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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雾矢翊     妻调令txt下载     妻调令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73章

    曲潋是个很识时务的人,很快便决定好女不吃眼前亏,当下低眉敛目,乖乖巧巧的,不再挑衅他的忍耐力。

    这个人格的脾气很糟糕很坏,只能顺毛摸,和他硬碰硬只会自己吃亏,她才不干这种傻事。

    而她这副娇娇怯怯的模样,看在对方眼里,不禁有些啼笑皆非。

    “真乖。”他满意地捏着她柔若无骨的手,力道放轻了许多,“你果然很识趣。”

    “谢谢夸奖。”曲潋憋了一句,抬起眼睛,怯生生地看着他,小声地道:“我出来很久了,应该回去了,不然长辈们会担心的。”她隐晦地提醒他,该放人了。

    他当作听不懂,拉着她的手道:“不急,难得来,陪我逛逛。”

    曲潋力气没他大——如果她现在有力气,她很想像小时候那样揍人,只能被他拖走了,陪他去逛枯潭寺,而且他特地挑了些没人的地方,开始毛手毛脚,十分放肆。与刚才那个恪守礼仪规矩、动辄脸红的少年截然相反。

    对她的抗拒,他理直气壮:“你是我的未婚妻,难不成你希望我去碰别的女人。”说着,阴着脸看她,仿佛她敢点头,直接拧断她的脖子。

    鬼扯!曲潋心里勃然大怒,敢去碰别的女人,她剁了他的狗爪子。

    见她双眼亮得灼人,少年满意地将手轻轻地按放在她的眼角旁,眉稍眼角染上笑意,“这样就对了,明明不是小白免,就不用摆出这副柔弱的样子。”

    曲潋心说她自己就长这副模样,旁人误会了关她什么事情?

    她一脸委屈地看着他,然后被他叹着气强势揽进怀里,让她瞬间又僵硬了。

    “既然你这么委屈,我就勉为其难地安慰你一下好了。乖,别太感激我,谁让你是我未婚妻呢,这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得了便宜又卖乖的邪恶少年将她强硬地按在怀里。

    曲潋被吓得再也不敢故作委屈去恶心他,忙一脸正直得不行的神情,等他放开自己后,悄悄地往旁挪了挪。

    不知逛到了什么地方,曲潋初时有些迷惘,只觉得这里十分空旷,周围没有见到一个僧人,附近的屋宇都显得有些陈旧古仆,直到其中一间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走出一个光头帅哥——错了,是光头和尚,而且还是她认识的和尚。

    出尘脱俗,慈悲为怀。

    “明方大师。”曲潋低叫了一声,然后下意识地将被纪凛拉着的手收回来。

    在佛门清净之地动手动脚什么的,太不尊重佛祖了,就算佛祖不怪罪,在一位得道高僧面前谈情说爱,更那啥。反正,曲潋这一刻是有些不好意思的,局促地将自己悄悄往纪凛身后挪。

    在曲潋没看到的时候,站在廊上的明方大师意味深长地看着昂首回视他的少年,声音是低沉的男中音,听在耳里,像薰染着枷南香的味道,带着一种慈悲,还有些许的飘逸。

    “两位施主可是为何事而来?”

    “随便逛逛。”纪凛回答得很轻松,看着站在廊下满脸慈悲的明方大师,脸上露出恶意的神色,“先前的事情,还望明方大师决断,只望明方大师以后莫要再如此率性,下次再遇着,我可不客气了。”

    “阿弥陀佛。”明方大师双手合什念了声佛,说道:“世间之事一切各有缘法,这缘字贫僧不才,还未悟透,所以还望施主若是得闲,略帮一二,贫僧感激不尽。”

    “行啊,我直接去找住持,反正这枯潭寺也不是我的地盘,出了什么事情我可不管。”

    “切切不可。”

    “不若大师随我去镇国公府?镇国公府定奉大师为上宾,为大师修缮一间佛堂让大师安心潜修。”

    “阿弥陀佛。”

    “那大师看着办吧。”

    曲潋悄悄探头,虽然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哑谜,可瞧着好像为了先前那个灰衣僧人的事情。而这位明方大师,看着好像没有想象中的那样慈悲为怀,反而和纪凛你一言我一语地比着谁无耻一样,和当初在常州府的济明寺时的感觉根本不同。

    不过她很快又想起,那时候的纪凛是个三观正常的少年,没有冲突,而明方大师既然负责纪凛的病情,应该知道纪凛的情况,所以对此也改变了策略?

    就在她探头时,明方大师目光看了过来,然后朝她露出一个满怀慈悲的笑容。

    纪凛一巴掌糊了过来,将她的脑袋摁了回去,明摆着不给她看和尚。

    两人又打了会儿哑谜,然后纪凛很满意地离开了,明方大师站在廊上目送他们。

    曲潋忍不住又回头偷看一眼,见站在有些陈旧的古寺中的青年帅和尚看着依然出尘脱俗,仿佛一阵风就能让他羽化登仙,满目慈悲,看着就让人心中生起一种尊重感。

    “别看了,那和尚是个六根不净的,最会唬人的。”纪凛将她的脸板了回来,“别看他是个出家人,他这些年走南闯北,说是去化缘,其实惹的麻烦可不少,刚才那灰衣僧人就是他惹的麻烦之一,和他离得太近,会被他连累的。”顿了下,又道:“我就是因为受他所累,帮他收拾了不少麻烦。”

    曲潋一脸震惊地道:“你别乱说,他是得道高僧。”

    纪凛嗤笑了一声,捏了捏她的脸,“骗你作甚?那是个六根不净的大和尚,都是唬弄世人的。”

    曲潋还是不信,她娘对明方大师可是推崇备致,这才是个真正无心无欲的出家人,且佛法精深,医卜星算无不精通,简直就是个全能型人才。

    “不过他对佛理的研究倒是少有人能比得上他,可惜却是个六根不净的,佛门不幸。”纪凛继续摧毁她的三观,“所以别太信那些大和尚。”

    你在人家寺里这样说人家的和尚,真的大丈夫么?曲潋好想糊他一脸。

    因着这事情,她突然又有些不怕他了,只觉得他从一个三观正值的好少年变成了个没三观的无耻之徒,让她心好累。

    等终于和骆樱会和后,曲潋依然不想说话。

    “纪公子,我和阿潋走了。”骆樱拉着曲潋的手,朝纪凛笑得意味深长。

    少年憋了眼两个小姑娘握在一起的手,脸上露出和煦的笑容,说道:“多谢骆姑娘了。”对上曲潋震惊的目光,他又眯起了眼睛,露出一个虚伪的笑容,虽然比不得另一个人格的那种让人如沐春风的微笑,但依然可以将不熟悉他的人蒙混过去。

    曲潋:=口=!她终于知道为何没有人知道他有病了。

    这也太会装了。

    果然,骆樱根本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和纪凛客气两声,便挽着曲潋开开心心地离开了。等走到无人处,骆樱还和她咬耳朵,“怎么样?玩得开心么?纪暄和是不是很温柔的人?我可是帮你挡了很多人呢,就怕过去妨碍了你们。”

    饱受惊吓的曲潋:>__<。。不,一点也不温柔,反而很凶残!姑娘你为什么总是贴心不到重点呢?

    曲潋有苦说不出,只能故作害羞地低下头不说话。

    两人回到了先前的厢房,见厢房里没有人,询问了留在那儿的婆子,得知众人皆在禅室,两人又往禅室行去。

    进了骆老夫人她们听经的禅室,曲潋很意外地发现人都聚到了这里,而且不仅如此,这里还多了一个陌生的妇人,和骆大夫人相妨的年纪,白晳清秀的脸庞,虽然上了年纪,神色很是温和,看起来十分亲切。

    那妇人身边坐着一个十三四岁左右的姑娘,身上穿着品红色镶绿色芽边的棉禙子,立领上攥着三颗莲子米大小的珍珠扣子,身下系着一条豆绿色百花穿蝶的马面裙,微笑着坐在那儿,一派大家闺秀的娴静温雅模样。

    曲潋不禁看了她一眼,见到骆林很是淑女地坐在那儿,一副认真倾听那妇人说话的模样,心里微动,怕是这位模样可亲的妇人应该就是靖远侯夫人了,而她身边的少女就是和襄夷长公主交情不错的靖远侯府的小姐——袁佳。

    “你们两个猴子怎地回来了?”骆老夫人见两人回来,很是高兴,将她们叫到身边,然后对靖远侯夫人道:“这是我两个孙女,这个大的闺名樱,小些的闺名潋,是和镇国公世子定了亲的那个孩子。”

    靖远侯夫人多看了曲潋一眼,笑道:“老夫人真是好福气,身边的孙女们个个都是好的,看着就让人喜欢。”然后分别给了见面礼。

    曲潋和骆樱含笑感谢,与袁佳见了礼后,坐到曲沁和骆槿身边。

    曲潋刚坐下,便见袁佳看了自己一眼,眼中有好奇和揣测,曲潋朝她腼腆地笑了下,她也回了个柔和的笑容,微微垂下眼睑。

    “沁表姐,靖远侯夫人怎么在这里?”骆樱是个嘴巴闲不住的,偷偷地和曲沁咬耳朵。

    曲沁抿嘴笑道:“靖远侯夫人也是来听经的,不过是凑巧罢了。”

    “哦。”骆樱眨巴了下眼睛,“林姐姐是和靖远侯夫人一起过来的么?”

    “是啊,林表妹比你们先过来,恰好在寺里遇到的。”

    骆樱得了自己想知道的,于是不再问了,不过瞅着骆林的眼神别有深意。

    大人们在一起闲话家常,话完家常后,又讨论起佛法来,一派和乐融融。等时间差不多了,自有知客僧引她们去厢房里用素斋。

    吃完素斋,姑娘们坐在一起喝茶聊天,袁佳也跟着一起落坐,骆林坐在她身边陪着,言语里有着些许的讨好,可惜袁佳看着淡淡的,有些客气疏离。

    “林姐姐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也不嫌害臊。”骆樱有些不高兴地说。

    曲潋拍拍她,让她别太毛躁。

    “这袁佳是靖远侯府庶出的姑娘,靖远侯府人丁不旺,素来一脉单传,这一代除了靖远侯夫人所出的袁朗外,也只有一个姨娘生了袁佳。靖远侯夫人倒是好性子,将袁佳当成嫡出的一样教养,比京中那些勋贵的嫡女还要锦绣光鲜。”说到这里,骆樱压低了声音和曲潋道:“我听说啊,靖远侯夫人之所以对庶女这般好,是怕将来儿子体弱撑不过去,就让袁佳招婿上门,生下的孩子过继到儿子名下供奉香火,将来让孙子承爵。”

    曲潋恍然大悟,顿时明白了袁佳为何对一心讨好的骆林冷冷淡淡的了。

    除了骆林,其他人都是已经定亲的,未定亲的骆樱素来是个天之娇女,也没那个心思,所以一时间厢房里的姑娘还算是相处愉快的,等歇息得差不多了,方才打道回府。

    直到出了枯潭寺,都未再见到纪凛,曲潋心里隐约明白,怕是那人格还未转换回来,所以他不耐烦再过来了,若是过来,少不得要给长辈请安,怕是没这个心。

    不过才几次见面,她好像已经能将纪凛的两个人格的行事方式区分开来了,明白两个人格行事是截然相反的。

    曲潋掀起车帘往枯潭寺看去,看了好一会儿,才放下帘子。

    ****

    从枯潭寺回来后,生活又恢复了平静,而这时的京城也越发的冷了。

    在骆府住了几日,姐妹俩便回家了。

    回到双茶胡同的曲家后,因为天气变冷,曲潋便不爱出门,几乎巴不得整天都窝在暖暖的大炕上,所以看可怜的弟弟每天天未亮就要顶着寒风起床去书院读书,十分心疼,特地给他做了个狐皮围脖和狐皮手套等保暖之物。

    这个世界的围脖并不鲜见,倒是手套这东西,还是第一回见,等知道它的用法后,曲湙十分喜欢那对狐皮手套,在外面时,套着毛茸茸的狐皮手套,能避免手被冻伤。

    曲潋见他喜欢,兴致也来了,回想着上辈子的几种手套,又试着做了露半截手指的手套,这样手指更灵活,可以写字。曲潋套着半截手套试着写了会儿字,觉得可以,便给弟弟做了。

    可惜曲湙嫌弃戴着手套写字不方便,也达不到练字的目的,便弃之不用,但曲潋仍是给家人都做了,曲沁倒是喜欢那半截的手套,拔算盘和拿笔记账时都很方便。

    就在曲潋兴致勃勃地给亲朋好友都做手套时,时间一晃便进入了腊月。

    虽然曲潋姐妹都定了亲,但是三房没有回常州府,原因莫过于都是为了几个儿女,曲潋将来要嫁在京城的,也不过是几年的功夫,而曲湙留在丹山书院读书也比在族学中好。所以想了想,季氏便决定还是带着儿女在京城落居。

    腊八节的时候,镇国公府打发人送来了腊八粥。

    算算时间,自从上回在枯潭寺见过纪凛后到现在,已经有两个多月未见他了,中途时淑宜大长公主也打发人过来请她去镇国公府玩,不过被她找借口推辞了,淑宜大长公主见天气变冷,便也没有坚持接她过来,方才让她避开了。

    曲潋不仅没有见过纪凛,连金乌送来的纸条也没有看,都是拿下来就锁到匣子里,看都没看,安安份份地窝在家里。

    送腊八粥来的是常山,常山还捧了一匣子的香墨给她,说道:“这是世子亲自做的,知道曲姑娘您喜欢,所以趁着天气好时多做了一些,只要您用完了,打发个人过来,属下再给您送过来。”

    曲潋哦了一声,让人接了。

    常山见她收得爽快,一时间也弄不懂她的意思了。原本他以为那日在枯潭寺世子凶残的行为吓到她,所以她对世子也跟着疏远,可是世子送东西来,她收得很爽快,却没有什么答复,让他有些懵。

    姑娘家的心思好难猜!

    “行了,没什么事你可以回去了。”曲潋下逐客令。

    常山硬着头皮道:“不知曲姑娘有没有……”饶是他一心为主,也不好意思说得太明显,但是若不说得明显直白一些,又担心被这姑娘唬弄,前几次就是被她故作无知地唬弄走了,害得他回去被晚上变脸的世子揍了顿。

    曲潋见他可怜巴巴的样子,到底没再为难他,让碧春将一个用锦缎包着的东西拿过来。

    常山虽不知道锦缎布里包着的是什么,但摸那触感左不过是些曲姑娘自己做的针线之类的,心里十分高兴,总算能交差了,便高高兴兴地走了。

    曲潋没太放在心上,她做了那么多手套,本也给纪凛做了的,先前因为拉不下脸,所以一直没有送,如今常山过来,就做个顺水人情。

    所以她也不知道,纪凛收到她做的手套时十分高兴,以为她不介意枯潭寺的事情了,按捺不住地又给她写信教金乌送过来,可他巴巴地等了几天,金乌都是两爪子空空地回来,没有丝毫的音信,让他脸上的笑容又没了。

    常山夹在中间,差点里外不是人。

    他突然有种预感,这种日子怕是摆脱不了了,只要世子一变脸去吓曲姑娘,曲姑娘就不理人,到时候就是他这做下人的两边跑两边受气。

    过了腊八不久,小年之前,京城里传出了宁王世子定亲的消息。

    这消息是曲大太太过来串门子时给季氏、曲家姐妹说的。

    “你们绝对想不到,宁王世子定亲的姑娘是谁。”曲大太太有些激动,她脸庞有些红,一副比她们还要意外的神色,意外中又有点儿莫名的不甘,形成一种很古怪的神色。

    “是谁啊?”季氏纯粹是外行人,对这种事情只当八卦来听听。

    “是祝家的蒹姑娘。”曲大太太说道,嘴里有些发咸。

    曲潋和季氏都露出惊讶的神色,季氏道:“哎呀,这可不得了,没想到阿蒹那孩子竟然有这等造化。”

    曲潋也笑道:“这下子祝大伯母也安下一颗心了,蒹姐姐的亲事有了着落,葭姐姐的也很快了。”而且周琅和纪凛感情好,周琅娶了祝蒹,都是知根知底的,以后也能互相帮助。

    所以曲潋对这个消息很是开心。

    曲沁低头喝了口茶,看母亲和妹妹两个呆货乐呵呵的样子,再看曲大太太有苦说不出的模样,心里也好笑。

    她在上辈子就知道祝大太太有心将祝蒹嫁入曲家,相中的便是长房的曲泽,可惜大伯对曲泽的亲事自有计较,大伯母也想挑个能帮衬儿子的儿媳妇,所以并未同意。祝大太太只能遗憾地作罢,后来却不想发生了那些事情,大女儿憋屈地被送入宁王府为宁王世子侧室,英年早逝。

    这辈子,她提前在常州府时就让周琅见了祝蒹一面,果然两辈子周琅都对祝蒹一见钟情,所以这辈子并未同意宁王妃定给他的亲事,祝家姐妹进京来时,周琅不像上辈子那般已经定亲,只要他有心,自然是水到渠成。

    觉得又一桩事情往好的方向发展的曲沁心情愉悦,见曲大太太不是滋味的模样,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大伯母的心态她也懂,原本瞧不上祝家的姑娘,所以没有同意这桩亲事,却不想人家姑娘转身就成了王府世子妃,这种心态的落差,正常人都不是滋味。( )

第74章

        等曲大太太离开后,母女三人便商量着等宁王府去祝家下聘时的礼物,这事自然最后还是交给曲沁来拿主意。

    “到时候咱们也一起过去看看阿蒹,顺便恭喜她。”曲沁笑盈盈地对妹妹说道。

    曲潋自从得知祝蒹和宁王世子周琅定亲时便开始不着痕迹地观察姐姐了,自然发现她脸上细微的变化,很快便确定了心中的猜测。怕是这事在常州府时姐姐就计划着了,所以当时才会在祝老太君的寿辰中,硬是促成了祝蒹和周琅的第一次相见。

    她想,怕是祝蒹和周琅上辈子没有好结果——或者是结果一定很惨烈,才让她惦记着,所以姐姐这辈子才会提前着手准备。现在这个结果,应该是让姐姐很满意,能从她眉稍眼角溢出的笑容中可窥探出来。

    曲潋当下故作欣喜地点头道,“这是应该的,蒹姐姐的好日子,怎么能不去?”

    曲沁见她一副乐呵呵的模样,忍不住伸手掐了把她粉嫩的脸蛋,笑道:“纪公子和宁王世子自幼认识,两家是亲戚,交情不比常人,等你嫁过去后,两家自然更亲厚,阿蒹定能和你一条心,你们都在京城,以后有个什么事情可以去找阿蒹帮忙,如此我也放心了。”

    曲潋撇嘴道:“姐姐你不要说这种话,我听说宁王妃不是个好相与的,我还担心蒹姐姐以后嫁过去宁王妃不喜欢她呢,到时候蒹姐姐在宁王府受委屈怎么办?”

    “没事,既然宁王府能上门提亲,证明宁王府对这门亲事都认定了的,宁王妃自不能说什么。且祝家也不是看着自家姑娘受苦无动于衷之人,宁王妃也会顾忌着祝家几分。”曲沁分析道,她虽然不知道周琅是用了什么法子让宁王同意这门亲事,但是显然周琅也是有点儿本事的。

    等宁王府去祝家下聘的那日,曲家姐妹俩都去了。

    季氏因为青年守寡,不好参加这种喜事,便留在了家里烧香拜佛。

    姐妹俩坐马车出发,才到祝家所在的隆福胡同前,便看到胡同里那一排的马车,虽然天气很冷,但是隆福胡同却是热热闹闹的,地上还有沾着雪水的红色炮纸,有一群小孩子撒着欢儿寻找未燃完的小炮竹玩。

    曲家的车辆从侧门进入,到了二门前停下来。

    等她们被祝家的婆子引进二门后,便见祝葭迎了过来。

    曲家姐妹俩和祝家姐妹可以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看久了,很容易便能区分开这对双胞胎姐妹的不同,所以等到祝葭走近面前,已经认出她是双胞胎中的妹妹了。祝蒹神彩飞扬,祝葭温柔似水,只要熟悉姐妹俩的人,都能在第一时间区分她们。

    周琅喜欢的,便是祝蒹身上的那种鲜活的神彩,仿佛全世界都鲜亮起来。

    “葭姐姐。”

    “阿葭。”

    曲家姐妹俩对着祝葭笑盈盈地唤道。

    祝葭走得有些急,虽然天气冷,但是脸蛋却染上了丝红晕,她笑着喘了口气,说道:“姐姐听说你们来,就催着我过来接你们了,她今天不能随便出房门,这事就由我代劳。”

    “今天是阿蒹的好日子,她不出来是对的。”曲沁一只手拉着妹妹,一只手挽着她,美丽的脸庞上笑盈盈的,“对了,我还不知道婚期定在什么时候呢。”

    “说来也巧,宁王府请了钦天监算的日子,婚期定在后年四月,就比你的婚期迟一个月。”祝葭答道。

    曲沁微微蹙起眉,“怎么这么迟?”

    “钦天监拿了宁王世子和姐姐的八字合算的日子,说是很吉利的。”

    听罢,曲沁脸色有些晦涩,聪敏如她,再联合上辈子的些许蛛丝马迹,如何不明白其中的原因。怕是宁王妃心里怄气,不喜欢祝蒹这个媳妇儿,所以便让钦天监将婚期押后一些,心里奢望着还有转还余地吧。

    曲沁上辈子没少和皇亲国戚打交道,也知道宁王妃这人是什么性子的,眼睛只盯着内宅三分地,嫉妒成性,和丈夫磕了半辈子,仍是没磕出个什么东西来,连儿子的婚姻都成了她和丈夫斗气赌气的工具,方才导致了周琅上辈子的悲剧。

    很快便到了祝蒹的卧室,只见她今儿身上穿着崭新的大红百蝶穿花遍地金褙子,下面是一条石榴红绫裙,头上簪着一对赤金玉簪花簪子,耳朵上坠着镶莲子米大南珠的赤金坠子,整个人打扮得光鲜亮丽,明媚动人。

    见到她们进来,祝蒹笑着起身迎了过来。

    “阿沁、潋妹妹,你们终于来了,快点坐。”然后又吩咐丫鬟们上茶果点心。

    等四个少女坐下后,祝蒹将伺候的丫鬟们都轰出去,便拉着曲沁道:“阿沁,我没想到宁王府竟然会上门来提亲,你说这是什么事啊?我也只见过那宁王世子两回,印象并不深,他们家怎么会突然上门来提亲呢?”

    曲沁见她有些激动,笑着按住她的肩膀,看了祝葭一眼,见祝葭对她无奈地笑了下。

    “这有什么,有缘千里来相会,这是一种缘份。”曲沁微笑道。

    祝蒹本就不是爱纠结的性子,听罢就道:“缘份什么的先不说,我听家中的堂姐说,当时宁王府竟然派人来我们家提亲时,你不知道很多人都傻了,也不知道宁王府怎么会瞧上我们祝家,曾祖母虽说身份贵重,很得人敬重,可是她老人家常年在常州府,又不进京来,宁王府可不会看在她老人家的面子上结亲。我觉得有古怪。”她一脸笃定的神色。

    “你想多了!”

    这句话是曲沁和祝葭一起说的。

    祝蒹愣了下,见好姐妹和同胞妹妹异口同声,忍不住看向曲潋。

    曲潋笑盈盈地道:“蒹姐姐确实想多了。”

    祝蒹被三人的话弄得有些迟疑,真的是她想多了么?幸好她为人素来豁达,既然今儿都要亲定了,纠结太多已没必要,又兴致勃勃地拉着曲沁说起自己的婚期来。

    “到时候我还能先看阿沁你出阁了,再到我自己,想想就觉得这婚期定得不错。还有葭儿的婚事,我的婚事定了,葭儿那边就不必拖了,我可是知道安阳文家很是满意葭儿,想尽快将葭儿的婚事定下来,最好明年就娶过门。”祝蒹嘿嘿地笑着,打趣胞妹。

    “姐!”祝葭被姐姐被她说得脸上微红,羞赧不已,“今儿是你的好日子,怎么说到我身上了?而且你是姐姐,自是要等你出阁后的。”

    祝蒹不以为意地道:“这有什么?咱们是双胞胎,相差时间不过半个时辰,差别也不大,且若是文家等不及,那也可以酌情处理,礼法不外乎人情,没事。”

    神葭是个温柔如水的性子,哪里说得过她,羞得满脸通红。

    “哎,葭姐姐的婚事也要定了?”曲潋好奇地问道,偷偷瞄了眼曲沁,发现她很淡定,便知道祝葭上辈子的婚事应该是不错的。

    “是啊!”祝蒹大咧咧地将妹妹的事情托出,“前阵子堂哥成亲那会,文家夫人过府来喝喜酒,见到葭妹妹时十分喜欢,私底下便和祖母说,想要为家中的嫡幼子聘娶葭儿。”然后她又嘿嘿地笑两声,同她们八卦道:“其实那天文公子也来了,他见到葭妹妹时便起了心思,还托我们堂哥帮忙呢。”

    祝葭已经羞得要掩面奔走了。

    原来还有这样的内情,看来祝家姐妹这趟京城之行还不错的,一下子便解决了终身大事。

    接着四个姑娘又闲聊了下,得知祝蒹姐妹俩定亲后便不回常州府了,留在京城待嫁,祝大太太则等过年后,便进京来,料理女儿们的亲事。

    对于祝家姐妹俩的亲事都有了着落,曲潋、曲潋都为她们高兴。

    等祝蒹的亲事定下后,年也渐渐地近了。

    很快便到了年底。

    今年是曲潋他们在京城过的第一个年,感觉有些新鲜,也义意不凡。

    季氏觉得这个年会有个好兆头,两个女儿都顺利地定亲了,而且定的亲事都不错,儿子在丹山书院学习,功课也很不错,多次受到书院的先生表扬,连曲大老爷私底下也多次赞赏这侄子是个读书的料,和他爹当年一样之类的,每次季氏都听得很是开心。

    到了除夕那日,三房一早便去榆林胡同,依着每年的惯例祭祖,虽然并不在常州府的祖宅,但是榆林胡同这儿也算是曲家嫡支在京中的主宅,这里设了祠堂。因祠堂在这儿,每年常叶胡同那边的曲二老太爷一家都会过来,吃过团圆饭后才会回去。

    虽然不在常州府,这个年过得还是很热闹。

    等到了年初二,便是走亲戚的时候,曲家三房去了平阳侯府拜年。

    平阳侯府的年初二素来热闹,出嫁的姑奶奶们都带着夫婿一起回娘家拜年,曲潋这些未出阁的小姑娘收到了一笔不菲的红包和长辈们打赏的金银锞子。

    给长辈们拜了年后,骆樱便拉着曲潋去角落里说话了。

    “你近来都不找我,在家忙什么?”骆樱掐着曲潋的脸,嗔怪着。

    “和我姐学着管家算账的事情呢,你娘应该也教你了吧?”曲潋诚实地说,轻易地打消了她的怒气。骆樱过了年就十四岁了,明年要及笄,骆大夫人哪里还放小女儿悠闲?

    骆樱趴在炕桌上,恹恹地道:“是啊,每天下午,我娘都抓着我在身边说这说那,不像以前那么自在了。”抱怨了一通后,很快又振作起来,和曲潋嘀咕道:“哎,和你说啊,很多人都没想到宁王府竟然会给宁王世子定下常州府祝家的姑娘,大家都很惊讶呢。”

    曲潋笑眯眯的,没有说这事情是她那重生的姐姐一手推动的。

    “你知道的,京城中很多勋贵都盯着宁王世子呢,想要将女儿嫁过去当世子妃的可不少,却没想到宁王府一点风声也没漏,就给宁王世子定亲了,连林姐姐她们都有些不可思议,很是难接受哩。”

    “哦,确实如此。”曲潋虚应着。

    骆樱叽叽喳喳地和她交流了下京中的八卦,接着又道:“等过了二月,槿姐姐就要进大皇子府了。”说到这事,骆樱眉头拧了起来,“我还偷听到我爹说的话,说到时安国公府的那庶女会和槿姐姐一起进门,这不是羞辱人么?”

    安国公府被骆四老爷父子刷了一把,很是恼怒,最后也挑了家中一个长相不俗的庶女塞到大皇子府中,而且竟然还让大皇子同意了让两人一起进门,都是侧妃。这便算了,可是骆槿怎么说都是嫡出,身份比那安家的姑娘尊贵一些,却没想到要和个庶女一起并例,也不知道怎么憋屈呢。

    “四叔和四哥当时听说这事后,气得脸都青了。”骆樱撇着嘴,“算计来算计去,也不知道最后能算计出个什么来。”

    曲潋没发表意见,听着她唠叨。

    在骆府听了一耳朵的八卦后,回到家时,曲家接到了镇国公府的帖子,邀请他们年初五去镇国公府拜年喝年酒。

    正是新年之际,各家的酒宴不绝,一天可以吃好几趟年酒,镇国公府的年酒也不少。

    接到镇国公府的帖子,季氏顿时有些紧张,几百年没有好好打扮的女人这会儿也想要打扮得体一些,就怕到时候给小女儿丢脸。而她也特地叮嘱了曲沁,务必要将小女儿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曲沁得了母亲的话,便将萌萌哒的妹妹给抓走了。

    等到了年初五那日,曲潋被姐姐打扮得粉嫩嫩的去亮相了。

    过了年,她便十三岁了,加之她本就是江南女子娇美的长相,发育又迟缓一些,所以现在还是个萝莉的年纪,打扮萝莉,自然是粉色系的最能让人产生共鸣,曲沁有上辈子的经历,眼光也不俗,年前便让自家开的一家首饰店送来了今年春天时将要新推出的首饰,市面上还没有卖呢,就想要颇个新颖。

    曲沁去年来京时想为家里开源,除了给徐山一笔银子在京城置办庄子田地外,还让徐山去开了家首饰店,取名为“流芳斋”,里面的首饰都是曲沁根据上辈子的印象设计出来的,还有曲潋这个受过后世信息大爆炸时代轰炸过的人也出了些意见,设计出来的首饰款式新颖,很是受女性的欢迎。

    等“流芳阁”的名声再打出去后,店里的生意越来越好,年底盘点收益时,半年的收入超乎想象。

    当时徐山捧着账本激动的样子,曲潋心里根本不意外,不是有句话说得好么,女人和孩子的钱是最好赚了,而且京城里的有钱人真心不少,特别是那些贵女们的首饰换得最是勤快了,只要看到满意的,一掷千金都舍得。

    曲沁也很淡定,上辈子主持一个皇子府的中馈,账本都是抓在自己手里的,那些银子不过就是个写在账本上的数目罢了,心里产生不了真实感。

    不过,银子赚到手了,也让曲沁觉得开始给妹妹攒嫁妆了,到时候绝对让妹妹十里红妆,风风光光地嫁进镇国公府。

    嫁妆丰厚腰板才挺得直!曲沁觉得,到时候镇国公夫人再敢挑剔妹妹的嫁妆,让妹妹拿银子砸到她脸上。

    曲潋身上戴着自家店里的师傅新打的头饰,穿着粉嫩嫩的衣服,跟着母亲姐姐和弟弟一起去了镇国公府。

    镇国公府今天很热闹,一反过去冷冷清清的模样。

    主要是淑宜大长公主素来喜净,闭门不出,登门拜访的都是姻亲,比起旁人家,确实冷清多了。不过今年,镇国公府竟然办起了年宴,得到消息的自然都来捧场,也有心人猜测,指不定是因为镇国公世子定亲了,淑宜大长公主心情好,所以今年才会大办年宴,热闹一些。

    到了镇国公府,曲潋随着母亲和姐姐一起去寒山雅居给淑宜大长公主拜年请安时,发现周围的视线都落到自己身上,让她心里有些紧张,心知这种情况只是因为自己是纪凛的未婚妻罢了,并不是因为自己这个人。

    季氏带着三个儿女过来给淑宜大长公主请安时,淑宜大长公主万分高兴,赏了曲家姐弟三人很丰厚的红包,里面都是金锞子。

    “哎呀,潋丫头今天打扮得真漂亮,看着就鲜活可爱,小姑娘家就应该这样,旁人看着也舒服。”淑宜大长公主拉着曲潋的手看着,笑意从眉稍眼角溢出来,让人感觉到她此时心里是高兴的。

    曲潋赧然地低下头,轻声道:“公主喜欢就好,姐姐特地给我打扮的,就是为了让公主看着高兴。”

    淑宜大长公主喷笑,戳着她的额头道:“你这孩子又来逗我了,我是看得很高兴,不过也是你自个长得好,旁人看着才能赏心悦目。”

    曲潋朝她呵呵地笑着,笑得有些傻气。

    等曲潋被淑宜大长公主留在身边坐着以示宠爱时,她敏感地发现周围的人看她的视线又变了。

    她挺了挺刚发育的胸,坐得更端庄了。

    就在这时,又有下人来报,襄夷公主来了。

第75章

        听到丫鬟来报襄夷公主来了,在场的人都有些惊讶。

    襄夷公主是中宫所出的公主,身份尊贵,又深得皇上宠爱,一般时候不会轻易出宫。虽说今天是镇国公府的年酒宴,襄夷公主再亲近淑宜大长公主,那也是隔了两辈的,并不需要她特地为此出宫。

    所以,众人听说襄夷公主突然来了时,心里都有些不解,有些听过传闻的,都忍不住拿眼角余光去瞄着坐在淑宜大长公主身边的曲潋。

    很快便见到镇国公夫人满脸笑容地陪着一名身上披着玫瑰红云锦斗蓬的妍丽少女进来,那少女正是曲潋在宫里有过一面之缘的襄夷公主,此时她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神色矜持,通身气派高贵凛然,在众人的簇拥下进来。

    众人看到素来冷淡的镇国公夫人此时言笑晏晏,与襄夷公主亲昵的模样,皆有些恍然大悟。

    京中的人都知道皇上对镇国公世子十分喜爱,还曾说如珠玉在侧,让他心喜之,曾想招他为驸马,只可惜被淑宜大长公主当时岔开了这话。虽然并没有后续,但宫里的公主倾心镇国公世子的消息仍是有些走漏出来,暗中传得很是形象,莫不是倾心镇国公世子的便是镶夷公主?

    很快众人又想起襄夷公主自幼便亲近淑宜大长公玉,与镇国公世子算是青梅竹马长大,镇国公世子那样的人物,襄夷公主倾心也是正常之事。

    想到这里,有些人看向曲潋的目光有些幸灾乐祸。

    曲潋也看了一眼镇国公夫人,发现她倒是很开心的样子,和刚才进门时见到她时那微微蹙眉的模样截然相反。

    曲潋至今仍是不太明白镇国公夫人为何不喜欢自己,而且表现得这般明显。若说是因为自己家势配不上,那也是父辈定下来的,与她无关,要恼也恼镇国公才对。想不出原因,她只好归于镇国公夫人心里有自己的儿媳妇人选,现在看镇国公夫人因为襄夷公主的到来这般高兴的模样,让曲潋心里又忍不住脑补了。

    “姑祖母,襄夷来看你了。”襄夷长公主上前去给淑宜大长公主请安。

    淑宜大长公主携了她的手,笑着道:“你这孩子,这大冷天的特地出宫来一趟,要教你父皇母后心疼了。”

    襄夷公主含笑看她,“襄夷很久未见姑祖母了,甚是想念,走这么丁点路罢了,又无甚要紧。而且襄夷出宫时,皇祖母和父皇还叮嘱我,让我多陪姑祖母。”

    “你有心了。”淑宜大长公主拍拍她的手,神色和蔼。

    和淑宜大长公主说了会儿话后,襄夷公主的目光转到陪在淑宜大长公主身边的曲潋,那双明媚的眼睛弯起,含笑道:“曲家妹妹,好久不见了。”

    曲潋起身曲膝行礼,细声细气地道:“难为公主还记得臣女。”

    “哪里不记得,像曲家妹妹这般俊俏的姑娘可难见,连宫里的姐妹们也没有曲妹妹这般的好颜色。”她笑着说,上前携了曲潋的手,对淑宜大长公主说道:“姑祖母,我来你这儿好几次,就只有这次能见到曲家妹妹。我心里很是喜欢曲家妹妹,今儿可得让曲家妹妹陪我说说话才行。”

    淑宜大长公主自然乐意看着她们感情好,笑呵呵地应了。

    镇国公夫人原本还有些欣然的神色变得有几分僵硬,嘴角也耷拉下来,显然被襄夷公主的态度给弄得很闹心。

    室内的人被襄夷公主弄的这一出又搞得有些懵了,好像事情不像想象中的那样子啊,并没有两女撕x的事情出现。

    曲沁坐在母亲身边,将室内的人的神色尽收眼底,不免有些好笑。这些人都是看戏不嫌热闹,都等着看襄夷公主发难呢,却不想襄夷公主竟然和镇国公世子的未婚妻亲亲热热的。

    随着来的人越来越多时,纪二夫人便领着一些年轻的妇人去隔壁院子的花厅里喝茶打牌,只留了些和淑宜大长公主同辈份的老夫人在这儿。

    曲湙给淑宜大长公主请安完后,便被带到外院去了。曲沁随着长辈们走出去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伴在淑宜大长公主身边的妹妹,见她正好也看过来,朝她微微一笑,便跟着母亲出去了。

    今昔不同往日,她相信有淑宜大长公主喜欢,妹妹很快便能在镇国公府立住的。

    淑宜大长公主确实有心培养曲潋,所以将曲潋留下,让她和自己一起见那些客人,众人知道曲潋的身份,见淑宜大长公主又一副抬举她的模样,皆十分给面子,让曲潋认了很多镇国公府的姻亲及这京中的勋贵。

    除了曲潋外,襄夷公主也在。

    襄夷公主虽说是客,但是却是个身份贵重的客人,恐怕连宫中那些皇子们的身份也没她尊贵,这种尊贵不仅表现在她为皇后嫡出的公主,还因为皇上对她的宠爱。

    能在她面前从容坦然的,也只有作为长辈的淑宜大长公主,连镇国公夫人也不好在襄夷公主面前托大。

    镇国公夫人好几次多看了襄夷公主几眼,神色晦涩。

    时间差不多时,襄夷公主突然道:“姑祖母,一直坐着有些无聊,让曲妹妹陪我去走走吧。”

    淑宜大长公主笑着戳了下她的额头,笑道:“是不是宫里待得腻了,才惦记着我这里?去吧去吧,你们两个小姑娘留在这里听我们这些老婆子说话,也难为你们了。”说着,她拍拍曲潋的手,笑着道:“我知道你这孩子有心了,今儿就陪襄夷公主好好玩。”

    襄夷公主笑嘻嘻地拉着曲潋起身,对淑宜大长公主道:“姑祖母你放心,我对镇国公府熟悉得很,我带曲家妹妹去逛逛,让她熟悉一下未来的夫家。”说着,掩嘴一笑,十分促狭。

    淑宜大长公主被她逗得笑了,叫来明珠,让明珠小心地伺候着。

    曲潋便被襄夷公主挽回着出去了。

    出了门,一阵带着寒意的春风吹面而来,曲潋不禁打了个哆嗦。

    襄夷公主也打了个喷嚏,她旁边的宫女赶紧拿了个掐丝珐琅的手炉过来,塞进她手里。

    “给曲妹妹吧,她看着娇娇弱弱的,不比我身子底子好。”说着,她朝曲潋笑道:“我自幼跟着皇兄们也学了些骑射功夫,身体好着。”

    那宫女看了曲潋一眼,不敢违背公主的命令,便将那手炉递给了曲潋。

    曲潋瞅着襄夷公主,一脸为难:“这样不好吧?”她正想说什么,又被戳断了。

    “没什么好不好的,是我让你陪我的出来,咱们去走走。”她说着,不由分说地将曲潋拉走了。

    曲潋手中揣着那个手炉,很想对跟着的那宫女道,让明珠再去取个手炉过来就行了,如今还是春寒料峭之时,镇国公府的暖手炉都备着的,又不是没有,何必如此谦让?可是襄夷公主根不给她说话的机会,一副她不需要那玩意儿的模样。

    早上刚下过一场春雨,天空阴沉沉的,地面上的积水并未干,整个世界变得阴冷阴冷的。

    曲潋吹着寒冷的春风,很快便感觉到身体的寒意,这种下雨的季节,她向来不喜欢在外面走动,可惜襄夷公主兴致很好,她也不好开口说什么。

    “我记得暄风院那边种了一棵很大的杏花树,京城的杏花一向开得比桃花、梨花都要早,每到春天,万物刚抽芽时,它已经开出一片两片的粉白,那花从枝头上落下来,可好看了。”襄夷长公主对镇国公府如数家珍,对曲潋介绍着。

    曲潋心里有种古怪的感觉,仿佛襄夷公主才是女主人,而她是客人一样。这让她想到先前镇国公夫人见到襄夷公主欢喜的模样,心里不禁有几分猜测。

    果然,很快便见到院墙中探出的那几簇粉白的色泽,杏花已经开了,虽然并不茂盛,却迎来了早春的气息。

    “我小时候很喜欢来镇国公府玩,所以对这里很熟悉。”襄夷公主朝她解释道,似乎让她别多想。

    曲潋也朝她笑了笑,真的很难不多想,特别是她总喜欢脑补。

    她们一起进了那生长着杏花的院子。

    有两名守园的婆子在那里,见到襄夷公主时,忙过来请安。

    “你们世子呢?可在这里?”襄夷公主问道,神色矜傲。

    “回公主,世子刚回来……”

    襄夷公主听罢,便拉着曲潋进来了,她太过自然的态度,让曲潋心头有些悬。

    按理说,今儿是镇国公府的年酒宴,纪凛这世子怎么着也应该在前院去陪客人,却不想他竟然会在自己院里。

    进了院子,曲潋便看向不远处的那棵杏树,枝干很粗壮,也不知道有多少年轮了,刚到开花的时候,枝头上的花并不浓密,但却给这个早春时节添了一抹春日的气息。

    曲潋正打量着暄风院的环境时,突然听到襄夷公主很开心地叫了一声“表哥”。

    她下意识地看过去,便见到不远处回廊中的两个少年,其中一人是披着宝蓝色织祥云斗蓬的纪凛,神色温煦谦雅。另一个是披着玄色貂毛斗篷的少年,约莫十六七岁,但是看起来很瘦弱,而且脸色也很苍白,一副体弱多病的模样,唯有一双眉眼浓黑如墨,初得那肤色越发的惨白。

    两人循声望来,见到她们时,纪凛的双眼微微发亮,目光便绞在了曲潋身上,让她脸上有些赧然。另一个瘦弱少年神色清淡冷漠,站在那儿淡淡地看着她们,无动于衷。

    襄夷公主将曲潋抛了,往那两人走去,然后站在台阶下看着他们。

    这时,纪凛身边那个披着玄色貂毛斗蓬的少年微微颔首道:“公主。”目光看向曲潋时,眉头微微一蹙,似乎不是很赞同她们的行为。

    曲潋面上有些尴尬,她看出这少年是误会了,以为她恬不知耻地跟着襄夷公主跑进人家主人的院子里。或许这种事情发生过,所以他才会露出这般明显的神色。

    “阿朗,这是我的未婚妻。”纪凛出声道,然后朝曲潋微微一笑,“潋妹妹,这位是靖远侯世子袁朗。”

    曲潋没想到这位会是骆林心心念念地惦记着的靖远侯世子,忙朝他福了福身子,唤了声“袁公子”。

    袁朗神色微霁,正要说什么,一阵风吹来,他忍不住咳嗽起来,忙拿帕子掩住嘴。

    曲潋见他咳个不停,真担心他就要咳得要断气了。见了真人后,她才知道外界传闻靖远侯世子体弱多病是真的,他和纪凛站在一起,明明比纪凛还年长三岁,但是除了身高比纪凛高上许多,却瘦得可怜,那只拿着帕子的手背上可以看到苍白的皮肤,还有手背上凸起的青色血管。

    “表哥,天气冷,你快点进房去歇着。”襄夷公主催促道。

    纪凛忙架着那仍在咳嗽的少年进了一间暖阁,襄夷公主关心则乱,拎着裙子跟进去了,跟着襄夷公主的宫女也跟了上去,留下曲潋一人傻呆呆地在院子里站着,直到又一阵寒风吹来,让她打了个哆嗦,抱紧了怀里的手炉。

    正当她不知道要跟上去还是先离开时,纪凛从暖阁里出来。

    “潋妹妹。”

    曲潋一眼便看出他今天的状态,是那个谦和温煦的少年,朝他抿嘴一笑,说道:“纪哥哥,打扰了。”有心想要解释是襄夷公主拉着她过来的,但看他笑盈盈的模样,又觉得不需要解释了。

    “天气冷,潋妹妹也进来坐坐,喝杯热茶暖身子。”纪凛很体贴地说道。

    “那就打扰了。”曲潋客气地道,跟着他进了暖阁。

    刚进暖阁,曲潋便感觉到一股带着清雅花香的暖意扑面而来,呼出的气成了白雾,眼睫都有些湿润,等她看清楚室内的情况时,曲潋顿时觉得自己眼睛要被闪瞎了。

第76章

        暖阁里,先前咳得快要断气的靖远侯世子此时虚弱地坐在暖炕上,仍在时不时地捂着嘴咳嗽着,让人看着就觉得很辛苦,苍白的脸庞浮现一种不健康的青色。

    襄夷公主站在他面前,拿着手帕给他擦额头上的汗。不过却被咳嗽中的少年挥开她的手,只是襄夷公主根本没放在心上,一把抓住了他反抗的手,硬压了上去,仔仔细细地帮他擦去额头上沁出的汗。

    曲潋瞬间囧了。

    她木然地看着先前还十分矜傲高贵的公主此时没有丝毫规矩地趴在个男人怀里给他擦汗,再看看室内的那宫女,她肃手站在那儿垂着头,当作没看到,只是在她进来时,飞快地抬头看了她一眼,又落下了。

    “表哥,这么冷的天气,你不应该出门的,瞧又咳嗽了吧?”襄夷公主边唠叨着,边摸他的脸。

    “知道了,襄夷,你先放开我……”袁朗声音很虚弱,但语气却不容质疑:“你是姑娘家,别靠太近,成何体统?”

    “哦。”襄夷公主应了一声,却没有放开的意思,差点挨进他怀里了。

    曲潋:=__=!秀恩爱什么的,狗眼都要被闪瞎了。

    “潋妹妹,过来坐。”

    她木然地转过头,然后被纪凛牵着到一旁坐下,纪凛亲自挽袖子给她斟了杯热茶递到她手里,细心地道:“茶还有些烫,潋妹妹小心一些。”

    曲潋随意地应了一声,依然拿着眼睛去窥着临窗的暖炕上的那一男一女,觉得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后,看到尺度最大的一幕了——想想就悲催,这么纯洁的一幕,却成了她在这世界上看到的男女之间最露骨的一幕,并且还要被人说成没规矩。

    等一只手给她擦着嘴角的茶渍时,曲潋方回过神来,然后被弄得有些不好意思。

    “谢谢,我自己来。”她忙掏出帕子擦了擦嘴,不好再看那边。

    纪凛盯着她樱色的唇瓣,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尔后方才红着脸移开了视线,见她一直偷偷瞄着襄夷公主那边,轻声道:“你别见怪,他们一直都是这样。”

    曲潋哦了一声,根本没听清楚他在说什么。

    袁朗先前咳嗽得太厉害,身体依然使不出力气来,只能虚弱地挨坐在炕上,脸色有些发青,襄夷公主端了杯温水凑过去喂他,脸上露出一种很温柔的神色,仿佛眼前的少年就是她的世界,与先前在寒山雅居时看到的那个矜傲的公主大相径庭。

    她似乎有些明白了。

    襄夷公主才不是对她一见如故,而是因为她是纪凛的未婚妻,所以才特地亲近她的,方才有借口做自己的事情。无疑襄夷公主知道今天靖远侯世子会过来,所以早早地就将她捞出来,有她在,也方便她行事,不会有人怀疑。

    看她恨不得就黏在那病秧子身上,曲潋的心情很微妙。

    好不容易袁朗终于缓过来,伸手将凑过来的少女推离一些,板着脸道:“公主,你身为姑娘家,以后莫要如此,成何体统。”

    “有什么关系?你都病成这样了。”襄夷公主不以为意地道。

    袁朗脸色又青了下,显然被这话气到了。

    曲潋也觉得襄夷公主的话太冲了,那袁朗明显很恼自己的身体残破成这样,还有被打击。

    襄夷公主见状,忙拍拍他的胸口,声音变软,轻声道:“表哥,你别生襄夷的气,你知道我口无遮拦的,别气坏了自己的身体。”然后她又委屈地低下头,绞弄着有些发红的手。

    袁朗是个心细之人,正好看到那白玉般的手指被冻得红通通的,伸手碰了下,有些不悦道:“你的手怎么这么冰?”

    襄夷公主瞅了他一眼,“没事,刚才出来时,玉翅忘记给我准备手炉了,我也不好抢了曲妹妹的手炉,若是让她冻坏了,纪暄和会和我拼命的。”说着,她又瞅了他一眼,那双明媚的大眼睛眨啊眨的。

    袁朗的目光顿时落在了那个先前给襄夷公主准备手炉的宫女身上,宫女忙跪下来请罪,“都怪奴婢粗心,请公主责罚。”

    “这样粗心的宫人,不要也罢,让皇后娘娘换过一个。”袁朗声音有些沙哑,冷冷地道。

    襄夷公主忙道:“可我用惯玉翅了,她除了粗心点儿,平时还是很好的。就罚她半年的月例好了。”说着,忙给玉翅使眼色。

    玉翅很是利索地道:“谢谢公主。”然后不给袁朗开口,忙爬了起来,站到一旁继续充当背景色。

    袁朗看得又皱了下眉头,显然被这一唱一和的主仆俩弄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曲潋目瞪口呆。

    她终于明白了先前为何襄夷公主将那个手炉塞给她,并且在她要开口时几次三翻地打岔,分明就是有预谋的。再看那袁朗,虽然神色冷淡,对襄夷公主不假辞色,可是看她冻得双手发红,还是将自己手中抱着的那手炉递给她。

    袁朗的神色很淡漠,分明是识破了襄夷公主的计谋,但是却不好说什么,然后看向坐在不远处的纪凛的曲潋二人。

    “抱歉,让你们见笑了。”袁朗说道,声音沙哑。

    襄夷公主坐在他身边,朝两人抿嘴一笑,然后视线又落到他身上。

    曲潋不知道说什么,只好朝他笑了下,忍不住暗中打量他。

    可能因为自幼体弱多病之故,袁朗的身体很单薄,甚至连那张脸也因为太过削瘦,并不见得多好看,堪堪只可称为清俊,比起美少年纪凛来,更是天差地别。但是他的神色很淡,那双眼睛里的情绪太过淡漠,又给他添了一种无形的魅力,让人无法忽视他的存在。

    不过看他对襄夷公主不假辞色的态度,显然是个很古板的男人,将规矩放在口中。

    纪凛微微一笑,声音温和地道:“没关系,你知道我已经习惯了。”他轻咳一声,看了曲潋一眼,又道:“只要公主在皇上面前别说漏了嘴就好,不然我可是难辞其咎。”

    袁朗眉头又拧了起来,说道:“你放心,我和襄夷没……”

    “放心,父皇不会为难你的。”襄夷公主截断了袁朗的话,笑得颇为真诚,“你都有未婚妻啦,父皇早就打消主意了。”

    袁朗听罢,脸上却露出些许遗憾的神色,再看到和纪凛并排而坐的曲潋,很快便将那遗憾的神色收了起来。

    曲潋看得分明,心里忍不住琢磨起来,很快便拼凑出一则狗血的事情。

    襄夷公主心仪袁朗,可惜袁朗身体不好,想将襄夷公主推给纪凛,襄夷公主为了袁朗,便利用纪凛,利用多了,连皇上也误会他们两小无猜感情好,却不想她这个程咬金杀出来,成了纪凛的未婚妻,让皇上和袁朗都十分的遗憾,此举却正中襄夷公主下怀,所以襄夷公主才会对她这般热情。

    现在看来,袁朗因为自己的身体不好,是不可能尚公主的,特别这位公主还是皇帝的掌上明珠。所以他处处恪守本份,与襄夷公主保持距离,可惜有心无力,襄夷公主仗着自己力气大,将他的反抗镇压了,就差没霸女硬上弓了。

    在曲潋脑补时,纪凛再次为他们正式介绍一翻。

    “恭喜你们了。”袁朗真诚地道了一声喜,又对曲潋道:“我知道今儿是襄夷又调皮了,请你莫要见怪。”

    曲潋忙道:“公主很好,帮了我很多。”说着,忍不住又瞥了他一眼,见他蹙着眉头,心里啧了一声,嘴里说着不要,身体倒是挺诚实的嘛,明明都下意识地为襄夷公主开脱,却又严厉拒绝她——只是襄夷公主脸皮很厚地无视了他的拒绝就是了。

    襄夷公主笑盈盈地道:“表哥你瞧,曲妹妹真是个好人呢,我和她一见如故,看到她就很欢喜呢。”

    “莫要欺负人。”袁朗不赞同地道,“小心暄和生气。”

    襄夷公主正要说纪暄和脾气那么好,才不会生气呢,可是想到了什么,忍不住看过去,终于闭了嘴。

    襄夷公主转移了话题,“是不是表哥你身体又不舒服了,所以到纪暄和这里来歇息?要不要去请个大夫来给你看看?”然后看向纪凛,“请大夫了么?”

    “原是要去请的,但阿朗说不用了。”纪凛回答道,关心地看着袁朗,“阿朗,你现在身体如何?”

    “不碍事。”

    纪凛见他的脸色渐渐地恢复了些,便起身道:“既是如此,你便在这里好生歇息,稍晚一些,我再让人送你回府。”

    “好啊,到时候我和表哥一起走。”襄夷公主接口道。

    袁朗想说什么,见襄夷公笑盈盈地看过来,到嘴的话便咽下了,只是眉头又拧起来了,眉宇间有一道明显的印子,一定是平时十分爱皱眉。

    “行了,这里没什么事情了。”襄夷公主开始赶人。

    纪凛微微一笑,便识地地拉着曲潋出门。

    刚出门时,寒风拂面,纪凛细心地给曲潋系好斗蓬的扣子,拉着她的手去了隔壁花厅歇息,温声对她道:“我不知道公主会带你来这儿,你便先在这儿歇息吧,等会再和公主一起回祖母那儿。”

    曲潋见他神色温和,就像那三月的暖阳般,一举一动无不让人暖心,跟着笑道:“不碍事的,我先前就觉得公主很奇怪,现在倒是明白了。”

    纪凛拉着她到了花厅的暖炕坐下,待丫鬟上了茶点后,方道:“襄夷公主和袁朗是表兄妹,自幼便亲近,有一次襄夷公主不小心落了水,阿朗不顾自己安危将她救上来,这事让阿朗差点死掉,也因为这件事情,襄夷公主对阿朗极为上心,没想到等她长大一些,便生起了要嫁袁朗之心。”

    曲潋听得津津有味,问道:“是不是皇上皇后不同意?”

    “自然。”纪凛点头,“靖远侯府素来一脉单传,当年靖远侯夫人生袁朗时不小心早产,让袁朗的身体自幼不好,也不知道能不能活过弱冠之龄,皇上自是不舍得将爱女下嫁,免得她将来年纪轻轻的便守寡。襄夷公主是个有主意的,总是借口出宫,偷偷地去找袁朗。”说到这里,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她。

    曲潋一脸莫名。

    “你别信外面的传言。”纪凛声音有些急,“襄夷公主之所以常来镇国公府,也不过是想要让我帮她掩饰。以前她的脾气很不好,帝后宠爱过甚,十分娇纵任性,后来还是袁朗说了,才让她改成这模样,已经比以前好多了。太后娘娘和皇上还以为是因为我的关系才改了她的脾气,曾经想过要将襄夷公主嫁给我……只是我已有未婚妻了,自是不成的。”

    听了他的解释,曲潋方将很多事情弄明白了,再看纪凛小心翼翼地看着自己的模样,不禁有些啼笑皆非。

    她先前并没有多想,就算脑补得欢,也只是脑补罢了,没能影响她的心情呢。

    只是,就在她这么想着,纪凛的声音又响起:“潋妹妹,你还在生气么?”

    “啊?”曲潋看向他,神色有些茫然。

    “在枯潭寺时的事情,我不是故意的。”他说着,神色有些黯然,“当时我感觉到危险,便有些控制不住脾气,方才会变成那样。”

    听他这么一说,曲潋方才记起在枯潭寺时被他又吓又气的,导至回到家后很长一段日子都不理他。只是她的脾气素来是这样,不会放在心上太过,过了一两个月早就消了,只是两人又没机会见面,往来也被长辈们看着,自是没机会再说什么话了。

    如今,她根本不生气了,特别是看到刚才他因为自己的出现那么惊喜的模样,更让她气不起来。

    当下,她便道:“我已经不气了。”

    纪凛顿时欣喜万分,激动地握住她的手,笑道:“潋妹妹,谢谢你。”然后又笑叹了口气,声音里满是愉悦,“以前还有些嫌弃襄夷公主总爱强人所难,没想到这回倒是让她给我带了个惊喜。”

    曲潋朝他抿嘴一笑。

    两人坐在一起说了会儿话,见他没有离开的意思,曲潋不由问道:“今儿那么忙,你不用出去么?”

    自然是要去的,但是心心念念的姑娘竟然来到自己的地盘,就在充满了他气息的地方,想想都开心,他怎么可能走?便道:“没事,有我爹和二叔在,我去不去都不要紧,他们不会介意的。”

    曲潋没有听出他的言意这外,见他不多说,便也没再问。

    难得只有两个人的空间,曲潋初时还有些紧张,但她很快发现这第一人格的纪凛简直就是个正人君子,除了忍不住拉拉小手外,根本不敢越雷池一步,对她十分敬重,很快便放开了。

    等她收到纪凛精心为她准备的法帖时,更开心了,和他讨论起书法来。

    开心的时光总是走得很快,出来了一个时辰,她们得回去了。

    纪凛生怕她在淑宜大长公主那儿留下坏印象,自是不敢一直留着她,当下便去叫了襄夷公主,让她们回寒山雅居。

    “等会儿我再让人去唤你,让你和阿朗一起回府。”

    纪凛一句话,轻易地让襄夷公主露出笑容。

    襄夷公主挽着曲潋,对纪凛道:“行了,你放心,只要有我在,不会有人欺负曲妹妹的。”

    纪凛朝她拱手,道了声谢。

    襄夷公主高高兴兴地和曲潋出了暄风院,在附近逛了下,便和她一起往寒山雅居行去。

    路上,襄夷公主已经恢复了矜傲凛然的公主范儿,仿佛先前那个大胆的姑娘不是她一般,她看着曲潋,平静地道:“纪暄和同你说了吧?”

    曲潋不知道她说的是哪样,含糊地点头。

    襄夷公主松了口气,轻声道:“等明年我及笄了,我便会嫁给表哥,到时候……”她咬了下唇,很坦然地道:“到时候一定会给表哥生个健健康康的孩子,让他高兴。”

    曲潋一脸木然地看着她。

    就在她木然时,襄夷公主抓住她,盯着她道:“所以,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曲潋:“……公主请说,我尽力而为。”

    “我知道宁王世子的婚事是纪暄和促成的,那家伙素来就是个心黑的,这次竟然耍了宁王妃,让人伪造了个把柄拿捏住宁王妃,促成了宁王世子和祝家的婚事。”她此时就是个精明的公主,双目灼灼地盯着她,“所以这回,我也要让纪暄和帮我,让我能顺利地嫁给表哥。”

    曲潋又愣住了,她没想到宁王世子和祝蒹的婚事纪凛还插了一手。

第77章

        宁王世子周琅和祝蒹定亲之事很是突然,曲潋知道最开始出手的是她姐姐,祝蒹是曲沁的好友,所以曲沁想让他们这辈子有个好结果,便在最初时给让他们提前认识了。而让这桩婚事尘埃落定的,没想到会是纪凛。

    此时听襄夷公主的意思,似乎是纪凛耍了卑鄙手段让宁王妃不得不应了这桩亲事,这让她心里有些纠结,纠结着这是纪凛的哪个人格干的事情。若是周琅和祝蒹两相情悦,就算使了卑鄙手段促成他们的婚事也没什么,反正他们也没有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行为更未出格,所以她纠结的是当时是纪凛哪个人格出手干预的呢?不会是那个凶残妖孽的吧?

    刚刚才被阳光般的美少年治愈心灵的曲潋很是纠结。

    襄夷公主可不知道她的纠结,继续在曲潋耳边说着:“表哥一直不肯答应娶我,他怕自己活不过弱冠之龄,不想耽搁我的终身,所以曾经还想将我和纪暄和凑到一起,可惜纪暄和原来有个自幼定亲的未婚妻。不过,就算纪暄和有了未婚妻,他怕也会找别人和我凑和。”说到这里,她皱起眉,显然对袁朗的死脑筋十分恼怒,却又无可奈何。

    曲潋觉得袁朗真是爱她爱得深沉,都忍心将尊贵的公主推出去,而且还费心要给她找最好的男人来配她,就怕委屈了她。

    “既然如此,那我只好使用非常手段了。”襄夷公主握紧拳头。

    曲潋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然后就见这位公主握住她的手道:“曲妹妹,我看得出来,纪暄和对你很不一样,他定然十分看重你,不然……”以那人六亲不认的黑心程度,是不可能接受曲潋这未婚妻的,定然会找机会破坏了这桩亲事,“所以,我希望你能帮我这个忙,帮我去和他说情,让他帮我和表哥顺利结成连理。”

    曲潋:“……”

    曲潋有些受不住襄夷公主那灼热的目光,低声道:“公主,这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襄夷公主不以为然地道:“我有种感觉,只要你开口,他定然会答应的。”说到这里,她神色又有些恼,“你别看我和他自幼就认识了,可是他一变脸时根本不将我当姑娘家看,而且有一次他竟然还将我从马上踹下来,若不是表哥当时接住我,我差点被他摔死……咳。”

    曲潋看着她,见她突然闭嘴,咳嗽一声,似乎有难言之隐。

    很快曲潋便意识到,襄夷公主应该也是知道纪凛的情况,她以为自己不知道,所以怕说漏了嘴,方不敢多说,免得让她误会。

    可是,从这几句话也可以知道,襄夷公主、靖远侯世子都是知道纪凛的身体情况的,怕也是因为知道,才会和纪凛这般要好,使唤起人来根本不拿自己当外人。

    这是外界不知道的事情,若非今儿襄夷公主透露出来,曲潋也和旁人一样,以为襄夷公主特地亲近淑宜大长公主,醉翁之意不在酒呢。也莫怪先前镇国公夫人因为襄夷公主过来时那般高兴,怕是希望借襄夷公主的手来教训她吧。

    “公主,这事儿……还是你和纪公子说吧?我和纪公子虽是未婚夫妻,但是……”

    曲潋说着,低下头,很是为难的模样。她和襄夷公主才见两次面,有些交浅言深了,不好趟这淌浑水。而且她和纪凛只是定了亲,但若说感情有多深,却是不实的,还达不到让她能只顾自己意愿插手让对方帮忙的地步,若是由此让纪凛为难怎么办?

    襄夷公主见曲潋为难,不由说道:“你也小瞧自己了。”

    她见曲潋实在为难,不禁有些扫兴,不再勉强她,不过并不代表她放弃了。

    所以,等喝完年酒要打道回宫时,襄夷公主便趁着去找袁朗的机会,让人将纪凛叫了过来。

    他们站在那株杏树下,虽然吹着初春的寒风,襄夷公主却并不觉得冷,反而神态怡然。

    “公主有什么事?”纪凛微微笑问道。

    襄夷公主朝他嫣然一笑,说道:“刚才我请曲妹妹帮忙,让曲妹妹开口求你,帮我和表哥促成好事。只要你肯帮忙,我和表哥定会少些波折,事情也顺利一些。”

    纪凛只是挑了下眉头,温和地道:“公主对我倒是有信心。”

    “这是自然,如果对你都没信心,我不觉得这天下还有谁能让我有信心了。怎么样?你帮不帮?”

    “不帮。”纪凛很干脆地道:“阿朗已经警告过我了,若是我敢出手,他定会不高兴。”

    “就算曲妹妹求你也不帮?”襄夷公主挑眉,精明地问道。

    纪凛笑而不语。

    襄夷公主看他半晌,尔后冷笑道:“纪暄和,迟早有一天,我让你求着帮我!”

    纪凛只是微笑,伸手将落到肩膀上的杏花拂去,对她道:“公主,阿朗要回府了,你……”

    襄夷公主冷着脸走了,走了几步又转过头来,问道:“你就不怕我将你的秘密告诉曲家妹妹?毕竟你们都定亲了,等她嫁过来后,她迟早会知道你的情况的。”

    纪凛脸色微凝,很快又放松下来。

    襄夷公主有些狐疑,难道是她看错了,纪凛其实并不在意自己的未婚妻?

    纪凛目送襄夷公主离去,靠着那株杏树,心说曲潋早就知道他的秘密了,甚至并未因此而远离他,反而很快便便接受了。今天曲潋走的这一趟,更是让他确认了曲潋的心思,所以对襄夷公主的威胁,他并不在意。

    襄夷公主怀着一肚子气上了马车。

    马车里一片暖意融融的,刚进去便感觉到浑身都暖洋洋的,让她的脸色稍霁。

    “怎么了?”

    听到沙哑的男声,襄夷公主看过去,见坐在马车里身上被着厚毯子的少年,撅着嘴道:“表哥,纪暄和又惹我生气了。”

    袁朗直觉不信,“今天暄和的脾气极好,定然不会与人为难,莫不是你又去为难他了?”说到这里,他有些不放心地叮嘱道:“你别去招惹他,若是见他情绪不对,赶紧走开为妙,省得又像当年那样。”

    襄夷公主一脸委屈地道:“我哪里知道他那时候真的要杀我?明明平时他脾气那么好……”一副受了欺骗的模样,差点就要掉眼泪了,“我还是公主呢,父皇母后都从没对我那么凶,可他一变脸,就六亲不认,事后反而让父皇还对他赞赏有嘉,心黑得很。”

    袁朗沉默了下,拍拍她的手道:“你别怪他,当年之事,也是你不对在先。”

    襄夷公主心里越发的委屈,这人竟然不安慰她,反而也认为当年是她的不对。那时候她不是年纪还小嘛,任性了点儿,如今不是都改了么?

    袁朗见她委屈,迟疑了下,拍拍身边的位置道:“过来坐。”

    等见到她眉开眼笑地扑过来,伸手搂着他的一条胳膊,像个小女孩儿一般依着自己,袁朗心里又有些后悔,最后只能叹了口气由着她了。

    “我觉得纪暄和一定很中意曲家妹妹,不然他那脾气是不可能和曲家定亲的,就算平时他性子好,可他一变脸时,六亲不认,想让他答应根本不可能。只说明一个问题,他打从心里是满意这门亲事的。”襄夷公主分析道,“可是他刚才竟然死不承认,简直令人发指。”

    袁朗听着她抱怨,并未附和,直到襄夷公主摇着他的手,让他说两句时,方道:“你刚才找暄和做什么?”

    见他突然变得犀利的眼神,襄夷公主一脸无辜地看着他,“没什么啊,就和他说几句话。”

    “是么?”

    “自然。他那么黑心的人,我可不敢再仗势欺他的。”襄夷公主就差竖起手表明自己有多无辜了。

    袁朗看她一会儿,方移开视线,忍不住咳嗽了几声,见她要伸手给自己顺气时,忙将咳嗽咽下,说道:“我没事,你别担心。等回宫了,没事别轻易出宫,宫外不安全。”

    “哦。”

    见她不以为然的模样,袁朗无奈道:“你还是听皇后姑母的话吧。”

    襄夷公主朝他笑了下,嗔道:“表哥说什么呢,我最听话了,母后曾经叮嘱过我,让我好生照顾你。”

    听她厚脸皮地扭曲皇后的话,袁朗突然有些头疼。

    他比襄夷公主年长四岁,虽说是表兄妹,但是襄夷公主是皇女,与他不同,并未真敢以表兄妹相称。可不知道襄夷公主何时起便喜欢追着他跑,等她十岁后,甚至语不惊人死不休,立誓要嫁给他,让他着实无奈。

    他知道自己的情况,自是不愿意耽搁她,甚至未曾奢想过自己这样的身体能配一个美丽健康的女子。她健康妍丽、鲜活肆意,不应该被他这样的人拖累。而他最喜欢看的,还是她神彩飞扬的样子,就算平时端着架子欺负人,也是她生动的一面。

    等马车快到皇宫前,袁朗突然说道:“襄夷,我娘要给我定亲了,以后你莫要再出宫了。”

    襄夷正要下车,听罢抬头呆呆地看着他。

    袁朗将身体靠在车壁上,闭上眼睛,不忍看她脸上的神色。

    “表哥……”

    过了一会儿,马车缓缓驶离,袁朗睁开眼睛,怀里抱着手炉,却觉得依然浑身发冷。

    ****

    从镇国公府回来后,曲潋思索再三,决定去寻姐姐打探消息了。

    所谓打探消息,打探的自然是上辈子的消息,关于襄夷公主的。

    襄夷公主说让她帮个忙,她最终因为有所顾虑,不好答应她,当时看她那么失望的模样,又让她心里有些不好受。想来想去,决定还是先探探襄夷公主上辈子的命运如何吧。

    曲沁回房换了身衣服出来,见妹妹过来,一脸忐忑地看着自己,有些奇怪地道:“阿潋,你怎么了?有什么事情?”莫不是先前在镇国公府被人欺负了?

    曲潋迟疑了下,便将先前在镇国公府的事情告诉她,并未隐瞒襄夷公主的事情。她边说着,边仔细观察姐姐的神色,见她从开始的惊讶挑眉,到最后的了然,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难道上辈子襄夷公主真的和靖远侯世子成了夫妻?

    “这事情你不用多理会。”曲沁以为妹妹不知道该怎么办,便对她道:“让纪公子自己看着办吧,若是他觉得襄夷公主需要他帮忙,他自会帮的,你不用特地去和他说,省得冒然插手,让纪公子对你的印象不好。”

    反正,以襄夷公主的为人,若是不达目的,也不会罢休的。

    上辈子的襄夷公主自然是嫁了靖远侯世子,这桩婚事虽说有些波折,不过因为襄夷公主拿了靖远侯世子的救命之恩说事,帝后无法,方才依了她。后来两人婚后确实十分恩爱,而襄夷公主也为了给靖远侯世子生个孩子,做了很多让人啼笑皆非的事情。

    襄夷公主为了靖远侯世子,并不在意世人的眼光,反而活得很坦荡。

    可见男女之间的感情,虽然有欺骗之情,却也有真挚感人的。

    从曲沁这儿确认了襄夷公主以后会嫁给镇远侯世子时,曲潋便丢开了件事情,所以在二月份的花朝节时,皇后在宫中宴请宗室女眷,她随淑宜大长公主进宫与宴,见到襄夷公主时,十分坦然。

    不过曲潋却敏感地发现襄夷公主情绪有些低落。

    襄夷公主虽然仍是端庄矜傲、高贵凛然,比在坐的其他的公主们都要光鲜亮丽,可是从她沉着的神色中可观出她的心情有些不好。

    曲潋被那名叫玉翅的宫女请了过去,然后被安排在公主中坐着,让她头皮都要炸了。

    除了襄夷公主外,宫里还有四位公主,襄夷公主在公主中排行第二,前面的大公主十五岁、三公主十三岁,四公主七岁。

    大公主的神色很冷淡,见曲潋被襄夷公主叫过来时,只是看了两眼,便不关心了。三公主则是偏首盯着她看了会儿,目光晦涩,让曲潋有某种不太好的预感。只有七岁的四公主拿那张圆圆的包子脸仰着看她好一会儿,一派天真烂漫。

    襄夷公主叫了曲潋过来,可不是和她坐在一起看戏的,而是打探消息来了。

第78章

    今日花朝节,皇后在宫中宴请宗室女眷,因今儿是个好天气,便摆宴在御花园中,那儿还搭了个戏台,宫中有大司乐专门培养出来供宫中贵人们平时消遣的戏班子,唱腔优美动听,比之外面那些戏剧班子的功底更强一些,极得京中妇人们的喜爱。

    曲潋完全是托了淑宜大长公主的福,才能进宫与宴。不过进了皇宫后,淑宜大长公主便去陪太后唠磕去了,原本她只是乖乖地安坐在那群未出阁的宗室姑娘中,只要今天当个大家闺秀就好,却不想襄夷公主迫不及待地让人将她叫了过去。

    曲潋被玉翅过去后,便低眉敛目,做足了一个大家闺秀的范儿,对旁边那些斜射过来的目光视而不见。

    等她落坐,襄夷公主与她寒暄时,曲潋娇娇怯怯地应了。

    看到她这副样子,大公主和三公主的神色都有些轻蔑,觉得她上不得台面,若非镇国公年轻时糊涂,她也不可能仗着便宜成了镇国公世子的未婚妻。四公主天真烂漫,笑嘻嘻地和曲潋打招呼,见襄夷公主对曲潋有些不同,眼睛转了转,对曲潋的态度客气了一些。

    曲潋发现四公主的态度转变,心里有些奇怪,将几位公主的反应看在眼里、记在心上,面上丝毫不显,该笑时也不吝啬笑容。

    “小四,坐过去点儿,我要和曲妹妹说几句体已话。”襄夷公主对小妹妹道。

    四公主很乖巧地应了,便往旁边挪了个位置。

    大公主和三公主看得眉头微拧,心里极不喜襄夷公主这种颐指气使的态度,可谁让她们的身份都比不过她,争宠也争不过她在父皇心中的地位,只得忍气吞声,看着她和曲潋低首轻语,心里不禁猜测着两人在说什么。

    三公主心里隐约有个猜测,觉得自己这位二姐或许还在惦记着纪暄和呢,若是她心有不甘,在众人面前将曲潋教训一顿,那就有趣了。

    襄夷公主不理会周围人的视线,低声对曲潋道:“我近来不能出宫,宫外有什么消息?”

    曲潋眨了下眼睛,故作疑惑道:“公主想知道什么?”

    “自然是靖远侯府的事情。”襄夷公主手中端着一杯茶盅,手指无意识地摸着茶盅上的牡丹花,冷声道:“靖远侯府可透露出什么消息?”

    曲潋自然知道她的意思,不过近来她都在双茶胡同的曲家,许久不去平阳侯府了,对京中勋贵府的事情还真是没有什么准确的消息,当下便道:“臣女已有好些日子不曾出门,对靖远侯府的事情并不知。”见她脸色沉沉地望过来,曲潋不慌不忙地补充道:“公主是知道的,靖远侯府行事素来低调,就算有什么事情,外面也难打听到。”

    襄夷公主的脸色方缓和一些,但仍是有些阴沉。

    曲潋没被她的脸色吓到,一副温顺柔和的模样儿,看在旁人眼里,不禁对她高看了几眼。

    襄夷公主自幼深得皇上宠爱,那脾气格外娇纵,特别是小时候,一个不高兴打骂宫人的事情不少,连皇子们都在她手上吃过亏。直到年纪渐长,太后对她严格管教一翻,这脾气才收敛起来。

    不过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若真惹毛了她,脾气上来,襄夷公主可不管什么,惹到她的人就得遭殃。

    所以,见曲潋依然坐得安安稳稳的,并未因为襄夷公主脸色不好而有所畏惧,周围那些暗地里观察她的公主和宗室女对她不免另眼相待。

    过了会儿,便又听到襄夷公主道:“曲妹妹,今儿出宫,麻烦你去帮我向纪暄和递句话,让他帮我探探靖远侯府的消息,最好探清楚靖远侯府是不是打算给表哥定亲,定的是哪家的姑娘。”

    曲潋有些惊讶,难道靖远侯府打算为袁朗定亲了?想来袁朗今年也十八了,放在这时代,若是没什么意外,十八岁的男子大半都已经成亲或者当爹了,袁朗之所以拖到现在,是因为他的身体之故。

    先前因为襄夷公主之故,曲潋特地和骆樱打听了下靖远侯府的事情,知道太医曾直言过袁朗的身体太弱,可能活不过弱冠之龄,就算饶幸能活过,怕也要卡在而立这个阶段——总而言之,就是一副短命相,活不长的意思,这在京中并不是秘密。

    如今他已经十八岁,听说靖远侯夫妻对他的婚事十分焦急,毕竟靖远侯府素来一脉单传,怎么着都想在儿子若是真撑不过弱冠,在他去世之前留个孩子好续香火,所以决定不再由他任性,今年怎么着也得给他娶个媳妇回来。

    这是曲潋从骆樱、骆林那儿听说来的,毕竟骆林对靖远侯世子十分有兴趣,很想捡个便宜,成为侯府夫人。至于守寡什么的,骆林好像并不在意,想要的是侯府夫人这个身份,就算将来守寡,只要她是靖远侯世子夫人的一天,抚养着靖远侯府的嗣子,就不会有人短了她的。

    骆林的追求并不在一桩好姻缘,而是在其身份。

    不过自从知道襄夷公主和靖远侯世子的事情后,曲潋觉得骆林哪边凉快哪边呆,是没她的份儿了。若是骆林知道,世人眼中活不过弱冠之龄的病秧子世子已经有位尊贵的公主盯上了,恐怕心里也会郁闷吧。

    “曲妹妹,这事情你应该能帮我吧?”襄夷公主盯着曲潋,一副不接受拒绝的模样。

    曲潋见好就收,并不想得罪襄夷公主,当下温声道:“自是可以。”

    襄夷公主这才露出笑容,含笑道:“我希望能尽快听到靖远侯府的消息,这次就麻烦潋妹妹了。”

    “您客气了。”曲潋谦逊地道。

    襄夷公主对她这次的识趣很是满意,等宫宴散了后,特地赏了她礼物。

    捧着礼物过来的是玉翅,她对和曲潋一起的淑宜大长公主曲膝行礼,在淑宜大长公主询问时,回答道:“公主十分喜欢曲姑娘,先前和曲姑娘聊了些衣服首饰的东西,便让奴婢送份礼过来给曲姑娘。”

    淑宜大长公主并未多想,笑道:“襄夷这孩子几时这般客气了?”

    “公主今儿高兴,曲姑娘不要推拒才好。”玉翅回答道。

    “既是如此,那潋儿便收了罢。”淑宜大长公主转头对曲潋道。

    曲潋面上恭敬地应了,心里却明白,这是襄夷公主贿赂她呢,有让她尽快办好她吩咐的事情的意思。

    等曲潋跟着淑宜大长公主出宫后,曲潋决定速战速决,便厚着脸皮跟着淑宜大长公主去了镇国公府,名义是伺候淑宜大长公主,不然她不放心。

    淑宜大长公主对曲潋爱屋及乌,甚是喜爱,特别喜欢她偶尔的小俏皮,总能逗她乐一乐,所以每当曲潋故意做出一些俏皮的事情时,总能让她特别地高兴,并不想拘着她的性情。

    曲潋虽然和淑宜大长公主相处不多,但她有感于淑宜大长公主的爱护,对淑宜大长公主也拿出了几分真心,很快便将淑宜大长公主的脾气摸得个大概,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该表现,以至于她在淑宜大长公主这儿越来越吃香,深得淑宜大长公主的喜欢。

    当然,相比在淑宜大长公主这儿一帆风顺,曲潋在镇国公夫人那儿却是没有半点进展,镇国公夫人依然是一副冷淡中夹杂着些许厌恶的样子,让她有些气馁。

    等曲潋登堂入室,伺候淑宜大长公主歇息下后,趁着离开之前,特地询问了明珠,得知纪凛今日不在镇国公府时,非常的失望,最后只能失望地走了。

    虽然没有在镇国公府见到纪凛,但曲潋并不气馁,回到家中后又生了一计,那便是金乌。

    曲潋应付完了母亲和姐姐的关心后,便扑进了书房,让碧香铺纸研墨,刷刷两下便写了张字条,将之卷起系到金乌脚下。

    “行了,这次将它送到你主人那儿去。”曲潋喂金乌吃了两块生肉,摸摸它脑袋上的那绺金毛,“别将信弄丢了啊。”

    金乌朝她叫了一声,似乎在鄙视她一般,展翅飞起,很快便消失了。

    曲潋目送着金乌离开,心里琢磨了下,觉得这样应该可以了吧?她原是想写封信让金乌带去的,但是金乌每回只能带着些小纸条,只好作罢,尽量地将要表达的内容写在一张小纸条上,希望纪凛能这个帮忙,她可不想让襄夷公主恼上自己。

    原以为将任务完成了,曲潋很放心地回房去洗漱歇息,却没想到,她刚躺下,金乌便回来了,站在窗台前挠着窗棂叫着。

    曲潋忙起身去开窗,金乌见她出来,朝她抬起爪子。

    将金乌爪子上的纸条抽下来,曲潋摸摸它的脑袋,被它用翅膀扇了下手后,由着它飞走了。

    曲潋回到房里,凑到桌上的羊角宫灯前,将那张纸条展开,当看到纸条上的字时,她脸色僵硬了。

    半晌,她面无表情地将那纸条烧上,然后气哼哼地**。

    刚才纪凛在纸条上的回复,约她明日在石景山附近的同福客栈里相见,若她不去,他便当没这回事,态度很是强硬。看这满满的威胁恶意,不必说便知道是那个凶残妖孽的第二人格干的,阳光美少年才不会干这种事情。

    总是这样,每次她都要原谅第二个人格干的事情了,他又会跑出来惹她生气,然后放出第一人格来安慰她,让她不好再生气下去,如此循环往复,简直就像只老狐狸一样在耍着她玩儿,偏偏她明知道是耍着自己,却也不好置之不理。

    曲潋觉得再这样下去,自己也得给纪凛弄得精分了。

    唯今之计,只有两个法子能解决这种状态,一是解除婚约,二是自己发挥强悍的小强神经,在被对方弄得精分之前,先适应下来。

    只是,想也知道解除婚约什么的,怕是不现实。首先纪凛绝对不肯——她也有点舍不得第一人格的纪凛,而看好纪凛的姐姐更是不可能答应,说不定会先抽她一顿,毕竟在重生的姐姐眼里,纪凛那就是个绝世好男人,上辈子他们便是夫妻,怎么可能解除婚约?

    所以解除婚约这条不现实,只能自己努力地适应,在精分之前用强悍的小强神经适应下来。想想都觉得悲催qaq

    曲潋将被子抱在怀里,苦恼得只能在填漆床上滚来滚去。

    翌日,曲潋起床时精神有些不好,整个人看起来恹恹的。

    去给季氏请安时,曲沁关心地道:“这是怎么了?莫不是昨天进宫累着了没有歇息好?”

    曲潋不好解释,只得含糊地应了。

    等去给季氏请安后,曲潋拒绝了和母亲去小佛堂做功课,蹭在姐姐身边,试探性地问道:“姐,你觉得纪公子他……如何?”

    曲沁没回答她,而是有些奇怪地问道:“你问这个做甚?难道听到外面有什么流言了?流言止于智者,信不得,你要相信纪公子的人品方是。”

    曲潋不过才问一句,却不想姐姐噼哩叭啦地说了一堆,让她愣愣的。不过很快她便反应过来,怕是上辈子发生过什么事情,所以姐姐担心她多想,现在给她打预防针呢。

    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可是见姐姐这么帮纪凛说话,曲潋就知道若是自己敢表达出一点想要解除婚约的迹象,姐姐绝对会抽她。于是她弱弱地道:“姐,我没有乱想,只是昨日进宫时,宫里的三公主看我的眼神很是怪异,让我觉得……她对我存有敌意。”

    “不必理她。”曲沁很干脆地道,“纵是她有什么心思,有些事情已定局,她又能如何?”

    曲潋:=__=!原来真的是有个什么的吗?怎么她觉得好像很多人都在惦记着她的未婚夫的样子。

    “那你觉得纪公子如何?”曲潋又问道。

    曲沁进了书房,见妹妹锲而不舍,便笑道:“我觉得他是个极好的,当为良人。不过,他如何与我无关,只要你觉得好便可,毕竟将来他是要和你过一辈子的。”

    说着,曲沁忍不住又笑起来,恍然间想起,似乎上辈子妹妹也曾如此追问过她,当时她也在满心幻想着未来的良人,对纪凛自然赞誉有嘉。

    曲潋听得泄气,果然纪凛这一年来,已经将她家人的好感度刷得满满的,不仅是她家人,世人的好感度都被他刷得满满的,以至于提到他的人,都认为那是个好男人。可是却鲜有人知道,这个好男人是个双重人格,第二个人格还特别地凶残蛇精病。

    她想,如果不是姐姐重生了,知道在未来她会和纪凛成亲生包子,怕是她会受不住想要找时机将这婚约解除了。如今却因为姐姐是重生的,让她提前知道一些未来的事情,让她纠结起来。

    纠结了一翻后,曲潋方道:“姐,我今天想去石景山一趟,去买几盆兰花回来。”

    曲沁忍不住又笑了,“你又把花养死了?”

    曲潋鼓起腮帮子,“我又不是故意的,不过就是不小心多浇了些水,根就坏死了……”她有些想泪奔,真的是手抖了下浇多了,但也不过是几次罢了,却未想又养死了一盆花,证实了碧春眼中她是个辣手摧花的。

    曲沁见她郁闷的模样,安慰地摸摸她嫩嫩的脸,便吩咐下人去套车了。

    曲潋见状,不禁高兴起来,果然还是在自家方便,只要和姐姐说清楚要去哪里,带足了人,姐姐并不会因为什么规矩而拘着她在家。不过今天她可不是去挑花的,而是去见纪凛,这让她有些心虚。

    虽然心虚,等出门时,曲潋还是高高兴兴地上了马车。

    到了石景山附近,曲潋偷偷掀开帘子往外看,等看到同福客栈时,便让人停车。

    “姑娘怎么了?”碧春问道。

    “渴了,先去寻个地方歇歇。”曲潋面不改色地道。

    碧春和碧秋听罢没多问,等马车停稳后,便扶了她下车。

    可谁知刚下马车,便见常山迎面而来,让两个丫鬟面面相觑,随行的婆子也眼睛瞄了过来。

    常山一副偶遇的模样,笑道:“没想到在这儿见到曲姑娘,我们家世子在上面,请曲姑娘上去略坐。”

    曲潋矜持地应了一声,带着两个丫鬟往酒楼二楼的雅厢行去。

    常山亲自打开雅厢的门,作出请的动作。

    曲潋微微迟疑了下,很快便抬步进去。反正都来到这儿了,怎么着也得让自己看起来别那么怂,怂货只会让人欺负。

    而且,她心里还抱着期望,希望今天来的是第一人格的纪凛。( )

第79章

    等看到雅厢里的少年时,曲潋还是怂了。

    雅厢的窗户开着,窗外是两岸绿柳青青的内城河,连着远处的荷花洵大湖,波光粼粼,春江水暖,明媚的春光从窗口泄进来,满室亮堂,让人的心中也跟着亮堂起来。这样明媚的春光下,连坐在窗台前那张黑漆镙钿矮榻上的少年也仿佛镀上了一层柔光般俊丽。

    只可惜,对上那双妖美的眼睛,曲潋心肝颤了下。

    也不知道为何,当这个少年的人格发生变化时,表现得最明显的便是他的气质,其次是那双眼睛也会发生变化,原本润泽如玉的清澈眼眸,会变得诡谲,微微眯起时,流溢出一种妖异的色泽,瞬间变得与众不同。

    此时,这无疑是第二人格又跑出来作祟了。

    曲潋瞬间迈不开脚,站在门口处僵着,而在这时,身后的门被常山给体贴地掩上了,仿佛也将她逃跑的路给阻断了一样,让她实在想要泪奔。

    “站在那里做什么?过来。”矮榻上的少年招她招手。

    他斜坐在矮榻上,背后靠着一个猩猩红漳绒大迎枕,一条手臂搭在矮榻的扶手上,一只手端着一个酒杯,长发披散下来,姿态十分肆意,笑起来的时候,特别地妖孽放肆,那种贵族的骄奢**逸的风气扑面而来,典型的一个万恶的享受阶层,让人特别地想要诟病的那种。

    曲潋木然,她还是比较能接受另一个纪凛的端正清雅之姿,面对这个骄奢**逸的货,实在是……心脏负荷不住。

    #未婚夫每次见面都在精分肿么办?#

    “阿潋,过来。”他又轻轻一笑,一副心情很好的模样。

    曲潋觉得自己就算怂了,也不能表现太明显,于是深吸了口气,走过去,坐到距离他最远的一张黑漆椅子上,自己摸着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一口微温的茶,让自己冷静下来。

    就在她让自己冷静时,她可以感觉到坐在榻上的那少年正肆无忌惮地扫射着她,不放过她身上的每一个部位,感觉裸露在衣服外的皮肤都起了细密的小疙瘩,差点让她打了个寒颤。

    这种赤果果的眼神真心让人受不住。

    “你都长了一岁了,你怎么看起来还是这么……干扁瘦弱?”他慢吞吞地说。

    曲潋很忍耐才没有对他怒目而视,她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女人对自己的身材这般介意了,被个男人用这种漫不经心的语气评论,都会想打人人。她爹娘都是江南人士,自有江南的特色,比京城的贵女们长得娇小一些也不为过,而且她现在年纪还小并未发育,就不允许才十三岁的她当个平胸萝莉么?

    曲潋决定不和他哆嗦,直奔主题:“襄夷公主让我给你递句话,你已经知道了吧?”明明襄夷公主只是让她给他转达下她的意思,根本和她无关,让她不明白的是,为毛她要受他威胁跑出来见他?

    曲潋自省了下,很快便明白自己若不出来,这人真的撂手不干,襄夷公主最后埋怨的人怕是会成了自己。和一位受宠的公主交恶是件愚蠢的事情,如果可以,曲潋自然是想赢得襄夷公主的好感,这是一种政治资本,对她以后只有好处。

    这么一想,对于今天出来的事情也坦然了几分。

    “难得你出来,却说这种事怪没意思的。”他一脸嫌弃的样子。

    曲潋对他着实无语,“不是你叫我出来的么?”

    “我叫你出来,又不是为了说这事情。”他很是理直气壮,“过来坐,别让我动手。”他拍拍身边的位置。

    曲潋觉得自己不能放弃治疗,好歹要挣扎一下,免得让他太过容易得手,以为她好欺负。

    所以她起身后,直接往门口走去。

    “既然话已传到,我也要走了。”

    只是手才摸到门框,身后便覆来了一具身躯,揽着她的腰入怀,将她拖走了。

    就听到那道带着笑的男声在她耳边道:“才刚来,急什么?今儿难得春光明媚,潋妹妹不想陪我一起赏这大好的春色么?”

    “不想……”

    她诚实的结果是被一只手捏住了下巴,迫得她侧着脸抬头,对上那张俯视而来的白玉般俊秀的脸庞,才十五岁的少年,脸庞的轮廓很柔和,透着一种属于少年人的昳丽清澈,也让他看起来如明珠宝石般绽放着他的光芒,教人移不开眼睛。可是贴着她的后背的身体,却让她明显地感觉到他已经是个快要发育成熟的男性,甚至懂得了男女之间的不同与奇妙。

    “阿潋,乖乖的,别惹我生气。”他覆在她耳边,轻轻地说,那略显低沉的声音,近在耳畔,仿佛刺穿了柔软的耳膜,让她身体抖了下,头皮都炸了。

    她第一次知道,原来声音也是一种利器,竟然让她……曲潋的脸瞬间不受控制地变得红通通的。

    就在她难得羞愤时,被人拉着到了窗边的矮榻上坐下,然后手中被人塞了一块点心。

    曲潋:“……”

    接着,便见那少年盘腿坐在榻上,一只手支头脑袋望着她,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让她一时间有些怔住了。

    她觉得他今天有些奇怪。

    先不说昨晚他竟然威胁她今天出来,没想到今天出来的人仍是第二个人格。如果是第一人格的纪凛,她有自信能和他和平相处,甚至不经意间掌控住他的心思。可是这第二个人格,总让她摸不透,甚至隐隐有些忌惮。

    明知道两个人格都是同一个人所拥有,可是仍是让她明显地将两个人格区分开来。

    想到这里,她叹了口气,放软了声音:“你到底怎么了?”

    听到她的话,他双目微凝,突然笑了起来。

    那笑容比起先前的邪肆,变得温和了许多,这一刻,曲潋又觉得他变成了平时那个如同春日暖阳般温和的纪凛,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就在她心中因为他的笑容而放松时,突然他一把将她搂住,将脸蹭到她颈间。

    他在她耳边轻轻地叹了口气,摸着她纤细的背脊,叹着气道:“为何你长得这么慢呢?快点长大,等你及笄了就能娶你过门。”

    曲潋被那呵在颈边的热气弄得寒毛直竖,竟然一把将他推开了。

    被推开后,他却也不恼,笑盈盈地看着她,像个无赖一般拉着她的手把玩,笑着道:“你好像不怕我了?”

    曲潋嘴硬道:“我从来没怕过。”

    “又骗人了。”他笑着掐了把她的脸,“总爱口是心非,小心自己吃苦头。”

    曲潋胆子很肥地挥开他的手,发现他现在十分好说话,心中一喜,今天早上产生的那种纠结略淡了一些。她想,只要顺着他的毛摸,这个人格还是挺好说话的,也不是不能攻略的,虽然她是喜欢第一个人格的纪凛,但这个也同样是纪凛,当他性格比较反复无常就好了。

    两人拉扯了下,曲潋很快便确定了心中所想,对他也没有那么生硬了。

    “襄夷公主要我转递给你的话,你怎么办?”曲潋好奇地问道。

    “理她作甚?”他说得很是随意。

    曲潋默然,这种霸道总裁的任性范儿扑面而来,让她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好吧,她是公主……”曲潋若有所指地说道,“你们不是一起长大的么?交情不比一般,是不是该帮帮她?”

    “谁和她一起长大的?”纪凛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冷冷地道:“若非袁朗居中调和,当年我早就杀了她了。”

    曲潋惊恐地看着他,心说难道这第二人格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杀人犯?连得宠的公主都敢说杀就杀,他到底还有什么不敢的?这样的性格……竟然到现在还没有惹出什么事情来,可真是奇迹。

    “你为何要杀她?”曲潋瞬间脑补了很多可怕的画面,抖着嗓子,小声地问道。

    纪凛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

    曲潋被他看得肝颤,觉得刚才缓和的气氛一下子又没了,她又开始有点怕他了。

    幸好,纪凛虽然喜欢吓她,但是难得能见一面,倒也没有再将她吓跑,投喂了她几块点心后,拉着她起身:“走,今天带你去逛逛,你想去哪里玩?”

    曲潋再次给这位爷跪了。

    第一人格的时候,是个多恪守规矩的好少年啊,等第二人格一出来,那就是霸道总裁范儿,行事随心所欲,甚至连杀人犯法的事情也理所当然,整就是个没三观的货色,让曲潋压力山大。

    所以,她再次狗胆地道:“你能不能……恢复过来?”

    他站在她面前,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语气很危险:“你不喜欢我这样?”

    当然不喜欢了!能喜欢才有鬼!

    他比她高出一个脑袋,也不知道他吃什么长的,过了一个年,身高噌噌噌地往上长,反而是她长得挺缓慢的,站在他面前,被他俯视得很有压力,只能寄希望过两年身高也能多长点。

    曲潋没敢吭声,她知道自己若说不喜欢,他一定得要变脸,然后不知道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来。

    所以,最后只能乖乖地给他拉了出去。

    常山和碧春等丫鬟守在门前,见两人出来,而且行止亲密,碧春两个丫鬟眉头微蹙,觉得有些不合规矩,常山却当作没有看到,很识趣地去给他们准备轿子。

    纪凛没有说带她去哪里玩,而是直接拉着她上了轿子。

    跟着曲潋而来的婆子们已经被碧春安排去守车了,没有在跟前,所以也不用担心她们看到什么回去和曲沁报告。曲潋见碧春的安排,很是满意,觉得碧春年纪越大,行事也变得稳妥了,让人放心。

    最后纪凛带曲潋去了上林苑那儿,教她骑马。

    曲潋:=口=!

    “别趴着,坐直身体,不会让你摔的。”

    曲潋眼泪都要飙出来了,趴伏在马上,双手紧紧地搂着马的脖子,双眼紧闭,眼角湿漉漉的,脑袋一片晕沉。

    纪凛给她选的是一匹很温顺的母马,比平常的马还矮一些。可是对她而言,仍是高到让她心生恐怖。

    她有恐高症。

    这种恐高症缘于上辈子被爸爸推到楼下摔死时留下的心理阴影,平时就算站得高一些,都会让她头晕眼花,更不用说现在坐在马上,那种感觉太鲜明了,让她几乎以为自己又要从高高的楼上摔下来……

    纪凛见她并不是装模作样,而是真的吓得脸都白了,忙将她从马上抱下来。

    “好了好了,不学了,别怕。”

    他拍着她的背,见她像个小动物一般瑟瑟发抖地缩在自己怀里,顿时得寸进尺地将她整个人都搂到怀里,被她像个依赖大人的小孩子一般双手紧紧地搂着自己的脖子,整个人都恨不得黏在自己身上时,双眼晶亮。

    这让他产生了一种异样的满足感。

    曲潋花了很长一段时间,将才那种恐惧感压下,等她恢复过来时,甚至已经没心思理会刚才自己失态的行为,整个人都变得恹恹的。

    “我想回家……”她轻轻地道。

    纪凛低首审视她的脸,若有所思,然后捏了捏她的脸,说道:“你怕什么?”

    “没有。”

    见她嘴硬地不肯承认,纪凛没有剜根究底,只是将她这次的失态记在心里,以为她害怕骑马,当下便道:“算了,反正你平时也不用骑马……”

    他一脸无趣的模样,带着她离开了上林苑,亲自将她送回双茶胡同的曲家。

    直到马车到双茶胡同,曲潋的精神才恢复一些,下了车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虽然没有回头,但她能感觉到坐在马车里的少年正掀着帘子看她,那道视线让她背脊泛起密密匝匝的寒意,头皮都有些发麻。

    等她进了家,发现母亲和曲沁正在接待客人。

    “谁来了?”曲潋叫住一名小丫头询问道。

    “是余家来人了,来的是余夫人身边的嬷嬷,专门过来给二小姐请安的。”

    曲潋听罢,不免来了精神。( )

第80章

    自从余家和曲家定亲后,两家便开始了正常的往来,逢年过节都有互赠节礼,虽说不能很亲热,却已将对方当成亲家来走动了。

    余家的根在镇安,所以在京中的除了余尚书这一脉外,余者皆是在外地。不过自从余长昊和曲沁定亲后,余长昊便在京中的丹山书院潜心读书,为来年的科举作准备,为此,余夫人也时常打发身边的下人进京来探望长子。

    余夫人的身边伺候的嬷嬷特地过府来给曲沁请安,虽不知道是谁的意思,但从中也看出来余家对曲沁的看重,这种看重自然让曲家很满意。

    曲潋脸上露出小小的笑容,心里很是为姐姐高兴。

    虽然她看得出来姐姐对婚约并不如何期待,会答应这桩婚事,不过是不想让长辈们为难,可是婚姻是一辈子的事情,还是希望她以后能过得好。

    等余家的嬷嬷离开后,曲潋方才去厅堂见母亲和姐姐。

    “回来啦。”季氏脸上的笑容还未消失,可见对余家的行为很是满意,见小女儿回来,笑着道:“都是定亲的人了,可不许到底乱跑了,姑娘家应以贞静为要,在家里多和你姐姐学学才是。”因为心情好,数落起来也不太严厉。

    曲潋将她的话当耳偏风,听过就好,并未放在心上。

    略略说几句话,等季氏回房后,曲沁过来,发现妹妹情绪有些不高,问道:“怎么了?没买到喜欢的花?”

    曲潋虽然缓过劲儿来了,可人仍是恹恹的,听到姐姐的话,才记起今日是借口出门买花的,没想到最后两手空空地回来了。不过她可不敢实话实说,便道:“其实我没去看花,路上遇到纪公子了……”

    曲沁见妹妹边说着边拿眼睛瞅着自己,不禁失笑,说道:“那以后再去便看便是了。”见她精神实在不好,以为她累着了,便让她回去歇息。

    曲潋也实在是累得紧,并非身体累,而是心累,便也不推迟,回房去歇息了。

    可能是白天时骑马被吓着了,所以等到睡觉时,曲潋睡得并不安稳,甚至作起了噩梦,梦到上辈子从高高的楼上掉下来惨死的那一幕,然后又梦到这辈子的父亲临死前和镇国公结儿女亲的事情,前世今生的事情交错着,几乎让她的脑子搅成了一团糊,最后冒着冷汗醒来。

    醒来时,天色还是黑的。

    她捂着脑袋坐了会儿,才掀开帘子下床,冷空气瞬间灌进来,让她打了个哆嗦。她也没在意,就着黑暗摸索着去倒了杯冷茶喝了,终于让浑混的脑子清醒了许多,心跳慢慢地平复下来。

    黑暗中,她站了好一会儿,被冻得打了个哆嗦,才爬回床上捂着被子继续睡觉。

    可能是白天惊吓过度,晚上又折腾了一回,等第二天时,曲潋便病了。

    季氏和曲沁知道她生病时,都急得不行,急忙让管事去请大夫。

    大夫很快被请来了,诊脉后,只道是风邪入体造成的风寒,有些发热,喝副药发发汗就好了,并不严重,很快便开了方子让人去抓药。

    季氏见小女儿虚弱地躺在床上,平时红润的小脸惨白惨白的,心疼得直掉眼泪,说道:“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病了呢?是不是丫头们没伺候好?”

    曲潋被她哭得没辙,有气无力地说道:“娘,人吃五谷杂粮,哪能不生病的?我一年到头也就病这么一两回,就当排毒好了。”

    “呸呸呸,你胡说些什么?哪有人将生病当排毒的?”季氏呸着女儿,然后又双手合什念了声佛号,让佛祖他老人家莫怪,小姑娘口无遮拦,保佑她快快好之类的。

    曲潋听得无力,等见到母亲果然因为她生病之事特地去烧香拜佛时,觉得佛祖他老人家果然忙得很,有什么事情都要找他。

    曲沁没有季氏那般紧张,虽然见妹妹虚弱地窝在床上也挺心疼的,但是妹妹素来身体健康,听说上辈子生完孩子后还能精神抖擞地撸起袖子和镇国公夫人骂架对掐,想来这么彪悍的姑娘,哪可能被个小风寒打倒?

    所以她很淡定,让人去抓药后,便守在床前,拿着帕子给妹妹擦汗,对她道:“你若是觉得累,就先闭眼睡会儿,等药煎好了,我再叫你。”

    曲潋应了一声,打了个哈欠眯起眼睛。

    躺了会儿,就在她睡得迷迷糊糊之际,被人叫醒了,睁开眼看罢,见是姐姐端了一碗药坐在床前,顿时苦了脸。

    那黑褐色的药汁,光是闻那味道就觉得难喝了,可是现在正生病中,若是不喝怕是姐姐不干,母亲也会喷泪,只得捏着鼻子灌了。只是刚喝两口,还是忍不住恶心地吐了。

    平时健康得很少喝药的人,自然受不住这味道的冲击,加之生病中,脾胃虚弱,容易起反应,自然受不住吐了。季氏见状,忙给她塞了颗蜜饯,然后仍是坚定地继续灌,并没有因为她吐得难受就让她逃避喝药。

    曲潋见逃不过,只能泪眼汪汪地喝了,一碗药喝了一刻钟都没喝完,最后还剩碗底那一圈的药汁都冷了,曲沁见她实在辛苦,只得作罢。

    季氏实在心疼得不行,拿帕子给小女儿擦嘴边的药汁,忧心地道:“这可不行,还是得将药喝了才好得快。”

    曲沁怕她急上火,安抚道:“母亲不必担心,阿潋的身体一向很好,喝几副药就能好了。”

    “是啊,娘你放心吧,我好得很呢。”曲潋打起精神安慰道,就怕她娘真的喷泪。

    季氏没好声气瞪了她一眼,想起小女儿因为生病,早膳还没吃,忙起身去厨房瞧瞧,让人做些易克化的食物过来。

    折腾了一通,曲潋略略吃了半碗白粥后,又被迫躺下了。

    曲沁坐在床前,见妹妹精神略好一些,用手指戳着她的额头,笑嗔道:“这回知道厉害了吧?以后注意着点,别再生病了,不然有得你苦的。先睡吧,等午时我再叫你起床喝药。”

    曲潋苦着脸,又不是她想生病的。对于自己会病倒,其实她也不意外,昨晚一个晚上浑浑噩噩的,发了一身汗,起床时还穿着单薄的寝衣站着发了好一会儿呆,可能就是那时候风邪入体,才会生病了。

    平时难得生病,病起来还真是难受。

    曲沁又叮嘱她好生歇息,等她迷迷糊糊地睡下,方才起身出去。

    虽然曲潋只是感染风寒,不过季氏和曲沁都将之当成大事来看,时不时便过来探望,见她只是有点儿发热,像大夫说的那般没有大碍,方才放下心来。

    临近午时,曲沁坐在床前边守着妹妹边做针线时,突然见红蕊踮着脚进来。

    “姑娘,纪公子来了。”红蕊小声地在曲沁身边说道。

    曲沁惊讶地看着她,见床上的妹妹还未醒,便将手中的针线放下,起身走到外室,方蹙眉道:“纪公子怎么来了?”

    “他听说四姑娘病了,过来瞧瞧。”红蕊解释道:“听纪公子身边的常山说,是先前常山在街上见到咱们府里的管事去请大夫,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问明白了是四姑娘生病,便回去告诉纪公子,纪公子忧心不已,便过来了。”

    听罢,曲沁的眉头这才舒展开来。

    她先回房去换了身衣服,亲自去见经凛。

    到了厅堂,便见穿着一袭青莲色锦袍的少年站在那里,那张白玉般的面容竟然有阴郁,让她有些惊讶。当见到她出现,他忙上前几步,朝她施了一礼,开口道:“曲二姑娘,听说潋妹妹生病了,现在如何了?”

    曲沁暗暗打量他,见他脸上的神色不似作伪,笑着道:“大夫说只是小感风寒,喝几帖药便没事了。”

    纪凛这才放心几分,不过并未展颜,想了想,迟疑地问道:“曲二姑娘,我……我十分担心潋妹妹,不知能否进去看看她?”他知道这个请求有些荒唐,可是没看到人,心里实在不放心。

    幸好,曲沁两世为人,历经的事情多了,已不是当初那个恪守规矩的姑娘,甚至有些视规矩如无物,见他情真意切,想到上辈子纪凛和妹妹成亲后所做之事,不禁心中一软,说道:“自是可以,不过还望纪公子莫要待太久。”

    纪凛喜出望外,忙作了一揖,保证道:“您请放心。”

    曲沁知他行事周密,此时见他有些方寸大乱的模样,心里不禁好笑,亲自带他去了妹妹的卧房,然后她站在门前,对他道:“你进去吧。”意思是要在这儿盯着了。

    纪凛朝她拱手,便进去了。

    这是他第一次进曲潋的闺房,若是平时,早就激动得脸红了,可是现下他完全无心多看,脑海里不断地回忆着昨天的事情,然后心里止不住地后悔。

    他知道前天晚上,因着母亲来寻他说的事情,让他的脾气有些克制不住,导致他情绪不稳,让另一个自己一直占据他的思绪,甚至强势地约了曲潋出来。昨天的事情他完全知情,原本也很高兴能和心仪的姑娘一起出门游玩,可是当发现曲潋在马上的异样时,心里止不住地后悔。

    他不知道她会这么怕马。

    果然,今天便从盯着曲家的下人那里知道曲潋生病的事情,让他心里止不住地后悔,后悔自己再次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让另一个自己出来肆意行事。

    他的目光落在床上安睡的少女身上,见她一张小脸在丁香色的锦被的映衬下显得再小巧,似乎自己一个巴掌便可以盖住了,看起来特别地脆弱,心里浮上一种密密匝匝的难受,忍不住伸出手,手指轻轻地抚过她的面容。

    “潋妹妹……”

    因为生病中,曲潋睡得并不踏实,等发现有人在床前叫她,浑浑噩噩地睁开眼睛,当看清楚床前的人时,顿时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地就要起身,没想到一下子起得太猛,反而让她头晕脑胀,差点又瘫回床上挺尸。

    “小心。”纪凛眼疾手快,忙伸手托住她的背。

    曲潋坐正后,忍不住看向出现在房的少年,对上那双温润如墨玉般的眼睛,便知道他此时是第一人格的少年,而这个人格的少年,也特别地让她没辙,因为她此时能感觉到他的痛苦难受,仿佛只要她想,就能掌控住他的喜怒哀乐。

    每个人都是单独的个体,想要掌探一个人谈何容易。但是当一个人能轻易地掌控另一个人的喜怒哀乐,证明她在那个人心中的份量。此时曲潋丝毫不怀疑自己在纪凛心中的份量,因为他表现得太明显了,甚至并没有什么掩饰。

    原本这应该是能让人感觉骄傲的事情,但当她发现他身上那种因她而起的难以言喻的忧伤时,反而心里跟着难受。

    就因为听说她生病了,所以他火急火燎地赶过来,这样的纯粹的心意,无法不让她感动。

    “我没事,你别担心。”脑子反应之前,她已经下意识地开口安慰他了。

    纪凛勉强朝她笑了下,然后执起她垂放在被子上的手,将脸埋在彼此交握的手上,闷闷的声音传来:“潋妹妹,对不起,是我的错,是我害你生病了……”

    曲潋沉默了下,抽回了手。

    纪凛一下子僵硬了,他有些狼狈地抬头看她,连笑容也挤不出来,双眼悲伤得就像她要抛弃他一样。

    曲潋很想扶额。

    然后她做了一件很冲动的事情,掀开被子起身,一把搂住他,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反正都被他亲过抱过了,她回抱一下也不吃亏。

    “我没怪你,真的。”她很淡定地退开,若无其事地说。

    她确实没怪他,虽然昨天纪凛另一个比较凶残的人格跑出来作祟,可她也知道他只是单纯地想教她骑马罢了,并没有恶意。他不知道她有恐高症,是她自己的原因,这是她的心病。

    等看到少年变得红通通的脸,害羞地看着自己,曲潋突然觉得就算生病也没那么难受了。

    原来她比想象中更喜欢他,所以见不得他那般自责难过,纵使他是个双重人格患者,另一个人格时不时地来刷存在感,可是她最初接受的便是这个温暖纯粹得如同三月阳光般的少年,因为接受他,所以对他另一个人格并未像想象中那般厌恶。

    恋爱中的人果然包容性很强么?

    “潋妹妹,对不起。”纪凛红着脸,垂下了眼睑,“你放心,以后我不会再让你吓着了。”

    曲潋不知道他作了什么决定,不过见他事事依着自己,心里还是很高兴的,朝他微笑。

    就在这时,外面响起了咳嗽声。

    曲潋正奇怪时,便见床前的少年依依不舍地起身,朝她道:“潋妹妹,我该走了,你好生歇息。”

    曲潋下意识地点头,目送他离开,见他走两走便转头看自己一眼,不禁又有些好笑,直到他出了门,终于忍不住拉起被子掩住脸上的笑。

    明明他什么都没做,她却觉得很开心。

    过了会儿,又听到一声咳嗽声响起,曲潋抬头,见姐姐不知何时进来了,正盯着自己看,她马上露出一副很无辜的模样。

    曲沁不禁摇头,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没有说什么。

    可能是因为纪凛的到来心情变好,等到下午时,曲潋觉得身体没有那么难受了,已经可以坐到窗前的大炕上,和姐姐一起说话聊天,十分悠闲。

    等晚上曲湙回来的时候,捧了个檀木匣子过来给她。

    “二姐,你的身体怎么样?好些了么?”曲湙先是关心地询问了姐姐的身体状况,然后将那檀木匣子递过去给她,“这是纪公子托我交给你的,说是明方大师亲自制的药丸,有治疗风寒之效,一天吃三丸。若是吃不完,也可以收着,以后得了风寒,可以服用,不用直接吃那苦药汁。”

    这不就是相当于感冒药了?曲潋默然。

    曲沁听后十分高兴,上辈子她就听说明方大师的医术高超,只是他的身份神秘,又是得道高僧,能请动他去治病的人不多,当初明方大师能去给她治病,还是因为纪凛的原因。她倒是没想到因为妹妹一个小风寒,纪凛竟然特地去求了明方大师制的药,可见他对此有多上心。

    两辈子,纪凛都未曾让她失望。

    这让曲沁再次认定纪凛的难得,笑着对妹妹道:“纪公子对你这般好,你可要快快好起来。”

    曲潋在姐姐和弟弟打趣的目光中,脸皮很厚地抗住了,打开那檀木匣子,一阵并不刺鼻的药香扑面而来,比之先前喝的可怕的药汁好多了。

    曲潋没想到明方大师这般有才,心里更高兴纪凛的心意,对昨天的事情很快便释然了。

    果然每次总会被阳光少年轻易治愈心灵,觉得就算是双重人格,也不是那么难接受的。( )

第81章

    吃了明方大师制的药丸,曲潋不过两天便活蹦乱跳了,一点也没有生病的后遗症,让曲家人颇为欣喜,也让习惯了看这里的人生个病就要延迟个十天半月才好的曲潋心里对明方大师极为敬佩。

    她觉得,也许就是因为明方大师的医术这般好,才会让淑宜大长公主特地请他专门给纪凛治病的吧。她总觉得纪凛的头疼症状和他人格分裂之事有关,只可惜她不知道当年纪凛为何生病,也不知道他小时候的生活怎么样,双重人格是天生的还是后天形成的,一切都不能下定论。

    这次生病,究根到底,还是因为当时坐在马上时被吓的,后来纪凛的行为,也让她颇为感动丫丫电子书。感动之余,她开始思索着以后如何面对纪凛。

    诚然纪凛的双重人格一开始让她害怕,但是不管是哪个人格,都未曾对她有过实质性的伤害,反而已经尽量克制自己,曲潋也不是感觉不到他的真心。就是因为他太真心了,让她开始反省自己。

    她年纪虽然不大,但也知道少年时期的感情大多数最真诚、最不讲究利益得失,因此并没有怀疑他的心意。就是因为不怀疑,所以她有时候也弄不懂,自己到底有什么好,竟然能让他如此真心?

    就在曲潋认真地考虑自己和纪凛之间的感情问题时,天气渐渐地转暖了,等到了三月份,草长莺飞,整个京城沐浴在一片融融春光中。

    在这样的日子里,骆槿和安国公府的庶女被一顶轿子迎进了大皇子府,成为大皇子的侧妃。

    虽然侧妃比不得皇子妃的规格,但皇子侧妃与平常勋贵的侧室自是不同,大皇子府还地办了酒席宴客。

    在骆槿进了大皇子府后第三天,曲潋和姐姐一起去了平阳侯府,恰好遇到三朝回门的骆槿,而且陪她回门的还有大皇子。

    侧妃虽有个妃字,但那也是小老婆,根本没有回门之说。但是骆槿进了皇子府的第三天,大皇子竟然陪她回了一趟平阳侯府,虽然大家都没将它当成回门来看,可大皇子的举动也表明了他的态度,证明骆槿进了大皇子府后,很得大皇子的欢心,这也是大皇子对骆府的看中。

    当日骆槿和安国公府的庶女同一天进门,大皇子却独陪骆槿回平阳侯府,里面已经说明了一切。至于安国公府那边会不会因此而恼怒,这些就看大皇子怎么做了,平阳侯府也只有骆大夫人暗暗恼怒,担心嫁入安国公府的女儿。

    “你刚才没看到,瞧我四婶那得意劲儿。”骆樱一副不屑的样子,“就算大皇子再怎么宠爱槿姐姐,当初还不是让骆姐姐和那安侧妃一起进门?侧妃再好,好得过正妻么?别忘记了上面还有一个皇子妃压着呢。”

    曲潋偏首问道:“你先前有见到大皇子么?大皇子对槿表姐如何?”

    “大皇子殿下亲自扶她下车,看着还挺体贴的。”骆樱边想边回答道,然后又蹙起眉头,“而且槿姐姐身上的衣服首饰,也太过奢华张扬了,也不知道是大皇子的意思,还是大皇子妃的意思。”

    曲潋见她竟然能由骆槿身上衣服首饰看出其他的不对劲儿,对骆樱刮目相看,看来骆樱平时是傻白甜了点儿,也不是没有心机的,只是并不需要她如何展现罢了。

    “不管是大皇子妃的意思,还是大皇子的意思,证明槿表姐在大皇子府里还算得宠的,日子不会太坏。”曲潋泛泛地安慰道。

    “就怕是棒杀呢。”骆樱嘟嚷道,别以为她不知道什么是棒杀,她娘亲对家中的几个姨娘便是棒杀,都不用娘如何出手,那些爱出风头的姨娘最后总会因恃宠而娇,不是被父亲厌弃,就是被祖母厌恶。

    骆樱看得多了,也不是没想法的。何况自古以来,嫡出的子女对那些和他们争夺资源的庶出的兄弟姐妹们,总是很难产生什么血脉之情,就算有,也应该在一个有长辈们引导的良好的环境中才能产生。

    反正,骆樱现阶段对姨娘通房和庶姐妹们完全没有什么亲近的想法,当然,她对自己娘亲的行为也不置可否。

    若是以前,骆樱说不定还会被她娘养成了像大姐姐一样的性子。而她现在能这般平和,对它理智看待,曲潋的功劳不可没,在小孩子三观正在成长的阶段,她便和曲潋混在一起玩,曲潋这个芯子是大人、早就形成自己三观的人不知不觉影响了她。

    两人聊了会儿,便见丫鬟过来,说骆槿想要见见姐妹们,两人方才出了水榭,一起去嘉善堂。

    嘉善堂里,骆槿如未出阁前一般,依着骆老夫人而坐丫丫电子书。骆家的几位夫人坐在下首位置,然后是骆家那些姑娘们。因为大皇子为了骆槿兴师动众,得到消息的骆家出阁的姑奶奶们都特地回了趟娘家。

    等她们进来时,发现嘉善堂热热闹闹的,穿着一身崭新的大红色十样锦的妆花褙子的骆槿含笑地看着家人,那张艳丽的脸庞越发的娇艳美丽,双目洋溢着自信的神彩,整个人散发着一种已婚女人才有的韵味,俨然一个新嫁娘一般。

    “樱妹妹和潋表妹又去哪儿玩了?快过来。”骆槿见到两人,朝她们笑着说道。

    曲潋和骆樱来到她面前,给她行了礼后,骆槿让贴身丫鬟将今儿回家特地带给姐妹们的礼物呈上来,分别赏给妹妹们。

    骆樱和曲潋笑盈盈地接了,又感谢了一翻。

    “以后你们俩有空,也可以去大皇子府里坐坐。”骆槿拉着两人的手,很是亲热,“大皇子妃是个心善的,已经允了。”

    骆樱和曲潋再次笑盈盈地应了,两人心里都没将之当一回事。

    就是没当一回事,所以过些日子骆槿真的打发人过来请家中的姐妹们去大皇子府作客时,两人面面相觑,没想到骆槿在大皇子府里这般自由,而且大皇子妃这也太贤良了,竟然对丈夫的侧妃这般大方,总让她们觉得不可思议。

    曲潋自然是不会去的。

    等大皇子府的嬷嬷走后,曲潋回房将这事情告诉姐姐,想看看她有什么意见。

    曲沁皱眉,冷声道:“她不过是个侧妃罢了,现在越是得意,将来摔得越惨。你不必理会,若是下次她再请你,你直接推了。”

    曲潋琢磨着姐姐的语气,总觉得她并不怎么待见大皇子府,莫不是上辈子大皇子府的人害过她?对了,她还不知道上辈子姐姐是嫁了哪个皇子,而又是谁陷害她的,总觉得这其中牵涉的太多了,所以姐姐重生的这一年,除了事关亲近的几人外,并未做过什么大动作。

    见妹妹沉思,曲沁想了想,对她道:“你以后是镇国公世子夫人,往来的会是各府的夫人小姐们,纵使槿表姐是外家的亲戚,可如今也不过是个皇子府的侧妃,身份不对等,若是往来太频繁,反而徒惹是非,甚至两头不讨好。”

    见她有些懵懂的模样,曲沁决定,这皇亲国戚之间的关系人脉,也得仔细和她分析分析,省得以后不小心着了别人的道。

    骆槿自从进了大皇子府后,大皇子对她的百般疼爱、大皇子妃对她的忍让、安侧妃对她的退避,皆让她有几分飘飘然。

    不过她却没有因此而昏了头,清楚地意识到,这一切都大皇子给她的,因为大皇子对她另眼相待,才让大皇子府的人对她一个侧妃如此恭敬。大皇子妃是个贤良人,自不会和她计较,反而很是大方地对她诸多忍让。

    可也不能因此而放肆,犯了大皇子的忌讳。

    进了大皇子府后,骆槿才发现这女人嫁了人和未嫁人时是不同的,甚至生活方式、行事方式也大有不同。

    在请姐妹们过府来玩耍时,骆槿见曲家姐妹们并没有来,心里虽然有些恼怒,但想到以往曲沁的行事方式,也明白几分。只是明白归明白,却也仍是有些不愉快。

    等晚上大皇子回来,她伺候大皇子更衣时,便和他说起今儿请家中姐妹们来大皇子府中玩的事情。

    “姐妹们难得出门,都十分高兴,这也是大皇子妃心善,让妾身能将姐妹们请来一起玩,就像仍在家中一样。只是……”她叹了口气,“曲家两位表妹因有事情来不了,多少有些遗憾丫丫电子书。”

    大皇子伸开手,让她解开腰带上的搭扣,听到她的话,低头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骆槿贴着他,为他更衣,他身上那股属于男性的醇厚气息扑面而来,让她的脸蛋微微发红,垂下的眼睫微颤,覆住那双明媚的眼睛。

    “是都察院左都御史的两位侄女?我记得曲家三房的那位二小姐是纪暄和的未婚妻吧?”大皇子开口道,声音是属于男子的低沉。

    “正是这位表妹,她平时和家中的樱妹妹感情最好,两人自小一起玩大的,都是性子极好的姑娘。”骆槿笑着说道。

    “那纪暄和倒是有福气了。”大皇子笑了下,又道:“我听宫里的皇妹说,这位曲小姐和襄夷的感情也颇好,可有这回事?”

    骆槿有些惊讶,“这妾身就不知道了。”心里却有些皱眉,她可不知道曲潋竟然还和襄夷公主有交情,难不得是因为淑宜大长公主的原因?听说襄夷公主自幼极亲近淑宜大长公主,与镇国公世子青梅竹马长大,襄夷公主不是应该和曲潋不对付才对么?

    骆槿一时间搞不清楚其中内情,自然不好冒然开口。

    等换上一身宽松的暗红色团花纹的直裰,大皇子接过丫鬟呈来的茶抿了一口,又对骆槿道:“襄夷是母后唯一的女儿,又深得父皇宠爱,性子有些娇纵,不过并无大碍,她是个直爽脾气的,和谁好或不好都会明确表现出来,断不会委屈自己。”

    骆槿恭维了几句,想着他是什么意思。

    果然,很快便听他将话题转到了当今皇后的娘家靖远侯府上。

    中宫皇后无子,只生了襄夷公主一人,这让诸位皇子们难免起了心思。大皇子自然也不例外,他母妃是安妃,母族是安国公府,又是最年长的皇子,比下面的兄弟们都有优势。当然,只是有优势罢了,却也不一定有十分把握,大皇子不介意让七分的把握变成十分的把握,决定从皇后那儿找突破口。

    皇后虽无子,但是皇帝对她并没有恼怒,皇后的地位也是稳固的。而所有人都知道,皇后除了无子这项,她心里最忧心的便是娘家靖远侯的子嗣,靖远侯世子那身体,真是让人担心他能不能给袁家留下血脉。

    “听说靖远侯打算给世子定亲。”

    骆槿吃了一惊,她没听说过这事情,再看大皇子平静的模样,暗忖这应该是靖远侯府自己商议的事情,外面还不知道的。如今大皇子提它……莫不是心里对靖远侯府有什么想法不成?

    等发现大皇子只是随口地提了一句,便不再提它了,骆槿一时间弄不懂他的意思,心里有些忐忑。

    等被大皇子搂着**就寝之时,骆槿又想起了一件事情,忙道:“殿下,今儿我听家中的妹妹说,三月下旬是祖父的寿辰,祖父届时会回京城,家中的长辈们想给祖父热闹地办一次生辰。”

    大皇子怔了下,轻轻地抚着她艳丽的面容,“真的?”

    “自是真的。”骆槿自信地笑着,“怕是过几日,便会有消息了。”

    大皇子心中微动,便对骆槿道:“我也很久未见骆老侯爷了,届时可要去讨杯酒喝。”

    “殿下能去,祖父自然是极高兴的。”骆槿笑容可掬。

    两人自去歇息不提。

    双茶胡同那边,曲家人也从平阳侯府派来的嬷嬷口中得知了骆老太爷将从西陵苑回京之事。

    曲沁初听之下,平静的双眸顿时滑过激烈的情绪。( )

第82章

    大周朝建朝至今未及百年,边境素来不太平,骆老太爷早年在军中立下汗马功劳,如今就算当今皇上说起他来,也给予几分敬重。

    可能是战场上受伤频繁,大多时候又因战事紧张,受伤没能及时处理,等年纪大了,便留下了后遗症,身体有些熬不住。等从战场上退下来后,觉得留在京城中吵闹,便带着贴身伺候的忠仆,搬到了西陵苑去静养了。

    西陵苑距离京城约有三百里路,那儿山清水秀、风景优美,达官贵人在那儿专门建造了一片园林,连成一片形成了一处避暑休养之地,骆家便有一处庄子在那儿。

    这几年来,因为骆老太爷的身体不好之故,除了逢年过节骆大老爷会带兄弟儿子去探望外,其他时候也不敢去打扰,生怕扰了老太爷修养丫丫电子书。

    如今听闻骆老太爷突然要回京时,季氏等人都吃了一惊。

    “老太爷的身子可是好了?”季氏询问道。

    今天过来的嬷嬷是骆老夫人身边伺候的古嬷嬷,自然不是平阳侯府里的其他嬷嬷能比的,说话也实在一些,当下便叹了口气:“哪能是好了,不过是熬着罢了。听大老爷的意思,老太爷在西陵苑那边静养了几年,甚是想念家中的子孙,方才回京住些日子,许是过了寿辰又要回西陵苑那边去的。”

    季氏听罢,讷讷地道:“原来是这样,不知老太爷的寿辰是什么时候?府里打算怎么办?”

    古嬷嬷笑道:“也不远,就是这个月的二十六日,大老爷等几位老爷是孝顺的,说老太爷难得回京一趟,恰逢老太爷的生辰,自然想要给老太爷大办一场,届时请上一些亲朋好友过来热闹热闹。”

    “这是应该的,届时我们也要去沾沾老太爷的福气才好。”季氏客气地道,嘴皮子终于比以往顺溜了许多。

    季氏如今虽然仍是个社交障碍废,但来到京城以后,因着两个女儿连续定亲,要她出面的事情多了,时常往常叶胡同和榆林胡同走动,曲二老夫人也有心拉她一把,带她在身边指点,终于让季氏没有像以前那般木讷了。

    所以听到季氏的话,古嬷嬷脸上的笑容深了一些,觉得这位继夫人终于会说话了,没去年进京时那般让人闹心。

    在季氏和古嬷嬷寒暄时,曲沁和曲潋姐妹俩也坐在一旁倾听,不过曲潋却是一心二用,一边听着古嬷嬷说话,一边观察她姐的神情,很快便发现她姐似乎反应很是激烈。

    至少,她看到姐姐的眼神有些不稳定,甚至搁放在膝盖上的手下意识地捏紧手中的帕子,那条绣着翠竹的帕子都被她捏皱了,可见她心里不平静。

    曲潋不禁又琢磨起来。

    难道是因为骆老太爷要回京的原因?或者是上辈子姐姐的命运的转折点便是由骆老太爷回京伊始?

    曲潋从未见过骆老太爷,小时候她随姐姐一起进平阳侯府时,骆老太爷在战场上。等骆老太爷因病之故回京时,她也来不及见,骆老太爷很快又去了西陵苑养病,所以她也不知道骆老太爷的为人如何。

    古嬷嬷和季氏说了会儿话,又笑盈盈地看向曲沁。

    此时,曲沁似乎已恢复平静,笑着说道:“我也好久未见外祖父了,不知道他老人家现在如何了。外祖父的生辰,我们也得好生准备一下,多谢嬷嬷今儿特地走一趟,等外祖父回京时,我再去拜见他老人家。”

    古嬷嬷笑着点头道:“奴婢就知道沁姑娘是个孝顺的,若是老太爷见到您,定然十分开心。”

    古嬷嬷又说了会儿话,终于告辞离开了。

    等将客人送走,季氏便对两个女儿道:“沁儿的外祖父回京,可是大事一桩,你们可千万要记着,到时候别失了礼数。”

    曲潋没说话,曲沁笑道:“娘您放心,我们省得。”

    然后季氏又和她们商量着骆老太爷寿辰时曲家要送什么礼物去孝敬好,曲沁和曲潋作为未出阁的姑娘,自然可以送自己做的针线活,这个倒是方便。

    说了会儿话,季氏便让两个女儿回房去了。

    距离老太爷的生辰也不过十来天左右,虽然不算太紧,可是若要做得精细些的针钱活时间也不够,曲潋计算着若是要做孝敬长辈的衣服鞋袜等物,怎么着也得去平阳侯府寻人要骆老太爷的尺寸才行丫丫电子书。

    回到房,曲潋边吩咐丫鬟们去开库房取适合做衣服鞋袜的布,边瞅着有些沉默的曲沁,忍不住道:“姐姐,你怎么了?”

    曲沁回神,见妹妹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像只小动物一般瞅过来,让人很想□□一翻。她此时心情不太好,便也伸手捏了捏,平淡地说道:“没什么,只是在想给外祖父做些什么才好。”

    见她不肯说,曲潋也不意外,没有挥开她捏在脸上的手,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反而是曲沁讪讪的,给她揉了揉脸,不好意思再捏下去。

    等碧春她们将几样适合的布取过来,曲潋姐妹俩便坐到一起挑选布料,又讨论花样子。

    等曲潋画好花样子后,曲沁便以精神不济为由,先回房去歇息了。

    曲潋见她心不在蔫的,不好多问,由着她回房去歇息。

    接下来的两天,曲潋旁敲侧击,都没能从曲沁那儿挖出什么内幕来时,便明白上辈子骆老太爷回京这事,或者是骆老太爷回京后发生的什么事情,怕是在她心里造成了巨大的伤害,所以才让她这般沉默,不肯像以前那样透露丝毫,省得再揭开血淋淋的伤疤。

    曲潋是个体贴之人,见她难受,便决定不主动去问,除了变着法子转移她的注意力外,也吩咐碧秋盯紧了姐姐那儿的动静。虽然她不知道上辈子姐姐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她也能根据一些细节来推测个大概,以此来避开,就算避不开,也要将伤害值减至最低。

    等曲潋去了一趟平阳侯府寻骆樱要骆老太爷的尺寸时,和骆樱一度话,很快便能肯定了一件事情:骆老太爷的寿辰定会发生什么事情,而这件事情对曲沁的伤害十分巨大,甚至是让她上辈子落得那般下场的原因。

    曲潋去平阳侯府寻骆樱时,骆樱也被骆大夫人押着做针线,想让骆樱在老太爷面前露露脸,好生表现。

    骆樱的女红只在及格水平,做出来的东西能看,但是却不精细。她都对自己的女红放弃了,可偏偏母亲却押着她,让她做几样针线孝敬老太爷,心里对此十分的不以为然。

    所以见到曲潋来时,她便和曲潋抱怨上了,“就算我现在开始努力,白天黑夜地做瞎眼睛,几天的时间也不可能进步到你和林姐姐的水平,我娘就是爱操心,事事想争第一。若是大姐姐,定能满足她的要求,给她脸上争光,至于我……算了吧。”

    骆樱说着,懒散地歪在榻上,一副没骨头的模样。

    曲潋见她这副恹恹的模样,觉得挺难得的,不禁笑道:“你还是努力表现吧,若是大舅母见到你这样子,又要生气了。”

    “我就是个没出息的,能怎么着?”骆樱哼哼地说,让翠屏去将祖父尺寸写下来拿过来给曲潋,“你和林姐姐都舍得在女红上用心,女红自然好了,我再努力,也比不过你们,还不如不去丢人现眼了。”

    “不能这么说,总是心意。”曲潋劝道。

    骆老太爷虽然避居在西陵苑,可他在平阳侯府仍是说一不二的存在,若能得他喜欢,只要有他老人家一句话,将来受用无穷。没看到骆林等几人都在努力地策划着在骆老太爷生辰那天好好表现么?

    骆樱叹了口气,只得继续拿起针边做边和曲潋聊天,聊的自然是家里为准备骆老太爷生辰的事情。

    “虽说只是宴请亲朋好友,不过我觉得我爹娘那阵势,那天来的人定然会有很多,说不定连皇子都会来呢。”骆樱拿着针在布上划拉着,“那天我们姐妹几个去皇子府看槿姐姐时,槿姐姐还特地问了我祖父的事情,看槿姐姐那样子,必定会告诉大皇子,又有得热闹了……”

    曲潋听着她絮叨,渐渐地拧起眉头,神色变得严肃起来丫丫电子书。

    可能骆樱还不能明白她今日抱怨的这通话背后隐藏的东西,曲潋却在了解了骆老太爷以前的事情时,隐约明白了那些皇子们对平阳侯府的态度,想要拉拢的应该不是平阳侯府,而是骆老太爷这个人,目标应该是想要骆老太爷留在军中的人脉。

    如果她猜得不错,大皇子之所以冒着得罪钟贵妃和三皇子的危险纳骆槿为侧妃、并且给骆槿这般大的面子,便是为了向骆老太爷表态吧。

    骆老太爷回来,恐怕会让很多人都坐不住了。

    告别了骆樱后,曲潋很严肃地回府,等见到和季氏坐在一起做针线的曲沁,曲潋看着她,心里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位姐姐的上辈子纯粹就是那些人较量下的牺牲品,就不知道最后是谁将她推出去给了她致命一击。

    “潋儿回来了,怎么样?拿到老太爷的尺寸了么?”季氏笑着问道。

    曲潋将心思放在心里,面上不露分毫,笑眯眯地道:“自然拿到了,阿樱她们也要做些拿手活儿孝敬外祖父,手上都有外祖父的尺寸。”说着便将那张写了骆老太爷尺寸的纸拿出来。

    曲潋坐着陪母亲和姐姐说了会儿话,便借口回房了。

    回到房,她手中拿着个玉如意,无意识地在屋子里转圈圈,消化自己分析的东西,直到转得一旁伺候的碧春、碧夏两个丫鬟头都晕了后,她才道:“碧春,去给我铺纸磨墨。对了,金乌在么?”

    碧春去小书房准备了,碧夏回答道:“自是在的,今儿它还没吃东西呢,姑娘回来就好,去喂它吧。”

    金乌是只有脾气的鹰,它只吃曲潋和纪凛喂的食物,其他人递的,根本不看一眼,宁愿每天在双巷胡同和镇国公府两边飞来飞去找吃的,也不吃旁人喂的。若是两人都没空理它,那它也会自己去觅食,很是傲娇。

    曲潋从窗口探头,果然看到站在架子上的金乌,它很醒觉,见她探头时,便朝她懒洋洋地叫了一声。

    “金乌过来,给你吃的。”曲潋朝它朝手。

    金乌直接给了她一个屁股。

    曲潋:“……”

    曲潋觉得和个扁毛畜生生气太掉份了,便大人有大量没生它的气,亲自拿了下人准备好的干净肉条去喂它。等喂完它后,又拿工具给它梳理羽毛,清洗爪子,让它做一只干净整洁的鹰。

    将鹰大爷伺候好后,曲潋便回房去写信,然后将写好的小纸条卷起,系到金乌爪子上,拍拍它屁股的毛,让它去寻它的主人去了。

    晚上歇息时,曲潋收到了金乌带回来的信。

    今儿的信很是正常,没有威胁她如何,很老实地将她想知道的事情都告诉她了。她也没问什么,只问了骆老太爷如今在军中留下的人脉,没想到纪凛竟然能查到,还这般快速地回复,可见纪凛平时不显山不露水,但是对这些事情也是了然于心的。

    不过想想也能明白,当年老镇国公去世之前,也是先帝身边的一员猛将,在军中的威望比骆老太爷还盛,只可惜他战死,如今的镇国公又是个锦绣乡养出来的,无法子承父业,镇国公留下的人脉都由淑宜大长公主作主交给了皇帝,方才让皇帝对镇国公府如此看重。

    看完了那张没几句话的小纸条后,曲潋将之**成一团,放到火上烧了。

    她对即将到来的骆老太爷的寿辰总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丫丫电子书。

    就在曲潋也跟着心不在蔫时,三月下旬时,骆老太爷终于回京了。

    骆老太爷回京的第二日,曲潋随着姐姐一起去了平阳侯府给名义上的外祖父请安磕头。

    骆老太爷身体不好,精神也差,虽回到京城,但并不太见人,能见他的也只有一些亲近的子女,余者皆被拒之门外,幸好京中的人都知道他的情况,也没有太过在意。曲沁母亲是平骆老太爷的嫡女,骆老太爷对这嫡女还是疼惜的,对女儿留下的外孙女也愿意见一见,曲潋沾了姐姐的光,当姐姐的跟屁虫一起过来了。

    骆老太爷今年不过六旬左右,但看起来却一副老翁的模样,头发都花白了,脸上的皱纹很深,脸膛黑红色,看起就是个七老八十的老年人一般,唯有那双偶尔滑过精光的眼睛让人知道,他心里还是明白的。

    “这是和镇国公世子定亲的潋丫头?”骆老太爷指着曲潋问道。

    骆老夫人坐在他身边,笑着回道:“正是这孩子。”

    骆老太爷又看了曲潋一眼,淡淡地应了一声,没有说什么,甚至对曲沁这亲外孙女,也只是询问了两句话罢了,未有什么表示。

    曲潋暗暗观察了一翻,发现姐姐表现得很平静,便知道自己的猜测可能是对的。

    等来拜见的孙子孙女和儿媳妇们都出去了,屋子里只剩下骆老夫人和骆家几位老爷,除了骆老夫人和骆老太爷坐着,其他人都一溜地站着。

    就在这时,一只茶杯朝着骆大老爷的头砸去。

    骆大老爷生生地受了,额头很快便红了一块。

    其余几位骆家的老爷吭都不敢吭一声,在骆老太爷砸人时只能缩着脑袋,等着老爷子发难。很快,第二只茶杯又砸向了骆四老爷,砸得骆四老爷满脸的茶渍。

    骆四老爷很是委屈地叫了一声爹,拿袖子擦去脸上的茶渍。

    “蠢货!”骆老太爷骂道:“我怎么有你们这群蠢儿子?若非你们实在是蠢不可耐,让我无人可继,也不会……”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

    “老爷,您别气坏身子。”骆老夫人生怕儿子再被打,忙劝道。

    这时,骆大老爷也忙跪下来,说道:“爹,请您别生气,免得气坏了身子。”

    其他几位老爷此时也顾不得嘲笑骆大老爷的狼狈样,都纷纷跪下来,生怕老爷子气坏了本来就不好的身体。

    骆老太爷看着这群儿子,想到京中的局势,失望地别开了眼,觉得没一个能顶用的,淡淡地道:“行了,我还没死呢,别跪来跪去的。”然后不耐烦看到这群蠢儿子,挥手让他们离开了,也不管他们这副落魄的模样会不会出去教人笑话。

    等骆家几位老爷离开后,骆老太爷看着一旁忐忑的老妻,又忍不住叹气。

    “你当初怎么不劝一劝?”他有些怨上老妻的贪享富贵,不理事。

    骆老夫人嘴中泛苦,“我也不知道老四会脑子不清地干这种事情,哪能想到大皇子也是特地在旁等着的,还以为槿丫头的事情是老四故意设计的。”

    骆老太爷听罢,摇了摇头,叹气道:“罢了罢了,我这次回来也不是为这已发生的事情。你吩咐下去,既然要办我的寿宴,就办得隆重些,我倒是要瞧瞧到时候有哪些人上门来。”

    骆老夫人心里有些不安,见丈夫沉着的脸色,只能无奈地去吩咐了。( )

第83章

    到了骆老太爷寿辰那日,曲潋随着家人一起去了平阳侯府。

    他们虽然已经来得挺早的了,可是等到平阳侯府前的那条街道前,仍是被那络绎不绝的车辆给阻了路,可见今日骆老太爷的寿辰,京中大多数人还是重视的,而这种重视还有皇帝、宁王府等给的面子的原因。

    怎么说骆老太爷都为大周立过汗马功劳,如今退居幕后落得一身病,天下人的眼睛盯着,皇上也不会做出寒了功臣之心的事情来,反而该给的面子一样都不会少,也因为如此,对平阳侯府多有恩宠。

    有时候,皇帝的态度也代表了一个家族的荣华富贵,京中众人的行事,也多看皇帝的眼色。如此上行下效,其他人自然也会给骆老太爷这个面子。

    曲潋坐在马车里,无聊之中,掀开马车往外看了眼,见一时半会可能进不去后,便放下帘子,开始观察起马车里的家人来。

    她娘自然是很贞静地坐着,弟弟也是个乖巧听话的,两人正低头检查着稍会要给骆老太爷的寿礼。唯有姐姐似乎情绪有些不稳定,虽然面上看起来很平静,和平时差不多,但手中那条帕子又被她绞成皱巴巴的了,看着在倾听季氏说话,其实心思根本不在上头丫丫电子书。

    曲潋留了个心眼,她决定今天无论如何,都要仔细盯着姐姐,万万不能教她离开自己的视线。

    等了大概一刻钟,马车终于从侧门进去。

    曲潋和曲沁扶着季氏下车时,一眼便看到正在二门处迎客的骆家几位夫人。

    “哎哟,曲三太太、沁儿、潋儿,你们来啦。”骆四夫人笑盈盈地迎了过来,她脸上的笑容比平时灿烂了许多,看着曲沁的神色也有几分掩饰不住的得意,“自从沁儿定亲好,也不像以前那般过来了,潋儿也是,不管如何说,这里是你们的外祖家,平时该多亲香才对。对了,今儿槿儿也会回来,届时你们姐妹几个可以好好聚聚。”

    曲家姐妹俩自然恭顺地应了,根本将她的话当耳偏风。

    骆大夫人皮笑肉不笑地道:“瞧四弟妹说的是什么话,这两个孩子可是定亲的大姑娘了,定了亲和未亲定是不一样的,要学的东西也更多,自是不能像以往那般了,你也该体谅两个孩子才是。”

    骆四夫人被她一顿抢白,脸色僵硬了下,讪笑道:“大嫂说得是,潋儿可是镇国公府未来的世子夫人,自是不一般。”

    两人虽然笑盈盈的,但是话里各藏机锋,都拿姐妹俩的亲事及态度说项,让原本心绪不宁的曲沁当即冷了脸,淡淡地道:“两位舅母若是忙的话,恕我们先失陪了。娘,我们先进去给外祖母请安。”

    骆大夫人和骆四夫人都被曲沁这生硬的态度弄得微微皱起眉头来,还是骆大奶奶机警,忙过来相陪带她们进去,顺便叫了个婆子将曲湙引到外院的花厅去。

    “沁表妹可别见怪,今儿是祖父的生辰,婆婆和四婶心里高兴,所以就多说了几句。”骆四奶奶解释道。

    曲沁此时心情不好,自不耐烦应付人,当下敷衍地道:“是么?我还以为两位舅母是因为大表姐的事情不太开心呢。”说着,她朝神色不自然的骆大奶奶掩嘴一笑。

    骆大奶奶讪笑着,心里也不知道曲沁知道多少,当下不好再说什么。

    说来,自从骆槿进了大皇子府,大皇子为了她将安侧妃给冷落了后,安国公府越发的不待见平阳侯府了,连嫁过去的骆柯也被埋怨。若非骆柯当初回娘家说道,让骆四老爷抢先动手将骆槿推出去,他们安国公府的姑娘何至于被冷落如此?

    这种时候,两家怪的并不是大皇子的反复薄情,怪对方给自己下绊子,反而将自家姑娘们在大皇子府以后会如何都给忽略了。

    骆大奶奶这些天常听婆婆为了骆柯在安国公府受待慢一事指桑骂槐,对四房满腹怨气,与骆四夫人见面后,这对妯娌面上虽然仍亲热,但是言语间总会刺对方两句,让她这当晚辈的颇为闹心,不知怎么办好,唯有听丈夫的,避着点了。

    在骆大奶奶引着曲家人去嘉善堂时,平阳侯府门前也来了两辆朱轮华盖马车,一看到马车旁边骑在马上的少年,门前迎客的骆大老爷忙带着长子迎了上去。

    盖因伴着马车骑马而行的是宁王世子周琅和镇国公世子纪凛,不用说也知道那两辆马车里定然是这两府的长辈。

    果然,马车停下来后,周琅和纪凛分别翻身下马,两人皆站到马车车厢前肃手而立。

    等马车车门打开,便见第一辆马车里,宁王携着宁王妃下了马车。后面那辆马车,也见镇国公走下来,镇国公夫人因为今日身体不适,倒是没有陪丈夫儿子过来。

    “王爷、镇国公,可真是巧,你们一起结伴过来了。”骆大老爷笑呵呵地迎上前,同他们见礼,笑着寒暄。

    宁王是个性情爽朗的,当下笑道:“在路口那边见着了,便一起过来了丫丫电子书。老侯爷如今身体如何了?他老人家还好吧?知道他难得回京,本王可是一直都盼着来见见他,谁知道他却都推了,连本王也不见。”

    骆大老爷忙解释道:“家父身体一直未见起色,这次回京也是因为思念家中的孩子,方回来住些日子,父亲不耐烦待得太久,过段日子又要回西陵院的。”

    宁王听罢,不禁摇了摇头,叹着气说道:“那西陵苑环境美则美矣,却过于冷清了。”

    两人说了几句话后,骆大老爷又忙和镇国公打招呼,不敢冷落他。这位可是当今皇帝的表弟,皇帝平时也抬举他,自然不敢待慢了。

    镇国公对骆大老爷的示好只是略略地点个头,并未如何亲近,很快便随着宁王一起进门,宁王妃则被赶过来的骆大夫人迎去了后院骆老夫人那儿,留着男人们在前院。

    长辈们走在前头,周琅和纪凛走在其后。

    “暄和。”周琅走近一步,低声笑道:“没想到你今儿也过来,听说宫里的几位皇子今天都会过来。”

    纪凛淡淡地道:“皇上抬举骆老侯爷,他们自然不会待慢了。”

    “骆家好大的面子。”周琅不以为然地道。

    “这面子总有耗完的时候。”

    周琅想了想,觉得他说得对,很快便没再放在心上了。他知道父王和骆老太爷早年在军中交情不错,所以父王愿意给骆老太爷这个面子。但骆家除了骆老太爷外,下面的子孙都让他不怎么看得上眼,久而久之,他也不太和骆家往来了。

    今儿若不是骆老侯爷的寿辰之故,他也不会被父王拎过来。

    两人跟着长辈到了一处花厅时,当看清楚花厅里的人时,周琅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

    花厅里,骆老太爷像个客人一般坐在下首位置,陪着坐在上首位置的大皇子,大皇子另一边也坐着二皇子、三皇子,这三位宫里最年长的皇子都来了,而且还来得这般早。再看此时众人坐在一起喝茶聊天的模样,虽然气氛还不错,可是总让人觉得有些与众不同。

    又是一翻寒暄后,周琅和纪凛与几位皇子聊了几句,便起身去逛平阳侯府的外花园。

    这时,三皇子也起身对他们道:“我也和你们一起去罢,坐久了身体也有些僵硬了,正好去走走。”

    大皇子看向纪凛和周琅,突然笑道:“三弟倒是好兴致。”

    二皇子手端着一杯茶,来回看了兄长和弟弟一眼,并未开口。

    “大哥若是有兴趣,也一起来,听说平阳侯府的花园建得不错。”三皇子说着,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哎呀一声,说道:“差点忘记了,大哥府里的骆侧妃也是平阳侯府的姑娘,大哥先前陪骆侧妃回门时,也是看过了的,并不稀罕。”

    听到三皇子棉里藏针的话,在场众人的神色都有些微妙。

    骆家陪在一旁的几位老爷闷不吭声,也不敢看向神色平淡的老爷子,宁王和镇国公一副世不关已的样子,神色都未变化,其他陪在一旁的人倒是小心翼翼地瞄着大皇子,心里已经肯定了三皇子怕是极为介意骆家女儿进了大皇子府的事情。

    一个侧妃罢了,哪有什么回门之说?三皇子如此不客气,将大皇子和平阳侯府都一起讽刺了。

    就在大家都等着看大皇子的反应时,便见大皇子脸上露出笑容,说道:“三弟想去便去,何必说这些儿话?为兄今儿是来给老侯爷祝寿的,自该多陪陪老侯爷丫丫电子书。”说着,他看向骆老太爷。

    骆老太爷笑了笑,拱手道:“老臣多谢大殿下的赏脸。承嗣,还不陪三殿下?”

    站在一旁的骆承嗣忙上前来,躬身应了一声。

    三皇子意味不明地看了眼骆家的人,然后笑着抬步走了,周琅和纪凛有些无所谓地跟上,唯有骆承嗣压力极大,只能硬着头皮跟上。

    未想见出了院子,正准备往东路的花园行去时,便见骆四老爷陪着四皇子、五皇子来了。

    “三哥!”两位皇子正对着骆家指指点点,见到三皇子等人忙过来,然后又朝纪凛他们打招呼,“暄和、阿琅,你们也都在啊,这是要去做什么?”

    “难得暄和、琅弟有兴趣,和他们一起逛花园。”三皇子笑着回答。

    五皇子眼珠子往纪凛身上转了下,点头道:“好啊好啊,我们也去凑凑热闹。”

    三皇子轻笑了一声,便迈步走了,两位皇子忙跟在他身后,继续对着平阳侯府的环境指点。

    纪凛和周琅见那三兄弟已经自己走开了,他和周琅反倒是慢悠悠地跟在后头,一点也不急的样子,反而是骆承嗣,对着这几位皇子,头都要疼了,觉得此时压力很大,胃都有点儿吃不消了。

    他总觉得,今儿要发生点什么可怕的事情。

    “你怎么了?”周琅见骆承嗣神色凝重,好心地问了一句。

    骆承嗣摇了摇头,转头看见纪凛时,双眼微亮,尔后想到什么,又不由得心里叹了口气。

    这位也不是好相与的。

    等骆承嗣前去追着几位皇子后,周琅疑心道:“暄和,这四皇子、五皇子怎么也来了?”他扯了一片叶子捏碎,皱着眉道:“这五皇子仗着皇上宠爱,最会来事。”心里到底有些担心。

    纪凛看着远处,低声道:“我也不知道。”

    这时,已经走进平阳侯府东路花园的三皇子已经站在那儿等他们了,两人忙走过去。

    ****

    曲潋随母亲和姐姐到了嘉善堂时,发现嘉善堂中已经坐了很多各府的夫人,有平阳侯府的姻亲,也有和平阳侯府交情不错的,反正只要数得上名号的都过来了。

    而且让曲潋惊讶的是,祝蒹竟然也随家中的长辈过来了,见曲潋看过来,还俏皮地同她们眨了下眼睛。

    曲潋回了个微笑,等给骆老夫人请了安后,便随着姐姐一起出去,到隔壁的花厅去喝茶,那里都是和她一样未出阁的各府的姑娘在,正是让这些姑娘们发展人脉的机会。

    她们出去时,祝蒹后脚也跟着出来了。

    祝蒹开心地过来拉着曲沁的手道:“幸好你们也来了,我在这里都不认识那些姑娘,也不知道和谁说话,只好坐在那里等你们。”

    “既然如此,你怎么跟你祖母来了?葭姐姐就没来?”曲潋打趣地问道。

    祝蒹难得有些羞涩了,“听说今儿宁王妃也会过来,况且我以后要嫁进宁王府,总要见人的……”

    这便是祝老夫人今日为何会带祝蒹过来的原因,祝葭以后不嫁在京城,倒是没所谓。

    曲潋表示理解,曲沁看着祝蒹难得羞涩的模样,心情却有些复杂。( )

第84章

    虽然很多事情变了,可是兜来兜去,大体的事情却依然往一个固定的方向发展。

    就如祝蒹,上辈子她现在不是宁王世子的未婚妻,因为宁王世子的未婚妻已另有其人,是宁王妃在去年给宁王世子定的,定的是她娘家的侄女,当时周琅与祝蒹并不相识,所以也没有理由反对,只得无奈地由着母亲安排。

    祝蒹来到京城后不久,祝家也已经给她定亲了,定的是祝家的一位门生,祝老夫人今日也同样将她带来了,因为她定亲的对象的长辈们今儿也会来。

    虽然细节不一样,但是大体事情却太相似了,相似得让曲沁有些心惊肉跳,生怕上辈子的惨剧又再一次重演,她和祝蒹都在这里被人毁了。

    祝蒹之所以会发生这样的惨剧,纯粹是受到周琅连累的,因为周琅对她另有心思,上辈子周琅遇到祝蒹太迟,迟得他们本是有缘无份。纵使如此,周琅仍然对她一见钟情,依然很关心她,就是因为这份关心,让人有机可趁。

    而她呢?她本本份份地伺候着外祖母,并未想过夺了谁的荣耀,将谁踩在脚下,只想等以后她出嫁了,妹妹出阁了,弟弟有出息,他们一家都会好的。可是最后为何却是她被人推了出去?

    想到这里,她眼中浮现几许怨恨。

    不是不怨不恨,而是重来一次,身边值得她珍惜的人太多了,她并不想让怨恨主宰了自己的生活。之前也不是好好的么?只要过了今天,一切都会不同了……

    曲潋正和祝蒹说笑着,其实目光并未离开她姐,突然发现曲沁有些苍白的脸色,忙道:“姐姐,你不舒服么?”

    祝蒹吓了一跳,忙扶住她的手,“若你不舒服,就叫个丫鬟带你去客房歇息,可别逞强。”说着,突然发现曲沁拽着自己的手腕的劲儿很大,让她有些诧异。

    曲沁见两人关心的模样,深吸了口气,说道:“没什么不舒服的,只是先前人太多,空气有些不好,现在出来了就好多了。”然后又捏捏祝蒹的手,笑道:“既然阿蒹你对这儿不熟悉,今日就别离开我们姐妹身边才好。”

    祝蒹笑盈盈地应着,一副开心的模样。

    曲潋也抿嘴一笑,明白了姐姐的意思。

    这是要将她们两人拘在她身边看着了,曲潋觉得这刚好合了自己的心意,她很乐意如此。

    说说笑笑间,便到了隔壁院子的花厅,那儿坐着今日随长辈过来给骆老太爷拜寿的各府姑娘,一群穿着各色春装的小姑娘们凑到一起很是热闹,除了喝茶说话外,花厅里还设了牌桌,小姑娘们坐在一起抹牌,声音清脆的响着,就是花厅外的院子里,也有一起扑蝶的小姑娘丫丫电子书。

    三人的进来并未引起什么特别的注意,作为今日主人的骆樱、骆杪、骆林等骆家姑娘见她们进来,忙迎了过去。

    “沁表姐、阿潋,你们来啦。”骆樱笑道,“是不是刚从祖母那儿过来的,先过来坐,这里有很多姐妹们呢。这位是……”她看着祝蒹,有些疑惑。

    “这是祝蒹。”曲沁介绍道。

    听罢,骆家姐妹们都一脸恍然大悟。她们知道宁王世子定亲的对象是祝家姑娘,但是却一直没有机会见。

    骆林也笑盈盈地看着她们,很是客气地朝祝蒹打招呼,“这位是祝姐姐吧,听说祝姐姐和宁王世子定亲了,可惜我们姐妹几个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和祝姐姐无缘得见,今日一见,祝姐姐果然是个美人儿。”

    祝蒹虽然被称赞得有些不好意思,面上仍是大大方方地和她们打招呼。

    骆林的话在场的人都听见了,知道祝蒹竟然是宁王世子的未婚妻,都忍不住转头望过来。

    祝蒹终于体验了一把当初曲潋和纪凛定亲时那种万众瞩目,不过她也不知道她是天生迟钝还是真的大方开朗,根本没有放在心上,仍是大大方方地朝众人微笑,让那些打量她的人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

    骆樱很是尽职,将三人给那些贵女介绍,让彼此都认识一翻。祝蒹也很认真地和那些姑娘们见礼打招呼,曲潋和曲沁和这些各府的小姐以前也见过了,纷纷和她们笑着打招呼。

    “听说祝姑娘是常州府人,那不就是和曲姑娘是同乡了?”一名芙蓉脸蛋的姑娘好奇地问道,她是英国公府的姑娘,闺名庞墨兰。

    曲沁笑道:“是同乡,而且我们两家距离很近,自幼便认识了。”

    庞墨兰哎呀了一声,笑道:“那可真是有缘。”

    她这声不知是恭维或者是平常的调笑,引得周围的其他姑娘不以为意,暗暗地撇着嘴。对于出身京城勋贵府的贵女来说,常州府哪里比得上京城的锦绣繁华?那就是个乡下地方,两个乡下来的姑娘偏偏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将两个身份尊贵的少年叼走了,真让人气闷。

    与众人都打了声招呼后,三人在骆樱、骆林的安排下入座。

    骆樱也坐在曲潋身边,正想要和她说几句话时,突然她表妹刘菁风风火火地过来拉住她,“阿樱,你前些天答应我的事情,现在可以了吧?快点,不然七表哥他……”她咬下了菱唇,一副焦急的模样。

    骆樱抽回手时顺便推了她一下,不以为然地道:“你急什么?今儿来的人多,咱们就不要乱蹿了,省得发生什么事情,我娘又要怪我没照顾好你了。”

    刘菁没想到骆樱翻脸不认人,顿时气得直跺脚,恨恨地道:“我算是看清你了,你真讨厌。”然后气呼呼地跑了。

    其他人知道刘菁的脾气,况且她姑姑是骆大夫人,和骆樱是嫡亲的表姐妹,时常吵吵闹闹的,并未在意,只有祝蒹不认得这些人的身份,不免多看了几眼。

    “你又怎么了?”曲潋捏了颗果子吃,问道:“看菁表妹很是生气的模样,你是不是又忽悠她什么了。”

    骆樱不以为意地道:“忽悠她又怎么样?她是个任性的,想到的事情就要去做,我自然要比她更任性了。”说到这里,她有些不高兴地道,盯着曲潋道:“还不是为了我那七哥?”

    曲潋很坦然地迎着她的目光,笑盈盈地道:“那你确实应该看牢一些了,省得发生什么事情你娘生气。”

    骆樱见她没有丝毫的异样,放下心来,只是想到痴心一片的同胞兄长,又觉得头疼丫丫电子书。她真不知道,原来她七哥竟然是如此痴情的人,曲潋都定亲了,他还走不出来,心里着实无奈。更无奈的是,刘菁这表妹,对七哥死缠烂打,但她娘却不太满意表妹的模样,总让她多拦着刘菁。

    两人正说着,曲沁突然开口道:“阿樱,今儿人多眼杂,还是派个人去看看,别让菁表妹生气之下到处乱跑。”

    骆樱虽然不觉得刘菁能发生什么事情,可见是曲沁开口,不好说什么,便叫了个丫鬟去将刘菁找回来。

    说了会儿话后,又有人过来了。

    曲潋正低头捏着一颗樱桃,突然被骆樱扯了下衣袖,抬头望去,正好看到被几个贵女簇拥进来的席姿,她也正好看过来,双眸盯着自己,曲潋很自然地回了一个笑容,席姿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看。

    席姿被骆林恭维着坐到临窗的一张榻上坐下,心情十分抑郁,特别是见到曲潋竟然还能笑得那般坦然,让她心里堵了口气不上不下的。她还记得去年平阳侯府的秋日宴,曲潋给她的羞辱,两人算是结下梁子了,可是这人却仿佛并不在意一样,见面了还能笑得这般自然。

    简直就是个城府极深的可怕之人,这样可怕的女人,一点也不配那样美好的纪暄和。

    席姿心里担着事儿,脸色有些阴沉,也让那些上前来打招呼的贵女们有些诧异,纷纷围着她坐问她怎么了。

    “也没什么事情,不过是这春日天气薰得人泛懒。”席姿用袖子掩着嘴打了个哈欠,有些抱歉地朝她们笑道:“再坐下去我就要发困了,还是到外面走走,你们可要去?”

    那些姑娘看了看外面的阳光,纷纷摇头,担心这阳光会晒黑皮肤,所以都拒绝了。

    席姿见她们拒绝,心里有些沉,面上却笑盈盈地和她们说了几句话,带着丫鬟出去了。

    席姿的离开并没有引起多少人注意,骆樱更不在意,和曲潋说了会儿话后,见又有其他的姑娘过来了,便起身去安排了。

    骆樱走后,祝蒹也觉得坐得无聊,便提议道:“咱们也到外面逛逛吧,可不能辜负这般好的春光。”

    曲沁笑着应了一声,便和她起身,顺便将妹妹拽过来,摆明了今天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将妹妹和祝蒹拉着,不让她们离开自己的视线。

    曲潋很是乖顺地跟着她们。

    直到宴席开始,都好像没什么事情,曲潋跟着姐姐去了摆宴席的花园。

    今儿来的人很多,平时摆宴的花厅放不下,所以便将宴席摆放在花园中的一处空地上,那里支了遮阳的棚子,周围竖着山水屏风,还有由花筑起的花墙,清风徐来,花香溢满襟怀,吃的是一种享受。

    很多小姑娘都挺喜欢的样子。

    骆樱很是自豪地说,“你们瞧,这些花墙还是我建议我娘让人摆的呢,这样边吃饭边赏花,是不是很有野趣?”

    曲潋笑着点头。

    男女席离得不远,用花墙隔开来,虽然看不到男席那边的情况,不过可以听到声音。

    入席的时候,席姿有些心不在蔫地过来了,坐到了曲潋她们这一桌,不知怎么地,盯着曲潋的神色有些阴沉。

    “喂,你做什么?”骆樱像护崽子的母鸡一样,“阿潋得罪你啦?”

    席姿被她弄得有些无奈,“没有,你这么激动做甚?”

    “既然没有,你做什么这般看她?”然后想到了什么,不禁凑到她面前,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声音道:“阿姿,我以为你是聪明人,别让我瞧不起你丫丫电子书。”

    席姿心中一凛,沉着脸道:“你说什么?”

    骆樱笑着看她,继续道:“别装笨,我和你自幼认识了,你是什么心思我不知道么?原本以为你大哥娶了淮安郡王府的大小姐,你便能和镇国公府走近一些,却没想到镇国公早早地就给纪暄和定了亲,而且定亲的人……”说着,她掩嘴一笑,有些幸灾乐祸的样子。

    席姿双目含怒,咬牙道:“我就不信你没这个心思。”

    “我是有啊!”骆樱很是大方地承认道:“不过那又如何?并不影响和我阿潋的情份,况且我现在已经没心思了。”然后她拍拍席姿的肩膀,“阿姿,不属于我们的,强求也没用,别将自己陷进去,以咱们的身份,还有父母的宠爱,以后还怕找不到个好的么?”

    席姿沉着脸不说话。

    她想,那些人再好,能好得过纪暄和么?纪暄和是她这辈子所见过的最美好的人了。

    骆樱见她这模样,知道她一时半会没法转过弯来,便不再相劝,坐回了原处。

    曲潋见她回来,叫旁边伺候的丫鬟给她呈了一碗营养汤,笑道:“喝碗汤吧。”

    骆樱拿着调羹划弄着碗中的汤,叹着气对曲潋道:“阿潋,有些人太死脑筋怎么办?她死脑筋就罢了,我担心她伤人伤已。”毕竟是从小认识的,虽然总是吵吵闹闹,却也不想见她出了什么事。

    曲潋知道她说的是谁,严肃地道:“那就派人看着她,千万别让她在今天发生什么事情。”

    “没必要吧?”骆樱狐疑地道,“你好像很紧张?”

    曲潋哪能不紧张,现在一切还好好的,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大事发生。

    正想着,突然听到男席那边响起了一阵喧哗,在坐所有人都看了过去,可惜隔着一面花墙,自然看不到什么。

    陪坐在英国公夫人身边的骆大夫人见状,忙打发人过去查看。

    很快去查看的嬷嬷回来了,笑着答道:“几位殿下正给老太爷敬酒呢,只是老太爷身体不便喝酒,便让几位少爷去喝了,刚才正喝得热闹,七少爷年纪小不胜酒力,便摔了,幸好旁边的四殿下拉了七少爷一把,只是不小心将酒席给碰倒了。”

    听罢,大家脸上都露出了笑容,骆大夫人也嗔怪一声:“那孩子真是的,不能喝酒就别逞强,在几位殿下面前出丑了吧。”

    其他人善意地笑了下,对骆大夫人的话不以为意,有多少勋贵家的弟子想凑到皇子们面前喝酒还没这机会呢。今日若非是借着骆老太爷的寿辰,这些皇子们哪里会出面?倒是让骆家的人捡了个大便宜。

    骆大夫人将话说给了骆老夫人听,让她老人家放心,然后又去查看情况,让人再准备桌酒席过去。

    唯有曲沁,听说骆承风喝醉了,脸色又有些难看,紧紧地拉住妹妹的手。

    “姐姐,你怎么了?”曲潋微微侧身,挡住了曲沁的身体,不教人看出她的异样。

    她虽然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可是曲沁的涵养素来极高,定力也非同常人,可是今天频频失态,可见上辈子的事情对她的影响有多深,让她在这样的日子里,难以安心。

    曲沁深吸了口气,勉强扯了个笑容,说道:“我没事。”( )

第85章

    等宴席结束后,枫林院那边的戏台和戏班子都已经准备好,众人移驾到枫林院看戏。

    若是不想去看戏,也可以留在花厅里打牌,或者去逛花园。平阳侯府占地面积颇广,有几处花园子,其中东路的花园是外院的花园,其他的几个姑娘们皆可以去逛逛赏风景,或者是在花园里办诗社。

    曲潋安安份份地跟在姐姐身边,然后被拎去枫林院听戏了。

    曲潋:=口=!她不喜欢听戏,宁愿去打牌将那些小姑娘信杀得连肚兜都输给她。

    只是没办法,只好乖乖地跟着去了。曲潋也特地看了下,发现来看戏的姑娘不多,多的都是性子比较文静的或者是爱听戏的,陪在长辈身边,其他的姑娘应该是去逛花园或抹牌去了。

    骆樱拉着曲潋,“你不是向来不喜欢听戏么?不如和我一起去花园逛逛。”

    曲潋扭头看向已经走向观戏的阁楼的曲沁和祝蒹,朝她摇了摇头,“今天可不行,我先前已经答应了姐姐,今天要陪在她身边哪儿都不去的。你若是无聊,便叫菁表妹陪你去吧,不过多带些人。”

    骆樱顿时一脸无趣的模样,悻悻然地道:“你几时变得这么爱黏姐姐了?以前不都是和我一起的么?”不免有几分委屈指控。

    “突然觉得我姐美若天仙,心甚悦之,我离不开她。”曲潋一本正经地胡扯道。

    骆樱噗的一声喷了,然后扭身离开,决定不再理会曲潋这货。

    骆樱离开后,曲潋便回了楼阁,等坐下时,曲沁转过头来看她,“阿樱找你做甚?”

    “她不想待这儿看戏,让我陪她去玩,不过我拒绝了。”曲潋说着,回头朝她姐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曲沁怔了下,眼神变得柔软,摸摸妹妹的脑袋。

    很快戏开锣了,大家便开始转头看戏。

    曲潋对这古代的戏剧没兴趣,但是又答应了姐姐不离开,只得百无聊赖地拿着帕子折起小青蛙,时不时地转头和祝蒹凑一起说话。

    祝蒹那活沷的性子也不是个能定下来看戏的,她如今能坐在这儿,也不过是做给阁楼上二楼处坐着的宁王妃看的。所以也只能无聊地陪坐在一旁,幸好有曲潋陪她一起说话,不然她只能呆呆地在这儿坐上半天,非要闷死不可。

    因今儿是骆老太爷的寿辰,平阳侯府请了京中两大戏班子过来唱戏,分了男女席,大家都可以看戏。又由着骆老夫人等辈份大的点了几折子带有喜庆意义的戏,估计可以唱到天黑才休。

    曲潋打了个哈欠,用袖子掩着脸,拿帕子擦了擦眼角的生理眼泪。果然她不是个懂欣赏的,看了会儿就忍不住想要睡了。

    这时,古嬷嬷从楼上下来,朝曲潋她们这儿走来。

    “古嬷嬷。”曲沁见古嬷嬷来到他们面前,询问道:“怎么了?可是祖母那儿需要伺候?”说着,她便要起身丫丫电子书。

    古嬷嬷给三个姑娘请安后,笑道:“沁姑娘说哪儿的话,老夫人身边伺候的人多着,不少姑娘一个。是宁王妃,说想见见祝姑娘,老夫人让您和祝姑娘上去呢。”

    知道是长辈叫唤,两人不敢推辞,忙起身跟着古嬷嬷去了。

    曲潋自不用上去,也不想上去坐在一群长辈眼皮子底下,便继续懒洋洋地坐在一楼看戏,看得昏昏欲睡时,被碧春推醒了。

    “怎么了?戏结束了么?”曲潋下意识地问道。

    碧春差点瞪眼睛,说道:“没呢,是二姑娘还没有回来,刚才骆老夫人身边的丫鬟过来传话,说骆老夫人留了二姑娘和蒹小姐在上面,问您要不要上去?”

    “不要。”曲潋想也不想地道:“我就在这儿好了,不会乱走的。”上面有那么多长辈盯着,连分心都不行,她才不去受这苦,反正今儿她只要留在这儿,直到寿宴结束就行了。

    就在曲潋这么想时,没想到骆樱风风火火地过来了,拉着她就跑。

    “怎么了?”走出了枫林院后,曲潋用力抽回了自己的手。

    骆樱急得脸都红了,急声道:“阿潋,怎么办?阿姿不见了。”

    “啊?不见了?什么不见了?她回家了么?”曲潋还有些懵懵的。

    骆樱急得直跺脚,“才不是回家了,她若是回家了,她的丫鬟不会跑过来和我哭,让我帮忙去找她。”说着,指着跟在她身后的一个穿着焦布比甲的丫鬟。

    那丫鬟红着眼睛,不断地抹着泪道:“曲姑娘,是真的,我家姑娘确实不见了。”

    曲潋因为睡意还有些懵懂的脑袋瞬间清醒了,忙拉住骆樱道:“阿樱,你确定席姑娘不见了?在哪里不见的,什么时候的事情?阿樱,你要说清楚。”说着,曲潋又想起了今天可是上辈子她姐姐命运转折的时间,莫不是她姐姐避开了,席姿倒霉地撞上了?

    “听秋照说,阿姿就在半个时辰前不见的。”

    秋照就是这个正在哭的丫鬟,边抹着眼泪边期盼地看着曲潋。

    “先前明明说好去逛花园的,可是进了花园不久,秋照说她突然就被人敲晕了,等醒来后,阿姿不见了,她也吓坏了。我派了人去找,可是却不知道从哪儿找,又不敢弄出太大的动静。你说怎么办?”骆樱急得团团转,就怕席姿在自家出了什么事情。

    今儿是她祖父的寿辰,来的人很多,骆樱也不知道来了谁,但是能在自己家里将人敲晕弄不见了席姿,让她直觉不安。除了担心席姿的安危外,也担心有人是不是要借今天来陷害平阳侯府。

    “阿潋,你说怎么办?”骆樱担心地道:“我要不要去找我娘说一声?”

    曲潋皱眉,“你确定?如果找大舅母,大舅母让人去找,这兴师动众的,迟早会惊动客人,若是其中有什么事情,怕要坏了席姑娘的名声。只是若不找……”时间拖得久了,谁知道席姿会出什么事?

    骆樱被这事情弄得头都大了,这也是她担心的,觉得找也不是、不找也不是,急得满头是汗。她平时虽然有些小聪明,但深得父母长辈们喜爱,很少会面对这种突发事情,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好,所以才会直接跑过来找曲潋。

    曲潋比她冷静一些,她心里一直挂念着她姐上辈子在今天会经历什么可怕的事情,所以在骆樱说席姿不见了时,马上警惕起来。

    想了想,她道:“你等会儿,我去找我姐来,问问她。”

    骆樱听罢,双眼发亮,“沁表姐为人稳重,是个有主意的,找沁表姐来说不定能给个主意丫丫电子书。”便催着曲潋快去叫人了。

    曲潋虽然有些担心会不会揭了曲沁的伤疤,可是这种时候也不能看着席姿在平阳候府出事,当下便回了枫林院去阁楼那儿,小心地往二楼走去。

    到了阁楼的二楼,曲潋往里面张望,很快便看到那些坐在阁楼处看戏的夫人们,祝蒹和她姐就坐在骆老夫人下首位置。曲潋看了看,叫了门口的一个嬷嬷帮她去叫人。

    曲沁原本正在看戏,被个嬷嬷唤住后,转头便看到站在楼梯处的妹妹,见她有些焦急地朝自己看来,心知有什么事情,便朝她点了下头,让她安心。

    曲潋见状,便下了楼等。

    曲沁很快便下来了,见到妹妹站在阁楼外,笑着迎过去,问道:“阿潋,怎么了?你不喜欢今日的戏么?再忍耐一下,等稍晚一些,咱们便可以回家了。”曲沁安慰道。

    “不是啦,是阿樱那儿有事。”曲潋说着,拉着她出了枫林院。

    等见了骆樱和席姿的丫鬟秋照,听完骆樱的话,饶是曲沁上辈子经历过一回,现下也被骆樱说的事情弄得胆颤心惊,手脚发凉。

    这辈子因为她和祝蒹避开了,所以便成了景德侯府的席姿么?还是席姿恰好出现在那儿,被守在那儿的人给弄到客院去了?不管是她还是席姿,两辈子的事情都让她知道,今儿的事情,是早有预谋的,就看倒霉的会是谁了。

    “这件事情你们莫管。”曲沁当机立断地道,她的脸色很凝重,对她们道:“阿樱,你和阿潋去寻大表嫂,叫她去丽景院一趟,记得,要悄悄地叫,别让人看见。”

    之所以找骆大少奶奶,是因为上辈子发生了那样的事情时,只有这位大表嫂没有露出嫌弃的模样,甚至事后好心地过来探望她,说了几句宽慰的话。大表嫂和几位舅母不同,还心存仁善。

    曲潋和骆樱愣愣地点头,被曲沁那瞬间张扬的气场压住,下意识地只能听话。

    曲沁交待了两人,将两人支开后,沉默地看了眼前院的方向,转身又回了枫林院。

    等她再从枫林院出来,身后跟着尚嬷嬷,尚嬷嬷虽然面上带着笑,但是眼里却透着紧张,看着走在前面大步而行的少女,眼里有着挥之不去的困惑。

    曲潋和骆樱走了会儿后,曲潋这才回过味儿来。

    她姐是特地将她和骆樱支开的,显然是不管今天发生什么事情,都不想让她们接触到,这让她心里有些无奈。再看骆樱,因为不知情,所以并没有多想,一心赶过去寻骆大奶奶。

    骆大少奶奶并没有陪那些夫人在枫林院听戏,作为平阳侯府的大少奶奶,她今天的事情很多,都是一些索事。等她们寻到骆大少奶奶时,她正在听外院的管事嬷嬷的回话,她的脸色很严肃。

    “大嫂!”

    “大表嫂!”

    骆樱和曲潋分别叫道。

    骆大少奶奶见两人过来,有些意外,挥手让那管事嬷嬷下去,笑着道:“你们怎么过来了?没在枫林院陪祖母看戏?”

    “你知道我从来不爱这种,才不看呢。”骆樱走过来,便挽住骆大少奶奶的手,将她拉到一旁,便和她将先前的事情说了遍,又将曲沁的吩咐告诉她。

    骆大少奶奶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从席姿的失踪知道今天的事情非同寻常,若是一个落不好,他们平阳侯府就要得罪了景德侯府不说,甚至连今儿来的客人也要得罪好一些,还有那几位来意不善的皇子丫丫电子书。

    “我知道了。”骆大少奶奶沉着脸,决定去丽景院一趟。

    不过她走了几步,见两个姑娘要跟来的样子,严肃地道:“你们不要跟过来,那里是外院,不是你们未出阁的姑娘去的地方。”

    骆樱想说什么,却被曲潋拽住了袖子,阻止了她的话。两人便眼巴巴地看着骆大少奶奶带着丫鬟匆匆忙忙地走了。

    “都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也不知道现在阿姿如何,就在这里等着?”骆樱有些烦躁地问道。

    曲潋没回答她,而是看着骆大少奶奶的背影。以前她对这位大表嫂的印象并不深刻,只觉得她在骆大夫人身边总是一副笑脸模样,待谁都是一样的,不卑不亢,将自己的本份事情做好。如今出了这事情,她姐吩咐她们第一个来找骆大少奶奶,再看骆大少奶奶带着人去了,隐约觉得这才是当家的大夫人。

    曲潋见她皱着眉头紧张难安的模样,便道:“那就去看看,不过不能给人瞧见。”

    骆樱马上高兴起来,拉着曲潋的手,就远远地跟在了骆大少奶奶身后。

    等走了一段路后,骆樱便道:“为什么去丽景院呢?难道现在丽景院有谁?”说着,她心里越发的不安了。

    丽景院是给来平阳侯府作客的客人歇息之处,想来应该是今日有人喝醉了,在那儿歇息。

    曲潋也想到了这一层,顿时目光发冷。

    她终于将事情拼凑完了,知道上辈子她姐姐发生了什么事情。

    “等等,有人来了。”

    骆樱眼疾手快,拉着曲潋便躲到了一旁的拐角处,然后两人探头看去,没想到会见到周琅和纪凛匆匆忙忙地走过来。

    此时两人的神色有些不对,不说周琅不像平时那般爽朗带笑的模样,就是纪凛,也不复平日的温和,那张俊丽的脸庞上的神色有些冷峻。

    就在骆樱迟疑着要不要叫人时,曲潋已经走出来了。

    “纪哥哥、周公子。”曲潋朝已经走过的人唤道。

    那两人转过身,没想到会见到她们从拐角处走出来,顿时都愣了下。周琅很快便用揶揄的目光打趣着纪凛,纪凛原本有些冷峻的脸色也变得缓和。

    “潋妹妹、骆姑娘,你们怎么在这里。”纪凛上前问道。

    骆樱有些不好意思,不好告诉他们,她们两人是要去外院的客院。曲潋倒是没那顾忌,她看着两人,先是问道:“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周琅正要说话,被纪凛用眼神制止了。

    他温和地道:“二皇子和三皇子喝醉了,正在客院中歇息,我们去看看他们。”他边说着,边打量两人,见骆樱仍有些懵懂,而曲潋的双眼顿时浮现愤怒的神色时,不禁心中一沉。

    “潋妹妹……”他伸手想要拉住她,但想到周琅他们也在,只好收回手,轻声道:“潋妹妹,有什么事情以后再说,我们先走一步。”

    曲潋沉着脸,朝他们点头。

    纪凛有些不放心地再看她一眼,终于还是忍不住伸手搭在她削瘦的肩膀上,轻轻地拍了下,说道:“没事,有我。”

    曲潋垂下眼,然后又抬头朝他甜甜一笑。( )

第86章

    目送周琅和纪凛离开后,骆樱忍不住问道:“阿潋,现在怎么办?”

    曲潋的目光一直注视着那两个少年,心里猜测着他们的目的,直到他们离开后,方收回目光,无奈地看着她,“能怎么办?自然是回去了。”

    如果先前她还抱着些幻想,那么现在看到纪凛和周琅来了,便知道不管丽景院此时发生什么事情,都已经瞒不住了,这种时候她们怎么可能还过去?还是乖乖地回去等着吧,反正这种事情也不是她们该出面的丫丫电子书。

    骆樱有些烦躁,“可是阿姿她……”

    “走了。”曲潋用力地拉住她,不容质疑。

    骆樱一时间有些失魂落魄,只能乖乖地让她拉走了。

    直到去了枫林院,走过回廊时,却见祝蒹迎面走来。

    见到她们,祝蒹十分高兴,笑道:“你们这是去哪儿玩了?可看到阿沁了?先前她不知道和骆老夫人说了什么,带着个嬷嬷走了,现在还不见她回来。”

    曲潋面色如常地笑道:“我也不知道,许是有事情吧。蒹姐姐,你怎么过来了?”

    祝蒹看了眼骆樱,忍住了想说的话,笑道:“你知道的,我不爱看戏,阿沁又不在,没人陪我说话,很是无聊,便寻了个借口下来了。”

    最重要的是,她先前去给宁王妃请安时,发现宁王妃面上虽然带着亲切的笑容,但一双眼睛却冷冰冰的,似乎颇不喜欢她的样子。祝蒹也不是笨蛋,坐在那儿好一会儿,见宁王妃爱搭不理的样子,心里已然肯定了。

    所以,在曲沁走后,她也觉得待得不是滋味,借口要更衣,便出来了。

    说了几句话后,曲潋便道:“既然如此,蒹姐姐不如陪我们到前面的水榭稍坐吧,咱们去那儿等姐姐回来。”不管现在事情如何,曲潋都决定将祝蒹拘在身边再说,省得她姐又要操心。

    祝蒹欣然应允。

    到了她们常玩耍的水榭,吩咐一声下去,自有丫鬟备上茶水点心等物。只是除了祝蒹,曲潋和骆樱都有些心不在蔫,只捧着茶喝了口,骆樱便频频地看向水榭外面,根本没心思说话。

    “你们这是怎么了?”祝蒹很快便感觉到两人的心不在蔫。

    曲潋笑道:“也没什么,是阿樱的一个朋友出了点事情,阿樱不放心,所以正在等消息。”

    祝蒹若有所思,很快便联想到曲沁的离开,难不成是为了这种事情。今天能来平阳侯府给骆老太爷贺寿的姑娘的家势都是不低的,若是让客人在平阳侯府出事,不仅平阳侯府的名声有碍,怕是也要连累得骆老太爷在皇上心中的形象,怕是以前的恩宠都要打折扣。

    想明白这点后,祝蒹便知道骆樱此时为何如此了,颇为体谅。

    她们坐了大半个时辰左右,便见骆樱的丫鬟翠屏回来了。

    骆樱倏地站起身来,忙迎过去,拉住翠屏,低声问道:“怎么样了?”

    翠屏看到一眼祝蒹,低声道:“姑娘,奴婢打听到了,似乎先前有人看到,席姑娘她就在丽景院……”

    骆樱顿时脸色发白,手脚发冷。

    她想起刚才遇到纪凛时,听他们说,二皇子和三皇子喝醉了,正在丽景院歇息。两位皇子在那里,席姿此时出现在那边,不用想也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不管怎么说,席姿一个未出阁的姑娘竟然在那种地方,只会是她吃亏。

    就在她拎着裙子要跑出去时,被人拉住了。

    “阿樱,冷静点。”

    她回头,看到曲潋平静的面容,一时间忍不住眼眶发红,哽咽道:“阿潋,阿姿那人挺讨厌的,但是她再讨厌,我也从来没有想过让她发生什么不名誉的事情。如果大嫂和沁表姐她们赶不及……”

    曲潋拍拍她的手,柔声安慰道:“放心,不会的丫丫电子书。”硬是将她拖回了水榭,又对翠屏道:“你再去前面瞧瞧,如果见到我姐姐,告诉她,我和蒹姐姐在这儿等她。”

    翠屏应了一声便去了。

    回到水榭,气氛有些压抑,祝蒹虽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可见骆樱这主人的状态不对,秉着非礼勿听,并没有冒然询问,而是看向曲潋,见曲潋朝她摇摇头,便不再多想,沉默地坐在那儿吃点心。

    此时,曲潋其实在想着曲沁两辈子的事情,想从中寻找出契合点。

    现在在丽景院里的是二皇子和三皇子,二皇子已经娶了皇子妃,三皇子虽然没有娶妃,但是已在两年前定下了皇子妃了,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可能改变的。所以,如果上辈子她姐姐发生这种事情,身败名裂,对于重视名节高于一切的姑娘家来说,只有死亡一途。

    当然,也可以猜测,骆老太爷不忍心牺牲外孙女,将这事情压下去了,然后用自己手中的军中人脉为她争取一翻,如此也可以将她送进皇子府当个侧妃。可是她在姐姐重生之际听她的意思,似乎并不是侧妃,而是堂堂正正的皇子正妃,甚至可以主持一个皇子府中馈,只可惜她身体不好,最后病逝的庄子里。

    那么问题又来了,二皇子已娶正妃,那么那里只有三皇子了,难道是三皇子后来悔婚娶了她姐姐为正妃?想想就觉得不可能啊,皇家既然已经定下皇子妃了,就算没有娶进门,也不会轻易地更改人选,除非那位皇子妃未进门时就发生什么意外。

    那到底事情是如何的?

    曲潋得承认,自己的脑子又糊了,猜来猜去都猜不中其中的事情。

    ****

    就在曲潋发散思绪猜测事情的经过时,丽景院那儿的事情也已经结束了。

    被妻子通知后,匆匆忙忙赶过来的骆承嗣目瞪口呆地看着床上人,一半的床幔放下来,只能看到拥着被子缩到里面的一个纤细的人影——看样子是个姑娘,另一个是坐在床上神色阴沉的少年,几乎怀疑自己的眼睛。

    那是……

    “哎呀,五弟今天真是好兴致。”

    一道薄凉的声音响起,骆承嗣看过去,却见是二皇子和三皇子过来了,两人脸上还有潮些红,显然酒气还没有散,但看那清明的目光,可见他们并没有醉到人事不知的地步。而此时,三皇子满脸讥讽地看着室内,声音薄凉。

    “五弟,你这是……”二皇子神色有些不赞同,皆竟这里是平阳侯府,竟然做出这种事情来有失德行。

    五皇子冷着脸看过来,气道:“三哥胡说什么?弟弟可是什么也没做,更不明白怎么一醒来就在这张床上了?”说着,那张俊秀的脸庞变得狰狞,双目紧紧地盯着出现的两位兄长。

    从他醒来看到躺在身边的人时,他便知道自己先前所做的事情被人识破了,反而让自己着了道。现在,就不知道反将他一军的人是谁了。

    想到这里,五皇子心里恨得想杀人。

    三皇子毫不客气地讽刺道:“都躺一张床上了,怎么可能没做什么?五弟也别说了,哥哥都知道,想来是五弟先前喝醉了酒,一时把持不住,不过这也没什么,年轻人嘛。你放心,等回宫后,哥哥自会禀明父皇,让父皇给你作主。”

    二皇子识趣地没吭声,他的生母只是个宫女,没有母族支持,不像其他的兄弟那般生母出生太高,显得有些强势,这种时候,最好保持沉默。虽然他不知道是谁设计了老五,可是心里却有些怀疑,以老五平时那种作风,怕是今天他想要设计人不成,反被人给设计了。

    正想着,便听到一阵脚步声传来,很快便看到大皇子带着一群人过来了,就站在门口处丫丫电子书。

    “怎么回事?”大皇子威严地问道。

    五皇子看到这一幕,气得脸色都青了,眯着眼睛瞥向床内的那少女,双目闪烁着嗜血的光芒。

    “五弟,为兄知道你素来爱胡闹,可也不能……”大皇子十分无奈的样子,“里面的那位姑娘是谁?你既然做出这种事情,就算是你皇子,也该给她一个交待。”

    大皇子身后的那群人也纷纷看进来,沉默地听着,心知五皇子今日之事,不管是自己酒后失德还是被人设计的,这种事情传出去终究对名声有碍,甚至会遭到宫里的皇帝的厌弃。而在平阳侯府出了这种事情,不管平阳侯府是不是无辜的,怕也要名声受损,骆老太爷晚年名节不保。

    人群中,纪凛冷淡地看着,神色冷峻。

    周琅探着头,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

    这时,大皇子走进房里,来到床前,笑着道:“人不风流枉少年,我们知道是五弟一时喝醉了,不过这也不碍事,回宫后自会在父皇面前为你说道一二。好了,让这位姑娘下来,我们也想瞧瞧未来的五弟妹是谁。”

    三皇子听罢,也笑着道:“大哥可不能这么说,皇子妃一般是要由父皇、母后过目了才能定下的。”

    大皇子斜睨了他一眼,冷笑道:“三弟言重了,我自是知道这道理,不过也不能由着五弟在别人家里胡来,若是这事传出去,岂不是要寒了臣子的心么?”

    既然怕寒了人的心,为何要将这群人带过来,一副嫌不够热闹的样子?家丑不外扬的道理都不懂,这般激进的心性也想当太子?三皇子也冷笑一声,别以为他不知道收到消息时,这位大哥纵使隐藏得再好,也在瞬间露出惊喜的神色,怕是对他来说,下面的兄弟无论是弄倒哪一个,都对他有利的。

    眼看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就要将事情闹大,骆承嗣冷汗直流,恨不得直接扑过去,将床幔遮实了。他着实害怕床里的那位姑娘会是今天来平阳侯府祝寿的哪家姑娘,若真是如此,平阳侯府脱不了干系,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他焦急中,大皇子身后的侍从上前,一把掀开了床幔,躲在里面的那姑娘也露出来。

    “咦,这是哪家的丫鬟?”三皇子狐疑地道,一眼便看出里面的少女的打扮,可不是什么勋贵府的小姐。

    骆承嗣眼睛都瞪出来了,下意识地道:“这好像是……”声音有些涩然,“是舍弟身边伺候的丫鬟。”

    闻言,在场的几位皇子都面面相觑,连此时作为受害者的五皇子脸色都变了几变,目光锐利地射向大皇子和三皇子。

    按他的计划,本应该是趁着三皇子喝醉了,去那边花园里随便弄个贵女过来的,到时候只要让人瞧见两人躺在床上,三皇子有嘴也说不清了。可谁知道他被人将了一军,反而喝得迷迷糊糊之际,被人悄悄地弄过来了。能做到这一步的,他可以相信定是今日来的几位兄长之一,不是大皇子就是三皇子,二皇子没那胆量,四皇子素来和他交好,不会害他。

    不过,听到骆承嗣的回答,五皇子松了口气,只是个丫鬟那就简单了。当下他站了起来,一把将那惊恐的丫鬟拖了下来,然后一脚踹过去。

    那丫鬟身体撞到了房里的一张八仙桌上,哇的吐了口血,软绵绵地倒在地上,不知生死。

    骆承嗣被五皇子狠辣的举动弄得头皮发麻。

    其他几位皇子冷漠地看着。

    门口边上那些随大皇子过来的人忙缩起脑袋,不敢招惹这群皇子,果然是一群煞星丫丫电子书。

    就在这时,丽景院门口传来了声音,原来是宁王和骆老太爷来了,众人心中一凛,忙迎过去。

    纪凛站在人群中,目光滑过室内那几位皇子的脸庞,然后又看向宁王等人,微微垂下眼睫。

    ****

    曲沁从丽景院旁的一处假山洞里拐出来,转身道:“大表嫂,人已经走了,快出来。”

    骆大少奶奶走了出来,她身后跟着两个丫鬟,那两个丫鬟扶着一个穿着桃红色的比甲、比甲上镶着葡萄缠枝纹锦襕边的少女,那少女虽然醒着,但是浑身虚弱,连站立也做不到,只得软绵绵地由着两个丫鬟扶着。

    她抬头看向曲沁,又看向骆大少奶奶,眼泪一颗一颗地掉了下来,却发不出哭泣的声音。

    骆大少奶奶和曲沁都没有空顾及她,她们看了眼热闹起来的丽景院,趁着人都被吸引过去时,忙带着那虚弱的少女走了。

    “先将人安排到我和妹妹住的院子吧。”曲沁说道,她和曲潋常来骆家小住,所以有专门的院子,在她们未出阁之前,都会一直保留,这也是外祖母对她的一种宠爱。

    骆大少奶奶也知道此时没好去处,便点头,匆匆忙忙地带着她们走了。

    等到了地方,骆大少奶奶对曲沁道:“沁儿,席姑娘身上可能被人下了药,也不知道对身体有无害处,我看得找个大夫过来瞧瞧。”

    曲沁面色有些沉,心里冷笑连连,怎么会没有害处?若是没有害处,她上辈子就不会年纪轻轻地就去了。那些人好狠毒的心肠,自己要陷害人,却拿她们这些无辜的女子来陷害,就算是皇子,酒后失德也是颇重的一个罪名,况且失德的对象还是勋贵府的姑娘。

    “先去请一个吧,悄悄地请。”曲沁说道,若是再不及时请个大夫来,席姿这辈子也要毁了,如果她上辈子那样。

    骆大少奶奶这会儿对曲沁有些刮目相看,特别是刚才在丽景院曲沁沉着的表现,将席姿救出来时干脆利索的举动,都让她觉得这位表妹不简单。

    等骆大少奶奶去安排时,曲沁便坐在床前,看着床上虚弱地流泪的席姿,心头有些轻松,又有些不是滋味。

    她终于避过去了上辈子的灾难,也救下了要替代自己的另一个无辜的姑娘,心头的大石落地,让她整个人都轻松起来。

    可是心里仍是有些不是滋味。

    凭什么那些人如此狠毒,最后却仍是逍遥自在,什么事情都没有,反而是她们受苦?

    上辈子,她事后才知道,原来五皇子是要设计大皇子和三皇子,让他们在平阳侯府做出酒后失德之事,如此可一箭三雕,毁了大皇子和三皇子和名声,也给喜欢上蹿下跳、左右逢源的平阳侯府一个教训。

    却不想大皇子早有准备,反将了一军,因为她恰巧经过那个花园,被人当场弄晕捉过去,然后下了药,和同样被下药的五皇子成了好事。

    五皇子清醒后愤怒不已,将气发泄在她身上,对着她当胸踹了一个心窝子,让她当场吐血,加之那药物沉淀在身体里,生生地折了她的寿,让她只能活到二十岁便夭折。

    因为种事情发生在平阳侯府,极为不光彩,外祖母当场晕厥过去,几位舅舅为了平阳侯府的名声,想要将这件事情压下,做出她不堪受辱自尽的模样。最后却是外祖父制止了几位舅舅,他亲自进宫请罪,不知道外祖父和皇帝谈了什么,皇帝最后给她和五皇子赐婚,让她成了五皇子妃。( )

第87章

    在等大夫来时,曲沁想了很多。

    当时发生那些事情时,她整个人浑浑噩噩的,当时被人下了药弄进丽景院,被异性侵犯,这对她的伤害无疑是刻骨的。后来她便被留在了平阳侯府,关在她和妹妹居住的这处院子里,那时候妹妹已经和纪凛定亲了,因为这件事情,他们硬生生地将妹妹送回了曲家,生怕她和妹妹透露了什么,毁了平阳侯府的名声和当时隐瞒下来的事情。

    为了那几位皇子的名声,众人对此闭口不言,却将所有的伤害都转移到她身上,认为她才是该死的,她应该不堪受辱而死,或者是畏罪而死才对。

    最后,还是妹妹在骆樱的帮助下,想方设法地过来看望她,然后帮她弄清楚当时的事情,以及众人的打算。

    当知道舅舅们的打算,她几乎崩溃。

    比起作为男人的五皇子,世人对他尚有几分宽容,对她则是一副她应该以死谢罪的姿态。当时宁王也来了,宁王不管对错,第一时间将这事情镇压下来,没有并未像今天那样来了那么多人,可是她当时依然觉得生不如死,被那些男人用那种像看下贱女人的眼神轻视,后来嫁进五皇子府后,被丈夫羞辱、被知情的妯娌瞧不起……

    可是凭什么她什么都没有做,她就应该去死?五皇子厌恶她,认为是她的出现坏了他的计划,认为她娘家式微,又被平阳侯府放弃的弃子,对他没有丝毫的助益,甚至想逼着她到庄子去养病,将五皇子妃的位子腾出来。

    当时对五皇子的逼迫,她很冷静地答应了,转身却进宫去寻皇后作主,然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稳稳地把持住五皇子府,让五皇子对她恨得咬牙切齿,却不敢轻易对她动手丫丫电子书。

    可是最后她仍是输了,破败的身体不堪负重,被五皇子趁机强行送到了庄子里,并且不让任何人去探望她。不仅她输了,连弟弟的命也输了,若非当时妹妹已经和纪凛定亲,有纪凛护着,怕妹妹的命也保不住。

    他们对她可真是够绝情的,明知道她是受害者,竟然要赶尽杀绝,就因为她是当时恰好被人陷害进了圈套,成为五皇子身上的污点。平阳侯府根本不关心她的死活,对她被送去庄子之事没有任何反应。

    想到这里,她的眼泪流了下来。

    后来,是妹妹想方设法找到她,而在她在病情加重时,是纪凛想办法请求明方大师出手,才让她多活了一年。

    “啊啊……”

    她抬头,看到床上依然在默默地流泪的少女,此时她竟然连哭出声也做不到,只能发出模糊的泣音,和那时的她如此的相似,明明不是自己的错,却因为药物的原因,甚至无法开口为自己辩解,只能默默地承受这一切。而他们明明知道她的不对劲,却没一个人想到要给她找大夫,让她为自己辩护一声。

    说到底,事情已经发生了,他们并不需要她辩解什么,只要肯定是五皇子酒后失德,能给五皇子添个麻烦,教训平阳侯府就够了。甚至也不能让她辩解,免得扯出其他皇子,坏了他们的名声。

    所以,就因为她是女子,活该她受这些罪。

    她恨的不仅有罪魁祸首的五皇子,也恨促成这件事情的大皇子,还有冷眼旁观、顺水推舟的三皇子。他们都不是好东西,不过是仗着投个好胎、有个好身份罢了。

    想到这里,她又冷笑一声,投了好胎又如何?上辈子她死前,听说皇上终于封了太子,那些皇子争了几年,却只能为他人作嫁衣罢了。还有她留给纪凛的东西,让纪凛辅佐太子、拿捏那些皇子足以。

    半晌,她拿帕子擦了擦脸,那些都已经过去了,在她重新回到这个世界后,她便不打算再掺和皇家之事,守护好自己的家人便可。

    将自己收拾妥当,她看向床上的少女,拿帕子给她擦干脸上的泪,见她直勾勾地看过来,轻声道:“你别怕,都过去了。”

    席姿愣愣地看着她,张了张口,发现自己依然发不出声音,不禁急得满头大汗,可是身体依然软绵绵的动弹不得。

    “别急,等大夫来了,很快便会好的。”她继续柔声安慰道。

    就在她说着时,大夫过来了,骆大少奶奶亲自将人领了过来。

    曲沁坐到房里的屏风后头,丫鬟将帐幔放下,只露出席姿的一只手腕。她坐在屏风后,听到骆大少奶奶和大夫说的话,那大夫显然是知道大户人家一些阴私之事的,这一诊脉,脸色变了变,面对骆大少奶奶的询问,顿时有些吱唔。

    骆大少奶奶心知有异,不好当着席姿的面询问,便将人叫到外头。

    曲沁也走到门后,凑着耳朵倾听。

    “大少奶奶,那位姑娘被人下了一种……咳,是助兴用的药,能使女子通体无力发软,由人摆布,男子吃了无甚大硬,发了邪火就行了,只是这药对姑娘家而言,极伤身子……”

    骆大少奶奶听后又羞又急,见大夫低着头,知他此时也是极为尴尬的,忙让丫鬟陪大夫去隔壁写方子开药。

    曲沁走出来,神色平淡,无视了骆大少奶奶脸上的异样,问道:“大表嫂,大夫可靠么?”

    骆大少奶奶知道她为何这样问,忙道:“你放心吧,这位李大夫常进府来给府中的仆妇丫鬟治病,我今儿是借口府中丫鬟生了病让人请进来的,不会有人发现的丫丫电子书。”说着,她忍不住又看了面前的少女一眼,低声道:“沁儿,老实和我说吧,若是咱们不过去,席姑娘……”

    “大表嫂心里已经明白了,何必让我说?”曲沁冷淡地道。

    骆大少奶奶有些尴尬,勉强地道:“今儿的事情多亏你了,如果席姑娘真的在咱们府中出事……”

    景德侯府定然不罢休,虽然他们无法怪罪那几位皇子,可是会迁怒平阳侯府,若是两家交恶,几辈子的交情就这么没了,对平阳侯府的影响极大,更不用说让人可以拿着这件事情来要胁平阳侯府,指不定连老太爷手中的军中人脉最后也只能乖乖地奉上去,届时无论哪位皇子得了,骆老太爷都会在皇帝心中的印象大打折扣。

    想到这里,骆大少奶奶心里倒抽了口气,觉得设计今天这事情的人恁地歹毒,就不知道是出于哪位皇子之手。

    “大表嫂,席姑娘就交给你了,我先回外祖母那儿,省得她老人家担心。”曲沁说道。

    骆大少奶奶还沉浸在先前的推断中,一时间有些愣怔,听罢朝她点点头。

    曲沁看了她一眼,便转身离开。

    接下来的事情,便不用她来担心了,那是平阳侯府的事。

    所以曲沁走得很干脆。

    骆大少奶奶知道席姿的身份,不敢让席姿在平阳侯府出什么意外,便着丫鬟去和婆婆说一声,吩咐道:“你去和大夫人说,我身子不适,不能去伺候了,让她老人家见谅。”

    丫鬟应声而去。

    骆大少奶奶除了吩咐丫鬟去骆大夫人那儿,也让人去将骆樱找过来。今儿景德侯夫人也在,席姿发生这些事情,如何都瞒不过去的,她得先作好安排,将景德侯府的怒气压至最低才行。

    在她一一安排时,便见丈夫满头大汗地赶了过来。

    “相公,那边怎么样了?”骆大少奶奶紧张地问道。

    骆承嗣喘了口气,说道:“宁王过来了,祖父也在,就看他们怎么商量这事情了。对了,我还没问你,你是怎么发现当时的事情的?”他被妻子让人叫过去时,并不知道丽景院中发生的事情。

    骆大少奶奶迟疑了下,仍是决定将骆樱叫她过去,然后和曲沁如何进了丽景院,趁人不注意时让丽景院中伺候的粗使婆子帮忙将人弄出来的事情说了一遍。说完,果然见丈夫一脸震惊的模样。

    “他们难道是想要将席姑娘……”骆承嗣脸色涨得通红,满脸愤怒。比起妻子,他当时见到几位皇子的表现,更明白他们的打算,一时间对那些天家皇子充满了愤怒。

    若是今天这事情设计成功,席姿便是牺牲品,不管景德侯府愿不愿意,都要被扣一个教女无方的罪名,平阳侯府不仅要和景德侯府交恶,甚至老太爷为了平息这件事情,不得不做出让步,最后不管谁得了好处去,平阳侯府就是那个损失最惨重的,其他人根本没有丁点的损失。

    “相公……”

    骆承嗣按捺住怒意,对妻子道:“这事情你做得对,阿樱和席姑娘平时玩得好,先让她过来帮衬一下,等会儿母亲过来,和母亲商量一下怎么应付景德侯夫人的怒气吧。”想到后续的一堆事情,骆承嗣十分头疼。

    又匆匆地交待了妻子几句,骆承嗣再次匆匆忙忙地离开了,前院那边的事情还不知道如何,他是因为事前得了妻子的吩咐,才会过来看看,没想到会知道这些丫丫电子书。

    骆承嗣离开不久,骆樱也过来了。

    骆樱带着席姿的丫鬟秋照一起过来。

    当她看到席姿时,眼泪掉了下来,恨恨地打了她肩膀一下,骂道:“你怎么这么笨?那纪暄和就这么好,让你不顾危险地跑过去?这下子被人设计了吧?”

    席姿双眼红红的,啊了一声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秋照看到自家小姐这样子,也开始抹起泪来。

    *****

    看到骆樱被骆大少奶奶派来的人叫走后,曲潋心中不禁一松。

    应该事情有什么眉目了,就不知道席姿现在如何。

    虽然不知道席姿现在如何了,但曲潋知道自己现在在平阳侯府是客人,无论发生什么事情,能不凑就不凑,所以和祝蒹很安份地坐在原地,等她姐过来领人。

    骆樱走后,过了两刻钟左右,果然看到曲沁过来了。

    “姐姐!”

    “阿沁!”

    曲潋和祝蒹此时十分热情,马上迎过去,一人一边拉住她。若是平时,曲沁会觉得好笑,刚才却是回想了上辈子很多事情,有些力不从心,笑容也有些勉强。

    “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了?”祝蒹关心地问道。

    曲潋没说话,而是瞅着她,等着她开口。

    曲沁看着两人,然后伸手搂了搂妹妹娇小柔软的身子,笑道:“我没什么,见到你们真高兴。”然后又摸摸妹妹的脸,夸奖她今天很乖,没有乱跑,甚至将祝蒹一起拘在这儿,没让她乱跑。

    曲潋满头黑线,她觉得曲沁今儿一定是受了很大的刺激,不然不会表现得这般感性,连习惯她那种内敛从容的祝蒹都被吓了一跳。

    因有祝蒹在,曲潋也不好问先前的事情,只得陪她们坐在水榭里。

    等时间差不多时,今儿来拜寿的客人纷纷告辞归家了。

    季氏亲自过来寻她们,有些忧心地道:“先前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老夫人中途离席,后来尚嬷嬷过来说老夫人身体不适,就一直没有出来。沁儿,你要不要去看望一下老夫人?”

    曲沁心道,祖母此时应该在席姿那里,陪景德侯府的人周旋呢,自然没空过来了。若是她过去,就算是亲外孙女,怕也不好的。

    当下便笑道:“母亲,不用了,既然外祖母不舒服,我改日再过来也使得。”

    见季氏还有些不放心,曲沁忙给妹妹使了个眼色,让小白花的妹妹去对付同样小白花的继母。

    果然曲潋出马,一个顶俩,很快便将季氏哄得晕头转相,手挽着手准备回府了。

    祝蒹在后头看得目瞪口呆,说道:“我可是领教过伯母的缠人功夫,怎地潋妹妹几时这般厉害了?”

    曲沁瞥了她一眼,心说她妹妹厉害的地方你还没看过呢,上辈子她被送去庄子养病时,妹妹为了见她,又被人阻止在庄子外时,竟然还去爬庄子的墙,要不是纪凛赶过来,都要给她爬墙成功了。

    当时她卧病在床,看到妹妹衣服上的脏污痕迹和听完了纪凛轻描淡写的复述时,当场说不出话来。( )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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