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十四)亚欧战争
十月,额哲精心准备的礼物被送到了泰西行省。
与之一起送到的还有七万两千多名蒙古学子,以及价值七十二万两的黄金白银,这些是学子们未来五年的小学学费。
算下来,平均每年是二两银子,不算多,但也不算少。
由于此次送来的学子数量太多,留在泰西省教学有可能会暴露泰西省的一些军事问题,因此官学司将他们分配到了安西、北庭、河中三省。
与此同时,额哲准备的礼物也在半个月后乘坐火车抵达了京城。
诸如这种朝贡皇帝的礼物一般都是收入皇帝私房钱的内帑,而额哲送来的礼物也确实大方,价值不低于三十万两白银。
在朱由校满心欢喜接受礼物的同时,西班牙国王费利佩四世因为阑尾炎手术不及时而去世。
在他去世前五个月,大明驻马德里皇店主事张驰曾经入宫劝说他从大明或齐国请来医生为他进行手术。
然而,费利佩四世却因为大明和齐国抢走了西班牙在美洲和远东地区的殖民地而耿耿于怀,拒绝了张驰的建议。
由于费利佩四世去世时,他仅有卡洛斯这一个年近五岁的正规男嗣,因此卡洛斯继承王位,他的母亲奥地利的玛丽亚·安娜作为摄政治理西班牙。
然而,此时的费利佩四世还有一位长女在五年前嫁给了法国国王路易十四。
因此在费利佩四世去世后,路易十四在费利佩的遗产问题上借题发挥,暗中积极备战。
截止四十五年腊月二十,法军常备军兵力已经达到了十二万。
大明驻巴黎皇店主事马瑛记载下了法国的实力,并将书信送往了北京。
此时毫不知情的朱由校还在为天阁和京城的事情烦恼,他于正月初二下令京城北部扩增北城,以应对未来北京增长的人口。
同时他私人从内帑出银六十万两,在哈剌温山山顶建设“天阁”。
天阁,这是朱由校从九年前就准备的一个作品。
该作品为高阁,平面八方,每面各层都有十二门三十六窗,占地五百八十亩,高五十五丈,分十一层。
天阁每层建筑装饰都十分华丽,柱子围以锦绣,门窗涂红漆,门扉上有五行金钉,并有金环铺首。
屋檐都往外延伸,屋檐垂金铃,再上为镀铜脊兽,每每有风吹动,金铃便会叮铃作响,四周十余里外都可听见。
该阁主要用于祭祀大明历代有功的皇帝,以及同时期的名臣武将。
朱由校选出的皇帝分别是明太祖高皇帝朱元璋、明成祖文皇帝朱棣,以及明宪宗纯皇帝朱见深三人。
之所以选择这三人,是因为他自己定下了相当严苛的标准。
文需安内,武需拓土,这就是入天阁的标准。
这样的标准让许多官员不满,认为应当把仁宗朱高炽、宣宗朱瞻基,孝宗朱佑樘都安排进去。
不过他们的想法却被朱由校怼了回去,只因为这三人未能拓土,也没有能够彻底安内。
另外,朱由校还为三位祖宗安排了位置,其中朱元璋居最高层,朱棣居第十层,朱见深居第八层。
见皇帝这么安排,群臣们也大概明白了皇帝的意思。
合着这天阁看上去是为了先皇帝们修的,实际上是为了彰显您自己的功劳修的啊……
了解了真意过后,百官们也不再开口,毕竟谁都知道皇帝今年已经六十岁,远远超过了大明历代皇帝的平均寿命水平,谁也不知道他的时间还有多久……
天阁顺利开工,工人们在哈剌温山顶齐王钟楼后面开辟出了可以修建天阁的场地。
他们将水泥、碎石子、生铁棒、河沙等物运到山脚,随后用木板拼凑成为履带,随后用十台拖拉机的拉力来拉动货物前往山顶。
好在前往山顶的路并不陡峭,因此节约了不少人力。
也就在天阁轰轰隆隆修建中的时候,户部尚书沈廷扬交出了年末汇总的文册。
由于大明的各种政策都与户籍本挂钩,因此在军队、兵马司、衙役和官员们的多方合作下,每年的户籍、田亩数量都不会差距太大。
不过,由于去年爆发的“北倭南缅”事件,大明的人口、耕地数量罕见没有增长太多。
截止天启四十五年腊月十五,大明有人口两亿八千八百余万,仅增加一百二十四余万新增人口。
田亩数量上,大明耕地面积突破十五亿亩,但比去年只增加了一千五百余万亩。
唯一值得一提的是,经历了去年和今年的动乱后,大明朝汉民占比达到了九成五,在瀛洲和麓川、恒河这三个行省,汉人占比也分别达到了七成、六成五、七成五的占比……
腊月二十七,历经三朝的老臣,代国公孙传庭病逝家中,终年七十三岁。
皇帝闻讯后,为其辍朝三日,按亲王礼赐祭葬,追封振武王,谥号“忠武”。
其长子泰西布政使孙秉文袭代国公,次子旧港总兵孙引之被封振武伯,其余子嗣皆获正三品昭勇将军散阶。
消息传往诸藩后,史载“齐王哀,是夜垂泪,宫中斋戒十日”。
天启四十六年正月十八,齐国定兴侯孙应元卒于家中,终年七十二岁,齐王为其辍朝三日,以国公礼下葬,谥号“武穆”,其子孙长兴袭定兴侯爵。
消息传回大明后,皇帝朱由校为孙应元,以及之前已经去世的满桂二人追封为定兴王、宣化王。
二月二十,齐王朱由检手书与皇帝朱由校,详细提出了针对国民和民族的问题。
鉴于大明国内少民数量已经下降至一千四百余万,皇帝朱由校下旨将其归化为汉人,待遇一并改变。
值得一提的是,此时的大部分少民已经无法熟练的谈吐自己民族语言,江淮官话成为了大明百姓日常沟通的常用语。
三月,南直隶工部尚书靳辅上疏,言黄河桃园南岸河堤有破损,监国太子朱慈燃下令旨,拨国库二十万两命其速行修筑。
三月二十五,齐国中都运河(巴拿马运河)终于竣工,历时二十四年。
运河竣工后,从大明洋前往大西洋的时间从一个半月缩短为三天。
四月初五,齐国化学家罗恩在科学院实验中误将棉花浸于硝酸和硫酸混合液中,他在试探性洗掉多余的酸液后发现了硝化纤维。
事情上奏后,齐王朱由检在齐王宫亲自接见了罗恩,并授予其纯金的“国士勋章”,授其文散阶正三品嘉议大夫。
仅凭此散阶,罗恩每年可以额外领取俸禄一千六百两,但消息被封锁。
事后,朱由检将此发明写在书信中寄往了大明。
四月十七,齐国医学院医生宗伟发明“皮下注射针筒”,得益于这个发明,许多药品可以被快速、安全地施用。
五月初三,齐国颁布《专利法》,所有专利归国家与个人所有,国家拥有无条件使用权,但依旧需要支付专利费。
《专利法》与专利费的出现,极大程度激发了民间学者的发明创造。
七月十二,大明效仿齐国,颁布《专利法》,并责令宗藩各国将其加入各国法律之中。
七月二十九日,齐国长史夏允彝于家中病逝,终年七十岁。
齐王朱由检闻讯后,为其辍朝一日,命王太孙朱和埨为其吊唁三日,赐国公祭葬,谥号“文忠”。
九月初一,皇帝朱由校追赠齐国长史夏允彝为越国公,其子夏完淳袭华亭侯,命皇太孙朱和垠前往齐国吊唁。
九月初五,齐王朱由检任命四十六岁的户部侍郎张煌言为齐国长史。
十月,株林府土人复叛,琅琊郡王朱慈煌率军两万,平定株林府土人叛乱。
十月二十五日,皇太孙朱和垠抵达西京城,前往吊唁越国公夏允彝,冬月初十返。
冬月十七,一场瘟疫在勃兰登地区爆发,丹麦与瑞典签订《马尔默合约》,双方结束战争,瑞典从丹麦手中获得了斯科讷,同时丹麦丢失了挪威地区的控制权。
丹麦的退出让神圣罗马帝国和沙俄的压力剧增,两国于腊月十五与瑞典和谈,承认瑞典对勃兰登、波兰地区的主权。
腊月十七,三国在格但斯克签订《格但斯克合约》,第一次北方战争结束。
腊月二十,朝鲜国王李棩前往北京朝拜天子。
天启四十七年正月初一,皇帝朱由校与李棩在华盖殿见面,朱由校以长辈身份教导李棩要宽容百姓,李棩连连点头。
是夜,李棩在自己的日记中记录了皇帝朱由校的身体,称“天子身体消瘦,食不下咽,吾身为臣子,尤为担心。”
正月十五,李棩返回朝鲜,在汉城的南山修建“天圣庙”,庙中挂有万历皇帝的画像。
正月二十五,齐王派遣世子朱慈烺、王太孙朱和埨与齐国国医馆三十名御医前往北京为皇帝朱由校治病。
三月初一,齐世子朱慈烺抵达北京,在齐国御医为皇帝朱由校诊断的同时,与皇帝谈心。
齐国国医馆院使袁士棋判断病情为机体老化,亲自为皇帝输液。
傍晚,齐世子朱慈烺与太孙朱和埨离开皇宫。
待他们走后,监国太子朱慈燃前往乾清宫看皇帝,皇帝言:“今日见了世子,朕心甚悦,身体觉得稍微好些了。”
朱慈燃听闻,缓了一口气,随后与朱由校聊了聊,随后便离开了乾清宫。
三月下旬,在齐国与大明御医的联手调理下,皇帝朱由校的身体好了许多。
四月初二,齐世子朱慈烺上疏返回齐国,并留下国医馆三十名御医照顾皇帝朱由校身体。
皇帝朱由校欣慰,随即赏赐齐世子朱慈烺珠宝十余箱。
四月初五,齐世子朱慈烺返回齐国,太孙朱和埨留在京城就读。
太孙在京期间,皇帝对其恩赏不断。
据多年后的齐王宫留守太监李朝奉的《留守杂记》所记载,仅天启四十八年,皇帝就赏赐了价值三万两的金银珠宝给朱和埨,并派御厨在齐王府为其做饭,多次召见他入宫与皇帝下棋。
六月初十,顺天大学之中蜀太孙朱深圻与周太孙朱惠氾发生口角,两方纠结所相识的子弟在顺天大学内斗殴,宗室子弟多达千人。
尽管衙役及时控制了局面,但蜀藩德阳郡王的世子朱进堩却死于斗殴之中。
德阳国在印度厮当的封国有一府之地,民百万口,兵马万余人。
因此,事情发酵后,皇帝朱由校当即下令斥责周太孙朱惠氾,同时命周王世子朱敷溪前往德阳国,向德阳郡王赔罪。
得知消息的周王朱伦奎当即命世子朱敷溪前往德阳国赔罪,然而让人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德阳郡王朱懋坤在见到周国世子朱敷溪的时候,居然在朱敷溪还没下马的时候就举枪击毙了朱敷溪胯下的马匹,导致朱敷溪连人带马栽倒,将腿骨摔折。
在朱敷溪栽倒的同时,德阳郡王朱懋坤留下一句“一命偿一命”后策马离开。
周国护卫见状,连忙护送世子朱敷溪前往德阳城的惠民药局,哪曾想朱懋坤却早早通知城中药局,不得医治朱敷溪。
周国护卫无奈,只能将朱敷溪送出德阳国,前往隔壁的弋阳国治伤。
好在治疗及时,不然朱敷溪恐怕要成为一个瘸子。
消息传回周国后,周王朱伦奎怒不可遏,随即命郡王朱伦圾点兵一万,大军向德阳国压去。
幸好此时小西洋监察使张孟明此刻在周国附近巡视,因此及时阻拦了朱伦奎,不然大明天启年间诸藩第一次内乱就要在他眼前爆发了。
事后,张孟明将此事上疏内阁,皇帝朱由校得知后大怒,下旨迁移司,将德阳国、周国从天启四十七年的迁移名单剔除,第二年再恢复。
这样的处置让德阳国、周国敢怒不敢言,事情虽然告一段落,但两国积怨且不提,就连蜀藩和周藩这两个邻国也因此积怨了起来。
似乎是为了化解两国的矛盾,也似乎是为了报莫卧儿劫掠恒河之仇,因此同年十月,皇帝朱由校就上次平叛论功行赏,提拔王辅臣为东军副都督,李定国为燕山侯。
十月二十日,皇帝命李定国率上直四卫兵马南下恒河,节制北军、西军、印度厮当诸藩,讨伐莫卧儿。
与此同时,在大洋彼岸,路易十四借口其妻是现任西班牙国王之姊,宣称拥有西班牙王位的继承权,以此向西班牙索要比利牛斯地区作为费利佩四世的遗产。
由于过去两年半的时间,这一要求一直被西班牙拒绝,因此路易十四向西班牙宣战。
经过两年半的扩军,法军数量已经达到了二十万,而西班牙仅有二十四万,其中还有四万负责在北昆仑防守。
于是,当战争爆发之初,比利牛斯地区很快沦陷,当地一万驻军仅逃回数百人。
此时西班牙国王卡洛斯二世年仅七岁,国政基本被其母亲安娜处理。
得知法国向西班牙宣战的消息,安娜立马向自己的故乡……神圣罗马帝国派去求援。
她认为同为哈布斯堡家族的成员,利奥波德一世会派兵支援西班牙,毕竟此刻神圣罗马帝国和瑞典王国的战争已经结束了半年之久。
然而,事实的结果无比打脸,利奥波德一世无情拒绝了安娜的求援,因此西班牙王国需要独自面对法国的进攻。
无奈的安娜,只能将国内的军队派往北方,与法国争夺比利牛斯地区。
双方在边境投入了合计三十万的军队,足以吸引欧洲各国的目光。
不过,相比较他们,同一时间更为盛大的一场战争也拉开了序幕。
与皇帝朱由校所想的不同,李定国召集北军十五营、西军十五营,以及诸藩二十营的兵力,组成了达到十四万五千余人的讨伐军队。
从腊月十五李定国抵达恒河行省的恒河城为止,各国陆陆续续的派出军队陈兵边疆,同时北军的五万大军也集结于坎大哈。
似乎担心李定国一举灭国,因此天启四十八年正月十二,皇帝朱由校派遣定王朱慈炅、太孙朱和垠南下督军。
各国集结的大军给莫卧儿带来了巨大的压力,皇帝奥朗则布向波斯、奥斯曼进行求援。
由于三国盟约,同时害怕大明覆灭莫卧儿后将矛头对准自己,因此奥斯曼苏丹默罕默德四世与波斯沙阿苏莱曼一世响应号召。
驻扎当地的锦衣卫获知了消息,并及时传回京城。
皇帝朱由校此时再度生病,朝政由监国太子朱慈燃处理。
面对三国的同盟反击,朱慈燃冷静的下令,命李定国带领上直四卫返回北京,授镇西大将军。
随后,朱慈燃又命返回北京的李定国率领上直十二卫兵马支援河中地区,与北军共同防守。
同时,授南军都督戚武隆为镇南大将军,节制西军,南军,以此进攻莫卧儿。
不过,从两个“镇”字不难看出,朱慈燃此时还并不想覆灭三国,因为此刻大明国内的经济还没有彻底恢复。
他更倾向的是打击三国主力,让三国保持虚弱,以此方便未来大明国内安稳后向外开拓。
李定国和戚武隆自然知道他的深意,因此两人在分别抵达河中和恒河后,他们并没有急于进攻,而是忙于储备战争所需物资。
南方的军队还算好,军中物资有六成由诸藩提供,但北方的军队情况就不算好了。
鉴于蒙古国国力不强,并且是抵抗奥斯曼帝国的第一线,因此李定国无法向蒙古索要物资,而是只能向京城上疏。
由于国库空虚,无奈的朱慈燃只能下发国债三千万两来应对战事。
两方的准备从天启四十八年的正月开始,一直到五月,明军已经在两线陈兵十四万,加上诸藩的十二万,合计是二十六万。
同时,潜伏在三国的锦衣卫也传回消息。
为了应对战争,奥斯曼帝国苏丹默罕默德四世集结五万骑兵,十万火枪兵,以及五万轻步兵的二十万军队向高加索地区进行防守。
波斯沙阿苏莱曼一世也集结六万火枪兵,四万骑兵,陈兵十万在边疆地区。
至于最后的莫卧儿帝国更是发动了举国之力,奥朗则布在开伯尔山口陈兵十万,拉合尔地区陈兵十五万。
至六月十五,两方阵营集结在各国边疆的军队总数合计已经超过了八十万。
这样的战争烈度,瞬间让欧洲的遗产战争黯然失色。
不仅亚洲各国注意到了这里,就连北欧的瑞典和海上的英国也注意到了这场战争。
所有人都在等待战事爆发,不过事实证明,意外总比明天来的更快……
番外(二十五)旧时代
“大家辛苦了,咱们加把劲,早点算完账目,早点散班回家,给大家放一天假!”
“好!!!”
午后,当一个拿着铁皮喇叭的男子站在衙门里开口喊话的时候,衙门内正在敲打算盘的许多官员纷纷笑着回应,一副上下和睦的气氛。
此地是山东莒县,而他们办事的地点正是莒县的县衙。
由于眼下已经是六月盛夏,因此在秋收之前,各地县衙都需要算好常平仓、县库之中的钱粮数目,不能马虎。
因此,今日的莒县县衙众人一直从十天前清点到了今天,这也代表过去十天都没有人沐休过。
不过不出意外的话,今日他们应该就能清点完常平仓和县库之中的东西,只要点完,那他们就能轻松一两个月了。
“今天点完,还得去菜市买点肉菜回家,还好明天就能沐休了。”
“是啊,这几天忙到三更半夜,天天住在衙门里,都没时间回家,回去估计要被家人念叨了,呵呵……”
敲打算盘算账的间隙,两名官员笑着谈着家事,而作为县令的方亭均也笑着看着眼前一幕。
莒县的官员,大多都是毕业不满三年的官员,他们还没有被官场的大染缸染透,办事十分卖力,这让方亭均很是高兴。
尽管身为县令,但方亭均家里情况并不容乐观。
他还年幼时,父亲便患上重病,虽然惠民药局不要诊金和药钱,但为了能更好的治病,他母亲带着父亲前往了北京。
尽管路费和住宿等费用花费不菲,但父亲的性命好歹保了下来,只是家中欠了不少银子,而父亲无法下地,这让家庭的担子压在了母亲身上。
方亭均懂事的早,还小的时候就会帮母亲务农。
赖于大明学子的学费全免,方亭均这才有机会学习,随后参加恩科,历经三年升迁到了现在的位置。
不过尽管如此,他家中的负债依旧还有数百两。
虽然他身为县令,只要稍微会意,便会有无数商人前来送银子,但他谨记父母的教诲,坚决不收受任何贿赂。
反正以他的俸禄,顶多再过一年就能还债,到时候家里的日子也就好过了。
想到这里,方亭均脸上的笑意更甚了。
“县令,这是甲字库的文册。”
“好,放下吧。”
方亭均对送来文册的官员善意一笑,随后就要伸手拿起文册。
然而,不等他拿起文册,便突然感到桌椅一阵摇晃。
“桌椅坏了?”
方亭均还没仔细感受,便觉得那摇晃过去了。
他低头看了看桌椅,但不管他怎么摆动,桌椅始终纹丝不动,这让他一阵狐疑。
不过,由于政务繁重,他也没有放在心上,只当是自己感受错了。
“估计是这些天太累了,看样子今天之后得好好休息了……”
方亭均苦笑摇了摇头,随后伸手试图拿起桌上的文册。
‘嗡……’
忽的,桌椅再次晃动,并且这次的晃动,让门口的窗子明显“嘎嘎”作响。
这样的变动让所有坐在位置上的人下意识站了起来,但那摇晃感很快消失。
众人面面相觑,方亭均紧皱着眉头,旁边的县丞宋文策见状也狐疑道:“是不是地震了?”
“往年也有地震,但没有这么轻,这么快过去啊……”旁边的一名官员回应了一声。
“会不会不是地震?”旁边的一人边说边迟疑地抬头,他死死盯着房梁,却看不出任何异样。
“我坐的是木凳子,凳子坐位上没有什么软东西,所以感觉特别明显。”一名坐在门口的衙役开口,并详细描述道:
“摇晃方向感特别尖锐,东西方向,绝对没错!肯定是地震!”
“不管那么多,先带着文册出去再说。”方亭均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因此催促着众人离开衙门。
闻言的众人当即收拾文册,谁都不想自己这十天统计好的文册损坏。
方亭均也在收拾文册的队伍中,期间他伸手向着一本汇总拿去的时候,忽然觉得摇晃感十分强烈,旁边的一人甚至被那强烈的摇晃感给差点晃倒。
“地震了!”
“赶紧街上!”
“击钟!击警戒钟!”
一时间,衙门内大多数人都感觉到了,所有人都乱作一团,有的人抱着文册就跑,还有的人大喊击钟提醒百姓。
“铛…铛…铛……”
猛烈的撞钟声在衙门门口响起,然而不用衙门提醒,许多百姓也都感觉到了那强烈的震感,并且那震感还越来越强烈。
“地震了,大家赶快撤离!”
门口县丞宋文策一边撞钟一边大喊,而此刻的街头已经乱了起来。
在县衙对面是一所酒楼,此刻里面充满了往外冲的人,许多人甚至从二楼直接跳了下来。
这一幕看得刚走出衙门的方亭均心悬到了嗓子眼,他着急上前维持秩序:
“大家不要慌,让老人小孩先走,不能……”话没说完,方亭均一下子被人撞倒下,重重地摔在地上。
他想爬起来,可是地面晃动得厉害不说,四周人群还拼命的往他这里挤,导致他根本爬不起来。
“方县令!”
县丞宋文策发现了倒下的方亭均,当即也不撞钟了,连忙带人冲过来,这才避免了一场惨案。
然而,他还没扶起方亭均,却见四周建筑剧烈摇晃,大地好似波浪般起起伏伏,砖头水泥飞坠,砸到了不少人。
此刻的所有人都倒地在街道上,如球一样在地上颠。
躺在地上的方亭均可以清楚的听到地震的声音,似乎就在耳边,从西到东,十分清晰。
这种感觉,就好像他四周摆放了十几台拖拉机,不断震动,让人连烦躁都越过了,直接感受到了恐怖。
伴随着这个声音,方亭均只觉得自己被颠了起来,左右房屋都在震动,天空大地也在震动。
顷刻间,方亭均只感到头晕目眩。
房屋倒塌的灰尘遮住了他的视线,他在浓浓的灰尘中只能感觉四周都在摇,地下在波浪式涌动。
在这样的环境下,他只能凭着房子垮塌的声音和方向了解四周情况。
“轰隆隆”的房屋倒塌声不断传来,浓烟中还有求救声和惨叫声。
方亭均拼命往前爬,头部左边似乎受伤了,感受不到一点。
砖头瓦块一直往他的身上砸,但他却感觉不到痛。
最后,压在身上的砖瓦碎石实在太多,压得他终于爬不动了。
他就这样躺在浓烟里,无力抗拒……
六月十七日,山东爆发大地震,这次强烈地震波及到大明东部绝大部分地区以及东部海域,遍及黄河上下,长江南北。
具有强烈震感的地区广袤,北起辽宁南部,西至山西太原、湖北襄樊,南至江西吉安,东至隔海遥望的朝鲜半岛等,连瀛洲都有感。
地震波及鲁、苏、皖、浙、闽、赣、鄂、豫、冀、晋、陕、辽等十余省、四百余县,甚至朝鲜北部都有房屋垮塌。
山东、南直隶受灾最为严重,约十余万人在地震中死亡,六百余万人受灾。
应天大学学生蒲松龄在自己的《柳泉笔札》中也详细记录了地震发生情形:
“天启四十八年六月十七日戌时,地大震。余适处实验室,忽闻有声如雷,自东南来,向西北去。众骇异,不解其故。”
“教习唤众人蹲于几案之下,却见几案摆簸,器具倾覆,屋梁椽柱,错折有声。与同窗相顾失色。久之,方知地震,各疾趋出。”
“出实验室,见楼阁房舍,仆而复起,墙倾屋塌之声,与儿啼女号,喧如鼎沸。人眩晕不能立,坐地上随地转侧。”
“逾一时许始稍定。视街上,则男女裸体相聚,竞相告语,并忘其未衣也。”
“眺望栖霞,山裂、秦淮河水陷暗穴中,四周死尸遍地,四邻村落,腥臭之气弥漫,惊惧矣……”
蒲松龄的《柳泉笔札》记录了最为真实的一面,而这样的记录数不胜数。
据后来研究的学者判断,这次的地震震级应该达到了8.5级……
六月十八日,监国朱慈燃再度发行两千万两赈灾国债,并命内阁次辅金铉总督赈灾事宜。
这次山东地震的影响不仅仅在经济和政治上,便是西部一直与三国对峙的军队也无法继续保持对峙了。
继续对峙需要耗费的银两更多,因此七月十五,皇帝朱由校下令旨,命李定国重创莫卧儿主力。
消息传到李定国手中已经是八月初五,得知皇帝意思的李定国也没有迟疑,当即联合戚武隆夹击莫卧儿。
九月初一,李定国统兵四万骑兵进攻开伯尔山口,戚武隆节制诸藩、西军、南军等六万二千骑兵从蜀国向莫卧儿东南部发起进攻。
戚武隆和李定国两人早已在来往书信中协商了如何攻打莫卧儿,想要此消彼长,只有破坏敌国生产资料才行。
因此,他们不以攻城掠地为主,而是以破坏集镇、村庄为主。
面对明军的攻势,奥朗则布严禁大军与明军野战,而是固守城池,坚壁清野。
不过,莫卧儿的城池终究有限,不可能容纳所有百姓。
此战,李定国与戚武隆率骑兵深入莫卧儿腹地,破坏其生产,缴获其物资。
整场战争中,莫卧儿军队十分克制,同时波斯和奥斯曼也分别出兵为莫卧儿解围。
然而,波斯的先头两万军队还没有抵达坎大哈,便被吴三桂率六千骑兵围歼,领军前来的将领见明军在河中地区还有兵马,一时间止步不前。
同时,奥斯曼的军队在默罕默德四世的率领下与额哲在库巴地区交战。
然而,不等他们战出结果,冬月初十,明军在深入莫卧儿腹地两个半月后主动撤走。
冬月三十,李定国、戚武隆各自返回战前驻地,李定国遣吴三桂率骑兵两万支援蒙古国。
腊月初九,明军自泰西行省出兵支援蒙古国的消息传来后,默罕默德四世只能带领大军撤退,库巴之围遂解。
腊月十二,李定国与戚武隆的奏疏中清楚写下了此战的缴获。
黄金四万七千余两,白银二百三十四万余两,其余珠宝、古董一千四百余箱,驼马骡牛驴羊共六万七千有奇,粮食无数。
在对参战将士发放赏银之后,两军上缴的金银钱粮价值约二百四十万两左右,监国朱慈燃赏印度厮当诸藩国六十二万两。
由于战争规模下降,前番发行的战争国债并没有用上,因此监国朱慈燃将国债银两进入投入了山东地震后的灾后建设。
腊月二十五日,河中、恒河的军队除留守部队外,其余依次撤离,战事告歇。
腊月三十,法军攻陷巴塞罗那地区,西班牙抽调北昆仑三万军队支援。
天启四十九年二月十八日,内阁首辅洪承畴卒于京师私邸,享年七十八岁,皇帝恩赐亲王礼,祭奠如制,谥文襄,追封南国公。
十九日,皇帝着其子洪士铭袭南安侯,其余诸子皆封正四品中顺大夫。
二十日,皇帝着内阁次辅金铉升任内阁首辅,文华殿大学士颜胤绍升任次辅。
三月十七日,南充侯杨文岳卒于家中,享年七十七岁,皇帝恩赐郡王礼,祭奠如制,谥文贞,追封巴国公,其子杨炳文袭南充侯。
五月初五,齐国长史张煌言上疏,方城侯吴阿衡于四月初二卒于军营,皇帝闻言,恩赐郡王礼,祭奠如制,谥文端,追封方国公,其子吴骧袭方城侯。
六月十七,齐国长史张煌言上疏:“齐王妃于五月初二夜子时薨逝,王恸哭。”
是夜,已经卧病在床多日的皇帝朱由校起身亲笔写信安慰齐王朱由检,并为齐王妃袁禧嫔挑选了“孝文”作为谥号。
六月二十日,哈剌温山脉天阁竣工,皇帝朱由校乘车前往查看,见之大喜。
七月初一,工部尚书靳辅上疏,言近来秋雨成灾,芦沟桥的东北面,被水毁坏处有十二丈,请问依照古法修复还是使用水泥。
皇帝闻言,亲自前往芦沟桥查看这座四百多年的老桥,随后亲自绘画修复图纸,草拟章程,内帑拨银三千两,依古法修复。
七月十五,西班牙军队重新夺回巴塞罗那地区,神圣罗马帝国皇帝利奥波德一世为西班牙斡旋。
八月初二,遗产战争在英、荷、瑞的介入下,双方签订亚琛条约,比利牛斯地区被法国获取,战争结束。
九月,欧洲各国效仿大明宗藩体系各国,先后成立《伦敦公报》、《巴黎公报》、《马德里公报》、《维也纳公报》……
十月,齐国辽东侯黄龙,威远侯曹文诏先后去世,皇帝恩赐郡王礼,祭奠如制,谥黄龙为武壮、曹文诏为武烈。
黄龙追封辽国公,其子黄牧袭辽东侯侯。
曹文诏追封赵国公,其子曹耀蛟袭威远侯。
冬月,海军都督黄蜚卸任,海军佥事郑成功升任海军都督,佥使施琅升任海军佥事。
腊月初五云南布政使欧阳俭上疏滇中地震,通海、峨山、建水、玉溪、石屏等县地震,死伤百姓万余人。
初六,太子下令旨蠲免五县三年赋税。
天启五十年,户部尚书孙可望于正旦朝会时殿前启奏,言国朝人口突破三亿,耕地突破十七亿亩。
皇帝大喜,下旨蠲免天下农业税一年。
二月,齐国、小西洋监察使司、昆仑监察使司分别上奏。
截止去岁腊月十五,齐国有民三千四百三十七万余人,耕地两亿二千余万亩。
印度厮当诸藩有国民一千三百四十二万,土民两千一百二十七余万,耕地两亿八千余万亩。
昆仑诸藩有国民六百二十七万四千余人,奴隶一千四百余万,耕地七千四百余万亩。
刑部尚书于成龙上疏,言:“国朝宗藩有民四万万,耕地二十万万,古今盛世矣……”
三月,吏部尚书堵胤锡、户部尚书孙可望入阁,户部侍郎陈廷敬升调户部尚书,吏部侍郎周培公升调吏部尚书。
七月初十,皇帝朱由校突然感觉身体不舒服,传皇后张嫣、太子朱慈燃、太孙朱和垠、世子朱怡铉,齐世孙朱和埨入宫中。
病榻前,朱由校抓住了朱和埨的手,对左右的朱慈燃等人交代:
“帝王治天下,共四海之利为利,以天下之心为心……”
“今朕年六十有六,在位五十,富有四海,子孙数十余……”
“得齐王相助,四方臣服,天下百姓亦安乐,朕之福亦云厚矣,即或有不虞心亦泰然。”
“今立遗诏,着皇太子慈燃继位,立皇太孙和垠为太子,望尔等子孙兢兢业业,以百姓为重……”
说罢,朱由校看向被自己抓着手的朱和埨,双目潸潸:
“此间,只憾弟弟不在,汝归齐之后要好生孝顺长辈。”
朱和埨垂泣点头,朱由校又看向四周人:“国朝与齐国当世代友好,朕亏欠齐王甚多……”
言毕,朱由校令众人散去,此后数日,朱由校召集内阁、六部、五军都督先后入宫,事事交代。
天启五十年、八月乙卯日寅时三刻,天启皇帝朱由校驾崩于乾清宫,终年六十六岁……
番外(二十六)乾圣
“铛……铛……铛……”
八月二十二日,伴随着卯时到来,北京城响起了钟声。
对于此刻的北京城百姓来说,他们并不知道这钟声意味着什么,还以为是晨钟。
然而,当钟声从卯时一直回荡到辰时的时候,所有人都发现了不对劲。
北京城外的一个集镇上,一名七旬的老人坐在院门树下,眺望北京城,一脸狐疑。
在北京城钟声久久没有停下的时候,老人瞪大了双眼,似乎回想起了尘封已久的记忆。
“爷爷,今天的晨钟声好长啊。”
院里,一名十一二岁的少年郎走出来,用毛巾擦着自己的脸颊。
然而,当他将毛巾从脸上挪开的时候,却看到自家爷爷的拐杖跌落在了地面,自家爷爷也张大着嘴巴眺望,双目渐渐模糊。
“爷爷?!”
“爹!你快出来!”
少年郎被自家爷爷吓了一跳,连忙冲上前去。
他摇晃着老人家,院内的人也被少年郎的声音给唤了出来。
只是,当家人全部走出的时候,这名老人却如孩子般哭了出来:
“万岁……万岁……万岁他……”
老人断断续续的哭嚎着,这会儿四周走出院门的人越来越多,而听着老人的话,他们心里也渐渐升起了一丝不好的感觉。
不等他们询问,此刻十余名青年人从远处走来。
这人十余人,集镇上的百姓都认识,只因为他们便是治理南城集的官员。
然而,此时他们身上已经没有了官袍,取而代之的是一身的缟素。
这一刻,所有人心里都咯噔了一下,而领头官员下一秒的话,更是让所有人愣住了。
“万岁于昨夜大行,传顺天府衙门布告,天下诸寺道观各声钟三万杵,天下百姓缟素三十日,禁娱禁乐!”
当领头官员的话说出时,街道上的百余名百姓都愣住了,他们耳中,只剩下了那不断回响的钟声……
在他们愣神的同时,天启皇帝驾崩的消息向京城四方传去。
各省府县城的寺庙、道观纷纷击钟三万,各城旌旗也纷纷换成了缟素。
那一面面白色的旗帜在空中抖动,似乎预示着一个旧的时代倒下,一个新的时代即将站起。
八月二十三日,太子朱慈燃即位于皇极殿,册立朱和垠为太子,朱怡铉为太孙。
在即位的程序走完后,朱慈燃带领百官前往几筵殿吊丧,并于灵前讨论起了先皇帝的庙号和谥号问题。
对此,内阁阁臣孙可望上疏表示:“祖有功而宗有德,以大行皇帝的功绩,理当以庙号“世祖”、谥号“孝武”方可体现。”
庙号与谥号不同,其中庙号之中最顶级的四个字,又以太、中、高、世为主。
太祖一般是给始受封的皇帝,开国者一般都是始受命的皇帝。
如李唐王朝的始受封是李虎,始受命是李渊,所以李虎是唐太祖,李渊是唐高祖。
如果始受命和始受封是一个人,那就选择太祖,诸如刘邦、朱元璋便是太祖。
因此,高祖便不是朱由校可以使用的庙号,那么就只剩下世祖和中祖了。
这其中,中祖需要这个国家跌落一次,然后再由一人发扬光大一次,但前提是世祖已经有了的情况下,他才能是中祖。
至于世祖,一般是颁发给将功业发扬光大的人。
世有两层意思,一层是支系成为大宗,一层是将祖宗功业发扬光大,因此嘉靖皇帝是世宗。
眼下,朱由校完全符合世祖的标准,因此将他的庙号选为世祖是毫无问题的。
至于谥号,在一百四十个美谥之中,又以文、武、成、康、昭、穆、孝、宣、平、桓、景、襄、高、明、章、大等谥号为最。
这其中,有的已经被大明先帝使用,为数不多没有使用,而又符合朱由校功绩的,恐怕只有武、成、康了。
在这三个谥号里,武帝无疑是最好的,因此孙可望自然给朱由校用上了。
面对孙可望的建议,朱慈燃没有拒绝,而是理所应当的给自家父亲用上了明世祖武皇帝的庙号和谥号。
在确定了庙号和谥号后,朱慈燃又从百官推荐的年号之中选择了“乾圣”作为年号,于明年正旦节开始使用。
做完了这些事情后,朱慈燃才开始为其父亲安心守灵了起来。
同时,伴随着消息的传递,诸国也先后得到了天启皇帝驾崩的消息。
一时之间,诸国纷纷派出世子前往京城,齐国亦在其中。
按照《周礼》,朱慈燃在停灵七天之后,便将灵柩安排送往了昌平。
朱由校的皇陵于天启四十二年修建,国库与内帑各出一半,每年五十万两。
如此八年,耗费白银四百万两却依旧没有完工。
只是眼下急迫,朱慈燃只能将自家父亲先安置其中,然后在各地藩王未来到之前进行收尾。
八月三十日,皇帝朱慈燃着定王朱慈炅,太子朱和垠负责下葬,文武百官随从。
经过那么多天时间的发酵,此时大明许多百姓已经知道了天启皇帝大行的事情。
尽管许多人都知道,他们的好日子来自于齐王革新,但他们也清楚没有天启皇帝的支持,齐王很难将革新进行下去。
因此,大明朝三亿百姓纷纷在家门挂上了白布,而北京城的百姓更是一大早便夹道哭送。
他们一路哭送,跟着国葬队伍一路行走,直到看着天启皇帝的棺椁被送入北京北站才止步。
片刻后,一辆前往昌平的火车出发了。
史载:“沿途群众闻讯皆来,火车所过村市,百姓焚香建醮,哭送十余里。”
铁路的两侧站着密密麻麻,披麻戴孝的百姓,由于前来哭送的百姓过多,铁路两侧过于拥挤,所以火车只能缓缓前进。
这样的拥挤从北京安定门到昌平,一共延绵了六十余里,数十万百姓自发前来,大部分人手捧花束,不少人在见到火车缓缓驶来时泪目。
当火车停在昌平火车站的时候,剩余还有十余里的道路,棺椁换乘了马车作为灵车,向天寿山缓缓开进。
马车的速度很慢,这让百姓有了聚集的时间,因此当朱和垠、朱慈炅前往天寿山的时候,他们可以清楚看到,乌泱泱的百姓站在道路两侧,纷纷沉浸在自己的悲痛世界里。
一些人嚎啕大哭,甚至缺氧在路旁昏倒。
这样宏大的场面是自发的,是没有经过组织的,也是亘古未有的送葬场景。
北方的百姓无论远近都参与其中,为天启皇帝送最后一程。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了马车抵达天寿山,百姓才被拦在了天寿山下。
朱和垠与朱慈炅带着百官护送棺椁登山,直到来到了山顶的世陵,他们才扶灵将棺椁送入了地宫之中。
按照常理应该是摆放明楼二十七日,随后等待诸藩王代表前来吊唁。
不过,眼下大明朝的诸藩主要在海外,印度厮当诸藩和齐藩还好说,最多一个半月就能抵达北京,但昆仑洲的诸藩就不行了。
因此,送入地宫之中,将大行皇帝画像挂于明楼,随后诸藩前来先后祭拜才是此次及今后的流程。
当着百官的面,太子朱和垠双手呈着一张画卷走到了灵台前。
他在两名官员的帮忙下将画卷展开,而两位帮忙的官员在看到画卷内容的时候愣了愣,但很快恢复正常,帮助朱和垠挂上了这幅画。
“这……”
“怎么会挂这种画?”
“你们看看落款……”
当画卷升起来的时候,殿内官员纷纷议论了起来,只有朱和垠和朱慈炅面如常态。
只见那幅升起来的画中清晰的画上了一个年轻的人物,而这人物便是朱由校。
群臣们吃惊的原因在于,这幅画的技巧与大明历代先帝的技巧不同,使用的是类似写实的画风,并且从内容来看,似乎用笔也不是传统的画笔。
这样的画法,似乎将一个年轻的、二十出头的朱由校展现在了群臣面前。
一些老臣看着这幅画愣了愣神,而较为年轻的官员没想到大行皇帝年轻的时候长这个样子。
他们都在议论画风违制,但一看到这卷画的落款后,他们便纷纷闭上了嘴巴。
【齐王之宝】
看着那落款,群臣语塞,不曾想一句话居然差点惹了齐王。
“散!”
鸿胪寺卿的一句唱声让百官回过了神来,群臣五味杂陈的退出了明楼,并随朱和垠、朱慈炅返回京城。
不过,在他们下山的时候,天寿山皇陵门口却摆放了许多白花。
这些花从天寿山一直铺送到了昌平,直到群臣乘火车返回京城才消失不见。
接下来的三个月里,诸藩世子先后抵达京城,前往天寿山偈拜世陵。
这其中,齐国派来的并不是世子,而是琅琊郡王朱慈煌。
之所以派朱慈煌而不派朱慈烺,原因不是齐国桀骜,而是当朱由校病逝的消息传到齐国时,齐王朱由检便晕厥不起,卧病在床。
这样的局面下,朱慈烺只能坐镇齐国,并且派朱慈煌来吊唁了。
这样的情况,朱慈燃心里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因此他并没有怪罪朱慈煌,而是关心询问朱由检的身体情况。
对于他的询问,朱慈煌也如实回答。
这几年,朱由检的身体并不算太好。
年轻时的操劳,还有战场上的旧疾都在折磨他,他时常会被头痛折磨。
对于这种疾病,齐国的御医们不知道如何医治,但朱由检却告诉御医们不用自责,生死自有定数。
听到朱慈煌的回答,皇帝朱慈燃没有说什么,只是叹了一口气,似乎在说“那样的人物,也会在年迈之后如此狼狈。”
在朱慈燃叹气后,朱慈煌提出了要接朱和埨回国的事情,朱慈燃对此自然是欣然接受。
见状,朱慈煌在短暂的叙旧后便也不再多说什么,而是带着朱和埨前往了天寿山偈拜他们的皇伯父。
诸如他们这样的人还有许多,因此在天寿山上,许多藩王都围在了朱慈煌二人的左右,旁敲侧击的打听齐王朱由检的身体情况。
百姓可以不清楚,但他们心里都很清楚,先皇驾崩了没什么,如果齐王薨逝,那就真的天崩地裂了。
朱慈燃在太子时期就对诸藩的态度不好,现在先皇驾崩了,朱慈燃成了皇帝,谁知道他会不会进一步制裁诸藩?
这种情况下,能劝住朱慈燃的人也就只有远在齐国的那位齐王了。
诸藩的心理,朱慈煌很清楚,因此他没有透露朱由检生病的事情,而是说朱由检身体很好,只是长途的舟车劳顿不行罢了。
这样的解释,诸藩倒也能理解,毕竟朱由检已经六十岁了。
不过,在表示理解之后,诸藩并未全部离去。
在昆仑洲的诸藩向朱慈煌委婉表达了想要齐国开放移民的政策,不过对此朱慈煌只能说自己无法做主,需要回齐之后请示自家父亲。
在表示理解过后,诸藩也纷纷离场。
由于诸藩国国内都有各自政务要忙,因此在偈拜过后,诸藩便陆陆续续离开了大明。
便是被朱慈燃挽留的朱慈煌也在冬月二十日乘船离去,并且带走了朱和埨。
他们在除夕当日赶回了齐国,而此时的朱由检也早已经从悲伤中走出,只是他的身体相比较之前,却是更为虚弱了。
对于朱由检来说,兄长的去世有些残酷,但他要面对的还不仅仅是兄长的去世。
当新年的钟声敲响,乾圣元年成为了大明宗藩体系各国的新年号。
在新年的正旦朝会上,皇帝朱慈燃宣布了蠲免天下诸省农业税一年,以此让天下百姓安居乐业。
其次,他将世祖皇帝朱由校,以及天启年间对国家有功功臣的画像放入天阁第九层,齐王为副祀。
除此之外,朱慈燃也宣布了军备院对一些民生科技的研究成果。
轧棉机、铅笔、便性毛笔、钢笔、氮肥……
这五项研究,虽然是朱由检留下的课题,但它们已经被研究出来了。
看上去,似乎仅仅五样研究无法对大明朝起到什么影响,但其中的氮肥无疑能够让广大的农民再度获利。
至于铅笔、钢笔、便性毛笔和轧棉机则是偏向民生一类。
在大朝会上,朱慈燃下旨,着工部在地方修建一百座中小型氮肥工厂,四十座轧棉机、钢笔等民生工厂。
此外,朱慈燃宣布扩产钾肥、磷肥,并且对宗藩体系不再限制这些化肥的出场。
最后、对于自行车、罐头、三轮车、钢笔、毛笔、铅笔等工业品的限制也放开,可以出口到除奥斯曼、莫卧儿、波斯以外的各国。
尽管这样的放开过后,这些商品肯定会源源不断流入三国,但朱慈燃还是放开了。
他心里十分清楚,眼下大明需要一个繁荣的经济市场,因此放开海关是他必须要做的一件事情。
事实证明,他这样的做法无比正确。
伴随着部份出口商品的限制解除,大明的市场再度扩大,进而影响到了民营工厂的不断增多。
对于民间商人来说,国内的市场虽然已经被固化,但国外的市场依旧还是一片蓝海。
在大明影响不到的地方,皇店不可能拥有太大的影响力。
因此在欧洲,他们完全可以通过价格取胜。
民营对国营的优势在于,他们可以不断压缩成本而皇店不行。
在大明规定的工价上,部份皇店工厂只能保持着每日三十文的价格,而民营可以采用最低工价的二十文。
这么一来,两者就有了十文的利润差距,而民营商品完全可以用比皇店更低的价格来进行价格战。
尽管他们压榨了工人,但在大环境不好的情况下,大明需要解决的是城镇人口的就业问题。
比起三十文的工价,一年只能有四五个月有工作。
全年都有工作,但工价二十文的工作更能解决百姓的生活问题。
只有大部分人都有了工作,才能进一步的解决工价问题。
这些手段,是朱由检通过书信来教导朱慈燃的。
尽管他有时候很想证明自己,但在经济问题上,他还是很清楚自己不如自家叔父。
因此,在他听而任之的做法下,大明的政策很快出现了成绩。
乾圣二年正旦朝会上,户部尚书陈廷敬揭露了大明在去年的政策成绩。
在大基建和城市招工的背景下,京城百姓的稳定就业人口增加了两成,地方县镇增加了一成。
看似不多,但如果一步步来,那大明的经济问题就会迎刃而解。
这样的成绩,更加坚定了朱慈燃的想法,他对于朱由检提出的建议一一施行,而与此同时的世界也在各自享受着大明商品带来的便利,这其中以粮食为主。
在小冰河全球粮食减产的背景下,拥有化肥的大明宗藩体系成为了对外出口粮食的大户。
据英国英国皇家学会会员艾萨克·牛顿的统计,从1672年2月到5月,伦敦港接收了大约两千万磅的粮食,折合为明制一万五千余吨粮食。
此时,整个伦敦城居民是二十万人,这些粮食足够伦敦城的居民吃两个月。
同样的,大明宗藩体系下的粮食也不断流入拥有海岸线的各国,并以极低的价格抢占当地粮食市场。
六月,法国财政大臣向路易十四建议,希望禁止大明宗藩体系粮食涌入法国,但遭到路易十四拒绝。
路易十四拒绝的理由很简单,那就是他正准备对外发动一场战争……
番外(二十七)天乾盛世
“为了太阳王!”
“砰砰砰——”
七月初二,当炮火声出现在法荷边境线上,法国国王路易十四正式向荷兰发动战争,史称法荷战争。
八月十五,趁着法荷战争,西班牙联合神圣罗马帝国,向奥斯曼帝国发动战争。
八月十六,十二万法军即将攻陷阿姆斯特丹,然而荷兰人的爱国能量爆发,以决堤阻止法军占领阿姆斯特丹,并临危授命奥兰治亲王威廉三世为联省执政。
九月初二,英国查理二世向荷兰宣战。
九月十五日,西班牙夺取奥斯曼帝国的埃及地区,奥斯曼撤退回中东半岛。
十月二十日,荷兰执政威廉三世与西班牙、神圣罗马帝国结为反法同盟。
冬月初一,西班牙与神圣罗马帝国分别出兵三万,迫使法国分散兵力四处作战。
腊月初五,齐国科学院成功实验第一款汽油内燃机车,并使用了乙醇汽油作为燃料。
这次实验中,三个轮子的内燃机车以每个时辰二十里的时速吸引了众人眼球。
齐王朱由检参观了这次实验,在为内燃机研究学士颁布“国士”勋章的同时,也希望他们能研究出时速更快的内燃机车。
乾圣三年二月,唐国爆发了昆仑奴叛乱,参与叛乱的奴隶人数多达十数万,并在之后的几个月迅速扩大到百万之众。
二月十三日,大明庐州地震声如雷,屋舍倾倒,波及范围西到武汉、东至无锡,皇帝朱慈燃宣布蠲免受灾府县赋税,拨一百万两赈灾。
五月,牛顿花费一年时间记录海外出口英国粮食数据,将数据交给了国王查理二世。
据牛顿的记录,过去一年里,海外向英国运送了八千四百万磅的谷物和小麦,折合明制六万三千吨,这些粮食足够伦敦居民吃十个月。
六月,英国海军与荷兰海军在海上遭遇交火,英国海军战败,被击沉十二艘军舰。
七月,查理二世向荷兰议和,威廉三世同意。
十月,继唐国之后,吉国、淮国等昆仑洲七藩分别遭遇奴变,诸国向昆仑监察使司求援,昆仑监察使司出兵的同时向京城上奏。
腊月,在威廉三世出色的作战与盟军的帮助之下,荷军收收复波恩,法国军队全部被赶出国土,但荷军损失惨重。
乾圣四年二月,受齐国商人周崇简的邀请,荷兰学者列文虎克携带家人前往齐国。
三月,列文虎克抵达西京城,并被齐王朱由检邀请进入科学院。
在科学院中,列文虎克利用齐国最先进的显微镜观察到了他未曾观察到的许多微生物。
在写给齐王宫的信中他说他发现和了解到血液是由含有非常小的圆形球状物的水晶体般雾状的水组成。
齐王朱由检在三日后给他回信,并提到他观察的水就是血浆,血细胞就悬浮在这种液体内的。
根据齐王朱由检的提示,十天后列文虎克测量了血细胞的大小。
五月,取得的胜利之后威廉三世率领新招集的八万军队,对法军继续反击。
七月,根据过去几个月的研究,以及齐王朱由检的博学和提点,列文虎克提出了“人的血液分为不同血型”。
之后数日,他与身边同事利用自身血液,分别查到了四种不同血型。
十月,皇帝朱慈燃觉得国家经过多年休养,已经较为巩固疆域,加之定王迟迟未就藩,他下令李定国为平西大都督,吴三桂为先锋都督,定王朱慈炅为后军都督,发兵六万进攻罗刹。
乾圣五年三月,经过半个月的调兵遣将,李定国率大军出泰西省玉门关。
此时,泰西省已经有一百六十七万常住人口,而火车则是源源不断的从中原运送物资前往泰西,支持大军西征。
此时,沙俄布防在边境的军队只有六万人,并且以伏尔加河西岸高地为防守阵地。
伏尔加河高地阵地经过沙俄十几年的修葺,可以说是这个时代的一道完美防线。
然而,李定国并未打算和高地的六万沙俄军队交战,他命令朱慈炅率领两万骑兵包围伏尔加河高地的六万俄军,随后与吴三桂直扑莫斯科。
由于主力都在东部和西部,因此沙俄的腹地兵力空虚,吴三桂率领一万前锋骑兵轻易突破中沙俄高地,只用了三天时间便穿越沙俄腹地,深入中部地区。
三月十七日下午,老当益壮的吴三桂已经率领一万先锋骑兵抵达莫斯科河东岸眺望对岸的莫斯科,并攻下了曾经梁赞大公国的首都梁赞。
见到东岸的明军,莫斯科城内的阿列克谢一世以为东部六万军队已经被全歼,于是慌忙带领军队撤离莫斯科,前往圣彼得堡。
当天夜里,李定国率领三万马步兵抵达莫斯科河东岸,并趁夜渡河。
第二天上午,明军出现在莫斯科城下,没有逃离莫斯科的大部分守军被全歼,申时三刻五分,明军彻底打扫完整个莫斯科。
莫斯科被攻陷后,明军并没有屠杀居民,而是准许他们逃往圣彼得堡。
三月二十日,李定国命吴三桂率一万马步兵防守莫斯科,自己率领一万骑兵和两万马步兵南北横扫莫斯科河以东的诸多城池。
在明军手中的步枪和火炮面前,所有的守军都如草芥一般被清理,明军长驱直入,其战斗力与速度是战争史上闻所未闻的,整个沙俄陷入惊慌失措之中。
三月二十六日,在逃亡圣彼得堡的途中,阿列克谢一世在惊恐之中病逝,其子费多尔·阿列克谢耶维奇即位沙皇。
由于即位时年幼,因此沙俄的朝政由纳雷什金家族把持。
四月初五,在费多尔三世抵达圣彼得堡的同时,纳雷什金家族建议派人议和,这个提议得到了少部分贵族们的认可。
不过,大部分贵族认为丢失了莫斯科以东的疆域后,沙俄无法立足于圣彼得堡,因此强烈反对。
然而,伴随着城池不断沦陷的情报传来,他们只能无奈低头。
六月初一,当明军清理完莫斯科以东的最后一个城堡,沙俄派人前往莫斯科议和。
此时,莫斯科以东还保持在沙俄手中的,只有伏尔加河高地的那六万军队。
在明军的放纵下,大量的沙俄百姓逃往西部,饥荒在圣彼得堡蔓延。
七月初一,在晾了沙俄使者一个月后,李定国与对方谈判。
经过三日的交锋,沙俄割让莫斯科及莫斯科以东的所有土地,《莫斯科条约》签订,六万沙俄军队以及大量沙俄百姓撤往圣彼得堡。
八月,经过一个月的赶路,捷报成功传回京城,皇帝大喜,加封李定国为燕山侯,吴三桂为平西伯。
同时,皇帝将莫斯科及莫斯科河西岸的两个城市和镇子交给定王,在当地设立定国作为外藩,给予定国十个营的兵力编制和十个营的步铳、燕山五斤炮作为装备。
九月十五,消息送抵莫斯科后,李定国与吴三桂班师回朝,定王朱慈炅率领三营兵马留驻定国,莫斯科更名为定襄。
冬月十一,李定国率领上直四骑卫返回京城,平西伯、北军都督吴三桂驻扎泰西省。
乾圣六年正旦朝会,户部尚书陈廷敬上疏,言“国朝人口已有三亿三千万,然地方之上许多官员隐匿土地,以致耕地未增许多,请旨清查田亩。”
皇帝朱慈燃闻言,当即命都察院左佥都御史成德联同三司清查天下田土。
四月,四川布政使焦长芦被查出隐匿新垦耕地二十余万亩,震惊天下的“隐田案”爆发。
案子从四月初五焦长芦被查开始,至八月二十四日,经左佥都御史成德查实贪墨耕地官员不下万人。
在案中,侵吞百亩以下者九千余人,一千亩以上一万亩以下者三百余人,一万亩以上、十万亩以下者二十七人,十万亩以上者六人。
对于过去七年四川新垦的耕地,四川全省官员无不染指,合计隐没耕地六百二十七万四千余亩。
九月初一,左佥都御史成德上疏,帝怒、将布政使焦长芦、按察使张淳二人夷三族。
“四川隐田案”爆发后,成德相继率领三司一千六百余名官员四处走访,经一年时间,查出隐匿耕田官员五万四千余人,查出被隐耕地四千三百二十七万六千余亩。
乾圣七年七月,全国耕田清查进入尾声,皇帝朱慈燃下旨,将牵扯此案的犯事官员斩首,并着迁移司侍郎孙引之将此案犯事官员三族迁移至定国、永国。
事后,户部尚书陈廷敬统计后上疏,鉴于此案牵扯之人不下百万,请皇帝酌情减轻处罚。
九月十七,皇帝朱慈燃驳回奏疏,维持原判,百万犯民被迁移定国、永国。
十月十五,内阁阁臣孙可望上疏,称新《黄册》的耕地二十亿四千三百余万亩。
十月十六日,户部尚书陈廷敬上疏,言“隐田案”事后查抄的家产除耕地外,合计约二千二百七十二万两,建议偿还国民国债,皇帝准奏。
冬月初五,办案结束的左佥都御史成德在返回京城的火车上病逝,享年七十九岁。
冬月初六,皇帝朱慈燃下旨为其辍朝三日,追谥为“文贞”,其子松江知府成穆被余荫正三品散阶嘉议大夫。
初七,皇帝朱慈燃下旨,着成德配享天阁,位世祖武皇帝东向十七位,居吴阿衡之后。
初八,百官上奏,认为成德生前对世祖武皇帝不忠,请皇帝收回成命,皇帝不予理会。
腊月初二,喜好天文的潞王朱慈煜在王宫观星台观测到了水星凌日后,他提出在地球不同的地区测定金星凌日的时间,并记录了观察凌日的过程,随后计算出了太阳视差,日地距离的准确数值。
乾圣八年三月,奥斯曼进犯蒙古国,定王朱慈炅、平西伯吴三桂领兵救援。
五月,奥斯曼军队惨败于高加索地区,皇帝大喜,擢升平西伯吴三桂为平西侯。
八月,平西侯吴三桂于大捷归途时病逝,其子吴应熊袭平西伯爵位。
九月,莫卧儿皇帝奥朗则布率大军十二万入侵恒河地区,为西军都督朱辅炬所败,斩首六万,皇帝大喜,擢升朱辅炬为安康郡王。
冬月,西军都督朱辅炬卒于任上,皇帝感其功劳,追封其为汉中王,其子朱嗣埠袭安康郡王。
冬月十五,皇帝调任王辅臣为北军都督,忠国公秦继明为西军都督,黔国公沐天波为东军都督。
腊月十二,持续七年的法荷战争以《奈梅亨条约》的签订作为结束。
和约中,法国获得了弗朗什孔泰、佛兰德和埃诺地区部分城市的主权。
战后、各国开始承认并敬畏路易十四“太阳王”的称号。
拥有太阳王的法国,取代荷兰成为欧洲最有权力的仲裁者,而签写屈辱条约的荷兰威廉三世决定以毕生的心力去打击法国的天主教霸权。
乾圣九年正月,齐国科学院在齐王宫实验最新版本的内燃机车,原因是齐王朱由检因为身体问题,此刻已经无法出远门了。
在这次实验中,齐国的三轮内燃机车在使用了乙醇汽油作为燃料的同时,还使用了乙醇作为纯燃料。
在两辆车的比赛中,使用乙醇汽油的三轮内燃机车以每个时辰三十里的速度获胜,而乙醇燃料的内燃机车仅有每个时辰二十二里的时速。
对此,齐王朱由检并没有打击科学院的研究学士,而是以火车举例来鼓励他们。
四月,大明军备院的罗恩完成了关于“电能”的一项课题。
早在五年前,罗恩就已经发现如果电路中有电流通过,它附近的普通罗盘的磁针就会发生偏移。
他从中得到启发,认为假如磁铁固定,线圈就可能会运动。根据这种设想,他成功地发明了一种简单的装置。
在装置内,只要有电流通过线路,线路就会绕着一块磁铁不停地转动,而这是世界上第一台使用电流将物体运动的装置。
虽然这个装置十分简陋,但它却是后世世界所有电动机的祖先。
这是一项重大的突破,尽管它的实际用途还非常有限,但皇帝朱慈燃依旧为他授予开平伯的爵位。
此外,大明两京大学也为其新增了“电磁学”。
六月,经过不断地推广化肥和休耕制度,大明的粮食平均亩产已经成功稳定在了三百六十斤。
六月十七日,礼部尚书顾炎武上疏,称国朝每年出口粮食已经突破两亿石,但是根据户部尚书陈廷敬统计,大明每年出口粮食不超过一亿三千万石。
尽管如此,却也能说明大明在粮食上的富裕,而这样的富裕也就呈现了民间的繁荣。
据太子朱和垠所写的《天下货志》所记载,乾圣九年五月初四到五月十七,太子朱和垠亲自往返两京之间。
尽管两京距离一千七百多里,但两京的物价却出奇的等价。
成品米售价三文一斤,牛肉十六文一斤,猪肉十二文一斤,羊肉十八文一斤,各类蔬菜每文一至三斤不等。
粮食的富足,带来的是其它副食品的便宜价格,因此民间将乾圣年间与天启年间联合称为“天乾盛世”。
然而,这样的幸福滋润的日子并没有过去很久,事实证明苦难往往不会轻易离开这片土地上的百姓。
乾圣九年七月二十八日上午巳时,京城爆发强烈地震。
是时,京城地声如雷轰,其势如涛涌,白昼昏黑。
地震爆发的第一时间,北京顺承、德胜、海岱、彰仪等城门坍塌,宫殿、官廨、民居纷纷坍倒,城墙坍塌段落更是难以数计。
地震爆发的时候,皇帝朱慈燃和太子朱和垠正在乾清宫进行家宴,二人距离门口甚远,因此第一时间躲在了饭桌之下。
好在乾清宫在世祖武皇帝时期经其多次修葺加固,因此不至于让二人丧命。
然而,比起他们外廷的许多大臣就倒霉了。
正在文华殿议事的百官根本来不及撤出文华殿,内阁阁臣金铉、颜胤绍等人纷纷躲于桌案下,户部尚书陈廷敬被飞落的砖瓦砸晕。
阁臣于成龙、孙可望被倾倒的瓦片埋没,官员王敷政、庄冏生、王光裕等人被倾倒的墙壁压死,其余文武官员死者甚众,内外城百姓死者更不可计数。
此后两日,京城不断复大震,通州、良乡等城俱陷,地裂成渠,流出黄黑水,黑气蔽天。
震后,京城与各城镇府县断联,皇帝朱慈燃率太子及官员百姓逃往南苑,沿途村镇死伤甚重,皇帝朱慈燃下令沿途救人前往南苑。
亥时,待众人抵达南苑,却不得片刻休息,因为地震并没有因此而放过他们……
燕山侯李定国受命冒大震策马前往燕山大营,调动辽东、单于、山西等地军队入北直隶救灾。
礼部主事蒲松龄在《柳泉手札》中记载了跟随皇帝逃往南苑百姓的惨状。
“数十万百姓随驾南走,南狩路上,沿途死者秽气薰天。”
“待到南苑,大震不断,三日后方安稳,亦时有微震,君臣百姓露宿原上,枵腹惊惧,万岁遣英国公张成之开南苑仓赈灾。”
“八月八日、十二日、十三日又大震如初,京城附近三百里内,压死百姓极多!”
“十九日至二十一日,燕山侯率军抵南苑,万岁率文武官员及臣子返京,突遇大暴雨,顺天境内田野成泽,道路被阻,君臣百姓尽饥饿……”
“二十三日,君臣百姓返京,城中尸体无数,恶臭不止,燕山侯恐有瘟疫,命将士将尸体焚毁,黑烟十日不断……”
番外(二十八)鹡鸰在原
“搭把手!这里还有人活着!”
“救命!”
清晨、宛若废墟的京城之中,此刻正聚集着百万参与救灾的军民。
经过调查,此次地震发自燕山地震带,地震波及范围西至陕西、河西,北到辽东,南及南直隶等十省。
为了救灾,大明调动北方六十万军队、兵马司和衙役,以及近三百万民夫,花费甚多。
从九月初一到九月末,被救出的百姓多达六十余万,死者十余万,伤者百万之多。
九月初十,户、工二部议定了对无力修葺倒塌房屋和无法棺殓死亡人口的给银数目。
对倒塌房屋,朝廷出银修建,对因为地震而死,并且尚有活口的人家,朝廷给予每人十两的灾后补偿。
不过奏疏上奏后,皇帝朱慈燃以为数目尚少,因此将每人十两提升到每人三十两。
同时,他对于因戍边在外的士兵家属及其住房的被灾情况尤为关切。
九月十二日,皇帝朱慈燃谕户部,着其对家中有参军入伍而受灾家庭发放二十两安抚银。
九月十五日,皇帝朱慈燃又派太子朱和垠率百官告祭天坛。
九月十八日,余震不止,皇帝朱慈燃亲率诸王、文武官员到天坛祈祷。
九月二十,皇帝朱慈燃下旨,此次受灾诸省税赋蠲免一年。
似乎是种种效果起到了作用,原本余震不断的地震开始消停,大明也可以全身心投入灾后重建的事宜。
十月初一,大明发行五千万两的赈灾国债,地方百姓和诸藩纷纷伸以援手。
早在地震消息传出后,临近大明且有铁路的印度厮当诸藩和齐国便纷纷派遣世子前往南京等候召唤。
因此,在国债发行之初,诸世子便纷纷认购国债。
其中,齐国一国认购一千五百万两,印度厮当诸藩合计认购五百万两,昆仑诸藩认购四百万两,永国和定国认购五十万两。
除此之外,朝鲜、暹罗、南掌等藩属国也合计认购了三百万两。
仅诸藩出手,五千万两国债便被认购两千七百五十万两,而未曾遭遇地震的各省百姓也紧跟其后,将剩余国债认购。
对于北直隶的灾后重建工作,大明从乾圣九年九月持续到了乾圣十年五月,以工代赈的方式解决了大部分家庭的生计问题。
六月十五日,因为大明地震而导致的粮食问题在十个月后出现,伦敦、巴黎、阿姆斯特丹、马德里、里本斯等城市的粮食价格不断走高,直到十月才慢慢回落。
七月初一,云南布政使郭壮图上疏,希望免除云南境内遭遇旱情的几个府县赋税,皇帝批准。
八月十五,法国财政大臣再度建议路易十四限制海外粮食的涌入,路易十四再度拒绝,因为他正在谋划更大的一场战争。
与此同时,荷兰执政的威廉三世也外交上积极地合纵连横,酝酿打击法国路易十四的霸权。
九月、神圣罗马帝国与奥斯曼帝国爆发战争,路易十四看到机会,决定借此时机在德意志地区扩张法国的影响力。
十月,法军的入侵逼使神圣罗马帝国、西班牙王国、瑞典王国、巴伐利亚王国,萨克森王国和巴拉丁王国结成同盟,希望能阻止法国在德意志地区的扩张。
腊月,麓川西北山区的土民再度爆发叛乱,麓川总兵木铖率兵镇压,斩首三万,皇帝赐丽江伯爵。
乾圣十一年正月,已经七十岁高龄的齐王朱由检卧病在床,但经过诊治后痊愈。
二月十二,皇帝朱慈燃命太子朱和垠携太孙朱怡铉前往齐国,另赐齐王珍宝三十箱,野山参五百支。
二月十五,齐国户部侍郎夏完淳上疏,言“本国去岁年末有民五千万,耕地六亿亩,天下康乐。”
三月二十日,皇太子朱和垠与太孙朱怡铉抵达西京城,二人携护卫入齐王宫,以后辈身份偈拜齐王朱由检。
四月初一,朔方侯曹变蛟卒于府上,享年七十八岁。
四月初二,米脂伯李自成卒于府上,享年七十六岁。
四月初三,皇太子朱和垠将此事上奏皇帝。
四月十八日,上午辰时二刻三分,京师再次大震,其声如雷,震垮民居百余处,死伤三十余人。
四月二十九日,自下午酉时起,京师连震四次,房屋摇动,官民再次撤夜露宿,直至五月十八日,余震尚未宁息。
五月二十日,皇帝朱慈燃得知曹变蛟、李自成去世的消息,追封曹变蛟为曹国公,李自成为延安侯,二人子嗣袭爵不降。
六月,定国、永国、瑞国联合蒙古国额哲,尽起联军九万,向奥斯曼发起夹击。
由于此刻奥斯曼主力皆在西线,因此东线节节败退,高加索南部地区、阿拉伯半岛、埃及部分地区相继丢失。
九月初十,联军停止进军,与奥斯曼签订《德兰黑和约》,承认联军对被夺土地的主权。
九月二十日,蒙古国与定国达成协议,将第聂伯河地区割让给定国,蒙古国获得高加索南部地区。
十月,齐国西京大学地质学士徐望古抵达南京,于南京大学开办地质学。
冬月初五,内阁首辅金铉卒于任上,享年七十二岁,帝下旨辍朝三日,并追封其为宋国公,谥号文正。
其长子,齐国金山知府金岑袭永平侯。
初六,皇帝命人描绘金铉画像,位天阁世祖武皇帝左向第十位,仅此帝师孙承宗之后。
初七,次辅颜胤绍升任首辅,孙可望升任次辅,都察院右佥都御史阎应元入阁,刑部侍郎王掞继任。
乾圣十二年正月,诸多阁臣上疏致仕,皇帝一一准许,并从六部尚书之中选拔能臣入阁。
二月,《大明报》刊登了新任阁臣和六部班子的名单:
【内阁首辅颜胤绍,内阁次辅孙可望、武英殿阁臣李定国、文华殿阁臣阎应元、华盖殿阁臣于成龙、谨身殿阁臣陈廷敬、文渊阁阁臣郭壮图。】
【户部尚书王宕、吏部尚书郭琇、礼部尚书顾炎武、刑部尚书李光地、兵部尚书姚启圣、工部尚书靳辅】
三月初二,都察院都御史堵胤锡病卒,享年八十二岁,谥号“文成”,配享天阁第七层左向第七位,其子堵授之荫光化伯。
皇帝的做法让许多人大概知道了他为自己留的位置。
天阁第七阁,也就是在皇帝看来,他的功绩是仅次于太祖、成祖、世祖、宪宗的。
可以说,皇帝算是比较谦虚了,毕竟就宪宗的功绩来看,那是拍马也追不上他的,但他却并没有把宪宗挪到第七层,而是自己屈居第七。
三月初五,礼部尚书顾炎武卒于府上,谥号“文忠”,侍郎张英继任尚书。
四月初五,昆仑诸藩的奴变经过屡次镇压和围剿,最终平定。
据昆仑监察使司的官员所记载,这场叛乱中被击毙的叛军数量高达百万,战争严重破坏了昆仑诸藩的内陆经济,仅沿海幸免于难。
这次的奴变之后,昆仑八藩国内的奴隶数量骤减至不足三百万。
同时,由于西班牙、荷兰、葡萄牙三国在北昆仑开发殖民地需要大量奴隶,因此奴隶价格走高。
奴隶数量的下降让诸藩,因此不得不出高价雇佣购买捕奴队抓捕的奴隶。
奴变前,一个昆仑奴的价格仅为一两银子,而奴变后则是提高到了五两银子。
此时,大明一户普通百姓的年收入不过三十两,齐国四十二两,印度厮当诸藩约二十两,昆仑诸藩为十五两。
奴隶价格的高昂让诸藩为之恼怒,但很快就有人想出了办法。
六月,益国以五十万两的价格售出了十万昆仑奴,随后组织军队向内陆挺进。
事实证明,只要战争能够让一个国家得利,那整个国家都不会产生厌战情绪。
仅仅三个月的时间,益王朱怡镐率领不足两万的王军抓捕了十六万昆仑奴,并将其贩卖给了缺乏劳动力的西班牙三国。
这次的出征,让其收获了八十万两银子的货物,而朱怡镐转头将货物卖给了奥斯曼帝国,随后获利百万之巨。
对于这笔银子,朱怡镐并没有用来享福,而是上疏皇帝朱慈燃,言益国之民至今未曾突破百万,请皇帝宽松移民政策。
不得不说,朱怡镐挑到了一个好机会。
常年的监国生涯和执政生涯让皇帝朱慈燃的身体每况日下,而此时的朝政都由监国太子朱和垠处理。
因此,在收到奏疏的同时,考虑到国内地震之后的灾后情况,朱和垠果断宽松了移民政策。
在松江府苦苦等待的益国长史萧敛得知消息,当即向迁移司写下了“请移民十万”的文牍,并很快得到了批准。
等消息传回国内的时候,益王朱怡镐自己都不敢置信,因此来不及休息,当即带领军队继续深入内陆。
迁移司的消息瞒不住,仅一个月后,诸藩便知道了大明宽松移民政策的事情,因此纷纷贩卖本国的昆仑奴,并派大军深入内陆。
毕竟相比较昆仑奴,他们更想要的是拥有各种技能的汉家移民。
眼下已经是乾圣十二年,大明已经全民义务教育接近五十年,国内的百姓少说也是中学毕业的程度。
相比较之下,诸藩国内许多百姓才仅仅是小学水平,因此这样的高质量移民自然不会被诸藩所放过。
大明宽松移民的政策消息一传开,不仅仅是昆仑诸藩打了鸡血,便是隔壁的印度厮当诸藩也铆足了劲。
许多不是生产,在街头巷尾乞讨的土民被他们抓捕,直接卖往了北昆仑。
之后,或许是觉得这样来的太慢,周王朱伦奎联合北方七藩,向莫卧儿发起攻势。
尽管奥朗则布的反应很快,及时带领大军支援边关,但还是有二十余万土民被掠走。
据昆仑监察使司官员记载,仅乾圣十二年,诸藩就从各地输送了百万奴隶前往北昆仑,但其中能活着抵达的不足三分之一。
官员们眼睁睁看着奴隶价格从每个五两骤降回到了一两,最后甚至降到了八百文。
这样的情况,直到乾圣十三年三月,皇帝朱慈燃病愈重新执掌朝政,并收紧移民政策才宣布结束。
不过即便如此,迁移司也批出了二百六十多万的移民铁牌。
值得一提的是,齐国并没有趁着政策宽松的时候和诸藩抢人,而是不争不抢。
齐国对于大明百姓迁移齐国的态度由百姓做主,原因源自齐王那句“他若来我便收,他若不来便不用强求,人在精而不在多。”
对于移民,齐国和大明的态度都是一致的,百姓主动上报当地迁移,那当地官府便会同意,随后于月末上报。
每月各省移民的文册上交至迁移司后,迁移司与百王坊内的齐王府官员交接,定好迁移银的数量。
其中,由于齐国国力上升,齐国并没有继续占着政策,而是在天启四十年将迁移银从一两提高到二两。
此后天启五十年,乾圣十年,齐国分别两次主动提价,如今齐国移民一人已经不再是一两,而是四两。
但即便齐国如此,大明每年迁移齐国的人口却也不在少数。
仅乾圣十二年,大明迁移齐国的人口数量就达到了七十五万,齐国也为此交出了三百二十万两的迁移银。
不过,大明对于迁移银的态度是比较宽松的,可以用国债置换。
乾圣十二年,大明累计发放了国债两亿三千万两,其中有不到一亿两被国内百姓持有,但大明每年都会回收。
剩下的一亿三千多万两里,印度厮当诸藩持有的国债仅仅三千万,昆仑诸藩一千六百万,朝鲜等外藩一千八百余万两,剩余六千多万两国债都由齐国持有。
因此,换句话说,齐国持有的国债如果以移民的方式来置换,大明需要对齐国迁移一千五百多万人口才行。
好在齐国对大明的国债倒是没有什么怨言,基本只要大明发生困难,齐国都会出手援助。
例如此次京师大地震便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因此齐国和大明的关系才能良好的维持下去。
只不过说到底,齐国始终是一个新崛起的国家,大笔的国债放在手里,这避免是一个诱惑……
“六千七百二十六万四千三百两……”
“阿爷、爹,这国债你们再大手大脚的买,小子可就要致仕不干了。”
乾圣十三年三月初五,齐王宫承运殿内,当一名三十出头,身着黄色圆领袍的男人揉着眉心将一本奏疏放在殿内的时候。
坐在他面前的,是一个正嗑着瓜子,年不满五旬的美髯公。
虽然年近五旬,但此人如果刨除胡须不看,外貌年纪似乎仅有三十六七。
任谁都想不到,就是这样看上去年纪不大的人,如今居然已经四十有九了。
“这个家日后迟早是你来当,你要是不乐意,日后卖了它便是,何须发这么大脾气呢?”
朱慈烺仿佛在说别人家的事情,弄得朱和埨哭笑不得的转头看向门口:“阿爷!”
“嗯?”听到有人叫自己,承运殿宫门口躺椅上的朱由检偏过头来看了一眼然后又迅速收回目光。
此时的他早已经头发花白,整个人十分瘦弱,但他的气势却还是那么不怒自威,宛若年迈的老虎般。
“这个家不好当,我人老耳背,你们且自己商量……”
似乎是知道自家孙儿会撒泼打滚,朱由检慢悠悠的起身,随后在旁边一名十五六岁女官的搀扶下向宫殿台阶走去。
“阿爷!”
见朱由检要走,朱和埨无奈的喊了一声,却不见朱由检回头。
无奈,他只能满脸幽怨的转过头来,看向自家父亲朱慈烺。
只是面对他充满幽怨的目光,朱慈烺却心虚的侧过身去,拿着一本奏疏咳嗽着开始看了起来。
不多时,已经走到承运殿下的朱由检似乎听到了朱和埨的咆哮声,他偷笑片刻,随后便迎面被一个小子撞到了腿上。
“曾祖父!”
年纪大了,朱由检被撞了之后数秒才反应过来低下头。
此刻一个长相清秀,笑容傻傻的娃娃正抱着他的腿。
朱由检想了想,却没想起来这是哪个娃娃,只能笑着低头询问:“你是哪家的娃娃?”
小孩一听,顿时乐的往后跳了两步,插着腰,摇头晃脑的回答:“我乃齐王之曾孙,齐世子之嫡孙、齐太孙之弟子,朱家朱怡铭是也!”
“噢噢……是我家的娃娃啊。”朱由检想了起来,这是自家放在东京城的娃娃。
他低下身子去,摸了摸朱怡铭的头,带着一丝歉意笑道:
“曾祖父在你小时候还带你玩过,都怪你爹把你带到东京城去,曾祖父都没认出你,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娘和爹说,宫里年纪最大的就是曾祖父,而且说我和曾祖父长得很像。”朱怡铭拉着朱由检的手,和他一起向着承运门外走去。
两人脚步放的很慢,朱由检牵着他的手笑着询问:“西京官员多,分了一些去东京城,你瞧那东京城和西京城如何?”
“不如西京繁华,但我东京的玩伴多,更乐意在东京玩。”朱怡铭高兴的回答,并且还满眼崇拜的仰望朱由检:
“我玩伴们都说,曾祖父你是大英雄,我说我是您曾孙,他们都不信。”
“下次曾祖父您去东京城,也去我们学校行吗?”
“呵呵……”朱由检笑了笑,与朱怡铭走到了宫城朱雀门的马道前。
他牵着朱怡铭的手上了朱雀门,然后才回答:“我老了,现在去不了那么远的地方了。”
“噢……”朱怡铭满脸失望,低着头闷闷不乐,被朱由检牵着走到了朱雀门城门楼口。
身后紧紧跟随的女官见状,连忙带人从城门楼内搬出了凳子,让二人坐下。
坐在这里,他们可以清楚的看到朱雀门前那西京广场上的景象,不过眼下已经是黄昏,占地千亩的广场上仅有前来游玩的零散百姓。
朱由检坐在椅子上,浑浊的眼睛里只有在广场上玩闹的百姓身影。
朱怡铭双手撑着下巴,直勾勾的看着朱由检,时不时看向广场上。
广场上,大明的旌旗在旗杆上迎风飘扬,猎猎作响。
过了片刻,似乎是晚饭过后,许多百姓开始带着儿孙出现在广场上。
长者面露笑容,幼儿嬉戏打闹,小商小贩推车贩卖糕点热茶。
年轻男女肩并肩,打着纸伞散步闲聊,笑声络绎不绝,好不热闹……
过了片刻,他不解的询问道:“曾祖父,您在看什么?”
“不知道……”朱由检的声音突然虚弱了不少,似乎被抽去了不少力气,只是他没有靠在椅子上,而是缓缓起身,将手伸出,示意朱怡铭跟上。
朱怡铭跳下椅子,伸出手牵住朱由检,他们一步步下了城门楼,随后走上了三龙桥,向着承运门走去。
“曾祖父,学校里的教习都说您是大英雄,您说铭儿也能成为您这样的大英雄吗?”
“大英雄也是普通人,只要铭儿敢想敢做,那铭儿也能做大英雄……”
“那具体要怎么做啊?”
“这我就不能告诉你了,你可以以后好好看看身边的人……”
“身边的人?”
“呵呵,以后你就懂了……”
曾爷孙二人走入甬道,晚霞的霞光洒在二人身上,有些迟暮,但更多的是蓬勃。
耳边回荡的,是朱怡铭那懵懂的声音。
朱由检停住了脚步,牵着他手的朱怡铭懵懂抬头,却只看到侧身向身后看去的朱由检。
他顺着目光看去,只看到了一只他没见过的鸟:
“曾祖父,那是什么鸟啊?为什么我没见过?”
朱怡铭看着那鸟来了兴趣,朱由检却脸上露出了一抹祥和的笑意:“鹡鸰……”
“鹡鸰?”听到这个不曾听过的名字,朱怡铭松开了朱由检的手,好似小豹子般的跑了出去。
他对着甬道口的鹡鸰追赶,那鹡鸰却扑腾着翅膀,好似在逗孩子一样。
待朱怡铭跳来跳去累了,它便振了振翅膀,顷刻间飞到了朱由检的肩头,偏着头与朱由检对视。
“你来接我了……”
诗经《棠棣》:“常棣之华,鄂不韡韡,鹡鸰在原,兄弟急难。”
后记(一)新时代
“铛……铛……铛……”
乾圣十三年三月十九日,齐王检于深夜薨逝,享年七十三岁,西京城寺庙道观,各声万杵。
消息传至京城,史载“帝悲恸大哭”。
得知此消息的李定国也在自己的《乾圣日志》中写下了自己的感受。
“心如刀绞,潸然泪下”
简单的八个字,足以说明了当时大部分官员的想法。
由于消息传来的时候正是正午休息的时间,因此所有官员都觉得脑子嗡嗡响,晕晕然。
对乾圣朝的大部分官员来说,齐王不仅是海外藩王,更是许许多多官员心中的支柱。
虽然他们都对齐王的病情早已有所了解,但当他们听到这噩耗传来的时候,心里还是十分难受。
或许他们之中更多的是贪官污吏,但没有任何一个人的梦想是做贪官污吏。
他们在校园时,又何曾不想像齐王一样,做一个匡扶社稷的名臣贤王。
只是等他们踏入官场后,这才发现他们的理想相比那摆在面前的诱惑显得不值一提。
在这条路上,有的人倒下了,也有的人顶住了,但这不能说明倒下的人就彻底的没救了。
每到深夜,他们还是会回想起自己年少时的梦想。
只是这一日,他们曾经梦想的支柱也倒下了。
他们是幸运的,幸运在这样一个拥有能力的人没有选择完全的包庇大明朝,而是给寒门学子留了一条上升的道路。
他们也是不幸的,因为不管他们做的如何,他们所做的也很难在史书上留下一笔,更不用妄谈追上齐王了。
或许后世的人每每回想起这个时代,他们能够想起的只有齐王,而不是他们这群努力追赶的人。
这一日,官员们的精神是恍惚的,而能勉强把他们拉回现实的,是悲痛过后的皇帝朱慈燃。
面对自己自小崇拜齐王叔的离去,朱慈燃在午后组织了一场朝会,并下达了多条政策。
其中,关于齐王薨逝的消息不能一下子放出来,而是应该统一由《大明报》刊登出来。
眼下的《大明报》已经遍布大明宗藩体系内的任意一个国家,只要《大明报》刊登出来,那基本上就是昭告大半个世界了。
这个昭告被定在了五月初一,并且这一期刊登的内容将由皇帝朱慈燃亲笔讣写。
此外,皇帝朱慈燃决定要将齐王的遗体运回北京,葬于世祖武皇帝世陵前。
对于这一条,其实是朱由校生前与朱由检在往来书信中早就商量好的了。
他们兄弟都清楚,二人这辈子怕是再也见不了面了,因此朱由校不想在死后离自家弟弟太远,而朱由检也早在十五年前就同意了。
此刻不出意外的话,他的遗体已经在被运送过来的路上了,因此朱慈燃让礼部提前准备关于齐王下葬的各种器物。
另外,礼部还需要在即日通知诸藩,着诸藩派人前来吊唁齐王,同时商讨齐王薨逝后的宗藩体系变化。
到此为止,关于齐王薨逝后需要准备的事情已经宣布,只等落实。
在朱慈燃的口中,关于下葬所需冥器的价值突破了五百万两,与世祖武皇帝朱由校下葬时差距不大。
不过,朱由检好像早就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去世会让大明和诸藩大费周章,因此在四月二十五日,齐国护送船只到港的第一时间,这次护送遗体前来的王太孙朱和埨便派人给京城送去了消息。
齐王朱由检生前的遗愿是简葬,他希望陪他一起下葬的物品仅有他生前的甲胄、兵器、战马尸骸,以及朱由校早年为他敲打的第一批家具。
那些家具自从朱由校驾崩后,朱由检便没有叫人修葺过,此时的它们已然不能使用。
然而,就是这批不能使用的存在,却被朱由检令人百般呵护擦拭。
朱由检去世前,他就已经命人将这些家具搬往北京齐王府,此刻正放在齐王府仓库之中等待下葬。
得知这则消息,朱慈燃沉默了许久,直到朱由检的遗体已经运到北京,他才点头同意。
五月初一,在《大明报》刊登齐王朱由检薨逝消息的时候,皇帝朱慈燃、太子朱和垠,太孙朱怡铉,王太孙朱和埨以及李定国等阁臣已经将朱由检的遗体送到了世陵外的一座陵墓。
这座陵墓从朱由校去世前就令人着手修建,直到乾圣十年才彻底完工,规模与世陵不相上下。
或许朱由校早早就猜出了自家的抠门弟弟会简葬,因此自己出银子将弟弟身后的宅子给修好了,“强迫”其不浪费的住下。
本以为只是一座空陵的朱慈燃等人将棺椁运送至墓门之后,他们这才发现,在主墓室的左室里,早就摆放好了朱由校生前所做的全套家具。
从桌椅板凳到床榻书桌,墓室内的一切都是按照勖勤宫内原样摆放好的。
在这里,似乎朱慈燃他们都能感受到数十年前,那位年轻的齐王殿下是如何挥斥方遒,指点江山的。
站在此地,朱慈燃脸色黯然,随后转身离去。
片刻后,伴随着一件件简葬的物品下葬,墓室的墓门也被合上。
接下来朱慈燃要做的,就是等待诸藩代表前来吊唁自家叔父,随后令兵马“复土如陵”了。
在等待诸藩代表到来的日子里,朱慈燃内心十分煎熬,但需要他操办的政务也有很多。
齐王的离世,给大明宗藩体系带来了一些不稳的因素,他必须把这些不稳一一解决才行。
在他为解决这些事情做准备的时候,诸藩的世子乃至部分亲王、郡王都纷纷抵达了北京城。
历经多次地震,北京城内大部分民居都得到了翻新,尽管看上去十分漂亮,但这漂亮的背后却是无数国债堆砌起来的。
这次齐王的离世,让一些藩国变得没有了安全感,许多人都在想要不要将国债卖出,毕竟皇帝对诸藩的态度并不好。
如果什么时候皇帝赖账,那他们手里的国债可就是一堆废纸了。
这种事情不是妄想,而是极有可能发生的事情。
当年宝钞是怎么崩坏的,对于在大明读到大学,并且学习过经济学的诸多亲王、郡王和世子来说并不是新鲜事。
几十上百万两的国债可不是小数目,如果能趁机把国债卖了,那自然最好不过,但问题是由谁来当这个出头鸟,这就有些……
怀揣着忐忑的心情,许多宗室前往了天寿山,对齐王陵明楼内的齐王画像进行了偈拜。
齐王的画像出自齐国彩绘大师禹之鼎之手,画像中的朱由检看模样是二十七八,模样栩栩如生,让不少没有经历过那个时代的宗室、官员见到了这位齐王殿下年轻时的模样。
他们怀揣着尊敬和崇拜的心理对画像偈拜,同时许多宗室也认为齐王的治丧安排得太简单了。
好在皇帝早已安排人特地着重说明,丧事从简是齐王生前的意见,不然恐怕朱慈燃要戴上一个“刻薄恩亲”的帽子了。
偈拜过后,许多宗室离开了天寿山,并返回了百王坊内休息。
对于天寿山的官员们来说,这样的流程持续了很久,直到九月初十,伴随着距离最远的唐、吉、淮三藩世子抵达北京,并前来天寿山偈拜才宣告结束。
九月十二,齐王陵在三万上直官兵的努力下开始复土如陵,而与此同时皇帝也召来了诸多宗室讨论关于齐王的谥号问题。
从个人情感来说,朱慈燃很想给他上一个皇帝的谥号,但他心里清楚,他不能这么做。
因此在经过商议过后,他最终将代表“经天纬地”的“文”作为自家叔父的谥号,是为“齐文王”。
至于他的陵墓,也被百官、宗室称为齐王陵或文王陵。
将谥号的事情拍案决定后,朱慈燃没有让诸藩难为,而是主动提出了要购回部分国债的想法。
眼下是乾圣十三年,此时大明的财政岁入尽管依旧保持在一亿两千万两左右,但花钱的地方实在太多。
因此,即便朱慈燃想买,其实国库里也没有太多银子供他使用。
所以在与诸藩商议过后,朱慈燃定下了每年朝廷回购五百万两国债的提议。
对于诸藩来说,如果是以这个价格和速度购回国债的话,其实也就六七年的时间罢了,因此不仅没有诸藩反对,反而还虚伪的示意皇帝不用着急。
只是朱慈燃很清楚,他们的话不过是客套话罢了。
朱由检一走,他能信任的藩国,也只有永国、定国和齐国了。
所以,朱慈燃拍案决定了这条国债回购的政策,同时也遣散了太庙前议事的诸藩。
这么一来,宗藩体系最少在大明购回所有国债前是比较安稳的,朱慈燃也可以放心将权力过渡给太子朱和垠了。
在朱慈燃忙碌的期间,整个大明宗藩体系下的民间却弥漫着一股哀哀欲绝的气氛。
许多人在五月初一看到《大明报》刊登齐王薨逝内容时,只觉得脑袋晕眩,整个人似乎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
有的人还没反应过来,眼泪便不自觉流出。
也有的人强忍着不让眼泪在街上流出,回到家后放声大哭。
还有的哭不出来,但每到半夜便觉得胸口好似被压住了一样,压抑而悲痛。
在这么多人之中,李定国是其中一人。
自从得知朱由检去世的消息以来,他表面并没有什么悲伤的模样,只是每天饭后躺到床上,想起前半生年来同齐王相处时候的无数情景,一夜都没有睡意。
直到他见到了明楼的齐王画像,他才抑制不住内心悲痛,不多时便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齐王逝世的消息,随着《大明报》的报道而迅速传遍全世界。
从五月初一开始,几乎每天都有百姓在天寿山下眺望远处的齐王陵,然后默默将一束花放在皇陵门口,转身默然离去。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很久,根据戍守天寿山的天寿营张金才参将在自己的《天寿山杂记》中记载:
“从齐王下葬的消息传开,到我退伍的二十六年间,皇陵门口的鲜花几乎没有缺过,每日少则百余花篮,多则数百,将士们将花篮放在齐王陵四周。”
“这些花篮的鲜花顽强的活着,直到散播了花种才彻底凋谢,多年后,齐王陵的四周已然成为了一片花海……”
百姓对齐王薨逝的消息久久不能接受,直到同年冬月的山西崞县发生七级强烈地震,才将百姓的注意力分散了一些。
时任山西巡抚的赵尔羹奏报:“太原府所属十五州县,以代州、崞县、繁峙灾害最重,崞县庐舍房屋被毁坏六万余间,受灾百姓五十余万……”
得知山西地震的消息,已经被委任监国的太子朱和垠下令旨,发银二百万两赈灾。
这笔银子并不多,但却已经是大明能拿出的最大数额了。
每年五百万两的国债回购让户部喘不过来气,不得已的朱和垠只能下令停工多段铁路建设,才勉强让大明的财政不至于积欠太多银两。
腊月初五,被誉为“南戚北李”的一代名将戚武隆卒于广州府中,享年六十七岁。
初六,皇帝朱慈燃下旨辍朝三日,同时追封戚武隆为安南王,谥号“武靖”,其子戚平波袭丰国公。
初七,皇帝朱慈燃下旨,任命黔国公沐桢为南军都督。
乾圣十四年正月初三,海军都督郑成功病逝在前往南州巡边的海路上,享年六十一岁。
皇帝追封其为泉州侯,谥号“武穆”,其子郑经袭泉州伯,升任海军副都督,原副都督施琅继任海军都督。
四月,阁臣于成龙卒于任上,谥号“文庄”,刑部尚书李光地入阁,张英继任刑部尚书。
五月,神圣罗马帝国的莱布尼茨发表他对微分的发现,同月他收到了齐国维也纳王店主事赵步蝉的邀请。
六月,莱布尼茨应邀前往齐国东京城大学,成为东京大学的一名学子。
冬月,英国新王詹姆斯二世全然不顾国内外的普遍反对,违背了前任国王查理二世制定关于禁止天主教徒担任公职的“宣誓条例”,并公然委任天主教徒到军队去担任重要职务。
乾圣十五年二月,齐国在东京城建造世上第一座铁桥。
五月初二,大明军备院科学家钱宁团队经过三十年的不懈研究,终于制作出了用电流计指针偏转来接收信息的机器。
五月,定王世子朱和垒联合蒙古国组成四万西征大军,向沙俄进攻,收复斯摩棱斯克地区,击毙敌军四千余人。
七月,钱宁团队用时三个月,成功地用电流的“通断”和“长短”来代替了人类的文字进行传送,并将其命名为“钱宁电码”(莫尔斯电码),世界上第一台电报机问世。
八月,法王路易十四从昆仑监察使司的昆仑府聘请了三十二名毕业的中学学子,并让他们在巴黎大学任教。
九月,监国朱和垠着工部在紫禁城与东西南北四城修建电报线路。
十月,唐王朱聿键薨逝,享年八十四岁,谥号“襄”,世子朱琳源继位唐王。
冬月,京城的四条电报线路正式运营,它们分别通往六部、五军都督府、五城兵马司及顺天军营。
钱宁在皇帝朱慈燃的面前展示了如何使用电报机,以及如何将字母及数字编码以便拍发的方法。
当皇帝朱慈燃看到钱宁电报机上缓慢打出一排排数字的时候,他十分震惊,并将使用电报的方法称为钱宁密码(摩斯密码)。
钱宁电报机由于完全依赖于人的操作,其通报速率是很低的,即便是最熟练的打字员,每分钟也只能收发二十组字左右,但钱宁电报机设备简单,维修方便,工作性能十分稳定。
因此,在见识过电报机的通讯手段后,皇帝朱慈燃下旨在全国各地修建通往两京的电报线路。
乾圣十六年正月初一,莱布尼茨在齐国的《齐报》上第一次发表他的积分学论文《深奥的几何与不可分量和无限的分析》,以及代表积分的符号。
正月十六,大明钦天监公布了世界上第一部载有海洋上盛行风分布的气象图。
二月初一,齐国海军都督黄屏在中都湾(加勒比海)发现一艘沉船,并从中打捞出了五万三千两黄金。
得知此事的齐王朱慈烺将黄金收入国库,同时赏赐黄屏一千两黄金,海军两万四千名将士也合计收到了近十五万两的赏银。
三月初五,大明户部尚书王宕根据锦衣卫的情报,向太子朱和垠提交了关于《世界各国人口》的奏疏。
在奏疏中,人口排名前五的国家分别是:“大明三亿八千余万,莫卧儿六千八百余万,齐国六千二百余万,奥斯曼帝国两千万左右,法兰西一千六百余万……”
其中,王宕又将人口粗略分为了大明宗藩体系和欧洲各国,西南亚联盟。
大明宗藩体系人口大约五亿左右,欧洲各国大约一亿两千万,西南亚联盟大约不到一亿,世界人口大约在七亿两千万上下。
后记大概四五章的样子,不过也有可能不知不觉写多了,例如番外篇……
后记(二)帝崩
“铛…铛…铛……”
五月,伴随着夏季炎热席卷阿拉伯半岛,一艘艘携带移民的船只也先后驶入了永国的国都永邑(马斯喀特)。
永国,这个已经立国二十七年的国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它实际上还算是一个新兴国家,不过如果从国家实力来说,那它或许是大明内外二百余诸藩之中的前几。
永国的强大,来自于它与朱慈燃和朱和垠的密切关系。
从永国在阿拉伯半岛南部扎根开始,永国几乎没有担心过移民所需的迁移银问题。
过去二十七年时间里,大明先后向此地发配叛民二十万人,迁移移民四十万人。
因此至眼下,永国已经是一个拥有六十余万汉人人口,二十余万土民人口的强大国家了。
在诸藩军队都有限制的情况下,大明对永国的军事编制也极为放松,所以即便永国只有八十万人口,但却有足足六万军队。
在石油还不能作用工业的这个年代,按常理来说,阿拉伯半岛不可能出现这样强大的一个国家。
然而,在永国背靠大明这个庞大经济市场的背景下,永国的强大便是毋庸置疑的了。
石膏、盐、石灰、黏土、石英砂和页岩、大理石等建筑用料都是永国主要出口的资源。
依仗这些资源,加上内帑每年补贴的二十万两白银,永国想要维持六万军队并不困难。
不过,作为永王的朱慈焴却有着自己的担忧。
首先,永国的国土有近九成都是沙漠,根本难以从事农业生产,因此粮食高度依赖进口。
除此之外,永国和大明的关系或许可以维持到朱和垠那一代,但如果再往后,伴随着血缘关系变淡,内帑肯定不会愿意一直花钱来为永国维持军队。
因此,局势逼迫着朱慈焴扩张,而朱慈焴能够扩张的方向,也仅有家门口的奥斯曼帝国。
本来,朱慈焴是想重复当年的操作,邀请定国和蒙古国、瑞国联合对奥斯曼作战的。
然而,定国和蒙古国联合进攻沙俄的消息让他的主意失算了。
定国和蒙古国抽不出身,那仅凭永国和瑞国的十万大军,很难与休养了数年的奥斯曼争锋。
因此,为了永国的发展,朱慈焴在五月亲笔手书一份,请自家的皇帝为朱和垠的两个兄弟着想,拿下埃及地区作为其中一人的藩国,自己则是会出兵奥斯曼的伊拉克地区。
皇帝朱慈燃分别有三子,分别是已经四十五岁的太子朱和垠,已经四十二岁的陈王朱和坻,以及已经三十九岁的蓟王朱和。
眼下,陈王和蓟王都没有封国,因此朱慈焴的提议可谓恰到好处。
当这份信送到北京的时候,已经六十三岁的朱慈燃经过慎重考虑,最后决定拿下埃及地区,将此地册封为陈王的藩国。
不过,苦于每年偿还国债,大明的财政收入并不算特别富裕。
因此,朱慈燃回信自家弟弟,让其厉兵秣马,等待来年冬季出兵。
同时,朱慈燃命海军都督府都督施琅、副都督郑经统海军二十营兵马备战,着昆仑监察使司、小西洋监察使司供应粮草。
七月,法王路易十四向大明写信,希望能派遣人数为三百孩童到大明学习,被拒。
八月初五,工部尚书靳辅受命阅视京畿、黄河、长江水道。
八月二十二日,大明两京电报线路竣工,这代表两京六部之间的交流仅仅需要几分钟。
九月初一,齐国引进大明的电报技术,并结合本国研究,对电报进行改进,将原来每分钟二十组字符提高到三十二组。
九月十五日,齐王朱慈烺下令旨,命工部在全国二十五府、一百五十县铺设电报线路,建设电报机厂和电缆厂。
十月初一,大明户部尚书王宕上疏,言:
“国朝铁路至今已有七万四千余里,诸省府县皆通,无须再大兴铁路,今铁路每岁支出二千余万两,铁路若停,则诸业皆兴,国库富足。”
初二,皇帝朱批奏疏,宣布不再大修铁路,同时将铁路停止后结余的来年二千万两预算分别交给了河道、电报两个衙门。
十月十五,英国爆发光荣革命,资产阶级和新贵族们决定推翻詹姆斯二世的统治。
次日,由辉格党和托利党的七位名人出面邀请詹姆斯二世的女婿、荷兰执政奥兰治亲王威廉来英国,保护英国的宗教、自由和财产。
信奉新教的威廉在消息送达后欣然接受邀请,并于十月三十日发布宣言,要求恢复他的妻子玛丽,即詹姆斯二世第一个妻子所生的长女的继承权。
冬月二十,威廉率领一万五千军队在托尔湾登陆,消息传到伦敦,詹姆斯二世并没有如历史上一样出逃德意志。
在大明和齐国的支持下,英王早在查理一世时期就拥有了人数在五万人的王军。
尽管在资产阶级贵族们的怂恿下,有近两万人脱离了王军,并前往托尔湾和威廉会合,但詹姆士二世并没有胆怯。
他一边率领三万军队在伦敦周围布防,一边向大洋彼岸的齐国和法国送去了求援信。
信中,詹姆士二世希望齐国、法国能出兵来帮助他击败威廉,并称他愿意为军队支付出征费用。
信件率先送抵法国,然而法王路易十四此时却正在准备来年的欧洲战争,因此并没有给詹姆士二世回信。
一个月后,当信使船只被齐国海军在海上拦截之后,信使及船只被安排前往河间府北洋县(纽芬兰岛)休整。
这个县是齐国面向欧洲的岛屿,尽管岛屿的面积很大,但上面居住的都是海军及其家属。
虽然是海军,但齐国和大明一样,面对大明海和大西洋的舰队是不同的。
面对大明海,两国的海军皆是铁甲巡洋舰,而面对随时有可能出没于大西洋的欧洲船只,齐国和大明都是使用曾经的老式木质风帆战列舰。
因此英国人登上北洋县的时候,他们并没有看到包括火车、电报、铁甲舰和蒸汽机等一系列的工业产物,只看到了整洁的街道和富足的军民。
登岛的英国使臣维尔斯在自己的日记中写道:“在伦敦的居民还在为黑麦面包的涨价而苦恼时,这里的居民已经过上了每顿饭最少有一磅鲜肉的奢侈生活。”
“他们穿着贵族们才能穿上的丝绸,衣服上虽然没有很华丽的图案,但却依旧显得大方得体。”
“他们的个子很高,至少比起我们的士兵高上半英尺(15cm)。”
“来到这里,我们似乎来到了巨人国,不论从船只还是从居民,齐国的人或物都显得很高大。”
日记的末尾,维尔斯还特意写道:“我讨厌这里的房子,它的门有一种叫做门槛的东西,这东西足足有半英尺高,这让我进门很不方便,真希望这东西能被锯掉。”
乾圣十七年正月,维尔斯的等待没有等来齐国的出兵,而是等来了齐王的建议。
齐王朱慈烺认为齐国和英国的距离太远,军队出征很难有所保障,因此他建议齐国出售武器,英王詹姆士二世自己征募军队来抵抗入侵。
得到这个回复,维尔斯失望之余,只能选择第二日启程返回英国。
二月十七日,当他即将抵达英国的时候,却听说英王詹姆士二世已经输掉了伦敦保卫战,此刻带领残余的两万余军队撤退到了威尔士曼彻斯特。
得知消息的他急忙前往了曼彻斯特,而此时议会和资产阶级的新贵族们已经推选威廉和他的妻子玛丽共同加冕为英国国王。
詹姆士二世很清楚,如果没有外力帮助,那他即将会被威廉驱赶出大不列颠岛,只能退往爱尔兰岛。
因此,在得知维尔斯抵达曼彻斯特的消息后,他连忙派人叫来了维尔斯。
维尔斯在见到詹姆士二世后,也将齐王朱慈烺的建议提出。
对此,詹姆士二世有些恼怒,但还是宣布招募三万新军,同时让维尔斯带着自己从伦敦搬出的三十箱金银币前往齐国的北洋岛。
与此同时,英吉利海峡对岸的法国路易十四也决定继续对外进行征服以完成其称霸欧洲的梦想。
四月,法国开始执行入侵神圣罗马帝国的速战计划。
同样的时间,面对法国的野心,神圣罗马帝国国王的利奥波德一世开始号召欧陆各大强国,并组成了以神圣罗马帝国为核心的奥格斯堡同盟。
七月,法军出击攻占了帕拉蒂纳特,并于次年彻底毁灭这个地区。
神圣罗马帝国皇帝利奥波德一世察觉到路易十四的意图,马上派军迎战,奥军在顶住开战初期的混乱和失败之后,终于把战局稳定了下来,使得法王路易十四在战前所指定的“闪击”作战计划彻底破产。
在欧洲打的不可开交的时候,齐国完成了和维尔斯的交易,将足够装备三万人的燧发枪与火炮交给了维尔斯,而维尔斯则是付出了价值六十二万两的金银币。
在两国交易完成的同时,大明远征军在施琅的带领下抵达了瑞国。
大军在瑞国的国都登陆,随后前往北部地区,并号召永国、瑞国军队陈兵北方。
似乎是感受到了明军的恶意,病入膏肓的默罕默德四世将大部分军队调往了伊拉克及埃及地区,但这并无法阻止明军想要收复失地的决心。
八月十二,在经过一个月的物资筹备,海军都督施琅率领大明四十二艘军舰、海军六万人、瑞军三万人北伐。
大军势如破竹的北上破城,海军的一百余艘辎重船则是将昆仑、小西洋监察使司运到瑞国的物资不断运送北上。
九月初九,明军成功从瑞国边境北伐两千里,将开罗攻破,沿途击毙四万余奥斯曼士兵。
明军的速度之快,让海峡对岸的朱慈焴都觉得猝不及防,他只能迅速率领大军北伐,但由于永国军队没有步枪和新式火炮,因此军队攻城拔寨的速度极慢。
在他还在率领军队进攻伊拉克地区的时候,明军已经将奥斯曼势力驱逐出了昆仑洲,并向阿拉伯半岛进攻。
十月初五,奥斯曼军队一路撤回幼发拉底河北部,明军在幼发拉底河停下。
比起欧洲以围攻、持久为久的战争,明军的战争可谓酣畅淋漓,只是三个月不到就击败了奥斯曼帝国的十八万军队,逃回幼发拉底河以北的士兵不足出征时的三分之一。
十月初六,施琅派人将消息传回国内,同时带领军队驱赶境内的奥斯曼百姓前往奥斯曼,并将境内的所有昆仑奴抓捕。
十月十二日,默罕默德四世派来使者请和。
冬月二十日,远在京城的朱慈燃收到了明军大捷的消息,他将此次明军拿下的疆域分为四块。
埃及地区南部的一部分地区被分给了瑞国,埃及地区被划分给了陈国,伊拉克地区则是划分给了永国。
似乎是察觉到了自己的身体不好,无法支持第二场战争,因此朱慈燃将叙里亚地区划给了自己的小儿子蓟王朱和。
除此之外,连接昆仑洲和中州的苏伊士地区则是被设为“中东监察使司”,兵部侍郎熊赐履任监察使,南军派驻三营兵马,南军参将戚牧升任中东总兵,节制中东三营兵马。
末了,皇帝朱慈燃下旨,着户部发银五十万两,命熊赐履率被俘获的俘虏、奴隶在苏伊士地区挖掘一条运河。
此外,陈王朱和坻即日就藩,陈国、蓟国兵制十营,内帑每年各出银五十万两来维持两国的迁移银。
腊月初三,皇帝朱慈燃着施琅与奥斯曼使者谈判,要求奥斯曼承认明军对大食半岛、埃及地区的所有权。
消息传到前线时,已经是乾圣十八年正月十七了,此时陈王朱和坻,蓟王朱和、布政使熊赐履、总兵戚牧四人率文臣武将两千余人,兵马九千余人登陆苏伊士地区。
正月二十,陈王朱和坻率六百王府文臣入驻开罗,将其更名为陈邑,设为陈国国都。
正月二十二,熊赐履在苏伊士地区建“中东府城”,暂设中东县。
正月二十五日,海军都督施琅与奥斯曼使臣马扎尔谈判不欢而散,原因在于奥斯曼想要拿回叙里亚及巴勒斯坦地区。
然而,现实往往是残酷的,没有武力的国家,往往是没有资格在谈判桌上讨价还价的。
正月二十六日,明军全面出击,仅仅只用了十天时间,便将战线向北推移了二百里。
得知前线全面溃败的消息,默罕默德四世总算是认清了现实。
二月初一,马扎尔在巴格达与施琅签订了《巴格达和约》,奥斯曼帝国承认被明军所占地区是大明疆土,双方停战。
二月初五,永王朱慈焴将国都迁往巴格达,并将巴格达更名为永邑,曾经的永邑则是被更名为南邑。
此战被后世称为大明第五次西征,它的意义在于让永国获得了大片耕地面积,从而经济独立,减轻了皇家内帑的负担。
除此之外,陈国、蓟国和中东监察使司的设立也让大明对北昆仑地区有了一定的影响,而中东监察使司所开掘的运河也被后世誉为世界十大奇迹之一。
消息传回北京时,已经是三月十五了,此时的蓟王朱和也带着六百王府官员入驻了大马士革,并将大马士革更名为蓟阳。
似乎是觉得自己的使命已经完成,从这一日起的皇帝朱慈燃开始多病,身体日渐消瘦。
不过尽管如此,朱慈燃还是顶着一口气,带着太子朱和垠,太孙朱怡铉等人前往了天寿山祭拜历代先帝。
这期间,朱慈燃在埋葬自己父亲及叔父的世陵、齐王陵呆了整整一个下午,黄昏前才带人返回京城。
回到京城后,朱慈燃的身体状况开始恶化,饶是太医院群医纷纷上场,也不过为他延续了几个月的寿命罢了。
十月十二日戌时,朱慈燃召来朱和垠和朱怡铉。
此时的他已经油尽灯枯,说话间声音虚弱,身形骨瘦如柴。
望着跪在地上的朱和垠和朱怡铉,朱慈燃望着养心殿内的窗户,久久不语。
不多时,殿外传来了脚步声,已经头发花白的内阁首辅颜胤绍、次辅孙可望、阁臣李定国三人入殿。
见三人到来,朱慈燃指着朱和垠,虚弱开口道:
“朕年少时游历天下,未闻天下万物有不死者。”
“死为天地之理,物之自然,朕今居大位一十有九年矣,赖国朝历代先皇庇佑,今天下方内安宁,四海难有兵革。”
“今天年已到,其奚哀念之有?令到出临,无禁百姓取妇、嫁女、祠祀、饮酒、食肉。”
说罢,朱慈燃又看向朱和垠父子,紧接着艰难看向颜胤绍三人:
“太子秉性仁慈,居心孝友,为先皇、王叔所钟爱,不日当即皇帝位,望尔三人忠心辅佐。”
“万岁……”听到朱慈燃的话,颜胤绍三人心情沉重,而其中与朱慈燃关系最好的李定国更是忍不住老泪纵横。
瞧见他这模样,朱慈燃艰难抬了抬手,李定国见状连忙上前跪下,握住了他那骨瘦如柴的手。
“大哥莫哭……”朱慈燃艰难挤出一个微笑,随后似乎觉得有些难受,不由的紧闭双眼,眉头紧皱。
如此持续了片刻,他眉宇间突然释然,嘴角挂起一抹笑意。
“万岁!”瞧见朱慈燃的模样,颜胤绍及殿内所有人纷纷跪下哭嚎,但朱慈燃却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看向殿内的窗户,众人随之看去,却并未看到什么。
就在他们疑惑时,朱慈燃紧了紧李定国的手,释然笑道:“我看到父亲和叔父了……”
后记(三)永昌新政
“铛…铛铛……”
乾圣十九年十月十二日戌时六刻三分,被世人称为一代雄主的乾圣皇帝朱慈燃崩于乾清宫,享年六十五岁。
在他的执政下的十九年间,大明虽然经历了几场较大的自然灾害,但朝野上下的整体情况是趋于平稳的。
他亦制定了很多保障工人的措施,虽然这些措施往往只存在于表面,具体并没有落实到实处,但这仍使大明成为世界上第一个拥有劳工立法的国家。
在战争上,他三次出兵打击莫卧儿,两次向西进行西征,不仅扩大了汉人的生存空间,也让大明获得了世界三大黄金运河之一的昆仑运河(苏伊士运河)。
据后世学者研究,在他执政的十九年中,大明百姓人均拥有粮从八百二十斤提升到了一千二百四十斤,人均肉蛋奶数量从二十四斤提升到了三十五斤。
在齐国千人抽查中,乾圣元年出生的孩童在十八岁及冠后的身高,普遍要比天启三十年以前的人高上一到两寸(3.2~6.4cm)。
这些的种种情况都在表示,尽管这位乾圣皇帝并没有如他的叔父朱由检一样开创一个时代,但他依旧将大明王朝推上了一个新的高度。
当然,这些的种种,都只是后世的评语,而在这个时代,当乾圣皇帝驾崩的消息传开,许多百姓还是不免的有一些难过,只是他们的反应也能表现,在他们心里,乾圣皇帝是比不上天启皇帝和齐文王的。
乾圣十九年十月十九日,四十八岁的太子朱和垠即皇帝位,年号永昌。
同一日,乾圣皇帝下葬乾陵,庙号太宗、谥号孝成皇帝,全称“明太宗成皇帝”。
不知道当远处葬于长陵的朱棣看到朱慈燃的庙号,又会作何感想。
冬月二十日,诸藩先后入京吊唁,至腊月二十七,诸藩尽数入京,而永昌皇帝朱和垠也如自家皇祖父、父皇一样在太庙召开了诸藩朝会。
在朝会上,朱和垠隐晦表达了大明对人口迁移政策的放开。
不过这个口子也不是随意的放开,而是要根据各国国内的情况来适当宽松。
尽管如此,但诸藩前来吊唁皇帝的亲王、郡王和世子们还是十分高兴,高兴之余也连带着对新皇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
相比较对于诸藩有些小家子气的天启、乾圣两位皇帝,眼下的永昌皇帝无疑更为大气。
虽然诸藩不知道永昌皇帝的底气来自何处,但他们也清楚,这位皇帝不太可能做出傻事。
他敢宽松移民政策,那自然是有着可以制裁诸藩的杀手锏。
因此,诸藩在感激之余,心里也不免升起了一丝畏惧和好奇。
只是在他们好奇之余,他们却因为国内的种种事情,不得不离开大明,返回自己的藩国。
在他们返回的路途中,伴随着一声声庆贺新年的钟声响起,乾圣二字彻底成为了过去,而他们迎来的是代表永昌皇帝年号的永昌元年(1690)。
新的一年,在正旦朝会上,永昌皇帝朱和垠向百官下达了自己在新年的第一份旨意。
考虑到地方大学的压力,朱和垠决定在每司治所所在,各自设立一所大学,两京增设一所。
在此之前,大明拥有大学的地方仅有南、北京,以及昆明、广州、旧港、成都、武昌、南昌、西安、沈阳八府所代表的八个行省。
旨意下达后,十所已经存在超过十年的大学被分配出七千余名教习,分别派往没有大学的二十五个省、司。
至于两京所分出的两所新大学,则是被称为北平大学和金陵大学。
这两所大学与曾经的十所大学被称为大明“十二大”,而剩余的二十五所大学则是被称为“小二五”。
大明中学毕业的学子,都以入学“十二大”为目标,其次则是进入“小二五”。
四月,皇帝再下新旨,免除小学、中学书本费。
五月初五,皇帝与内阁、六部、都察院、五军都督府平台对诏,对大明所存在的“贪腐”、“均田”、“三冗”等问题提出解决办法。
此时的大明虽然经过天启、乾圣年间的多年严抓严打而吏治澄清,但许多官员年轻时尚且可以自制,年老后不免贪恋权位。
加之官员之间往往会形成姻亲而沆瀣一气,在选人选才上偏向于己方家族和姻亲家族子弟,因此导致朝廷行政效率低下,官僚机构庞大而臃肿,各级官员缺乏进取心,“冗员”问题十分突出。
不仅仅是庙堂和地方衙门是这样,军中许多没有实力的人也被推上了军官将领的位置。
北昆仑之战中,尽管明军打的十分出彩,但那是仗着武器犀利。
如果仔细观摩军报,那就不难看出眼下明军的基层将领指挥问题严重,这也是李定国在战后提出的问题。
只是当时的朱慈燃已经病重,他虽然有心处理,身体却不再允许,因此才拖到了现在。
此外,从天启到永昌年间,大明的经济和耕地面积虽然不断的在增长,但相比较土地增长的速度,贪官污吏贪墨均田的速度却更快。
自上次清查隐田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十四年的时间,过去十四年里,大明的纸面耕地数量仅仅只增加了四亿亩,平均每年不到三千万亩。
反观从天启三十年到乾圣七年,大明耕地增加八亿亩,平均每年也接近三千万亩。
要知道,大明的拖拉机全面推广是直到乾圣五年才完成的,按常理来说,耕地开垦的数量应该要比之前多才对。
这样的数据,不得不让人怀疑底下的人到底在干什么。
如果均田落实不到位,那么以现在百姓生孩子的速度来看,一旦作为资产的土地不够养活一个家族,那农民逃亡就会开始出现。
农民一旦开始逃亡,那就代表阶级矛盾难以缓和,继而出现的就是农民起义。
能察觉到这种现象的人并不算少,早在乾圣十七年,当时的南直隶凤阳府泗水知县田文镜就曾经上疏,言:
“凤阳百姓生育儿女众多,田亩均分甚少,若不早为提备,事未可知!”
同时,田文镜也在奏疏中说道:“地方官员因循不改,弊坏日甚,当更天下弊事。”
这份奏疏被乾圣皇帝朱慈燃留中,虽然没有处理,但也说明朱慈燃已经上心了。
如今,这份奏疏在朝会中被拿出,显然朱和垠是想把所有的矛盾都解决。
对此,颜胤绍、孙可望、李定国这三名阁臣分别献出了自己的建议。
对于他们的意见,朱和垠思虑过后便令其草拟章程,即日执行。
五月二十五日,三大阁臣对皇店、工厂、盐矿酒茶四课司提出要深察的办法,对军队军官进行考核,对官员、兵马司、衙役,地方衙门体系及地方均田政策进行查缺补漏的解决办法。
二十六日,皇帝朱批、内阁执行。
六月初二,内阁任命户部主事田文镜为都察院左都御史,携领三司官员巡抚地方。
初三,保守派官员联合上疏弹劾新政,朱和垠大怒,将跪于乾清门的三百余名官员驱逐出京,外放岭北为官。
见到皇帝手段如此,一些保守派官员纷纷开始骑墙观望了起来。
他们死死盯着田文镜的行动,但凡田文镜有丝毫不对的地方便立马上疏弹劾,然而得到的结果只有皇帝对弹劾奏疏的留中不发。
见皇帝如此支持自己,田文镜也底气十足的大查彻查。
仅六月一个月,田文镜就查出北直隶当地的皇店之中有空额一千四百二十七位,每年吃空饷一万七千二百余两。
这样的结果让朝野震动,须知这仅仅是一个地区衙门的现象,而这样的地区大明还有三十四个。
如果每个地区都能查出如此成绩,那田文镜仅转一圈下来,就能为大明节省几十万两。
得知情况的朱和垠不敢松懈,而是派出太子朱怡铉、阁臣李定国负责五军都督府将官考核,赐田文镜尚方宝剑,以代天子狩。
得到了助力的田文镜也没有闲着,而是迅速对北直隶地区的工厂、盐矿酒茶等衙门进行检查。
七月,经过田文镜一个月的努力,北直隶地区二百七十六家国营工厂被查出空额五千七百二十四位,空饷七万三千余两。
八月,田文镜又在北直隶的地方衙门通过考核,而清理出了七百多个占着位置不做事的子弟官员。
九月、十月、冬月……
田文镜以一季查一省的速度,由北向南,由关外向关内、向中南的速度京察而去。
一些皇店、工厂见状连忙补齐空额,子弟官员见状也连忙学习,以此来躲过这个“田阎王”。
只是他们的把戏瞒不了一个真心想要查案的人。
田文镜每到一地,就将与官员沾亲带故的人点出,派人去查他的消息。
如此一来,虽有些费时费力,但这些人过往的经历却能被田文镜一一道出。
本该上班的时间却在乡野游玩,仅凭这些,田文镜就能将管事官员扣下,随后询问工厂工人,继而将官员与占据空额的人一同送入刑部。
田文镜的行动让大明忙碌了起来,而大明一旦忙碌,那诸藩也即将得利。
从年初开始,伴随着大明迁移的政策宽松,因为国内压力和外部条件丰厚而想要迁移的人便源源不断的进行迁移。
据户部尚书王宕在岁末的奏疏中,从正月初一到同年腊月初一,迁移司一共处理了六十二万宗迁移事物,发放移民铁牌一百八十六万余块。
在王宕的估计中,这一年如果过去,那移民海外的人口恐怕接近二百万。
这其中,有近四分之一流入了齐国,四分之一流入了大明较为偏远的省、司,例如昆仑、河中、泰西、南州等地。
至于剩下的四分之二,基本都流入了诸藩之中,人数百万左右。
这人口看似不多,但足以让诸藩高兴许久。
只不过高兴之余,诸藩之中却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大明迁移出的百姓,大部分都是中学毕业的,有一定的技能在身上,这样的人口质量自然不用多说。
不仅是缺人的昆仑诸藩想要,就连人挤人的小西洋诸藩也垂涎欲滴。
经过乾圣、永昌两朝二十年的发展,眼下小西洋诸藩二百余国的国民人口数量两千一百四十二万,土民两千二百五十余万,耕地三亿亩左右。
看上去,似乎人均接近七亩,很是富足。
可是,这个时代并非每个国家都能像大明和齐国一样能大量使用各种化肥来增产。
自从印度厮当引进大明的粳米种植后,亩产便基本保持在三百至三百四十斤。
看样子似乎可以人人吃饱饭,但问题在于大明移民到达藩国后,印度厮当地区藩国给予的条件是均十亩耕地。
也就是说,以诸藩的土地来算,他们能维持的国民人口也只有仅仅三千万。
每一批国民的抵达,都需要当地无数土民贡献出土地才行。
如今年,迁移到印度厮当的国民足有四十二万,为此诸藩就能从土民手中拿到四百二十万亩土地来发放给国民。
不过这对于它们来说也并不困难,毕竟藩国的土地都属于藩国,而不属于土民,国民拥有终身使用权,但土民可没有。
他们等同是土地上的短工,一旦藩国想要回收土地,他们几乎没有办法阻止。
当然,上百万土民之中并不缺乏有血性的人,因此每当藩国收回耕地后,他们都会进行暴动,但这种暴动每次都会被迅速镇压。
相比较印度厮当的小西洋诸藩,昆仑诸藩就没有那么多顾虑了。
昆仑诸藩别的不多,奴隶的数量可是全球数一数二的。
其中诸如唐国、瑞国、吉国、淮国等国,基本每年能通过奴隶开荒得到数十上百万亩耕地,根本不用担心移民抵达后的耕地问题。
因此,昆仑诸藩也是移民福利较高的地方,基本人均在二十到三十亩之间,各国政策有所不同。
靠着这样的政策,昆仑诸藩在过去的二十年里,成功让国民数量达到一千二百余万人,奴隶八百余万,耕地一亿八千余万亩。
不过,这其中的耕地并不如其它地区。
尽管昆仑的土壤肥沃,并且有齐国出口的化肥加持,但长达数个月的雨季足够冲刷土壤表层的营养物质,让耕地变得贫瘠。
因此,昆仑诸藩还是维持着当年齐王定下的休耕、轮耕制度。
这样的制度也就导致了昆仑诸藩手中的耕地,每年仅有三分之一能用于耕种粮食,而它们的产出也仅仅只够国民和牲畜、奴隶的日常所需罢了。
遇到灾害的时候,诸藩还是得向齐国进口粮食。
好在这么多年以来,齐国的粮食一直是日渐便宜,而其中原因自然离不开齐国的工业化。
永昌二年三月,齐国便上奏了齐国目前的情况。
【去岁末有户一千六百余户,民七千二百余万口,耕地十二亿三千余万亩,金银矿产……】
由于皮肤和文化问题没有冲突,因此齐国早在乾圣十二年便基本平定了南方的食人部落,在南北共同开展农业、工业。
人均十七亩的耕地情况,让齐国的粮食以出口为主。
据昆仑监察使司和欧洲皇店总事的汇报,齐国的粮食基本占据昆仑诸藩二分之一的市场,欧洲四分之一的市场。
每年从齐国出口的粮食不低于五亿石,油品不低于两亿斤。
户部也在永昌元年曾经上奏过,齐国出口大明的牲畜数量,在乾圣十九年时达到了十六万四千余头。
同时,齐国也是大明目前持有国债最多的一个藩国。
这样的国力,不免让许多官员担心,因此提醒皇帝朱和垠注意齐国的奏疏也不在少数。
仅永昌元年,提醒朱和垠小心齐国的奏疏就多达四百七十四本,基本上每天都有一到两本。
不过对于齐国,朱和垠始终保持着信任的态度,对这些奏疏都是留中不发,等到冬季用来当做柴火。
除了这些内藩的事情外,值得一提的便是邻近大明的几个外藩国家。
这几个国家分别是朝鲜、南掌、暹罗、甘孛智、苏禄、勃泥以及蒙古国。
这其中,蒙古国一直配合永国、定国分别对沙俄和奥斯曼进行打击,听话不说,政治文化上也渐渐向大明靠拢。
在永昌元年,蒙古国的人口突破了六百万,其中蒙古人数量达到了罕见的二百万,军队长期维持在大明所规定的十万人左右规模,不敢有所超出。
至于朝鲜和暹罗等六国则是境遇各有不同,唯一共同点就是仅仅保留了拱卫王城的军队。
这个军队数量各有不同,大明没有做出限制,如朝鲜、暹罗、甘孛智、南掌等人口数量较多的国家是维持三到五万的京军,勃泥、苏禄等人口较少的国家则是维持在几千人左右。
不过,随着诸国交流不断深入,其实各国都生活着数量相当之多的汉人。
如朝鲜、暹罗等国在永昌元年对永昌皇帝朱和垠的奏疏中就曾提到“国中有之民,上国之民者十之二三,乃小国辛事。”
对于他们的吹捧,朱和垠则是回应:“内外天下,皆为大明子民,汝等亦是朕之赤子,何分上下?”
朝鲜等大国尚且如此,诸如苏禄、勃泥这种原本人口就只有十几二十万的国家,眼下基本上国内百姓以汉人为主。
他们拱卫王都的京军,大部分也是汉人出身。
他们倒是并不在意,甚至多次提出内附,但朱慈燃并未准许。
毕竟如果大明允许他们内附,那其它几个外藩国和二百余内藩国未免不会多想。
宗藩体系本来就不需要将所有国家都吞并,因为这只会让宗主国失去竞争力和威信力。
相比较之下,羁縻控制藩属国才是宗主国应该要做的事情,这也是西方殖民霸权与东方华夷国际秩序的不同。
较之殖民霸权的挟武力胁迫屈服、建立殖民地,宗藩关系不诉诸武力即可使对方诚服更显文明。
现在的大明宗藩体系就好像一个家族,大明是老太爷,诸藩是成员。
只要大明这个老太爷依旧坚挺,那这个家族还能维持长久。
各国的诉求,都可以在老太爷的周旋下实现,不必动辄使用武力来征服对方。
诸如甘孛智、暹罗、南掌这三国的积怨已经持续了上千年,然而在大明的斡旋下,他们现在也是相互不设防,亲如一体的情况。
他们都能如此,更不要谈大明百姓了。
汉人来往三国是很正常的情况,而外藩百姓也以能成为大明的一员为荣。
廉价的货物充斥着市场,诸外藩除蒙古外,已经有近五十年未经历过战事了。
大明的盛世不仅仅是大明的,也是诸藩的,因此维持大明这个老太爷的权力,也是每一个藩国成员必须要做的一件事情。
这么看来,事情似乎在往好的一面在发展。
只是相比大明宗藩体系下的诸国,此刻的欧洲就不是那么好受了……
后记(四)白驹过隙
“哔!”
“砰砰砰——”
永昌二年,在大明宗藩体系诸国几乎承平治世的时候,欧洲却打的不可开交。
欧洲的战争,从乾圣十七年开始就没有一刻消停。
乾圣十八年,欧洲各国对路易十四入侵神圣罗马帝国的举动大为震惊。
由于深怕法国下一个目标会是自己,因此各国很快便站队拥有西班牙和神圣罗马这两个国家的哈布斯堡王室的一方。
只是三国的战争态势并不如东方战场一样酣畅淋漓,而是以漫长的围攻为主。
因此,直到乾圣十九年三月,三国在战场上的局势都没有出现太大的变化。
这样的僵持,直到同年四月神圣罗马帝国的利奥波德一世和荷兰缔结了《维也纳条约》而被打破。
荷兰加入西班牙、神圣罗马帝国阵营,并宣明要共同对抗“太阳王”路易十四对欧洲的扩张,号召大明与齐国督促法国,恢复天启三十五年(1655)的《维也纳和约》。
然而,等消息传到大明的时候已经是十月了,此时的大明正在忙着朱慈燃的葬礼,以及朱和垠即位的一系列事情,因此没空理会。
在其后一年半的时间里,葡萄牙、丹麦两国也相继加入阵营,由此组成了反法大同盟。
大同盟的结成,以及西班牙和神圣罗马帝国的顽强让法国速战取胜的计划遇到阻碍。
法国在没有持久作战准备的情况下,将这场战争整整打了五年,而这其中,丹麦的加入让法国的处境雪上加霜。
让路易十四庆幸的是,由于英国内战打成了持久战,因此英国不能站在海峡对岸浑水摸鱼。
不然以他对英国佬的了解,那群家伙绝对不会放过这样的一个趁火打劫的机会。
可以说,英国这个搅屎棍的内乱,让这场战争的烈度加强了一些,因为法国不用担心被英国从海上背刺。
因此,原本以持久战为主,以围攻较多的大同盟战争彻底发生了改变。
由于法军名将杜伦尼和大孔代已经一死一隐,因此这次战争中法国军队的统帅是卢森堡公爵和卡提尼特元帅。
他们是优秀的军人,但却不是一流的将领。
他们率领大军强行攻城,穿插到敌军身后进行野战。
面对多国夹击,他们选择了最简单直接也是最耗费钱财的打法。
从乾圣十九年冬月开始,他们在后方练兵十万,并让路易十四向齐国采购了足够装备十万军队的武器装备,试图以数量来突破多国夹击。
这些人的装备花费了同年法国三分之一的财政收入,而齐国也将法国采购军火的消息通过各国的本国商人散播出去。
得知消息的各国纷纷向齐国下单采购武器,同时在后方练兵。
就这样,仅在几个月的时间内,齐国就收到了价值七百二十三万两银子的武器订单。
永昌元年二月,为了打击荷兰、英国共同执政者的威廉,路易十四毅然决然派出了海军和五万军队去英格兰帮助英王詹姆士二世复位。
四月,英国和荷兰海军与法军在比奇角海域遭遇,双方爆发海战,齐国木质商船将足够装备两万人的军火送抵敦刻尔克。
几天后,英荷联合舰队被法国舰队击败,法国军队五万军队势如破竹的登陆多弗尔港口。
同一天,路易十四派人给詹姆士二世送去信件,提出助其复位,但条件是复位后的詹姆士二世需要帮助法国牵制丹麦和荷兰。
面对这个诱惑,已经被威廉压制到疲惫的詹姆士二世选择毫不犹豫的答应。
五天后,英法的八万联军以一南一北的态势攻向伦敦,威廉则是固守本阵,在击退了詹姆士率领的三万王军后迅速转进南下。
四月二十日,威廉在伦敦外的郊区与五万法军遭遇,双方交战半个月后,威廉不幸战败。
五月十七日,他率领两万残军撤回伦敦,意图依托伦敦防守,并等待国内援军。
然而,现实并没有给他机会。
五月十九日,法国巴黎大学的外籍学士欧阳皋向路易十四建议出兵荷兰,并经过据理力争说服了路易十四以及会议上的内务大臣。
六月初一,卢森堡公爵在路易十四的命令下,率领训练了七个月的十万新军猛攻荷兰,牵制五万本土荷军的同时,也成功让原本还等待援军的威廉不得不从英国战场抽身而出。
六月十七,威廉带着自己的妻子玛丽和一万六千残军退出英格兰。
六月二十一,英王詹姆士重新回到了他阔别多年的伦敦。
得知詹姆士成功复位,路易十四要求法军将领维拉尔提醒詹姆士进攻荷兰,然而却被詹姆士二世以各种理由推脱。
七月初一,维拉尔发现詹姆士二世没有履行承诺的意图后,改口示意请支援五千英军。
面对这个突然降低的要求,詹姆士二世连忙答应,随后调拨五千英军与维拉尔撤出伦敦。
当维拉尔率领四万六千多名英法联军抵达荷兰战场,卢森堡公爵立马以他们为主,对荷兰发起了猛攻。
在他们的攻势下,威廉带领的荷兰军队在偶尔几次与法军进行的会战中,屡次战败,几乎就没有打过胜仗。
不过威廉并没有认输和屈服,而是愈挫愈奋,为每一寸国土而战斗。
占据优势的法军似乎不日即将拿下荷兰,然而糟糕的财政情况却在关键时刻出现。
为了不影响战争,路易十四不得已向驻巴黎的大明银行贷款一百万明两,向齐国采购了足够多的罐头、棉袄等军需物资。
九月,齐国的二十艘木质帆船运载着第一批四百万个罐头抵达敦刻尔克,而这样的罐头还有上千万,足够支撑法军拿下荷兰。
这则消息让身处岌岌可危的荷兰陷入绝望,但天无绝人之路,神圣罗马帝国军队突破东线防线,两万反法联军从乌得勒支进入荷兰,与其一起保卫荷兰。
同时,南方的西班牙攻入法国境内图卢兹,法军面对几乎整个欧洲的围剿,唯一能支撑他继续打下去的,就是来自齐国的武器支援。
九月二十七日,路易十四再度向大明银行贷款二百万两,并向齐国采购了十万支燧发枪,六百门六磅炮、二百门十二磅炮,以及八十万斤成品硝。
不仅如此,路易十四希望齐国暂缓西班牙、神圣罗马帝国的武器订单。
对此,齐国驻巴黎主事周显表示“前者可商议,后者不可谈”。
十月初五,法军夺回了图卢兹,但与此同时英国的爱尔兰发生叛乱,法军之中幸存的四千多英军被抽调回国平叛。
十月十七日,大明军备院学士梅文鼎出版《微分学详解》,促进了微积分在物理学和力学上的应用及研究。
冬月十一,出生于圣彼得堡的沙皇彼得一世给瑞典国王阿尔文送去了一份信。
彼得用东方“唇亡齿寒”的谚语向瑞典表达了沙俄对瑞典的重要性,并阐述了“如果罗曼若夫消失,那瑞典将与蒙古、定国接壤,日后必然会爆发战争”。
冬月二十,瑞典和沙俄这两个仇恨了数个时代的国家结盟,一个月后挪威加入同盟,史称“北方同盟”。
永昌二年三月初二,大明五军都督府对北方同盟做出评估,合计人口九百七十万,军队数量三十二万,以定国和蒙古国的实力足以应对。
四月,英军镇压爱尔兰叛乱,但不久之后苏格兰爆发叛乱,英国陷入内乱,军队四处救火。
同月,法军与西班牙、神圣罗马帝国联军在凡尔登爆发凡尔登战役,双方阵营投入二十四万军队,最终法军守住了该地。
五月初七,齐国东海(加勒比海)地区爆发的地震引发大海啸,海啸几乎席卷了东海沿岸。
这场海啸将齐国十大港口之一的东海港(皇家港)吞没,卫丘府东海县三分之二的面积沉入东海,残存陆地上的建筑物也被海浪冲得无影无踪。
灾难过后,齐王朱慈烺着海军参与救灾。
七月,经过灾后统计,东海县死亡人数七千六百三十七人,失踪四万五千四百二十七人。
八月初二,户部奉旨对死亡、失踪百姓幸存的家人发放五十两抚恤银。
谁都能看出,在这种灾难里,失踪和死亡其实已经差不多了。
八月十五,齐国在东海县原址修建新的东海县。
冬月初一,大明军备院通过齐国科学院的资料,成功研制出第四版的内燃机。
冬月十五,第四版内燃机被装入四轮汽车运行。
腊月十九日,经过一个多月的不断调整,使用乙醇汽油的四轮汽车在紫禁城内亮相。
该车重量四百五十斤,每个时辰最快能行驶五十里,加注一次燃油能行驶一百里。
它采用黄铜打造,配合皮革和棉花,但据皇帝朱和垠的回忆,它的乘坐体验并不好,并且那刺鼻的汽油味让他当天连午饭都没有胃口吃下。
在短暂体验过后,朱和垠询问了该车的造价,得到的回答是二百两,等于三台拖拉机。
事实证明,这样的高价是平民无法承受的,而后续的保养费用和使用费用更是令人望而却步。
九百文一箱汽油的价格是许多人都无法承受的,因此在四轮汽车被制造出炉后,它并没有如自行车、三轮车一样进入人们的视野。
永昌三年二月初五,齐国科学院发明了铅酸蓄电池,并在科学院制作出手摇式直流发电机,并将电力储存进入了三十个铅酸蓄电池内。
初六夜晚,科学院用两根炭棒和铜丝点亮了军备院的一间研究室,这是人类第一次在夜晚用电能照亮。
不过,炭棒并没有维持太久便失去了光亮。
科学院的研究学士翻阅齐文王留下的一些研究文献,最后将钨丝作为日后电灯的灯丝。
四月,齐国人口突破八千万。
七月,大明根据齐国手摇发动机的原理,并根据齐文王留下来的资料,成功在军备院附近的山上建造了水力发电机。
八月,永昌皇帝朱和垠下旨暂停地方的电报建设,希望能建设一条从北京直抵辽东,经朝鲜、瀛洲,随后直抵齐国西京城的海底电报线路。
九月,唐王朱琳源号召诸藩,继续对躲藏在昆仑高原之上的土人进行讨伐。
十月,军备院院长梅文鼎回复皇帝,认为以眼下的技术,无法在大明海放置电报线路。
同时,他认为大明可以铺设一条从北京到朝鲜釜山,随后在“瀛朝海峡”铺设电报,登陆南岛府同时,连接北方的北州府。
如果是这样的话,大明和齐国的通讯时间能缩短七天,并且不用停工各地电报线路建设。
梅文鼎上奏后,皇帝朱和垠朱批同意。
冬月初一,礼部与朝鲜交涉,朝鲜国王李焞十分高兴,同意的同时还示意地方衙门配合天朝官员。
冬月十五,皇帝朱和垠认为眼下已经有了电报,那地方官员必须事无巨细的上奏到六部备案,因此将大明的“题奏本章”制度做出更改,在“题本”和“奏本”这两种官方奏疏上,新增“文本”。
文本的内容广泛,基本不限内容。
这代表大明对于地方情况的了解加强,同时也进一步增加了地方官员在地方胡作非为暴露的风险。
冬月二十二日,内阁首辅颜胤绍、次辅孙可望、阁臣李定国致仕。
二十三日,皇帝擢封颜胤绍为鲁国公、孙可望为梁国公、李定国为秦国公。
二十五日,经过六部、五军都督府票拟,阁臣陈廷敬选为阁臣,阁臣周培公选为次辅。
同时,海军都督施琅致仕,副都督郑经入阁,海军都督府佥事林亮擢升海军都督,施琅之子施世骠任副都督。
二十六日,皇帝加封施琅为晋江侯,郑经擢升为延平侯。
同日,首辅陈廷敬上疏,希望皇帝增设六部官员数量,以此来应对日后“文本”的增多。
次日,皇帝朱和垠朱批同意。
腊月初一,秦国公李定国之子李嗣检任上直都督。
永昌四年正月十五,皇帝朱和垠着太子朱怡铉、秦国公李定国巡视齐国。
三月,昆仑诸藩凯旋而归,太子朱怡铉、秦国公李定国抵达西京城。
对于太子朱怡铉来说,这仅仅一个半月不到的路程,秦国公李定国却走了整整五十一年。
他们来到所见的齐国,与朱和垠当年来到的齐国已经有了差距。
齐国的铁路网已经发展起来了,全国二十五府铁路皆通,成片粉刷的白墙灰瓦青砖建筑让人看着喜欢,干净宽阔的道路更让人眼前明亮。
不过,这些实际上都是齐文王当年留下的建筑了,朱慈烺所做的,也不过是在维持自家父亲当年的政策罢了。
自从齐文王薨逝后,不管是大明还是齐国,其发展速度都比之生前略有下降。
但即便如此,齐国仍有许多需要大明学习效仿的地方。
朱怡铉带人在京兆府的各县走动,李定国则是与朱慈烺在齐王宫内日常喝茶、走动。
李定国如今已经七十四岁了,朱慈烺也已经六十一岁了,二人日后不知道还能否再见,因此格外珍惜这次机会。
在此之余,朱怡铉之子,太孙朱伯海也站在旁边听二人谈话,旁边还有一个两三岁的娃娃。
这个娃娃是世子朱和埨之孙,也就是朱慈烺的曾孙。
朱由校这一脉年纪都比较大,朱由校大朱由检六岁,朱慈燃大朱慈烺十岁,朱和垠大朱和埨十二岁,朱怡铉大朱怡铭十岁。
到了朱伯海这一代,他则是大了朱伯沐十一岁。
如今的朱伯海十三岁,而朱伯沐年仅两岁。
朱伯海低着头看着旁边的朱伯沐,李定国则是瞥了一眼他,随后对朱慈烺说道:
“万岁的意思是,把太孙留在齐国读中学,大学返回大明读。”
他这话说完,便直勾勾的看着朱慈烺。
朱慈烺见他说完,也将心思从棋盘上挪开,随后点了点头:
“既然垠哥儿说了,那就按照这样办吧,我明日让埨哥儿去安排一下。”
说罢,朱慈烺看着苍老许多的李定国,心里不自觉想到了自家父亲,忍不住询问道:
“父亲的王陵如何了?”
“很好,我每月都去看。”提起齐王陵,李定国脸上出现了笑容,并提道:
“托了殿下的福,天寿山几乎每日都有百姓在门口放花,那些花丢了可惜,因此许多都被守陵士卒放到了其余十三陵。”
“日子久了,天寿山几乎也成了一座花山。”
“去年八月的时候,守陵士卒在齐王陵山下的一棵树上发现了野蜂蜜,因此采了一罐,味道极好。”
“万岁吃了一口后,便让官场的人在天寿山放了几处蜂箱,想来今年等我回去也有蜂蜜可吃了。”
“到时候我让人捎几罐带来给你吃吃,年纪大了吃些蜂蜜也是极好的。”
“嗯……”听了齐王陵的情况,朱慈烺笑着点了点头。
等他们两人笑着偏过头去看朱伯海和朱伯沐的时候,却发现朱伯海不知道什么时候把朱伯沐抱在了怀里,用手逗弄着玩了起来。
他拿着一颗糖放在朱伯沐面前,诱惑着开口:
“叫哥哥,叫哥哥给你糖吃……”
后记(五)尧年舜日
永昌三年十月,一场突如其来的大寒灾席卷了法国和荷兰。
正在交战的法国和荷兰在这场寒灾中受到巨大打击,国内谷物价格飞涨至年初时的五倍,两千余万人口忍饥挨饿,仅仅半个月,巴黎街头就发现了因饥饿和寒冷而死去的上万人。
作为最大粮食出口国的神圣罗马帝国趁机抬高谷物价格,直接导致了法国、荷兰内部更是每天都有数万人被饿死、冻死。
同时,英国的詹姆士二世虽然镇压了爱尔兰和苏格兰的反叛,但多年的战争破坏了农业生产,致使国内物价飙升。
十月中旬,英格兰和威尔士地区的反战情绪也不断升高,这使得反战的托利党被选为新的国会多数派,而法国和荷兰境内的反战派也逐渐占据上风。
在这样的时刻下,分驻巴黎、伦敦、阿姆斯特丹的齐国主事分别找到了路易十四、詹姆士二世、威廉。
在各处宫殿,这些主事给出了三国执政者一张写满货物的清单。
齐国没有做亏本买卖,但齐国也不会像神圣罗马帝国一样卖出昂贵价格。
齐国将许多货品在原来的价格上翻了一倍,而这样的价格对于现在的三国来说,无疑是十分低廉的。
冬月,齐国与三国分别签订了三份贸易清单。
一个月后,齐国将对三国出口三千万石小麦、三千万个罐头,以及五十万斤的红糖、蔗糖和三十万匹白布等商品。
这些货物的价格达到了三千五百万两,折合为三国两年的财政收入。
不过,三国执政者并不是傻子。
永昌四年正月,在齐国物资分批次的运抵中,三国执政者宣称这是高价从神圣罗马帝国和齐国买来的粮食,随后以齐国出口价格的150%进行出售。
后世齐国的学者在介绍这段历史时曾评价:“在这场长达一年半的漫长贸易中,三国利用齐国商品来收割本国人民,大量中产跌落到了贫困阶级,而三国贵族则得到了海量的财富。”
四月十五日,太子朱怡铉与秦国公李定国从西京港出发返回北京。
五月二十六日,船队抵达天津。
六月初五,皇帝朱和垠召集内阁、六部、五军都督府官员,对阁位做出调整。
七月十二日,左都御史田文镜巡查旧港行省时发现旧港当地有大量隐田,秘密上奏后皇帝调离旧港旧派官员,着田文镜详查。
十月,田文镜弹劾前任旧港布政使曾鞏,按察使郑烃,兵马使郭厚渭等旧港一千六百四十七名官员,并列举三人及其同党罪状。
经田文镜走访调查,旧港布政使司田亩自乾圣十二年开始便被官员贪墨、隐没,至永昌四年,许多在曾经在旧港任职过的官员都或多或少隐没了大量田亩。
十月十七,永昌皇帝朱和垠派秦国公李定国之子李嗣乾前往旧港查证。
腊月二十七,李嗣乾上奏永昌皇帝,言过往旧港官员贪污甚重,甚至牵连到了南州官员。
永昌五年正月初七,皇帝命田文镜彻查旧港、南州隐没田地数量,并下令将旧港、南州正八品以上大小官员一律下狱。
二月,田文镜率官员赶赴南州。
二月十七,南州总兵刘铖,兵马使杨崇叛乱,锦衣卫南州卫指挥使吴坚袭杀田文镜,田文镜跳海逃生,“史称刘杨之乱”
事情爆发后,刘铖和杨崇对内宣称旧港叛乱,紧闭南州门户的北港(巴马加),以及诸多港口,南州军民毫不知情。
此时的南州经过六十多年的发展,人口已经多达五百余万众,军队和兵马司的兵马合计四万余人,加之南州作为大明铁矿石重要挖掘地,因此当地造船厂的数量并不算少。
只是刘铖、杨崇高估了自己在军中和南州的威望,更高估了四周人的胆量。
同样参与了隐田案的南州布政使郭兆卿根本不敢造反,于是趁着刘铖等人袭杀田文镜之时乘船北上,跑到了旧港南海府将南州叛乱的事情告诉了李嗣乾。
得知消息的李嗣乾当即上疏,同时派船只前往南州东州府(新西兰)。
好在东州府距离南州甚远,不仅没有参与“隐田案”,更没有与刘铖等人同流合污。
三月十二,田文镜逃回南海府,同时刘杨之乱的消息传到北京。
得知情况的永昌皇帝着黔国公沐桢率南军平叛,海军协助。
三月二十,南军都督、黔国公沐桢抵达交趾,并调集交趾、云南、广西、广东、旧港等五省兵马出征,海军南海舰队协助兵马渡海前往旧港东山府(新几内亚)。
四月初十,沐桢领五省十五营兵马,联合南海舰队约五万众在东山府南安港誓师,并命人散播消息,称“良者按兵不动,犯事者降之则不杀”。
直到这时,北港军民才知道刘杨叛乱。
十一日,大军渡海,北港军民开港迎王师,大军毫无阻碍便登陆了北港。
同时,南州各地军民也按照沐桢所说的一样按兵不动。
他们这样,当即就急坏了刘铖与杨崇、吴坚这一群隐没了大量耕地的将领官员。
二十日,当沐桢率大军抵达合浦府,驻扎合浦的兵马绑了刘铖与杨崇、吴坚的心腹,同时急忙打开城门欢迎王师。
二十三日,得知沐桢占领合浦县的过程,刘铖与杨崇、吴坚大惊,当即带着六百余名心腹,在九真府(悉尼)港口劫船而走。
一艘装满金银珠宝的轮船与三艘轮船成为了他们的居身之所,一路向西逃亡。
二十四日,发现刘铖等将领不在的一名士兵大胆打开了刘铖府邸大门。
在发现刘铖及其家眷不见后,他们急忙派人去通知合浦县的沐桢。
二十七日,沐桢得到消息后连忙上奏皇帝。
三十日,宁明县守将上报,称看到四艘轮船向西而去,沐桢得知后,连忙派南海舰队向西追击。
五月初三,得知南州收复、刘杨逃跑的永昌皇帝朱和垠下旨令海军都督林亮围剿刘铖、杨崇。
五月二十七日,昆仑监察使司东平知府上奏,称皇店海商在东平府南部发现叛贼踪迹。
六月初五,海军都督林亮率大西洋舰队在昆仑府南部(好望角)遭遇刘、杨,下令炮击。
当日,刘铖中炮殒命,杨崇跳海溺亡,吴坚自刎而死,自此闹了几个月的刘杨之乱彻底平息。
严格来说,这并无法称之为一场叛乱,因为刘、杨、吴三人并没有能够严格御下的能力。
除去与他们同流合污的中高层将领外,大部分基层军官和士兵都对大明的信任胜过统帅。
之所以会出现这种现象,追其根本可以追溯到天启年间齐王定下的军区换防制。
这个制度被很好的保持了下来,因此军中也有“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一说。
几乎每三到五年,五军都督府的军队就会遭遇轮换。
除总兵以上的将领位置基本不会变外,其余参将、守备、总旗官、队正、伍长等中层、基层将领和士兵都会遭遇一次大洗牌。
加上随着人口增多,年轻一代身高力大,而当兵吃饷又十分受人尊敬,收入又高,因此选兵要求也十分严格。
天启年间,乾圣皇帝朱慈燃尚为监国太子时,他便进一步将军中士兵的退伍年龄严格到了三十岁以下。
到了乾圣年间,他又将选兵要求中的学历、身高、耐力都做出了提高。
学历不得低于中学,高低于五尺四寸(172.8),一刻钟不得低于六里。
仅是这两条,就让许多人望而却步。
因此,到了永昌年间,能参军的人,放在诸藩那都是能上马当兵,下马为官的存在。
他们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对政治的见解,因此不会像古代的士兵一样,愚忠的听从将领的命令。
在这次的事件中,南州驻扎的南军士兵也用行动向国朝内部的许多野心家证明了一点,那就是短期时间内在大明搞武装斗争,策反军队是不可能实现的。
除此之外,百姓的态度更让那些野心家看了到大明不可撼动的地位。
面对刘、杨、吴三人指挥兵马司士兵、刑部衙役征粮,大部分百姓根本就不予理会,甚至劝说相识的兵马司士兵和衙役偷偷躲起来。
这样的做法,让手握兵权的三人除了自己的那部分心腹外,几乎调不动任何一支成建制的百人队伍。
哪怕是那些玩笔杆子的地方官员,面对他们的尖刀利刃也毫不害怕,大明文官的武风早就在天启年间就养成了。
这些种种,都是刘、杨、吴三人叛乱闹成笑话的因素。
不过,大明也不是绝对的没有问题。
例如此次的锦衣卫卫指挥使吴坚扯旗造反,南州锦衣卫内部居然没有一个人提前通风报信,而是要靠参与了隐田案的南州布政使郭兆卿来报信。
如果郭兆卿不报信,那等田文镜脱险前往南海府,随后再上奏的话,恐怕刘杨之乱就真的“乱”起来了。
因此,当刘杨之乱诸多将领在海战中伏法的消息传到京城后,永昌皇帝朱和垠当即便下令旨将三朝元老的锦衣卫都指挥使陆元高解任,同时加封其为河阳侯来安抚其心。
九月初五,滕王朱怡铟执掌锦衣卫,皇帝着其清查锦衣卫,同时命东厂太监萧滕自查东厂。
初十,皇帝着左都御史田文镜遥领南京吏部尚书,继续巡查天下,并调上直的保定营前往保护他。
十月初一,活下来的刘杨案犯被押至北京,皇帝亲笔写下将这四百二十七人车裂的刑罚。
这样的消息让许多与这些人牵连的“出三服”亲戚舒缓了一口气,毕竟当年太宗成皇帝还在的时候,那可是动辄“诛九族”啊。
与之相比,眼下的永昌皇帝简直是太仁善了……
十月初三午时,伴随着一声声惨叫,刘杨之乱算是彻底结束了。
没了旁人干扰,加之刘杨之乱不成功,因此许多参与了旧港、南州隐田案的官员纷纷自首。
由于主动自首,因此他们倒是没有落得一个斩首的下场,而是被判三族流放岭北苦兀府(库页岛)。
一场隐田案下来,田文镜斩首了二百七十四个嘴硬的贪官,惩治了五千四百余名从犯官员。
这群官员牵连三族之后,合计有近二十七万人被流放。
案件结束后,田文镜在旧港呆了半年的时间,随后才丈量清楚所有“隐田”数量,清点完所有人的家产。
据永昌八年六月初三的奏疏所写,田文镜一共在旧港、南州查出被隐田亩三千六百四十二万亩,查抄钱粮、珠宝、字画、古董七百七十六箱,折合银两三千六百二十七万五千四百两……
旧港、南州的查抄所获让所有人瞠目结舌。
仅仅田亩,两省官员便贪墨了大明百分之二还有余的田亩数,现银更是足够大明朝富裕的渡过大半年。
这些东西从哪里盘剥而来,不用多说朱和垠也知道。
他虽然没有一口气株连数十万人,但那不是他心软,而是他清楚,这种人是杀不完的。
与其杀了,还不如把他们丢到贫苦之地,为大明在当地扎稳脚跟。
七月,皇帝下旨,令田文镜将田亩尽数分给家中孩童过多而难以负担的人家。
八月,田文镜将清查所得的三千六百余万亩耕地均分给了四百余万户人家。
九月,田文镜启程前往麓川,同时欧亚大陆西边的法国与荷兰、神圣罗马帝国、西班牙等国因为长期的战争,内部催生出现了许多反战党派。
九月十七日,四国签订《里斯维克和约》,结束了为期九年的大同盟战争。
和约的签订,让交战双方阵营互有得失。
其中,法国虽然得到了斯特拉斯堡,但失去了在“大同盟”战争中新夺取的他国领土与制海权。
此外,法国也进一步降低对荷兰的关税,并归还了西班牙、神圣罗马帝国的部分领土。
太阳王路易十四终究未能战胜欧洲各国,未能实现其统一欧洲的理想。
永昌九年三月初五,被誉为齐国臂膀的齐国长史张煌言卒于任上,享年七十八岁。
齐王为其辍朝三日,永昌皇帝为其辍朝一日,另追封宁波侯,谥号“贞武”。
其子张事齐不降袭爵,为宁波侯。
此时,齐国之中除齐王一脉,唯一见过大明三帝的,便是六十七岁的齐国户部侍郎夏完淳,而他也在张煌言去世后继任长史。
四月,大明北京至朝鲜汉城电报线路接通。
得知电报接通,朝鲜国王李焞成为第一个以外藩身份向天子上表的国王。
由于上奏的是“文本”,因此不用太过官方,因此李焞在这封电报上表达的译文是……
【万岁,臣闻汉城与天京电报已通,特来贺喜。】
对于李焞上表的文本,因为是第一份,因此朱和垠也是难得让人让人把电报机搬到了自己的养心殿,命人敲打回应:
【朕已知,爱卿有心,听闻爱卿勤政,须记得休息。】
朱和垠的批回让眼巴巴守在汉城电报局的李焞欣喜若狂,随后一连说下了数百字的恭维之语,搞到最后朱和垠有些不耐烦,只能回应“朕知晓”三个字来搪塞。
或许连朱和垠自己都没想到,他给汉城通上电报的这个举动,给自己带来了多大的麻烦。
据起居注官在《国史》中的记载,自从四月十二日汉城电报局能直通养心殿后,作为朝鲜国王的李焞便事无巨细的日日上报。
仅在四月十二日到六月初一这几十天,李焞便连续上报五十份电报,其中内容十分无聊。
【皇明朝鲜国主李焞四月十五日上报:今日卯时,臣听闻釜山捞到了金色的石头,臣以为此当为祥瑞,寓意皇明天朝国运蒸蒸日上,特上报。】
【养心殿批回:所谓祥瑞不过地方官员为图政绩而伪造罢了,不足为信,国运当以君王勤政清明为主。】
【皇明朝鲜国主李焞四月二十六日上报:今日咸镜南道北青郡的苹果熟了,下面的官员送了一些给臣吃,这种苹果口味十分独特,清脆甘甜,臣想让礼部的官员带些给万岁您尝尝。】
【养心殿批回:近来国朝西南的水果丰产,宫中水果吃的多了些,不用送了。】
【皇明朝鲜国主李焞五月初六上报:京畿道有两名恶徒在路上强抢孩童,臣已经命人追查。】
【养心殿批回:掳掠孩童者最恶,当严刑正典。】
【皇明朝鲜国主李焞五月初十上报:被掳孩童找到,乃其父、叔带去往南方照顾,其父母已于三月和离。】
【皇明朝鲜国主李焞五月十三日上报:今日臣率百官于景福宫前腌制泡菜,旬后方可食用,想给万岁送些。】
【养心殿批回:朕喜热食,汝且留着自己食用,朕听闻平安道粮涨,农为国之根本,汝为国主,当早早处理。】
【皇明朝鲜国主李焞五月十六日上报:臣惭愧,日前已派人彻查,乃地方遭遇山洪所致,臣已蠲免当地赋税一年,天恩浩荡。】
【皇明朝鲜国主李焞六月初一上报:臣听闻万岁近来感染风寒,特辍朝三日,率百官于佛堂为万岁祈福。】
【养心殿批回:朕已阅,甚慰。】
从上报和批回的文本之中不难看出,朱和垠对于李焞的文本从一开始的仔细回应,到后来“朕已阅”,再到后来的除大事外直接不回。
这一过程十分折磨,而朱和垠也似乎是忍受不了这样的奏疏,因此他于六月初五下旨,命各地文本上报间隔不得低于三日。
这道旨意下达后,朱和垠也难得的清静了许多。
似乎是吵闹过后的福音降临,七月瀛朝海峡电报线路铺设成功,这是世界上第一条海底通信电缆。
十月,大明军备院在紫禁城利用蒸汽抽水机和水力发电装置,成功在紫禁城用钨丝点亮了一间屋子。
永昌十年二月,大明军备院由于技术问题没有采用钨丝作为灯丝,而是采用了碳丝。
三月初五,碳丝通电发光的真空灯泡被连接上了电线,世界上第一个稳定电灯出现在了门头沟的军备院。
三月初七,经过二十一个时辰的实验,电灯的碳丝烧毁。
这件事情过后,军备院的学士们不断实验,最后确定了“碳丝电灯”只能维持一百五十六个时辰的时间。
此时,灯泡的造价是每个四十五文,而四十五文换十三天的灯亮,这对于欧洲和西亚来说或许有些昂贵,但是对于大明百姓来说刚好够用。
不过,鉴于电力系统还未研究透彻,因此电灯并未走进百姓家中,而是配合蓄电池在紫禁城内的部分宫殿使用。
同年四月,作为三朝元老的梁国公孙可望卒于家中,享年八十七岁。
得知消息的皇帝朱和垠为其辍朝三日,并追封为建邺王,谥号“文端”,其子孙征淇降一等袭梁国公……
永昌十年人口情况:
1.南直隶,3350万
2.浙江省,3016万
3.江西省,2622万
4.湖广省,2408万
5.瀛洲省,2014万
6.麓川省,1989万
7.山东省,1907万
8.河南省,1869万
9.山西省,1653万
10.北直隶,1599万
11.旧港省,1427万
12.交趾省,1414万
13.四川省,1471万
14.广东省,1285万
15.福建省,1105万
16.陕西省,1023万
17.云南省,1017万
18.河西省,1002万
19.辽东省,969万
20.东海省,939万
漠东省,915万
恒河省,914万
广西省,880万
贵州省,722万
南州省,595万
小西洋,449万
昆仑,445万
北庭省,431万
安西省,415万
单于省,409万
北山省,374万
河中省,368万
泰西省,357万
岭北省,311万
乌斯藏省,57万
中东监察使司,32万
汇总,永昌十年总人口4亿596万
后记(六)永昌承平
永昌十一年,这一年大明的中原两京十三省都已经通了电报。
电报的联通不仅仅让中原各省的联系更为紧密,同时各地电报局也对应开通了一些民用电报。
由于火车和轮船已经是人们日常的交通工具了,加上路引制度被进一步放宽,因此百姓往来做生意的人数还是比较多的。
电报的开通,寓意着以前需要十几天的信件往来,现在只需要一两天。
如果是两个人使用电报机聊天,那则是可以缩短为几分钟。
电报的出现让许多诸藩意识到了大明的国运还在上升中,对地方的控制力也在不断增强。
同年,大明对地方各省的大学建设也在不断的推进。
不过,这一年也不全是好消息,例如正月初五,瀛洲地区突然出现前所未有的大海啸。
在灾后的电报汇报中,瀛洲布政使司上奏,东部沿海各个城池仿佛掉落到一条大河中,海水不断的涌入,褪去。
这样的情况间歇性地发生了七次,直到次日中午才结束。
事后根据大明瀛洲大学水文学教习朱易关上文本表示,这场海啸应该是来自大明海深处。
同年正月,礼部员外郎蒲松龄所著写的《聊斋志异》发行,并在短短六个月的时间成为皇店“通俗”销量第一。
腊月,皇店给予稿费结算时,蒲松龄的《聊斋志异》拿到了六百多两的稿酬,等同正六品官员一年的俸禄。
同年三月,西班牙通过马德里皇店主事的介绍,聘请齐国名医徐淼为国王卡洛斯二世诊断病情。
四月,当徐淼抵达马德里的时候,这时的卡洛斯二世已经彻底残废。
他的头发全部掉光,耳聋,眼睛几乎看不见,牙齿所剩无几,并且患有严重的癫痫。
他的种种怪异举动被欧洲各国的密探称为“着魔”,他于是有了个“中魔者”的绰号。
不过,在徐淼看来,这只是早年阳痿引发的心理疾病罢了。
徐淼在马德里为卡洛斯二世医治身上的各种疾病,使其原本油尽灯枯的身体一点点焕发生机。
在徐淼的开导下,卡洛斯二世不再为自己的疾病而感到自卑,但西班牙王室无后的社会压力还是将卡洛斯二世给压垮了。
永昌十二年冬月,卡洛斯二世在徐淼的开导下病逝马德里,享年四十岁。
由于无嗣,因此他生前曾立遗嘱,将王位传给自己姐姐玛丽亚·特蕾莎和波旁王朝的法国国王路易十四的孙子,即自己的侄孙安茹公爵菲利普。
菲利普可以继承西班牙本土、意大利地区领土和海外殖民地,但他也规定了法国和西班牙永远不得合并为一个国家。
这样的遗嘱看上去毫无问题,然而这却让兼任神圣罗马帝国皇帝国王和匈牙利国王的利奥波德一世不满。
利奥波德一世企图让其次子查理大公继承西班牙的王位,他认为西班牙公主玛丽亚·特蕾莎在嫁给法国国王路易十四时就承诺自己及自己的后代永远放弃西班牙王位。
同年腊月,路易十四宣布菲利普为西班牙国王,称费利佩五世。
这样的行为让海峡对岸的刚刚继位的爱德华七世十分不满,他发布声明宣称大不列颠王国不能容忍法国独霸欧洲,因而与荷兰结成反法联盟。
同时,爱德华七世与荷兰的威廉支持奥地利的查理大公继承西班牙王位,先后加盟的还有葡萄牙和意大利地区的萨伏依等存在。
永昌十二年三月,王位继承战争爆发,主要战场在意大利、尼德兰、德意志和西班牙地区。
此次战争爆发后,被卷入战争的国家人口合计为七千四百余万,参战军队六十万。
战争爆发之初,巴黎大学学士欧阳皋被路易十四召见至卢浮宫,询问其对于这场战争的看法。
对于路易十四的这个问题,欧阳皋如实做出回答。
他认为法国必须拿到西班牙的王位继承权,并且需要在这场战争中对神圣罗马帝国、荷兰两国的军队重创。
如果能达成这个战略目标,那么法国可以在战后短暂休养,随后再次开启战争,将荷兰彻底征服,剪除这个一直在法国北部的恶邻。
只要能征服荷兰,那么经过几年的休养,以法国军队的战斗力,法国就可以在日后的一场场战争中逐步蚕食德意志地区。
同时,欧阳皋劝路易十四及时向大明银行借贷,利用贷款将大明拉到己方。
只要大明能站在法国身后,那么法国就可以背靠大西洋,获得大洋彼岸齐国源源不断的物资。
欧阳皋的建议,每一条都能让路易十四不断点头。
其实这些外交政策他都已经想过,而他让欧阳皋前来,无非就是想让他作为担保人,为法国向大明借贷。
欧阳皋对于路易十四的要求表示理解,并在之后随同法国财政大臣前往了驻巴黎大明银行分行。
这次为了不让大明站队反法同盟,法国向大明银行提出了一千万两的借贷数额,并表示借贷的金额都将会用于与大明宗藩体系各国进行贸易。
这个保证做出后,分行长韩绍便当着二人的面,向大明北京总行写去了一封手书。
作为齐文王创立的银行体系,大明银行体系对于借贷都是有限制的。
总行不能超过一千万两,分行不能超过三百万两,支行不能超过一百万两。
超过这个数额,那就需要上奏驻总行的金融监察局,由金融监察局上奏内阁和六部,最后由皇帝定夺。
以大明现在的信息传输情况,大概需要三个月的时间才能将这封信送到麓川的西海港,随后通过西海港的电报提前通知北京。
这一来一回,最快也得六个半月。
为了应对全面战争,路易十四再征军队十万,全国军队达到了三十万之巨,与国家人人口的比例达到了1:75。
也就在法国在扩军的时候,毫不知情的大明此刻正在撮合军备院与齐国科学院在北京城学术交流的事情。
这场交流从三月开始,预计到九月结束。
这六个月的交流对两国的自然科学和技术进步很大,同时有能量守恒和转化定律也被一些学士提出。
六月二十七,当分行长韩绍的手书被送到北京城之后,永昌皇帝批准了法国的贷款,自己则是专心参加这场两国学士交流的交流会。
在这场交流中,永昌皇帝朱和垠任命太子朱怡铉为监国,自己则是沉浸交流会中。
他亲眼看到了之前的显微镜被两国七百余名学士进一步改良,并见证了“复式接物镜”、“无色镜片”、“油浸装置”等发明的出现。
这还只是朱和垠感兴趣的一面,在他不感兴趣的其它地方,各种学术碰撞产生的发明不计其数。
化学方面,原子论、元素周期率被学者提出,同时被提出的还有人工合成有机物。
等时间来到十月,两国学士依依不舍的分别后,永昌皇帝又下令在瀛洲省灾后重建中,将北州府北州县北部的两万亩山地划给了军备院。
之后,他要求工部在此地建造学术交流会馆,以此方便日后两国学士交流学术。
同一时间,法国也收到了贷款批复的消息。
拿到了一千万两贷款的路易十四十分大方,他将贷款尽数用于采购齐国的火药、燧发枪和火炮,以及粮食、糖类等各种物资。
这样的做法让还在屯兵的反法联盟国忍不住了,于是同年十月十日,神圣罗马帝国正式出兵,与法国在边境线开始猛烈交火。
同时,海上的英国和荷兰也没有闲着。
十月二十三日,维哥湾海战爆发,英荷联合舰队在西班牙维哥湾击败法西联合舰队,法西舰队的所有船只被烧毁或被捕获,约两千海军士兵死亡。
腊月十二日,从巴黎大学留学归来的沙俄彼得一世在圣彼得堡出版了《新闻报》,这是沙俄第一份正式印刷的报纸。
它报道国内外的重大政治事件和军事消息,也刊登国内经济建设的消息,如各地手工业工场的建设、金属矿藏的发现等等。
除了报纸,他带回来的还有欧洲最近的战术和训练方式。
他国内的三万哥萨克骑兵,六万射击军团进行整训,同时对内扩军三万。
腊月三十日,奥克斯塔特战役爆发,六万法军与神圣罗马帝国的七万德意志联军在此地用炮火来为世界庆祝永昌十四年的到来。
相比较欧洲打成一锅粥,大明和齐国的科学却在交流会后进步相当之大。
大明军备院于永昌十四年二月合成尿素,打破了有机物与无机物之间的界限。
齐国也于同年三月提出了细胞学说、进化论和遗传定律的提出。
根据这些定律和学说,许多学士在齐国和大明朝廷的资助下进行深一步研究。
其中最为著名的就是提出“细胞病理学”的叶天士学士,他学说的基本原理包括:“细胞来自细胞;机体是细胞的总和;疾病可用细胞病理来说明等。”
基于这些学说的原理,同年齐国与大明相继在医学院建立细菌学。
五月,永王朱慈焴卒于永邑城王宫,享年八十岁。
消息传回北京后,永昌皇帝为其谥号“昭”,谥为永昭王,永国世子朱和坪即位。
六月初五,定王朱慈炅命世子朱和垒率四万大军进攻沙俄,同时蒙古顺宁王洪阔尔在北方屯兵三万,牵扯波罗的海附近的瑞典军队。
六月初七,得知定国兴兵的彼得一世决定亲征。
他率领圣彼得堡经过半年整训的九万射击军团向南方的瓦尔代城进发,同时在出征的路上为全军鼓舞士气。
六月初九,朱和垒率领四万军队围困瓦尔代城,此时城中仅有五千守城民兵,不堪大用。
朱和垒并没有着急攻城,而是以逸待劳的等待彼得一世率军抵达。
得知定军的态度,彼得一世没有因为己方兵马数量是对方两倍而轻敌,反而是在瓦尔代城北部三十里外的一个村子进行休整。
同时,彼得一世向瑞典本土送去求援信,希望国王阿尔文派出北方地区的两万军队支援。
不过,彼得一世也很清楚,瑞典国王阿尔文十分惧怕定国之后的大明,因此他有很大概率不会出兵。
因此,在短暂休整了五日后,彼得一世毅然决然带着九万射击军团抵达了战场。
此时,四万定军以逸待劳等着他们,而定世子朱和垒则是对射击军团的新面貌感到了新奇,同时不免升起了一丝警惕。
经过彼得一世的军事改革,此时的射击军团已经大大超越了以前。
他们手持燧发枪,军中火炮大概在三百门左右,队列整齐划一。
这样的军队,已经与定国军队相差不多,定国军队唯一比他们先进的,或许就是燧发枪上的刺刀。
六月十六日上午辰时,战争在瓦尔代城外爆发,同样使用燧发枪的定军构筑了一重重防御工事,这些都是彼得一世从未接触过的工事手段。
他命令下面的书记官将这些防御工事记下,同时指挥军队进攻,试图驱赶前来骚扰他们家园的定军。
不过事实证明,即便射击军团经历了军事改革缩小了与定军的差距,但他们与定国士兵的差距却依旧存在。
战场上,依托丰富的作战经验和防御工事,定军将士以一敌二还游刃有余。
仅交战的第一天,沙俄军队就留下了两千多具尸体,而定军的尸体则是被朱和垒有意的收了起来。
这样的手段让沙俄军队在战场上看不到任何一具定军士兵的尸体,以至于他们都怀疑自己一方是不是连一名定军士兵都没有击败。
不过,彼得一世并没有被迷惑,他毫不犹豫的揭穿了定军偷偷在交战中收敛尸体的行为,并借口来夸大了定军的伤亡。
对于“瓦尔代战役”第一天的战损记载,双方各有不同。
沙俄军官瓦卡洛夫在自己的《东征日记》中记录沙俄战死人数为一千六百三十七人,定军战死人数一千二百五十六人。
定国的《西征战报》中则是记载,定军战死士兵五百二十七人,沙俄战死两千四百六十七人。
这样的记载差距不仅仅是第一天,而是从一开始到战争结束,两方记载都属于南辕北辙。
双方在瓦尔代的拉锯战持续了一个月,军中能站起来的人数也越来越少。
定国统帅朱和垒希望毕其功为一役,彻底在瓦尔代全歼沙俄主力,然后彻底攻灭沙俄。
彼得一世则是想要重创定国,让定国经历这一败后不敢再轻易对沙俄发动战争。
双方的僵持持续到了七月十三日,而破局的出现也在这一日。
正午,在两军休息到关键的时候,一支从北方南下的军队吸引了两方的注意。
经过瑞典国王阿尔文的反复衡量,他最终决定了支援沙俄,因为他从瓦尔代一战中看到了定国想要鲸吞沙俄的战略目标。
如果坐看定国完成这个战略目标,那么瑞典将与定国接壤,今日的沙俄便是明日的瑞典。
因此,瑞典国王阿尔文集结了五万军队,亲自带队前来支援沙俄,这也是他耗费了一个半月才抵达战场的原因。
半个时辰后,当瑞典军队抵达战场,沙俄幸存的七万多士兵全部欢呼了起来。
相比较沙俄军队的欢呼,定军这边的三万多士兵则是面面相觑,有些犹豫。
不过不等他们想清楚,身为统帅的世子朱和垒便叹了一口气,随后下令收兵返回定国。
瑞典与沙俄联手,这是定国和蒙古国联手而无法战胜的对手,因此再打下去也不会有结果,只能撤兵了。
这一刻,朱和垒的心中是不甘的。
作为在明军之中服役过数年的存在,他很清楚的知道,如果大明愿意将步枪装备诸藩,那仅仅定国一家便足够鲸吞整个北欧。
可是,大明没有这么做,而定国也只能在北方同盟的联军眼皮子底下灰溜溜的撤退。
听着背后传来的笑声,朱和垒忍不住攥紧了马缰。
在定军撤退的背影下,定国与北方同盟的第一场战争宣布失败。
八月初二,三万四千多名定军士兵在统帅朱和垒的带领下返回定国边关雁门(特维尔)。
初三,朱和垒率领百余名骑兵朝着国都定襄奔去,并于初五抵达定襄。
抵达定襄后,朱和垒对其父朱慈炅讲述了战争的艰难,以及北方同盟军的改变。
在朱和垒看来,以前诸藩能对外敌屡战屡胜,原因就在于诸藩军队的武器装备精良。
然而现在经过几十年的时间,不管是欧洲还是西亚、南亚,各国军队的素质和武器都已经上来了,诸藩军队已经对他们没有了代差,因此自然作战艰难,战死的将士也只会越来越多。
因此,朱和垒建议朱慈炅以王叔的身份上疏,希望皇帝批准诸藩购买步枪。
对此,朱慈炅犹豫许久,最终决定向京城送去奏疏。
不过,他并不是以王叔的身份,而是以一个边塞藩王,一个普通将领的身份送去的奏疏。
奏疏中,他从军事角度讲述了如今大明、诸藩、欧洲、西亚等各地区士兵的素质和武器装备,最后重复评价现在诸藩已经无法压制外敌,因此希望皇帝能够宽松步枪政策。
十月初五,这份奏疏送到了京城,并且得到了永昌皇帝第一时间的翻阅。
在翻阅过后,永昌皇帝请来了已经八十四岁高龄的秦国公李定国,让其拿主意。
李定国翻阅过奏疏后,也认为如果外敌进步如此,那理应宽松对诸藩的“步枪政策”,并且也不用担心诸藩反叛,毕竟现在大明拥有的武器可不比以前那么简陋了。
见李定国都这么说,永昌皇帝朱和垠也当即做出判断,宣布对诸藩限额出售步枪……
后记(七)太平腐败
永昌十四年,冬月初六,大明对外宣布了诸藩可持有步枪的数量限制。
对于诸藩,大明几乎是一视同仁,不管国家人口多寡、强弱,一律只发放足够一营兵马使用的三千零三十一支步枪。
除此之外,大明也将郡国的兵额提高到了一营。
尽管此时许多郡国早就偷偷扩兵,但不管如何,大明总归给了他们正规编制。
一营兵马对应一营步枪,谁都能看出,永昌此举是为了让藩国之中的亲王国和郡王国实力相差不要太大,以免日后有大藩造反,迅速就能吞并一系列小藩国。
不过即便如此,庙堂之上还是有不少文臣武将对皇帝此举颇具微词。
内藩一国一营枪,这实际算起来,大小二百多藩国就是二百多营枪,实际算下来,少则六十几万支,多则七八十万支。
要知道,这些年五军都督府的兵制一直遭到压制,五军都督府数次想要扩军都被拒绝。
至眼下,明军数量也不过六十三万罢了。
如果诸藩联合讨伐大明,那哪怕它们之后会弹尽粮绝,可大明也会遭受巨大损失。
因此,庙堂之上的诸多文臣武将想的并不是没有道理。
不过,对此的皇室、内阁却根本没有担心的表现。
他们比谁都清楚,大明的底牌还有很多,多到让群臣都不敢想象。
除了齐国能给大明带来巨大损失,其它各国加在一起都不可能做到。
因此,这件事情也只是一些不能接触到核心政治的官员在担心罢了。
真正坐在核心圈层的官员,此刻都将心思放到了本国科技创新上。
对于世界来说,接下来的日子,注定是科技大爆发的一年。
从去年的“明、齐”两国科技交流会开始,两国各自的许多研究就在不断地碰撞,而后引发了无数种猜想和发明。
永昌十四年初,齐国医学院的叶天士学士发现霍乱弧菌、结核杆菌及炭疽杆菌,并改进了培养细菌的方法和细菌染色方法,还提出“天士三定律”。
他及他的团队奠定了微生物学的基础,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世界上大多数主要致病菌都被其与团队成员先后发现。
这些学说不仅奠定了微生物学和细菌学,同时也促进了药理学的一些研究,一些植物药的有效成分先后被提取出来。
例如,永昌十四年大明医学士薛生白从阿片中提取出吗啡,次年从金鸡纳皮提出奎宁等药品,这些无一例外都是进步。
除此之外,由于病理学和细胞学、细菌学的不断进步,因此当时的临床医学教材和实操中特别注意对内脏器官病理变化的研究和诊断,想尽各种方法寻找“病灶”,使诊断方法不断充实。
这样的态度,让永昌年间的诊断手段和辅助诊断工具不断增多,许多临床诊断辅助手段如血压测量、体温测量、体腔镜检查都是在永昌年间开始应用的。
除了这些学说上的成就,大明和齐国在物理电力上的探索显得更为有效。
永昌十四年,大明军备院出版《电的实验与观察》一书。
这本书不仅为进一步的电力实验提供基础,还引入了许多齐王时期留下的“电力术语”,包括正极、负极、充电、电池和电击等。
比较大明,齐国则是更注重实践所得,因此在九月的时候,科学院将三十个蓄电池安装在了一辆三轮车上,但车辆并没能安全启动便发生了爆炸。
可是,这样的结果不仅没有阻止科学院的学者们研究电能,反而极大的促进了他们的兴趣。
不过,相比较这些科学上的事情,民生才是一个国家的根本。
这其中,天灾人祸又是永远逃不脱的话题。
永昌十四年四月,瀛洲南岛府海域附近发生地震,并引发海啸,海啸最大波高达二十丈,这次海啸造成两万余人死亡,十四万人受灾。
灾害爆发的消息传回北京后,监国朱和埨当即下旨蠲免地方三年赋税,其次下令工部准备灾后重建。
这个小插曲过后,大明和齐国继续对科技研究加大关注和投入。
永昌十四年六月,皇帝宣布将来年军备院的科学投入提高到一千三百万两白银,等同于国家全年收入的8/1。
相比较大明,齐国由于没有太大的国防压力,因此对于科学投入的资金数额则是更多,永昌十四年的投入就已经达到了一千五百万两。
两国这么倾尽全力的投入,第一是没有外部压力,第二是有人口就业压力。
人口是两国的红利,但红利之余,想让国家长治久安,就得需要解决百姓的需求。
早在永昌十年,顺天大学的社会学家刘南山就已经提出“世界资源论”。
这个论点讲述了,以眼下的生产力来说,如果将“维持齐国百姓的生活”来作为标准,那齐国的疆域只能养活两亿人,大明则是只能养活六亿人,世界各国加一起,顶多养活四亿人。
也就是以现有生产力,只能有十二亿人能过上齐国百姓的生活。
如果以大明百姓的标准,则是能养活二十亿人口。
据齐国与大明学者、官员的估计,如今的世界人口为恐怕已经接近十亿人了,而其中大明和齐国人口合计就已经达到了五亿人口,占据世界人口的五成有余,算上诸藩那能达到七亿左右。
以过去的人口增长情况来看,大明宗藩体系将会在大概二十年后达到九亿五千万左右,预计三十五年后突破十二亿。
也就是说,如果科技不进步,那留给大明宗藩体系的时间其实也差不多。
从大明、齐国维持盛世到此时,实际已经接近八十年了,正常王朝不管再怎么辈出明君,八十年都将会达到土地兼并的巅峰,之后就会开始出现矛盾。
大明宗藩体系能走到现在,已经是大明和齐国用不断创造出来的新科技一点点续命过来的最好结果。
如果这个过程被打断,哪怕只有几年,那也足够致命。
因此,两国才不断投入资金对朱由检留下来的种种课题进行研究。
好在内燃机的研究只差临门一脚了,再怎么慢也不至于拖到三十几年以后。
只要内燃机研究出来,加上农业机械创新,那两国的生产力就能进一步提高,还能将盛世再往后延长。
所以相比现在外部的乱局,两国更注重国家内部的问题。
欧洲诸国不是大明没有能力打,而是它们得留到大明内部问题无法掩盖的时候再打。
现在大明还有能力解决内部问题,那就可以暂时留着。
至于它们什么时候灭亡,那得看大明和齐国的想法。
也正因为这样的想法,大明和齐国的科技也在不断地进步。
永昌十五年五月,齐国建造了第一座水电站,不过它每天仅仅只能生产出三百度电,仅够点亮三百盏碳丝电灯,专供附近的科学院进行夜间研究。
但即便如此,研究院内部能被点亮的也仅仅只有八十多间实验室。
相比较齐国选择水力发电,大明军备院则是鉴于附近便是房山煤矿,因此选择了火力发电。
它们在北京与门头沟军备院的中间修建了一座以煤为原料,通过锅炉产生蒸汽后驱动汽轮机发电的火力发电站。
这座电站每天能生产四百多度电,并且比齐国的水力发电要更有保障,不会有枯水期发电机不能全马力生产电力的缺点。
因此,军备院的学士们将火力发电作为专攻课题,完全忽略了朱由检希望后世人选择清洁能源的建议。
不过这也很正常,毕竟在技术不成熟的前期,火力发电无疑是最稳妥保障的选择。
七月,齐国电力之父耿卿发明了一系列供电系统,保障了电力能从发电站稳定、安全输送到供电处。
八月,大明第五版内燃机应用到了四轮车上,在这次的实验中,四轮车以每个时辰七十里的速度运动,成功刷新了世界纪录。
十月,王位继承战争之中,英军海军攻占了西班牙的直布罗陀海峡。
正面战场上,法西联军与反法联军开始争夺意大利半岛。
腊月初五,瀛洲南岛府矿工再度爆发起义,但很快被镇压。
永昌十六年(1705)正月,齐国长史夏完淳卒于任上,享年七十五岁,皇帝下旨追封为楚国公,谥号“忠宣”,其子夏祖义不降袭楚国公。
四月,英军在拉米伊再次击败法军,夺取了弗兰伦德地区。
六月,大明医学家罗亭成功研制天花疫苗,皇帝得知后封其为丹郡伯,并将天花疫苗加入大明惠民药局免费药物清单。
七月,太原天花疫苗工厂投建,同年十月投产,每年量产五十万支。
八月十五,南京医学院发布《卫生指南》手册,并被官学司采纳,由官学司采购后发放给学生及其家长。
八月二十七,官学司上奏皇帝,言“今岁国朝大、中、小三级学子数量已然突破了六千万,官学司经费需要增加大概一千万两,以此才能应对逐渐增长的学子数量。”
八月二十八日,皇帝朱批同意。
九月,户部尚书王宕上疏,言“国朝今岁赋税预估为一亿两千万两上下”。
十月,工部尚书于震上疏,请内阁拨发五百万两修葺各条铁路,同时再发三百万两加固黄河两岸堤坝,皇帝朱批同意。
冬月,齐国货船在这个月在圣马洛运抵了七百二十三艘船的货物,这些货物足够支撑三十万法军再战三年。
腊月,法军在意大利将反法联军击退,反法联军全面失利。
永昌十七年,大明与齐国先后发明了口琴、高架取书器、静电发生器、马车里程表、路灯等各种民生科技。
这一年,法西联军也在正面战场上连战连捷,占领了都灵、米兰、威尼斯等地。
同年六月,麓川爆发土民叛乱,皇帝命西军都督秦继明镇压。
九月,土民叛乱被镇压,皇帝下令蠲免麓川赋税一年。
永昌十八年正月,被誉为“南戚北李”的秦国公李定国卒于府上,享年八十七岁。
事后,皇帝下旨辍朝三日,并追封其为燕山王,谥号“忠武”,其子李嗣检袭秦国公。
三月,在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争中,法军在西班牙的阿尔曼萨击败反法联军。
四月,奥斯曼帝国出兵二十万,进攻神圣罗马帝国。
五月,中东运河(苏伊士运河)竣工,同时永昌皇帝下旨,将小西洋、大明海、南大西洋设为内海,禁止欧洲船只通行。
如果欧洲船只要做生意,那只能前往掌控运河的中东监察使司进行贸易。
运河的开通,让昆仑监察使司及昆仑诸藩的地位下降,除了瑞国(埃塞俄比亚)和永国(阿拉伯半岛)、陈国(埃及)不受影响,其余七国的财政收入都有不同下降。
不过对此,永昌皇帝也做出了相应的补偿,首先就是将七国的迁移银降低到一两一人,并且不再设置移民限制。
这样的消息并不能完全让诸藩释怀,但它们也无可奈何。
为了国家经济,唐吉淮三国加重了对齐国的贸易交流。
六月,南直隶、浙江等地爆发旱灾,皇帝下旨蠲免当地一年赋税,同时开放两省常平仓中四千万石存粮来赈灾。
七月,奥诺德召开了匈牙利议会,宣布废除哈布斯堡王朝在匈牙利的统治,拉科齐被选为独立的匈牙利国家元首。
十月,蒙古国顺宁王洪阔尔率军六万入侵匈牙利,迫使神圣罗马帝国不得不放弃收复匈牙利的想法。
冬月,奥斯曼帝国与神圣罗马帝国签订《维也纳和约》,奥斯曼帝国调转兵锋进攻匈牙利。
腊月二十七日,匈牙利被蒙古国和奥斯曼帝国共同瓜分。
时间进入永昌十九年,三月都察院左都御史田文镜上疏弹劾浙江布政使柳顺,南京户部尚书王庆戌。
他在奏疏中声称南直隶、浙江去年旱灾,蒙皇上蠲农业税,发常平仓粮,截漕米,又全蠲赋税,本应该是好事。
但是因为地方官员贪腐成性,导致官法废弛,常平仓粮亏空严重,致使部分地方无粮可发,遂有市井饥民吵闹官府,打抢富家,一呼而集遂致数百人,官府不敢上报,还令衙役、兵马司镇压。
若不是田文镜的一位弟子回家省亲发现了这件事,不知道江南官员还要瞒多久!
田文镜在奏疏中还建议立即从其它省份调粮赈灾,同时再惩治各府州县官员,以安民心。
只有这样做,才能消灭将来有可能发生的变乱。
奏疏上奏后,很快就得到了永昌皇帝的重视。
三月十六日,朱和垠下旨命田文镜总督江南赈灾事宜,将南直隶、浙江犯事官员一律归拿查办。
三月二十日,田文镜率宛平营及都察院两千余名官员抵达南京,南京六部、六科官员被缉拿。
四月,田文镜将南直隶、江南大部分官员缉拿,直接被拿下的官员有六万七千余名。
五月,田文镜调查后汇总成册,上疏告诉了永昌皇帝结果。
据田文镜调查,江南官员多年以来,一共贪墨常平仓粮六千四百二十七万余石,折银两千零七十余万两。
除此之外,地方道路、房屋、河道建设也存在贪腐风气,南直隶境内长江、黄河的部分堤坝甚至超过三年没有检查,五年没有修葺。
要知道,早在天启年间齐文王执政时就定下了所有河道每年都需要每年检查,三年修葺。
齐文王如此重视,原因就是天启年间黄河不断决堤所致,结果在这群江南官员手中,长江黄河却被治理的一塌糊涂。
这么多年来,仅河道上,江南官员就贪污了不下百万两,而其它地方更是多达千万。
在田文镜的上疏中,仅是这些官员手中掌握的田亩就多达一千四百余万亩,占据浙江、南直隶田亩的十分之一。
除此之外,宅院府邸和各种古董字画、金银玉器价值就高达三千四百余万两。
六月初五,永昌皇帝下旨,命田文镜将所有犯事官员于长江河畔斩首示众,同时将所有官员三族尽数迁移中东监察使司。
初六,一向好脾气的永昌皇帝朱和垠细思极恐,下旨令田文镜再度巡查诸省,同时调保定营跟随护卫。
八月初十,历经三个多月的查抓缉拿,田文镜将六万七千余官员斩首长江畔,同时将牵连的八十二万家眷分批送上船只,发配中东监察使司。
由于中东监察使司拥有四分之一的尼罗河三角洲平原,因此并不用担心如何养活他们。
八月十五,在这中秋佳节的日子,田文镜率领都察院两千名官员,在宛平营、保定营的护卫下开始巡查各省。
九月,鲁国公颜胤绍、内阁次辅周培公,阁臣张英相继卒于府上。
皇帝为九十四岁的鲁国公颜胤绍追谥为“文正”,其子颜岙明不降爵系鲁国公。
周培公被追谥为“文宣”,阁臣张英被追谥为“文定”。
之后,皇帝着田文镜、于震入阁。
十月二十四日,齐国世子朱和埨的奏疏送抵京城,言:
“家父得知秦国公去世消息后病情加重,于九月初五薨逝齐王宫存心殿,享年七十五岁……”
和我估计的差不多,明明已经粗略了,但还是写的不是很快,预计四五章,结果写到现在了……
后记(八)永昌之暮
“铛…铛…铛……”
永昌十九年十月二十四日,永昌皇帝朱和垠下旨,命在京内外寺庙道观击钟万杵,辍朝三日为齐王烺送行。
齐王朱慈烺,作为齐国的第二任齐王,他在任期间延续了自家父亲齐文王对科技的研究,对大明和诸藩的团结政策。
在他执政下的齐国明明拥有强大的国力,但是却从不持武而骄。
他对内多次蠲免齐国赋税,对外积极帮助诸藩,是以他薨逝的消息传播开来后,内外诸藩皆为其击钟万杵,前往西京吊唁的藩王世子不下百计。
冬月初一,大明为这位齐王上谥号“襄”,是为齐襄王,同时册封齐王世子朱和埨为第三任齐王。
冬月初二,皇帝下旨,令太孙朱伯海,礼部尚书张廷玉前往西京城吊唁齐襄王。
永昌二十年正月初一,皇帝下旨全军更换乾圣式步枪,至此揭开了大明隐藏的后手。
乾圣式步枪,这是乾圣十七年军备院步枪局研究出的步枪,相比较天启式步枪,乾圣式步枪所采用的管状弹仓位于枪管下方,长弹簧向后供弹,能装八发枪弹。
由于弹仓藏在前托内,因此在外形上乾圣式步枪与永昌式步枪差异不大。
该枪空枪重六斤,全枪长四尺,枪管长两尺四寸,膛线四条右旋,枪口初速每秒三百步,有效射程一里,最大射程三里,弹仓容量八发。
相比较天启式步枪只能打一发装弹一发的简陋手段,一次性装入八发,拉动八次枪栓射击八次的乾圣式步枪展现了碾压式的火力。
据事后五军都督府的士兵训练来看,使用该步枪的士兵,最快能在一分钟内射击五十二次。
乾圣式步枪的出现,似乎变相告诉了诸藩,为什么永昌皇帝会那么轻松的批准内藩步枪贸易。
从乾圣式步枪的名字可以看出,大明隐藏的火器还有很多。
二月至十月,大明先后向诸藩二百余国分别贸易天启式步枪。
该枪价格以每支二十两银子贩卖,子弹则是一两银子一百枚。
仅八个月时间,大明便将现役及库存的八十二万余支步枪出售,同时出售了两亿四千余万枚子弹。
值得一提的是,在大明公布乾圣式步枪后,齐国居然没有跟随公布、换装,反而是一直使用着天启式步枪。
不过即便如此,也没有任何一个国家会相信,齐国会在火器这方面落后大明。
永昌二十年三月,大明在北直隶房山北部建设了世界上第一座大型火电厂。
据工部事后的奏疏记录,房山火电厂一共投资二十万两白银建立,使用的是两台二十五千瓦的交流发电机,每天能生产一千二百度电。
在这座火电厂建设的期间,工部在京城紫禁城及六部、五军都督府、六科等衙门安装了两千四百多个吊灯,并做了防火手段。
七月,房山火电厂投入发电,自此电灯第一次出现在了军备院以外人的视野中。
永昌皇帝对此很高兴,并要求军备院继续研制高频率的发电机,以此让京城乃至天下的百姓都能在夜间看到电灯。
相比较大明军备院的着急,齐国并没有着急将电力用于权贵和官员们的生活中,而是集中电力来应对科学院的电力系统。
九月,齐国长史张万祺上疏,称齐国识字率已经达到九成五,建议将大学加入义务教育体系,齐王朱和埨闻言朱批同意。
腊月,由于房山发电厂发电设备常有故障,导致宫中电灯时亮时不亮,这让永昌皇帝大为不悦。
同月,永昌皇帝下旨扩建房山火电厂,以保障在京各处衙门能在夜间安心处理政务。
永昌二十一年三月,房山火电厂经过扩建,从两台二十五千瓦交流发电机增加至十台,每天能供电六千度。
同时,工部在京城各处衙门增设电线与两千六百个吊灯,官学司对天下各个学校增设每周一节的“电力安全课”,以此减少日后百姓用电的安全问题。
电灯在京城各处衙门普及后,许多百姓也能在路过时见到这种比油灯更亮,并且没有味道的“无味油灯”。
许多人好奇之余,官学司和《大明报》也分别配合解释,天下许多百姓大致了解了“电”是什么。
四月,齐国也将“电力”增加进入物理教材中。
七月,定王朱慈炅薨逝宫中,永昌皇帝为其辍朝三日,同时为其谥号“穆”,是为定穆王。
十月,当三个月的国丧结束,继任定王的朱和垒咽不下此前被北方同盟击败的怨气,决定再度兴兵讨伐沙俄。
此时的定国有人口三百四十余万,军队六万余人,并且由于其中有三千人装备了天启式步枪,因此朱和垒心高气傲,并不把北方同盟放在眼里。
不过,朱和垒也清楚冬季不适合出兵,因此他将三月初一作为出兵时间。
他的做法,让北方同盟得到了修筑工事的时间。
北方同盟在瓦尔代、圣彼得堡等地修建了大量的工事,基本都是效仿定军的工事手段。
冬月,昆仑洲的唐国在全军训练半年后决定联合昆仑诸藩围剿内地的土著。
昆仑八藩联合后来立国的陈藩组成平叛军,合计九营兵马。
他们从各国、各个不同的方向深入内陆,从冬月一直战斗到来年三月,直到后方无法供应补给后才撤退。
据陈国官员记载,仅陈国便在此战中俘获六万多名奴隶,并利用他们在陈国平原(尼罗河三角洲)修建了大量利于农业的水渠。
永昌二十二年三月,定国联合蒙古国向北方同盟发起进攻,定国出兵三万,蒙古国出兵五万,北方同盟出联军十七万。
与此同时,大明福建省发生灾荒,许多农民缺粮,当地富裕大户,乘机屯积皇店售出的便宜米粮,不顾百姓死活,企图获取暴利。
泉州府永春、德化两县联界地方百姓,忍无可忍,发动起义,反对富户屯粮。
事情爆发后,军队一时间不敢有所行动,而身处隔壁广东的田文镜当即乘坐火车前往泉州府。
他乘车来到泉州府,说服当地百姓停止起义,同时承诺将泉州知府查办,严惩城中富户。
他与百姓约法三章,随后率领保安营的三千兵马捉拿泉州知府,并将泉州府各县官吏全部缉拿,同时将囤积皇店粮食的富户关入大牢,查抄他们的家产后,将他们囤积的粮食用于赈灾。
如此过了一周时间,泉州饥民在田文镜承诺赈灾的背景下各自散去。
三月二十七日,田文镜上疏蠲免福建一省赋税,同时调广东、江西两地粮食赈济灾民。
奏疏通过电报送抵京城,永昌皇帝这才知道在自己眼皮底下居然出现了这样的事情,当即让田文镜对福建全省官员严查严办。
四月,田文镜在福建当地巡抚,对于及时开仓赈灾的官员褒奖升官,对于与富户狼狈为奸的官员尽数缉拿,对于犯事严重的官员处以极刑。
五月,福建灾情消退,田文镜调广东、江西一千四百余万石粮食赈灾,福建百姓自发为田文镜立祠,并称其为“田公”。
也不知道泉下有知的朱由检在知道这位历史上“隐匿水灾不报”的人如今居然如此铁面无私时,会不会颇有感慨。
六月,齐国科学院的学士罗夏提出了进气、压缩、作功、排气等容燃烧的四冲程内燃机工作循环方式。
八月,陈国的几名中学生在陈江(尼罗河)上游玩闹时发现一个洞窟,洞窟之中存放着许多青铜器,他们迅速将此事进行上报。
事情上报后,陈国军队控制了洞窟,并等来了当地中学的几名教习进行考古。
经过考古,这些青铜器被定为西周早期青铜器,教习们猜测现在的陈国或许就是周朝时期的西王母国。
十月,齐国的三百多名电力学士与大明的五百多名电力学士在瀛洲北州府的交流所进行近两年的电力研究交流,并共同进行了长达半年的联合实验。
永昌二十三年三月,历经一年的鏖战,定国成功攻陷诺夫哥罗德州,百余万沙俄居民北逃。
不过,定国也付出了不小的伤亡,三万军队损失了四千余人。
与之相比,北方同盟的代价则是更大,不仅丢失了诺夫哥罗德,还战死了六万余人。
这一战中,瑞典人第一次见识到后膛枪的威力,同时更加坚定了他们维持同盟的想法。
在瑞典的军队撤回瑞典后,瑞典国王阿尔文向丹麦发去了邀请。
他在信中描述了后膛枪的威力,随后邀请丹麦加入北方同盟。
不过,丹麦人认为这是阿尔文的夸大其词,因此并未理会。
六月,北州交流所内,明齐两国的电力学士联合研制出了五十千瓦时的交流电发电机。
如果房山火电厂换上这样的十台发电机,那它将可以每天为一万五千盏电灯照明,齐国的水力发电站同理。
除了电力学士们之间交流获得了发电机的突破,一些其它学士的交流研究也取得了一定的成绩。
在这次交流会结束后,齐国科学院的王征学士发现了二氧化碳、氨、氯等气体在加压的条件下会变成液体,压力降低时又会变成气体的现象。
他在返回齐国后继续在自己的研究室内对此现象进行研究,并在后续发现了在由液体变为气体的过程中,这些物质会大量吸收热量,使周围的温度迅速下降。
发现这个现象后,王征继续深入研究,并在永昌二十四年三月完善了人工制冷技术。
五月,王征带领团队成员研制了世界上第一台人工制冷压缩机。
这种压缩机能将储存在特制容器里的物体降温至零度,但由于成本高昂,因此并没有得到大规模推广,而是继续作为实验室的产物被继续深入研究。
同年五月,英、法、荷、神圣罗马等国签订了《乌得勒支和约》条约,四国瓜分了西班牙帝国的欧陆飞地,同时法国与西班牙名义上不可合并。
这条和约的签订,致使法国最终成了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争中的赢家,西班牙王位被拥有波旁家族血脉的费利佩五世继承。
至此,法国消除被哈布斯堡王朝两面夹攻的忧虑,并且得到未来有力的西班牙作盟友,扩展了法国在欧洲的影响力。
不过,三十万精锐法军也在战争中损失惨重,法国海军几乎全灭,陆军同样残破,只剩全盛时的三分之一。
与此同时,小冰河期也开始展现自己最后的威力。
寒冷的天灾降临法国,战争中大量死亡的饥民致使整个法国社会濒临崩溃。
法国人口从战前的两千三百余万,径直下降到了战后的两千万。
法国民众本以为法国胜利后会获得大量的土地和资产来帮助人民恢复温饱,让社会经济恢复战前状态。
然而,苛刻的《乌得勒支和约》仿佛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打在了法国人民的脸上。
民众并不懂太多政治,他们只是对战争的结果十分失望。
这样的失望,使得路易十四原本的伟大形象与超高人气开始下滑,人民把国王比作太阳的赞誉更从此消失在法国人的言论与记忆中。
为了挽救自己在人民心中的形象,路易十四不得不再次向大明银行提出六百万两灾后重建贷款,并向齐国购买了大量物资来帮助法国进行灾后重建。
与法国同样向大明提出贷款需求的,还有荷兰、西班牙、神圣罗马等三国。
他们所借贷的所有资金,也大多用于和齐国、中东监察使司购买各类物资。
战后,参与战争的几个国家,合计背负了高达三千五百多万两的债务,这需要他们不吃不喝一年才能还清。
在维持统治的基础下,这些贷款需要他们用五年时间才能还清。
这次的借贷,被后世人称为“愚蠢贷款”,因为西欧国家的大量黄金都在这次贷款中消磨殆尽,国家只剩下了白银和少量黄金。
同年九月,由于获得了巨大的贸易利润,齐王朱和埨决定在齐水建造一座特大发电站,预计投资三百万两。
十月,这座发电站开始投入建设,工期预计七年。
腊月,大明永昌皇帝下令将房山发电厂的电机更换为五十千瓦的电机,同时为内城安装三千盏路灯。
不过,这份旨意下达后,很快就被内阁首辅陈廷敬驳回。
陈廷敬拿着圣旨找到皇帝,并对其解释驳回的原因。
陈廷敬认为,三千盏电灯对于偌大的内城起不到太大的作用,而且发电厂运行多年从未创收,因此应当将多余的电力使用权售卖给京中权贵、富户来赚取利益,为研究发电机进行经费筹款。
永昌皇帝听后应允,而陈廷敬也在事后命京城供电局的官员对外招标。
当供电局对外招标名额以一千两价格的牌子挂出,仅仅三天时间,第一批电力的使用名额就被四百家权贵、富商抢购一空。
这四百余家权贵富商在事后被告知供电事宜,随后工部的工匠上门安装供电线路和电表、电灯,随后对府内进行通电。
他们是见证电力走向民间的第一批人,而对于他们的用电,供电所也有着严格的标准。
每户人家每个月不得使用超过三十度电,超过则断电,而对于他们用电价格也定的十分高昂。
每度电十文,三十度电就是三百文,电费每季度结算一次。
一千两价格是电灯和电力线路铺设的价格,而电费则是另一个价格。
对于百姓来说,这或许难以接受,但对于这些权贵来说,这点费用不过就是他们喝酒从嘴边漏掉的那一点零碎罢了。
永昌二十五年三月,京城供电所收到了自己的第一份电费。
三百五十七两六分四厘三,这就是供电所收到的第一份电费数额。
这份数额并不多,但是对于大明来说,这却让许多官员都看到了新的就业方向。
四月,官学司命令各地大学增设“电力学”,以此来储备日后所需的电力人才。
就在这则命令下达不久,军备院就带着第五版内燃机和汽车亮相紫禁城。
五月初五,军备院在紫禁城展示了“大明汽车”。
在这次的展示中,大明汽车以每个时辰八十里的速度出现在众人眼前。
同时,在这次的展示中,军备院一共展出了轿车版、卡车版。
轿车版更吸引文官们的注意,因为它装载的油箱在加满燃油后,能以时速八十里的速度行驶二百四十里,一加注一次燃油就能满足许多人一周的出行。
至于武将们更关心的则是能载重两吨的卡车,虽然它只能保持每个时辰六十里的时速行进二百里,但这已经足够军队使用了。
在售价上,轿车的成本价是三百两,而卡车则是五百两。
这个价格让许多原本蠢蠢欲动的官员停住了想要迈出的脚步,不过当他们听到军备院可以在后续缩小成本价后,便不约而同的拍案赞扬了起来。
群臣们高兴,军备院的学子们也高兴,而身处上位的永昌皇帝朱和垠在见到这一幕后,更是止不住的高兴点头。
这样的高兴,让他觉得自己的身体状态很好。
只不过,对于常伴他左右的太医院使却很清楚,眼下皇帝的身体并不是那么好,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后记(九) 咸嘉之盛
“铛…铛…铛……”
清晨,伴随着持续不断的钟声在大明各个城池响起,并直至暮色还未停止,许多人都猜到了一件事。
永昌二十五年九月十五日辰时三刻五分,永昌皇帝朱和垠卒于乾清宫,享年七十四岁。
他在位期间,国内外少有战事,有人说他对外软弱,但却不可否认他的休养生息让大明拥有了征战世界的资本。
他即位之初,乾圣皇帝留下的国库中存有四千余万两纸币,四千五百万两黄金,以及三亿石常平仓粮。
到他大行时,大明国库中存有纸币一亿七千余万两,黄金六千四百余万两,以及天下常平仓粮二十二亿石,足够大明百姓吃上两年。
同时,在他执政期间,大明百姓人均肉蛋奶量突破了六十斤,人均拥有粮九百二十四斤,人均寿命从乾圣年间的五十二岁提高到六十二岁。
记载永昌年间民间富裕的书籍数不胜数,其中又以文学家张垚舜的《永昌见闻录》》为其最。
张垚舜在书中用白话文记载:“我生于永昌元年……当时一片升平景象,四方的百姓都很幸福一石米不到三百文钱,一斤鱼才一二文钱,槟榔十颗两文钱,一斤肉只要六文钱,一只鸭子只要七文钱,一斗盐三文钱,白般平易。”
“游学时所见,便是土民也生活的很好,赋税几无,田中作物大多丰产,种地农户哪个不是膀大腰圆?”
“便是乡野的小学学子都喜好辞章,玩弄笔墨。”
“工商人士,三教九流都舒适自在,这是何等乐土。”
“便是偏远的地区,不要说别的好处,只说柴米油盐,鸡鸭鱼肉,诸般食用之类哪一件不贱?”
“假如数口之家每日大鱼大肉,所费不过五六十文便算是极丰富了。”
“普通集镇也不用担心生活问题,卖些体力,一日也可得四十来文,过的十分快活。”
“到了晚些,一些馋人还要吃肉喝酒,大家小户好不快活……”
除了文笔记录,同期的许多画家也将永昌年间的景象一一记下,彼时民间生活简直让万国羡慕。
这样的一位君王离世,民间百姓纷纷在家门挂上白布,门口焚烧纸钱来为其送行。
海内诸藩,无不亲往京中,于灵前垂泪叹息。
朱和垠的好,不仅仅体现在他对百姓上,更多也体现在了他对诸藩的宽容上。
在他执政的二十五年间,大明向外移民一千八百余万,极大充实了海外藩国的实力,将汉人足迹进一步扩大。
他开放天启式步枪贸易,让诸藩继续保持着对外敌的压制,诸藩百姓得以过上承平日子。
这样的一位君王在停灵四十七天后被下葬于天寿山,而他所建造的陵寝也是较之诸位帝王十分便宜,仅有不到八十万两。
冬月初三,新帝朱怡铉于陵上明楼在百官、诸藩的见证下为即将下葬的永昌皇帝上庙号高宗,谥号襄皇帝,全称“明高宗襄皇帝”,其皇陵也被称为“襄陵”。
事后,棺椁下葬,朱怡铉带百官及诸藩返回京城,于皇极殿上即位,并定明年年号为“咸嘉”。
年号拟定后,朱怡铉又在内阁及六部官员、五军都督的见证下于太庙召开“诸藩朝会”。
朱怡铉在会上说了一些宽慰人心的话,但诸藩众王都能从“咸嘉”的年号里看出新帝的态度。
咸旁为戈,看样子,新帝是准备再起干戈了。
不过仔细想来,大明已经承平了二十多年,也是时候展现武功了。
不过,大明如果攻灭国家,那势必需要移民充实地方。
如果大明需要移民,那诸藩就不要妄想接下来的日子会有太多移民进行迁移藩国了。
察觉到了这个意图,一些人口依旧不多的藩国叹了口气,随后在诸藩朝会结束后的一个月内陆续返回藩国。
腊月,大明西安、太原、北京、金陵、昆明、武昌等军械局纷纷量产弹药,通过火车运送至河中、恒河行省。
在跨过年关的除夕夜,据五军都督府将领估计,两省囤积弹药已不下千万。
“铛…铛…铛…”
“放!”
“砰砰砰——”
当午夜的年关钟声响起,咸嘉这个年号正式进入人们的生活,同时也在百姓们欢庆新春的时候,河中、恒河两省的明军对盘踞在印度厮当的莫卧儿发起了进攻。
咸嘉元年正月初一,子时四刻,大明西军都督府、南军都督府、小西洋监察使司三方集结十二万军队,向莫卧儿发起进攻。
尽管莫卧儿早有准备,但当这一天到来时,他们还是显得羸弱不堪。
一千二百门“乾圣式榴弹炮”亮相战场,仅仅一夜时间,莫卧儿加固了半个多世纪的边塞城防便被彻底摧毁,许多城市变为废墟。
据观战的蜀国、周国、秦国等藩国官员所回忆记载:
“我军炮火大发,是以南虏未曾反应便全军覆没,所谓坚城不过顷刻之间崩塌,至天明时,南虏军民没者甚众,十不存一。”
乾圣式榴弹炮的威力让诸藩大开眼界,心中震撼之余也不免升起恐惧。
除此之外,更让他们惊讶的是,指挥这一战的将领,居然是年仅二十四岁的齐太孙朱伯沐。
朱伯沐十岁时与太子朱伯海回京就读京中官学,至十七岁时便已经以国考状元的身份考入顺天兵家学府。
其二十二岁毕业后被授予参将官职,入西军磨砺。
在诸藩的想象中,他大概会简单磨砺两年后便会返回齐国,但他们都没有想到,朱伯沐不仅没有返回齐国,反而成为了“三军总督”。
二十四岁的三军总督,这不由让人想到了当年十二岁就敢率军平叛的齐文王。
此时的莫卧儿由巴哈杜尔领导,而他在这场战争中的表现令人失望。
面对明军三面夹击的攻势,他并没有选择支援各城,而是将散布在四周的兵力集结到了拉合尔,并号召全国民众反抗明军暴行。
然而,本就是贱民的民众根本没有理会他的话,而少量的波斯人和蒙古人又在战争中死伤殆尽,因此莫卧儿的防线一触即溃。
咸嘉元年三月十五日,明军已经收复大多数失地,三军总督朱伯沐率三万兵马兵临拉合尔城下。
三月三十日,明军攻陷拉合尔,莫卧儿皇帝巴哈杜尔在绝望中自焚而亡。
朱伯沐用实力向世人展示了他“小齐文王”的才干,并用“三月灭一国”交出了他战争生涯的第一份答卷。
四月初五,当莫卧儿灭亡的消息传到北京的时候,咸嘉皇帝朱怡铉迫不及待的为自家这个出色的外侄进行嘉奖,授予他大明上直都督的官职。
初六,朱怡铉将莫卧儿帝国的贾坎德邦及切蒂斯格尔、北方邦的部分地区设为隋国,将自家二弟隋王朱怡锦封往该地,并将部分地区赏赐给秦、晋、周、蜀、福等五藩。
六月初五,朱伯沐率领部分将领返回北京接受嘉奖,参与此战表现不错的一些将领都得到了赏赐。
七月,礼部侍郎蒲松龄去世。
八月,法国国王路易十四去世,咸嘉皇帝着金融司酌情削减了同年法国贷款的一半利息。
咸嘉二年三月,经过近一年的清查抓捕,大量莫卧儿官员及其家眷被划为劳改工。
五月,咸嘉皇帝将莫卧儿疆域划分为西康、山南、南原三省,并设布政使司、监察使司。
七月,咸嘉皇帝与内阁商议过后,决定重新划分军区。
七月二十日,经过与五军都督府的洽谈,咸嘉皇帝将西军都督府迁移至河中地区,节制河中、安西、西康、小西洋监察使司、中东监察使司、昆仑监察使司等三省三司。
南军都督府增加四川、乌斯藏、山南、南原四省,削去浙江、福建、两广。
上直都督府增加陕西、河西、浙江、福建、两广等六省辖区。
八月十二日,牛顿分析欧洲黄金短缺已经成为事实,并且大明宗藩体系手中还持有大量的白银,建议英国启用与“明两”一样的纸币来抵抗货币入侵。
九月,齐国率先研发出一百千瓦时的发电机,但并未着急生产。
这样的举动,让国内许多曾经去过大明,享受过电灯便利的部分勋贵不满。
勋贵们表示,科学院长期占用大量财政支出,但是却一直将一些科技隐藏,而不用于民间,这是一种“背叛”齐文王的行为。
勋贵们的发言被齐王朱和埨呵斥,并加大了对科学院的投入。
同年十月,大明引进齐国一百千瓦时发电机的技术,并对发电机工厂进行升级。
咸嘉三年二月,大明汽车经过多次研发,成本价比较永昌二十五年,已经缩减了大约三分之一。
同月,咸嘉皇帝觉得汽车技术已经成熟,命令军备院在北直隶、山西、陕西、河西、辽东、云南、南直隶、湖广等地建设工厂。
六月,房山火电厂进行升级,此时它已经能每天发电一万八千度。
得知消息,咸嘉皇帝下旨在京城四周再度兴建十所火力发电厂,并对大明八个主要工业省份进行电厂建设。
九月,工部经过两年的实地测量,最终定下了印度厮当铁路网的图纸。
印度厮当铁路网不仅需要经过天竺地区的恒河、南原、山南、西康四省,还需要在二百余藩国内行进,总里程五万三千余里,预计支出一亿两千余万两,工期十五年。
铁路网的造价之所以便宜,是因为明军在战争后抓捕了数量众多的贵族及家眷、奴仆。
他们被判为劳改工,需要劳改二十年才能结束劳改。
因此,在铁路网的建设中,他们将与诸藩治下的劳改工一起为印度厮当发光发热。
腊月,经过两年八个月的齐民编户,天竺四省的人口文册被交到了咸嘉皇帝的案头。
除去收复多年的恒河省,山南三省的人口合计为三千七百余万,劳改工则是为八百五十余万。
比之战前的六千余万,当地因为战争导致的饥荒,人口下降大约三成左右。
咸嘉四年三月,天竺三省官员将《鱼鳞图册》送达京城,天竺三省耕地一共四亿三千余万亩。
同年五月,户部尚书王宕上疏,言“国朝人口已突破六亿,耕地突破三十亿亩”。
六月,河西通渭县发生地震,震中烈度为十度,震级达7.5级,民舍城墙倒塌无数,三万余人受灾。
七月,顺天车厂生产出第一台民用轿车、军用卡车。
得知消息,太子朱伯海与齐太孙朱伯沐走访民间,联合上疏认为将民用轿车价格定为三百两最为合适。
此外,齐太孙朱伯沐上疏认为眼下并不是装备军用卡车的最好时候,认为军用卡车应当继续研究提升,确保故障率足够低后再装入军中。
同时,他还上疏建议设立“汽车修理”的大学,以便日后不至于汽车过多而人手过少。
对于二人的建议,咸嘉皇帝一一采纳。
七月二十日,歙县、休宁、绩溪三县及太平、南陵、宣城、泾县、旌德等县山洪暴发,水势汹猛,毁坏路桥,圩破屋塌,溺死人畜十数万,皇帝下旨免除当地三年赋税,并派军队赈灾。
十月,齐国军备院研制出“干电池”,并将其使用在了矿灯、手电筒等民生发明上。
冬月,齐王朱和埨下令旨在齐国修建十个手电筒、矿灯工厂。
同月,英国发行三百万纸币,纸币以“英镑”来作为单位进行结算。
咸嘉五年正月,英国市场上出现了大量质量比“英镑”还要好的“假币”,英国货币制度混乱,议会将怀疑对象放在了齐国和大明身上。
同年七月,大明军备院发明了世界上第一台实用的银版照相机。
它是由两个木箱组成,把一个木箱插入另一个木箱中进行调焦,用镜头盖作为快门,来控制长达三十分钟的曝光时间,能拍摄出清晰的图像。
十月,在银版照相机的基础上,齐国科学院进一步发明了第一台全金属机身的照相机。
该相机安装了世界上第一只由数学计算设计出的、最大相孔径为一比三的摄影镜头。
腊月,齐国科学院研制出了功率为三百千瓦时的发电机,并上疏建议建设发电机厂,将发电机用于“齐水发电站”进行发电。
同时,科学院也建议可以大规模修建火电厂。
在科学院上疏后,齐王朱和埨下令旨命工部在全国兴建大小五百座火电厂。
咸嘉七年正月,齐国户部尚书,言“国家人口突破一亿五千万”。
为了更好的治理齐国,齐王朱和埨下旨将二十五府升为行省,同时将一百六十县升为府,八百二十七镇升为县城,其余乡村也分别设镇,新迁移设立的地方则是设为村。
四月,“齐国”轿车、卡车、客车纷纷亮相于西京城齐王宫内,与其一起出现的还有两轮摩托车和三轮摩托车、轮式拖拉机等产物。
比之大明,齐国的车类更多,品种更齐全,可以满足不同百姓的不同过需求。
性能上,齐国汽车、摩托车的时速也要比大明的快上10%~20%左右。
此外,由于使用的是乙醇汽油,因此汽油价格并非那么高昂。
见识到了齐国汽车的模样,齐王朱和埨当即拨银五百万两,对各种种类的不同车辆建设工厂。
消息传到大明后,大明军备院派出两百人的考察团队前往齐国,并于六月抵达。
九月,军备院考察团队返回大明,并在咸嘉八年四月仿造出了各种种类的车辆。
其中,最为所有人在意的,是一日能耕种三十亩地的轮式拖拉机。
许多由勋贵把持的民营工厂借机仿造,引起了文臣的不满。
咸嘉八年五月,阁臣陈廷敬卒于任上后,文臣与勋贵的矛盾更是难以调和。
咸嘉皇帝选出阁臣田文镜担任首辅,张廷玉担任次辅,但两人均无力化解两派争斗。
由于土地均为国有,因此大明的利益争夺早就从农业转变到了商业上。
勋贵们因为是世袭降爵制度,因此迫切的想要在家族爵位消失前攫取大量利益而与文官爆发矛盾。
皇店眼下已经成为了许多文官依附吸血的巨大存在,任何敢与皇店争斗的市场对手都将被这个利益集团所针对,因此两派斗争已经成为了死斗。
时间进入九月后,双方更是剑拔弩张,来往弹劾的奏疏不计其数。
争斗之下,不仅庙堂上乌烟瘴气,便是被历代皇帝视为重地的军备院内部也是勾心斗角不断。
为了转移矛盾,咸嘉皇帝于腊月秘密下旨,任命上直都督朱伯沐为征西将军,节制上直、西军、海军、收复波斯,讨伐奥斯曼。
见此情况,朱伯沐秘密运送了大量物资前往河中、永国境内。
咸嘉九年六月,经过大半年的调拨,朱伯沐率领上直二十营兵马抵达河中地区,并派岳钟琪、施世骠率海军四万兵马在永国永邑屯兵。
不同寻常的气氛开始在中东地区弥漫,波斯与奥斯曼帝国纷纷将军队调往边疆。
咸嘉九年腊月初五,伴随着骡马车移动的声音响起,朱伯沐统兵二十万发动战争,史称“咸嘉西征”
有些书友想要看现代,额……
按照这个速度其实也是很快的。
如果说想一下看到现代的话,等个几天也是可以的。
我还是比较想写出一个时间线,不想直接略过书里这一两百年的“历史”。
如果您看的不高兴了,那我只好道歉了……
后记(十)绍庆新风
“砰!”
咸嘉九年腊月初五,当枪声在波斯地区响起,这也代表当地七十年的和平已经被打破。
明军的攻势如同爆发的海啸,不可抵挡的向波斯边塞的阵地扑来。
仅仅是一个上午,原本干净整洁的边疆防线便成为了一片烈狱。
战壕里的士兵相当悲惨,投射的炮弹从他们的头顶飞过,难得出现的雨水淋湿了他们的衣服。
蹲在防炮洞中,他们可以清楚的闻到空气中弥漫着人类遗骸的腐臭味,任何试图起身反击的士兵都会被枪弹撕成碎片。
尽管军官们不断下令反击,但在明军那一炮糜烂上百步的炮火下,波斯士兵已经绝望的无力反抗。
一名十五岁的波斯男孩掏出了他的木制哨子,还没来得及吹,便被一发炮弹了结了他的性命。
对波斯人来说,他们就像是一块肉,每个站起的人都会被弹幕夺取生命,连一点反击都做不到。
终于,当冲锋号的声音越来越近,明军最终将防线攻陷,躲在战壕之中的波斯人纷纷举着双手走出了防炮洞。
他们有两个选择,第一个是成为明军的民夫,这样在战后他们不会被追究责任,并且还可以前往大明的天竺四省,拿到每个家庭十亩的土地。
这样的选择,让大部分波斯人毫不犹豫选择了投降并成为民夫。
对于他们来说,谁当上沙阿其实与他们的关系并不大。
所谓信仰,对于这个时代的平头百姓来说,那是仅需要十亩土地就能抛弃的存在。
腊月初五黄昏,阿姆——安狄枯防线全线崩溃,明军长驱直入。
初六,奥斯曼摩苏尔防线崩溃,岳钟琪率五万明军进驻摩苏尔。
初十,朱伯沐率军攻陷马什哈德,波斯第二重防线被瓦解,六万波斯大军三万溃逃,两万投降,一万被击毙。
十五日,岳钟琪攻陷凡城,恒河总兵年羹尧攻陷阿达纳。
二十日,秦国公李嗣检攻陷克尔曼,永王朱和坪攻陷阿马丹,明军主力距离伊斯法罕不足八百里。
咸嘉十年正月初一,在大明百姓庆祝新春这一日,朱伯沐率兵攻陷亚兹德,与李嗣检部会师,此时他们距离伊斯法罕不足五百里。
得知消息,波斯沙阿塔赫玛斯普二世在正月初三带领数万贵族和护卫西逃加兹温。
正月初十,伊斯法罕被明军攻陷,此时萨法维波斯王朝的可控疆域仅有不到四分之一。
十二日,明军民夫不足,朱伯沐下令大量招募波斯农民担任民夫,并给予他们战后每户二十亩田地的赏赐。
同时,朱伯沐开放波斯粮仓,将粮食作为雇佣民夫的工钱,以每人每日一斗的价格雇工。
此举让大量波斯底层的贫苦农民踊跃报名,明军的补给线得以延长。
正月二十日,朱伯沐率军抵达加兹温,塔赫玛斯普二世开城投降,自此波斯全境归降。
消息传回大明后,已经是二月十二日了,而此时的咸嘉皇帝并不满足一个波斯,而是准备谋划奥斯曼东部的疆域。
他召见内阁首辅田文镜,田文镜却上疏言“战事开端不足三月,军费支出两千万之巨,国朝当徐徐图之……”
咸嘉皇帝不喜,斥责田文镜,同时册封投降的塔赫玛斯普二世为“波斯王”,国库出银三千两在安西城为其修建王府。
十三日,咸嘉皇帝将波斯一分为三,由东向西分别设置大宛省、贵霜省、波斯省。
同时,咸嘉皇帝下令朱伯沐继续向西进军,任命鲁国公长子、户部侍郎颜嘉胤为波斯布政使,扬州知府李卫为贵霜布政使,刑部侍郎孙嘉淦为大宛布政使。
咸嘉皇帝命三位布政使从去岁恩科入选的十万储官中选官三万前往三省,并将与前国有牵连的贵族尽数缉拿为劳改工。
此时,大明每年有一千万左右的学子参加恩科考试,但每年入选官员仅有两万。
朝廷为了储备官员,特别设置了“储官”,即没有官职,每年领五两俸禄待职。
这次攻打波斯、奥斯曼,也是咸嘉皇帝为了解决日渐增多的储官问题。
三月初一,咸嘉皇帝又命工部派人前往波斯三省勘察实地,为三省铁路建设绘制图纸。
三月初七,征西将军朱伯沐接到圣旨,继续指挥大军西征。
三月十五,朱伯沐率军收复库尔德斯坦地区,向小亚细亚进军。
正在这样关键的时刻,波斯三省被缉捕的大量贵族聚众起兵,明军补给线被断,大军留下少量军队驻扎当地,随后带兵回剿叛乱。
五月,叛乱被平息,但此时西征军费支出已经高达四千六百万两。
六月初二,内阁首辅田文镜上疏,谏言皇帝应当停止北伐,这样才不至于将先皇积蓄的国库挥霍一空。
皇帝大怒,欲将田文镜免职,但皇太子朱伯海也同时上疏,言西征之举已经影响民间,理当停止。
咸嘉皇帝并不相信皇太子的话,但当他翻阅了锦衣卫的文牍后才发现,民间粮价较之战前已经上涨两成,这样巨量粮食的亏空显然不是西征一战而打出来的。
更让他觉得不对的,是西征之役的军费开支过大,大的有些不符合常理。
六月初十,咸嘉皇帝派锦衣卫前往波斯三省与朱伯沐查证军费支出明细。
八月初一,锦衣卫指挥使马朝奉抵达波斯城(加兹温),并将五军都督府、户部文档与前线大军文档做出比对。
面对皇帝的怀疑,征西将军朱伯沐不得不暂时将军权交出,与马朝奉一起查证军费支出。
腊月初五,在两人多方收集证据的查证下,这才发现了军费支出当中的猫腻。
奸商,这并不是某个时期和某个地区的特殊产物,它是一直都存在于世界上的一群特殊群体。
这样的群体如果想要实施自己的想法,那必须得找到一座可以依靠的靠山。
事实证明,在巨大的利益面前,总有一些人是被利益冲昏了脑袋,什么钱都敢挣,即便是在战争时期这种人也特别多。
在西征之役中,尽管朱伯沐已经提前准备了五个医疗营来保障士兵们的生命,但极差的战场医疗环境还是让许多士兵得不到及时的救治,最后病情恶化,撒手人寰。
在战场上时,朱伯沐没有精力顾及到方方面面,但当他放出兵权,从那座帅帐走出来的时候,他看到的一切却让他几乎咬碎了牙。
在他的调查中,后方运来的许多医疗物资都毫无保障。
不光是医疗用品出现大量的假冒伪劣产品,连食物、生活用品都有大量滥竽充数的存在。
一些士兵吃了过期的罐头,直接急性肠胃炎倒下,活生生痛死在行军路上。
在查获的大批量过期罐头中,朱伯沐看到时间最久远的罐头是生产自永昌二十四年的罐头,距今已经有十多年。
对于这些东西,军中将士早就怨声载道,奈何他们的上报都被层层拦下。
作为军队的统帅,朱伯沐毫不知情,这让他羞愧的挥刀割发来向士兵赔罪。
腊月初十,朱伯沐与锦衣卫都指挥使马朝奉带着满满一火车的证据返回京城。
火车行至安西境内时遭遇侧翻,多节存放证据的车厢被人为纵火焚烧。
朱伯沐气愤难当,当即使用电报向乾清宫汇报。
了解了这些龌龊事的咸嘉皇帝气的直拍桌子,当即召见田文镜、张廷玉和朱伯海,要求他们立即成立京察队伍,把所有的涉案官员、商贾及其九族家眷全部都给抓起来,一个不留。
很快,一场浩大的京察行动就此展开。
二十余万名锦衣卫联合地方上的八十万兵马司士卒对涉事官员进行抓捕,仅腊月初十一晚,落马官员就多达七百余人。
其中,官职最高的是五军都督府佥事祖泽清,平西伯吴世霖、海澄伯颜祖义。
腊月十二,旧英国公张世泽之孙,信安伯张兆彝被捕。
除了他们,在接下来的两个月里,锦衣卫一共抓捕犯事勋贵三十二人,正五品以上文官四百五十七人。
其中,让咸嘉皇帝最为震怒的是“国营皇店军备医疗厂”的正六品主事官员刘深。
他将制作急救包和三角巾的五万斤上好的棉花,全都换成了二手棉花,有的棉花带着化脓菌、破伤风等病毒,更有甚者是在垃圾堆里捡回来的,都做成了急救包送到战场了。
这样的行为直接导致很多士兵伤情恶化,有的冻伤直接被截肢,更严重的直接牺牲了。
这还不算,他还贿赂五军都督府内一些官员,卖出大量的假药,从中获取大量的利益。
除了他之外,还有许许多多国营官员被查出偷工减料。
“国营皇店罐头厂”主事官员张苗新用发霉的臭牛肉制作成罐头,把前线士兵吃的食物中毒,上吐下泻。
“国营袋装米厂”的主事官员张锡承在真空大米中掺加发霉的大米。
“国营真空蔬菜厂”的主事官员史利如将大量烂菜制作成蔬菜包送往前线。
这些还只是国营工厂的一角,而除了国营,民营也是十分不干净。
为了扶持民营,因此各部衙门都会在下订单的时候将部分订单酌情分给民营工厂,而这也导致了这次许多民营工厂卷入其中。
苏州商贾钱盛兴在制作豆腐干时不晒干,偷工减料,少放盐和酱油,这导致大量豆腐干还没有运抵前线就全都发霉了。
害怕事情暴露的他,当即走动关系,贿赂上下数百名官员,最后不仅免除了责任,还得到了价值十万两银子的订单。
杭州商贾吴德孚负责给西征大军制作十万把铁锹,结果里面有三万把是用生铁做的,一碰就弯。
松江府的马恒庆负责给军队制作军鞋五万双,结果他也是偷工减料,做出来的鞋一穿就坏,工厂内的工人良心不安,特意质问他,结果他还恬不知耻的说:“反正也不是我用,我管他的”。
这些在当时算大的能叫上名的,其他犯事的民营商人从大到小足足三万余人,牵连家眷、九族百余万,史称“乙巳之罪”
这样的结果让咸嘉皇帝震怒,尤其是松江府商人马恒庆的话,更是气的他当场晕倒。
待他醒来,他当即要求将马恒庆、钱盛兴、张苗新等各种偷工减料的涉事官员处以“凌迟”,三族皆斩,四族及九族流放波斯三省。
由于大明已经多年不曾有过凌迟的刑罚,因此面对即将被凌迟的五千余名犯事极为严重的勋贵、商贾、官员,刑部官员只能从衙门内部的档案里找出了一个从天启年间活到现在的老师傅。
之后,他们又从监狱之中抓出一百名穷凶极恶的杀人犯,要求一百名杀人犯在三个月内必须学会“凌迟”的手艺。
如果学会手艺,那到时候可以将死刑判为无期,学不会则立即斩首。
咸嘉十一年三月,经过三个月的学习,最终有四十二人通过考核,随后对五千余名勋贵、商贾、官员行刑。
此时咸嘉皇帝的身体情况已经不容乐观,自从他被马恒庆气晕倒后,他的身体状况便直线下降,时不时还有头痛的症状出现。
因此,为了威慑百官,咸嘉皇帝命人将五千犯人束缚在长安门广场上,命在京、中原十五省正五品以上官员前来查看。
史载当日参观官员数量多达数万,而面对凌迟的残酷景象,许多官员两股战战,若无旁人搀扶,几欲虚脱。
这件事情极大震慑了百官,但同时也拖垮了咸嘉皇帝的身体。
是年五月,咸嘉皇帝将库尔德斯坦及小亚细亚的部分地区分为两块,同时册封给予卫国、徐国,并着卫王朱怡铖、徐王朱伯溏就藩。
同月,咸嘉皇帝召齐世子朱怡铭入京。
六月末朱怡铭抵达京城,咸嘉皇帝与其促膝长谈,又交代太子朱伯海诸多事宜,随后遣散众人。
七月初二,咸嘉皇帝朱怡铉崩于乾清宫中,享年六十二岁,四十五岁的皇太子朱伯海即皇帝位。
初三,朱伯海还没来得及处理国丧的事情,波斯地区就再度爆发起义。
他提拔年羹尧为西军都督,命其镇压叛乱,同时任命岳钟琪为南军都督。
当任命下达,朱伯海刚刚准备下旨召集诸藩入京的时候,再度打脸大明的事情便出现在了印度厮当地区。
七月初五,德阳郡国与周国边疆爆发摩擦。
由于周国的精锐都在北部,因此这次摩擦以德阳郡国获胜,双方死伤百余人。
此事爆发后,周王朱惠枨率大军四万南下征讨德阳郡国。
德阳郡王朱进奎向蜀王朱进埕求救,朱进埕见状率军三万阻挡周国入德阳国境,两方剑拔弩张。
周国和德阳郡国的恩怨,朱伯海已经记不太清了,但发生这种事情还是让他觉得自己的脸面扫地,有些不舒服。
他下发圣旨呵斥三方,勒令三国收回兵马,同时派小西洋监察使司金铖带兵前往呵斥。
七月十七,三国收到圣旨,并在金铖的勒令下撤兵。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七月二十日,百官勋贵联合上疏、认为此前“乙巳之罪”中被诬陷者众多,请新帝重审此案。
面对威胁,朱伯海还没想好怎么应对,一直留京的齐世子朱怡铭便呵斥百官,以“大行皇帝丧期未过,群臣逼宫,可视为谋逆乎”来呵斥群臣。
忌惮齐国实力,群臣不得已罢休,但谁都知道齐世子始终要回齐国,因此并不以为意,只是暗中积蓄力量。
八月,诸藩陆续入京,群臣这才消停了一些。
九月初一,朱伯海率领诸藩、群臣、勋贵们护送咸嘉皇帝下葬,并于明楼为其拟定“中宗康皇帝”。
借着诸藩都在,朱伯海又定年号为“绍庆”,同时继续任命田文镜、张廷玉为辅臣,并宣布对皇店进行清查。
国丧结束后,朱伯海留诸藩在京数月,趁机找到田文镜、张廷玉、朱怡铭、朱伯沐四人商议国策。
田文镜认为,当年齐文王为了恢复国内经济,因此采取了一系列的政治经济措施,其中之一是调整市场经济中的公私、劳资、产销关系。
这样的调整并没有关系,但是永昌年间的承平导致了皇店内部产生了牢固的利益集团。
经过永昌皇帝多次打击这样的行为,但当咸嘉年间大明将矛头对准外部后,这些利益集团得到了迅速发展。
同时,民间的民营经济也被勋贵插手,至此形成了国营文官、民营勋贵的局面。
国营派是躺在皇店的身上吸血,而民营的勋贵则是压榨百姓。
这两者对于大明朝来说都是大害,而他们在这次西征中的表现更说明了他们并不满足于用正常方式获得一般利润,力图利用手中权力来胡作非为。
民营勋贵派以行贿、偷税漏税为主,而国营文官派则是以盗骗国营财产、偷工减料、盗窃国家经济情报等手段牟取暴利。
他们在经济上给朝廷造成重大损失,因此必须遏制他们的行为。
在田文镜提出问题和现象后,张廷玉则是建议在皇店内部掀起“反贪污、反官僚”的二反行动。
在民营市场中开展的“反行贿、反偷漏税、偷工减料”的三反政策。
除此之外还需要在军队之中开展“正兵额、正纪律、正思想”等三正行为。
以及在整体市场上“涨俸禄、涨军饷、涨工价”的三涨政策。
之后,张廷玉又仔细做出政策内容,与田文镜、朱怡铭、朱伯沐等人制定出大致方针。
在方针出现后,张廷玉和田文镜集结了一批廉洁的干吏,随后针对方针做出更为细致的要求和条款。
直到新年的钟声敲响,绍庆元年正式到来,而这份治国政策也被昭告天下,史称“绍庆新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