑着雨伞，一手握着车把手，歪歪扭扭地骑着电动车往外走。
出于礼貌，听蓝贺就道：“谭队，早上好。”
谭卜进看见她，眼睛一亮，停下车招呼听蓝：“来来来，小陈，这伞给你，帮我带回办公室去。我都说不带伞了，我老婆非要我带，我这体型，骑车带伞多麻烦。”
旁边站岗的保安笑道：“谭队，让嫂子给你买辆车开开，这小电驴配不上你的身份。”
谭卜进把伞递给听蓝，憨憨地笑道：“咱们一个打工的有什么身份啊，还买车呢，那玩意儿，买的起，养不起，有小电驴开就不错了。”
听蓝知道他是好意，也不矫情，伸手接过雨伞，道了谢，径直往办公室走去。
身后还传来站岗的保安笑嘻嘻的声音：“买过来了，自然养的起了。”
到了办公室，其他人照例还没到，听蓝见怪不怪。
等她把办公室的卫生全部搞干净了，冯若惜才下来了。
冯若惜他们都住在物业公司宿舍里。
听蓝曾经上去看过，两百多平的房间里隔了十多个小房间，房间的格局很小，放一张双人床，再放一张置物桌，基本上就没有空余的地方了。
每个房间都住满了人。
这么多人挤在一起，卫生间却只有一个，每次到用卫生间的时候就要排着长队等候。
听蓝就很能理解冯若惜每次都在上班时间回去洗澡洗衣服了，也理解史一鸣对冯若惜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冯若惜坐在位置上，萎靡不振的样子，听蓝虽然好奇，却不敢问，只当看不见，乖乖地做着自己的事情。
电话铃声响起，听蓝也没看冯若惜，在铃声响到第三声之前接起：“物业，您好！”
电话里的女声带着哭腔：“我出门丢垃圾，钥匙忘带出来反锁在家里了，家里灶台上烧着菜呢，能不能叫个保安帮我开一下门，我家就住二楼，让保安带个高一点的梯子，从我家阳台爬进去就行了。”
听蓝瞄了冯若惜一眼，看见冯若惜单手撑着额头，一副很累的样子，听蓝也不好意思打扰她，记下了楼号，就点头回道：“好的，你稍等，保安一会儿就过去。”
20、乌龙闹剧
雨越下越大，雨点咂在地上噼啪响，物业办公室门口那条小路被雨水冲刷地干干净净。
听蓝想到搬了梯子在雨中爬业主家阳台的谭卜进，一丝忧虑爬上眉间。
雨幕中，有人撑着伞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避开积水朝办公室走来。
到了台阶前，李雪飞一边收拢雨伞，一边不满地嘀咕道：“这什么鬼天气！天气预报明明说是小雨，这么大的雨叫小雨？幸好我车里常备着雨伞，不然就被淋成落汤鸡了。”
听蓝的视线从她身上一扫而过，李雪飞身上的工作服干干爽爽的，一点水迹都没有，只高跟单鞋的边沿上溅了几点泥，估计多花的十分钟都用在小心走路这件事情上了。
李雪飞把雨伞收好，抬头看见冯若惜不舒服的样子，开口就道：“生病了就回家躺着去，办公室又不是离了你就不转了。这么大的雨，连个鬼影子都不见，你赖在这里做什么？”
冯若惜看看外面绵延的雨幕，坐着没动。
听蓝问冯若惜：“冯姐生病了吗？”
李雪飞随口回到：“她没病，好朋友造访了。”
听蓝秒懂，也不等李雪飞吩咐，站起身就去给冯若惜泡红糖姜茶。
姜茶有点烫，冯若惜接过茶，一小口一小口抿着喝了大半杯下去，额头微微冒起了汗，脸色顿时没那么难看了。
李雪飞把听蓝好好表扬了一顿，笑嘻嘻地道：“小姑娘眼力劲不错嘛。好好拍拍你冯姐的马屁，说不定有宿舍空出来，就可以优先把你安排上了。”
听蓝被李雪飞的话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乖觉地道，“李姐你喝不喝？我也给你泡一杯？”
李雪飞两手交叉做了个叉叉的动作，“得了，我用不着喝姜茶，只有你们小姑娘才需要。”
冯若惜捧着杯子正想对听蓝说一句：“这姜茶不错，你哪里买的？帮我也买一罐。”闻言默默把话咽下去了。
对讲机里谭卜进在喊：“小陈，打电话给开锁师傅到2幢202来开一下锁。”
电话里另外一个女的声音尖锐：“不能开锁！把我家的锁芯弄坏了！要赔的！”
办公室几个人面面相觑，不知道那边出了什么事情。
2幢阳台底下，谭卜进和另外两个四五十岁的保安浑身湿淋淋的，雨水不停往下淌。
离他不远的地方站着一个焦急不安的中年女人，撑着一把藏蓝色的雨伞，神色焦急的挥舞着手：“不能开！一开锁，锁芯就坏了。”
谭卜进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忍着气说道：“开锁不会弄坏锁芯，要是弄坏的了，我赔给你行不？”
旁边一个年纪大一点的瘦高个保安看不下去了，忍着气说道：“大姐，你再磨蹭下去，要是着火了，把房东的房子给烧了着了，哪个赔的更多？”
他们三个人刚过来的时候还是小雨，其他两人帮忙扶着梯子，他在上面爬了半天，也够不着阳台上的栏杆。
谭队长当时就说要么叫开锁公司，要么直接报妖妖灵，结果这女人死活不同意，非要他从阳台爬进房间帮她开门。
他们无能为力，谭队长准备走，那女人又死揪着他不放。
几个人就僵持在那儿了。
眼看着雨越下越大了，三个人更怂了。
无他，他们也怕死啊！
淋了雨的木梯子湿淋淋的，上面根本站不住人。他们都一把年纪了，万一摔下来，说不定一不小心就以身殉职了。
命只有一条，谁也不敢拿来开玩笑。
谭卜进耐心告罄，直接喊听蓝：“小陈，打电话个2幢202的业主，把情况和他说一下，就说租客拒绝配合，我们只能代他叫开锁公司或者报警，问他什么意见。”
对讲机里杂音很多，谭卜进吼了三遍，听蓝终于记完整了。
听蓝觉得不可思议，救火是十万火急的事情，还有空跟人家慢慢耗？
直接打电话不就完了嘛？
还用征求谁的意见？
你们打算一边观看火烧房子一边互相扯皮，扯皮完救不救火的问题，再接着扯皮该谁赔偿的问题么？
李雪飞低头玩手机，凉凉地道：“你得习惯谭队做事的风格。他尊重住户的意见，不敢擅自做主，胆子也忒小了一点。让你打电话就打呗，还能眼看人家的房子烧起来咋滴？”
听蓝也想不到更好的解决办法，只好给业主打了电话。
电话那头一把苍老的声音音阶立马提高八度：“这种事你们直接叫开锁公司就行了，还跟她商量个屁！我打电话给她，你们赶紧叫人去开锁！要是把我的房子烧了，我就找你们物业麻烦！”
听蓝把业主的要求告诉谭卜进，完了又有些犹豫地说：“谭队他们做事的好像没有一点紧迫感啊……速度好慢，他们在外边磨蹭这么久，也不怕业主房屋里面给烧了？”
李雪飞道：“他们有什么好着急的，就算房子烧了赔钱也找不到他们头上……”
冯若惜清冷的声音响了起来：“李姐，别乱说话。”
李雪飞耸耸肩，不说话了。
谭卜进得了答复，皮笑肉不笑地对雨伞下的那个女人说道：“你们房东说了，让我们直接叫开锁公司，所有的费用到时候从你们的押金里面扣。”
女人瞪着谭卜进，脸上露出挣扎的神色。
谭卜进不理她，语气轻快的喊听蓝：“叫开锁公司吧！”
那女人顿时急了：“不用开锁！我家灶台上没烧菜！”
三个保安顿时觉得眼前有十万匹草泥马呼啸而过。
谭卜进气乐了：“不是，大姐，你有没有搞错？下这么大的雨，你忽悠我们这几个老胳膊老腿的保安来爬你家的阳台，拿我们开唰很好玩吗？”
他对两个保安说道：“老田，老李赶紧回去换了衣服再上班，虽然是夏天，但是感冒了也麻烦。”自己则拖着梯子往办公室走。
身后，女人手里捏着的电话响起，估计是房东东打来的。
果然，谭卜进就听见刚才盛气凌人的老女人低声下气地跟房东道歉：“房东，真不是开着燃气灶……我用的是电压力锅呢……物业不就是为我们排忧解难的嘛！保安要是帮我开了门，我儿子媳妇就不用请假回来了……他们请假要扣钱的……”
谭卜进抹了一把浇在脸上的雨水，头也不回地走了，一边走一边嘀咕：“秋天还没到呢，这雨水就这么凉了，反常……”
21、语出惊人
谭卜进回到办公室，刚放下梯子，就对上门口齐刷刷望过来的三双关切的眼。
李雪飞夸张地道：“胖子，这么大的雨你们连雨衣都不穿？这也太敬业了吧？小冯，这事儿你得好好和老板提一句，好员工啊！必须表扬！要是再来点实际的就更好了，对吧？胖子？”
谭卜进站在雨中，雨水劈头盖脸地打在脸上，有些睁不开眼睛。
冯若惜看了李雪飞一眼，雾眉微蹙，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不容反驳：“别贫了。谭队，你先回去换衣服，其他事情等你回来再说。”
听蓝怔怔地望着谭卜进胖胖的身影消失在雨幕中，忍不住摇头叹气。
李雪飞顿时乐了：“哈，小姑娘叹什么气啊？思春了？要不要姐给你介绍个小鲜肉？保证个个都盘靓条顺。”
下这么大的雨，除非十万火急的事情，否则真没谁会挑这个时机到办公室来。办公室里空荡荡的，李雪飞无聊到数苍蝇，只好拿听蓝开唰聊以解闷。
听蓝的心脏早就被李雪飞时不时吐出的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语锻炼得无比强壮，闻言只是抽了抽嘴角，顺着她的语气接过话茬：“耶？做客服还包送男朋友？高不高，帅不帅？”
李雪飞啧啧啧摇头，“到底是年轻啊，以为只要看脸就够了……”
听蓝无辜脸：“颜值即正义啊！那个女孩不希望自己的男朋友是高富帅。”
李雪飞嘴角微微上扬，“也对也不对，小姑娘，你知道选男人最重要的是什么吗？”
听蓝虚心求教：“是什么呀？”
李雪飞脸上的笑容怎么看怎么觉得暧昧：“器大活好钱包鼓……”
冯若惜嘴里含着姜茶，顿时被呛到了，接着就是惊天动地的咳嗽。
听蓝虎躯一震，不知道是该附和呢，还是该脸红，结果就听见扑通一声有人摔倒在地的声音。
两人扭头一看，就看见史一鸣四仰八叉地躺在白瓷砖铺成的地板上，一手扶着腰啊哟啊哟地叫唤，一只手撑着地板想爬却爬不起来。
听蓝坐在最外面的位置，见状立即跑过去搀着史一鸣的手臂扶他站起来。
史一鸣嘴里骂骂咧咧：“今天的卫生谁搞的？扣她工资！明知道下雨天还拖什么地板！地板这么滑，幸好摔倒的是我，万一来个老头老太太的，摔出个好歹，把我们所有人都卖了都赔不起！”
听蓝缩了缩脖子，“经理……卫生是我搞的，我没拖地板。”
今天下雨，听蓝怕地板拖了干不了，所以只是把地扫干净就完了，地上的水是刚才李雪飞甩雨伞滴下来的。
史一鸣一滞，又不承认自己骂错了人，只好啊哟啊哟地喊疼。
冯若惜板着脸：“好好走路也能摔跤。”一手扶着史一鸣，一只手毫不避讳地在他腰上按了按，惹来史一鸣杀猪般的大叫。
李雪飞翘着腿，伸出小指掏了掏耳朵，凉凉地道：“一个大男人，这点痛都受不了，看把你娇气的……小陈我告诉你啊，找男朋友千万别找这样的绣花枕头，他就是一个中看不中用的弱鸡……”
一听李雪飞这话，史一鸣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这个女人！整天给她们灌输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好好的姑娘都被你带坏了！”
李雪飞顿时不乐意了，“这可是人生阅历换来的东西，千金不换，哪里乱七八糟了！要不是看她们顺眼，我还不乐意教呢。”
听蓝悄悄抹了一把汗，可谢谢你的青眼了。
李雪飞看见冯若惜和听蓝一左一右地扶着史一鸣，嘴巴又开始痒了：“左拥右抱啊，老史你这一跤摔得值啊。”
听蓝不知怎的，觉得有点脸红，忙不迭地逃开了。
冯若惜捏着史一鸣的手一僵，也很快松开了手，板着脸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史一鸣偶然看见听蓝粉面染胭脂，圆脸分外生动，心里有根弦动了一下，这种异样的感觉很快被他忽略了，他佝偻着背坐到椅子上，对李雪飞怒目而视，“你这女人良心太坏。”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唇枪舌剑斗得热闹。
雨渐渐停了，谭卜进走进办公室笑着道：“哟，这么热闹啊，老史你怎么了？”
史一鸣靠在椅背上，问谭卜进：“202那家怎么回事？”
谭卜进撇嘴：“咳，别提了！我和老田老李白忙活半天，她家里根本没在烧菜，就是插着电饭锅，怕浪费电，故意说得严重一点好让我们重视。我们哥儿仨白淋了半天雨。”
史一鸣眉间的褶皱能夹死苍蝇：“下这么大的雨，注意地下车库污水及时抽掉，先顾公共部位的活儿，雨停了以后排水沟该清理的清理，哪些地方要补漏的赶紧补。至于个人家里的能放就先放一边。”
谭卜进道：“呵呵，那不行的，咱们是为业主服务的，公共部位的维修养护不能少，业主的求助也要尽量满足。”
史一鸣斜眼看他：“那也得看他们求助的是什么！别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下次碰到这种事让对方直接找开锁公司或者打妖妖灵，我看他敢不敢虚报火警！”
谭卜进觉得史一鸣站着说话不腰疼，话说得容易，到时候人家一句：物业不作为，背锅的还不是他们这些直面业主的工作人员？心里想归想，嘴上却满口答应：“好的，好的。”
两个人正讨论下一步的工作重点，电话铃声响了起来。
听蓝熟练的报完开场白，听完了电话里的人反映的事情，脸色有点僵：“史经理，2幢102屋里有水漫出来了，邻居敲门没人应，让我们上门去看一下。”
史一鸣破口大骂：“艹！这辣鸡小区，老谭是不是瞎！这种烂项目也接，简直有病！”
这话没人敢接，李雪飞只顾看手机，听蓝干脆装死，谭卜进还是笑眯眯的，好像史一鸣骂的不是他堂哥。
冯若惜看了史一鸣一眼，说道：“先去看一下什么情况再说。”如果是因为业主门窗没关造成的进水，物业的责任不大，她更担心是因为排污管道堵塞导致污水倒灌淹没业主的家。
以前的项目上也碰到过这样的情况，虽然最后查明责任不在物业身上，但是业主难缠，物业最后也被闹得灰头土脸的，险些丢了项目。
而雅岚苑，恰恰是出了名的下堵上漏！
22、暗潮汹涌
刘智圭背着工具包慢悠悠地进了办公室。
听蓝看了他一眼，惊奇地发现，平时总是衣衫不整的刘智圭今天穿得格外整齐。
说整齐也不太对，应该是……挺拔帅气。
此时的刘智圭上身穿着灰色修身的短袖T恤，袖口箍得紧紧的，让人一眼就能看出他手臂上的肱二头肌十分发达，纯棉的衣服柔顺地贴在身上，胸肌和腹肌的轮廓隐约可见，搭配着米色的修身长裤，特别有型。
他一步一步走来，闲庭漫步一般，充满了贵族式的优雅。
听蓝这才发现他脚下穿了一双手工皮鞋。
李雪飞的视线在刘智圭脸上转了转，啧啧道：“老刘，今天好像不太一样啊？没想到邋里邋遢的糟汉子收拾收拾也是一表人才，果然人不可貌相啊。”
刘智圭跩得二五八万似的，翻了个白眼：“嗤，劳资那叫不修边幅，你看不见我的内在美那是你瞎。”
刘智圭的眼神在前台并排而坐的三人身上扫过，重点在某人身上多停留了两秒，看见那人头也不抬，心里微微失望。
李雪飞早就习惯了刘智圭说话噎人的本事，手指轻轻弹着脸，说道：“你这穿得跟花孔雀似的，打算卖笑呢？这一身怎么干活呀？”
听蓝嘴角抽了抽，李姐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刘智圭皮笑肉不笑地道：“你管得可真宽！劳资穿得随便一点你说影响形象，穿得整齐你又说我卖笑……”
李雪飞眨眨眼，“那，让我猜猜……你是有约会？”
刘智圭难得没有反驳。
李雪飞拍拍手，点点头，“不错不错，值得鼓励。你们是不知道啊，我看着你们这个一个个的，年纪都不小了，终身大事一点都不着急，我都替你们着急。我本来还想说让老史中秋节的时候搞个什么活动，内部消耗一下呢。”
这话听起来像是老母亲知道自家的猪终于懂得去拱别人家的白菜了，那种老怀甚慰感扑面而来。
“内部消耗什么？”
史一鸣推门进来，一边拍着身上的泥，一边问李雪飞，转眼看见刘智圭翘着二郎腿坐在仿红木的沙发椅上，语带嫌弃地道：“你不去干活杵在这里干什么？”
刘智圭与史一鸣两看相厌，闻言头也不抬：“该我干的活早就干完了。”意思是不该我干的活你别想指使我。
这两个人每次说话都充满火药味，心不和面更不和，也不知道公司怎么会把这样的两个人安排在同一个项目上，也不怕影响同事合作。
李雪飞笑嘻嘻的道：“办公室这么多个大龄青年，内部消耗有利于和谐呀。”
史一鸣翻了个白眼，问听蓝：“给102打过电话没有？”
听蓝点点头，“打过了，业主说人在外地，今天赶不回来，他已经让房产中介把钥匙送过来，应该快到了。”
冯若惜看见史一鸣白色的衬衫上有可疑的污迹，西裤的裤脚都是泥点，皱眉道：“等一下要去社区开会，你就打算这样去见领导？”
史一鸣低头看了一下自己身上，没觉得哪里不妥，“干活的人不都这样的吗？谁还不知道谁，瞎讲究什么？”
冯若惜额头青筋直跳，恨不得一巴掌拍死眼前这个人，忍了又忍，冯若惜才忍住没让自己的涵养破功，“让你去换衣服就去换，废什么话！”
她现在真的无比后悔自己做的决定了。
史一鸣吓了一跳，不知道冯若惜为什么发火。
抬头就对上李雪飞揶揄的目光，笑容充满暧昧，听蓝虽然低着头，可那肩膀一抽一抽的，显然也在笑，史一鸣觉得脸上挂不住了，板着脸道：“你管我换不换，你又不是我什么人。”
冯若惜面无表情。
刘智圭冷冷地吐出两个字：“撒笔。”
听蓝正担心这两个人当场互殴，房产中介来了。
冯若惜看都不看史一鸣，从中介手里接过钥匙，冷声吩咐众人：“小陈留守办公室，打电话给老朱放下手上的工作到102去，李姐我们走。”
冯若惜娇小的个子气场全开，女王似的走在前面，把比她高了一个头的李雪飞衬得像个拎包的小助理。
史一鸣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
刘智圭趁机落井下石：“活该。”
听蓝突然觉得史经理挺可怜的。
作为项目经理，史一鸣完全可以安耽地坐在办公室里，吹着空调，悠闲地喝着茶，把工作分配给下面的人去做。
可是听蓝来了这么久，基本上很少看到史一鸣呆在办公室。
往往是小区里有什么事，史一鸣总是第一个冲在前头。
劳心又劳力，劳心又劳神。
小区的业主提起史一鸣，大部分都会竖起大拇指，赞他是干实事的人，大抵是跟他喜欢身先士卒有关系了。
听蓝虽然不知道其他公司的领导都是怎么和手下人相处的，她有限的经验都是从寒暑假打短工而来，但是史一鸣绝对是听蓝遇到的最没有脾气，最没有领导架子的领导。
这也是听蓝愿意在这客服的岗位继续做下去的原因之一。
可是这样的上司，手下的人去想怼就怼，半点面子都不给他留，史经理心里也会失落的吧？
史一鸣转头看见听蓝一脸同情地看着他，顿时自嘲地笑笑，“是不是觉得我这项目经理当得很窝囊？”
听蓝赶紧摇头。
开玩笑！就算心里这么想的，嘴上也不能这么说呀。
虽然她也不知道优秀的项目经理是什么样的，但是史经理今天受的打击已经太多，她不能雪上加霜。
听蓝真诚地道：“您那是平易近人。”
史一鸣拍了拍听蓝的肩膀，笑着道：“狡猾的丫头。”
他的动作来的突兀，听蓝身体顿时一僵。
史一鸣瞬间就感觉到了，心里有些异样，借着拿杯子的机会收回手，另起话题：“你对自己的职业前景有什么规划吗？”
听蓝的心又提起来了。
哎呀，我该怎么回答才好？
说没有，经理会不会觉得我没有上进心？
说有，他若是问我怎么规划我要怎么回答？
这么想着，圆脸上就出现了纠结的神色。
史一鸣莫名觉得心情变好了，不由笑道：“不如我给你个建议？”
听蓝点点头。
原谅她，从来没想过做客服有什么广阔的前景，她不过觉得客服这职业门槛比较低，做上一两年，摆脱了应届毕业生的帽子，她才能追求更高薪的工作罢了。
此时的听蓝并没有觉得史一鸣能给出多高明的建议，等到以后她才会发现，自己能在这个行业混得如鱼得水，史一鸣今日的一翻话功不可没。
23、三十六计
冯若惜几人来到2幢102室，一眼就看见房门上贴的密密麻麻的牛皮癣广告。什么搬家呀，疏通管道啊，开锁啊，拆装空调等等的，门把手上还贴着前物业催缴物业费的通知。
李雪飞小心翼翼地绕开脚下的一滩污水，打开102室的门。
门一打开，李雪飞就傻了：“我艹！水漫金山啊。臭气冲天，这屋子废了。”
冯若惜也看见眼前的景象，眉毛顿时拧紧了，屋内的污水已经漫过鞋面，一眼望去，客厅内所有的家具全都泡在污水里。
冯若惜当机立断呼叫谭卜进：“所有的保安保洁，除了岗位留守的，其他的人全部都到2幢102来，带清洁工具。”
不管这事怎么善后，都必须先把屋内这一滩污水处理了。
史一鸣的视线从对讲机上一掠而过，听见对讲机里冯若惜冷静的声音也没当回事，继续若无其事地和听蓝讨论作为一个合格的物业工作人员，应该从哪方面着手进阶。
听蓝听冯若惜的声音，就知道现场的情况不容乐观，可是史一鸣还镇定地在纸上罗列哪些书籍适合她看，手都没抖一下，听蓝忍不住提醒道：“经理，你不去现场看一下吗？”
史一鸣面无表情地道：“你冯姐会处理好的，我去不去无所谓。”
他把罗列好的书籍名单递给听蓝：“客服大部分时间都比较空，你可以利用起来，有时间多看看专业书籍。客服虽然门槛低，可也不是谁想做好就能做好的。”
听蓝接过书单一看，最上面的书名是《三十六计》，接下来是《物权法》，《物业管理沟通艺术》《物业管理职位工作手册》《企业会计制度》等等。
听蓝嘴角抽了抽，那些《物权法》《物业管理沟通艺术》什么的她好理解，把《三十六计》摆在最前面她真理解不了，还有《企业会计制度》，她又不是会计，学这东西干什么？
史一鸣看见听蓝瞪着书单，脑袋凑过去一看，就见听蓝的指甲在《三十六计》上印了个浅浅的印子，他笑道：“不理解吧？我告诉你，为什么把这个摆在最前面。比如说，业主说家里下水道堵了，让我们派个师傅去看一下，可是朱师傅在别人家里干活没空，这时候你会对业主怎么说？”
听蓝老老实实地说：“当然是实话实说了，告诉他们等朱师傅忙完就过去。”
史一鸣摇头：“错！你要是这么跟他们说，他们就有意见了，凭什么是我等，不是别人等？你们物业是不是还把业主分三六九等，区别对待？”
听蓝瞪大眼睛：“报修总分先来后到吧？先报先修这个道理他们不懂吗？”
史一鸣又笑了，“关键是业主不知道自己是先还是后啊！等一个人，等一件事，等一个结果，都是很难熬的过程。这个时候他们一不高兴，你们就成了出气筒。”
听蓝点点头，觉得这话挺有道理。
工程部只有一个朱师傅，偏偏朱师傅干活又拖拖拉拉的，业主等不及就会打电话到办公室骂人，特别每次报修都集中到一起去的时候，她们客服总是被骂得最惨的那个。
史一鸣看见听蓝听进去了，就道：“这个时候，你可以跟他们说，师傅在检修设备，在疏通排污总管，总之就是别说在某个业主家里干活。我们物业的责任是公共设施设备及其运行的维护和管理，重点是公共两个字。这样业主会冲你发火吗？你们可以理直气壮地告诉他们，先顾大家，再顾小家，你总不能要求我们置所有业主的利益不顾，只为你一个人服务吧？那其他业主也不答应啊。”
听蓝眨眨眼，“这和三十六计有什么关系？”
史一鸣又笑，“这一招，就叫瞒天过海。”
听蓝单手托腮，崇拜地看着侃侃而谈的史一鸣，觉得这样的史经理其实也蛮帅的。
史一鸣抬眼就看见小姑娘纯净的黑眸里映着笑，神情是对他毫无保留地信赖，心底顿时狠狠一震。
两个人坐在相邻的位置，她能看见他脸上酒窝的轮廓，他亦能看见她脸上皮肤光洁细腻隐隐泛着柔光。
气氛有些暧昧，听蓝有些不自在地收回目光，正襟危坐。
史一鸣轻咳一声：“反正，等你工作的时间长了，慢慢揣摩，你就会发现工作中处处都能用到三十六计……我回去换件衣服去社区开会，有事等我回来再说。”
听蓝看着史一鸣脚步匆匆，颇有种落荒而逃的狼狈，顿时不厚道地笑了。
史一鸣走了以后就没有再回来，冯若惜和李雪飞带着保洁保安在处理102室的污水也一直没回来。
听蓝接了几个电话，都是报修家里漏水或要换灯的，听蓝把史一鸣教她的东西活学活用，语气温柔地告诉业主，唯一的工程师傅和保安在疏通公共排污管道，暂时不得空。
电话里业主无奈地抱怨，“你们物业也太抠门了，一个工程师傅怎么够用，这么大的小区，两个师傅总要的吧？”
听蓝笑眯眯地答复：“好的，您的意见我会转达给领导的，给您带来不便，敬请谅解。”
快下班的时候，刘智圭回到办公室，看见听蓝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那里，其他人都不见踪影，难得纡尊降贵和听蓝说话：“怎么就你一个人在啊？领导带头早退，你也没意见？”
听蓝已经习惯刘智圭对谁说话都带刺的样子，听见他这么说，头也没抬地道：“史经理去社区开会没回来，冯姐和李姐在102搞卫生，现在还没忙完呢。”
刘智圭皱起眉头，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听蓝等到下班也没等到其他人回来，到点就收拾东西走人了。
白天下过雨，路上到处都是积水，听蓝低头仔细避开水坑，心里吐槽这个城市的排水设施，没注意到转弯的地方一辆黑色的奔驰G63开了过来。
更倒霉的是，她正好站在积水坑边，车子呼啸而过的时候，车轮带起的污水溅湿了她半边裤腿。
听蓝看见车子前行的速度不减，气急败坏的她做了一个从来没做过的动作：她朝那辆奔驰车狠狠竖起了中指！
肖谨抬眼从后视镜里看见这一幕，直觉这个手势是给自己看的，正打算退回去道个歉，就见那个身影气鼓鼓地转身走了，黑色的裤腿上溅着一片灰色泥点，好像繁星洒落夜空……
24、约法三章
听蓝一路面不改色地顶着被人嫌弃的目光回到家里。
小余一眼就看见听蓝裤腿上的泥点，关切地问道：“怎么了？摔跤了啊？”
听蓝摇摇头，“不是，走路没注意，被路过的车辆溅到了。”
小余哦了一声，就道：“有些司机开车素质太差。”
被溅湿的裤腿这会儿已经干了，但是听蓝就觉得浑身不舒服，放下包包打算去洗澡，小余连忙拦住她，“听蓝你等等，我男朋友在里面呢。”
听蓝想起早上卫生间那种令人作呕的气味，眉间微蹙。
小余以为听蓝不高兴了，赶紧道歉：“他不经常过来的，你放心。”
听蓝确实不高兴，当时合租的时候就约好了，不随便往家里带人过夜的，这才没多久，小余就犯规了。
不过，热恋中的人没有理智可讲，听蓝也不愿意为这点小事和小余计较，毕竟这个室友真的不错。
听蓝就道：“我没什么不放心的，就只有一个要求，能不能让你男朋友别在室内抽烟？”
小余一愣，笑了起来：“这个容易，我跟他说……你还没见过我男朋友吧？一会儿我给你介绍。”
听蓝的表情一言难尽，“早上见过了。”
小余立马知道自己男朋友又犯了忌讳了，“对不起，对不起，我会跟他约法三章。”
她搂着听蓝的腰，把脑袋靠在听蓝手臂上，笑嘻嘻地道：“你最好了，为表示诚意，我请你吃炒面，赏不赏脸啊？”
听蓝还没说话，林明拉开门出来了。
果然，卫生间又乌烟瘴气的了。
小余顿时满脸歉意地看着听蓝，听蓝闭紧嘴巴。
小余在场的时候林明很安静，也不主动找听蓝说话了，一个人坐在沙发的角落里安安静静地玩手机。
听蓝进了厨房看小余做炒面。
小余把面条放入烧开的水里，等锅里的水再次沸腾以后，加入半碗冷水，再等水烧开，再次加入半碗冷水，再等水烧开。
如此重复三次，再直接把面条捞起来，在冷水里过了一遍。
听蓝一边帮忙掰青菜，一边问小余：“直接在锅里多放一点水，多烧一会儿就行了，干嘛要一遍一遍的加水啊？不嫌麻烦么？”
小余一边切火腿肠一边道：“煮的过程加冷水是为了防止溢锅，也是为了让面条均匀受热，使面条吃起来更有嚼劲，煮熟过冷水是为了面条不易坨且口感更好。”
听蓝手里的青菜还没掰完，小余已经快速地打散蛋液开始煎鸡蛋了。
她一边有条不紊地进行各个步骤，一边现场给听蓝教学，很快，一锅色香味俱全的炒面就出炉了。
听蓝深吸一口香味，由衷地给小余点赞：“贤妻良母啊，也不知道谁有福气娶到你。”
小余取下围裙，嗔道：“别贫了，不是肚子饿了吗，赶紧吃吧。”
三个人安安静静地吃面，听蓝偶尔抬起头，就看见林明把自己碗里的火腿肠挑出来夹到小余碗里，又把小余碗里不吃的青菜夹回自己碗里。
听蓝心想，小余会看上其貌不扬的林明，大约就是因为对方这份体贴与细心？
看这两人吃炒面都能吃出燕窝鱼翅的感觉，听蓝顿时觉得自己的存在有点多余了，匆匆扒完了一碗面，丢下一句，“碗放着我来洗。”就冲回房间里去了。
小余和林明吃过饭就走了，听蓝出来一看，桌面已经收拾地干干净净了，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听蓝决定下次林明再来她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洗完了澡，看了一会儿书，冯若惜就打电话过来了。
听蓝听见电话里冯若惜的声音充满疲惫，“我明天要去公司对账，李姐晚上加班，明天早上不来，早上你一个人顶着，有处理不了的事情就找史经理或者谭队长，辛苦了。”
听蓝一一应了，好奇地问道：“冯姐，你们刚下班吗？那家的卫生都搞好啦？”
冯若惜还没回答，听蓝就听见刘智圭的大嗓门：“都下班了，什么事情不能等明天再说，还吃不吃饭了？饿死了可不算工伤！”
听蓝赶紧催冯若惜去吃饭。
挂了电话，听蓝决定给老妈打个电话。
程静一看来电号码，开口第一句话就问：“领了工资了？打算先还我多少钱？”
听蓝顿时黑线，“妈，你难道不该问我在新单位能不能适应，有没有受委屈吗？”
程静不以为然地道：“能不能适应只是时间问题，至于受委屈，哪有什么工作不受委屈的，有什么好问的。”
听蓝总觉得这话哪里不对，可又找不出反驳的理由，心里怪怪的。
程静道：“说吧，是不是工资不够用，打算问我再借点？”
听蓝哭笑不得，“妈，真不是，我就是想你了，才给你打电话的。”
程静嘀咕道：“又不还钱又不借钱的，那你还有什么事？”
听蓝嘴角抽了抽，觉得老妈真是葛朗台与周扒皮的结合体。
开口还钱闭口借钱，这是一个大学老师能干出来的事情？
程静仿佛听见女儿腹诽，就道：“说吧，遇到什么难题了？”
听蓝把史一鸣给她列的书单告诉程静，然后虚心求教：“妈，你觉得我有必要看这些书吗？”
程静回道：“你们经理是行家。如果你打算在物业这个行业长期做下去，那他给你的建议很合适；如果你只当这个职业是跳板，那你就要先想想，自己将来打算从事什么行业。目标明确才能找准奋斗的方向。”
听蓝吞吞吐吐：“我觉得客服这行业挺有意思的，每天都能遇见各种各样的人，不仅能锻炼口才，还能锻炼忍耐力，唯一不好的就是经常会无缘无故挨骂。”
程静一副随你怎么选我都无所谓的样子，“有意思就继续做呗，反正你现在也没明确的目标。不过，你得记住，干一行，爱一行，才能精一行。你会无缘无故挨骂，恐怕是因为业务不精的缘故吧？”
听蓝很想说，明明是那些业主无理取闹，然而再想想，假如自己有史一鸣那样过硬的专业知识，还有冯若惜那样遇事从容不迫的冷静，以及李雪飞那样能够临场发挥的应变能力，自己挨的骂是不是就会少一点了？
程静知道听蓝在思考，也不打扰她，只等她自己想通。
半晌，听蓝才道：“妈，我知道怎么选了，谢谢你。”
程静一句话就打破听蓝的感性：“谢就不用了，有钱早点还我。”
听蓝气得直接挂了电话，连再见都不说了。
程静听见电话里传来的忙音，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25、事出有因
冯若惜和王会计对完账，王会计问她：“新的项目环境怎么样？”
冯若惜笑了笑，说道：“还好。”
王会计笑了起来：“你呀，从来就没听你说什么不好的，史一鸣前两天还跟我抱怨，说新的项目居民太复杂了，很难管。”
冯若惜浅笑：“他就那样，嘴巴上喜欢嚷嚷罢了，做起事来他比谁都认真。”
王会计说：“以前就没见他嚷得这样厉害。我听说你们接手新项目到现在，每天都很闹腾，就没一刻消停过？”
冯若惜但笑不语。
王会计就知道自己挖不出更多的消息了，有些遗憾地道：“有机会再去你们项目上看看。哦，对了，谭总找你有事，让你回去之前先到他办公室去一趟。”
谭卜屈的办公室设在二楼，临着公共办公区域的那面是一面巨大的落地窗，窗帘拉开就能看见底下员工的一举一动，拉上窗帘就是互不干扰的两个世界。此时窗帘遮得密密实实的，要不是王会计说谭总找她，冯若惜真不知道谭卜屈此时就在办公室里。
冯若惜慢慢沿着台阶慢慢往上走。
这短短的一段路，冯若惜脑海里转了无数个念头，一边猜测谭卜屈找她可能会谈哪些问题，一边在心里斟酌自己应该给出什么样的答案。
冯若惜在门上轻轻敲了敲，听到里面一个略嫌阴柔的声音说道：“进来。”
冯若惜关上门，双手交叠放在小腹的位置，身姿笔挺，规规矩矩地站在谭卜屈面前，轻声道：“谭总，您找我？”
谭卜屈笑眯眯地打量着冯若惜，把手上的烟蒂碾熄在烟灰缸里，这才开口问道：“新项目，可还适应？”
冯若惜像小学生做报告一样，一板一眼地道：“这个小区比以往接的项目复杂一点，刚开始那段时间比较困难，这段时间慢慢理顺了，已经好了很多了。”
谭卜屈的笑意微深，“有你在，这些问题难不倒你们。”
冯若惜抬眼看了谭卜屈一眼，快速敛下眼帘，说道：“我们能这么快上手，还要感谢史经理付出的努力。小区里面几个刺头儿都是史经理搞定的，没了带头捣乱的人，我们做起事情来才顺利很多。”
谭卜屈叹气：“若惜，小史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清楚。你完全没必要在我面前替他遮掩，硬把功劳都往他身上套。你这么做，他非但不会感激你，反而会觉得你瞧不起他，否定他。”
冯若惜眼里有委屈一闪而过。她不过是不希望谭总和史一鸣之间越闹越僵，才忍不住想做一点什么弥补一下两人的关系而已，这也有错么？
成朗创立之初那么艰难，谭卜屈和史一鸣都能一路坚持走下来了。两人互相扶持，互相协作，两个人一起开疆拓土，好不容易打开了局面，才有了成朗现在的规模。
谭卜屈这个伯乐发现史一鸣这匹千里马的佳话也为人津津乐道。
可惜，大约是开疆容易守土难，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曾经合作无间的两个人开始有了小裂痕。在公司发展问题上的意见分歧，在人员任命上的理念不一，导致两个人之间的摩擦越来越多。一个认为曾经爱才惜才的领导变成任人唯亲的糊涂蛋，可惜可叹；另一个却觉得曾经如臂使指的属下变得桀骜不驯，可怜可悲。
谭卜进忍无可忍，原本想找个项目远远把史一鸣这个刺头儿打发了，眼不见为净。
是冯若惜力排众议，举荐史一鸣到雅岚苑去了，为此还甘愿放弃升值的机会，宁愿成为史一鸣手下的一员一起去了任上。
这也是谭卜屈不满的地方，史一鸣得了便宜还卖乖，拐跑了自己的得力助手，还要叫屈公司薄待功臣，因此听见冯若惜为史一鸣遮掩，就忍不住戳破她的心思。
冯若惜脸上还是一副平静的样子，说道：“我说的是实话。”
谭卜屈往椅背上靠去，食指交叉活动了一下手指，慢悠悠地道：“你该知道，这个项目，从一开始，我就属意你来当项目经理的。你有私心，想要成全小史，我没意见。你说你能力不足，极力推荐小史，我也同意了。现在，我只有一个要求，托管期结束的时候，你们能安安稳稳地把正式合同签下来。”
冯若惜语气平静：“我们会努力的。”
谭卜屈摇摇头：“错了，光努力还不够，我要听到肯定的回答。我们有约在先，如果小史能顺利把合同签下来，他过往的那些事我便不再追究；合同要是签不下来，我会新账旧账一起算，到时候，希望你能遵守诺言，两不相帮。”
冯若惜咬牙，“您放心，他一定会把雅岚苑的合同拿到手的。”
谭卜屈有些无奈：“希望他能对得起你这份信任。”
冯若惜终于抬起头，轻声道：“谢谢您。”
谭卜屈摆摆手，没再说话。
有些人，不撞南墙不回头，撞了南墙更不回头，甚至天真地以为挖开南墙，后面会是康庄大道，却忘记了南墙后面也可能是整座山。
冯若惜步履从容地走出公司，抬头望着乌云聚集的天空，一丝忧虑爬上心头。
雅岚苑历年积累下的毛病太多，成朗入驻的时间又太短，很多事情根本来不及做。
比如小区排污管道的清理与更换。
成朗入驻以来，小区低楼层污水倒灌的事情时有发生，工程师傅就跟灭火队似的，哪家堵塞就疏通哪家。
然而，这些举措毕竟都是治标不治本的。
前物业疏于维护，十年下来，雅岚苑的地下排污管道有一部分已经跟被水泥浇灌过似的，根本无从下手疏通。史一鸣当时就提出要更换部分排污管道，但谭卜屈却强硬要求必须走维修基金，物业公司一分不掏，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可隐患还在。
2幢102房间被污水倒灌就是明显的例子。
昨天冯若惜带着项目上所有的员工忙到晚上八九点，才将人家新装修好的房子处理干净了，也不知道那家的业主今天会不会到公司闹事？
别的她倒不怕，就怕史一鸣那个暴脾气会把事情越弄越糟。
想到这点，冯若惜回去的心情迫切。
而此时的物业办公室里，冯若惜担心的那个人正端端正正地坐在听蓝面前。
“我是2幢102的业主，我叫胡晓玲，我今天来，是为昨天房子我的房子被污水淹掉的事情，我就问一句，你们物业打算怎么赔？”
26、谁是谁非
办公室里只有听蓝一个人在岗。
胡晓玲坐在听蓝对面，掰着指头条理分明地细数她的损失。
“我的房子刚装修完，现在正在通风，没住人。我早上去看了一下，房间里的家具全部泡了脏水，已经发臭了，就算洗干净也不能用了，我有洁癖。客厅里的沙发，柜子，地板等等等，都是新换的，光是木地板就花了我不下两万块钱，还有被损害的冰箱洗衣机等家电，所有东西合起来保守估计价值20万。”
“现在地板下面还有积水，臭气熏天，我还得花时间把地板敲掉重新铺，还不知道要花费多少人力物力，因此产生的误工费等等也得算在内。”
“你们物业对小区公共设施设备有维护和管理的义务，其中包含排水、排污管道通畅这项，我想，截止目前为止，不止我一家出现排污管道堵塞导致反水的问题吧？你们有采取相关措施吗？”
听蓝弱弱地道：“我们每个月都有进行排污管道清理的。”
不管物业有没有在做这项工作，回答业主必须得说有，反正业主也不可能去查物业的工作日志，对外必须稳住，这是李雪飞一再强调的。
听蓝虽然不懂李姐为什么这么吩咐，可是听出胡晓玲话里的含义，这句话下意识就脱口而出了，然而毕竟不了解始末，话说出来不免带了三分气弱。
胡晓玲瞟了听蓝一眼，仿佛没听见她说的话，继续慢条斯理地说：“显然，你们物业没有尽到责任才会导致我的房屋被污水淹没了，所以，我有权要求你们赔偿我的损失。”
听蓝觉得，那些一进办公室就大喊大叫，以为声高就是有理的人，和胡晓玲这种平心静气，条理分明的人比起来简直弱爆了。
听蓝觉得自己宁愿面对那些色厉内荏的业主，也不想面对这种始终冷静地吓人的业主，她实在是段位不够。
听蓝很有自知之明地给胡晓玲倒了一杯水，说了一句：“您稍等，，我们经理马上就过来了。”
胡晓玲点点头，无所谓地看着听蓝给史一鸣打电话。
史一鸣那边吵吵嚷嚷的，十分热闹，听蓝捂着耳朵，勉强能够分辨出史一鸣不太高兴，电话里分明是女人大声嚎叫的声音，喊着：“你们太欺负人！”
史一鸣走到边上，沉声问听蓝：“什么事？”
听蓝连忙把胡晓玲的话原原本本地转述了，然后小声地道：“她要我们物业赔偿损失。”
史一鸣冷笑一声，“还不一定是谁赔谁的呢！让她等着。”
听蓝快哭了，不是，你是领导你可以耍大牌，可这话我怎么跟业主说？
史一鸣似乎意识到自己的想法不对，缓了口气，说道：“我一会儿过去，你让业主等我一下。”
听蓝不知道所谓的一会儿是多久，依照以往的惯例，至少要半个小时，因此她回复胡晓玲的时候就有些底气不足。
“经理现在在处理事情，大概半个小时才会过来，您方便等吗？”
胡晓玲撩起眼皮，看了听蓝一眼，觉得这个客服怎么这么没眼色，“我今天就是特意为这事来了，你们让我等我就等咯。”
这话听着怎么都觉得不对味，听蓝不敢接茬，只怕越说越错，只好呵呵傻笑。
胡晓玲知道听蓝做不了主，便耐着性子低着头安安静静地看手机。
听蓝这才有心情观察眼前的这个人。
四十多岁，打扮时髦，从头到脚收拾地干净利落，可见平时是很注重生活品质的人，额头微窄，脸颊微宽，看起来慈眉善目的，可是听蓝听了她刚才的那些话，就知道这个人远不如表面看上起来好相处。
听蓝忐忑不已，好在史一鸣很快回来了，和他一起回来的还有工程师傅朱福泉。
听蓝朝坐在沙发上的胡晓玲努努嘴，史一鸣就心里有数了。
他走到胡晓玲旁边的沙发坐下来，公式化地道：“您好，我是这里的物业经理，我姓史。”
胡晓玲抬头看了史一鸣一眼，客客气气地和他握手，放下手，她就开口道：“史经理，你好。昨天我的房子被水淹了，幸亏你们及时帮我把污水处理掉，这一点，我由衷表示感谢。”
听蓝偷偷看了史一鸣一眼，想起那句“还不一定是谁赔谁呢”，就知道这里面还有其他弯弯绕绕。这会儿看见史经理一直面色平静洗耳恭听的样子，听蓝觉得史经理这份养气的功夫十分让她佩服。
等胡晓玲说完了诉求，史一鸣才开口说道：“维护小区公共设施设备，保证排水、排污管道通畅这的确是我们物业的责任，我们不否认。”他看着胡晓玲，“可是人为造成的室内排污管道堵塞，就不是物业的责任了，谁的过错谁担责，这一点，您同意吗？”
胡晓玲眉峰微蹙，“你的意思是这次的事是人为的？”
史一鸣点点头，“事情发生以后，我们就让工程去检查过排污管道了，具体原因也已经查明。”他朝朱福泉点点头，“朱师傅，你把情况跟业主说一说，我把现场的照片打印出来给您看看。”
朱福泉笑眯眯地开口道：“是这样的……”
史一鸣走到听蓝面前，开口说道：“我发几张图片给你，打印给我，用彩印的。”
听蓝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照片，照片上污水横流，切割开的排污管道周边都是厚厚的污垢，中间只有大人拳头大小的一个空隙，朱师傅的手正从那个空隙里抓出一团乌糟糟的团状物出来。
看见听蓝一脸嫌弃加恶心的样子，史一鸣笑道：“这些就是朱师傅他们日常做的事情，光看照片你就受不了了，要是在现场，你估计早就要吐了。你看，你们总说客服总是莫名其妙挨骂觉得委屈，那再看看朱师傅他们每天面对的事情，你们心里会不会觉得好受一点？物业，真的没那么好做。”
听蓝不吭声，她觉得喉咙痒痒的，怕自己一开口就要吐了。
史一鸣不再说话，把打印出来的那几张彩印纸递给胡晓玲，平静地开口说道：“是我们的责任，我们不推卸，不是我们的责任，我们也不会往身上揽。显然，这次的事故，责任在您自己身上，与我们无关。”
胡晓玲抬起头，脸色终于沉下来了：“你什么意思？”
27、怦然心动
胡晓玲目光凌厉，史一鸣却十分淡定。
“我们今天特地从其他项目上调来两个工程师傅一起帮忙，从2幢顶楼开始往下清理排水管道，其他楼层都没有问题，唯独清理到你们楼上这户人家的时候发现，他们家的下水管道没有安装过滤网，地漏也没有，租客承认在卫生间里洗衣服的时候把丝袜倒进排水管了，这是管道堵塞的原因之一。”
胡晓玲皮笑肉不笑地道：“所以呢？你的意思是你们物业没有责任，让我去找楼上的业主索赔咯？什么事情都要我们业主自己协商解决，那我们还要你们物业干什么？那我还每年交那么多物业费干什么？”
听蓝嘴角抽了抽，有些人总能把谎话说得比真话还像真话。她早上闲着无聊，特意把成朗进入小区以后的所有的收支查过一遍，早就发现2幢102室根本没缴纳过物业费，也不知道胡晓玲哪来的底气睁眼说瞎话。
史一鸣没有戳穿胡晓玲的谎话，而是不慌不忙地道：“既然有原因之一，自然就有原因之二。”他直视着胡晓玲，眼神锐利，“这第二嘛，就要从您自己身上找了。”
胡晓玲气乐了：“我算是见识了，你们不想赔偿我的损失，就想把责任往我身上推是吧？你觉得那是能推得掉吗？行吧，我本想好好和你们协商解决，可你们既然是这个态度，我就觉得没必要协商了。我屋内所有的损失到时候会列清单给你们，你们照价赔偿吧。”
史一鸣的态度前所有地强硬：“抱歉，我们不会赔偿您任何损失，相反，因为您私自更改排污管道，将主下水道截断并让其他楼层户主自行改道，造成公共设施损坏，损害了其他业主的权益，我们有权要求您恢复原样。”
胡晓玲怔住了。
她的房子装修是全包给装饰公司的，当时设计图纸的时候，设计师隐约提过一句，说因为是老小区，恐怕底层排水不畅容易堵塞，为了避免这种情况，他们会改动一下排水管道。
装修上的事她完全是两眼抓瞎，又相信设计师的专业能力，自然是人家怎么说，她就怎么做了。
可现在听物业的意思，还是自己做错了？
物业不仅没责任，自己反而要赔偿别的业主损失？
那她被污水泡坏的房子怎么办？
找谁来赔？
一连串问题在脑海里转来转去，胡晓玲脸色沉了下来。然而她毕竟有足够的生活阅历，很快就平静下来了，她看着史一鸣，突然笑了：“听你的意思，你们物业手上已经有足够的证据了？”
史一鸣颔首，“能够和平解决的事情，我们也不想弄得太难看。毕竟，物业和业主从来不是对立的，您们是我们的衣食父母，我们是您们的生活管家。如果您非要我们赔偿，我们也不惧陪您打官司。”
史一鸣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胡晓玲觉得自己继续呆下去也得不到想要的结果了，既然和物业谈不拢，那就找能谈得拢的人去谈。
事情总有解决的办法。
胡晓玲走了，史一鸣打发走朱福泉，一屁股坐到听蓝身边，哀嚎道：“我太难了！这些人一个比一个难伺候！再这么下去，我怕自己没到三十就要秃顶了。”
听蓝觉得自己现在要是照镜子，肯定能看见脑门上明晃晃的三条杠杠了。
这人上一秒严肃下一秒逗比，他是如何在两种风格间自如地切换的？
画风转变太快，她接受不良。
她安慰史一鸣：“我觉得史经理很厉害啊！我刚才看她跟我讲道理一套一套的，把我唬得一愣一愣的，我都招架不住，幸好你回来了。”
听蓝声音软软的，听起来像撒娇，史一鸣心里有些异样。
他撑着脸，笑眯眯的问听蓝，“你真的觉得我厉害？”
听蓝眼睛扑闪扑闪，诚挚地道：“是呀，我觉得史经理你好厉害，还有冯姐和李姐也很厉害，哎，就我最没用了，什么都不会。”
史一鸣觉得心里有个念头蠢蠢欲动，他艰难移开眼睛，看着远处的茶几上那盆长势茂盛的绿萝，说道：“这个没什么难的，不过是工作经验的积累罢了。你若是在物业行业做上三年五年的，你就会知道我们会的这些其实都没什么稀奇的，熟能生巧呗。”
正说着，史一鸣的手机响起来，听蓝把手机递过去给他，史一鸣接过来的时候手指不小心抚过听蓝的手背。
听蓝微怔，抬头看见史一鸣面无表情的听着电话里的人说话，暗啐自己一口，觉得自己太过敏感以致出现幻觉了。
史一鸣挂了电话，表情高深莫测，捏着手机有一下没一下地转着，转得听蓝大气不敢喘。
半晌，史一鸣才开口说道：“给她们两个打电话，晚上一起吃饭。”
听蓝翻了个白眼，忍不住吐槽：“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你在考虑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呢，表情这么严肃，吃顿饭而已，至于吗？”
史一鸣咧开嘴笑，伸手摸摸听蓝的头，说道：“小丫头，要多练练胆子，这么点小事就把你吓到了，要是阵势再大点，你还不得吓疯？”
听蓝有些不适应突如其来的亲昵，干笑两声，嘀咕道：“这阵势还不够吓人吗？”想了想，好奇地问：“经理，你怎么突然想起请我们吃饭了？”
史一鸣斜眼看她：“说得我好像多小气似的！”
听蓝笑嘻嘻地，好像在说：“你才知道啊。”
史一鸣才开口解释道：“罗克明要请我们吃饭。”
听蓝长长地哦了一声。虽然罗克明说请客，但是谁都心知肚明，这笔钱最后还得物业自己掏。好在招待费公司可以报销，不然以史经理那个抠门劲儿，恐怕早就跳起来了。
李雪飞看见听蓝发的消息，快速回过来一行字：事出反常必有妖！一个从来不交物业费，不交停车费，还要时不时从物业那里拿孝敬的人，突然变得这么大方，肯定有阴谋！你叫老史悠着点，别一顿饭就把自己卖了。
听蓝嘴角抽了抽，觉得李姐真是脑回路清奇。
史一鸣已经看到李雪飞发的那些话也觉得无语，憋了半天，才对听蓝说道：“多和你冯姐学学，不要学你李姐那个女流氓。”
听蓝一想到李雪飞听到史一鸣的话会跳脚的模样，顿时咯咯笑了起来。
史一鸣看着眼前神采飞扬的笑脸，心里有根弦突然绷断了，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词：怦然心动。
28、人情社会
请客吃饭的地方是史一鸣亲自订的，位置在城东繁华的商业中心，店名就叫农家土菜馆。
店名虽然朴素，但是里面的装潢、格调，菜品都不普通，很有一种低调的奢华。
李雪飞说：“也就这样的地方才适合罗克明这种爱讲究又好面子又假装正义凛然的人。”
听蓝理解的意思是这样的，实际上李雪飞讲的话却直白地多，只差没说罗克明又当又立的了。
听蓝难得抑制住好奇心没问为什么，无聊地坐在圆桌边看着周围的同事。
上首空着两个位置，罗克明还没到。
史一鸣右边坐着冯若惜，依次过来分别是李雪飞，听蓝，谭卜进，刘智圭，刘智圭边上还有一个矮个子干瘦的男人。
听蓝没见过这个男人，不免多看了两眼，李雪飞就解释道：“我们的保洁主管，申永利，之前被别的项目借调过去了，今天刚回来。”
听蓝点点头，大约知道之前项目上还缺人，今天才算全员到齐，哦，也不算全员到齐，缺了工程师傅朱福泉。
朱福泉一向不参加办公室聚餐，说是怕喝酒，家里老太婆要发脾气。
等了半天，菜都上齐了，众人闻着菜香，觉得肚子更饿了，罗克明才姗姗来迟。
听蓝一眼看见罗克明身边站的胡晓玲，她轻轻用手肘撞了撞李雪飞，小声说道：“2幢102的业主，昨天你们去搞卫生的那家，不好惹。”
通透的李雪飞立马就知道今天罗克明要请这顿饭的缘由了。
罗克明当仁不让地在首位上坐下来，对史一鸣道：“这是我们小区的业主，也是我朋友，你们见过了，我就不多做介绍了。”
胡晓玲矜持地坐在史一鸣边上，率先伸出手来和史一鸣握手：“史经理，咱们又见面了，我和老罗恰巧碰到了，就厚着脸皮来蹭饭了。”
史一鸣笑眯眯地回握胡晓玲的手，“罗主任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平时请都请不来呢，您肯赏脸来吃饭，是我们的荣幸啊。”
听蓝看着这两个人谈得热络，一点也看不出来曾经在办公室针尖对麦芒，就悄悄地对李雪飞说：“她说要我们赔20万，史经理说我们不但不赔，还要追究她私改排水管道的责任。现在她和罗主任一起来了，还说是罗主任的朋友，要是罗主任要我们赔，我们岂不是要吃这个哑巴亏？”
李雪飞抬眼看了相谈甚欢的三个人，不以为然地道：“吃亏倒不至于，原则问题在那里呢，就算老史同意，那也要看老谭同意不同意呀。不过罗主任的面子还是要给的，我估计，追究责任什么的大概不了了之，或许我们还要给她免一部分的物业费吧。”
听蓝正给李雪飞倒酒，闻言一愣：“额，这个……我们有理还要给免物业费？”
李雪飞拦住听蓝的动作，“我开车来的，不喝酒，给我倒一杯椰子汁吧。”
听蓝哦了一声，放下白酒换椰子汁。
李雪飞手指在桌面点了点，漫不经心地道：“这家的物业费能不能收上来还是一个未知数呢。我们昨天去搞卫生的时候看见他们门上贴着前物业的缴费通知单，好家伙，都四五年没交过物费了。用一笔收不回来的费用卖罗主任一个人情，老史只要不傻肯定知道怎么选。人情社会么，不就是你卖我个面子，我还你一个人情这点子事。”
听蓝看着史一鸣和胡晓玲两颗脑袋凑在一起低声说话，也低声道：“就怕人家不答应呀。”
李雪飞拍拍听蓝的脑袋：“这些东西轮不到我们管，你只管自己吃就行了。”说完不再理会听蓝，转过头和冯若惜说话了。
听蓝无聊地很，两手支着腮，左看右看。
最上首，史一鸣和罗克明说话，申永利就在中间插科打诨，倒也其乐融融。
谭卜进笑呵呵的，偶尔和刘智圭说一句话，刘智圭高兴了就回一句，不高兴就装作没听见，谭卜进也不觉得自己被冷落了，笑呵呵地一口一口抿着酒。
听蓝看刘智圭一张脸阴沉沉的，好像全世界都欠他五百万的似的，只顾埋着头一声不吭地喝闷酒，心想，这人之前还高高兴兴地去相亲，现在这样莫非相亲不成功被甩了？
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实在觉得无聊，听蓝就借口上洗手间出了包厢。
她低着头一边看手机，一边往洗手间的方向走，转弯的时候一个不注意，直接撞到一个人胸口上去了，手机在空中划了一条弧线，啪嗒一声掉到地上去了。
听蓝傻眼了，自己这手机是毕业的时候刚买的，为此还欠了老妈两千块钱，这一摔，自己半个月工资不就打水漂了？
顾不得去看自己撞的是什么人，听蓝心疼地跑过去捡起手机，一看，还好，只是钢化玻璃膜摔出来几条裂缝，屏幕还是好好好，顿时松了一口气，嘀咕道：“还好还好，要是手机摔坏了估计下个月又要勒紧裤腰带了。”
她擦干净手机，在手机上叭地亲了一下，说道：“你可真争气。”
男人脚步一顿，嘴角可疑地抽了抽，说了一句：“晚点再打给你。”收了手机，站在一边。
听蓝对声音十分敏感，突然听见一把十分耳熟又磁性十足的声音，立即抬头去看自己撞到的人。
这一看，听蓝立即移不开眼睛了。
眼前这个男人身高起码185，骨架匀称仿佛天生的衣架子，简简单单的黑色POLO衫和卡其色休闲裤的搭配硬是穿出了大牌服饰的风范，长身玉立，十分惹人注目。他的五官棱角分明，一字眉，丹凤眼，鼻梁微挺，唇形冷硬。用现在的审美眼光来看，这张脸并不如何出色，至少和帅字搭不上边，可听蓝莫名就是觉得这张脸看起来特别帅。
肖谨觉得十分诡异，他自认不是什么帅哥，没想到居然有人看他看得移不开眼睛。眼前这个冒冒失失的女生，应该是刚毕业不久，身上穿搭都还带着浓浓的学生气息，给肖谨的感觉就两个字：干净。
大约是她身上的气息吸引了他，肖谨反常地没有转身就走，而是忍不住轻咳一声，说道：“你还好吗？”
听蓝顿时回过神来，忍不住闹了个大花脸，她居然盯着人家的脸发起呆了，太丢脸了！为了缓解尴尬听蓝只能呵呵傻笑，“对不起对不起。”
肖谨忍着笑：“没关系，下次注意一点。”
听蓝站在原地看着肖谨的背影，心想，或许，自己该找个人谈恋爱了。
29、春心萌动
饭局到了尾声，罗克明对史一鸣说：“小史，那小胡的事情你费点心，尽快帮忙落实了。”
史一鸣一叠声地应道：“好的好的，罗主任放心。”
三个人在前面边说边走，压根儿忘记了付钱这回事。
李雪飞自然地掏出钱包付款，冯若惜在旁边补一句，“别忘记拿发票。”
李雪飞伸手比了个OK的姿势，说道：“你们去楼下等我，我一会就下来。”
听蓝站在她后面，看她数了三十张毛爷爷递给收银员，嘴角顿时抽了抽。
真是腐败，一顿饭就差不多吃掉她一个月工资，幸好这事是偶然事件，不然王会计肯定要哇哇叫了。
付完了钱，李雪飞把发票递给听蓝，“明天记得帮我报一下账。”
听蓝也没看发票上的金额，顺手接过来塞进随身的小挎包里。
两个人落在后面一前一后下了楼。
门外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大雨，檐栏下站了一排避雨的人。
李雪飞对听蓝道：“我车子坐不下那么多人，你离得近，自己打车回去吧。”
说完也不看听蓝的脸色，招呼史一鸣和冯若惜：“看来我开车来真是明智的决定，你们两个，还有你，你，跟我走吧，我顺路送你们回宿舍。”
她手指点的是申永利和刘智圭。
看到谭卜进的时候，李雪飞犹豫了一下，谭卜进立即道：“我骑车来的，你们走你们的，不用担心我。”一边说着，一边往电动车停放处跑去。
听蓝胆战心惊地看着他圆滚滚的身影颤颤巍巍地跑远，生怕他一个不小心摔个大马趴。
史一鸣皱眉：“小陈怎么办？我们几个糙爷们让你送，把人家小姑娘一个人丢在这里算怎么回事？”
李雪飞一点也不怵史一鸣的黑脸，说道：“她不顺路啊，要不你送她？可惜你不是她男朋友，不合适啊……你走不走？”
史一鸣站在那儿犹豫了一下，他觉得自己应该把握住机会，在听蓝面前刷一波好感，可是众目睽睽之下，自己这么做又容易惹人非议，尤其是刘智圭那混蛋一直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只怕自己一开口，那家伙就要开启全嘲模式了。
听蓝扬了扬手机，对史一鸣道：“经理，你们先走吧，我叫了车子，一会就到了。”
史一鸣见状也不纠结了，说了一句：“那你路上小心。”转身干脆利落地上了车。
听蓝看见李雪飞的白色宝马转个弯不见了踪影，肩膀顿时垮下来了。
肖谨从旋转楼梯走下来，把刚才这一幕收入眼底，看见听蓝垮着肩膀垂头丧气的样子，心里没有丝毫波动。
职场上老欺新是正常现象，刚刚跨入职场的新生菜鸟要么忍要么狠，没有第二条路可走，换个工作也不过是把这些套路重新走一遍。
若是运气好，遇上一个不嫌你烦，不嫌你笨，还愿意手把手带你入门的人，那你上辈子一定是拯救了银河系。
更多的职场新生都是被排挤被忽略的命。
肖谨觉得听蓝肯定会哭鼻子，走近了却听见小丫头叽叽呱呱跟人讲电话，语气很欢乐：“你才刚下班吗？淋雨没有？啊呀，你运气真好……我们公司聚餐……对，刚吃完……哎……我没带伞，叫了车子半天都没到……安啦，这点事情难不倒我……”
听蓝抬头察觉有人过来，往旁边让了让，眼角的余光里瞄到一张熟悉的脸，听蓝觉得自己的小心脏又开始噗噗跳了，完了，不过是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她居然有一种看见暗恋的学长的感觉，这可怎么破？怕自己又犯花痴，听蓝捂着心口脸朝墙壁，开始认真反省自己。
肖谨看着跟鸵鸟似面壁思过的小丫头，挑了挑眉，若无其事地和朋友一边说话一边冒雨走进雨幕中。
听蓝松了一口气转过来，看了一眼手机上的位置提醒，叫的车子还要三分钟才到，一边吐槽打车软件的龟速，一边眼睁睁看着一辆熟悉的大奔G63从眼前开过，半开的车窗上能清楚得看见那张面无表情却该死得迷人的帅脸。
听蓝心里不由哀嚎一声，自己之前还朝人家竖中指呢！这下什么淑女形象都没了！
大约是受到的打击太大，回去的路上听蓝没精打采的。
回到宿舍，小余看见听蓝淹头搭脑的，惊讶地问道：“咦，不是去吃大餐了吗？没吃饱吗？”
听蓝一脸生无可恋，“我遇见一个很帅很帅很帅的男人……”
小余噗嗤笑了起来。
她和听蓝审美不一样，一般听蓝说的很帅的男人，在她看来也不过是长得比普通人稍微好那么一点，除了气质比别人出众一点，真的没什么特别的。
而她认为的高颜值的帅哥，听蓝不是嫌人家娘，就是嫌人家假，用这妞的话就是：画了妆加了滤镜，丑男也能帅过王一博，有本事素颜来比啊！
看见听蓝趴在餐桌上有气无力的样子，小余忍着笑说道：“看中了就勇敢地追呀，男未婚女未嫁的，错过这村没这店了。”
听蓝哭丧着脸：“说不定人家早结婚了，孩子都有了……你知道我做了什么丢脸的事吗？”
小余好奇地问：“哦？投怀送抱被拒绝了？”
听蓝翻了个白眼，“还投怀送抱！我是这么没品的人吗？都不知道人家什么情况……我不过就这样……做了一个手势而已。”
她伸出一只手顶在脑袋上做了一个竖中指的动作，只不过中指勾着，像脑袋上顶了一个巨大的问号。
小余哈哈大笑，忍不住摸摸她的头，说道：“行了行了，做就做了，说不定人家根本不记得你了，你别在这里自作多情了，赶紧洗洗睡吧。”
这一刀补得听蓝差点吐血。
“你还不如不安慰我。”
两个人闹了一会儿，听蓝才洗洗回房去了，看见自己的挎包放在床头柜上，听蓝想起李雪飞递出去的那一叠毛爷爷，心里跟猫抓似的，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从包包里拿出那张发票看了看。
3495元。
听蓝顿时迷茫了，李姐不是付了三千块钱么，怎么发票开的金额多了好几百？
这不是弄虚作假么？
听蓝心头一凛，很快把这个念头否定了，想了想，还是发信息问李雪飞：李姐，发票金额是不是多开了？
李雪飞几乎是秒回：“没有多开，上次老史请罗克明吃饭没开发票，这次就一起补了。老史知道的。”
听蓝立即释怀了。
一夜好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