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2章 拄着拐杖为孙子要工作
退休群体变多，对官府来说现在还不是负担，而是鲜活的广告牌。在这些人的宣传下，长安城里缴养老金的人越来越多，最新的数据是现在全城有六十多万人在缴养老。其中官吏以及直接靠官府吃饭的人是十多万，剩下的四十多万是各种工坊和企业的从业者。振川系在长安城的雇员非常多，有二十来万，李振新家的奔驰集团也有四万多人，再加上各个银行四五万的雇员，靠着这些人也能将长安城缴纳养老金的基数给撑起来。
按原则来说、官府要用税收给养老资金池补一半以上的资金进去，结果现在来看，即使不用补，池子里的资金的也用不完。全府一年收上来的养老金近三百万了，一年的开支才六十万不到，结余甚多。
结余的这些钱怎么用？朝廷有专门的规定，严禁地方官府将钱挪用，必须专款专管、选定稳建的投资方式进行管理。像长安这边现在的退休人员比例并不高，收支比例短时间内不会有太大变化，只要将这笔钱用好，未来的很长时间里都不会出现拖财政后腿的现象。
真正出现大规模退休潮的地方是陕北的延安府，特别是延川县。仅延川县城，就有一万多老人开始领养老金，而且还以每年数千人的规模往上涨。这样的规模对一个县城来说，负担不算轻，每年结余的养老金比例都在往下减，可把现在延川知县等人给愁坏了。
除了养老金结余这块有些令人不安以外，这几年延川其它方面的发展也有些力不从心，曾经的优势产业陆续被其它地方取代，这里的经济和产业似乎遇到了瓶颈。
“县尊、昨日振川公司在城外的一家工厂出了乱子，他们报到了县治安局，让咱们把事给解决了。我听了一下情况感觉事情有些棘手，今天的常例会，想和大家商量一下，看看这事到底怎么处理。”
“吴副知县、出了什么乱子？他们振川公司要让治安局的人来解决？”延川县里振川系掌握的资源比县衙都多，一般情况他们都能自己把事解决，用不着报到县上来。今天居然出了怪事！解知县感觉很诧异。
“有十来个从振川公司退下来的老汉，昨天拄着拐杖去厂子们口闹，说是振川公司招工人的时候，没有招他们家的孙子，逼着振川公司改章程，把他们的孙子给录进去。”
“孙子没被招上，就跑到人家厂里闹事，这几个老汉怎么这么不讲理？”
“谁说不是哪！只是这帮人嘴里倒是歪理不少，人家说自己给厂子干了一辈子活，凭什么厂子不要人家孙子？还说振川的厂子，这次招人不公，别人的子弟都收进去了，唯独他们家的没收，肯定有舞弊和营私现象。这帮人年龄又大，还有不少过来帮腔的，弄的振川公司不好处理这事，只好把案子报到了县治安局。我们这边也没处理这事的经验，昨天只把这些老人劝走了，听说今天他们又聚到了厂门口。”
“这事确实是棘手、他们闹事是小，若是处理不当，引发其它企业对咱们县里的误会可就影响大了。这几年像振川这样的大企业，一直有把厂子搬到其它地方的想法，还是县里做工作才留了一部分，若是由着这些人胡闹下去，他们就更不想留在咱们县上了。”位置不同、思考问题的角度和格局就不同。解智严听了这事后，立马就想到了全县营商环境的大局。企业连招工都要被人闹事，还怎么安心在这里发展？
这件事从表面来看，只是这帮老人在无理取闹，实际上这其中是有深层原因的。延川的产业结构调整、就业环境出现分化、以及这边整体的社会氛围才是问题的本质。
二十年前延川是以直接面向消费者的终端产品为主，生产的东西主要是羊毛布、搪瓷、大头皮鞋以及其它的一些日用机械。后来李振新带着大兵打出了延川县，势力扩展到了全国，这些产业也就随之扩散到了全国各地。能够发展的地方一多，选择也就多了，延川在原材料、市场、交通几方面都没有什么优势，这些终端产品的生产自然也就转移出去了。现在延川的产业结构和二十年前比，可以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不要说日用品生产了、就是缝纫机、蒸汽机这样的终端机械产品也都不存在了。如今的延川产业，主要就是两大块，一是依托煤矿和石油的能源供应产业、另一个是轴承、链条、曲轴、气缸、机械原件等为主的精工机械产业、现在的延川不怎么生产大众产品，但每一样大众产品都离不开延川制造。
产业结构变了，就业环境自然也就变了。煤炭、石油的生产，用工方面两极分化严重，要吗就是纯体力劳工，要吗就是管理者，体力劳工延川的工二代们看不上，做管理者一般人掺和不进去。精工产业用工倒是不极端，可问题是门槛高啊，一般人进去根本干不来这活。对了、延川也不是没有终端产品！大明的钟表行业，基本上全集中在这里，问题是从事这个行业的门槛更高，一般人想都别想。
不是所有的延川工二代都找不上工作，有关系、有文凭、有技术的人，大把的工作机会等着他们。然而这帮闹事老人的子弟，显然没具备这些条件。受总体发展环境的影响，这边的社会氛围有些畸形，奋斗、上进、努力学习的子弟不少，可游手好闲、不学无术的人也不少。市民和工人阶层与农民不同，他们没有退路，农民子弟再怎么不成器，到头来地还是能种地的，可市民和工人子弟不成器，就没办法兜底了。
解智严现在最担心的不是当前的就业问题，真正担心的是以振川公司为代表的大企业，被延川这边的环境给影响的不厌其烦，动起把精工产业也搬迁出去的念头。以前他们受技术工人缺乏的限制，想搬也搬不走。现在就不好说了，把他们给人家急了，连人带厂子一块迁走都有可能。
第603章 陆太监过上了有钱有闲的好日子！
“振川公司招工的时候，是不是真的有不公现象？”一位县里的政务委员在会上问出了这样一个天真的问题。
“这事怎么能说清楚，即使人家那边确实有纰漏，咱们也不好说什么，总不能让人家重新再招一次工吧？”
公不公平自然是相对的，只要供需之间存在不平衡的现象，好几个人抢一个职位，这事就公平不到哪儿去。那些老人的子弟之所以没被安排上工作，说白了还是实力有问题。真正有能量的人，怎么可能会让自家子弟找不上事干？延川城真正的势力人家，可是不大看上去厂子里当工人这差事的。他们的子弟，会有更大的向往。
“一定不能助长这个挟老自重的事一直出现，不然咱们县的风气会进一步变差。这帮游手好闲的后生本就不上进，若是他家老人闹上一闹，就能有工作！以后岂不是人人都会这么干？人家工厂也是要赚钱的，那有余力养这么多闲人？”
“王常务、话是说的在理，可到底该怎么把事处理了？那帮子老汉都是滚刀肉、又不能抓、又不能打！不是想处理就能处理的。”管治安的副知县对这种只要结果，不给方案的建议很是气愤。这不就是典型的大而化之，空口说白话啊？
“好办、这帮子老汉你看着闹的欢，其实也就外强中干，只要把他们的退休金停发了，我看还拿捏不住他们？”
这主意不错啊？坐在上首的延川知县解智严，瞬间来了精神！从别的地方下手确实很难收拾得了他们，可要是从钱上下手，还真能把这帮滚刀肉拿捏的死死的。他们闹这么凶，说白了不就是为了钱吗？
主意是好主意，但要具体实行，可不是县里的这几个大佬就能决定的。这牵扯到建立长效制度，必须得政务委员会的正式会议表决才行。而且在养老金构成这块，有人家自己交的钱哪，总不能一句话就把人家自己的钱也给扣了。要是这么干、谁以后还敢缴养老金？谁能保证以后若是养老金短缺，你们官府不会随便找个理由就停发了养老金？
同时养老金这块的管理权也不完全在县衙手里，上到朝廷、下到省、府都有专门的机构来监管这事。即使是正式的政务委员会通过了，也得上边管理部门审核后才能执行。
虽然这事真弄起来相当麻烦，可为了延川的营商环境，县里的大佬们还是决定试一试，不然还真没办法搞定这帮闹事的老汉。
当县里召集所有政务委员正式讨论如何管理退休老人，以及是否调整退休金章程的风声传开后。闹事的那帮老人一下子就慌了，不要说去厂门口闹事了，连门都吓得有点不敢出。他们是真怕这事变成真的！
延川县想停发闹事老人养老金的提案，影响相当大。延安府收到后，立马报到了省上，省上也决定不了这事，赶紧通过电报发到了京师。最后这提案又通过电报发到了刚刚巡视到南昌的李振新手中，这事看着不大，可往深里想就大了去了，目前全国的养老金加在一起有数千万两银元，仅从钱数上来说都是重大事件，得国事委员会和国政委员会共同决议才能行。
也就是这两年，电报网建设的速度快，大部分省城都连通了，不然这事还不定啥时候能商量出结果哪！看着手中的电文，李振新不得不感叹、下边的这帮人思路果然开阔，连停发养老金这样先进的招都能想出来，真是脑洞清奇。
“起草回往京师的电文：养老金制度是整个国家的章程，延川县没有私自发布乱命、更改章程，而是报到了朝廷，这一点做的对，以后各衙门遇到这种牵扯到全国行政章程的事宜，都要这么办！养老金里有私产，原则上任何衙门和官府都无权处置和决定是否发放。但考虑到这其中有一部分钱是官府通过税收补贴过去的，因此只有守法良民才能享受这份补贴。所以若是确被大理寺审判过的罪人，县级及以上的行政官衙有权决定是否停发养老金，停发后、官府要给当事人将其自已缴纳还有企业缴纳的那部分要全额退还。”
可不能因为官府的好恶，连人家自己存起来的钱都给眯了，这会把很多人吓死的。不过也不能让这帮拿钱的人有恃无恐，成天价当滚刀肉，净给官府填麻烦。
收到李振新的回电后，张同敞他们很快制定了具体的实施章程，然后通过电报和报纸通令全国。
实话说、与普通老百姓相比，官员们对这事才更为关切。不然也不会如此快速将这事反应到京师，让京师的大佬们来做定夺。现在能拿养老的人，平头百姓有几个？大头还不是他们拿？若是官衙能随意处置这事，等到他们退休后没了权利，新上来的那些人不想发了怎么办？因此从内心深处来说，官员们更希望这事能有个永久性的制度保障。
“总裁到底是总裁、从来都是一碗水端平，朝廷发了这份明文后，咱们往后的日子就更有保障了。”看着报纸上登出的关于养老金的政令，已经退休好几年的老太监陆伍一，非常激动，一个劲的给旁边的朋友纷说这事。
“是啊、陆兄！这几年领着养老金，我这心里一直很惶恐，你说咱真正为朝廷才干了几年事？咋就能有这个福分？这回好了，起码咱还能活的这些年，这政策变的可能性不大了。”
“唉、好是好，唯有一样，我这边还是有担忧，你说总裁这么能为天下操心的人，怎么就不能再多干几年？再过两三年，他老人家也要退休，要是换个不晓事的人当，他老人家开的这太平天下会不会被祸害？”
对陆伍一来说，李振新就是他生命里的救星，在他六十几年的人生中，也就这几年活的像个人样。他比谁都希望，现如今这样的生活能一直保持下去。有退休工资拿、住着养老公寓，对一个没儿没女的太监来说，还有比这更好的生活吗？老陆退休的时候由于两年多的工作干的很好，又被提了一级才退的休。所以拿的是从八品的退休工资，一月有六两多银元哪，缴过公寓的养老金和伙食费，手里还能剩五两银元，现在过得日子可真是有钱有闲的好日子。
第604章 电报就这么快的改变了时代
呆在南昌城的李振新此时心里充满了怨念，到了这里见天收到京城发过来的电报，搞的他现在都有点不能离开这地方的感觉了。
张同敞这帮人，可算是体验到了电报通讯的好，感觉他们现在是恨不得所有的小破事，都发过来沟通。没有电报的时候，怎么不拿这些破事来烦人？
用过了都说好、这就是电报的魔力。京城的那帮土豹子，怎么可能抵御得了这种即时通讯的诱惑？现在的这帮朝政大佬们，就像是刚会玩智能手机的老太太，一天不到电报所刷一下新闻，就感觉浑身不自在。
这帮人有多可怕？张同敞和李定国他们为了通讯方便，直接把电报所开到了在国政院和总裁府办公区，一天往收发室跑八九趟，就看有没有什么最新消息。
“南昌那边有没有发来总裁的回电？这都一天过去了，还没个消息？”张同敞心急火燎的又跑到了电报室来催消息。吓得一帮电报员们手足无措，想一想像老张这样的大人物见天盯着他们干活，这事得有多恐怖？关键是这玩意儿有没有效率，还真不归他们决定啊！
“总统、南昌那边还没有消息，你老请耐心等一下，一有回电，我们立马送到您办公室。”
“他们那边到底收没有收到电文啊？”
“这能确定，肯定是收到了！早上的时候就有回函，只是总裁那边可能有其它事，还没草拟出正式回文而已。”
“再给南昌发电，让他们催总裁尽快回电！有了消息，就赶紧给我送过来。”
这叫什么事？看着骂骂咧咧走出电报房的张大总统，电报所的负责人就是一阵头大。本来以为到国政院电报所当差，是难得的好差事，这里可是天下的权利中心所在啊。结果来了之后才发现，这差事真不是一般人能干的。这帮大佬们一个比一个难伺候，成天忙到脚不着地，还落不上什么好。
理论上来说，电报是可以实现即时通讯的。但现在的技术条件来说，还真实现不了这事。有线电报、通讯线路只有几条、没有自动交换设备全得靠人工交换、单程电报的传输距离也就二三十公里、人员和管理机制都不完备，这样的条件下实现快速通讯有多难？身边的这帮人又都是急性子，可是把这个站所长给难坏了。
原本的张同敞们并不是这样的性格，有些公文往来几天、十多天都很常见，所以等个几天也没啥事。可架不住电报这玩意，对原有习惯的巨大冲击力啊。要是不惜代价，目前也能实现半天内，从京师到南昌之间数千里的信息沟通。只是这玩意而要想实现起来，动静太大、还得各方面条件都得具备。比如李振新和张同敞两人，就得守在两边的电报所里，同时整个通信线路不干别的专门为他两人服务才行。好死不死，由于老张的特殊地位，他还真享受过这个待遇。
享受了一次后，老张就认为，这么搞并不是难事，所以一直用这种思维来估算电报的通讯效率，只要收到消息一慢就心里不自在。
“不能再这么搞了，要是按别山、宁宇他们这样的干法，目前的电报所啥正事都别干了，我们其它人也别干别的事了成天守着电报房算了。”在南昌的李振新实在是忍无可忍，决定拯救一下这几个发电报上瘾的老家伙，让他们迷途知返，把心思放到正事上来。
“给京师发个电报、让国政院和通讯局制定个在目前的技术条件下行之有效的管理办法出来，首先要严格定义不同级别的电文的收发标准，不能啥破事都当急电来发。而且确定电报级别的时候，要有专门的流程，不能一个人说了算。官方电文要有官方电文的收发标准，像别山他们这种想起什么就发什么怎么能行？”
到底是见过大世面的人，李振新面对有线电报这种慢的像牛一样的通讯手段，可是相当淡定，甚至还有些不大看的起。一般情况下，他才不会去发这玩意，对他来说、享受这种车、马邮件都很慢的节奏，也是一种生活态度。以前之所以不满意通讯效率，是害怕耽误事，是因为这玩意必须得有，但不代表必须得用，李穿越客在心里如此自我安慰！殊不知最急切的想要搞出电报的正是他自己。
电报开始大规模使用，满打满算也就两年不到的时间。而真正形成风气的时间，甚至一年不到。然而它所造成的影响，却比任何新生事物都大。说它已经改变了大明的生活方式，是有些夸张，但它实实在在的改变了大明朝政的运行方式。比如以前的国政大会的常务委员，感觉是荣誉大于实权，因为他们中有些人是在地方，即使想参与重大问题的决策，也没这个条件，真正的大事决策还是在京的那些执行委员来做。现在这情况被改变了，原本执行委员们就能定的事，如今就得通过电报征求这些地方上的常务们的意见。
除了朝廷决策机制被改变以外，各省和京城之间的权属分配，以及行政衔接，也开始重新解构。原本各省能自裁的事，朝廷这边指手画脚的情况变多，一些之前朝廷想管而管不到的事，现在就迫不及待的去管了。沟通变频密后，对地方来说也不全是怪坏事，比如以前决策不了，急等朝廷定夺的事，现在就能很迅速的得到准确回复，这样一来他们担负的风险也就变小了。
以前的地方大员，最怕的事就是出现叛乱、民变和重大灾情，一旦发生这样的事他们自己又处理不了，等上边做出决策，且给予有效支持又怕等不住。现在这方面的担子就轻很多了，即使有了天大的事，顶事的大个子们也能及时出现。
本来张同敞们一直担心目前这种在省级以上不设总督的行政规划，可能有问题，现在来看就完全没必要担忧了！有了电报和铁路，还需要总督来分朝廷的权利？这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吗？
第605章 有人真造反了？
防乱、防变一直是朝廷在做行政部署时首要考虑的问题，尽管这个问题在很多人看来，是没大可能发生的，但作为掌一国权柄的中枢机构，心里必须要有这根弦。
朝政大佬们觉得最近这些年不会出现大动乱，可不仅仅出于对军力和国力的自信！大乱之后需大治，经历了数十年的战乱，天下总算安定下来了，这时候正是民心思定的时候，是真正的大势所趋。除非有人脑袋有问题，才会在这个时候瞎折腾。再说朝廷这几年在民生恢复上做的相当好，天下百姓正在挖空心思挣钱过好日子，哪一个还有闲心干造反这种无本买卖？
然而世事无绝对、还真就有这种没有常识的人。湖南常德府、桃源县外的一处村庄，这几天就有人在动这方面的心思。
陈策勋、一名四十多岁的汉子，长得是膀大腰圆、颇为英武，以前靠着武力在这一带占山为王，后来大明新复后对这一带的土匪势力进行了追剿，迫于形势他便回到乡村转匪为民，当起了种地农民。
土匪种地！这事听着都稀奇。过惯了山大王生活的陈策勋，十分不适应这种生活，也不好好种地，成天在村里闲混，日子过得是一塌糊涂。不过仗着有些武力，他还是在这一带的山村有了些名声，附近的村痞闲人都喜欢聚在他身边，干些偷鸡盗狗的勾当。用这个时代的话说、他就是这里村狐社鼠的头人。
本来日子也就这么过去了，可在去年的时候，他遇到了一个叫周半仙的算命先生。周半仙一见到他，就语出惊人直呼他为王上！
王上？陈策勋很是纳闷的问他，为啥要这么称呼？周半仙说看他这面相就不是一般人，最少也是个开国郡王的成就，怎么能不称呼他为王上哪？
开国郡王？陈策勋起初听着有些扯。可慢慢的，他心里居然隐隐的有点相信了这个说法。管这半仙说的是不是真的，起码靠这番言语，围在他身边的那些混混更尊重他了！
那时候正是湖南这边正发生水患，乱七八糟的谣言四起。虽然后来朝廷花了大力气赈灾，可在民间传播的谣言并没有断绝。陈策勋有开国郡王之相的谣言，也就在这种氛围下在附近传开了。慢慢的十里八乡的闲人们都开始和他走动，甚至一些深山老林的寨子里，也有人出来和他联络。
湘西一带沟壑纵横、山高林密，这些年虽然官府下了大力气剿匪，但还是有一些漏网之鱼，逃过了追剿，躲在密林深处苟延残喘。再加上这一带还有不少土人、边民村寨，根本就分不出，他们是民是匪，只要不出来抢劫，官府也没法追究。不过这些人，现在的日子很不好过，他们急需外界的支持，从而获得必须的生活物资。陈策勋这样的人，正是他们最急需联络的。
在谣言助力下与这些蝇营狗苟势力的交往过程中，陈策勋既发了财，还聚了一部分手下，势力在短时间里膨胀开来。就在这时，周半仙给他带过来了一个人，说这人叫朱紫云，是大明太祖的嫡亲后裔。陈策勋要想成事，就得尊这人为王，只要把这人的旗号打出来，天下义士就会来投，那时候改天换日也不在话下！
真要打旗造反？陈策勋一下子犹豫了起来。靠着谣言发财赚钱，他倒不抵触！可若是造起反来，这事就严重了！
正当他犹犹豫豫不肯下决心的时候，周半仙带来了一个消息。说县上的治安队、已经知道他勾结山里土匪的事，这几天就会派人来抓他。
陈策勋也是多年的老狐狸，怎么可能轻易相信这种话？他现在彻底明白了事情的缘由，这个周半仙应该和朱紫云是一伙的，他们是想用谣言裹挟着自己一起来造反。于是他赶紧派手下的帮闲，去县里打听一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看看治安队是否真的过来抓人。
靠手下这帮鸡鸣狗盗之徒能打听出什么？陈策勋也是对自己手下的实力有些太盲目相信。派出去的人，非但没有把情况打听清楚，还因为在县城偷东西，被治安队的人给抓了。其中有一个机灵的，侥幸跑出了县城，赶紧给他报信。
跑回来的这人，肯定不会说他们是因为偷东西才被抓的，而是说治安队早就盯上了他们，一进城就落进了布好的陷阱。
“周仙师、我等起事，真能成事？”这时候的陈笨勋，感觉是被逼到了绝境，不得不反了。于是他赶紧和周半仙商量，看到底该如何反？
“陈郡王、如今天下被李羊毛等奸臣把持，皇上大权旁落，这就像三国时的曹操挟持了汉家天子一样。按辈分来算咱们的紫云亲王正是当今天子的皇叔。咱们起事是顺应天下民心，哪有不成之理？我已经联络了山中的数路义军、只要咱们把匡扶天下的大旗一打出来，这些义军就会聚在郡王麾下，攻城破府不在话下！”
在周半仙的忽悠下，陈策勋还真打起了反旗，召集起自己手下的帮闲，在村子里开坛祭天，正式造起反来！
别说、这家伙也是有点运气，他刚打起反旗，这边就连下了数天暴雨，有人造反的消息一时间也没传到县里去。
趁着这几天的大雨，山里的那帮土匪冒雨赶到陈策勋所在的村子，天一晴这帮家伙就杀向了县城！这时候桃源县衙、正忙着处理暴雨造成的洪涝，根本没想到有人会造反，且带着大队人马来攻城。
混乱中陈策勋带着人，真就攻进了县城，将县里的一众官吏全部俘虏，只让少数人趁乱逃了出去。
带着手下这帮乌合之众，在县衙门口砍了知县等人的头颅、然后开了粮库、还抢了几家银行。桃源县城的百姓，一下子被这阵势给惊住了，居然有不少人还加入其中，借机发财。
这时候的陈策勋一下来了精神，他觉得造反似乎也不是难事，如此轻易的就能占据一座县城，接下来是不是要打常德府了？
“周国师、接下来咱们义军是不是要趁势攻打常德府？”
“陈大将军自当如此！只要咱们拿下了常德府、天下的局势就会有变，不满李羊毛的豪杰肯定会纷纷响应我等的义举。”
第606章 举国震动
桃源县衙、陈策勋和朱紫云、周半仙等一众叛乱分子，正聚在一起喝酒吃肉，畅想未来！
县衙大堂广场上绑着一众官吏和家眷，有很多女眷被他们押在大堂里陪酒、调戏！
“丞相国师、你说衙门里的这帮吏员没几个投降的，这可咋办？”
“这都是李逆的死忠、都杀了！这叫杀鸡儆猴，以后咱们再打城池就方便了！”
“这么多人、杀了会不会引起乱子？”陈策勋本能的感觉，杀这么多人似乎不是好事。造反杀几个官头是天经地义的事，可若是一下子杀数百人，似乎有些过分。
“能引起什么乱子？过几日咱们大军就要出征常德府、把他们留在这里是个隐患。”
“哪就听丞相的，现在咱们手下也聚起了数千兵马，杀了这些人正好为出征祭旗，鼓舞士气。”
“对了、开平郡王、咱们主公好歹也是亲王、出征之前是不是该纳个妃子？这样也能稳了军心？”
“主公要纳王妃？可是看上了哪家姑娘？”
“就是之前的伪知县女儿、虽然其父已经被我们给正法了，但这姑娘我看着有国母之相！”
“哪就纳了！话说咱们这些人，是不是也一道纳些妻妾？”
这帮在穷山沟里憋了大半辈子的货、甚至连流匪的一点自觉都没有，刚占了一座县城，居然就想着娶妻纳妾？这不是扯吗？如果是别人，这时候估计最多也就发泄一下兽欲，赶紧准备闪人，他们倒好，真觉得自己是王者之师、正义之师，已经打算安稳过日子了。
当这帮人在桃源县瞎折腾、弄的整个县城像人间地狱一样的时候，常德府、长沙城、甚至是京师，此时已经沸反盈天、炸开了锅！
谁能想到，突然之间居然会出了这么一个乱子！平白无故的冒出了一股贼人、一座县城被匪军给占了、数百官吏被俘、被屠，这简直太匪夷所思。
怎么办？肯定是要快速平乱！李定国连夜给湖南巡抚府和湖南当地驻军下达总裁令，在湖的所有军队进入战时状态，由当地驻军最高长官任平叛军总司令，湖南巡抚任督军，用最短的时间平定叛乱。签发了总裁令后，李定国还不放心，立马和肖正南进行商议，再从湖北、调了三个师入湘以防万一。
京师这边在做部署、长沙那边也没闲着，长沙巡抚收到有人造反的消息后，立马派出快骑传令常德知府带着府里驻扎的保安团，先在桃源到常德府的各交通要道布防，务必要将反叛军阻挡在常德府城之外。同时又从长沙、以及周边府抽调了三个保安团，让他们在两日内赶到常德府，然后火速平乱。这番布置完成之后，巡抚又带着湖南都指挥使连夜跑到了长沙这边驻扎的中央军指挥部，以紧急状态的方式临时要来了两个主战师的指挥权限，调他们进入常德府帮助平乱。
在武昌的枢密院中南行军司指挥部同样收到有乱匪攻占了桃源县的军情，只是他们没有直接调动军队作战的权限，但不妨碍做战争准备啊。他们在收到军情后，立刻下达军令让行军司管辖的所有作战部队进入战时状态，随时准备开赴常德作战。
就在整个中南都把这场动乱当做重大事件来对待的时候，事件的源头桃源县却发生了戏剧性的变故！
一名名不见经传的基层巡检所所长，居然让一场举国震动的暴乱，草草的收场了！
张长鹏是桃源县治安队、龙潭巡检所的一名小所长，手底下有六十来号治安队队员，主要工作是负责龙潭镇及附近几个镇子的治安缉盗工作。像他这样的基层小官，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以平乱主将的身份闻名天下。
那天他正在所里和同事们商量着怎么破一件丢猪大案的时候，巡检所里突然冲进了一个穿着治安队公服的骑自行车的吏人。定睛一看，这不是县局里的同事赵永红吗？他怎么如此慌张的跑到了自己这里？
那位同事一见到张长鹏，就声泪俱下的把县里发生的事颠三倒四的讲了出来。
听同事说完事情的大概经过，张长鹏第一个想法是这家伙怕是疯了？
不过很快他就知道这事是真的，因为紧接着又来了好几个从县里跑出来的吏员，他们说的事都是大同小异。确实有一帮贼人，攻占了县城，而且还杀了好几个县里的主官。
这叫什么事？县里的那帮人都是猪吗？好端端的一座县城，就被一帮山里来的土匪给占了？他们还有点军事常识没？
震惊之后，张长鹏开始思考接下来改怎么办！县城被占、且听说那帮人数还不少，虽然战斗力估计不怎么样，但他们应该从县城那边还是抢到了不少军械。这帮人接下来会干什么？会不会来打龙潭？他们要是过来自己手底下这点人怕是不够用？
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眉目、这时候龙潭镇长带着人急急忙忙的赶了过来。他也知道了这事，赶紧跑过来商量接下来该怎么办！
两人商量了半天、觉得不管怎么样，都得守住龙潭镇再说，不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大家都会受牵连。
守镇子其实不是件容易的事，这里没啥防御工事，靠着手里的这点人怎么可能守住这种四处漏风的地方？好在张长鹏当过兵，有基本的军事常识，于是他建议与其守四处漏风的镇子，还不如把这点人集中起来，在县城到镇上的必经之路上设一道防线，这样成功的概率还大一点。
镇长没啥军事经验，只好同意了张长鹏的提议，让他带着人去官道上布置防御工事。同时赶紧安排人，到镇子和附近的村子张罗青壮前来帮忙。
当张长鹏带着人将工事修的差不多了的时候，他发现事情的发展似乎和他想的不一样。这都过去一天多时间了，预想中的敌人居然毫无动静，安排出去的侦查员回报说，那帮人似乎呆在县城里一直没动。
第607章 不正经的体育老师！
暴乱分子呆在县城不动、这可是好事啊！依着张长鹏的估计、只要他们能在县城耽搁两三天时间，自己这边就会彻底没啥问题。
两三天时间，不要说从常德府派援兵，就是从长沙调兵，也来得急！既然对方还在城里磨叽，正好再加固一下工事，这样守住防线的可能性会更大。
直到暴乱发生的第二天傍晚，张长鹏还带着人修工事。这时候从县上跑过来的人越来越多，此时跑出城的基本上都是平民，城里的官员要吗早跑了、要吗被抓了。
“前边怎么来了一大堆人？赶紧开枪拦住，他们不会是土匪吧？搞侦查的是干什么吃的？不通报任何消息，就放过来了这么一大股人！”手下的这帮人到底不是职业军人，张长鹏对他们的业余表现实在是很无语！赶紧吩咐人鸣枪示警，确定过来的这大队人马到底是什么身份。
来的这帮人不是敌人、而是县中学的老师和学生。县里出乱子的时候，这帮学生正被官府组织着在城外帮着清理内涝留下的淤泥。也是他们命大，正好躲过了城里的乱子。
县城进了土匪，学校是回不去了，学校的老师们一商量，决定带着学生先到龙潭来，把这个乱子躲过去了再说。
“龙潭这边还没有乱子、你们来的正好，可以帮着把青壮组织起来，然后将镇上的秩序维持好。只要秩序不乱、这里就不会出问题。”看着眼前的这三四百学生、张长鹏一下子有了精神。别看这帮人是一帮娃娃、但这帮人有纪律和组织性啊。你看他们退到龙潭的时候，都保持着队形，这说明他们具备这一定的军事素养。只要把这些人用好，哪怕是乱匪真的来龙潭，也未尝没有一战之力。
这帮学生当然有军事素养了，自从体育被列为考大学的必考科目之后，中小学就专门开设了体育课、还有什么早晚操之类的锻炼身体的科目也是每日必备。这个时代的人，又不知道真正的体育运动是什么，所以在学习内容设置上基本上照搬了军队训练的操典，除了没有军械训练科目以外，军队中能见到训练内容、学校里同样也能见到。
“张所长、你这边能不能搞到一些武器装备啊？要是我这些学生们手中有了武器，情况会好很多！”县中学的一名体育老师一边帮着张长鹏分配学生干活、一边攀谈。
“武器？这玩意我上哪儿搞去！巡检所里能拿的装备，现在全拿了出来。再说、弄到武器，你这帮学生也不会用啊！”张长鹏对这名体育老师异想天开的想法很无语，自己又不是武备部长，哪儿来多余的武器？龙潭镇也不是啥大地方，不是想要啥就能有啥的。更何况这帮学生又不是军人，有了武器也是闲的。
“哎呀、这就太遗憾了，我这帮学生可是练过刀枪的。只要手里有了家伙，还真未必怕那些从山里边出来的土匪。”体育老师听了张长鹏的话，是一阵失望。作为一名退伍军人，到学校教体育后，他一直不自在不知道怎么才能当好一个正经的体育老师。所以在上体育课的时候，他很是大胆的把这帮学生当军人来练。甚至还从县武备库借过几次装备，让自己的学生过过瘾。本来想着这次有了用武之地，结果手里边没家伙，这实在是太令人遗憾！
“你的学生练过刀枪的使用？队伍上的拼刺术练过没？”
“练过些日子，火枪武备库不爱借，我就只好让他们多练木枪了。”
这是个啥体育老师？他这是把学生当大头兵来练啊！张长鹏现在对这个体育老师教学生的水平很是怀疑，不过现在这种情况倒是好事，学生们既然练过拼刺术，哪弄些木枪发到手里，估计还是会有点战斗力的。火枪弄不到，弄些木枪、砍刀还是有办法的。想到此处，张长鹏赶紧让人找来镇长，让他想办法组织镇上的工匠做些这玩意儿出来，学生们手上有家伙、多多少少也能增加些战斗力。
又是一阵忙乎，直到半夜，镇上的各种人还忙个没完。就在这时，又有人从县里跑来过来。说乱匪又要开杀戒了、准备明天一早要把俘虏的官吏全部杀光，然后誓师攻打常德府。
这还了得，县里的那些官吏和镇上的人差不多都沾亲带故，听到这消息，巡检所的人首先按捺不住，他们纷纷跑到张长鹏面前，表达出了要去县里救人的意愿。
面对群情激愤的手下，张长鹏也不好弹压，只好和大家商量到底该怎么办！商量来商量去、大家统一意见，先连夜赶到县城再说。到了县城，若是有机会就把人救出来，没有机会再撤到龙潭也不迟。反正听逃出来的人说，那帮乱匪在城里除了烧杀抢掠，并没有做针对性的布置，说不准有机会把人救出来哪！
就这样张长鹏带着五十多名巡检所吏员，还有三百多中学生，连夜杀到了县城。
他们到县城的时候，天还没有亮，土匪们甚至还在睡觉，根本就没做任何守城的准备。直到张长鹏带着人，进入县城主街，土匪们也没察觉到有人进了县城。这也就是现在的县里没修城墙，要是有城墙，张长鹏和土匪都不会如此轻松的进城。
“张所长、咱们这是要去监狱救人？”
“咱们来不就是为了救人？不去监狱去哪里？”
“张所啊！救人未必要去监狱，你没发现现在咱们去县衙更快吗？那些匪首此时应该都集中在县衙、只要咱带着人冲进县衙、把匪首们解决了，还用去监狱救人？”
听到这不务正业的体育老师的建议，张长鹏脑袋瞬间灵性了不少。是啊！为啥非要去打监狱，直接把县衙攻破了不是更能解决问题？说实话县衙还比监狱更好打一些！想不到这个体育老师，居然是个难得的人才，能想出这么天才的办法出来，当个体育老师真是屈才了。于是在体育老师的忽悠下，张长鹏带着人调转方向，径直杀向桃源县衙。
第608章 小动乱暴露的是大问题！
看着眼前被捆成粽子一样的几个土匪头目，张长鹏感觉很不真实的样子。带着三百来号人收复县衙、其中大多数还是学生，这事本来就够扯的。结果没想到过程居然出奇的顺利，他们一路上就没遇到啥像样的抵抗，造反的土匪们一接触就溃逃，然后一哄而散，只留下几个搂着抢来的女人睡大觉的头领。反军头目朱云紫、陈策勋、周顺林等人悉数被捉。
听说有官兵打进县城抓了造反头领以后，其他的乱匪闻风而动，撒丫子就跑出县城，然后往山里狂逃。
声势浩大的叛乱，居然被自己给平定了？张长鹏开始还有点不信！直到那些还活着的被俘官吏们逃出监狱，聚集到县衙后，他才后之后觉的反应过来。
“之前是治安队员的，赶紧出来！和龙潭巡检所的人编在一起负责守护县城的安危，剩下的人都到县衙里收拾战场。学生队，分成两组，一组负责看着这些被俘的匪首、另外一组由王教授带队到城中收集武器。”毕竟是当领导的，虽然不适应这突如其来的胜利，但张长鹏知道，这时候该如何把形势稳定住。
在张长鹏的布置下，不到半天时间县城的局面就得到了控制。土匪基本上全被赶出了县城，即使有漏网之鱼，也躲在角落里，轻易不会出来闹事。
“王教授、我们现在有治安队员近两百人，只是手里的枪支不多、弹药也不怎么够，你手下的学生收集了多少武器？”
“乱七八糟的枪支有个一百来杆，不过我这边又从县里聚集了三四百中小学生。现在这种局面，我看咱们的这么干！从学生中选出一百来人的精干力量，和你的治安队员混编组成一支战斗部队，由你带队在城外布置防线。然后剩下的学生和哪些被解救出来的官吏，由我带队在县城里巡防，以防城中再出啥乱子。”
“就这么安排、对了、咱们得赶紧安排人去府里报信，把这边的情况告诉他们，让府里赶紧安排正规部队到县里来，一直靠咱们这些人撑着，终究不是事。”
桃源县城的土匪被打跑了？常德府保安团团长李玉山正带着一营人马往桃源县城开进，结果在路上收到了这样一个消息。这叫啥事！桃源县城被乱匪攻占后，常德府的官员大为震惊，他们首先想到的不是收复县城，而是先控制住局面，切断乱匪涌向府城的通道。等省里从调来援军后，再进行平叛，就这样时间被耽误了两天多。直到今天省里调过来的两个保安团进入常德府后，李玉山才收到湖南都指挥使的命令，带着先头部队开往桃源县与敌接触。
结果还没碰上乱匪，情况就变了！当地的一个小巡检所长，带着一帮治安队员和学生打跑了乱匪，抓住了匪首，收复了县城。这叫一个乱啊，县城丢的乱、收的也乱，感觉就没一件正常的事和人。
赶快派人给后续部队和常德府报信之后，李玉山带着这一营前锋就马不停蹄的往桃源县城赶。到了地方接触、联络之后，事情算是基本上了解清楚了。桃源县城确实被光复了，几个做乱的匪首就在县衙的大堂上绑着哪！
正当李玉山考虑接下来改如何处置善后事宜的时候，又有通信员过来报信说，省上的指挥使已经带着两个保安团正在往这里赶。
到了晚上的时候，桃源县城已经开过来了超过两个团的人马，这还不算！最新的军报说，还有两个主战师，也在连夜往过来赶。
这帮人早干什么去了？张长鹏真的是好无语。正经要用的时候，一个能用的兵没有。县城光复了，却赶过来了好好几万大兵。
“总裁、刚刚收到湖南巡抚发过来的急电，陷入匪手的桃源县城已经收复，几个叛乱的匪头也被擒住。现在他们正在布置进山清缴残匪的事宜。巡抚建议，后续入湖的援兵可以暂缓行军。”
“乱七八糟、这事处理的如此混乱，真是滑天大稽！给湖南巡抚回电，着令他们尽快将残匪一网打尽，同时用最短的时间把这次动乱的详请整理出来，用快马送到武昌来，吾要看看到底发生了些啥情况。另外给武昌行军司传令，让他们命令除了已经开进到桃源的战斗部队以外，其它部队原地带命。没有进入湖南的部队，全部返回原驻地，解除战斗状态。对了、再给京师发封电报，让宁宇安心的呆在京城，就不要南下了。这里的乱子，看样子已经解决了。”
李振新真是气不打一处来，本来还在江西巡视灾区重建工作，结果湖南这边出现了匪乱，还丢了一座县城。收到消息后，他不得不中断巡查，紧急赶往武昌。紧赶慢赶的到了武昌，然后就收到了匪乱已平的电报。这不纯粹在折腾人吗？令人气愤的不是发生了匪乱，而是这事处理的像一团乱麻，毫无章法！匪乱发生之前，没有任何预警和风声，县城丢的糊里糊涂。然后平叛过程也是乱七八糟，看着是调动了数万部队，实际上顶用的一个没有。
一天之后，湖南巡府通过快递、传来了此次动乱的详情。简单概括就是一个老混混、在一个神棍和伪宗室的忽悠下，勾结了一帮山里的土匪和边民，趁着县里的人忙着处理洪灾的混乱局面攻进了县城，杀了一堆官吏、抢了几家银行和一些商铺、财主，然后就被一个巡检所长和体育老师带着两三百人生擒。
这事听着就稀奇、感觉就像是有人编的故事一样，可它就是实实在在发生的事。
“让湖南巡抚暂停剿匪事宜，已经在战区的部队，先停止军事行动。这事等朝廷商量出一个具体方略了再说，现在就这么乱哄的去剿匪，解决不了根本问题。给京师发电、着令所有国事委员、还有枢密院的主要将领尽快赶往武昌召开一次国事军议大会，对了、国政院那边也要派代表来列席会议。还有给陛下也发一封电报，邀请陛下也来武昌参加此次大会。”事是小事，但这次动乱暴露出的问题实在太多了，必须得好好的开个会，把暴露出的问题全给解决了才行。
第 609章 匪乱为什么不能被快速平定？
桃源的这次匪乱，首先暴露出的问题是匪患和土民作乱并没有在大明消失。一些交通不便的山区、依然藏着为数不少的土匪武装。只不过这些土匪，一般搞不出大事，只是这次出现了意外。存在土匪并不是大事，大事是土匪武装和不服王化的土民勾结作乱。
湘西、云贵川一带的土民，自大明立国后就一直有作乱的现象。这事折腾了三百多年，一直没被彻底解决，时至今日还是重大的动乱隐患。这次与陈策勋勾结进入桃源县城的乱匪中，就有不少当地土民的村寨武装，纯粹靠躲在深山里的土匪，是搞不出这么大事的。冲进县城的匪民有两三千人，其中大多数是山里的土民。
自立国以来，大明就想办法解决西南土乱，什么改土归流之类的办法想了不少，可就是没有根本性的解决问题。有一种主流观点认为汉文化和文明的同化力非常强，如今的李振新深深的怀疑这种观点的正确性。从秦汉开始、华夏长时间的处于稳定时期，然而文明的外沿一直走不出汉地，这都好几千年了依然连境内的土民都没有完成同化。无论是北部草原、还是西南山区、他们自己的文化依然是主流。你说受限于地理环境，似乎也说不过去，人家印度的佛教都能跃过喜马拉雅山脉传入藏地，与之相比汉文化想要传入这一地区总比他们方便一些吧？
当然这也不仅仅是文化传播力的问题，汉文明历来是文政合一的特点，政治制度和文化之间的关系太过紧密。这就导致只要政治控制力达不到，文化也就没法大范围的输入。即使输入了，政治控制力一收缩，文化的影响力会随着自然而然的缩回来。所以有些地区虽然完成了汉化，可随着王朝兴替，这些地区又迅速的会胡化。比如河西地区，就一直因为中原王朝控制力的强弱变化，在汉化和胡化之间不断反复。
所以说、要想解决土民向心力不足、容易暴乱的问题，靠文化的影响力，显然是不能指望太多。只能通过加强政治影响力和存在感、下大力气用行政手段来解决问题。
匪乱还暴露出目前军政体系在结构上存在着重大隐患，地方官府、尤其是府县一级，遇到大型民乱，处置手段不够。本来这样的小乱子，常德府自己就能快速解决。可实际上常德府还真没法迅速解决这个问题，手里只有一个保安团的武装，境内出现大型动乱后，他们就会陷入两难的抉择，把保安团派出去平乱，府城就空虚了，不派出去平乱，则只能先由着乱匪祸害下边的县城。他们没法分兵、因为从府城的规模来说，没有一个团的武装，还真没法守。所以他们只好等外边的援军进来后，才有力气平乱，这么一耽误，好几天时间就被浪费了。
没有足够的武装是一个方面，另外基层行政人员军事常识缺乏、遇到大乱子后不知所措，毫无应对手段也是这次动乱暴露出的大问题。桃源县城有好几百号官员，光有武器的治安队员就有三百多人。可这次动乱中、这些人一点作用都没起，直接成了土匪屠戮的对象。动乱发生的半年前，就有相关谣言在民间传，若是他们稍微重视一下这方面的舆情，安排人员查一查这方面的问题，事情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这只能说明，虽然才太平了几年时间，但行政人员脑子里早就没有了防乱维稳这根弦。他们不觉得这些事是自己该操心的正事，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行政和民生上。
基层军政结构上有问题，省上这边同样有问题。省上的问题主要是沟通环节太多、衔接不顺畅，出了乱子后湖南巡抚前几天的精力全放在了与各方协调上，没法在短时间内迅速做出相应的布置。这时候又没有电话、哪怕是近在咫尺的部门，也必须要靠人和两条腿来联络，一天内把省上的各部门联络到位，效率就已经很高了。
军队这边也是有问题，常德府是没有足够的兵力、可他附近的府还有保安团啊，长沙这边还有三个多师的中央军。这些兵力是有劲没处使，只能被动的等命令。情报部门，在这次动乱中的表现就更是令人无语，四个情报部门集体失声，一点作用都没发挥出来。
除了这些具体问题以外，还有个事对李振新的冲击更大。这也是他要在武昌召集国事委员们过来开会的最主要的原因。一个偏远山区的匪乱，都要打出宗室的名号来作乱，由此看来对于现行的政治运行体系，民间舆情存在着很多认知上的问题。皇权、宗室、李振新的名份，现行政体、这些事在老百姓的意识里太过模糊不清，并没有个清晰的概念。百姓们还是用数千年来留存下的政体概念，来认知当下的问题。
收到李振新要在武汉召开国事军议大会的电文后，李定国、肖正南立马从北京坐着火车，往武昌赶。三天后，他们就赶到了武昌，参会的其他人动作稍微慢一点还在往来赶的路上。
他们一到，就被李振新召到了自己的临时官邸。这次大会开的太过突然，得先和他们两个好好沟通一下，把基本的议事方向定下来，这样等其他人赶到后，就好沟通一些。
“宁宇、君实、这次召集国事委员来武昌集议，有些太过突然，你们也理解一下。我就开门见山的说说这次集议、准备议什么。主要议一下几个方向的问题、一是如何从根本上解决大明境内土民地区容易作乱的问题，二是议定一个更方便处理突发动乱的军政衔接体系出来，三是议出现行的国体准确定义，好让天下百姓知道，为啥现在大明要用虚君共和的体系来运行，我李振新到底是不是曹操？要让虚君共和的概念，公之于众，深入人心、被天下百姓都知道！”
第610章
李定国和肖正南两人在路上的时候，就在琢磨李振新这次召集大家来武昌开会的目的。他们本以为，是商议如何处理这次暴乱的善后事宜。现在听了李大总裁的想法后，他们觉得是自己等人的格局太小了，一个小县城的暴乱，居然能让眼前的这位爷琢磨出这么多深层次的问题，大人物想问题果然深刻！
“邦德、关于这三个议题，你有啥具体想法？能不能先给我们纷说一二？”
“咱们先从如何根本上解决土民作乱这事来讲，我是这样想的，首先要从观念上数立民汉一体的概念。凡是大明治下的百姓，无论身处何地、皆是我华夏子民、区别只是教化有先后而已。要结合各地区实际、根据教化程度将百姓分为、熟民、半熟民和生民。半熟民和生民多的省、府、县，要作为重点地区，确定一个教化标准、有计划、有方略的展开熟化工作，要在一定时间里实现由生民向熟民的转换、不能让他们一直处于未教化的状态。”
“总裁、这事说来简单、具体来做、怕是有些困难。想要完成生民向熟民之间的转换，所要花的时间以及成本都非常大，而且这其中的标准也不好定啊。”肖正南虽然不是干政务的，但这些年一直在枢密院做事，军费和后勤方面的工作没少做，所以他首先想到的是成本问题。任何事不考虑成本就是想当然，根本不具备落地性。
“标准不难定，无外乎说汉话、官话的人数比例、当地青少年的就学比例、相关行政执行与汉地的趋同比例等方面而已。对了、还得从交通方面做些考虑，交通方便了、交流就多了，熟化程度自然会上来。土民集中的地区都是、边地、远地、山地，因此交通状况的改善也是必要的衡量标准。至于成本、肯定要花一些，可这个代价朝廷必须要付，有些事该花钱就得花，不然隐患更大。当然、花多少钱、怎么花钱，得考虑详细、量入为出，不能急功近利，操之过急。咱们得做好长期规划，十年二十年未必能把这事做成，我看最少得要三五十年才能实现。”
没有长远战略和规划一直是古代政权的通病，必须得制定一个长期的战略路线图图，这样国家才会通过一点点的积累，小步快跑的进步。不然就只能一直原地转圈，十年、百年后，情况还是老样子！
“邦德、你是想通过水磨功夫，彻底的把土民变成汉民？这事自然是好事，怕就怕朝廷的官员没有这个耐心啊，干上一段时间换上一茬人就没那个心劲了。”
“所以才要叫你们这些国事委员来开会啊！国事委员的职责不就是制定长远规划，监督真正与国有利的政策得到贯彻和执行啊？与具体做行政的国政院官员相比，咱们的身份和地位更超然，同时由于委员是通过推荐制产生的，所以构成更稳定，更方便盯长远的事。”
推荐制和举荐制看似一字之差，但却有着根本性的区别。国事委员的推荐制是一种肉烂都在锅里的产生方式，选拔范围非常窄，主动权完全掌握在现有的这些高层手里。而国政委员那边的举荐制就大不一样了，采用的是层层推举、下举上选，地方和高层互相制约，官员不但要对上负责，也得顾及同僚和下属的利益，是通过阶梯一步一步成长起来的。
“邦德、万事开头难，你准备从那个方向先行下手，将这事给启动起来？是不是要在湘西这地方先开始？”
“川、湘、黔交界地区山区众多，存在着大量的土民、这里有不少土司、土寨存在。同时这里又和咱们传统汉地犬牙交错，在这一带先行开展熟化战略最为合适。所以吾准备，在这三省先行试点，积累和总结经验，为以后全面展开铺路。想要把民地熟化为好地，把土民熟化为汉民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首先就需要大量的精干官吏。吾的想法是这样的，让内地各省对口援边，从各省抽一些精干官员支持这三省的熟化工程。抽过来的官员必须是精干力量，任职期满、成绩突出的，回到原籍优先提拔和重用。”
后世的援边干部制度，李振新觉得是非常值得借鉴的先进经验。这样干首先会减轻被支援省份以及中央朝廷的负担，同时也会让一批能吃苦、工作能力突出的官员脱颖而出，更快的成长起来，可以说是一举多得的好办法。
“这事得和国政院做沟通，咱们国事委员会不好直接决定吧？”
“自然要和国政院做沟通、不过在这次集会上，咱们可以先把方向定下来。然后回到京师，再让国政院制定具体的实施方案。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熟化土民和边民是长期战略，朝廷得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实话说，吾这边也就是起个头而已，关键的实施环节，还得压在宁宇你这一任身上。”
这番话一说完，李定国的表情更为郑重起来，显然这是再给他压担子啊！现在的朝局走势已经非常明朗了，这几年李振新一直在放权，朝廷上下对李定国即将接过大明权柄这事基本形成了共识。可说实话在内心深出，他并没有做好接权的准备，甚至非常忐忑。
人就是这样，对于权势谁都会有野心，即使李定国也不例外。接过大明总裁的权柄，真正成为掌一国兴衰荣辱的最高决策者，李定国不是没有这样的渴望。可当这一天越来越临近的时候，又有那个人能坦然受之？特别是像现在这种情况，权利的过渡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方式。若是通过政变或者是强权接班，哪时候人是勇气大过一切的，可现在的清形是一种自古未有的平和方式。弄的李定国现在对自己的能力充满了怀疑，自己做总裁会比之前的那个好吗？会让大明走向更大的辉煌吗？哪怕做不到那样好，但起码不能做的太差吧？李振新留给自己的可不仅是权利，还有巨大的压力和责任。
第611章 陛下可不可以商量一下禅让的事？
“咱们再说说第二个问题、此次匪乱暴露出咱们军政体系存在着巨大漏动，亡羊补牢为时不晚！在吾看来现在主要的问题有三个，一是府县一级的防乱、维稳能力十分不足、一旦发生大型民乱，他们根本没有手段和能力应付这些事。二是军政协调机制太差、发生突发事件，很难及时协调和处理，沟通协调的周期太过长，贻误战机。三是情报部门和地方的联系太差，这几天吾询问了几个情报部门，其实这次匪乱他们还是掌握了一些信息的。可这些信息并没有及时的通报到相关府衙、尤其是没有及时传递到府县一级的行政部门。从而让常德府、桃源县错失了及早发现问题的机会、以至于酿成大祸。”
“邦德、你说的这些事，吾也注意到了，从京师动身之前，吾和别山、还有君实进行了沟通。拟出了一个基本方略、我们觉得应该借鉴你们陕北军政府时期的民兵制度，将之与以前就有的地方团练制度相结合，加强府县一级的军事力量。另外在省一级行政结构上，要加强巡抚府的军权、将行政状态设为平时和战时两个状态，平时军政分离，若发生突发状态，比如出现一县失守这样的重大事件时则启动战时状态。在战时状态下，省内所有军队归巡抚府临时指挥，所有军政大权尽归巡抚府、除非朝廷和枢密院另有军令。”
“你们想的这两个方案都没问题，具体的条程咱们正式开会的时候议！对了、还要考虑一下情报部门和地方衔接的问题，咱们在会上就将这事基本定下来。”
吃一堑长一智，看来这次匪乱发生后、李定国他们也没闲着，还是琢磨出了一个查漏补缺的方案。这个方案基本上没啥问题与李振新心里想的差别不大。李振新想的也是在府县一级推行常备民兵制度，以及加强一省巡抚的军权。
关于民兵制度，李振新的想法是，要在基层广泛推行常态化制度，所有青壮都是民兵后备力量。在乡镇一级设立基干民兵制度，对有军事技能和基础的民壮发放补助，每年定期召集青壮进行军事训练。遇到突发事件，他们将辅助镇长组织召集民兵，在镇长或者是巡检所长的指挥下应对危机。在县一级设立民兵自卫队，民兵自卫队是常设机构根据县的规模确定编制。自卫队队员由县里负责食宿、按月发放生活补助，每两年换一拨人，主要由当地16到20岁的青年组成，平时的时候协助县治安队处理县里的治安事宜，战时归知县指挥调动，算是县衙直接掌控的武装力量。
府城同样要设立自卫队和基干民兵制度，这样遇到重大事件，知府除了保安团以外，还有另外一支武装力量可以调动，解决问题会从容很多，不会再出现，要吗守城、要吗去平乱，无法兼顾两头的尴尬局面。
这个想法等正式开会的时候再说，说不定李定国他们能拿出别这更好的方案哪，接下来还是谈谈更为重要的事。
“咱们接着议第三件事，这次匪乱给吾提了个醒，咱们之前一直没有向百姓深入的解释国本问题，现在看来这事得好好的做一番布置。不然天下的老百姓，就一直糊里糊涂，这次是有人假冒宗室、以后说不定真有宗室甚至是皇亲贵胄拿这个做文章，扰乱现有的格局。”
“邦德、你给陛下也发了电报，邀请他亲自来参会，说实话吾心里有些担忧啊。虚君共和，现在来看是被朝中众人都能接受的方式。可是这事真要向天下百姓说清楚吗？会不会引起百姓的误解？同时会不会让陛下还有皇室下不了台？太过驳陛下的面子了？”
李定国这话说的很委婉，他其实要表达的是，有些事可以做，但未必需要说清楚。有些话说出来，就太过直白了，弄的大家都尴尬。这事在他看来，最好还是像现在这样，大家都心知肚明，但不把话说白。
“事无不可对人言、既然已经做了，又有什么不能向天下百姓说的哪？在这事上，吾觉得我们问心无愧，也没什么难以启齿的私情需要回避。不说出来、反倒是显得咱们像小人一样藏了什么私心。至于陛下和皇室的面子，说出来其实也没什么。自甲申国难后，皇室就已经失国了，很显然他们承担不起掌握天下权柄，让天下黎民安康生活的担子。既然这样，作为负责任有担当帝王、将权柄交给能让天下重新振奋的贤臣名将共治，这又何尝不是明君风范？掌天下权，让黎民安康是明君。放权天下、让黎民安康，同样是明君！而且是古之未有的明君、是真正视百姓为子民、心地无私的大担当、大气魄！”
咱们陛下还有老朱家有这么大的担当和气魄吗？李定国和肖正南对此充满了怀疑。不过他们觉得，当今天子确实应该有这样的自觉性。天子吗，就应该有天子的样，不然和寻常老百姓有什么区别哪？
坐着专车从京师赶到武昌，永历帝对李振新这次的邀请很是诧异。好端端的，这家伙叫自己过来干什么？难道真有重大国事要和自己这个有名无实的皇帝商量？这也太看的起人了！
“邦德、这次让朕来列席国事会议，可是有大事要决议？”
“陛下、要商议的事情比较多，不过有一件大事，还必须得陛下亲自到才行。”
“什么事需要朕出面？”
“需要陛下举行个禅让仪式。这事若是在京师商议，就有逼宫篡位之嫌，所以只好委屈陛下来武昌，咱们把这事先商议着定一下，这样回京师举行仪式，也好看一点！”
禅让？永历帝怎么也没想到，巴巴的跑到武昌，刚一下火车，有的人就在火车站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出了这么一个惊天大雷。
“总裁大人、你这是和朕在开玩笑吧？”喘了好大一口气后、永历帝才鼓足勇气开口询问李振新这到底是咋回事。
“这话，半开玩笑、半为真！确实是要和陛下商量禅让仪式的事，不过这个禅让和陛下以为的禅让可能有些区别。不是让陛下把皇位禅让给人、而是让陛下把天下权柄禅让出来。这天下权柄也不是禅让给我、而是禅让给大明国事委员会。对了、这个仪式也不是一次性的，每一届国事委员会任职的时候，天子都得举行一次禅让仪式。不知陛下觉得这事，是否能商议一下？”
第612章 千古明君永历帝
永历帝听完李振新的这番解释后，嘴巴张的老大，半天没有说出话来。这人怎么总是想搞点新名堂出来？
“邦德啊！你说的这个禅让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朕怎么听着很是糊涂哪？”
“其实就是一个仪式、好让天下百姓更容易明白现在的国体是怎么一回事。陛下想必也知道，前些日子，湖南桃源发生了匪乱。匪乱倒是不大紧要，可他们打的旗号却大有文章。非但冒用了宗室的名义作乱，还打出了清君侧，诛曹操的口号。这个曹操不就我吗？从这点可以看出，民间对帝王不能掌权柄，这事还是理解的不通透。所以吾打算，把这事讲的更透一些、让老百姓更容易理解一些。”
你要把话说透？就让我禅让？这不是扯吗？永历帝越听这话越不是滋味。本来大权旁落，自己沦落为庙里的泥菩萨，就很令人难以接受了。现在倒好、你还要把这个泥菩萨抬出来做法事，哄骗无知百姓，这是不是做的太过分了一些？
“邦德、这事容朕好好思考一下。你这边完了弄个具体的条程，让朕看看！虽然现在国朝大事，都是你们说了算，可朕毕竟是一国之君，江山也是祖宗传下来的，朕可不好轻易做主。”
“这是大事，陛下多深思一番也是应有之意，这事咱们国事会议召开后，再想谈也不迟。”
永历帝到武昌的时候，其它国事委员也差不多都到了。等这帮人休息了一天，身上的乏气稍微缓解了一下后，会议正式开启。
理论上来说、这是在武昌召开的第二次国事大会。在十几年前，李振新就在这里组织过一次大会。只不过那次会议，最后有些拉稀，由于永历帝他们的小心思，会议非常不成功，甚至直接促成了之后东南分裂的局面。希望这次大会，不要想上次一样拉稀，又整出个雷声大雨点小的闹剧。
这次参会的众人中，一大半都是当年的老面孔，如今大家故地重游，感觉可大不一样。那时候的众人，都还年轻，野心、企图、对国家和人生的期待都是大的不得了，现在都成了一帮老人。无论是时局、还是心态都和之前差别很大。
人老了、心自然就老了，如今这些人心里，就想一件事！天下安安稳稳，比啥都好！甚至很多人心里都不再考虑自己，儿孙的前途才是最为主要的事。这些人中，也就李振新结婚晚，还没有孙子，其他人的孙子都好几个了。
关于熟化民地，还有加强地方官府戡乱能力的议题，没有耽误什么时间，一天不到就讨论清楚了。这事基本上都是国事、公事，不涉及自身利益，所以只要方案可行，没啥大的争论必要。说白了都是为了长治久安的目的，在座的人都是一方大佬，怎么可能拖后腿哪？
到了第三个议题，事情就变得有些拖延。其他人的意见倒十分统一，都觉得既然要讲明白，哪就讲明白。这样做，会让大家更名正言顺！可永历帝这边却一直不表态，在会议上一言不发，弄的场面相当尴尬。
“陛下、今天我们**逼宫，这场面，你若是不表个态，似乎是收拾不住啊，所以还是说两句吧！”
“你也知道是**逼宫啊？事已至此，你们让朕说什么？难道朕要亲自开这个口？把江山让与尔等？”
“陛下这话说的不对！你这不是把江山社稷让给了我们，而是把治国澄平的担子交给了大明国事委员会！自己只做安享太平的天子，让权与天下，这是明君风范啊！”
“邦德、你少用大话诓我，既然你让朕表态，朕也就把话说白了、治天下的权柄可没有轻易授人的先例，让朕和皇室放权天下，好让尔等能明正言顺，起码得有个表示和说道吧？”
皇帝想要钱？李振新等人一下子反应了过来。
“陛下、朝廷一年给宫里的用度可是不少，足足有两百万两银元哪！这还不包括宫室的修建和安保费用，再增加用度怕是不合适吧？”
“怎么不合适？别以为朕不知道如今朝廷的收入有多少，一年怕是要有三四亿两银元吧？给宫里两百万，连零头都算不上，你这叫为数不少？”
“我的陛下啊、账不是这么算的。朝廷收入是不少，可支出一直是紧巴巴的，甚至还要负债维持。真正能自由支出的，一年估计没有一千万两吧？就这还要给宫里挤出两三百万两，已经相当为难了。”
“邦德、既然你说朝廷的用度也很紧张，哪朕也不为难你们。把皇家油田的税负免了怎么样？这样一来宫里的用度也会宽裕一些。”
“免税，这不行！大明复国一来，就定下了，全天下都得纳税的国策，这个口子绝对不能开。这样吧、吾再替陛下多分点忧，每届国事委员就职的禅让仪式，国库给陛下个人拨五十万银元的公正屡职保证金，这些钱由陛下个人保存，算是天下人在陛下这里买了份保险。以后要是这些国事委员们祸乱百姓，在位的皇帝就拿出这笔存银，招募义士平乱！”
好端端的一个严肃的会议，硬生生就被永历和李振新这君臣二人给带歪了节奏，弄成了菜市场讨价还价的样子。两人一番你来我往的较量后，最后确定，每办一次禅让皇帝是五十万银元的出场费！
钱的事先谈好后，剩下的事就顺畅多了。最终议定、昭告天下，大明皇帝享国而不治此为定制！以后每届国事委员任职的时候，都要到天坛接受皇帝禅让权柄的册封。完成册封后，国事委员会才能正式履职，选定总裁！总裁是代国事委员会掌权，受全体国事委员共同节制，他的行政职权以及命令，国事委员大会有权驳回和重议！
皇帝名义上保留，收回授权的权利，不过行使这个权利的条件十分苛刻。皇帝收权后得立马解散国事委员会，所有现任国事委员要尽数离职！同时收权后、皇帝也不能直接插手政务，而是由国政大会临时代行国事委员会议的职权。皇帝也无权任命新一届国事委员，而是需要国政委员大会全体成员来推选新一届国事委员会成员！
第613章 吾华夏有人也！
原本计划是这次国事大会只讨论三件大事，可当永历帝点头同意禅让后，会议并没有结束。
刘文秀个老油条，可能是被李振新和永历帝君臣二人菜市场买菜式的谈话节奏给启发了一下，他居然也提出了一个议题。
“各位、刘某人这儿也有个议题要在会上和大家讨论一下。”
“刘枢密，你是要议何事啊？”人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李振新只好开口让他讲完。这家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怎么事先也没和任何人沟通一下？
“是这样的、眼瞅着咱们这帮人也到了退休的时候，某这边一直有个事放心不下。咱们可是为天下平定出过大力的，可到了退休就一了百了，这怕是不美吧？”
“老三、啥叫一了百了了？朝廷可是一直要给退休官员发工资的，像你这身份，退休了每年也是要领好几千两银子的。还有朝廷不是在金州给每人分了五千亩功勋地吗？按你的话说、好像朝廷薄待了人一样。”李定国一听自家这位义弟居然又要在国事委员大会上谈钱，心情顿时不好。现在的人怎么都这样了？堂堂一国天子、一国总裁，在如此重大的会议上讨价还价就算了，没想到又有人站出来说待遇的事，有没有点出息。
“二哥、吾可不是说朝廷薄待了我们，只是常言道为国谋事，为的不就是封妻荫子啊？咱们这辈子算是有了着落，可到了儿孙辈，啥也没有啊！”
“老三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你的爵位不是能传两代吗？怎么还不满足，你是准备让你们刘家像之前国朝的那些勋贵一样与国同休啊？咱们可不能开这个口子，也不能害了子孙。你想想你我当年的往事，再来说这话。”
“某不是这个意思、某的意思是，难道真要让我等的子孙从此远离大明朝堂？”
这老油条可不是为了多要几个退休金，而是有更大的盘算。他是想着给自己的子孙谋个前程！
刘文秀的话一说完，李振新明显的感觉到会议气氛变了。很多人不自觉向他投来目光，很明显这话挠到了大家的心坎里。人欲果然是高尚人品的敌人，大家为了自己、为了国家可以高尚，可说到子嗣，概莫能外焉！即使后世，那些有信仰的人，到最后还不是逃不过为子孙谋前程的龌龊！
“都看我干什么？权力、官职不能继承，这是国朝永制，大家就不要再在这方面动心思了。你们想让子孙当官、全天下的文武百官谁有何尝不这样想？到最后官职就那么多，能分的过来？想要让子孙有前程，大明官场的大门又没对他们关上，让他们自己去搏，唯一的问题就是成长起来慢一些而已！话说回来，再慢又能慢到哪儿去？他们的机会和起点，可比平常百姓家的子弟好多了！为人、为官要知足，要懂进退知妥协，不要想着把好处都占了不放。刘枢密你当年做的事，不就是因为占了锅的人贪欲太大，你们愤起砸锅吗？如今你心里所想的事，可比当年占了锅不放的人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老刘还有在座的其他人想的是什么，李振新再清楚不过了。他们是想国事委员的这个位子，能不能传下去，哪怕是只传一辈也行。这事李振新肯定不会同意，用举荐制的方式来产生国事委员，就已经很放水了，这些人还要有更过分的要求，哪就实在是有些不知进退。
按照之前议定的章程，举荐国事委员的时候，除了皇帝以外，其它任何人都不得举荐自己上下三辈以内的亲戚。但没说他们不能举荐亲信啊？有了举荐之恩这份香火情在，往后他的子嗣在发展上自然也会受到一些照顾，这就是人之常情。当然了这事也未必一定管用，总有那么一部分人不讲这个情面，或者是被照顾的人实在是烂泥扶不上墙！虽然你家大人有恩与我，可我又不是你爹，会无条件的纵容你犯错。
正因为这事未必百分之百靠的住，所以大家才想着用更直接和稳妥的办法把问题解决了！可没想到，在会上刘文秀刚开了个头，就被李振新和李定国两人联手给顶了回去。
李振新知道举荐制的弊端，也知道这事迟早会出问题。汉朝的门阀、豪强不就是这样形成的吗？可他没有更好的办法来防止这事出现，因为不要说中国历史没有可借鉴的，就是全世界的历史也没有防止这玩意出现的好办法。可能有会说科举，可科举不还是出现了东林这样的利益团体吗？科举完善的宋、明二朝，也没比两汉走的更远！
管不了那么多了、至少目前来说不要让他固化，产生问题就行。按照估计，至少三五十年内，这玩意还不会出现问题。三五十年后，出了乱子，就让三五十年后的人自己去解决。李振新现在只想着给后世留下一个可妥协、可商议、可以不用爆裂手段解决政治分歧的遗产就已经很知足了！
李振新没有为万世开太平的能力，也没有制定出一个管用数百年制度纲领的自信。刚穿越的时候，他看不起朱家的老祖宗朱元璋，觉得他弄出的那一套制度一无是处，可现在他成长了！
折腾了五六天时间，武昌会议算是告一段落。会议结束后，李振新有感于大家今后可能见一面少一面，于是组织这些人乘船游览了一下武昌长江的风景。
站在船头，看着武昌码头和城墙！李振新对旁边的郑成功说道：“大木，可还记得当年你率舰队逆江而来的情景？你可知吾见到你的舰队后，有何感想？”
“这郑某可就不清楚了，不知总裁当时做何感想啊？”
“吾华夏有人也！直到见到了你的舰队，吾才深信我大明复国为期不远！见到你和宁宇他们，吾就不再孤单，吾知道这天下还有无数明人在为复国做事。是你们给了吾最重要的信心！坦白说、自起事以来，吾不是没想过自立，让吾彻底放弃自立想法的正是你们！唯有大明这杆旗帜，才能让我们都能放下心底的那点私心，最终携手共进！”
第614章 老干部考察团到南阳
“倚江听涛，大江东去，青山峡口。看万山红遍，层林尽染；漫江碧透，百舸争流。鹰击长空，鱼翔浅底，万类霜天竞自由。怅寥廓，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携百战将重游。忆往昔峥嵘岁月惆。恰同仁年少，风华正茂；铁马金戈，挥斥方遒。众志成城，试手补天，粪土当年八旗子。曾记否，到中流击水，浪遏飞舟！”乘着船在长江上游弋，李振新蓄谋已久的诗兴大发。然后就很无耻的篡改了一首名词，拿来在众人面前显摆。哥虽然文采不怎么行，可好歹比李定国、刘文秀这样的人强些吧？与这几个老粗比起来，哥也算正儿八经的诗人！
“好一个试手补天、粪土当年八旗子！邦德、你这首沁园春气势非凡啊！与你共事这么些年，未曾想你居然藏了这么大的文彩。这首词虽不甚工整，但胜在气象格局，真可谓写尽了国朝中兴时，众将的冲天豪情，必将流芳千古。”词刚一读出口，捧哏的人就出现了。捧哏也是个技术活、像李定国、刘文秀就没那个本事，还得像张同敞这样的机灵人来干。
“别山过誉了，吾不善诗词，只是今日在这武昌城头有感而发，随口而作，献丑了！”该谦虚就得谦虚，什么叫随口而作？为了弄出这么一首词，诗人老李，可是琢磨了好几晚上。目的就是在这帮土豹子面前，出出风头。
“总裁这随口一作，可是不得了。刘某虽然不懂诗词，可听着也是心潮澎湃！咱们当年可不是要试手补天？没想到真把这天给补住了。这样了不得的事，就应该有这样一首雄词来流传千古。”大老粗刘文秀，腆着个大脸，也来当捧哏。感觉这首词，真把他们当年的风采给写尽了，整个人都有些膨胀。
听了这首词，在场的人，只有一个不是很高兴。这个人就是李定国，他觉得这位即将退休的前任，给自己头上留下的阴影更大一些。若是没有李振新，李定国在目前的这些人里，可是妥妥的一哥啊。可既生瑜何生亮！无论是治国还是武功，李定国都没法和眼前的这位主比，现在倒好，这家伙还要显摆一下文采，这样一来自己岂不是被衬托的更渺小了？
民间现在把他们二人合称为中兴双李，不过这个双李可是有大小之分的。李振新被称为大李相公、李定国就只能是小李相公了。小李相公，怎么听着就像是别人的儿子一样，很是不给力啊。
在武昌游览了几天后，有正事要忙的人，便启程回到各自的工作岗位。事务没那么多的人，在李振新的忽悠下，组成了一个高干考察团，准备节奏慢一点的往京师赶。
参会的人里边，最闲的就是李振新、吴贞毓、还有皇帝朱由樃，除了这三人外、刘文秀等人其实也没啥正事可干，所以公费旅游的名额自然不会错过。
原本皇帝是不会和他们一伙的，但听说李振新在张罗这个高干考察团后，他也让身边的老太监过来询问，说既然你们这么多中兴名臣要去体察民情。作为中兴明君，怎么能落下哪？这个团必须有他的一席之地。
永历帝硬要往这个团里凑，自然不是无的放矢。首先一条，就是能省一笔旅游经费。这些年，由于没啥正经事干，他就只能通过旅游来消磨时光。别说这玩意还真能上瘾，只是有一条，经费得自理，这就有点不美了。皇帝出巡，再怎么简单，阵势也不会太小，杂七杂八的陪同加起来，最少也得两三千人，两三千多人的差旅食宿费算下来，就不是一笔小开支。蹭别人的旅行团，就能把这笔支出省下来，甚至连自己的开支也能公费报销。
蹭团旅游除了能省钱以外，还有一条、就是有意思。以往的时候，永历帝出去身边人都是一堆老太监，最多也就找几个闲散皇亲来陪同。这些人能有个啥劲？除了感叹几句太美了、太好看了之外，还能有啥说道？跟着干部团，就不一样了。这帮人里文臣、名将都有，一路上既可以加强君臣之宜，还能听到不同的见识。
文臣遇到名胜可以赋诗词写文章，武将遇到名关险要可以讲地理说军略，这可比导游词之类的精彩多了。前几天他们这帮人游了个江，李振新就作了一首雄词出来，这词听着都有劲，可就是没把他这个中兴皇帝也写上一句，全篇都是夸他们自己有多牛。什么风华正茂，朕当时也是风华正茂好不好！
当然除了这两点以外，永历帝心里另有图谋。虽然去旅游的人，大多数都是靠边站的人，可李大总裁也在其中啊。只要李大总裁在，就肯定会有政策的决定权。要是他在考察的时候，动了恻隐之心，给当地给了什么好政策，作为考察团里的一员，作为皇帝，自然能狠刷一波存在感。
多刷存在感，才是永历最看重的好处。现在皇权旁落，在国家大事上没用决定权，离百姓的距离自然会越来越远。时间一长，说不定天下百姓就会忘了大明还有皇室存在这一茬！所以说想办法多在百姓面前露露面，多让百姓们知道大明皇帝的好，是新时代做皇帝的基本功课。
磨磨唧唧准备了好几天，老干部考察团，总算是组建完成，他们要考察的第一站是河南南阳府。
到了南阳府后，李振新就带着大家去了底下的郊县农村。反正大明的城市都差不多，除了人就是人，没啥好看的，还不如去农村看看，看一看经过十多年的发展，大明北方的农村到底是个啥情况。
“邦德、吾听别山说，当年你带兵经过南阳的时候，有感于百姓清苦，从而立下了要让天下百姓都吃饱穿暖，再无温饱之忧的宏志？”
“也不算什么宏志了，就是看着路边的百姓都是面黄肌瘦、破衣烂衫，于心不忍而已。这都过去十来年了，也不知道情况改善的怎么样了，这次过来咱们有些时间，得好好考察一番！”
第616章 农工难相融！
“此地就是三国时刘皇叔驻过的新野城啊？”
“陛下正是此地！”
“此地看着平坦辽阔，倒是个能作为根本之地的地方。”
“陛下、此地从军略来说，不是很合适作为根本之地，全是平川，易攻难守，容易陷入四面皆敌的局面。”
“刘枢密，此地真不适合作为根本之地？虽然无险，可是能聚民啊，常言道民才是国本。”
看着永历帝在刘文秀跟前死犟死犟的样子，李振新都不知道说什么好。让你们来考察农村发展面貌，结果你们跑这儿来说三国。什么根本之地？你们是想当山大王，去自立门户啊？
“大耳朵能被刘表派来守新野，果然是手里都点刷子的。要是一般人，还真没法在这四战之地苟下去。话说刘表也是个老阴贼，让大耳朵来守这么个地方，肯定是没安好心，纯粹就是利用他，打的主意就是让大耳朵当炮灰。这帮子军阀政客，就没啥好人，都阴着不行，一个比一个坏的冒油。你看后来刘表大哥一死，大耳朵就立马不战而逃，跑过去继承好大哥的地盘了。”让你们谈三国！让你们君臣在这里瞎扯淡！看哥不恶心死你们，就要讲阴谋论，就要把历史血淋淋的一面说出来。动了恶趣味的李振新，凑到了永历帝的面前一顿白话，说的谈性正浓的君臣几人，有点反胃。
说什么三国，讲什么故事？到这里来，可不是为了谈古论今，而是要实实在在的看看普通百姓的生存现状。再让你们这些人空谈下去，这次公费旅游的钱不就白花了吗？那么懂军事，当年正经用的时候，怎么不把能耐显一下？一个个被人打的就像丧家犬一样，只知道跑路，现在就能着不行了？
被某人的恶趣味，打搅了性质的众人，脸皮拉的八丈长，很是扫兴的乖乖干起了正事。询问陪同考察的新野官吏，新野农村的基本情况。
“邦德，你这人啊！大家说闲话又无关紧要，你偏要过去扫兴。都不知道说你什么好！”看着意兴澜珊，不怎么高兴的众人。吴贞毓凑到了李振新跟前，小声的埋怨起来。你看看好不容易君臣同游，这是多么和谐的画面，你非要动什么恶趣味，说一通恶心话！
“嘿、这不是看大家聊的好，凑过去也发表点意见吗。只是没想到，大家不怎么爱听我这些高见，这可不怪我。”
“得了吧、谁不知道你李邦德智计百出。说吧，是不是对这次新野之行，不甚满意？”
“也没有不满意的，就是觉得考察不怎么深入，咱们这么一大帮子人下乡，也确实看不到什么想看的东西，只能这么走马观花的看个样子而已。”
“吾觉得看着挺不错啊！看到了百姓的吃穿住行，看到了农事兴旺，你还想看什么啊？”
“唉、我也不知道要看什么，只是感觉还是不真实。你看百姓们看我等的神情，都是一副拘谨而克制的样子，谁能知道在这幅面貌的背后，他们又在想些什么？他们真就对现在的生活这么满意？他们就没什么牢骚可说？”
“要不怎么说你是天生的圣人哪！就这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觉悟，可真是比我们这些人高了不知道多少。实话说、吾已经对今日所看的清形甚是满意了。年轻的时候，老在畅想天下大治后，百姓是怎么个样子，绕是我想的再好，也至多是像如今日这幅景象而已。甚至现在很多的景象，都是当年的我无法想象的。可看你的神情，显然今日之景象并不符合你心中天下大治的模样，邦德你能说说在你心里，什么样的景象才是盛世？”
“盛世？这天下恐怕永远不会有盛世吧！亡百姓苦、兴百姓苦，发展的再好，百姓还是免不了终日奔波、一刻不得闲的苦。你说我的期待，说实话我没啥大期待，就是期待着天下百姓出行便利、能时不时出个远门，孩子们都有学上、不止只读个小学，能吃的好一些、最好顿顿有肉，能穿的好一些，最好是四时都有新衣，能住的好一些，最好都住上砖瓦房，天下的官吏都有点职业精神，不要只是为当官而当官，战士们能用心杀敌，而无后顾之忧。全国各府县都能通上铁路，百姓们都能用上电报，时不时发个电报，坐个火车，看看远方的亲人。大概就这么些吧！”
吴贞毓看着一直说个没玩的李振新，整个人都不好了。你这叫没啥大期待，你这期待要是完成了，大明百姓不就生活在天堂里了？这何止是盛世？估计脑洞再大的人，也不敢把盛世想成这个样子！
不能再让这家伙瞎想下去了，此时的吴贞毓深感庆幸。万幸这人再过两年就要不干了。要是一直让他干下去，这还不把人折腾死？集天下之力，也根本实现不了这样的宏伟蓝图啊。
“不说这些虚的了，咱们还是把新野的官员叫过来，说说具体能落地的事情。”李振新看着发愣的吴贞毓，发觉自己讲的有点太宏大，所以赶快转换话题，回到现实中来，解决具体的问题。
新野知县听到李总裁的召唤后，立马一路小跑的来到了李振新眼前。然后大致的介绍了一下新野县目前的发展状况。
新野县现在不仅仅是个农业县，在工商上也有些成绩。制漆业是新野的支柱性产业，全县靠着制漆为生的人大概有两三万人，新野的漆也行销全国，在全国的制漆市场上占的份额相当大。
只是现在有个问题，新野这边大多是平原，制漆所要用的原料大多需要从南阳其它地方的山区进。这就造成了，新野县没法吃到更多的产业发展红利，制漆业再兴旺，也带动不了周边农村的发展，反倒是让周边的府县沾了光。
新野的官员对此相当头疼，这和他们原本的期望出入很大。为了改变这个现状，他们甚至想在平原地区种漆树和油桐树！可朝廷那边的政策又是适合耕种的地方要以农粮为主，这样一来事情可就更难办了！
第617章 超乎寻常的高工资！
杨天祥是新野县下边农村的一户普通农民，今年三十多岁。当年满清统治南阳的时候，他还是个少不经事的小伙子。
那时候的他甚至都没想怎么活下去的事，反正每天都在为能吃什么发愁。如今回想起那段日子，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活过来的。
在记忆里，那时候他就没吃过一顿饱饭，甚至像个饭样子的食物都很少吃到。直到后来，陕西过来的大明官军，赶跑了满鞑子。从那时候起，自己的日子就慢慢好过起来。
官军来的第一年，他种在地里的粮食，全装进了自家的粮仓。甚至还卖出了一部分，换了几两银元。
第二年、他不再闹春荒，野菜在自家的餐饭里，很少再出现。
第三年、他既收了地里的粮食、还通过官府开的工地挣了近十两银元，靠着这些积蓄，他盖了三间房子，成为了有房一族。
有了房子就能找上婆姨，第四年的时候他娶了隔壁村的女子当老婆，还在那一年里生了个丫头。
生完丫头后，日子并没有因为多填了一口人而不好过，在第五年年终的时候，他甚至攒出了二十两银元。
接下的几年里，家里的人口越来越多、三个小子、一个丫头，日子嘛、只能说是过的马马虎虎，挣钱的地方倒是不少，可开支也大啊。婆娘、娃娃要吃饭、要穿衣服，家里还要盖房子、填新物件。这十来年下来，钱确实没攒下多少，感觉就像流水一样，过了自己的手后，又全都流出去了。不过家业倒算有了一些，家里有了自行车、缝纫机、一头水牛、还有了不少新奇物件，大闺女已经上了学，最小的儿子都能满院子乱跑了。去年的时候，他还把家翻修了一遍，换成了砖瓦房。这就是，这些年他所经历的事。没有什么特殊的奇遇，与这里的大多人一样。
要说发生的惊奇事，大约就今天莫属了。以他有限的想象力来说，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家里居然会来一帮只在传说中才会出现的客人。大明的皇帝、大明的李相公老爷、大明的吴统制老爷、还有好几个都能叫上名号的人物，都来到了他家小院。
这帮犹如天上神仙一般的人物，到了他家后不停地和他说话，然后还四处乱转，看到什么都觉得新奇。
皇帝朱由樃拿着一个汽灯仔细的看着，然后还亲自动手将它点亮。点亮汽灯后，永历帝便把目光转向了这家的几位主人身上，眼神灼灼的盯了他们好一会。
“这灯应该是这户百姓家自己的东西，不是这里的官吏故意摆上的物件。你们看它原先放的位子，还有里边灯油的成色、以及这家孩子打量汽灯时的神情，都能佐证朕的判断。”
合着弄这一套流程，永历是来当侦探的啊！因为李振新在此之前，给皇帝还有考察团的其它人说了好些个基层官员，如何应付上边检查的案例。搞的现在的这帮人，一到地方，首先就琢磨看到的景象到底是不是真的。
别说，他们从中还找到了乐趣，一个个的都开始当起了神探，甚至还暗暗较劲，看谁的判断更准确一些。
新野县里的官吏可被这些侦探给搞惨了，很多弄虚作假的事都被揪了出来，弄得场面相当尴尬。
“杨家主、你家现有几亩地啊？”李振新才没那么无聊，他还是想通过具体的对话来了解事情。
“回相公老爷，俺家现有十三亩地，都能浇上水，一年的收成够一家吃用了，还能换些钱。”
“十三亩？这在新野也不算是少。今年你都在地里都种了些啥？”
“种了六亩麦、还种了四亩棉花，剩下的地就种了些杂粮。夏收后，麦地里还种了些菜。”
“家里养没养猪和鸡这样的家禽啊？”
“养了！都是我家婆娘在照管，猪养了一头、鸡和鸭都养了一些，具体多少俺还说不上来，对了、俺家还养了两只羊。”
“鸡能产蛋、家里得多养一点，产的蛋你们也别全拿出去换钱，要让家里的几个娃娃们时常吃一些，他们正在长身体，营养不能少。以后的大明，还得靠这帮后生来经营哪，要是长得不好，可不行。对了、你现在还能经常到外边干工挣些钱吗？如今干工挣钱的活好找不好找？”
像南阳这样的地方，由于光复的比较早，道路、水利这样的基础设施工程，这几年朝廷再没多管，李振新怕因为少了基建这个往民间撒钱的手段，农民们干活的出路变少，挣钱不容易。
“回相公、现在俺一年能出去干工的时间也不算少，有五六个月可以到县城去干活。咱们县城的工价，不比府城那样的大地方低，一年也能挣个二十多两银元，够全家花用了。”
“六个月，能挣二十两银元，一天的工钱就是一百文过点，新野知县，你们县城的工价有这么高吗？”
京城的力工工价，也就和这差不多，李振新有些怀疑眼前这位农民的说法。觉得这事水分有些大，按他的估计，一般的小县城，工价也就在五六十文左右。
“回总裁，咱们新野目前力工的行价确实在百文左右，这是有据可查的，下官等人不敢作假。”
“说说为什么会这么高？”
“主要是这几年，县城里的人，都靠着制漆挣到了钱，盖房子的人不少，弄的这边工价涨了不少。还有就是，不少人在制漆厂上工，他们的月钱也不算低，平均下来，能有个三两往上，这是常年的营生，一年到头，能结余不少。”
“不对、这事应该不是实情！你们的制漆业再挣钱，也不可能把工价抬到这么高，现在又不缺干工的人，新野没有足够的人，其它县里也没有？只要这地方有钱挣，肯定有大把的人往过来凑。”
还就奇了怪了，因为产业挣的钱多，就能把普工的工价抬上去？有这样的好事？李振新打死也不会信！在后世，哪怕是沿海一带制造业集中的地方，普通产业工人的工资也没比其它欠发达地区高多少出来，他们不是靠高工资吸引打工人过去的，而是因为那边的打工机会更多，就业方式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