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6章 把家搬到天津
对于老宋头关于电话的设想，李振新自然是大力支持，私人专门赞助了五万两银元来做这方面的研究。
无论是电报还是电话，以目前的基础来说，搞出个原型实验机难度已然不大了。现在的问题是如何实现规模化应用，研制出能够支持长距离稳定传输的电源和线路，以及交换机。这些配套设备不齐全，商业化应用的条件就不具备。当然、这也是个悖论、若是没有商业化应用场景，这玩意就很难短时间内走向成熟。技术这玩意一般只有大规模实际使用，才会有快速的突破。
让国政院给课题组加拨五十万经费，最主要的就是要建一条实际使用的长距离实验线路。架设到距京城三百多里天津，最为适合，两城的距离说远不远、说近也不算近，都是大城对通信方面的需求大，只要线路连通，短时间里就能实现商用。
“总裁、给电报课题组批这么多经费，是否有些投资过大了？吾看了报告，这东西现在也不怎么好用，为了传信花这么大笔钱，似乎有些不值当。”
“别山啊、咱们要用发展的眼光看问题。铺设线路、建立电报中转站，确实花费不少，但它带来的便捷也是巨大的。过几天我就要去天津办公了，朝廷的消息通过电报便能快速传到我的手中，你们在京城就可以和我畅通无阻的联络，这不好吗？”
“咱们总不能为了和你通个信，就花这么多钱吧？以后你要是搬到长安，难道还要弄一条去长安的电报线才行？”
“你以为我不想啊？要不是现在技术还不成熟，将电报线架到长安这事我早都开始干了。”
“总裁、吾很难说服国政院的其它执委赞同此事，要不咱们先缓一缓？等条件成熟了再干这事？”
“东西只有开始实用了，进展才会加快，当年的蒸汽机不就是因为大量使用，才迅速成熟的。算了、这事一时半会给你们也解释不清楚。我看这样吧、国政院为课题组担保，从振川银行先借五十万的贷款把京城到天津的线路以及中转站建好了再说以后的事。”
“总裁要不你让奔驰公司来做这事？反正奔驰公司不差钱，即使现银不够，也可以从振川贷款，这不就解决了？”
“别山啊！你这当了家以后心思灵活了不少，还知道给我玩套路了？实话说、要不是电报这玩意实在太重要、不能交给私营公司来干，我都不用在这里和你费口舌。既然你们国政院这么不想掏钱，我就不勉为其难了。这事我以国事委员会和总裁府的名义来干，话可说到前边，以后你们国政院再想掺和这事，可就不是五十万银子的事了，有你们后悔的一天。”
游说了张同敞半天，这家伙是铁公鸡一毛不拔，逼得李振新只能绕过国政院来干这事。大明的这帮文人，总是对技术不敏感，真是让人无语。
1668年5月23直属于大明国事委员会办公室的大明电报通信局正式挂牌成立，电报通信局成立后干的第一件事便是组织人手架设一条从京城到天津的电报线路。
电报线的架设成本总计的二十多万两银元，加上每隔十里地的中继站，总成本在三十万两左右。要是完全从头开始建，花费肯定要比这还多，好在这一路可以利用原有的信号塔以及火车站这些场所，会省很多钱。
从无到有建立电报系统，需要做很多工作，人员培训、设备调试等一系列杂务都得花很大的功夫，一年时间将这事干成都算是快的。
当电通局的人开工的时候，李振新已经带着家当搬到天津，用他的话说，这叫坐等电报局开业。来到大明这二十多年，李振新搬了数次家。从振川搬到延川、再从延川搬到延安、接着是在长安城和北京城安家，这一次又要搬到天津去，感觉他这一生注定是在一个地方呆不长久。
张娜和孩子们这次并没有随他一起到天津，因为他们可不像李振新这样能说走就走，奔驰公司这边有一大摊子事要张罗，李国馨在上大学、李国安和李国强也有自己的学业，实在是不便一起去天津长驻。
孤家寡人似的去天津，李振新一时觉得自己有点小悲凉。可是没办法，淡出朝政是既定的方针，他一直呆在京城，就不可能真正做到淡出。李定国他们不得不顾及李总裁的存在，很多事明明是不用请示的，但他们还是会专程过来询问意见。到了天津就不一样了，乱七八糟的小事，他们就是想请示也没那个条件。
天津港口附近修了一大排别墅区，里边驻扎着军队日夜守护，闲杂人等一律不得靠近。当地人传言、这里是大明研究秘密武器的地方。事实上这里是为朝中重臣修的荣养区。像李振新、吴贞毓他们每人都有一套大别墅，在职的时候他们可以过来度假，离休了就在这里养老。李振新在天津的新家，就在这片别墅区里，他应该是唯一一个在此长驻的在职重臣。
虽然要淡出朝政，可毕竟总裁的职位还挂着，有些事还得他来处理，所以搬到天津荣养区的还有总裁府办公室的工作人员。当然这里不是真正的总裁府，大部分办公室人员还是留在京城负责协助李定国处理日常事务，跟着李振新来天津的只有十来个人，一个别墅就能将这些人全安顿完。
让随从收拾别墅里的东西，李振新自己赶紧弄了个躺椅，静静地躺在花园里晒太阳。忙碌了大半辈子，可算是有条件做咸鱼了，不好好享受一番生活，都对不起自己这些年的辛苦。
从本质上来说，李振新并不是那种奋发上进的人。这些年要不是形势所迫，逼得他像打了鸡血一样玩命工作，他才不会那么努力。穿越二十多年，可算是能不上进了，他老人家心情一下子变得美好起来。赶明儿让人弄副鱼竿，去荣养区的鱼塘钓钓鱼，这才是人过的日子。
第557章 我就不能享受一下？
“为大明忙了大半辈子、我就不能享受一下吗？”呆在天津荣养区的李振新，面对追着过来咨询国策的张同敞和李定国两人，发出了灵魂拷问。这两人真是不解风情，一点小屁事，也要专门跑一趟天津，看来还是交通条件太便捷，才给他们惯出了这样的毛病。
“邦德、你还是大明的总裁！这十来天，我们是每日都往过来递信，你每次都是请酌情自裁，这像什么话？退居到山野中的满人头领纳表请降，这么大的事你都可以置之不理吗？”
“这叫什么大事？满人退到深山后大势就了结了，对朝廷来说，战和都无碍，用的着我来瞎操心？我早都说了，除非特别的重大事务，其它的你们自己解决就行，用不着麻烦我这个马上要退休的老人。”
“邦德、战和这种事难道还不是特别重大的事？哪天底下还有什么可以称之为重大事宜？说年龄、你确实比我和别山大一些，可也没大到哪儿去，说春秋正盛也不为过，连朝廷规定的退休年龄都不到，怎敢称老？吾知道你是为了向天下展示你不贪慕权势的姿态，可你也不能啥事都不上心吧？咱们辛辛苦苦才把天下恢复到如此景象，你一撂挑子，就不怕国政出现什么叵测的事？”
“宁宇、你不要激动！满州余孽的事没你们想的那么严重，现在天下的局势在我而不在敌、重不重要我心里有谱。该参与的时候，用不着你们催，我自然会站出来。过段时间蹴鞠大赛总决赛开赛，不用你们提醒我都会出现。”这个李定国说话比张同敞还冲，好好的体验一下当常务总裁的感觉不好吗？非要没事找事的给自己弄一个上司出来，这不是有病？
李定国本来是怒目圆睁，一听李振新又差到蹴鞠比赛的事上，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正经事不上心、蹴鞠比赛这种玩乐的事你倒是跑的比谁都快，真是没法说你。”
“这才是正经事，国家由乱转治，现在朝廷重心要放到百姓意识教育上，蹴鞠比赛就是营建意识的重点工作。咱们一定要给大明百姓塑造一个健康的思想形态，要让百姓发自内心的认同，野蛮体魄、文明精神，所以每年一届的蹴鞠大赛咱们就是再忙，也要抽时间去站台。”
“邦德、治国在于文治，野蛮体魄与文明精神并列是否有些太强调这些玩乐的事务了？”张同敞文人出身，总是容易犯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意识问题。
“文明精神是为了万事安泰，野蛮体魄是为了当下安泰。你们觉得是当下重要还是万世重要？吾告诉你们，没有当下、万世皆空！一个不尚勇、尚武的民族何谈万世安泰？这就好比一个人没有好身体，就是有锦衣玉食也无福消受。说到这里、吾突然想起来一事，从明年开始，体育也要放到大学招生考试中，无论是考什么科、体育都是必考科目，分值和其它几门一样。”
不重视体育教育这是汉人朝廷的通病，或者说是整个民族的通病。科举考试弄的全民意识里好像除了文事以外，其它事都是低人一等，就不是干正经事一样。
这种意识不光是目前大明的人有，就是后世也遗毒不绝。李振新曾经在网上看到过很多关于中式教育和欧美教育的讨论。一帮家长动不动就给欧美注重孩子多项能力培养的教育扣上快乐教育的标签，说那是愚民教育，人家正经的精英教育和国内一样。殊不知在人家的意识里、音、体、美等多面能力教育，就是最正经的精英教育内容之一。孩子们长大成才，多种能力的培养必不可少，学科类知识只是成才所要具备的能力中很少的一部分，一定不能过早的让孩子们收窄视野，丧失对未知知识的感知能力。
现阶段搞美术、音乐等一些杂科教育普及实在没有条件，但把体育教育进行普及，勉勉强强还是能搞的。先上马普及体育教育，这事不能再拖了，必须尽快实行。要不是张同敞和李定国这次过来，李振新差点就想不起来这么重要的事。
坐在从天津到北京的专列上，张同敞和李定国两人大眼对小眼，都是一阵无语。他们本来是想把在家里当咸鱼的某人劝上正途，可不成想跑过来这一趟，正事没办一件，反倒弄出了一个大学招生考试，体育列为必选科目的破指示，这叫什么事？
“总统、邦德说的野蛮体魄这事，好像还挺在理，你怎么看？”
“吾仔细琢磨了一下，这事确实的抓紧落实，国朝以前的科考，确实太注重文事了。邦德说没有当下何谈万世？这真是老成谋国之言。满清荼毒中原之祸才过去多长时间？咱们必须要吸取教训！不尚勇、尚武，锦绣文章做的再好又有何用？能抵得住人家的快马弯刀？想要守天下太平，武勇之气是不可或缺的。”
对于李振新的见识，张同敞是发自内心的佩服。很多时候，这人看似胡扯的言论，却都能经得起实践的检验，这大概就是圣人和一般人之间的差距吧？老张觉得，自己在治政理念上和李总裁还是差的太远，需要学的东西还挺多，以后还是得多往天津跑跑。
“话说、关于满族余孽纳表请降的事，咱们该如何决断。”李定国突然想起来，两人这次来的大事好像还没定。
“这事邦德其实已经点拨了、他说现在天下的局势在我不在敌，意思就是要咱们多想想这事如何处置对大明最有利。吾想了一下，目前农大弄出的新玉米种子在关外很适合种植，以后关外不愁粮食，既然这样，哪为何还要顾及满人是降是战？不管他们怎么做，咱们的主意只有一个，那就是郡县其地，他们要是配合咱就接受纳表请降，要是不配合，大军开进又有何妨？不管是战还是和都在我！”
第558章 澳门的葡萄牙人仿制出了明式弹药
看着又一次急匆匆的赶到天津城的张李二人，李振新真是够够的了。这两人才回去不到十天，又往过来跑，天津这边是有金子吗？
“我看天津的铁路、是专门给你们两个修的。这次跑过来又所谓何事？没发现朝政出现啥了大事啊！”
“事情紧急，我们收到消息就赶了过来。这回确实出大事了，一个处理不好，恐将祸患无穷。”张同敞急赤白脸的向李振新强调事情的紧急性，感觉是天要塌了一样。
“是出了啥事？”
听了李振新的问话、旁边的李定国赶紧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东西放到桌子上。“邦德、你看这东西！”
这不就是一颗子弹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李振新看着眼前的子弹，真是琢磨不出这两人葫芦里到底是买的什么药。这颗子弹看上去并无特别，只不过和大明军队中装备的口径不一样，还有就是有些粗糙。再仔细一看，子弹上居然有字母铭文。
“这是哪儿造的子弹？莫不是西洋人做的？”
“正是西洋人造的，这是情报部门从滈境西洋人开的兵工厂中获得的。”
“滈境？葡萄牙人掌握了我军弹药的配方？”
“吾让情报部门查证过了，基本能确定，那些西洋人已经窃取了我们的火药和击发药的配方，只不过他们的方子还不全，在性能上不如咱们的好。”
“这就是你们说的大事啊？咱们的弹药做出来十多年了，配方出现泄露随说有些意外，但也在情理之中，用不着这么大惊小怪吧？”
“邦德、你怎么这么迟钝，咱大明军队之所以能战，靠的就是这威力无穷的新式枪炮和弹药。枪炮被人模仿，是避免不了的，可弹药配方一直是军中绝密，这次泄露让洋人掌握了其中的精妙，这对大明来说可是滔天之祸啊。”
“已经泄露了，你们再着急有什么用？现在去追查已经来不及了，估计机密资料已经被他们送到了万里之遥的西洋，以你们之见该如何处置此事？”
“吾和别山商议了一下，首先要严查泄密渠道，这事已经安排人去处理了。接下来我们的想法是查封滈境的洋人兵工厂，还有就是驱逐洋人离开滈境、以后凡是到大明的洋人都要限制其行为，不能让他们轻易进入我大明腹地，窃取机密，最好是让这些祸害不要到我大明来。”
“接下来你们是不是还想着封关禁海？能窃取大明机密的可不仅是来自海上的洋人，大明边境有数万里，我看都封了算了，真是幼稚的可以！你们觉得这样就能保证我大明永远没有敌人？发生泄密事件确实存在着制度漏洞，查漏补缺，追查责任人即可，你们这么大张旗鼓的行事，是大明的天要塌了吗？”看着紧张非常的两位大明重臣，李振新真想给着两人来个脑瓜崩。简直是气煞人也，不就是火药机密外泄吗？好像离开这玩意，大明马上就要被灭国一样。
“邦德、此事非同小可，被敌人窃取了弹药的制作方法，咱们的军队可就再无优势了。”
“笑话、大明若是仅凭着这些玩意立国，哪还是早点灭国的好，省的成天出事把你们吓死。我大明要想长胜不衰，大明军队要想一直战无不胜，绝不是靠着几样别人掌握不了的机密武器就能成功。我们要凭什么？凭的是大明百姓奋发图强、凭的是我们永远能创造出比别人更好的治国利器、凭的是我们能长备长新、凭的是人无我有人有我优。想靠着现有的东西一直吃老本，这就是在做春秋大梦。昨天有满人、今天有洋人，后天说不定还会冒出什么敌人，这是问题的根本吗？大明的敌人是不会绝迹的，要是一直抱着守成的心态行事，我看干脆就别干了。当年弄了几门红夷大炮就裹足不前，结果过了几年满人就弄的比我们还多，这就是守成的教训。怕的不是敌人掌握了先进武器、先进战法、真正怕的是咱们自己不图强不进步。”
一口气说了一堆狠话，怼的张同敞和李定国两人红着脸干张嘴。李振新对他们的处置办法如此生气，这是来之前两人万万没想到的。
令李振新如此生气的原因，就是以他们两人为代表的朝廷重臣中的守成思想。出了事不考虑怎么从根源上解决问题，老想着靠一门手艺吃遍天，事上哪有那么好的事？
新式火药泄密是迟早的事，即使制度设计的再严谨，也不可避免的会出这事。能靠着严密的措施，保持十来年不被敌人仿制出来，这已经是相当了不起的成绩了。还想怎么着？真想把这玩意保密一两百年？哪除非是让掌握配方和制作原理的人一直只有那么几个，将兵工厂的数量和规模一直不扩大，大学不教那些化学知识，才有可能实现这事。可这么做的意义在哪里？因为害怕泄密而限制自身发展，这才叫有病。
澳门(滈境）的卜加劳兵工厂，有着相当长的火炮火枪等武器制造历史，很长时间里它都是东亚地区最先进的火器制造厂。虽然近年来大明的兵工厂在规模、产能、性能上早都甩开他们一大截了，但这对他家的生意影响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因为靠近大明，他们更容易获得第一手的大明装备资料，又加上自身技术积累，使得他们成了仿制大明武器最成熟的工厂。靠着近水楼台的优势，卜加劳兵工厂现在已经是全世界最重要的武器供应商之一。在以前他们的生意主要客户都在东亚，现在他们的产品大量反销到了欧洲。卜加劳厂造的武器，在欧洲卖的相当火爆，说供不应求一点都不为过。卖的这么好，除了自身品质有优势以外，还有一点，就是大明官方对很多先进武器禁止外销，这给他们的仿制武器空出了很大市场。
尽管亡羊补牢为时已晚，但不能让这家兵工厂将原本属于大明的好处全给占了。因此训了一通张同敞和李定国后，李振新最后还是出了个主意。对这家兵工厂封禁可以不考虑，但可以征收重税啊！滈境可是正经的大明领土，在这里开的工厂自然要受大明管控。你要是对重税有意见，大可以搬离大明的领土想到哪里开就到哪里开，只要你能舍得放弃近水楼台的机会。当然这重税可不能随便征，得有个名目。凡是大明境内的私营兵工厂都是这个税，咱可不是因为你是外资才征这个税的，够公平吧？
第559章 改组情报部门
火药配方泄密的事，李定国他们回去后很快就查出了结果。经查、葡萄牙人并不是从一个渠道获得完整秘方的。陕北的一家生产弹药的兵工厂中一个参与过火药原料供应的技工，由于老婆出轨的事在厂里闹得沸沸扬扬，最后呆不下去了，只得到外地去谋身。兜兜转转就到了澳门，被卜加劳厂的管理层知道后高薪留用，让他带着人弄火药配方，结果搞了一段时间没出啥成果。
恰好这时长安那边有个学化学方面的大学生，毕业后对朝廷分配进太原化工厂的工作十分不满意，直接辞了职到社会上谋生，谋着谋着也到了澳门。这两个人一遇见，无烟火药和镭汞就被折腾出来了。你说他们泄密吗？似乎也不完全算，人家压根就没有这方面的配方，是自己琢磨出来的。这就很尴尬了，弄的李定国是有劲没处使，浑身难受，最后只能草草收场。
这次事件暴露出了一个问题，目前朝廷的情报部门工作有疏漏，卜加劳兵工厂搞弹药仿制不是一天两天了，为何只到他们做出了成品，情报部门才后知后觉的发现问题？这要是他们密谋攻打大明，是不是当对方将兵马集中到边界，才能发现问题？
自全国光复后，情报工作就有些懈怠，很多人觉得战争都打完了，再花精力做这些事，似乎有些没必要！
为了亡羊补牢，经过再三思考，李振新给李定国和张同敞写了一封建议改革情报部门的信。建议将原有的情报部门改制为互不统属的四个部门，分别为军情一局、军情二局、民情一局、民情二局。
军情一局和军情二局直属于国事委员会与枢密院管理，民情一局和民情二局直属于国政院及国政委员会管理。
这四个情报部门互相独立，在工作职责上既有各自的重心，但又有重合之处，这样就能互相制约和互相印证，方便朝廷及时准确的获得各类情报。
“宁宇、邦德在信中说，军情一局主要侧重于国内军事情报收集、军情二局主要侧重国外军事情报收集，民情一局和二局同样也分为国内、国外，这点吾觉得没问题。问题在于这些人该以何身份出现？国内军事军营管控严格，外边的人很难获知具体消息，又不能让他们的身份公开在军事系统中存在。国外的情况就更加复杂了，偌大的地界，咱们总不能到处派人过去吧？”
“总统你说这些问题的确麻烦，要不咱们再去趟天津，当面和总裁议定一个具体方略？”
“每次去天津邦德都是一顿吹胡子瞪眼，感觉咱们是去给他添麻烦一样。要吾来看，他跑去天津纯粹是给咱们裹乱。”
尽管心里老大不愿意，但两人还是连夜坐着火车赶往天津。有火车就是方便，特别是有卧铺之后。睡上半夜就到了，丝毫不耽误第二天的事。
这次李振新倒是没再发脾气，很是客气的接待了张李二人，和他们共同商议了情报部门改制的具体方略。
“宁宇、别山，情报部门在国内的存在应该以明暗结合为宜，在军队中旅以及上部门，地方上府以及以上的行政部门都设立公开的情报部门联络点，一些主要官员的身份可以是公开的，至于其它人员一律需要保密，他们可以是专职的情报人员也可以是兼职的情报人员，总之除了主管情报部门的人以外一律不知道他们的具体身份。外事方面的情报人员则一律保密，不对外公布身份。”
“问题是这些保密的情报人员，该用什么身份活动？他们总不能啥事都不干，这不很明显就能让人知道身份？”
“国内的情报人员可以从报社、通信局的工作人员中发展一部分，他的身份有利于搜集情报和联络相关人员，当然其它身份的人也要相应发展一部分，不能全是这些人，普通的军卒、商人、政务吏员都可以当外围情报人员。驻国外的情报人员身份可以更多元，商人、贩夫走卒、雇佣兵、大使馆的工作人员都行。”
“邦德、你在信中说，这四个部门既要有侧重，又需要互相重叠。这该怎么操作？”
“这很简单、军情一局的除了侦测国内的军事情报以外，还应该在重点边防区的外围设立相关的情报站，当然驻军周围的地方是不是也需要设立相关机构？毕竟军情和民情，内情和外情有时候是结合在一起的。同理其它的三个部门，也可以相应的来做一些份外的事。民情局难道收集不到涉及军事的情报？外事情报部门难道能完全关注不到国内的情报？情报来源不重要，重要的是是否准确和有效，反应的问题是否及时和客观。”
“这样一说，我们就明白了！”李定国和张同敞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好像他们才想明白一样。都是老狐狸，你们在这儿装什么清纯，将情报部门一分为四这事，有点头脑的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不就是要让他们互相监督互相制约，以及互相渗透吗？
“军情方面我就不多说什么了，毕竟已经存在这么多年了，各方面都很成熟，只不过是做些拆分就行。民情方面我得多啰嗦几句，按常理来说大家都以为这工作主要是针对地方官员的。这么理解就有些局限了，国内的民情搜集，要扩宽视野。除了地方官吏的履职、执政信息搜集以外，还应该有地方物价、舆情、百姓收入水平、官场生态、各地新生事务等多方面的信息。海外民情方面，则需要关注当地的政体形式、物产信息等多方面的消息，要派出专业人员去世界各地看看，看看他们与大明有何不同，那些东西可以为我所用，那些方面会危及大明。”
专门设立关注外事的民情部门，最重要的目的是为了搜集海外物产情报。比如橡胶树的引进，就需要及早提上日程。目前大明用的胶类植物，并不是最理想的橡胶原料植物，最好还是把橡胶树种植技术搞到手，在海南一带弄些种植园出来。这样即使以后从海外进口橡胶，也不受制于人，不怕西班牙人进行原料封锁。
第560章 盗种计划
广州港附近的一间商铺，大白天的房门紧闭，似乎根本不在意生意的好坏。
这家店是新成立的民情二局的情报站，平常情况下他们是需要正正经经做生意的，不然很容易被外人知道这不是正经地方，但今天的情况特殊，不得不关门。里边坐着十来个人，正在密谋一件大事。
“诸位、咱们民情二局刚成立不久，能不能打开局面就看这次行动了。这次的任务是李总裁亲自发布的，若是干成了，以后咱们部门在经费和待遇可就大为不同了，所以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最重要的是要先于别人把事情办成。”
“局座、这次其它几家都会参与吗？要说军情二局的人掺和倒是可以理解，另外的两家估计不会派人吧？”
“难说、眼下国内程平，很难有大事发生，像这次这样既不得罪人，又能出风头的任务可是不多，他们很难不动心。”
“这就有点难办了，其它人倒是和咱们在同一个起跑线上，但军情一局有老底子，他们在吕宋和南洋根基深厚，要是动用起来会比咱们方便的多。”军情一局作为原有情报部门的直接继承者，不像其它情报部门要重新建立情报网，因此在开展工作方面比另外几家更容易一些，尤其是在吕宋地区更是如此。郑家虽然现在是正式的官方力量，但毕竟自成体系，不管为了什么，他们控制的地盘肯定是情报部门重点关注的地方，军情一局若是在这地方没有存在感，那就太过失职了。
“不管他们，虽然他们有些优势，但也未必管用，从身份上来说，他们更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这次局里的目标很明确，小快准。小团队、快速行动、目标直接对准佛郎机人在美洲的殖民地，找到种子就撤，至于以后建针对佛朗机的情报系统任务完成后再说。”
“局座、佛郎机人其实是两个部分，和咱们开战的是西佛朗机人，在滈境的是另外一支，听说他们在美洲也有一块很大的据点，依我看这次咱们直接走滈境的渠道去美洲，从他们的地盘上盗种更方便一点。”
“想法倒是可行、问题是佛郎机人的地盘有没有总裁所说的橡胶树？毕竟他们似乎不如西佛郎机人强，在美洲占的地盘会不会只是偏远地界，没啥物产？”
“这也未必，美洲幅员辽阔，若是物产不丰的地方，佛郎机人没必要远隔万里去占。”
民情二局的局长郑为明听了部下的建议后，陷入了沉思。滈境要比吕宋好渗透，可渗透过去后，能否完成任务却让人存疑。对于他们部门来说机会只有一次，若是失败，可就玩的有些大了。但问题是派人去吕宋方向渗透，作为一个刚成立的部门来说难度相当大。他们在哪里毫无根基，必须要先从建立站点和情报网开始。等他们在郑家的地盘上把架子搭起来，再想办法通过这个网络向西佛郎机人的势力上渗透人员，最后还得想办法去美洲，这么折腾一圈恐怕黄花菜都凉了。
将各种情况都想了一遍，郑为明最后还是决定听属下的意见，从滈境的佛郎机人这条线上想办法。这条线未必能成功，但起码有赌一把先手的机会，不像去吕宋基本上没可能获得先机。
“吾决定了，集中力量从滈境这条线上想办法，高宗泽你作为这次盗种行动组的组长，全权负责此次行动。组里的成员你自己想办法组织，只有四个名额，无论是从局里抽调还是自己想办法找都行。咱们能给你的支持非常有限，最多是帮你获得从滈境到美洲的佛郎机人商船工作的机会，剩下的都得靠你自己。当然事成之后也不吝奖励，只要及时完成任务，局里的副局长及一下官职，随便你挑！”
滈境葡萄牙人运营的港口上，一艘前往巴西的商船正在转货，三天后这艘船即将启程去美洲。船主尤里奥正在和一个大明商人攀谈，这位大明商人是他的供货商，两人打了不少交道算是比较熟悉的朋友。
“尤里奥船长，实在是麻烦你了。我的这几个内侄，在老家犯了事，正在被通缉，只能让你先带到船上躲上几年，等风声过去了再说。”
“吴老板你客气了，能为你提供一点力所能及的帮助，作为朋友我很荣幸。当然你的这几个亲戚，到了船上可得听我的话，海船远航可不是闹着玩的，随时都有危险。”
“船长，这你放心！我已经专门给他们做了交代，到了船上一定听你的话，绝不给你添乱。”吴老板说着，就把一叠大明银钞递到了尤里奥的手上。尤里奥斜眼看了一下银钞的数量，都是一元的大钞，差不多有四五百张。这忙帮的划算，于是他就不客气的收到了怀中。
再好的朋友，也不可能平白无故的帮忙。再说一个葡萄牙商人和一个大明商人，他们之间那有那么大的交情，还不是钱的面子大？
很是客气送四个所谓的内侄上船，吴老板依依不舍的看了几眼这艘即将远航的海船，然后转身离开了港口。刚刚上船的四人，正是民情二局盗种行动组的高宗泽他们。为了能合理的上船，二局的人专门发动关系，找到了吴姓商人，让他帮的忙。吴姓商人当然不会推辞这个忙了，虽然不知道找自己的到底是大明那个官府的人，可只要是官府的人，他就得配合，这样的人谁敢轻易开罪？
“嘿、高、赶紧带着你的人把船上的货物码齐，只要是上了海船，你们就得干活。”
“好的、我这就带人干！”一上船，佛郎机人就不客气的使唤高宗泽他们。在他们眼里，这几个避难的人，可就是天然的免费劳力，不用白不用。
干了两天苦力后，船终于启航离开了港口向东航行，正式踏上了去南美的航线。
望着渐渐远去的海岸线，高宗泽知道自己的使命正式开始了。去南美大陆找到能产胶汁的橡胶树，然后把种子和幼苗带到大明，就是他们行动组的终极目标。想要完成这个任务，肯定不会轻松，但收获也是巨大的。为了自己等人的前途，为了民情二局、为了大明，他们必须竭尽全力来完成！
第561章 海带改变了山民体质
橡胶树的价值现在还没有引起西班牙人和葡萄牙人的重视，可以说是时机正好，不然的话这个盗种计划执行起来难度会更大。
原本的历史上发生过几次著名的盗种事件，如中国的茶种被盗、南美的橡胶树种被盗、明末爱国商人从吕宋盗取土豆种子，这些重大的盗种事件无一不惊心动魄。哪怕是现在橡胶树还没引起重视，想要平安的从南美偷运过来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完成的事。平白无故弄人家地盘上的植物种子，尤其是大明人干这事，被人发觉后绝对会引起怀疑的。
说到不知名的植物在大明产生巨大价值这事，离大明最近的东瀛最有发言权。自从前几年大明大量采购海带类物产开始，东瀛人靠着这玩意可是狠狠地发了一笔财。他们怎么也没想通，原本只是海边贫民填肚子用的玩意，会有如此超乎想象的经济价值。靠着往大明卖海带，东瀛人从上到下都有获益。最关键的是，这玩意的贸易量是每年都在激增，以前大家是从海里直接捞，现在都需要专门养殖才能满足庞大的大明市场需求。
明人就这么爱吃海草？东瀛人很是纳闷，他们有点难以理解大明市场这么奇怪的需求。说实话，刚开始大明朝廷的很多人也不是很理解李振新为何要大量从东瀛进口这东西。不但让内陆的军营里，隔一两天就要做顿海带菜。到最后甚至规定，内陆山区买的食盐里必须要混进干海带磨的粉才能在市场上流通。更为奇葩的是，要陇南、湖北、四川、云贵地区的地方官府，在农民缴农税的时候给人补助海带干。总之是恨不得这些地方的百姓，顿顿都吃点海带。
在李振新的过度干预下，仅大明各地的官方和军营的采购量，每年就几十万吨，全年往大明运海带的船就有过万船次，这样的弄法不把市场搞大才怪。东瀛人光靠海带贸易这一项，就能从大明赚走几百万两银元。不过东瀛人赚走的这些钱，大明是有办法再赚回来的。
对于海带贸易的态度，大明官员们这两年有了大的转变。尤其是国政院的几位大佬，他们刚开始是牢骚满腹，现在却直呼真香。促使这些人改变态度的原因，自然是有了明显的成效。
据统计自海带推广计划执行以来，由于碘缺乏造成的佝偻病、大脖子病等高发的重点地区，新发患病人数大幅减少，特别是新生儿发病人数逐年递减。取得了这么好的效果，他们还敢再有意见？
陇南是碘缺乏症状影响最大的地区之一，也是海带推广计划执行最早的地区。在推广计划之前，这里的百姓、尤其是男性，有三成左右是碘缺乏病患者。到这一带一看，几乎遍地都是大脖子和佝偻病男人。在海带推广几年后，情况有了明显好转，据当地官府统计现在的婴幼儿发病比例只有百分之二，可以说根本上扭转了这些病普遍高发的现象。
陇南康县知县薛军芳在上任的时候，正好赶上计划大规模的推行。当时上边的要求是必须要在三年内，务必要做到当地百姓经常吃到海带。对此他有些难以理解，让百姓们填饱肚子就已经够难为人了，搞劳什子的海带推广！这不是瞎折腾人吗？
尽管心里边各种意见，但他还是尽力的完成这项任务，因为不完成不行，上边的人盯得那么紧，他要是偷奸耍滑，这辈子仕途就完了！为了完成这折腾人的任务，他可是费了好大劲。专门安排人查处没加海带的私盐贩子，坚决杜绝这类盐在市场上流通。每到收粮的时候，还要到各个粮税点明查暗访海带补助发放情况。在农村的大集上，带着县衙的人往出卖海带。甚至给县里所有的官吏安排了卖海带的任务，谁要是完不成任务，就滚蛋回家。要不是上边有规定，禁止衙门向百姓强买强卖，他都打算给每家每户强行规定买海带的数量了。总之是能想的办法都想了，可以说是无所不用其极！
这么费力的推广海带，结果百姓们还不理解，觉得县衙的人是想办法榨取老百姓的钱。人老五辈的没吃过海带，日子还不是照样过了？这海带又不是粮食和肉，不吃还能死人不成？一斤海带要好几文钱，花这钱干什么不好？康县百姓，在私下里给薛军芳起了个绰号，叫薛吃草，意思是他当知县后逼着全县百姓吃海草。
“诸位同僚，今天是薛某在咱们康县就职的最后一天，在县衙的食堂，请大家吃个便饭，饮点酒水。感谢诸位这五年里对薛某工作上的支持，这些年害你们跟着我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白眼，背了很多恶名，薛某万分感谢和愧疚。”
“县尊大人抬举我等了，能在你麾下效力是我等的荣幸，我等代表全县百姓，感谢这些年大人不辞辛劳的为康县父老谋福。”
“感谢就不必了，我走之后全县的百姓不再叫薛吃草，我就已经很知足了。”说这话的时候，薛军芳是咬着后槽牙说的。别的地方父母官都是留着好名声离任的，自己却要在民间留个薛吃草的恶名离开，实在是令人气恼。这名声怕是要传几代人，才能被遗忘。
“大人请不要妄自菲薄，在大人任上做的事，百姓们一时难以理解，但我等都看的明明白白。就说这推广海带的事，要不是大人你重视，咱们康县人还不知道要受罪到什么时候？你看现在大街上佝偻病人明显减少，咱们康县新生的后生，一个个都健健康康与常人无异，这份恩德值得我康县百姓感念百年。”
“就是、县尊大人，你做的事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百姓们迟早会理解你的苦心的。”
“是吗？吾怕是没这个福气，得到康县百姓的感念了！不说这事了、今日咱们只饮酒，身后事、身后了再说！”
能得到百姓的感念，薛军芳不奢求这事。直到现在，康县的百姓也对推广海带没多少好话。但薛军芳已经释然了，因为这件事他问心无愧。特别是看到这几年新生儿健康状况统计数据后，他就更坦然了！这些数据告诉他，他做的这些事是对的起当地百姓、对的起自己的职责、对的起子孙后代的！
第562章 百姓心中有杆秤
陇南的天气有点像南方，到了夏天经常是阴雨绵绵。薛军芳离开康县的那一天，正好赶上连日的阴雨，在这样的天气下离开工作了数年的地方，心情难免有些萧瑟。
坐着马车，听着窗外的雨声，颠颠簸簸的离开县城，穿行在崇山密集的山路上，薛军芳开始畅想下一阶段的人生。他将要调到武威做武威府的常务知州，品级升为正六品，从升职情况来看，上级对他这五年来的工作成绩还是充分肯定的，并没有受到当地百姓风评不好的影响。
武威是甘肃的大府，从地理条件和经济基础来看，都要比陇南好一些。到了那里怎么着也要比康县好展开工作一些，那边有铁路、当地人种胶草、百姓的日子过得相当不错，重要的是那边没有急切的推广海带计划，百姓们的体质基本健康，在那地方工作，应该不会再留下恶名了吧？
“大人、前边到了望关，咱们在镇上住一晚上，明天早上再赶路，你看怎么样？”车夫看着天色将晚，又是阴雨天，到了望关后就不想继续赶路了，因此向薛军芳建议明天再走。
撩开窗帘看了一眼湿滑的路面，薛军芳决定听从车夫的意见在望关住一晚上再说。按常情来说，作为离任主官，他还是尽快离开以前的辖区为好，不然会给地方上的官吏出难题。为难的主要是这里的镇长这些人，他们不好安排接待。热情接待吧，你已经离任了，让新任的上官怎么想？会不会觉得你是前任的嫡系？不出面接待吧，你又是曾经的长官、大家今后还在官场上混哪，要是有朝一日再落到你手里可咋办？
望关是康县的重镇，这里的镇长级别是从七品，且是县里政事委员会的常务，在康县来说也是够级别的官员，一听薛军芳在镇里的接待宾馆入驻，连忙带着属下赶过来，张罗接待事宜。
“顺林啊、今日你本不该来，你看你工作这么忙，新任知县又刚刚上任，你应该往县里跑，跑这里招呼我算怎么回事？”
“县尊、你可别这么说，孰重孰轻我还是拎的清的，赵知县那边前天过来去上任的时候，已经和我谈过话了。上任时的常务例会也是昨天刚开完，我再跑到县上去、这不是典型的不干正事啊？”
“你啊，全是理由！这样吧、等会咱们吃个便饭，然后你就回镇公所去。”
“县尊这怕是有些太过简陋了，你我今日一别，下次见面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哪，怎么着也得让我尽情款待一番，不然下官实在是过意不去。”
“人生何处不相逢？咱们之间不在那些虚礼、你就按我的意思来。”
在薛军芳的坚持下，望关的赵镇长匆匆的吃了一个便饭后，带着人就离开了。等他走后，薛军芳本来是想早点睡第二天好赶路，可躺在床上半天也睡不着，只得走出房间在旅店里闲转一番。
转着转着，他就走到了望关镇的街面上。望关虽然在康县以及陇南来说是交通要道，但实际来说其实是个小镇，街道十分狭小，短短的一条街就能把整个镇子走完。街道两边白天的时候是商铺，晚上就是生活区，家家户户开着门，小孩子随便在街道上乱跑，大人们忙乎着做饭。
“黑娃、赶紧回来吃饭！今晚上有海带菜！”一家店铺里的老板娘站着店门口喊自家孩子回家吃饭，手上还端着一盆刚刚拌好的海带菜。
一个小孩童听了家人的呼喊，连跑带走的窜到了店铺门口。黑乎乎的小手，直接接过他娘手里的盆子，抓了一把海带就往嘴里喂。那位妇人见状并没有喝止，而是笑骂道：“你娃还是知道好歹的，赶紧多吃上些，可不要像你爹一样长大了成驼子！”
“啊娘、吃海带真不会变成驼子和大脖子吗？”小孩子言语不清的问妇人，他真怕自己像爹一样长大后变成驼子被人耻笑。
“这是自然，娘怀你的时候就怕你成驼子和傻子，才让你爹想办法多买些海带，看生的你长得精精壮壮的，完全不像你哪死鬼爹。你二伯就没舍得钱买海带，现在三娃子傻不愣登的，真是不听劝。薛知县那么大费周章的劝人吃海带，可就是劝不住作死的人，有些人就是活该，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妇人一边对着自家孩子说话，一边自言自语，说话的时候还一个劲的张望着对门的孩子他二伯家。自家孩子长的健健康康，这是她最自豪的地方。因为男人是背锅，她不少受乡邻耻笑。在怀孩子的时候，生怕生下一个小背锅，那时候正是县里开始大力推广食用海带的时候。听官员们说多吃这玩意，生的孩子会健康不得大脖子和背锅病，妇人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成天逼着自家男人有点钱，就买点海带带回家煮了吃。这事被她的邻居和妯娌传的似是而非，说她是败家娘们，为了自己吃好的，把家都要败光。好在苦心没有白费，孩子生下来后没发现啥残疾，现在四岁了各方面都长得不错，邻居们这才没有再传她的闲话。天道好轮回，当初传她败家最凶的老二媳妇，硬是不听劝，为了省钱不但没有买海带，还把交粮时官府发下来的海带转手卖给了别人。现在报应来了，生的儿子傻傻笨笨，还有点驼背，一家人后悔不已。
听到店铺里妇人和孩子的对话，薛军芳一下子有了精神。人们常说百姓心中有杆秤，可实际情况是很多时候他们并不理解主政者的苦心，以讹传讹的觉得当官的没一个好人。像推广海带的计划，就在百姓中传出了很多恶话。好在事实很快证明，这事是正确的，薛军芳干的这事无愧于心。他以为康县的百姓们在很长时间里会保持这样的误会，万幸在即将离开的时候听到了一句百姓的肯定。这样他可以心满意足的离开这地方了，相信以后理解他的人会越来越多。
第563章 省上和府里到底该谁出钱修路？
过天水进巩昌，薛军芳走了七八天抵达甘肃的省府兰州府。在这里见过省上吏事局的主官后，也就在一位吏事专员的陪同下，去白银乘火车直抵武威府。
火车果然是便捷，比坐马车赶路快多了。来的路上听人说，从西府到兰州的铁路正在施工，再过两三年就能通车，自己可是没这个福气享受通铁路的便捷了。西府到兰州这一路山大沟深，修铁路十分费力、难度相当大，已经施工三四年了，还见不到踪迹，朝廷为了通这条路可是花了大功夫。
到了武威府后，薛军芳就有些震惊，常听人说河西一带现在繁盛的很，尤其是武威府更是了得，他还有点不信。直到今日亲眼目睹，才知道传言非虚。武威城看样子，比现在的省府兰州还要繁华，这真是有些令人诧异。
“军芳啊、在武威府做常务知州，这是省上的诸位大人对你的重视。以后和黄知州他们共事，一定要搞好团结。武威府是咱们省的大府，在全省的财政上占的比重相当大，你又是主管财政的主官，可万万不可懈怠。”
“吴专员，尽管放心，薛某一定尽心履职，绝不辜负你和省上大人们的期待和抬举。”
“军芳这话说的就不对了，咱们可是平级，给你说的这些话是巡抚大人交代吾代为转达的，可不是吾的要求，你可别误会啊。”
“哪里话，专员是吏事天官，提点下官是应该的，以后还要多多仰仗专员给下官遮拦事务哪！”
“薛大人你只要尽心尽责，不用我等遮拦上官也会满意，若是行事有了差错，我们也遮拦不住。”
两人说着闲话，不一会就到了武威府衙，衙门里的几位主官早就等在门口迎接他们的到来。朝廷有规定，不管是什么级别的官员到访，负责接待的官员都不得出衙门口迎接，要不然这些人早都到火车站去接人了。
见面后，众人来到会议室，吏事专员当众宣读了省府关于薛军芳的任命。作为常务知府，薛军芳主要分管财政方面的工作，其它的职责需要委员会的其它常务们协商后再做决定。理论上来说他是武威府的二把手，和一把手正印知府分别主抓人财两事，然后共同领导整个府的全局政务。
吏事专员宣布完任命，然后传达了省里的指示后，没有多做停留当天就离开了武威城。之所以这么快，主要是给薛军芳他们方便，当天晚上肯定要由知府组织欢迎晚宴，吏事专员要是在的话，地下官员会太拘谨，这不利于新上任的人联络感情和工作。
忙乎了两天后，职务的交接工作算勉强完成了。看着武威府财政情况的账目，薛军芳这个新上任的大管家忍不住感慨，这也太宽裕了一些！
人们常说河西富裕，真正富裕到什么程度别的人还是不太清楚，现在他总算是知道以武威为代表的河西诸府有多富了。全府一年的税收收入是130万银元，抛去向上缴的以及底下州县自支的部分，归属府里节留26万多。由于凉州是属于府直管，财政这块和府里是在一起的，两家加起来归薛军芳直管的税收进账就有40万多。府里直属的工坊等产业，一年还能提供二三十万两的利润收益。
全年净收入70多万两银元，整个武威府加凉州的公职医务和教师4000人左右，工资开支不到30万，剩下能自由支出的资金有差不多四十万。这是什么概念？概念就是仅武威府剩下的这些钱，也比薛军芳之前所在的陇南府整体财政收入多。武威府不但府里的财政情况好，下边的几个县也都挺不错，最差的县财政也能自收自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想到自己之前在康县过的日子，薛军芳就很不是滋味，凭什么人家能这么富？自己在康县的时候老百姓和官衙都穷的叮当响！
武威府富裕，是有着多方面的原因。首先在交通方面，它是甘肃最早通铁路的大府之一，且地处西域、草原、青藏的沟通中心，商贸活动十分频繁，贸易量惊人，在整个西北都算得上是商贸重镇。还有就是这里灌溉条件好，粮食、橡胶草类经济作物都能广泛种植。另外一点是这里原本地广人稀，发展的负担较轻。
不光是武威受益于橡胶草和铁路，整个河西地区都发展的不错，甚至甘肃中部的兰州、巩昌两府也还可以。这是李振新最自豪的地方，因为在后世都未必能有这么好的成绩。
只不过目前所取得的这些成就，可能不会长久，等有朝一日橡胶树的价值被发现，这里要想继续繁华就有点困难了。为了趁现在的好条件，尽量给以后创造点有益长远发展的机会。李振新专门给甘肃这边的行政主官提出了要求，让当地官府一定要利用好财政结余，在教育和基础设施建设上下功夫。河西地区的教育普及力度一定要走在全国前列，公路覆盖率也不能落下，与此同时水利设施同样要比别的地方做的更好。
“军芳、这几天你也大概了解了咱们府的基本情况。接下来，你的重点工作是将下半年财政工作安排到位，同时也要着手和府里的其它部门，以及下边的县主官沟通，把明年的建设计划做好，府里的财政情况你也知道，看着是不错，但真正用的时候还是四处缺钱。作为管钱的，什么紧要什么可以放一放，你心里得有个谱。”武威府的正知府黄百鸣，在薛军芳刚开始工作没两天，就找他来谈话。作为正副主官，两人必须要在重大问题上保持共识和一致，不然工作掣肘太多，很难展开。
“府尊、与其它部门的沟通工作，我这几天就着手开展。只是眼前有个紧要的事，省上正在修兰州到武威的油路，他们的意思是乌鞘岭这一段的钱也要我们出，省上直管到兰州到连城这段的钱，府尊这事该如何定夺？”
“军芳、先说说你的想法？吾也斟酌一下！”一把手的智慧就是先把球踢给别人，黄百鸣显然是此道高手。
“我听说朝廷在规划兰州到武威的铁路，等西府到兰州的铁路一通，会紧接着往武威修。既然这样，让咱们府再花钱修公路是否有必要？省上毕竟要经管全省的事务，他们在财政上想来要比我们宽裕一些。”
“兰州到武威之间有天涧乌鞘岭阻隔，修铁路难度极大，恐怕需要耗费的时间会很长，咱们能否等的住？或者朝廷最终会放弃这个想法？也未可知！国事总裁在对咱们省工作的指示上，要我们一定要把改善交通等问题重视起来。现在的问题是，省上在财政上余力不够，所以这事咱们得多考虑考虑。关于财政方面的事，吾这边肯定是尊重你的意见，这事咱们再斟酌！”
听黄知府话里话外的意思，他是想把这笔钱出了。薛军芳对他这个想法，有些闹不明白！府里财政虽然比较宽裕，可地主家也没余粮啊，修这条路最少要花二三十万两银子，凭什么要武威府当这个冤大头。这黄知府，莫不是听了什么风声，他要调到省里去？不然为啥要做胳膊肘往外拐的事？
第564章 互相看不上眼的两代陕北商人！
武威州政事委员常务会，最后专门开会讨论到底花不花这笔修路的钱。
会上黄百鸣专门阐述了，关于支持兰武公路建设的利弊：“通过府里的财政来支持这条路早日开通，确实会花不不少钱，但我们得弄清楚这笔钱花的合算不合算。很多人觉得府上既然有了一条通往关内的铁路、过几年朝廷又要修兰州到武威的铁路，再花这笔钱似乎完全没必要。但吾不觉得这种认识是正确的，大家都知道咱们武威经济发展的好，主要是靠胶草以及和口内的贸易，然而这两样咱们府里的自主权又有多少，大家想过没？通了和省府的公路，咱们就可以更便捷的参与到省内经济活动中，全省的市场都会成为咱们的腹地，这点大家是否能看到？”
黄百鸣作为一府主官，他的眼界和格局是薛军芳这样刚刚成为府级官员的人所不能具备的。他认为有必要花这笔钱，主要是想加强武威府在省内的影响，希望这条油路修通之后，能够带动武威府的制造业和商品打开省内市场。
武威府还是发展了一些制造业的，不过规模都不大，竞争力也不强，想要在更大的市场上有作为很困难。因此只好把目光转向本省市场，先通过本土市场的占有量，集聚能量，再慢慢走向更大的市场。这么说来，通往兰州的油路早日开通就很有必要了，河西地区虽然经济条件比较好，但有个天然的弱点，人口规模不够！这里的人，多半都是移民或者是移民二代，四府人口加起来也就两百万左右。甘肃真正的人口腹地还是在河东，兰州、白银、巩昌、天水这一带虽然经济不够好，但人口规模却是河西的两三倍。正因为他们的经济不怎么好，才更适合武威制造的廉价产品打开市场。
制造业是经济发展的根基，这是像黄百鸣这样深受李振新影响的行政主官的共识。可是他们这样的观念，近些年却受到了冲击和挑战，新一代人中有一种思潮，他们认为资源才是一切的根基。只要有了资源，哪怕你在遥远的漠北，也能把经济发展的很好。
这两种观念的冲突，在河西一带不是很明显，最严重对立的地区是大明工业化兴起的策源地陕北。
近二十年的发展，使得陕北一带出现了很多富商，他们如今在大明是最有实力的商业财团之一，无论从资本规模、还是影响力等方面来说，他们都不比晋商差，甚至从全面性上来说，还比晋商更有优势。
就是这样一个规模庞大的商业团体，最近两年却正在发生分裂。他们分离为两股势力，并互相看不上眼。矛盾之大，甚至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感觉原本的老对头晋商都比本土的这些冤家可爱许多。
陕北商人的两股势力，其实是兴起方式和时间不同的两代商人。第一代发展起来的陕北商人，是以宋老三、赵大郎为代表的传统商贸和制造业商人。这一代商人有个共同特点，哪就是刚开始的时候都赤贫，之所以能够起来，除了自身敢打敢冲以外，主要得益于李振新在陕北大搞实业的辐射影响。比如宋老三，刚开始就是靠往清兵控制的区域卖羊毛布、收购草原的羊毛起的家。赵大郎就更直接了，他直接是拷贝了奔驰厂的模式，再通过产业扶持贷款发展起来的。
本来按着这样的方式，陕北商人们会一直有序的发展下去，但发展过程中却出现了变故！蒸汽机出现了，好巧不巧，陕北这一带恰好掌握着蒸汽时代的财富密码——煤炭。
陕北和邻居山西、绥远是中国储煤最为丰富的地区，当蒸汽时代到来后，这里成了地下埋金子的宝地。短短十来年的时间，就催生出一大批靠着挖黑石头崛起的矿老板。这帮人，别的本事没有，就是个傻大胆和有钱。他们的财富故事基本上都很简单，刚开始的时候带着一帮子同乡在本村找个矿场，死命挖煤。只要挖出煤就不愁买家，一两年时间便攒够了本钱，然后到衙门里办好正规手续，成为有资质的煤矿主。剩下的事，更加简单、使劲挖煤、使劲攒钱，使劲开矿场。
这帮煤老板们挣钱的速度超乎寻常人的想象，也就十来年的功夫，他们便成了和老派商人平起平坐的存在。让老派商人难以接受的，并不是这帮家伙有了钱，而是他们简单粗暴的行事风格。不管是扩张方式，还是经营手段、以及对待普通工人的态度，都充满着蛮横和粗暴感！比如矿上层出不穷的生产事故，就在陕北当地产生了极为恶劣的影响。大大小小的矿场，每天都能听到死人的事，矿主们似乎一点不上心，甚至连赔偿款都不怎么发，除非有人告到官府里，他们才会有些表示。
被这帮子野蛮的矿主搞的整个民间是怨声载道，有不少人家家破人亡，只剩下孤儿寡母，最后还是宋老三他们联合陕北商界同仁，给这帮人施压，他们才收敛了一点。
可狗改不了吃屎，既然你们说雇佣陕北人太粗暴，哪咱就从外地雇人，这时代人命又不值钱，只要工资高，总有不要命的人。弄的现在陕北的煤矿上，到处是他们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搞过来的外地劳工。宋老三他们都怀疑，这些人里有不少是人贩子贩过来的。听矿上的人说，只要死了人，他们就会找个隐密的矿洞，将尸体一扔，反正是没有家属来追究，谁都搞不明白矿上的具体情况。
除了在本地瞎搞以外，这帮东西还跑到外地去开矿，把这一套乌烟瘴气的玩意都带到了外地，弄的整个陕北商人群体的名声深受影响。一听是陕北过来做生意的，当地人立马就能想到黑心的煤老板。
“诸位、再不能让这帮棒槌胡搞了，不然咱们陕北人数十年攒下的商誉，就让他们败坏完了！”宋老三快被这帮煤老板气疯了，不得不联络所有陕北正经商人开大会，找个办法收拾一下这些无法无天的家伙。
“宋协理、咱们说到底都是商人，哪来的办法收拾他们？”
“哼、我就不信了！难道要纵容这帮家伙，继续无法五天下去？我这就给总裁老爷写折子相信他老人家一定不会对此事做视不顾的！”
第565章 资本的血腥一面
在天津当了好几个月的咸鱼，李振新是越来越喜欢这种感觉。前些年忙碌的生活，让他对穿越这事都充满了怨念。感觉自己就是被命运安排到明末来受苦的，现在总算是能体验一下穿越后的美好生活了。住着大别墅，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好日子，每天睡觉睡到自然醒，出去钓钓鱼、嗮晒太阳，这才是人生。
张同敞和李定国他们也习惯了自己当家做主的工作方式，现在一个月都不见递一封信过来，时间再长一点，这些人怕是都会忘了他这个总裁的存在。
这样的日子过多了，还是有些无聊，正当他在想有什么事能发挥点余热，显示一下存在感的时候。陕北商人宋老三，递了一份陈情信。
这份信，其实是份告状信。宋老三对这几年，陕北等地煤矿企业主无序扩张、野蛮生产的行为十分不满，他认为这种不健康的发展方式，对朝廷和百姓都极为不利，建议朝廷尽快出台管控措施，扭转这种野蛮的局面，给广大商人以及百姓创造一个健康的营商环境。
资本和资源结合起来，天然具有作恶的属性，宋老三在信中所说的事显然就是这种情况。煤炭的暴利、加上制度的不完善、地方官府有意无意的纵容，以及民众的意识不够，由此引发了种种乱象。这些问题其实还不是危害最大的，更大的危害是由于矿产资源类的产业太过暴利，会让很多社会资源向这些行业过度集中，从而导致制造业空心化发展乏力甚至裹足不前。
不管是什么时代，以技术为驱动核心的制造业绝对要成为立国的根本，不然国家就不会进步，丧失核心竞争优势。资源驱动万万不能成为社会主流，必须要想办法阻止这一现象继续蔓延下去。
离开京城多日后，李总裁可算是想起了自己身上的职责，从天津动身回到了京城的总裁府。已经习惯了他不理正事的朝廷大佬们，看到突然出现的李振新，都有些错乱，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李定国和张同敞两人急急忙忙跑到总裁办公室，他们以为朝政发生了自己不知情的变故，神情都有些紧张。
张同敞一见李振新，顾得不寒暄就张口询问道：“总裁、可是发生了重大变故？”
看着这两人大惊小怪的样子，李总裁有些无语，连忙让二人先坐下，喝口茶了再谈正事。
端着茶杯轻抿了一口茶后，李振新开口说道：“不是什么重大急事，前几天吾收到了一份陕北商人们的陈情信，里边涉及了一些问题，吾觉得有些重要，所以过来一趟，想和国政院的人商议一下，看如何出台个行之有效的措施。”
“可是陕北的宋看三等人反映的煤炭场矿粗滥生产的事？”张同敞同样收到这份信的内容，一听李振新说陕北商人反映问题，心顿时放了下来。
“正是他们反映的问题，不知道国政院是否有过商议？你们怎么看这事？”
“已经商议过了，国政院向陕西巡抚衙门，以及涉事的陕北、绥远、山西等地府县下了文，让当地官府加大对煤炭场矿的管理力度，严禁再发生草菅人命的事。与此同时，国政院正在商议出台一个长久的煤炭矿产管理方略。有人建议，将这些矿产开采的权限，全部收到官府手里，省的再出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这事我也琢磨了一下，你们要加大管控的想法是没问题的，不过收归官有的方略不可取！问题不是收归官有就能解决的，反倒会滋养出更大的贪腐空间。再说目前官营的煤炭场矿已然不少，再从民间收上来众多场矿，管理起来会更加混乱。大明在这个问题上，是有过经验教训的，不吸取教训，还想着再犯？”
“总裁、你说的这些问题，国政院也有讨论，之所以还没出台措施，就是有这方面的顾虑。吾正准备跑趟天津，征求一下你的方略。不知道对于此事，总裁你是怎么考虑的？”
“出问题的不只是煤炭矿场，估计其它方面的矿场也有这方面的问题，只不过不是太突出而已！解决这个问题，核心就两条，一定要保障在场矿工作的百姓生命安全，绝不容许草菅人命的现象出现，另外一定要让矿产开发有序，不能混乱开发，也不能让地方黑恶势力借此谋取暴利。因此吾的意见是，出台措施，让大明境内所有的厂矿企业，给每个为他们工作的员工都买养老金。另外所有参与矿产开采的企业都要严格牌照审核制度，随意开采、发生重大事故和矿难的企业要调销牌照，同时根据不同矿产的利润，征收自然资源补偿税，严格控制这一行业的利润。”
“给所有工人买养老金？这倒是个好办法！最起码发生了矿难，百姓们也能有个保障。”
“发生矿难后不但要从养老金方面给百姓补偿，工矿企业还要追加一倍以上的命价赔偿。对了、若是工人有残疾，往后的日子企业必须照常发放工资和缴纳养老金，视残疾程度决定工人是否继续从事劳动工作。”
“总裁、吾这就根据你的指示到国政院和他们商议出台一个详细的条文！”
“这样吧、强制缴纳养老金的行业再加一个，所有海商也必须给出海员工买养老金！他们这个行业风险同样很大，买了养老金官府也好管理出海的海员。”
厂矿企业和海贸都是暴利行业，相对来说从业人员的工资比较高，强制买养老金，对他们的收入影响不大，企业主也容易承受，再说也可以通过这种方式提高准入门槛，是比较理想推行养老金制度普及的行业。李振新计划是用二十年时间，将养老金制度覆盖到百分之六十的非农林牧渔人群中。现在来说，这个计划的推行力度很不理想。现在除了金融产业和少数意识比较先进的企业以外，其它私营企业主的主动性都不高。必须要再加把劲，否则这个目标有生之年很难实现！
第566章 美洲棉花种植初具规模
资本扩张有血腥，但也有积极的一面，就看怎么用了。按按李振新的设想来说，大明境内依靠先发优势尽可能的降低血腥的一面，至于外边的情况就只能看运气了。
北美洲西海岸金州湾，港口处正堆积着大量的棉包，准备启运。大明历九月是丰收的时节，对于金州总督林志远来说今年的丰收意义重大。今年北美的棉花种植面积接近十万亩，初步统计产棉总量在四千吨左右，抛去损耗和自用，能有三千吨左右棉花运往国内。
三千吨的规模要想运到大明，最起码要用一百来艘远洋船才能做到。这意味着，从今年开始发往美洲的船，就不用再跑单程运输了，来回都能满载。自然能大大降低远洋运输成本，加快北美的开发进程。
自去年朝廷和荷兰船队签订了运输协议后，仅荷兰人就往这边发了超过一百艘船次的移民，运过来了近三万人。再加上西海岸运输公司的船只，一年下来运过来的移民总数超过四万。全年往来与大明和北美的船次接近两百艘的规模，可以说这条航线已经成熟了。
本来朝廷和林志远他们比较担心，如此大规模的航行活动，由于没有商货支撑，会造成长年亏损。现在看来这个担心是没有必要的，仅今年的棉花运输就能基本上填平运输成本。到明后年，可能还会出现盈余。
“沈将军，今年咱们能往国内卖的棉花有三千多吨，按每吨十两银子的最低利润来算，最少也能赚个三万多两，这样咱们给航运公司贴的钱就能控制在一万两以内，以后日子就好过多了！”
“估计还贴不了那么多、不要忘了咱们还有些矿物和羊毛需要往过运，这些玩意最少也能赚个几千两。”
“据吾预计，明年在运输这块咱们应该能做到营收平衡。明年羊毛产量会大幅增长，最起码有五百吨，棉花应该能卖个五千吨左右。再加上矿产，最起码能保证不再贴钱了。”
“总督，眼下有个问题，金州湾区金矿似乎有枯竭之兆，产量是越来越少，这对咱们影响有些大啊！”
“是啊、幸亏当初来的时候，总裁就交代一定要做好多方准备，万万不能将金矿开采作为金州发展的依仗，我们这才大力种植棉花，不然咱们金州可就被动了，总得来看、只要棉花种植规模上去，金矿枯竭对金州的未来影响不大。当然在这事咱们也不能掉以轻心，我们这边要多派些探矿队，到这里多探一些地方，金州这么大的地方，保不齐还有其它矿物。哪怕是没有金矿，铜矿也行啊！听说这两年，国内的铜价一直往上涨，铜是越来越值钱。”
“派探矿队是对的，金州的发展不能光靠农业这一条路。尤其是现在人口规模上来了以后，咱们更得做多手准备。”
“是的做多手准备，除了探矿以外，棉纺工坊的事也得抓紧。棉纱、棉布的价值要比棉花高、且运输起来更方便占的空间少，前几年咱们就是想搞这些产业，原料和人工都不足，现在条件基本具备了！”
年移民总量从一万不到骤增到四万后，金州的发展态势自然要迎来巨变。现在湾区的汉人加土着和黑奴差不多有十万，海岸线的南北方向还各有一个大型定居点，这两个定居点的人口也有两三万。也就是说在西海岸，大明金州总督府直接控制的人口超过了十五万，在未来一两年，人口总数超过二十万。按人口规模来说和内地的一些小府已相差不多了！人口规模增多，管理方式势必要改变、产业布局也要做相应的调整，而在未来几年还会有大量的移民过来，所以需要做的工作会越来越多。
“远图、吾准备给朝廷上奏折，建议朝廷在金州下设几个县，在北部朝阳湾、南部的落基湾、以及目前的金州主城都设州县而治，让朝廷再派些官员来此地。不然光靠咱们几个，这么大的摊子还有些管理不了。”
“总督、朝廷派的官多了，是不是会对对咱们多有掣肘？毕竟这地方和朝廷相隔太远？”沈远图些年一直在北美，慢慢的心思就有些变了。这地方虽然荒蛮偏僻，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潜力巨大，在内心深处他开始不希望多受朝廷管控了。
“远图啊！咱们是替朝廷开野，怎么会怕朝廷来的人对咱们有掣肘哪？远来的官员就是想掣肘，也没那个条件。尽外，虽说开辟这地方咱们出力甚多，但没有朝廷的支持咱们啥事都做不了，所以想问题不能太简单，不然会害人害己！”
人心似那海底针，谁都不知道心里会想些什么，有时候连自己都搞不明白。沈远图的想法是什么，林志远弄不清楚，他也不想弄清楚，只要他不影响金州发展的大局就行。在林志远来看，金州发展的大局是尽快实现的府县化，朝廷将官员尽数配齐。这样自己离任的时候，就是正经的知府离任，以自己在金州的政绩来说，怎么着也会升个两三级官，未来成为督抚大员是大有可能的，这才是他的追求。
金州湾区现在生活着十来万人，都督府城常驻人口有两三万，可以算是一座城市了。里边的居民除了移民过去的汉人以外，还有不少土着、以及从西班牙人手里弄过来的黑奴。
大明移民与印地安土着相处还算和谐，土着对这些远道而来的东方人并不排斥，相反还很愿意到他们身边生活。有些土着甚至改变了原有的生活方式，开始过上农耕生活。相对以前部落制的游牧生活，农耕生活更有保障，也更富足一些。
到了冬天、来这里的人会更多，金州都督府这几年和北美游牧部落接触很频繁，除了派出医疗队以外，还给他们送了很多羊，让他们养大后剪了羊毛再卖给都督府。现在附近山区养的羊群有近十万头，这些羊一部分是从大明运过来的，也有一部分是从西班牙手中买的。林志远计划是在海岸线附近的平原和丘陵地区发展农业，落基山脉里留给让土着放羊，至于山区东边的大平原，现在还只是知道有这样的地方，并没有余力去开发。
大明和欧洲殖民者不同，欧洲殖民者直到现在对殖民地还是以掠夺开发为主。大明并不需要这么干，再富足的地方抢上一波运到偌大的大明也不够看，大明需要的是能持续发展的原料产地，以及未来成为工业产品的销售市场！
第567章 一字五文的电报所
北美洲现在的情况，远在大明的李振新等大佬们并不知情。按这时代的通讯效率，且等着哪。
不过在整个时代都缓慢无比的通讯条件下，有两个地方的联系却实现了传说中的通讯自由。京城到天津的有线电报线路，在十月初的时候正式架通。经过半个多月的调试，已经开始试运营了。
天津城里新出现的电报所，这些日子是百姓们口中出现频率最高的新奇事物。由于一字五文钱的高昂收费，以及传说半个时辰就能将信送到京城的神奇效果。城里的闲人们，都围绕着这玩意开始创作。
有人说电报能够这么快送信，是因为有高人可以在细细的黑线上奔跑自如来回送信。而有的人根本就不相信电报所能在半个时辰之内将信送到京城，觉得这是朝廷想出来骗人的招数。
电报到底能不能有如此神奇的速度？普通的老百姓压根就没机会验证。哪怕是富豪，也没啥人愿意花这么多钱去送一封信。
一个字五文钱？一封信再短也得两百字左右吧？这就是一两银子！有这钱坐火车去趟京城，都够一个来回了。坐火车一个昼夜，其实在京津两城也是能跑个来回的，为啥子非要花这钱？
开始营业的电报所怎么找到业务？李振新为此很是费了一番心思。传递紧急政文和军情，肯定是建设电报系统的最大功能。可京津两城，平常时节并没有多少必须快速传递的紧急信息。好不容易建好的系统，总不能让它长期处于闲置状态吧？
琢磨了半天，李总裁可算是想到了一个可以出钱，且对电报业务有需求的狗大户——银行机构。
作为一家大型银行，他们除了开展正常的存贷业务以外，还有一项常设业务，大额存单的夸网点跨地区兑换业务。即使现在纸币已经完全流行开了，可朝廷发行的纸币最大面额是一两银元，超过一百两银元后，随身携带起来就有些不便了，所以大笔的钞款异地流通大多数人会选择用存单进行夸跨区域兑换来规避风险。随身揣一张存单，哪怕是一两百万银元，一般人也看不出来，不会轻易被歹人盯上。
依照目前的条件来说大额存单异地兑换，并不是那么的便捷。首先得支付不菲的手续费，一般银行都会收百分之二到三的抽成，有的还会更高。其次时间周期上也不短，存款人必须提前指定好兑换网点，然后银行这边把存款凭据先行送到网点这样才可以有效兑换。这样一来，从存款到兑换最快也得五六天时间。也有不这么做的银行，他们是用密印的方式给存单加密，只要符合密印特点在任意网点就可以进行兑换。可这玩意风险相当大，密印有可能被破解是一个方面，骗兑者和取款网点工作人员合伙套取银行资金的事更是屡发不绝。全国的治安局，每年都会接到为数不少的银行报案，有很大一部分钱已经追不回来了。
有了电报，就能让银行的大额存单业务提高速率、降低成本、加强风险控制。银行可以用自己二次加密的电文将存单信息发到指定兑付网点，再不需要专门派人去送或者邮递存根信息了。还可以不指定兑付网点，任意一个收到存单的网点发电文到存款网点进行求证，得到确认回电后再行兑付，反正对大额存单兑取来说，耽误一半天的时间并不是什么不可接受的大事。
一份存单信息的电文控制在二百字内完全能够做到，也就是说成本基本上能控制到一两银元以内。这对做大额存单业务的银行来说，是完全可以接受的，比传统的方式还更节约成本，风险还大幅降低。因此向银行机构推介这一业务，他们接受起来并不困难。
经过李振新耐心的推销，振川银行成了京津电报系统，第一个大客户。刚开始他们也是抱着给李总裁个面子，试试看的态度才答应的。不成想，试了几天后就欲罢不能，欣然的接受了这个新玩意。
银行这样的金融机构，对信息反应是相当敏感的，在振川银行使用电报业务不久，其它银行便闻风而动，跟着振川银行的脚步，迅速展开了与电报所的业务合作。
有了这些狗大户的单子，电报所的业务算是打开了局面。天津府与京城的急要公文往来，也开始用电报进行传递。做大额贸易的商业机构，同样看到了电报能够快速快递消息的好处，比较急的信件会优先考虑用电文的方式发送。
赖小川是京城人，目前在天津港做棉纱生意。平常做的事是从天津港的海商手里收购从南方过来的纱布，然后卖到京城的染坊赚点差价。关于最近这段时间传的沸沸扬扬的电报所，他并没多在意。像他这样不大不小的商人，眼下似乎没这方面的需求。
这天他正在码头上往库房里卸货，想着过几天将进的货送到京城的客户那里去。往京城运货，最快的方式当然是通过铁路了。可火车皮，现在资源很紧张，不是很容易定到空车皮，多数时候要靠货运马车拉到京城去。正当他脑海里想着联系那个车行的马车拉这批货的时候，一名穿绿色工服的人骑着自行车，在码头上用铁皮喇叭大声的呼喊他的名字。
这人是干嘛的？怎么跑到码头上找我？赖小川带着疑问，急忙应声。
“公人、在下是京城西星胡同的赖小川，不知道你找小人何事？”
“你就是赖小川啊？这里有你家里发过来的一封电报，你签收一下！”
家里发来了电报？电报这么贵，家里人是疯了吗？非要用这种方式送信？赖小川接到电报后首先想到的是电报太贵，根本没想家里是有啥急事找自己。
签收了电报后，打开信封一看，里边只有五个字：“父病重、速归！”看到这几个大字，赖小川瞬间不淡定了。他是家中独子，离家的时候老父亲身体没任何问题，怎么突然就得了重病哪？
当下来不及考虑别的，赶紧把手头的事交给手下的人处理，然后急急忙忙跑到火车站，买了一张连夜回京城的站票往家里赶！
第568章 见到回头钱的功贵们
1668年十月下旬，天津港码头开始陆续出现从北美洲来的货船。
当这些货船停靠后，一包包棉花运往了码头。几天不到，码头上就出现了大批从北京赶过来的重臣家属。甚至有个别没事干的大人物，也跑到码头上看海船卸货。
能让这些权贵家庭如此迫不及待赶到天津码头，自然是因为这些船上拉的都是他们自已家的货。三四年前开始花大笔银子到遥远的北美大陆，说实话这些人心中还是有很大担忧的，谁也不敢肯定这些投资不会打水漂。
像李振新这样家资丰厚的人，可以不在乎钱打水漂，可整个朝中也没几个像他这样有钱的人。全朝官员里，身家上十万银元的屈指可数，一两万两银元，对绝大多数重臣来说，都是一笔重资。
像李定国，其实他已经算官员中的有钱人了，这些年争争抢抢也攒了些钱财，即使这样他的家底也就十来万的样子。而其它朝臣的家底，恐怕就更少了。
正因为家底少，他们才更在乎在北美的投资回报。看到北美过来的船上，满载的棉花后，这些人心里的石头总算是落地了。
据各家在新金州的管家派过来的人回报，今年每家在金州的农庄都实现了丰产丰收。有的家开出了一两千亩棉田，开田最少的也有几百亩。按一亩地产棉八十斤来算，最少会有几十吨棉花运过来。一吨棉花五十两银子卖给金州总督府，三四十吨能卖两千多两银元。也就是说美洲的农场，最少能往家里带回来过千两银元。
这才是刚刚开始啊，随着那边的农场开发越来越成熟，以后挣的还会更多，每年挣五六千两银子，现在看来并不是什么难事。挣钱是一个方面，关键是有上万亩的土地在手，他们就能在那边安顿几百户眷属。不像以前，养家仆得靠着俸禄纯往里贴钱，这才是大佬们最看重的好处。
大明的重臣中像李振新这样单门独户的人根本没有，比如吴贞毓、张同敞他们生身后都有一个大家族需要照顾。李定国、刘体纯这样义军出身的人虽然本家族人没多少，可架不住有一大帮出生入死的老弟兄以及老弟兄们的后人需要照顾。以前的时候，这些人可以随在他们的军营里吃大锅饭，现在军队国家化了，这些人就不好安顿。美洲的农场正好合适，把他们打发过去，既能替恩主种棉花挣钱，还能养活自己一家老小，绝对是两全其美的大好事。
京城国事委员刘文秀家中，正在设宴款待贵客。能被他款待的人，自然都不是一般人物！大明临时常务副总裁李定国、还有一些西营的老弟兄都被请了过来。
“二哥、兄弟知道你这边政务繁忙，能抽时间参加兄弟我的宴会，兄弟实在是感激不尽。”
“老三你我兄弟之间无需客气、话说你这次叫我们过来到底所谓何事啊？搞的如此浓重！”
“这不是在金州的儿郎们带过来了一些物产、想着请诸位兄弟尝尝鲜啊。你看这火鸡和野牛肉多好，大明可是没这好东西。”刘文秀边说，边给好友们分享美食。北美大陆还是有些特殊物产的，那边过来的人会给主家带一些过来让他们尝一尝异大陆的美食。
“这些吃食又不是你家独有，用的着这么大费周章，还是不要卖关子了，说说你叫我们过来的正事吧！”
“正事确实有，这不金州农场丰收了，我就想着把老弟兄们叫过来，商量一下下一步的打算？”
“三哥、这有啥可商量的？接下来自然是加紧开地，估计各家的地还没完全开完吧？咱们得加把劲，争取早日把地都种满。那地方还真他娘是好地方，不说别的，就说种的米面、俺都觉得比咱们大明的要好！这次带过来的棉花，俺专门让人留了一吨，想着织成布，给大家伙一人送一套，俺们也穿穿自家产的棉布。”艾能奇大大咧咧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自家有大农场就是好，他是怎么也掩饰不了兴奋的情绪。
“老四啊、开田自然是要开，但咱们的好好的合计一下。我是这样想的，咱们这些老弟兄在金州的农场都不小，现在也走向正规了，是不是得考虑些别的产业？再做其它事，咱们这些人未必做的来，可地里既然能产那么多棉花，办个纺织厂总不是难事吧？”
“老三你是想咱们几家合伙在金州开厂？”李定国这才反应过来刘文秀弄这宴会的目的，他是想把金州的产业做大啊！
“正是这个想法、棉布现在好卖的很，咱们合起来弄个厂子，原料应该不缺，运到大明来，绝对要比卖棉花划来。开布厂是一个方面，那边要是情况好，再开点其它厂子也不是不可以啊。”
“三哥这想法好，布厂绝对赚钱，你这边合计一下拿个章程出来，咱弟兄该出钱出钱、该出力出力，这样的好事可不能错过。”
“除了开厂这事以外，我还琢磨了一事，既然金州那边的情况现在看没啥问题，咱们是不是要考虑再置些地？那边总督府说金州湾的地，暂时不考虑大面积往出卖了，但南边的落基还有北边的朝阳还是可以的。”
“还要买地？咱们现在的农场都还没完全开完哪！”
“事情的往长远考虑，买了地哪怕暂时不开、放两年又有何妨？反正十年内是不用缴税的。可要是下手晚，整片的地说不定就不好买过来了！我想着咱们得早些下手，这样几家的地就能连在一块买，这样不管是照看，还是做些产业都方便。你看金州湾，现在这样的机会已经没有了！”
对于土地的渴望，是根植于中国人骨子里的东西。不管你做多大的官、成为多重要的人物，也抵御不了这玩意的诱惑。西营出来的老兄弟在合计、闯营、振川系、文臣们同样私下里弄了好些个团伙，商量着继续在北美加大投资的事。
北美的开发进入了新的阶段，参与规模和人员开始成倍的往上涨，前几年只是重臣和胆子特别大的人在干。从今年起，有免费分地权限的官员们都有了想法，甚至一些平民也有意动！
第569章 抱团去北美种地
那里有好地种，那里就能吸引大明人。北美过来的一艘艘商船，拉的何止是棉花？拉的那是赤裸裸的诱惑！
重臣们三三两两的商量如何扩大自家农场的规模，底下的人也没闲着。按照当时朝廷颁布的政令，只要有功勋在手，就能在那地方分到地。
以前中低层官员对这玩意并没多大兴趣，他们又不像朝中重臣那样随便能拿出好几万两银子，谁有那个闲钱往那地方去填。地确实是免费分的，可往过去送人，开荒、置办农具、耕牛、种子、修水渠不花钱啊？开一千亩的荒，前前后后要花的钱不在少数。
现在形势不一样了，虽然要花的钱数没变，可投资后的回报却开始有谱起来。按目前的情况来看，几千银元投进去，有个三五年绝对会连本带利的赚回来。这可是永久地契，以后数十年甚至数百年都是稳赚不赔得买卖。这样的好事，可不能让上边的人独享。大多数有资格免费拿地的人，开始动起心思。
在北美免费开地，受益最大的当然是军官阶层。特别是团以上的军官，基本上都有资格拿地，唯一的区别是面积大小而已。而政府官员受益人数就少很多了，除了一些顶级大佬以外，其它人只有羡慕嫉妒恨的份，谁让他们在大明复国战争中出力相对较少、获得的勋章少哪！
去北美开地，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除了需要大笔投资外，还得有人、同时最好是能抱团行事。军界的这些人，恰好最适合干这事。师、旅长们要吗是出身入死的袍泽、要吗是讲武堂毕业的同学或校友，有这层关系在，联络一下，共同组织一波人去金州开农场，岂不美滋滋？
宣化城郊的一处军营中，旅长田大兴刚下班，就急匆匆的往家里赶。一进自家的小别墅，便把夫人叫了过来。
“夫人、咱们家中现在能拿出的现银有多少？”
自家丈夫从来不操心家里有多少钱的事，今天怎么突然问起这事了？莫不是出了啥意外。或者又要给他老家垫钱？田夫人谨慎的看了一眼丈夫，小心翼翼的回道：“没多少，也就两三千两银元吧？这些年你往家里垫去了不少、咱家又买了点股票，家里家外开支也大，你一年也就七八百两银子的俸禄。”
“三千两？差不多够了！是这样的，咱家不是在金州分了五百亩地吗？这几日有好几个相熟的同僚来信商议，想着大家合起伙来把这些地给开出来。。我算了一下，有两千两就差不多够了，你完了准备一下，估计过完年就得用这笔钱了。”
“金州的地？可是在大洋对面的那个金州？”
“除了那里，还会是什么地方？朝廷也只在那地方给咱们分了地。”
“去那么远的地方开荒，这靠谱吗？”
“怎么不靠谱、我听军中的同僚说，今年朝中在那地方开了田的大人物们，都开始赚钱了，一船船白花花的棉花往天津运，这还不靠谱？”
“那地方那么远，咱们也不知道地好不好，这事是不是再考虑考虑？”
“这有什么可考虑的？消息我都打听了好多，听人说那边的地都能比得上江南的地了，都是上好的水浇地，只要把水渠修好，旱涝保收，天底下真没多少那样的好地。”
“真的吗？只要地好、开出来倒是挺好，是能传子孙的产业。那地方除了能种棉花，麦子能种不？”
“麦子当然能种了，只不过往大明运有些不合算而已，种棉花卖的钱多，需要的人力也少些。”
“种五百亩地，怕是要雇不少人吧？人从那里去找？”
“你就瞎操心，人还不好找，我家老三、老四他们家就能派过去，你哪弟弟、妹夫不也是人？老家村子里找些种田的人，还能少了？我军中还有不少退役的大兵，到那里都是种地，把他们招上过去也是好劳力。”
“招人过去，得给人给工钱，咱们能养起那么多人？那么远的地方过去，肯定是携家带口的，你算过要花多少钱吗？”
“这事我和同僚都算好了，招的这些人过去，只给壮劳力平常市价的工钱，其它眷属，咱们只给买个船票即可。去那边的船票钱金州总督府还贴一部分，花的钱并不多。到金州开地，也就刚开始投些基建的钱，有三两年，便开始进钱了。”
“这么低的待遇，能招上人吗？不说别人、就是咱家那些亲戚，也未必愿意去。在大明也能挣上这么些钱，何必要去那么远的地方？”
“这你就想差了，有的是人过去。虽然咱们给的工钱少，可架不住还有其它收益啊！我们招人的时候，要给人说好，到那边去只给咱干三五年活，只要在那边立住了脚，他们也可以给自家开田，金州的政策是每个男性壮劳力，也能免费开一百亩地，十年内免税。”
“这么好？如此说来招人确实不是难事。不过、咱们帮人过去立住了脚，过个几年他们给自家去种地了，咱们的地谁种啊？这不是白便宜他们了？”
“嘿嘿、这事我们也考虑到了，你知道吗，那地方可以买到昆仑奴，只要咱们的地变成熟田，到时候便买些黑娃娃种地，那些人干活劲大，还不用给工钱，也就买人的时候花点钱。那般时候，咱家雇不了几个人，就能把地经营好。”
“按你这说法，去金州开田这事，怎么有点太好了？咱们有这么好的运气？”
“不然哪？这可是总裁大人给咱们有战功的人争下来的福利，地方官员还没那个福气享受哪，赵师长、刘军长他们前几天就已经开始行动了。唯一不美的就是免费分的地太少了，我想好了，等咱家在那地方立住了脚、有了进项，就再从银行贷些款，买个一两千亩的地，一亩地也就几两银子的事。那般时候，咱们可不用不再靠着我这点俸禄过日子了。”
夫妻两人嘀咕了半天，越说这事越兴奋，当天夜里便商量叫那些人去金州给自家开荒，甚至连夜拟定了个名单。
第570章 京城急电：宋先生病重
一年又一年，转眼间又到了寒冬腊月。今年这一年，应该是李振新在大明度过的最惬意的一年。从年初搬到天津后，他就成天游手好闲。
别人闲下来是想去外边转转，李振新则是个标准的宅男。这一年除了回了几趟京城外，别的地方是一处没去。天津城他都很少逛，也就天津码头上看过几次海船。
连总裁夫人张娜都弄不明白自家丈夫成天呆在家中到底在干些什么？其实他是什么都没干、兴致来了看看京城送过来的公文，没有兴致的时候，就坐在院子里发呆。
钓鱼可能是这一年里，他干的最多的还算正经人能做的事。经过近一年的锻炼，现在他的钓鱼水平很有进步，十天半月都能钓上来一条鱼了。天津这边的鱼滑的很，这是钓了大半年鱼收获不多的李总裁最后的结论。殊不知为了让他老人家能钓上鱼，身边的工作人员费了多少心、往荣养区食鱼塘投的鱼苗都能养活一个大食堂了。事情就是这么奇怪，李总裁的鱼钩就是没什么鱼光顾！到了后来，工作人员只能把这事归于玄学，说李总裁的鱼钩有着大机缘，一般的鱼没那个福分被钓起，只有福气大的鱼才有机会被钓。这些上钩的鱼，下辈子会变成人，投到大富大贵之家享福。这样的想法不知道被鱼知道后，会怎么看？
到了冬季以后，唯一的乐趣也干不了了，只能呆在偌大的别墅里瞎鼓捣一些事。在李振新心里一直有个当发明家的想法，比如把发电机给搞出来，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残酷，弄了大几个月，也没啥进展。原理这么简单，可就是做不出来真能把人气死。
正当他在家里和一堆铜线较劲的时候，秘书处的人着急忙慌的跑了过来。
“总裁、京师发来急电。”
边伸手接过电文边随口问了句：“什么急事？”
秘书并没有搭话，只是眼神定定的看着李振新。
发生了什么大事？秘书怎么会用这样的眼神看人。李振新心里边嘀咕、边打开电文。看到电文内容的时候，他的手不自觉的抖了起来，颤抖的手连电报都拿不住，纸片直接掉到了地上。
“宋先生病重？情况确认了吗？从前天就出了问题，怎么今天才发过来电报？”
“属下正通过电报，向京城确认消息。”
电报上说，前天的时候，宋应星出门去实验室的路上突然跌了一跤。然后人就昏了过去。送到医院后经过紧急抢救，人是醒了过来，可接下来的情况更严重，老先生身体越来越虚弱，医生判断很有可能抗不过这两天。
“赶紧安排车辆，现在、马上往京城赶！这么大的事，现在才发电报，真不把我当回事啊！”一边骂人、一边抓起大衣就往门口跑，急的李振新是手忙脚乱。
紧急赶往火车站，在车库里调了一辆车头后，专列便直奔京师。
去往京城的路上，李振心急如焚，宋应星对他来说，有着非比寻常的意义。老头是他在大明最熟悉的人，也是穿越之前记的最清楚的明末人士。来到大明后，对李振新驱除鞑虏、恢复大明事业帮助最大的也是他。要不是他来陕北，陕北的工业体系会发展成什么样，还真说不准。来陕北的宋老头，带来的不是他一个人，而是整个大明、甚至是整个古代积累最丰厚、最完备技术体系。正是这些知识，结合了李振新后世的一些理念，才在陕北打下了复国的基础。兴平军才有了跨越时代的火器装备，才开始北进绥远、南下关中、光复陕甘、决战中原、乃至一统神州。
除了事业上的支持，在精神上他也是李振新的支柱。每次见到老头，李振新不安的内心就能定下来。正是有他的存在，李振新才觉得自己和这片土地、和这片土地上的人是有着天然的联系，他才会打心里认同自己就是明人这个血脉联系，因为从小到大读过的历史书上就有这个老头，而他有幸见到了老头真人。
老头的身体一直很健康，年近九十却精神矍铄，前些年李振新还担心老先生的身体抗不到大明光复。后来他就没怎么在意，总觉得老头会一直健康下去，说不定会长命百岁。可突然就收到了老人家病重的消息，在心里真的很难接受这个事实。
火车到京城车站的时候，李振新的眼泪就止不住的开始流。到了宋应星家里的时候，整个人都哭成了泪人，走路踉踉跄跄。
人是有心理感应的，当李振新走进宋应星病房的时候，原本已经昏迷的老先生，突然清醒了过来，睁开眼睛朝着门口看了看，然后张口说道：“可是邦德来了？”
极力的控制住情绪，李振新哽咽着答复道：“先生、我来了。”刚说完这句话，便控制不住的失声痛哭。
“邦德、你可是大明总裁，怎么哭的像个孩子一样，可不能让外人看见你这副样子。生老病死、谁都躲不过，老夫到了该走的时候了。临走还能和你说话几句话、已然够了。邦德、此生遇见你、吾荣幸之至。”
“先生、有幸遇见你，并和你共事也是吾此生最骄傲的事情。”
“大明有你、还会更好的！”说完这句话，老先生就闭上了眼睛。
李振新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宋应星的病房里走出来的，直到清醒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是躺在床上，身边站满了朝廷重臣和家属。
“阿爹、你可算是醒了。”
“国馨、宋先生可是走了？”
“先生走了！”
……
“抚吾起来、准备孝衣，吾以子侄礼，为先生守灵，送老先生最后一程。”
踉踉跄跄的起身，顾不得和其他人说话，李振新就奔向宋应星的灵堂。直到现在，他整个人还是处于失神状态。这样的情况，是穿越后从未出现过的。也只有宋应星的离去，能让他如此失智，也唯有他值得一个穿越客致以最大的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