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我不是要跟着你,我们只是顺道
stww代州府靠近边关,隔着沙漠与乌托国相望。
夏雨正跟发小——虎子瞧着对岸的军营,据闻京城来了大官捉了乌托国的奸细,如今就驻扎在城外。
要问夏雨是谁?出身青楼。街头打架,赌坊老千。什么事都喜欢参一脚,对只闻没见过的,金发碧眼,膀大腰圆的乌托国人很感兴趣。
入秋的水很凉,二人凫水过去,悄悄趴在岸边,远远盯着军营里的一举一动。
“你去那边看看,我上这头瞧瞧。”夏雨朝虎子努了努嘴,沿着岸边慢慢的游。
蓦地顿住,前头水里好像有人。听这声音,好似在洗澡?神经病,入了秋还敢下水,八成脑壳烧坏了,却忘了自己还在凫水这回事,其实也病的不清。
夏雨憋一口气。一个猛子扎进水里。
水下清澈,恍惚间,她看见两条白花花的大腿。心里突然生了一股子邪念,竟神使鬼差的朝着对方游去。
夏雨憋气的功夫很是了得,又潜的深。顺手就摸了一把那白花花的大腿,就跟在青楼里摸美哒哒的姑娘一样,手感不错。叉巨坑技。
仿佛觉察不对劲,那大腿瞬时调转了方向。
夏雨快速的游到了岸边的芦苇荡里,悄悄喘一口气。她这才看清楚,是个赤着身子的男子,麦色的肌肤倒映着潋滟的水光。衬得刚毅的五官格外的冷冽俊俏。
这冷冽与俊俏,本是极不相干的两个词,可放在他的身上一点都不违和。
他双目微合,锐利如鹰眸,视线快速的划过芦苇荡,仿佛一柄削铁如泥的利刃,不管什么东西,都能顷刻间被刺穿。
便是这一眼,夏雨竟心虚得有种无所遁形的错觉。
还是赶紧走,免得教人逮到,真要闯出乱子。
“王爷,怎么了?”岸上的随侍李焕。抱着衣服谨慎的问了一句。
“水下有东西。”男子开口,示意李焕绕到前头去瞧瞧,自己依旧凫在水里。他不信,谁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耍花样。
李焕颔首,小心翼翼的往前头走去。
夏雨在水底乍见有人在岸边往前走,当下明白对方是要截自己。该死!不能往前,那只能往后,她对自己的水性有把握,想擦边从白花花大腿旁游过去!^
这一带她常来游水,闭着眼睛都能找到路。思及此处,夏雨转身往那两条白花花的大腿游去。
哪知刚刚游到男子的大腿边,忽然有张脸在水下放大,惊得夏雨一下子灌了一口冷水。她脑子反应快,突然抱紧那人的脖颈,直接把对方往水底下拽。
对方大抵没想到她会突然发难,一下子被夏雨拽到水底。
夏雨一脚踹在对方身上,快速踩着对方的脊背就往水面凫去。まま该死该死,赶紧跑。
可——水面上就她一人,方才那人怎么没凫上来?
难道是个旱鸭子,不会被自己弄死了吧?她脑子嗡的一声炸开,坑蒙拐骗偷,她都在行,但这杀人绝不可能!
夏雨急喘一口气,一个猛子扎回水里。
水很深,越往下光线越不好,夏雨隐约看见了一个影子,忙伸手去摸,摸到了一条滑溜溜的小腿。沿着腿根往上摸,一路摸到了那人的脖颈。
脖颈上的主动脉还在跳动,夏雨急忙拽着那人的脚踝往岸上拖。
搭救落水之人,也是一门学问。
落水位置靠岸,托着人家的屁股把人往上送。如果在水下,就不能去拽手,否则落水者会把救人的人,活活拖下水一道淹死。所以人在水下溺水,应该抓腿抓脚。
可是对方的重量远远超过了夏雨,再加上夏雨在水里泡了太久,有些精疲力竭,压根凫不上去。
更要命的是——
他忽然睁开眼睛,直接吻上了她的唇,贪婪的汲取她嘴里的空气。四目相对,气泡“咕咚咕咚”的直往上冒。
第242章 你就算化成灰,我也认得你,夏雨!
?à?????一时间,房内万籁俱寂。
薄瑶太后骤然起身,冷眸低斥,“皇帝说这话也不怕有**份?此言欠妥。既是诚心来的。那就是客。你皇叔还没开口,皇帝岂可喧兵夺主?”
赵禄面色一滞。随即垂下头去,“母后所言极是,朕确实……”
“东方公子要不要近前看看?”赵朔低咳几声,解皇帝的困境,“我这一掌挨得真是地方,没要了我的命,倒也可惜。若是再重少许,约莫我也该去见先帝了。我这思来想去,自我宽慰道,想必是某人舍不得的缘故吧?”
东方旭上前几步,温润含笑,“王爷福泽深厚,自然是千岁康安。”
“承蒙吉言,但愿能多活几年。”赵朔捏了被角。
薄瑶太后长长吐出一口气,“御医说睿亲王需要静养。哀家与皇帝就先回宫,等睿亲王好些再进宫一聚!”语罢,她瞧了东方青和东方旭一眼,“见也见了,话也说了。都回去吧!”
东方青上前搀起薄瑶太后,“青儿送太后娘娘回宫。”
东方旭不语,躬身行礼,随太后一道出门。
临出门前,赵禄回头。赵朔端坐床边,朝着他翘起大拇指。赵禄一笑,对着他眨了一下眼睛。这才快步出去。
叔侄两个,一个唱黑脸一个红脸,果然是合作无间,默契天成。
及至门外,东方旭顿住脚步,朝着薄瑶太后行礼,“太后娘娘。”
薄瑶太后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扳直了身子,“说吧,摄政王有什么话要传达?”
“义父交代过,只要睿亲王归来,他与叶家的婚事。就该定下来了。”东方旭说得很轻,极尽恭敬。
深吸一口气,薄瑶太后点了头,“此事哀家已有准备,只是睿亲王如今病着,也只能从长计议。”她想了想,复问,“摄政王什么时候回来?”
东方旭一笑,“秋试之前,一定赶回来。”叉共见才。
闻言,薄瑶太后没再追问,抬步走出了睿亲王府。
站在原地,东方旭面上的笑渐渐淡去,回眸去看养心苑的方向,眸子微微眯起。手,轻轻抚上依旧生疼的肩头,自己那一掌确实下手不轻,可——自己也受到了赵朔自身内劲的反弹,吃了苦头。
这一掌,真的能把赵朔击成重伤吗?是赵朔急于保护那个人,所以大意了,才会没有防备的挨了自己一掌?
东方旭蹙眉,深思却思而不得。
那个人,很显然是个女人。他掐着她脖子的时候,根本没有摸到喉结。赵朔,不是喜欢男人吗?何时对女人也上了心?
此事,绝对有古怪!不可大意!
李焕是看着东方旭出去的,这才掉头转回养心苑。
“爷,都走了。”李焕如释重负。
赵朔掀开被子下床,“东方旭起疑?”
李焕面色微滞,“好像有一点。”
“若他不生疑,那就不是东方越教出来的义子。”赵朔走到桌案旁,顾自倒上一杯水,慢慢喝着,“东方越那边怎么样?”
“摄政王说是去苗疆为公主取药,这一次——也不知能否可行。”李焕有些犹豫。
赵朔不是不知道他的犹豫,每一次取药,都会——
握着手中的杯盏,那双桃花眼微微眯成狭长的弧度,唇角勾起,“他忙他的,我忙我的。我要的东西,可都调查清楚了?”
李焕垂眸,“暂时——还差一些。”
“现在查到了什么?”赵朔也不恼,毕竟去查一件十多年前的事,十多年前的人,不是一朝一夕能查到的。
何况,也不急于一时。
“二十年前,江湖上的百花宫宫主——瑶姬失踪,听说是跟武林各大门派围攻百花宫有关。有传言,说是瑶姬已死,但谁也没有见到尸骨。还有人说,她被一高僧所擒,高僧不愿杀生,便将她囚禁在某个地方。而失落已久的阴蚀**,如今还是下落不明。”李焕压低了声音。
“那黑寡妇是怎么回事?”赵朔慢慢抚上自己的面颊,那女人——虽是自己的手下败将,但其武功极高,恐怕连李焕都不是她对手。
李焕面色微沉,“据说,黑寡妇的武功,与当年瑶姬的武功路数,系同出一门。”
赵朔眼底的光瞬时晦暗,同出一门?那就意味着,要么是瑶姬本人易容,要么是——传人!若是本人易容,倒也能一辨真假。但如果是传人,那这传人的身份就不那么好查了。
人海茫茫,如同大海捞针。
“继续查,不能让摄政王府捷足先登。”赵朔冷然。
李焕颔首,“明白!”
这个人,不但关系到当初先帝之死,还关系到——?à????
第243章 养了一头白眼狼
???????镖局内一片狼藉,虎子悄然从后门离开镖局。
“阿雨?”虎子提着灯笼,仰头望着漆黑茂密的林梢,竭力的喊着。“阿雨,你应我一声。你怎么样?”
林子里空空荡荡。
虎子睡在了林子里,第二天是被一声哀嚎给惊醒的。
夏雨摔在地上,揉着屁股,疼得眼泪直掉。
“没事吧?”虎子慌忙扶起她,“摔疼没有?”
“你说她为何回回都要爬树梢上睡觉?我都不知道摔了多少回。”夏雨痛苦的望着高高的树梢。
虎子如释重负,“没事就好。”
“镖局怎样?”夏雨扭头问。
“没事了。”虎子扶着她往回走,“还要多谢你。”
夏雨一拳砸在他胸口,忍着疼,笑道,“好兄弟讲义气,你替我保密就行。”她突然捂着胸口,将一口淤血吐出。
惊得虎子瞬时改了脸色,“你怎么样?哪里受伤了?”
她摇头,“吐出来好多了。”转而愠怒道,“不知道她昨晚又做了什么。一身的大伤小伤,我迟早要教她害死。”
“又不记得?”虎子轻叹。
夏雨撇撇嘴,“赶紧回去,我有事找海叔。”
二人搀扶着往回走。
镖局的门外停着一辆马车,夏雨骇然扬眉。心头咯噔一声:糟了,是赵朔!还是找来了。
昨夜的那些人,是不是也跟赵朔有关?
二人绕道后门,悄悄的摸进镖局。
书房外没有人,夏雨跟虎子悄悄的附耳贴门。
里头,有交谈的声音。
袁胜海看一眼桌案上的长方形木匣,而后抬眸望着漫不经心品茗的赵朔。“敢问客人,托往何处?”
赵朔不说话,李焕上前一步,将一张百两银票置于案上,“京城,睿王府。”
“京城?”袁胜海心惊,莫怪这二人器宇不凡,出手阔绰,原是京城来的。只是——他将银票和木匣推回赵朔跟前,“镇远镖局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不押京城和达官贵人的镖。”
李焕又加了一百两,“事成之后。另有重赏。”
袁胜海走镖十数年,哪里遇见过这样的大雇主,但——他还是摇头,“规矩就是规矩,岂能因一时之利,而坏了规矩。”
杯盏落回桌面,那清脆的声音让袁胜海心头一怔,却见赵朔睨他一眼,“真不肯?”
“很抱歉。”袁胜海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行走江湖多年,还是头一回不敢对视别人的眼睛。
赵朔的桃花眸,美则美矣,却带着一种与生俱来,能窥视天下的冷傲,清贵之中带着几分慵懒。他微微扬眉,微微勾唇,便宛若凝聚了无形的威慑力,教人根本不敢靠近,更何况与他对视。
他笑,笑得从容,眼底眉梢染尽桃花色。却教你无法辨别他是真的笑,还是杀戮前的平静。此人深邃难料,心不可测。
李焕望了赵朔一眼,但见他不紧不慢的起身,终于站在了门口。
下一刻,赵朔突然开门,外头的虎子未曾防备,整个人都扑了进来,刚好摔在赵朔脚下。虎子愕然仰头,视线刚好触及赵朔投下的冷戾目光。
赵朔的眼神,冷得刺骨,不带一丝一毫的温度。
“还有一个呢?”他冷飕飕的瞧着脚下的虎子。
虎子一骨碌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就我一个。”
赵朔也不恼,斜睨身后的袁胜海一眼,幽然轻语,“东西我就先放这,给你两天时间考虑。两天后,我会回来的。”
语罢,他快速朝着外头走去,李焕疾步跟上。
走到院子里的时候,他迟缓了脚步,绝美的脸稍稍左侧,睨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别有深意的勾唇,这才走出镖局大门。
紧闭的房门后头,夏雨极力平复自己的呼吸,不敢往外窥探半分。
“爷为何不把人带回来。”李焕驱车离开。
连李焕都知道,赵朔发现了夏雨,何况是夏雨自己。
上好的玉片,不紧不慢的修理着自己的手皮,赵朔淡然,“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何况——猫捉老鼠,不会第一时间吃了老鼠,而是先把玩一番。
他这辈子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缺,缺的是人生乐趣。
这丫头虽然脑子不好使,唯有小聪明没有大智慧,但动作与反应却是极快,倒也有趣。不教她吃点苦头,她是不会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的。
门外传来虎子的声音,“阿雨,出来吧!”
夏雨赶紧开门,“走了?”叉估丽巴。
虎子颔首,“不过留了东西。”
在袁胜海的跟前,摆着一个木匣,没有上锁,随时可以打开。
“海叔,这趟镖接不得。他们两个不是什么好人,你别信他们。”夏雨盯着眼前的木匣,她是想破脑袋也没想明白,赵朔给他自己托镖,到底意欲何为?而这木匣里,又会是什么东西?
“为什么?”袁胜海皱眉,视线紧紧的落在了夏雨身上。
夏雨压低声音,“因为——他就是睿王赵朔。”
袁胜海的眼眸骇然瞪大,“你说什么?他——是睿王!”语罢,他一屁股跌坐在凳子上,面色煞白如纸。
第244章 失手,断臂
z}~~~~~夏雨瞪大眸子,想要抽回手,“我天生比别人伤势好得快,不行吗?”
这倒不是胡咧咧。从小她就知道自己天赋异禀,天生的伤口愈合能力超过常人。换句话说。别人需要好几日才能愈合的伤口,她有时候只需要几个小时就能完好如初。
更重要的是,她决不能碰“黑寡妇”!
他的指尖拂过她的伤处,拭去上头的血渍,只剩一道浅浅的嫣红印子。似乎想到了什么,他突然皱眉喊了一声,“李焕。”
李焕疾步进了帐子,“王爷?”
“这人留下了,去造册入军簿。”突如其来的决定,连夏雨都愣在当场。
“不不不,我不当兵。我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兄弟姐妹,我还——”夏雨跟死了娘一样干嚎,叫得那个凄厉。
外头可都写着呢,女子不得擅入军营。要是让人知道。她一介女流混迹军营,是要杀头的。
有关于这点,她那个娘娘腔的哥哥,没少耳提面命。
“少废话,以后待在本王的帐子里。本王在哪你就在哪。”他脸色很难看,命令式的口吻根本不容置喙。
李焕显然一怔,“是。”
他点了头往外走。
“凭什么?我一不是乌托国奸细,二没犯王法,三跟你无冤无仇,你凭什么留下我?”夏雨急的直跺脚,快步跟上他。
脚步顿住。烛光摇曳,他冷了眉心转头看她,语调平缓,唇角却勾勒出一丝似笑非笑。他那极为好看的手,轻轻的搭在她将头,“就凭本王是当朝九皇叔——睿王赵朔!”
音落,夏雨身后的桌椅瞬时被强劲震碎,而他已拂袖离开。
身子一颤,夏雨愣在当场。
赵朔?!
夏雨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心里直窝火。这叫什么事?被匪头抓着,好歹还算个压寨夫人,可她现在一身男儿装束还被人强留。这王爷难道是个王八。好男风不成?
暗自骂了一番,夏雨直接扯下褥子铺地上,挺尸般躺在上头,十足天塌当被盖的女痞子模样。
“王爷?”李焕跟在赵朔身后。
赵朔顿住脚步,背对着李焕,无人能看清他此刻的表情。阴郁的黑暗里,透着一丝隐隐的寒气,“想知道为何平白无故留下他?”
“此人男不男女不女,还阴阳怪气。王爷不解气,大刑伺候一番就是。若看不顺,杀了也好,只是这般倒似豢养,好像有些不妥。”李焕跟着赵朔长大,是最亲厚之人。
赵朔捋了捋衣袖,“若这天下的好事都让他一个人占尽,真当无趣。总归要有那么一两件意想不到的事情,才算对得起他的寻寻觅觅。”
李焕眉头一皱,“王爷的意思是?”
“那道皇榜——”赵朔漫不经心的开口,“没想到,世间还真有这样的人,天赋异禀。”
眼眸骇然瞪大,李焕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王爷是说朝上那位?可眼下这人看上去,男不男女不女的,如果跟在王爷身边,只怕惹人非议。”
“白日里丢火头营去,找人盯着,这小子滑得很,别弄丢了。”赵朔显然心情大好,眼角眉梢微抬,“捏了她在手心,兴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找人的事,必须加快。”
李焕颔首,“卑职明白。但是京城来信,说是皇上和太后要赐婚,您这久久不归该如何说辞?”
“病了ぶ瞎了ぶ瘸了随便挑,我暂时不回去。”赵朔拂袖而归。
李焕头疼的揉着太阳**,王爷长相好才智好,唯独一样不好:这都离京一年多了,还不愿回去。
头疼,头疼啊!
赵朔进去的时候,冷眼看着自己的被褥,被夏雨拖拽在地上。而夏雨呢?横仰八叉的躺在上头呼呼大睡!叉台以亡。
他站在她跟前,俯身去看睡梦中还吧唧嘴的人儿。
看上去,年纪不大。
前一秒他那么对她,后一秒她还能睡得这样没心没肺?
旁人得罪他,哪个不是三跪九叩的求饶,她倒好——到底是装傻还是真傻?
蹲下身子,赵朔伸手抚过她的咽喉。指尖一顿!没有喉结?是个丫头!
第245章 拿这些钱,买夏雨的命
???????云官回忆了一下,“个子小小的,年纪不大。长得还算清秀,不过——当时摄政王在场。咱们谁都没看仔细。”
东方旭轻捂胸口,心中微恙。
京城内外谁人不知摄政王府的内卫是拦不得的。能当街拦马的肯定不是京城本地人。如今秋试在即,学子诸多,可一般的学子都是手无缚鸡之力,哪能在义父的马蹄下逃生。
“去查。”东方旭眸色微沉,“我倒要看看,他有什么本事,能让义父对他网开一面。”
听得这话,云官稍稍犹豫。
“怎么了?”东方旭是谁,云官那点小心思岂能瞒得过他。
“属下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云官扑通跪地。
东方旭凝眉,“说。”
四下无人,云官道,“其实那人长得清秀,虽为男子,却颇有——颇有——”他深吸一口气,压低了声音。“颇有太后之姿。”
“你说什么?”东方旭眸色陡沉,“你是说,义父是因为——”他伸手,示意云官靠过来。
云官咽了咽口水,起身靠近东方旭。声音细若蚊蝇,“乍一看确实有几分长得像太后,可惜是个男儿身。”
下一刻,东方旭突然揪住他的衣襟,直接将他拽到跟前,袖中的鱼藏剑不知何时已经架在他的脖颈上,“听着。这话到此为止,否则,我也保不住你。还有——这事到此为止,任何人不得追究。”
“公子?”云官面色瞬白。
东方旭松开他,拂袖转身,“我心里有数。”
在代州的时候,他也遇见了一个人,乍一眼确实跟薄瑶太后有几分相似。不过不是男子,是个女子。而赵朔,似乎一直在保护她。
东方旭顿住脚步,眸色微冷。
赵朔?叉布女扛。
赵朔刚刚回京,难不成是她跟来了?派出去的探子没了消息。不知是不是赵朔动了手脚。
唇角微扬,东方旭忽然笑了,这场游戏,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只是东方旭从未想过,终有一天,机关算尽,输了自己。
恰似命中箴言:自一面之缘,终此生为劫。
明日便是进考场的日子,夜里各大学子都挑灯夜读。进考场就得待上三天,这三天,考生们会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直到三天后离开考场,静等发榜。
相宜和沈浩开始收拾东西,准备明日一早进考场。
半夜的时候,夏雨起来解手,刚好看到窗外有个黑影一晃而过。还以为是谁家租客,也没在意。
然天还快亮的时候,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苍穹,惊得夏雨一下子从床榻上弹坐起来。
沈星搓揉着惺忪的眸子,“姐姐,怎么了?”
“好像出事了。”夏雨披了件外衣就往外走,“待在房里别出来。”
到了外头,梁以儒已经起来,正俯身去看楼下大堂里的纷乱场景。
“怎么回事?”夏雨问。
梁以儒蹙眉,“好像是——人丢了。”
“人丢了?”夏雨一怔。
原是一对母女来京,谁知道睡到下半夜,母亲才发现睡在身边女儿不见了。还当是去解手了,可等了好一会也不见女儿回来,母亲觉得不对劲。找遍了整个云客居,也没有发现女儿的踪迹,当下就慌了神,尖叫起来。
听说那小姑娘十五六岁,生得清清秀秀的,极为乖巧懂事。
官府衙门的人都来了,云客居闹腾得厉害。
“睡得好好的,人怎么会丢呢?”夏雨不明白,“是不是私奔了?”
店小二打跟前走过,自言自语的说着,“又不是头一回,是死是活还不定呢!”
夏雨一把拽住他,“你说什么?”
打了个哈欠,店小二顿时醒了神,“二位客官别问了,天一亮赶紧进考场吧!”
语罢,店小二急急忙忙的离开。
夏雨抿唇,心中成疑。
然她心里清楚,自己是来找虎子的,这儿不是代州府,有些事不该管也不能管。
“想什么?”梁以儒问。
夏雨摇头,一笑而过。
——————
站在考场门前,梁以儒回头看她,“照顾好自己。”
“加油。”夏雨朝他眨了眼睛,笑嘻嘻的站在那。
他看着晨曦里的女子,穿得一身男儿装,眉目间凝着寻常女子少有的英气。举手投足间,与生俱来的潇洒恣意,宛若清风拂面,看一眼就觉得心里舒坦。
深吸一口气,梁以儒走进考场。
夏雨如释重负,转身便朝着睿王府方向走去。
第246章 阿雨是个孽种?
~yzzzzz不过夏雨没那么冲动,不会一股热血就跑去睿王府门口。虎子还不知道有没有进睿王府,她贸贸然进去,不是自投罗网吗?
何况。若是教人知道,赵朔那一掌是替自己挨的。那她的罪孽可就大了。
她没那么傻。
要去,也得等到梁以儒进考场以后。
这样,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梁以儒都能跟自己摘清关系,免得连累梁以儒。虎子这事,夏雨根本没打算让梁以儒搀和。
偌大的京城,梁以儒也是头一回来。
就像说书先生说的:笑看今日书生白衣,坐等来日金榜题名。且看那大红锦袍状元郎,打马风光街头过,惹了多少红粉,翘首细细看,旦将此心付。
走过每条街,夏雨都刻意的将路线记住。
京城太大,也太繁华,每条街都看着差不多。夏雨初来乍到。若不用心记着,很容易迷路。平素倒也罢了,若是将来出了点事,只怕跑都跑不出去。
所幸她的记性很好,只要用心记。基本上都不会有差错。
梁以儒似知道她的心思,也不拦着,陪着她走街串巷。连身后的相宜都走倦了疲了,梁以儒这个文弱书生却什么话都没说。
“你就不打算问我?”夏雨与梁以儒在街边的小茶馆坐下来,揉着酸疼的腿。
“该告诉我之时,你自然会说,我又何必多此一问?”梁以儒为她沏上一杯茶。温和叮嘱,“有些烫,慢点喝。”
她眉头微皱,“书呆子,你那么聪明,为何总要揣着明白装糊涂?”
梁以儒抿一口香茗,优雅轻笑,“难得糊涂。”
蓦地,街面上有些异样的喧闹。
城门口那头,有快马疾驰过街。
街上本就人多,马蹄哒哒而至,乱了街面。百姓四下逃窜。
今日本就是集市,街面上摆着不少摊子,道路拥堵。而马队跑得很快,根本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夏雨骤然起身,一眼望去,十数匹快马疾驰,也不顾是否会踩踏到无辜的百姓。百姓们尖叫着,奔逃着,人踩人,街面上乱作一锅粥。
“是沈星。”夏雨眼尖,一眼就看见跌倒在街中央的沈星。沈浩被人挤到一边,任凭呼喊推搡,愣是被推倒了街外。
马队将至,只要马蹄踩下去,沈星不死也会重伤。而沈星已经吓傻了,整个人僵坐在地上,忘了反应。
“阿雨!”梁以儒刚要拦住夏雨,夏雨却已经飞身而起。
一脚踩在桌角,夏雨身轻如燕,直扑街中央。地上一片狼藉,夏雨落地,一个驴打滚抓起地上散落的甘蔗,随手便朝着马队掷出去。
一声刺耳的马鸣,伴随着勒马的响音。叉叉助弟。
甘蔗被马背上的人,一刀砍成两截,落在地上。
夏雨一把抱住痴愣的沈星,就势一滚,带着沈星滚到了街旁。身子一稳,单跪在地,二人皆安然无恙。
马蹄高高悬起,嘶鸣声响彻整条大街。
十里长街,噤若寒蝉,氛围格外诡异。
夏雨将沈星交给沈浩,沈浩吓得面色发青。她扫一眼身边的人,惊觉所有人的脸上,都浮现着惊惧恐怖的容色,好似见鬼一般,谁都不敢吭声。
“什么人,竟敢拦马!”一声冷厉呵斥从马背上传来。
闻言,夏雨起身抬头,冷然去看马背上的那些人。
一个个黑巾蒙面,长长的黑色披风上,绣着大红色的火焰标记。为首那人眸色锐利,若刀刃,似针锥,只一眼就足以让人心惊胆战。
她心想,青天白日还要蒙面而行,绝不是什么好东西。
“是你们自己险些滥伤无辜,过马长街差点踩到人,还要恶人先告状?”夏雨天不怕地不怕,于万籁俱静中回了话。
为首那人微微眯起眸子,视线冰冰凉凉的落在夏雨身上。
只是那一眼,夏雨不自觉的打了个冷战,却也没有半点退缩。她看见马背上的人,一个个都握紧了手中的大刀,似乎就等着为首的下令,便让她人头落地。
夏雨下意识的攥紧了袖中的拳头。
蓦地,那人仿佛笑了,突然策马而去。
夏雨一怔,只见那墨色的披风上,大红色的火焰,在阳光下灼灼艳烈。
身边一个老妇人轻叹一声,“这位公子,你可闯祸了,知道他们是谁吗?”
夏雨摇头,梁以儒快速走到她身边,心里却明白了几分。
那老妇人摇了摇头,“那可是摄政王府的内卫,你啊得罪了摄政王府的人——赶紧离开京城,逃命去吧!”
夏雨蹙眉,与梁以儒对视一眼。
摄政王府?
夏雨嘴角直抽抽,妈的,又闯祸了——
第247章 我来找娘
???????扯了扯衣襟,夏雨大摇大摆的走进火头营。午饭时间,火头军们忙得热火朝天。
夏雨这头摸一把豆子,那边抓点果仁。所有人都忙忙碌碌。当她是个透明的。
人群中一声喊,“伙夫长回来了。”
伙夫长——夏禾。教人一瞧,便知道这军中伙食不错。否则怎养得这般白白胖胖,身宽体胖?
夏禾扭着胖嘟嘟的身子,一抹额头的汗珠,抬头就往营房瞧,惊得夏雨蹭的一下子钻到了桌子底下。
“伙夫长,方才李大人带了个人过来。”副手刘易上前,等着回头时,不觉仲怔片刻。
夏禾让手下把刚刚采购的蔬菜抬进营房,这才喘了口气,“人呢?”
刘易从桌子底下将夏雨提溜出来,“在这呢!”
“哎呀,你个——”夏禾操着兰花指就冲了过来。还真别说,这胖乎乎的身子,跑起路来带风带喘。速度挺快。
下一刻,夏雨忙堆着笑脸,推着夏禾往旁边走,“伙夫长好!伙夫长好!咱们有话好好说,好好说!”
等着到了僻静处。夏禾的兰花指狠狠戳着夏雨的脑门,“要死啦,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这地方你都敢进来,你这死丫头不要命了?”
夏雨揉着被他戳疼的脑门,一脸委屈,“不是我要进来,我是被逮进来的。”
“赶紧回家。别整这儿添乱。”夏禾扭着身子哼哼两声,“跟哥说,到底谁带你进来的,哥去给你说一声,你呀赶紧滚回家去!”
夏雨感激涕零,握住夏禾的手,“哥真好!你去跟那个皇叔说一声——就说小爷不伺候了!”
这话刚说完,夏禾急忙撒了手,直接退开两步,见鬼般瞪着夏雨,“你ゐ你再说一遍,谁?”
夏雨揉着鼻尖。声音细如蚊蝇,“皇叔赵朔。”
“哎呦,要死啦!”夏禾慌张的捂住她的嘴,急忙环顾四周,“睿王爷的名讳,也是你叫的?你这闯祸的祖宗!”
“哥!”夏雨掰开他的手,略显愠色,“是他强留我,又不是我的错。”
夏禾身子一抖,卷翘的兰花指,凌空直哆嗦,“你说你得罪谁不好,非得罪睿王爷。睿王爷是谁?那可是皇上的亲叔叔,他跺一跺脚,这代州府都得抖一抖。你呀,你这是茅坑里打灯——”
她挑眉,斜了他一眼,不耐烦的应一句,“你才找屎!”叉休阵才。
“还顶嘴!”夏禾嗔怒。
夏雨二话不说掉头就走,夏禾一怔,慌忙扭着身子追上去,“丫头,你跟哥说,他有没有占你便宜?死丫头,你听见没有?哎呦——要死啦ゐ要死啦——”
这军营里,都是男人。夏雨本就身材娇小,如今在人群里头,更显突兀。四周一股子汗味,还不等夏禾给她开小灶,她已经捧着饭碗去营帐外。
哪知她刚刚蹲下身子,一双靴子已经停在了她跟前。
一抬头,竟是李焕。
“王爷让你过去。”李焕不冷不热的看着她。
夏雨揉着鼻尖,心道:去赵朔那儿,总好过跟这群臭男人挤在一起。
二话不说就抱着饭碗,屁颠屁颠的跟在李焕后头,边走边吃。
李焕瞧着她那副饿死鬼投胎的模样,恨不得夺了她的碗筷。教她跟在自己身后,他都觉得丢人。
等夏雨进了帐子,李焕有种无事一身轻的错觉。
帐内,赵朔站在兵器架前,漫不经心的擦拭着寒光利利的冷剑。听得动静也不回头看她,只轻飘飘一句,“吃吧!”
桌案上,荤素皆有。
夏雨皱眉,盯着那香气撩人的大烧鸡,咽了咽口水,“都是给我的?”
“不吃就喂狗。”赵朔依旧背对着她。
她心头暗啐一口,扯了一个烧鸡腿就往嘴里送,不吃白不吃。
这年头耍骨气装三贞九烈的是傻子,吃得饱睡得好,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能亏待自己,这就是夏雨的人生哲理!
“你对我这么好,有什么企图?”她满嘴油花花的问。
听得“咣当”一声,赵朔手中的冷剑瞬时归鞘。
他幽然转身,俊彦的容脸上,那双晦暗不明的眸子,冷飕飕的盯着她,勾唇邪魅轻笑,“养好了,可以食肉寝皮。”
夏雨鄙夷的瞧了他一眼,继续大快朵颐。
她倒一点都没拿自己,当外人!这样的女子,没有半点闺阁矜持,更没有女子该有的娇柔妩媚,浑然是个假小子,却很真实。
夏雨的食量不小,一桌子的菜,她独挑大梁,吃得所剩无几,最后打了个饱嗝,这才罢休。心道:吃得有点撑,要消消食才行。
“你爹夏天德,在外头欠了不少银子。”赵朔漫不经心的开口。
“你怎么知道?”夏雨怔住。
赵朔斜睨她一眼,半带嫌弃的轻哼,“替我找到一个人,重重有赏。”他从怀中取出一锭银子放在案上。
夏雨瞬时两眼放光,连连点头,“好说好说!”
有钱,早说!
好商量!
见状,赵朔眉头微蹙。
夏雨抓着银锭子,放在手里掂量了一番,而后放嘴里啃了一下,确认是真的银子,这才道,“看什么,我就是喜欢钱,怎么了?你们这些人高高在上,整天吃得好穿得好用得好,肯定不知道一文钱逼死一个英雄汉是什么滋味。当你挨饿受冻的时候,你就会知道,钱才是最实在的东西。”
语罢,她脑袋一歪,笑嘻嘻的望着赵朔,“这代州府还没有我夏雨找不到的人,敢问王爷,这是要找谁?”
“贾大海。”赵朔说这话的时候,眸色陡沉。
夏雨心头咯噔一声,笑容一滞:海叔?
第248章 一箭穿心
z}~~~~~云官回忆了一下,“个子小小的,年纪不大。长得还算清秀,不过——当时摄政王在场。咱们谁都没看仔细。”
东方旭轻捂胸口,心中微恙。
京城内外谁人不知摄政王府的内卫是拦不得的。能当街拦马的肯定不是京城本地人。如今秋试在即,学子诸多,可一般的学子都是手无缚鸡之力,哪能在义父的马蹄下逃生。
“去查。”东方旭眸色微沉,“我倒要看看,他有什么本事,能让义父对他网开一面。”
听得这话,云官稍稍犹豫。
“怎么了?”东方旭是谁,云官那点小心思岂能瞒得过他。
“属下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云官扑通跪地。
东方旭凝眉,“说。”
四下无人,云官道,“其实那人长得清秀,虽为男子,却颇有——颇有——”他深吸一口气,压低了声音。“颇有太后之姿。”
“你说什么?”东方旭眸色陡沉,“你是说,义父是因为——”他伸手,示意云官靠过来。
云官咽了咽口水,起身靠近东方旭。声音细若蚊蝇,“乍一看确实有几分长得像太后,可惜是个男儿身。”
下一刻,东方旭突然揪住他的衣襟,直接将他拽到跟前,袖中的鱼藏剑不知何时已经架在他的脖颈上,“听着。这话到此为止,否则,我也保不住你。还有——这事到此为止,任何人不得追究。”
“公子?”云官面色瞬白。
东方旭松开他,拂袖转身,“我心里有数。”
在代州的时候,他也遇见了一个人,乍一眼确实跟薄瑶太后有几分相似。不过不是男子,是个女子。而赵朔,似乎一直在保护她。
东方旭顿住脚步,眸色微冷。
赵朔?
赵朔刚刚回京,难不成是她跟来了?派出去的探子没了消息。不知是不是赵朔动了手脚。
唇角微扬,东方旭忽然笑了,这场游戏,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只是东方旭从未想过,终有一天,机关算尽,输了自己。
恰似命中箴言:自一面之缘,终此生为劫。
明日便是进考场的日子,夜里各大学子都挑灯夜读。进考场就得待上三天,这三天,考生们会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直到三天后离开考场,静等发榜。
相宜和沈浩开始收拾东西,准备明日一早进考场。
半夜的时候,夏雨起来解手,刚好看到窗外有个黑影一晃而过。还以为是谁家租客,也没在意。
然天还快亮的时候,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苍穹,惊得夏雨一下子从床榻上弹坐起来。
沈星搓揉着惺忪的眸子,“姐姐,怎么了?”
“好像出事了。”夏雨披了件外衣就往外走,“待在房里别出来。”
到了外头,梁以儒已经起来,正俯身去看楼下大堂里的纷乱场景。
“怎么回事?”夏雨问。
梁以儒蹙眉,“好像是——人丢了。”
“人丢了?”夏雨一怔。
原是一对母女来京,谁知道睡到下半夜,母亲才发现睡在身边女儿不见了。还当是去解手了,可等了好一会也不见女儿回来,母亲觉得不对劲。找遍了整个云客居,也没有发现女儿的踪迹,当下就慌了神,尖叫起来。
听说那小姑娘十五六岁,生得清清秀秀的,极为乖巧懂事。
官府衙门的人都来了,云客居闹腾得厉害。
“睡得好好的,人怎么会丢呢?”夏雨不明白,“是不是私奔了?”
店小二打跟前走过,自言自语的说着,“又不是头一回,是死是活还不定呢!”
夏雨一把拽住他,“你说什么?”
打了个哈欠,店小二顿时醒了神,“二位客官别问了,天一亮赶紧进考场吧!”
语罢,店小二急急忙忙的离开。
夏雨抿唇,心中成疑。
然她心里清楚,自己是来找虎子的,这儿不是代州府,有些事不该管也不能管。
“想什么?”梁以儒问。
夏雨摇头,一笑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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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考场门前,梁以儒回头看她,“照顾好自己。”
“加油。”夏雨朝他眨了眼睛,笑嘻嘻的站在那。
他看着晨曦里的女子,穿得一身男儿装,眉目间凝着寻常女子少有的英气。举手投足间,与生俱来的潇洒恣意,宛若清风拂面,看一眼就觉得心里舒坦。叉冬夹巴。
深吸一口气,梁以儒走进考场。
夏雨如释重负,转身便朝着睿王府方向走去。
第249章 闯摄政王府
tsppppp夏雨觉得自己上辈子肯定欠了赵朔的,不然这讨债鬼怎么会缠上自己?想她潇潇洒洒了十六年,哪知会在赵朔身上栽跟头。
多年后想起来,自己这跟头栽的。怕是这辈子都爬不起来了。
当然,这是后话。
“赵老九。你死了没有?”她顿住脚步,听得背上的赵朔没了动静,心里有些担忧,“喂,你可别死在我身上。”
“蠢。”赵朔从齿缝里蹦出一个字。
听到回应,夏雨才算松了一口气,停下来歇了一下,又继续往前走,“别以为你救了我,就能当大爷。我告诉你,我这人忘性大,你可别指望我会念着你的什么救命之恩。”
赵朔稍稍凝眉,“还是蠢。”
夏雨喘一口气,小心翼翼的腾出一只手拭汗,又抖着腿往前走。“赵老九,你说你好好的王爷不当,跑到这穷乡僻壤的瞎搅合什么劲?你说你,吃好喝好,还能抱着老相好。何苦来这里丢一条命?”
“你到底想说什么?”他伏在她的肩头,温热的气流悉数吹在她的耳鬓间。
听得这样低柔的话语,夏雨止不住,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那个——海叔到底是谁杀的?”夏雨已做好把他摔地上的准备。
只要赵朔一承认,她就把他往地上摔。看赵朔如今的伤势,不摔个半死也能摔个残废。到时候。她就能为海叔报仇了。
但若不是——若是刚才那个人所为——那她也要把那人的消息,从赵朔嘴里掏出来。冤有头债有主,她夏雨虽然大字不识,却也不是个青红不分之人。
赵朔轻咳两声,声音越发孱弱,“你杀不了他。”叉夹讽圾。
她眉头一皱,“谁?”
“其实贾大海是——”赵朔将头垂在她的肩上,突然没了声音。
“喂?赵老九?海叔是谁杀的?赵へ赵老九?”夏雨觉的嗓子都干涩得要冒烟了,赵朔就在自己身后,可她压根看不见赵朔怎么了。
所幸她看不见!
看不见赵朔此刻的表情,慵懒へ舒畅,一双桃花眼带着蛊惑众生的琉璃色。眸色流转间,宛若下了一场桃花雨。斑驳的阳光落下,带着撩人的勾魂摄魄。
长长的睫毛优雅的垂落,宛若安静的睡美人。
“赵老九?赵老九你又装死?喂,死了没有?”夏雨觉得两条腿就跟长在了地上一样,再也挪不动步子。
她真的没力气了……
“王爷!”李焕一声喊。
夏雨险些哭出来,终于碰见了救星。腿一软,一下子跟赵朔都摔在地上。
李焕焦灼的扶起赵朔,“王爷?王爷?”
被搀起时,赵朔握了一下李焕的手,李焕会意,二话不说背起赵朔。
“那我呢?”夏雨大汗淋漓的坐在地上,累的精疲力竭,只剩下喘气的力气。
“沿路返回。”李焕背着赵朔就走。
夏雨摇摇晃晃的起身,两腿酸疼得厉害,连走路都有些轻飘飘,“喂,你们就这样丢下我不管?真是喂不熟的白眼狼!”顾自啐了一口,骂骂咧咧的往回走,“赵老九,如果让我知道,海叔是你害死的,我绝饶不了你!”
她没有直接走出林子,而是回到了密道出口。
然而走到那儿,夏雨当下一怔。
海叔的尸体呢?
烧焦的尸体去哪了?
视线快速的环顾,四周没有动物拖拽的痕迹,很显然不是受到野兽的袭击。
那么尸体呢?
不翼而飞……
是刚才那个人带走了?
可人都死了,还带走尸体做什么?
掩藏尸体无外乎两个因素:一则隐藏死者身份,二则隐藏死者死因。
她是亲眼看见海叔身上着火的,所以——是为了掩藏死因?死因不是烧死的吗?
夏雨趴在地上发现一些亮闪闪的东西,阳光下那些东西像极了小水珠。抹在手上凑在鼻间嗅了嗅,好似——羽睫骇然扬起,“火油?”
等等,她背了赵朔一路,在赵朔的身上,似乎没有火油的味道。
这里是荒郊野岭,哪来的火油?
海叔的死,好蹊跷!
第250章 你这个畜生
???????夏雨深吸一口气,把自己的手抽了出来,“最后是我哥和海叔救了我,如果不是海叔及时带着银子赶到。我估计早就死了。”语罢,她抱紧了双膝。坐在角落里没有再说话。
梁以儒取过一旁的毯子,小心的与她盖上,“都过去了。”
是啊,都过去了。
经历的事情多了,什么都会想得比较开。
一觉醒来的时候,马车停在林子小湖旁,车里只有夏雨一个人。睁开睡意惺忪的眼眸,她掀开毯子下了马车。
梁以儒正在湖边洗漱,顺便把水袋里的水装满,“醒了?”他塞好水袋的塞子,“跑了大半夜,人困马乏的,早上空气好就歇一歇再走。”
夏雨点了头,“这深山老林的,你也不怕遇见打劫?”
这话刚说完。夏雨就后悔了。
妈的,真打劫!
相宜浑身颤抖的站在树下,明晃晃的刀子就架在他脖颈上,“少シ少爷,快シ快跑!”
两个虎背熊腰的络腮胡子。专门拦道抢劫。
最近赶上了大批的学子上京赴考,生意好得不得了。三天两头能宰一头“肥羊”,估计恨不得朝廷年年都有秋试。
“哥シ哥啊,这シ这也是个结シ结巴!”架着相宜的那人,翻了翻白眼,半天才说完一句话。
身旁年长的络腮胡,把刀子一抖。“赶シ赶紧把值钱的东西都シ都シ都交出来。否则,刀シ刀シ刀シ刀——”他歪着嘴抽了半天,终于吐出最后的几个字,“剑シ剑无情。”
夏雨听得嘴角直抽抽,恨不能替他说完。
“少爷?”相宜险些哭出来。
梁以儒深吸一口气,“不要伤人,东西都给你。”
“这シ这シ这才像话。”年长的笑呵呵。
大大小小的包袱,都给搜了个遍,值钱的都被席卷一空,如此才算放人。离开的时候,夏雨打那人身边而过,稍稍停顿。而后什么话也没说,就跟着梁以儒上了车。
车子,疾驰而去。
“少爷,咱们没了盘缠怎么办?”相宜驱车,余音犹颤。
“我修书一封回家就好。”梁以儒依旧平静如常,钱财乃身外之物,他何时上过心。只不过——他扭头望着夏雨,“你还好吗?”
夏雨从袖中摸出一锭银子,而后又摸出几张银票,悉数摆在梁以儒跟前,“够不够?”
梁以儒蹙眉,“你——哪儿来的?”
“他们用抢的,我自然要礼尚往来,才能不吃亏。”夏雨拍了拍手,“皆大欢喜。我看他腰间鼓鼓的,料定不会少,没想到收获蛮多。”
他看了她一眼,笑而不语,“我还怕你会动手,还好你忍住了。”
“我这些年也不是白混的,连你这个书呆子都看得出,我岂能傻乎乎的去送死。”夏雨靠着车壁,“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他们哪里是简单的盗匪,不过——既然他们只是求财,那是最好的,我的命金贵着呢!”
梁以儒笑了笑,“是,独一无二,怎能不金贵。”
那两兄弟,拎着一包袱的金银财帛去了一处僻静地。一个坑里躺着两具死尸,与他们的长相一模一样。看样子事情匆忙,方才来不及掩埋。叉木有划。
二人撕下自己的皮面丢在一旁挖好的坑里,这才一起将尸体就地掩埋。
“东西还不少。”年长的道。
年少的一笑,“上头交代,早晚会还给她的,只是暂为保管。”
年长的点了头,“正好处决这两条尾巴。”
“也亏得他们从代州府一路跟到这里。”年少的抱紧了怀中的东西,“走吧,回京复命,别教上头等急了。”
年长的一摸怀里,“坏了。”
“什么?”年少的一怔。
“一定是那臭小子!”他冷了眉头,“他顺走了我的钱。”
年少的愣了半晌,马车却已经走远……
————————爷是赵老九シ装腔作势シ演技一流的分界线————————
睿王府。
门口一排红黄蓝绿的俏面男子,看上去比娇娘还柔嫩。眉目含情,脂粉上容,一个个都翘首期盼,马车里即将下来的赵朔。
李焕轻叹一声,掀开车帘,“爷,到了。”
赵朔揉了揉眉心,眉头微挑,指尖微微撩开车窗帘子,睨一眼堆在门口的那帮美男子,这才优雅从容的下车。
好吧,这些年官员送的,皇帝赐的,太后给的,还有摄政王府挑的,都在这了。
一下车,赵朔觉得自己连个落脚的地都没了。满目花红柳绿,就跟开了染料铺一样,真是千秋各色,各色千秋啊!??????
第251章 这一次,再也不会回来
???????代州府靠近边关,隔着沙漠与乌托国相望。
夏雨正跟发小——虎子瞧着对岸的军营,据闻京城来了大官捉了乌托国的奸细,如今就驻扎在城外。
要问夏雨是谁?出身青楼。街头打架,赌坊老千。什么事都喜欢参一脚,对只闻没见过的,金发碧眼,膀大腰圆的乌托国人很感兴趣。
入秋的水很凉,二人凫水过去,悄悄趴在岸边,远远盯着军营里的一举一动。
“你去那边看看,我上这头瞧瞧。”夏雨朝虎子努了努嘴,沿着岸边慢慢的游。
蓦地顿住,前头水里好像有人。听这声音,好似在洗澡?神经病,入了秋还敢下水,八成脑壳烧坏了,却忘了自己还在凫水这回事,其实也病的不清。
夏雨憋一口气。一个猛子扎进水里。
水下清澈,恍惚间,她看见两条白花花的大腿。心里突然生了一股子邪念,竟神使鬼差的朝着对方游去。
夏雨憋气的功夫很是了得,又潜的深。顺手就摸了一把那白花花的大腿,就跟在青楼里摸美哒哒的姑娘一样,手感不错。
仿佛觉察不对劲,那大腿瞬时调转了方向。
夏雨快速的游到了岸边的芦苇荡里,悄悄喘一口气。她这才看清楚,是个赤着身子的男子,麦色的肌肤倒映着潋滟的水光。衬得刚毅的五官格外的冷冽俊俏。
这冷冽与俊俏,本是极不相干的两个词,可放在他的身上一点都不违和。
他双目微合,锐利如鹰眸,视线快速的划过芦苇荡,仿佛一柄削铁如泥的利刃,不管什么东西,都能顷刻间被刺穿。
便是这一眼,夏雨竟心虚得有种无所遁形的错觉。
还是赶紧走,免得教人逮到,真要闯出乱子。
“王爷,怎么了?”岸上的随侍李焕。抱着衣服谨慎的问了一句。
“水下有东西。”男子开口,示意李焕绕到前头去瞧瞧,自己依旧凫在水里。他不信,谁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耍花样。
李焕颔首,小心翼翼的往前头走去。
夏雨在水底乍见有人在岸边往前走,当下明白对方是要截自己。该死!不能往前,那只能往后,她对自己的水性有把握,想擦边从白花花大腿旁游过去!?
这一带她常来游水,闭着眼睛都能找到路。思及此处,夏雨转身往那两条白花花的大腿游去。叉斤来才。
哪知刚刚游到男子的大腿边,忽然有张脸在水下放大,惊得夏雨一下子灌了一口冷水。她脑子反应快,突然抱紧那人的脖颈,直接把对方往水底下拽。
对方大抵没想到她会突然发难,一下子被夏雨拽到水底。
夏雨一脚踹在对方身上,快速踩着对方的脊背就往水面凫去。ハハ该死该死,赶紧跑。
可——水面上就她一人,方才那人怎么没凫上来?
难道是个旱鸭子,不会被自己弄死了吧?她脑子嗡的一声炸开,坑蒙拐骗偷,她都在行,但这杀人绝不可能!
夏雨急喘一口气,一个猛子扎回水里。
水很深,越往下光线越不好,夏雨隐约看见了一个影子,忙伸手去摸,摸到了一条滑溜溜的小腿。沿着腿根往上摸,一路摸到了那人的脖颈。
脖颈上的主动脉还在跳动,夏雨急忙拽着那人的脚踝往岸上拖。
搭救落水之人,也是一门学问。
落水位置靠岸,托着人家的屁股把人往上送。如果在水下,就不能去拽手,否则落水者会把救人的人,活活拖下水一道淹死。所以人在水下溺水,应该抓腿抓脚。
可是对方的重量远远超过了夏雨,再加上夏雨在水里泡了太久,有些精疲力竭,压根凫不上去。
更要命的是——
他忽然睁开眼睛,直接吻上了她的唇,贪婪的汲取她嘴里的空气。四目相对,气泡“咕咚咕咚”的直往上冒。
第252章 爷,我想离开京城
辛复应承了东方青,答应帮她办一点事。↗搜“烂涩書把”,看醉新章節
而沈府那头,沈浩早已暴跳如雷,脑门上缠着厚厚的纱布,血迹斑驳。
沈星被人带了进来,一脸怨愤的盯着沈浩。
“我供你吃供你穿。让你尽享荣华富贵,有什么不好?你非要胳膊肘往外拐。合同外人来对付你哥哥?”沈浩咬牙切齿。
沈星挣扎着甩开了徐福扣在自己肩头的手,愤然上前,“哥哥说话不算话,分明说过是迫不得已而为之。如今我才知道,你是真的要杀梁哥哥,要害死夏姐姐。哥,你好狠,你好毒。他们对我们那么好,你头上的乌纱帽还是梁哥哥帮了你,你才能有今天。娘说了”
“别跟我提娘!”沈浩切齿,底下人快速退下。
空荡荡的房间里,只剩下徐福陪着沈浩。
沈星被沈浩这一吼。当下愣住半晌。
“娘死了,她说的那些话,能当饭吃能当钱花吗?”沈浩冷眸直视,“如果我被他们打死了,今日活该沦落街头。我告诉你,如果我有事,第一个要死的人,就是你。你是我妹妹,可谁敢挡我的路,谁就得死。沈星,这是第几次了?你坏我好事,我岂能随意饶了你。”
沈星心下骇然。下意识的退后,“哥,你想怎么样?”
“我不想怎么样。”沈浩冷然,“徐福,把她带下去拿铁链锁起来严加看守,以后不许她踏出房门半步。谁敢私自放了她,我就要谁的命。”
徐福颔首,“是!”
“哥,你不能锁着我!”沈星想挣扎,徐福抬手便欺向沈星的后颈。
眼前一黑。沈星便没了知觉,晕厥在地。
让人带走了沈星,徐福才道,“大人,如今梁少傅逃脱,只怕其祸非小。那东方青武艺高强,一旦恢复过来,势必会寻隙报复,大人还要早做准备才是。”
沈浩点了头,“他们没能打死我,是他们的失策。”
徐福俯首,“请大人吩咐。”
“东方旭靠不住,摄政王府已然风雨飘摇。”沈浩眯起了危险的眸子,“给茂王府送上拜帖。如今也只能这样了。”
“是!”徐福退了下去。
如果不是沈星捣乱,他怎么可能错失良机。早知道这样,在宅院里擒下梁以儒之后,就该一刀两断的。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差一点和差很多,其实没什么区别。
错过了就是错过。
城外别院里,赵朔挑眉看了辛复一眼。
辛复笑得有些心虚,“你这般看着老头子作甚?我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不过是成人之美,也让王爷您能永无后顾之忧啊!”他咽了咽口水。
赵朔依旧不说话,凉飕飕的望着他,而后轻笑了一声。
一声叹,辛复摇了摇头,“得了,到底是瞒不过你的。没错,我就是故意的。你想啊,那梁以儒成日惦记着夏丫头,总不是个事啊!我想来想去,只能把他送出去那才是最好的。他不是君子吗?君子就该为自己做的事情负责。”
“这不,有个送上门的东方青,不是正好赶上了吗?既然东方青那丫头看上他了,那就凑合凑合得了,保不齐将来成其好事,还得谢我这个和事老呢!也不枉费我,跟他说了那么多的废话。煽情煽得我自个儿都感动了,我一把年纪了还要当红娘,我容易吗我?”
赵朔眉头微蹙,“等她回来,你自己跟她说!”
“哎,这不是没出什么事吗?那夏、夏丫头还能真生气?我这是做了好事,成人之美!”辛复自己都觉得脸上臊得慌,说是成人之美,其实大部分只能算是牛不喝水强按头。
赵朔又瞧了他一眼。
辛复垂眸,“我这去得确实有点晚了,暗卫说,人刚被抓住带进了沈府。我已经让人随行护着了,不没出什么人命嘛!”
“你跟暗卫怎么交代的?”赵朔抿一口香茗,淡淡的问。什么事,能瞒过他的眼睛。
辛复干笑两声,“我这这不是”
“缺胳膊断腿没事,保命就是。瞎子聋子瘸子也无妨,还有一口气就行。”淡淡的声音,熟悉而凉薄,却让辛复的面骤然大变,掉头就想跑。
“我又不吃人,辛伯伯跑那么快做什么?”夏雨从屋内走出来,缓步走到了赵朔身边,被他慵懒随意的揽入怀中,笑嘻嘻的坐在赵朔的膝上,饶有兴致的望着辛复青一阵白一阵的容脸。
赵朔一笑,“他怕爷的猫儿挠花他的脸。”
夏雨笑呵呵的“喵”了一声,嘴角一扯,冷不丁在他喉间舔了一下。
眉头微蹙,他低眉望着失而复得的小野猫,内心却是万般无奈。这丫头如今有孕在身,到处瞎晃悠,他这心里头担虑得要命,嘴上却不想拦着她。她做事也是有分寸的,所以他信她。左不过,这丫头如今撩人的手法越发娴熟,她做什么事都极易上手,明知他憋得难受还头疼!
真头疼!
看出他眸中微澜,夏雨得意的笑了,“爷还满意吗?”
赵朔不说话,夏雨又望着辛复,笑嘻嘻的问,“辛伯伯好本事,如果不是沈星帮了忙,你是不是要等书呆子撞个半身不遂你再出面救人呢?”
辛复看了看天,略带怨气道,“青天白日呢,你这丫头睁眼说瞎话,我这是来迟了,哪有那么心狠。何况,就是为了救梁以儒去的,我怎么可能让他死呢!”
“你那点小九九我还不知道。”夏雨撇撇嘴,“爷是我男人,书呆子是我兄弟,我分得清楚,辛伯伯就不必费心思了。”
“真是狗咬吕洞宾,不知好人心。”辛复哼哼唧唧的离开。
赵朔置于她腰间的手,微微下了力道,“还不是你惹的桃花债?”
“哪里及得上爷后院的桃花多!不止桃花,还有梅花荷花兰花牡丹花。”夏雨挑眉看他。
他一笑,“爷就喜欢这带刺的狗尾巴花。”
如玉的胳膊圈着他的脖颈,轻轻的将脑袋凑在他颈窝处,微凉而婉转的声音,绵柔传出,“爷,分开那么久,你想我吗?”
“不想。”他吻上她的眉心,“偏是做梦会梦见几回罢了!”
她笑了,眉目间的阴霾,逐渐散去。
“生气吗?”他低柔的问,轻嗅她身上淡淡的清香。
夏雨没有吭声,过了半晌才将头靠在他的肩上,幽然轻语,“我说过,我喜欢赵老九,所以你若喜欢骗,那就骗着。我自认为不是什么好人,从小到大,坑蒙拐骗,什么都做过。你能接受这样一个我,包容这样的一个女子,我已经很知足。”
“谢谢你这样保护着我,该了结的我都已经了结了,只是这京城我不想再继续留下来了。爷,我想走。离京城远远的,去一个没人的地方。”
“从前的我,不知疲倦的浪迹着,如今的我只想带着孩子,与心爱的人厮守一生。有亲人在旁,粗茶淡饭也无妨。虚名的世界,不适合我,我也受够了那些亲近之人的相爱相杀。”
“我怕死,怕伤,怕一个人孤独。而现在”她抚着自己的小腹,“我什么都不怕了,只是有些厌倦厮杀和争夺。爷,我累了。”
他抱紧了怀中的女子,“做完你想做的事,就走!世界之大,总能找到你的。”
“爷,你跟我爹是不是有仇?”她问。
他低低的应了一声。
“我爹,杀了你皇兄,让你们赵家几近倾覆。所以,不管是出于情义还是道义,你都必须杀了他,对吗?”她深吸一口气。
赵朔缄默不语,伸手温柔的抚去她散落面颊的青丝。
“我知道,在所有人的眼里,他杀人无数,罪大恶极。我也明白,若有朝一日他上了断头台,迎接他的将是天下百姓的拍手叫好。作为臣子,他的确该死,但作为我的父亲,他没有失职。尽管他将这一腔的父爱,错与她人。”夏雨说的很轻,语速很慢。
仿佛思虑了很久很久,“这世上的每个人,都该为自己做过的事负责。他造下的孽,我也亲身经历。虎子之死,以及那么多无辜的人,我知道是该给他们一个交代的。爷,我不求你宽恕他,我也知道他罪无可恕。我只求你,若有朝一日兵戎相见,你能给他全尸。”
他长长吐出一口气,“你要明白,就算我肯放他,肯不计前嫌,百官岂能放他,天下人岂能放他?最关键的是,皇帝也不会答应。自古以来,曾经权势滔天之人,临了都没有好下场。不单单是他,还有我。”
心,骇然一窒,夏雨愕然盯着眼前的赵朔。
“什么都别想,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他俯身吻上她凉凉的唇瓣,温热的呼吸就这样扑在她的唇齿之间。温柔的含着她的唇瓣,轻缓的啃噬着,发出醇厚的磁音,“爷所能做的,就是保全你们母子,至于别的,就任凭天意!”
“爷?”她半推半就的回应着他的温柔,学着他的模样,突然**他几欲脱离的唇瓣,用灵巧的舌尖温柔舐过,“皇帝,会是最后的赢家,对吗?”
长长的睫毛垂落着,他含笑凝视近在咫尺的女子,眸中温度逐渐散去。
她看见他斑驳的剪影,眸中倾城琉璃,迷离而虚渺。
他的笑,让她心慌。
似乎是对她的唇上了瘾,他便如此反复的在她唇瓣上辗转缠绵。轻柔的啃噬,力道适中,她觉得有一股无名的暖流从小腹处窜起,快速蔓延全身。
他笑了,看明白了她眼中的渴求,便恰当好处的适可而止。
毕竟,她如今的身子,还不适合这不过是他给的惩罚,惩罚她的闯宫,惩罚她的恣意妄为。舍不得打舍不得骂,也就只能沾点便宜,让她尝一尝,何为心焦难耐的滋味。
夏雨有些怨怼的望着他,却也明白此时此刻求欢,是件极不明智的事情。轻叹一声,她一拳落在他的胸口,低低的嘤咛了一声。
“爷,我要收拾黑煞盟。”她靠在他怀中低语。
他点了头,“早已准备妥当,如今连他们的巢**,爷都替你盯着了。什么时候动手,记得走远点,远远看着就行。底下的事,交给寻梅和阿奴便是。”
“好。”她一笑,“收拾了黑煞盟,我还要去找一个故人,有些事也该了结了。爷,我不管你留着她是为了牵制茂王还是另有所图,我提前与你打声招呼,她这条命我要定了。”
“你就不担心吗?”他口吻微恙。
“我知道,她如今有了身孕,可那又怎样?有这样一个母亲,来日孩子出世,所学的也都是害人之术。与其来日为祸他人,还不如断送在我手上。我也懂你们所说的稚子无辜,可是一旦有了孩子,她将更肆无忌惮。我不能让无辜的孩子,成为她争权夺利的工具。”夏雨深吸一口气,将他的手轻轻的贴在自己的小腹处,“孩子应该是另一种希望,而不是工具。”
他颔首,眸晦暗中带着微亮,虽然她大字不识一个,可她的见地却丝毫不必那些学富五车之人少。她从小就混迹三教九流之地,见过那么多的善变人心,所以想的也通透。
“放手去做!”凡事,还有他给她担着,不管她做什么都无妨。
等她做完了该做的所有事,那么也就是到了该结束的时候。
她拿自己的鼻尖去蹭他的脖颈,痒痒的凉凉的,愣是将他逗得禁不住朗笑起来。这丫头总是这般的无赖,于是乎对付无赖也只能用更无赖的方式。
比如快速扣住她的后脑勺,摄住她的唇,就此辗转反复,乐此不疲。
每逢这个时候,她便是最安静的。
后腰处,她的手掐着他,狠狠的拧了下去。
他却容不改,依旧自得其乐。
赵朔亲自送夏雨去了睿王府,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少了,他想着能多待一日便算一日。能多陪陪他们母子,也是好事。
谁知道,来日会是什么局面呢!
养心阁内的厢房,贴着红的大红喜字,东方青愣愣的站在窗户外头,伸手抚着红艳艳的大红喜字,眼底噙着泪,泛着迷离微光。
夏雨抬头看了赵朔一眼,赵朔会意,转身离开。
深吸一口气,夏雨缓步上前,“你这是”昨夜的事,她已经知道了,东方青和梁以儒已经有了夫妻之实,要是能成亲也是件好事。
只不过她没想到东方青会如此着急,第二天就请辛复购置了喜服之类的物什。
对于东方青,夏雨谈不上感觉,没怎么接触过,自然也不知根底。不过她既然是爹的义女,算起来夏雨也该称她一声姐姐。至少,眼前的东方青比东方旭那个疯子,看上去要正常得多。
“好看吗?”东方青转身,含笑望着她。
夏雨点了头,“好看,不过你长得更好看。书呆子与你站在一处,真当登对。”
“谢谢。”东方青笑了笑,“不过他心里除了你,容不下第二个人。”
夏雨一笑,“我是王爷的人。”
东方青轻叹一声,远眺天际,“曾经我以为你是个男儿,不知梁以儒心里到底存了什么,不管怎样都不肯接受我。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他从一开始,就把你藏在了心里。可他是君子啊,君子读圣人书,行君子之事。保持着男女之别,竟是从未与你开过口。”
“夏雨,如果给你第二次机会,你会选他吗?我的意思是,如果没有睿王爷,没来京城,你和他还在代州,你会嫁给他吗?”
夏雨想都没想,直接摇了头,“不会。”役边岁划。
“为什么?”东方青仲怔,“他哪里不好?”
“有些人什么都好,可注定只能当兄弟。”夏雨与东方青比肩而立,眉目弯弯如月,笑得这样灿若暖阳。她便这样笑着,好像所有的阳光都落在她一人身上。
东方青忽然明白,为何那么多人喜欢夏雨,许是因为人心隔肚皮太久,每个人都带着不属于自己的面具,久而久之对于那些肯坦诚相待的人,便多了几分怜惜,几分期许。
人总是对自己无法得到的人或事,心存希冀。
这样的快乐与知足,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我爱他,我想和他在一起。”东方青笑着哽咽。
“我祝你们幸福。”夏雨笑了笑,“有你这样爱着他,也是一种幸事。一文一武,说起来也是绝配。只不过书呆子的性子其实很倔,你别逼他,否则会适得其反。”
“我知道。”东方青垂眸。
夏雨耸了耸肩,“恭喜你!我去找他。”
语罢,她转身离开。
东方青苦笑,“你可知道,他拼死也要来京城见你,可想而知你在他的心里,占据着极为重要的地位。如今得知你还活着,他才肯放了心,所以”
夏雨顿住脚步,“你想说什么?”
“不管我在或不在,你都会帮我照顾他吗?”她问。
“他答应要娶你,这个责任就落在你的身上,而不是我。”夏雨蹙眉,“我只能尽兄弟之义,不能尽夫妻之情。”
梁以儒就在院子里站着,二人皆是一怔。
两个武功高强的人,因为心里有事,都各自忽略了他的存在。
各自垂眸,各自尴尬。
三个人这样站着,说不出来的难堪与窘迫。
最终是东方青走开了,只剩下夏雨和梁以儒面面相觑。
台阶上,两个人像小时候那样肩并肩坐着,只不过此刻的夏雨已经不再是一身男儿装。青衫罗裙,青丝垂落,嫣然轻笑间,多了些许女子该有的矜持。
对于男儿身与女儿身之间的转换,夏雨觉得自己还算是收放自如。
“这样看着我做什么?”夏雨笑了笑。
“你很少这样穿。”至少在梁以儒的记忆里,夏雨从未有过这样。
夏雨点了头,低眉打量了一下自己,“不好吗?我原本就是个女子。就像你们读书人常说的,女为、为什么容。”
“女为悦己者容。”梁以儒苦笑两声,“你觉得开心吗?可我后悔,后悔来京城了。”
“和他在一起,自然是开心的。”夏雨一笑,“虎子死的时候,我后悔过。如今我也后悔,可如果不来京城,我如何能与他在一起?所以说,出现在你生命里的每一个人,都是冥冥中注定的。他们或多或少的带走你一些东西,也会留给你一些东西。就看你,怎么权衡利弊了。”
梁以儒定定的望着她,有些话到了嘴边,却再也没有了说出口的必要。
夏雨从袖中取出一个盒子,打开来是一支上好的狼毫笔,“我看这东西挺好看的,也不知道好不好用,就拿来了,送你就当是留个念想。”她垂眸笑得淡然,“我可能很快就要走了。”
“去哪?”梁以儒愕然。
“不知道。”她摇头,笑得微凉,“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去哪,来日就不会有人能找到我。如今的我,不会后悔所做的任何事,包括来京城一趟。此后我也不会后悔离开京城,浪迹天涯。”
梁以儒红了眼眶,就这样目不转睛的盯着她,好似要将她牢牢的烙印在心底。
“王爷,答应了吗?”沉默了良久,他才敢问。
夏雨笑了,“大燕还需要他,走不得。等到战事起,我的存在只会成为他的障碍。我不想让自己,成为他的羁绊。他的前半生都托付在这万里河山中,我不愿他功亏一篑。”
“你要明白,不论任何朝代,也不管你是否直系皇室,自古以来功高盖主者,都没有好结果。”梁以儒轻叹一声,“我知道茂王将反,可若是王爷一力承当,力挽狂澜,这天下人该视他为王者。而皇帝呢?真正的王者会”
夏雨没说话。
梁以儒继续道,“伴君如伴虎,咱们三个虽然结义为兄弟,皇帝对咱们也算优待。那是因为咱们没有成为他的威胁,没有变成皇权的挡路者。如今皇帝羽翼渐丰,经过上一次的睿王兵变,皇帝已经逐渐夺回了朝政大权。”
“你别说了。”夏雨起身,眉目微冷,“有些事,我心里清楚。要么,王爷揭竿而起,就此称帝。要么甘为人臣,只等着有朝一日皇帝放下戒心,容他四海为家。”
“即便皇帝对他放下戒心,可你想过没有,他不但是权臣还是皇叔,永远都没有自由。”梁以儒幽然低语。
第253章 人生最大的憾事,莫过于缘尽情未了
“从我选择跟他在一起的那一天起,我便想过了千万种的不可能。↗搜“烂涩书把”,看醉新章節 可那又能怎样?”夏雨苦笑两声,“至少我努力过,也尝试过。即便输了也此生无憾!”她望着他,提起赵老九的时候,眸光微亮。也许连她自己都不曾察觉,生命里的烙印。早已此生不换,“他这辈子做不到的事,我替他做。”
语罢,她轻轻的一拳落在他的胸口,犹如昔年那般的情谊,“一转眼,你都要娶亲了,可惜虎子看不到。不然,咱们三个,又能大醉一场了。”
铁三角,到底还是缺了一块。
梁以儒点了点头,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我是自找的。”便没了后话。
原来年纪渐长,历经人事,能说的话便会越来越少,终有一天也会到了无话可说的地步。
目送夏雨转身的背影,梁以儒眸黯淡,面如死灰。
你幸福便好,其他的都不再重要。
阿丽娘还晕厥在床榻上,辛复来得及时,救下了阿丽娘一命。只不过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又成了未知数。夏禾每日都守着床边,爹没了,娘总该守住才是。
夏雨进去的时候。夏禾趴在床沿睡着了。
阿妙娘说,“这小子打从夏缺德草草埋葬之后,便日夜守着阿丽。”她一声轻叹,“造孽,都是那夏缺德干的坏事,如今这好端端的人,都给折磨成这样。真是好人不长命,恶人作千年。”
“苦了哥。”夏雨低语。
“那日的茶水里,有东西。”阿妙娘眸微冷,“辛复后来查过了。是夹竹桃。常人喝下去也会中毒,何况是你这样身怀有孕的人。一尸两命,花满楼训练出来的姑娘,呵果然够毒辣。”语罢,阿妙娘冷冷的剜了夏雨一眼,“我说都是老娘教出来的,你怎么就没学会疏影那贱人的心眼和手段呢?气死我了!”
夏雨瞧了她一眼,“我要是如此这般与她一样,娘还肯真心待我吗?”
阿妙娘语塞,这倒也是!夏丫头就是因为没心眼,虽然无赖,虽然坑蒙拐骗,虽然不学好,可心地是好的。当初阿妙娘就像个。便是吃苦,将来自己百年,也能有个去处。
至少夏雨不会不养她。
“那你现在知道,为何我不看好她了?”阿妙娘轻叹着坐在栏杆处,“疏影这丫头,从小就心眼多,虽然对你也是极好的,但老娘见得人多了,这点伎俩还是看得透的。都是风尘之人,哪有半点心思。连说书的都说了,咱们待人就是婊子送客,虚情假意。哪有真心!还是阿丽教的好,让你不至于学得这般无情义。”
夏雨抿唇,“娘说过,你哪怕当个贼,也得有良心。偷,是迫不得已。但是你若害人,那就是万恶。”
“哪日让老娘出去,抓着疏影那小贱人,我非得扒她三层皮不可。”阿妙娘切齿,“真是白瞎了这么多年,养条狗好歹还知道感恩,这贱人真是猪狗不如。”
“大娘那么激动做什么,这事我会处理。”夏雨垂眸。
阿妙娘挑眉看她,“你能保证不心慈手软?”
“她如今欠了我几条命,我还怎么心慈手软?”夏雨反问,眸微冷,“如果这样对我,我还能心慈手软,那么死在她手里,只能算我活该。她都把主意打到我孩子身上了,我岂能容她。百花宫少主这身份地位,也不是白瞎的。大娘,你说是!”
阿妙娘干笑两声,“记得到时候,通知我给她上香。白烛三支香,我还是给得起的。”
“一定!”夏雨走进房间。
夏禾还睡着,夏雨微微推了他一把,“哥,你回房歇着,我来守着。”
“阿雨,你没事了?”夏禾一怔。
夏雨笑了笑,“放心,我怎么可能有事。倒是你,看你眼下的乌青,若是娘醒了怕也要心疼。你去歇一会,我来守着娘,跟娘说说话。”
夏禾一声叹,点头走出门去。
寂静的房间里,夏雨握住阿丽娘微凉的手,鼻子酸涩,“娘,我是阿雨,我回来了。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我带着你的外孙子,来看你了。这一趟,我去了宫里,见到了我的生身父母。你想知道结果吗?”
“我娘不认我,因为她是太后,更因为我是她最恨的男人的孩子。我跟她,断绝了母女关系。因为她不要我,所以从我一出生,就没有母亲。不过我不缺母爱,我有娘,有大娘,有二娘三娘四娘五娘我有好多娘。”
“我认了我爹,他也可怜。当时我入京初见他,他是这样的高高在上,如今狼狈得像个乞丐,一头白发。他怕我不认他,因为他杀过我一次,也害死了虎子。所以他躲着我,想认又不敢认。”
“娘,你觉得我有没有做错?娘,你起来好不好?日子会越来越好,将来我还得伺候你终老。夏家只剩下哥这一个男丁了,哥没有爹了,可不能没有娘。”
夏雨将阿丽娘的手背贴在自己的脸上,唇角微扬,带着幸福的笑,“娘,你起来,再过一段时间,我就带你们都离开。离开这儿的是是非非,恩恩怨怨。什么国家大事,什么天下苍生,都与我们没关系。咱就是小老百姓,带不了那么大的帽子。以后,我吃什么,你们就吃什么,咱们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指尖微微的颤动了一下。
夏雨仲怔,可惜,阿丽娘还是没有醒。
不过没关系,她能等。
只要还活着,只要还有一口气,人生就还有希望。
无论何时无论何地,只要不放弃希望,你都能感觉到幸福的滋味。
“娘,今晚书呆子成亲,我好高兴。如果你能醒来,我就更高兴了。”夏雨笑了笑,却发现有泪从母亲的眼角滑落,“娘,你别哭啊,咱们都还活着呢!”
她温柔的为母亲拭泪,“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夜里的时候,虽然满目大红喜字,可却是夏雨见过的最冷清的婚礼。
除了一对璧人,身着喜服,剩下的便是这些熟悉的面孔。
没有司礼,只有赵朔主婚,别无其他。
“本就是两个人的事,也不忌热不热闹了。”东方青坐在梳妆镜前,望着站在自己身后,面微凉的捏着喜帕的夏雨,“你知道,爱一个人有时候这些名分地位便不再那么重要。”
夏雨点了头,“我知道,其实你可以缓一缓,书呆子既然答应要娶你,势必会给你个风风光光的婚礼。而你也不必如此委屈自己,女人这一辈子也就这么一次。”
“那我问你,如果摄政王府出了事,我这个摄政王义女,如何能嫁给当朝少傅?三公九卿,一品少傅,将来要娶的,也必定是名门望族之女,而绝不是我。”东方青望着镜子里的自己,明眸皓齿,美人如玉。轻抚自己脂粉轻施的容脸,唇角艰涩的挤出一个笑,“换做以前,我必定无所顾忌。心高气傲,总觉得自己还有机会。可如今我确实想明白了,有些人有些东西,注定不是你的。我不管怎么做,都走不进他的心。”
夏雨不语,缓步上前。
东方青苦笑,“这样也好。”
“吉时到了。”阿妙娘进门。
夏雨深吸一口气,将喜帕盖在了东方青的头上,搀着她往外走。
“江湖儿女,本就没什么忌讳。”夏雨搀着东方青,细语呢喃,“何必要想那么多呢?一辈子有多少个年头能等待?能在一起的时候,就好好在一起!想太多,苦的是自己,何苦呢?”
东方青顿住脚步,低眉却只能看见夏雨的绣鞋,低低的笑了一声,“谢谢。”
赵朔端坐正堂,梁以儒面无表情。
一身喜服在身,却没有半点喜悦之。他不明白,东方青为何如此着急,更不明白为何她非得当着夏雨的面成亲。
是在告诉他,让他就此断了与夏雨的心思?
还是因为对他承诺的不信任,担心夜长梦多,所以做此决定?
辛复道了一声,“新娘来了。”
梁以儒的眉头骤然蹙起,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盈盈而至的东方青身上。
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璧人,只可惜神女有梦襄王无情。
赵朔含笑望着东方青身边的夏雨,喜烛照耀下,他的小丫头也是满面红光。清秀的五官,微抿的薄唇,灵动的眸子,此刻正笑着回应他无时无刻的柔情。
梁以儒的视线在触及夏雨的笑容时,微微黯淡了少许。
“牵好。”夏雨将东方青的手交到梁以儒的掌心,“新人可以拜堂成亲了。”
没有司礼,只能辛复充当。
夏雨快速的退到赵朔的身后,与他对视一笑,而后将素白的手,极为自然的搭在了他的肩上。这般的默契,这般的温柔。
在夏雨的眼睛里,微微透着光,那是梁以儒,从未见过的。
夫妻对拜的时候,梁以儒有些犹豫,东方青已经躬身行了礼,他还直挺挺的站在那里,神情黯然失。
“夫妻对拜!”辛复又喊了一声。
梁以儒下意识的看了夏雨一眼,而后垂眸望着躬身行礼的东方青,重重的合上眼睛,复深吸一口气,才算躬下身子。
“礼成,送入洞房。”辛复笑着高喊。
没有鞭炮,没有礼乐,只有寥寥数人的祝福,东方青被送入了洞房,而梁以儒却留下来与大家欢庆共饮。夏雨有了身孕,赵朔绝对禁止她饮酒,所以她只有在旁观看的份。
而赵朔很少饮酒,干脆带着夏雨坐在了院子里,抱着她看星星。
一杯又一杯,推杯换盏间,梁以儒觉得自己又回到了小时候。那时候的年少气盛,彼时的两小无猜,如今却只剩下了各自天涯。
院子里的人,身影依偎。
正厅内的人,一个个杯酒入腹,各有心事。
夏禾念着自己尚未苏醒的母亲,阿妙娘则担心着夏雨。
而梁以儒,从今往后,只能在醉梦里才能再看一眼夏雨的背影。
有些话不必再说,她其实都懂,只不过夏雨是个聪慧的,不必说的话自然不会给你机会再说出来。被送回新房的时候,梁以儒早已不省人事。
东方青关上了房门,笑着红了眼眶。
这一张喜帕,到底还是要由自己来掀开。
床榻上的梁以儒,呈大字形横躺着。一改以往的温文儒雅,醉得这般天昏地暗。她想着,他这辈子怕是都没这么醉过。
“我知道你难受。”东方青捏了把湿毛巾,温柔的替他擦拭滚烫的面颊,“我也明白,你娶我只是出于责任和道义,与情爱无关。可即便这样,我也知足了。”
有泪缓缓而下,原来笑着哭,是这样的悲凉。
大红喜烛微微摇曳,房间内满目的艳红。
“我要吃糖葫芦”醉梦中的梁以儒,喃喃自语,翻个身背对着东方青,“糖葫芦糖葫芦”
她能看见他眼角的泪,他哭了。
她也跟着哭,妆容都花了。
“她的心不在你这里,还不如让你们就此断了情分。我知道自己不该这么做,可如果我不这么做,你如何能就此死心呢?即便你娶的不是我,我也希望你能放弃她。她已经有了自己的幸福,再也不需要你的奉陪。人生匆匆,你能不能,让自己活得更幸福一些?”东方青泪如雨下,“相公?”
只是简单的两个字,酸甜苦辣,百感交集。
梁以儒哭得似乎厉害了一些,吵着闹着,要吃糖葫芦。
东方青手忙脚乱的拿着湿毛巾,为他冷敷,就像哄着孩子一样的哄着她,“明儿个给你买糖葫芦,买好多好多,行不行?你别闹了,别闹了。”
他忽然抱着东方青嚎啕大哭,像个孩子般的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阿雨我喜欢你可不可以不要把我推给别人?”
她的身子僵在当场,泪流满面。
单手捋着梁以儒的脊背,东方青笑了笑,“好,你说什么都好,睡!睡醒了,什么事都没了。”
他从未如此醉过,醉了一夜,胡言乱语了一夜,又哭又笑了一夜。
唯一不变的,是他醉梦中的呓语,永远都离不开夏雨的世界。役妖亩号。
阿妙娘在门外摇着头,瞧一眼同样叹息的辛复。
“你说我这次是不是做错了?”辛复轻叹,“强扭的瓜不甜哪!”
阿妙娘坐在栏杆处,也跟着轻叹,“梁以儒那小子,打从他跟着夏丫头,我就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可惜夏丫头别的都能开窍,就这事到了自己身上,偏生得开蒙最晚。我也不是没想过,让她跟了梁以儒算了,到底人家也是官宦世家,还能当个少夫人。”
“可惜啊,人各有命,有时候不是你来得早,就能成的。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来得巧不如来得好。夏丫头跟睿王爷的命数,那是天定的,不然京城和代州相隔万里之遥,怎么就搭到一块去了呢?”
辛复点了头,“东方青想断了梁以儒的念想,可惜啊,执念太深,这辈子怕是都难喽。”
“男人嘛,过段时间就好了。”阿妙娘蹙眉,“情爱这种东西,得不到的往往是最好的。不过梁以儒那小子,唉他也是聪明的,知道自己不成亲,夏丫头始终都会惦念着他的幸福。所以干脆,东方青铺了路,他也顺道往下走。你说三个人三条心,累不累?”
辛复无奈,“年少一辈,难得情深。风华京都,能有这般情义的,已经越来越少了。人为功名累,众为富贵图。”
对视一眼,谁也没有再说话。
月明星稀,繁星若钻。
仰望星空,安然靠在自己心爱的男人怀里,这般的轻松自在,这般的踏实。
“爷,等到天一亮,我就铲除黑煞盟。”夏雨闭着眼睛躺在他怀中小憩。
赵朔吻上她的眉眼,“记得爷的话,躲远点,不该你出手的时候,别逞强。”他细细的叮嘱,贪婪的开始啃噬她雪白的脖颈。
身上痒痒的,夏雨下意识的躲闪,将自己深深的埋进他的怀里,轻笑了两声,“别闹了,待会你自己受不住,可莫要怪我。”
他一笑,“代州有动静了,估计也就在这几日。爷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很快也顾不上你了。一旦交战,京城乃至天下,都将动荡不安。不过在那之前,你想做什么只管去做。”
“镇远侯府呢?”她问。
略显粗粝的指腹,温柔的拂过她的面颊,“疏影的命,爷给你,没人敢拦你,你想怎样都可以。只是有一条,她身边的那个丫头,要么放了她,要么一刀杀了她,决不能多问一句。懂?”
夏雨蹙眉不解。
赵朔意味深长的笑着,“知道太多,对谁都没有好处。”
夏雨点了点头,“既然是你说的,那我照做就是。我倒不怕没好处,我只怕知道太多,失望更多。还是大娘说得好,知人知面不知心,画虎画皮难画骨。”
这丫头,如今倒学会拽文了,教她那几个字,她还写得螃蟹爬一般难看。
所幸,她已经会写他的名字了。
天亮时分,赵朔得了代州那边的消息,急匆匆的离开了。夏雨知道,他这般匆忙,意味着天下将乱。代州异动,就证明乌托国已经举兵待发。
寻梅一大早就跟阿奴过来伺候着,如今夏雨有了身孕,自然凡事要小心。辛复叮嘱过,未满四月都必须小心,免得动了胎气。
夏禾送了早点过来,看到夏雨的时候神有些愧疚,“阿雨,我”
见状,夏雨瞧了寻梅与阿奴一眼,二人会意的退下。
“哥,咱们兄妹两还有什么话不能说的呢?”夏雨笑问。
夏禾扑通就给夏雨跪下,“爹做出那样的事,险些害了你,你什么都不计较,反而以德报怨,哥谢谢你。我知道,爹死有余辜,还害了娘,但是”
夏雨快速将他搀起,“哥,你说什么胡话呢?你永远是我哥,娘永远是我娘,这是无可改变的事实。我从未怪过你们,至于爹那是疏影在背后捣鬼,我也不怪他。如今我们母子平安,我已经心满意足了。咱们还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夏禾笑着起身,噙着泪点头,“好。我去照顾娘,你快些吃,凉了便不好了。”
“娘就劳烦大哥照顾,我这厢处理好所有的事,就带你们走。”夏雨眸微恙。
“去哪?”夏禾一怔。
夏雨笑了,“去哪都好,只要安安稳稳的过日子,胜过京城百倍。”
夏禾点了头,“是这个理,一家人在一块就好。”说着,转身出门。
深吸一口气,夏雨抚着自己的小腹,眸清冽,顾自低语,“孩子,你乖一些,娘会带你去看,什么叫作恶必有天收。血债血偿,天经地义。”
寻梅进门,“少主?”
“踏雪那边准备得如何?”夏雨问。
“业已准备妥当,睿王爷还调拨了睿王府的精锐暗卫,供少主调遣。只要少主一声令下,咱们立刻围剿黑煞盟。”寻梅面凝重,“不过樱娘似乎还没回来,约莫去了茂王府,如今便要动手吗?”
夏雨缓步上前,眸冰冷的望着外头阴霾不散的天空,“我不想有一条漏网之鱼,樱娘不除,迟早是个祸患。”
“那就等她回来,再动手。”寻梅握紧了手中的冷剑,“横竖咱们齐集了各路豪杰,这一次一定要把黑煞盟斩草除根。”
夏雨点头,漫不经心的喝着粥吃着小点心。
不吃饱,哪有气力对付黑煞盟。
没有了黑煞盟,这江湖都能平静很多,这多年的人心惶惶,也该到此终结了。
阿妙娘快速进门,“那头出事了,东方姑娘走了。”
夏雨一怔,放下筷子就去了新房那头。
“我看门是虚掩着的,就推了一把。里面就剩下了梁公子一人,再看桌案上留了一封信。我跟辛复四处找过,都没能看见东方姑娘的踪迹。”阿妙娘边走边说。
夏雨进门的时候,梁以儒正坐在床沿揉着眉心,面青白,身上的喜服未褪。
桌案上,是一封已经被拆开的书信。
是东方青留下的,字迹绢绣而清晰,上头的墨汁似乎有融化开的痕迹。许是带着泪写的,夏雨看不懂,转身递给了寻梅。
寻梅低语,“谢谢成全,人生最大的憾事,莫过于缘尽情未了。”她抬头,“少主,只有这一句。”
夏雨抬头望着梁以儒。
第254章 我斗不动了
“你不去找她吗?”夏雨蹙眉。↗搜“兰涩书把”,看醉新章節
梁以儒苦笑,“现在不是时候。”
“她留你一句话,其实是想告诉你,在你们熟识的地方等你。”夏雨轻叹,坐在了他的身边,“女人的心思其实很简单。只是想要你挽留罢了!她不想成为你的负累,也不想你因为愧疚而选择和她在一起。她是真的爱你。等你做完了该做的事,去把她找回来!”
梁以儒凝着她,沉默了很久才道,“你希望,我把她找回来?”
夏雨一笑,“她是你的妻子,你们都已经拜堂成亲了,不是吗?夫妻就该白首同心,百年好合才对。”
他点了点头,长长吐出一口气,“好。”
“我还有事,先走了。”夏雨转身便走。“对了,你的折子王爷已经带走了,相信皇上很快就会收到折子而后召你入宫。你缓一缓,会有人送你回少傅府,并确保你的周全。”
梁以儒没说话,夏雨大步离开房间。
“只要是你希望的,我都会照做。”梁以儒深吸一口气,“沈浩!”
袖中,双拳紧握。
偌大的庄园,除了风过树梢的声音,四下静得可怕。看上去是个普通的庄园,可是一旦靠近。只怕会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一辆马车停在最偏僻的阴暗角落里,夏雨吃着小四方桌上摆放的点心,饶有兴致的撩开车窗缝隙,“还没回来?”
“没有。”寻梅摇头。
“继续等。”她喝一口水,笑呵呵道,“紧张吗?”
寻梅一笑,“只要能剿灭黑煞盟,不管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夏雨嘬了一下嘴,踏雪在车外躬身,“少主。樱娘回来了。”
“回来了?”夏雨笑着走下马车,外头的风有些大,她下意识的拢了拢披肩,“我给的东西,可都备下了?”
踏雪颔首,“人手一份。”
“很好,要以最少的代价,换来最大的成果。这个时候,咱就不能讲江湖道义了。”夏雨坏坏浅笑,“跟黑煞盟讲江湖道义,就是咱们太蠢。爷说,成王败寇,你们懂我的意思。”
“反正咱们百花宫的名声也不好听,横竖都是邪魔外道。也不屑做点手段了。”寻梅笑了,“坏人不如就坏到底,也许到了极处,咱就是好人了。”
夏雨双手环胸,笑嘻嘻的望着寻梅,“当好人有什么趣儿?当坏人,才有滋味。我来京城一趟,好人也当腻了”她突然冷了眸,“从现在起,我要当回我的流氓痞子,做一回恶人。以恶制恶,才是我夏大爷该做的事。行动!”
踏雪俯首,“是!”转身离开。
一颗雷明珠冲上天空,顷刻间炸开美丽的烟花。
说时迟那时快,四周的百花宫门人如跳蚤一般出现,每个人的脸上蒙着白的遮脸布,将手中的烟雾弹悉数丢入院墙。这可不是一般的**,是辛复特意为了黑煞盟而研制的特殊迷烟,这般剂量别说是人,就算是十头牛都可以倒下。
参加行动的,都已经事先服了药,并且做好了绝对的防范措施。
踏雪领着百花宫门人,破门而入,一场厮杀随即展开。
**对于普通人自然是百发百中,但有些人内力浑厚,一时半会是不可能倒下的。而夏雨的命令是:绝无一条漏网之鱼。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这是行走江湖的人,都知道的道理。
庄园内乱作一团,鲜血、屠戮、厮杀、哀嚎,此起彼伏。
樱娘快速含了一枚解毒丹在嘴里,如此情形只能力抗外敌,别无出路。冷剑在手,樱娘一个飞身已然落在了踏雪跟前。高手对决,就看谁更胜一筹。
事实上樱娘的武功不弱,踏雪微微蹙眉,“你不是大燕之人?”
樱娘不语,冷剑在手,招招致命。
高手对战,惶然不让。
待到庄子里头的迷烟散去,黑煞盟已经折损了大半,只剩下少数武功稍高的头目还在负隅顽抗。百花宫也死伤不少,却是越战越勇。
眼见着大势已去,樱娘抬手一掌朝着踏雪逼去。踏雪心惊,随即回出一掌相迎。掌风相对,哪知樱娘借力反跃,直接跳上了屋脊,逃出了庄子。
“寻梅!”夏雨一声冷喝。
寻梅飞身相迎,说时迟那时快,冷剑快速出鞘,直逼樱娘心口而去。不能放过一人,尤其是樱娘这样的人物。她能出入自如,便说明在黑煞盟之中,樱娘是个极为重要之人。
而且樱娘的武功路数,并不像江湖人。
樱娘仲怔,急忙躲闪,但还是晚了一步,寻梅的剑擦着她的脖颈而过,直接在她的脖颈上留下了一道血痕。鲜血溢出,樱娘飞旋落地,连退数步。
踏雪飞奔出门,与寻梅二人一道对战樱娘,夏雨冷笑,二对一自然是稳操胜券。
樱娘这一次,算是在劫难逃。
夏雨退到一旁,她如今身子不便,自保尚可,若是真的要动手不怕一万还怕万一,她可不想让自己的孩子有任何的损伤。孩子太小,胎气未稳,这也是赵朔和辛复千叮咛万嘱咐过的。
蓦地,突如其来的一道黑影,骤然洒下一片白烟,擒了樱娘快速窜离。
夏雨愕然,忽的腾空而起,伸手便要去抓,却急的寻梅踏雪双双疾呼,“少主不可!”
骤然响起自己身怀有孕,可眼见着就要抓到人了,夏雨一咬牙,终归放手返身。人还能再抓,肚子里的孩子要是出事,那可就了不得。方才她是一时心急,倒是疏忽了。
对方能在寻梅踏雪跟前劫人,自然武功不弱,自己这一趟冲出去,难免会交手。
万幸万幸!
踏雪领人去追,寻梅慌忙上前,“少主怎样?”
“没那么弱。”夏雨撇撇嘴,“我的孩子自然要与我一般,哪有这样不成器。”
寻梅的额头微微渗着冷汗,握着剑的手心,好一片濡湿。若是有个好歹,睿王怕是要吃人的。小心的搀着夏雨回到马车内,寻梅才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少主别乱动,这儿有咱们盯着,不会有问题。”
“方才救人的会是谁呢?”夏雨蹙眉。
寻梅摇头,“不知道,看上去武功不弱,而且这武功路数与樱娘似乎同出一门。应该都不是大燕人氏,保不齐是乌托国的细作来救人。”
夏雨点了头。
踏雪气恼的站在马车外头,“少主,人丢了。”
“丢了?”夏雨一怔,抬头望着寻梅。
寻梅也跟着皱眉,“她受了一剑,伤了颈部,这段时间应该会躲起来养伤。我那一剑下手可不轻,估摸着应该伤到了血管,若不及时止血,她必死无疑。”
夏雨抿唇思虑,“这樱娘的身份,只怕非同小可。否则一个细作,何必还来救呢!”
闻言,寻梅点了头,“这倒是,明知黑煞盟这儿都是咱的人,还敢往里头冲,在咱们跟前劫人,要么是因为樱娘的手里有什么重要情报,要么是因为樱娘的身份。”
“难道是茂王府的?”夏雨嘀咕。
寻梅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只吩咐外头的踏雪,“把这儿清扫干净,一个不留。”
踏雪颔首。
这一次不少武林豪杰也参加了,是故对黑煞盟必定赶尽杀绝,自然不会留有活口。这些武林人士,很多都受过黑煞盟的威胁以及屠戮,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还不得杀个你死我活?
一日之内,黑煞盟巢**被剿灭,剩下一些三三两两的宵小之辈,只能过着东躲**的日子。黑煞盟大势已去,想要东山再起几乎是不可能的。
百花宫还下达了江湖诛杀令,凡黑煞盟党羽,无论老弱,一概格杀。
诚然如夏雨所猜测的,救人的确实来自茂王府。
破庙之内,早有几人等着,乍见黑衣人打横抱着樱娘进门,慌忙迎上去。
樱娘的身上满是鲜血,整个人惨白如纸。脖颈上被寻梅一剑拉开好大的口子,所幸并未伤及动脉,被快速的止过血,否则早已回天乏术。
“你撑着,没事的。”黑衣人扯下了遮脸布,是心急如焚的孙启。
樱娘面如死灰,疲倦的破开眼睛的缝隙,去看眼前模糊的身影,“你不该救我,也不该来。”
“代州已经开始行动,你撑着点,等你好一些我让人送你回去。”孙启将她放平,底下人快速的上前,重新为樱娘处理伤口。
“回去?”她苦笑,合上了双眸,“还能回去吗?”
“有我在,你自然能安然无恙的回去。”孙启深吸一口气,她的脉象虽然虚弱,可只要止住血,就不会有大碍。朝着底下人吩咐了两人,一人快速的跑出去,估计是去抓药了。
樱娘闭着双眸,躺在那里一动不动,这一身的血看上去如此的触目惊心。
“这个仇,我一定会报。百花宫,夏雨,我会让他们付出沉重的代价。”孙启转身就走。
“还要斗吗?”樱娘问。
孙启顿住脚步,没有转身。
“我斗不动了。”她声若蚊蝇。
“好好养着,等事情结束,我带你回去。”他快步离开。
“回去还不是一样吗?”有泪从眼角滑落,“还得继续斗,可我斗不动了。”她觉得身子冷得可怕,好冷,心也跟着冷。
如果这是一场梦,那该多好。
一觉醒来,她还在师父那儿,过着无忧无虑的日子。
代州恸,风雷动。
京城痛,天下弄。
乱一世繁华,惊寒鸦无数。
何得破天阑,徒留轻声叹。
孙启快速回到了茂王府,代州已经开始了行动,那就意味着乌托国的大军很快就会压境。等到乌托国大军压境,天下局势都会发生逆转。
“王爷,代州已经开始了,咱们的大军也该调集完毕了。”孙启笑了笑行礼。
赵誉冷笑两声,“那是自然,叶家军已经整装待发,只要本王一声令下,就能攻城拔寨。当然,这京城皇都,将是首当其冲。”
“摄政王府那头,也蠢蠢欲动。”孙启笑道,“很快他们会按捺不住,到时候咱们可以挟天子以令诸侯。先拿下皇帝,再掉头对付摄政王府。任凭东方旭有天大的本事,他敢反抗那就是谋逆反叛。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如今文武百官都在本王的手里攥着,谁敢违抗本王的命令?”赵誉眯起了危险的眸子,“很快,本王就是这天下之主了,到时候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孙启跪地,“卑职恭喜皇上!”
“黑煞盟保不住了?”赵誉问。
孙启眸微沉,“是。”
“保不住也好,毕竟这些东西都是咱们早前备下的,说到底也是本王的污点所在,来日教人查出个端倪,反倒不利于本王的声誉。死绝了,便也算是替本王灭口。物尽其用,人尽其能,也算他们死得其所。”赵誉笑得冷冽,“黑煞盟的事,本王不希望任何人再提。否则来日本王登基,还得落人诟病。”
“卑职明白!”孙启俯首,“王爷放心就是,谁敢乱嚼舌根,卑职一定会提前斩草除根。”
“很好。”赵誉伫立梅园,环顾着自己盛开得艳丽的梅花,幽然清香,让人流连忘返。他最宝贝的这一园子梅花,将来就能移植进御花园,他要让天下人都看看,他这天下第一人种下的梅花,也是天下第一的。
他喜梅却不喜百姓,惜梅却不惜苍生。
“王爷,那沈浩”孙启顿了顿,“梁以儒势必会上奏皇帝,沈浩劫杀皇帝的特使,而且代州花满楼一事,梁以儒知道得太多了。”
“就因为知道得多,所以皇帝更不会轻举妄动。”赵誉冷笑着,嗅着他美丽的梅花,“你要知道,如今百官都在观望中,皇帝即便想杀鸡儆猴,也该看看这鸡是谁家的。沈浩朝着本王递了拜帖,堂而皇之的将重礼送入了我茂王府。皇帝的眼线会在第一时间告诉他,沈浩是本王的人。”
孙启颔首,“刑部尚书的确是个不错的肥缺,若是贸贸然换人,王爷将来登上皇位清扫障碍,这酷吏之刑,怕是免不得要有人来当替死鬼的。”
赵誉一笑,“不错,想到点子上了。沈浩卑劣,可越是这样的人,越能下得去狠手。来日谁敢反本王,就让沈浩出面替本王清扫。等到天下太平,本王还是圣明之君。”
“是。”孙启俯首。
“梁以儒一介书生,空有少傅之职,奈何手中并没有实权。”赵誉缓步走着,穿梭在梅林之间,何其惬意,“就算上疏折子,皇帝也心知肚明,可那时候他想力挽狂澜,便没那么容易了。代州乃是大燕的门户,只要乌托国的铁骑踏入大燕的国土,皇帝就算是输了。”
孙启笑道,“王爷所言极是。”
“乌托国那边可都联络上了?”赵誉问。
“王爷放心,一切都照计划进行,绝无差池。”孙启邪冷浅笑。
“很好!”赵誉极为满意,“只要乌托国打响了战役,咱们就能孤注一掷了。”
“是!”孙启点头。
赵誉望着极好的天,“本王等这一天,等了太久,久的本王自己都快忘了,当初是怎么被他们凌辱践踏的。同样是皇子,父皇偏心,将皇位给了皇兄那个短命种。那个短命种又竭尽全力的保全赵老九,一个个都自以为情深意重,可都忘了这江山还有我这样一个人。”
“一个个都无视我的存在!一个不拿我当儿子,一个不拿我当兄弟,今日我便要你们知道,谁才是最后的赢家!”
逐鹿问鼎,且看谁,笑到最后。
黑煞盟之事了结得差不多之后,夏雨没有直接回赵朔那儿,而是带着寻梅去了一趟镇远侯府。回来的时候,已是入夜时分。
少傅府那边,有阿奴护着,夏雨自然是放心的。沈浩乃是朝廷命官,在赵老九出手之前,夏雨还不能直接动他。
不过是迟早的事,就让他多喘口气罢了!
赵朔不在书房,夏雨想着,应该是去了地下工事。那底下不是谁都能下去的,夏雨也不愿意过去,毕竟底下都是军士,都是男儿。她如今一身女儿装,也不方便下去,便在书房里靠着软榻等着赵朔。
温暖的书房,烛光摇曳,软榻旁摆着一小盘瓜子,还有茶水点心水果之类。
寻梅在一旁陪着,“少主去找侯府夫人,是想里应外合?”
夏雨嚼着脆脆的苹果,笑呵呵道,“我要去她地盘上折腾,不得事先打个招呼让她准备准备吗?且不说有没有心里准备,这好茶好水的,总不能亏待我呀!好歹我帮了她不少忙,她也教过我闭气的功夫,咱们可是朋友之交。”
“她如今都被侯爷禁足关着了,还能怎么尽地主之谊?”寻梅不解。
夏雨瞧了她一眼,“老话说的好:烂船还有三斤钉,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寻梅摇头,“不靠谱。”
“她这是欲擒故纵。”夏雨又咬一口苹果,“你想,换做一般人,自家夫人若是没有利用价值了,估摸早该遣送出去了,怎么可能侧院禁足?何况商青鸾早前执掌军政大权,谢侯爷就不怕商青鸾死灰复燃?若谢侯爷真的有心军政,绝对会斩草除根。女人嘛,何足挂齿啊!”
寻梅似乎有所顿悟,“少主是怎么悟到这一点的?”役见序巴。
夏雨笑道,“没那么点本事,能当你家少主吗?再说了,我去找商青鸾的时候,她跟我说了些事,抖落了一些秘密,我便知道了大概。”
“什么秘密?”寻梅瞪大眼睛。见夏雨得意洋洋,寻梅将手中的瓜子仁快速递上,“少主,说说嘛!”
“其实,疏影根本没有身孕。”夏雨突然冷哼两声,“我就说嘛,老天爷就算眼睛瞎了,可耳朵也该灵!这么个没良心的东西,还能怀孕生子,简直是没天理!”
寻梅嗑着瓜子,“少主的意思是,疏影假怀孕?”
“不但是假怀孕,就连上一次,也是假的!”夏雨说起这个,整张脸都变了,“亏我上一次还那么难受,以为真的害死了她孩子,到底是一条无辜的小生命。搞了半天,原来这母鸡压根不会下蛋。气死我了!简直岂有此理!”
寻梅听得一愣一愣,一口咬到自己的手指头,瞬时疼得龇牙咧嘴。
“那个贱胚子,实在太混账!”寻梅捂着手指头,气愤已极,“这富贵人家的女人,可真是了不得,一个个专门玩心眼,实在是太狠太毒辣了!”
夏雨将苹果核一丢,摸一把嘴笑道,“不过这一次,夏大爷要弄死她。”
寻梅点头,“新账旧账一起算,我和踏雪可是连工具都早早给她备下了。”
“什么工具?”夏雨抿唇。
“少主有孕在身,见不得血,这些事还是交给我和踏雪,保管给少主办得妥妥当当的。”寻梅别有深意的笑着,眼底透着寒光。
这疏影那死贱人,专拿少主耍心机,专门踩着她家少主的肩膀往上爬,寻梅和踏雪还不得弄她个半死不活才怪。
夏雨也不追问,伸手抚着自己的小腹,“我现在只想早点办完事,早点离开。京城将乱,我不想给他添乱,也不想让孩子有个闪失。”
寻梅点了头,“少主怎么说,咱就怎么做,一切都听少主的。”
夏雨一笑,“好。”
“那侯爷夫人可是说了,什么时候咱去那儿,比较合适?”寻梅问。
“就这两天。”夏雨深吸一口气,“商青鸾说了,等她消息,她会让云儿来通知咱么一声。以城东布庄为安好,挂红布咱就去。”
寻梅颔首,“那我让姐妹们随时注意着。”
“小心点,别暴露行踪。”夏雨叮嘱。
等赵朔来的时候,夏雨已经百无聊赖的靠在软榻上睡着了,身上的毯子滑落在地也浑然不觉。轻叹一声,温柔的用毯子将她裹住,而后慢慢抱起。
夏雨睁开睡意惺忪的眸子,“爷?”
“爷在。”他低语,“榻上凉,回床睡。”
她下意识的伸出胳膊圈住他的脖颈,“好。”
温暖的床榻,温暖的人。
他从她身后圈住她,将她揽入怀中,恨不能将他的小丫头就此埋入身子,走哪儿都带着。微凉的唇,在她的脖颈间轻轻啃噬,他是实在没忍住。怀中搂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却不能好好的美餐一顿,确实是煎熬。
脖颈上痒痒的,夏雨禁不住嘤咛几声,睁眼便看见赵朔那双猩红的眸。
没忍住,她噗嗤笑出声来。
赵朔无奈的扶额,支着脑袋望着怀中笑得不成人样的夏雨,“别笑了,爷忍着呢!”
夏雨戳着他的心口,笑得那叫一个惬意,“爷这千年修行的狐狸,也有无可奈何的时候?”
“于你,何时不无奈?却也无奈的心甘情愿。”他握住她安分的手指,呼吸都有些灼热,“爷只希望这种无奈能长一些,再长一些。”
她神情微怔,愣愣的盯着他,突然怎么都笑不出来了。
第255章 你到底是谁?
四目相对,她慢慢的将自己的唇凑了上去。↗搜“烂涩書把”,看醉新章節唇齿相濡,却是百感交集。她也可以不用走,冒点风险,也许能见到雨后彩虹。
可是不走,他来日便是想走也走不得了。
这世上。人无伤虎心,虎却时常有伤人意。
君王枕畔,终究是容不得人酣睡的。纵你谋划再深。若有了软肋,便如同俎上鱼肉。她喜欢自由,不喜欢约束,更不喜欢这皇室宫门的条条框框。
何况这宫里,还有她不想再见的人,所以她还是决定要走。
“不能陪你生死,对不起。”她垂眸。
他笑了笑,伸手撩拨着她如墨青丝,声音暗哑如斯,“命中有你。五行不缺,极好。等到来日华发染雪,惟愿还有桃枝尽发日,能与你并肩共赏人间。”
“你说的。我都听不太懂。不过你可以放心,夏大爷这辈子只栽在你一人手里,不管我们还能不能在一起,我都会带大我们的孩子。”她深吸一口气,“我希望我们的孩子也是自由自在的,跟皇室,跟大燕的江山社稷,都不再有任何的瓜葛。”
赵朔嫌弃的瞟了她一眼,“风筝非得再高,线还在爷手里。”
“赵老九,你舍得吗?”她问。
“于你,这大燕江山送了又如何?”他笑着吻上她的眉心。
夏雨抱紧了他,拼命嗅着他身上淡雅的茶香,恨不能融进他的身子里。与他怎样厮守都不够。
“对了,樱娘跑了,一时间我也找不到她。”良久。夏雨才喘了口气,转了话锋。
“跑不了。”赵朔笑得淡然,“除非爷放她一条生路,否则爷的小娘子手里,怎么能丢东西呢!丢了,爷也得给找回来。”不然他家小丫头,还不得日夜念叨着,这般悬心,哪还有位置留给他呀?
夏雨笑嘻嘻的望着他,“爷真好。”
“夏大爷可有赏赐?”他笑问,挑起她精致的下颚,那一双桃花眼,漾开迷人的琉璃,仿佛倾世之光都凝在了他一人身上。这般的光芒万丈,这般的撩人心魄,蚀骨**。
夏雨抿唇,“大娘说”她清了清嗓子,有些为难,有些少见的羞涩。灵动的眸子环顾四周,她压低声音凑在他耳畔说了一句。
语罢,瞬时红了脸,一直红到了耳根。
“你确定?”他邪魅浅笑,饶有兴致的望着她难得一见的羞答答模样。
深吸一口气,夏雨鼓着腮帮子盯着他,“那你不许笑,我只能说尽力而为,先前,我也没试过!大娘就这么告诉我的,我”
赵朔朗笑两声,“随你高兴。”
门窗紧闭,床幔轻垂,有沙哑磁柔的男儿之音传出,伴随着女子略显沉重的**声。
床榻微微摇晃,烛光摇曳不止。
翌日黎明时分,夏雨眼下乌青,顶着一对熊猫眼坐在床沿。寻梅进来的时候有些诧异,睿王爷倒是精神抖擞,自家主子怎么好像有些不太对劲呢?
“少主,你没事?”寻梅拧了毛巾递上去。
夏雨幽怨的盯着赵朔,赵朔轻咳两声,脚下飞快,“我让辛复过来看看。”
“睿王爷这是怎么了?”寻梅不解。吗估匠技。
夏雨瞪着寻梅,“这叫心虚。”
等到辛复一声“小心肾虚”,惊得寻梅嘴角直抽抽,瞬时面红耳赤。
夏雨一记杀人的眼神甩过去,辛复抱着药箱急忙赔笑,边说边往门口退去,“说笑呢,别当真。老头子就是开个玩笑,你没什么事,孩子也好得很,就是以后别太累。那个夫妻同房呢也悠着点,毕竟你现在身怀有孕。”
语罢,辛复掉头就跑。
阿妙娘靠在门口,嗑着瓜子嫌弃的瞧了一眼落荒而逃的辛复,“呸,胆小鬼。”而后笑嘻嘻的望着房内的夏雨,“丫头,老娘教你的招数不错?这男人哪,你就得变着法的伺候。你说你有孕在身,身子不便,那嘴”
“你还说!”夏雨直接把毛巾丢了出去。
阿妙娘撒腿就跑,“死丫头,我这是为你好!不识好人心”
寻梅自然没听懂,夏雨却红了脸,笑得尴尬至极。
“少主?”寻梅犹豫了良久才道,“京城内外都找遍了,也没找到樱娘的踪迹。”
“找过丐帮了吗?”夏雨问。
寻梅眉头微皱,“丐帮能知道吗?”
“丐帮弟子别的不行,这打探消息那可是一等一的,一点都不输给赵老九的暗卫。”夏雨撇撇嘴,“只管打着我的旗号去找付舵主,他会帮忙的。”
寻梅颔首,“明白。”
“我估计这樱娘在京城附近也呆不长,守住城外的大小要道。她受了伤,肯定没办法爬山涉水,一定要走正道,否则她没死在你剑下,估计也得死在一路颠簸上。”夏雨深吸一口气,“我就不信了,她还能逃出我的五指山。”
寻梅一笑,“踏雪已经派人守住了各大小要道,一有消息,一定会及时通知少主的。”
“对了,书呆子那头”夏雨顿了顿,“东方青没回来吗?”
寻梅轻叹,“都这样走出去了,梁少傅不去找人,她怎么拉的下脸回来呢?少主就不必操心他们了,估摸着这时候,阿奴已经护送梁少傅进宫了。这折子往皇帝跟前一递,沈浩欠下的债,就该偿还了。”
“没那么简单。”夏雨摇头,“皇帝正值用人之际,是不会轻易杀人的。何况还是刑部尚书,单凭书呆子一面之词,没有人证物证。把李开复和相宜送回来,书呆子都回来了,他们也没必要留在外头。”
“好!”寻梅点头,“我这就让月白衣给送回来。”
说曹操,曹操就到。
阿奴手中握着一封信,垂眸走进了房间,“姑娘,这是”她蹙眉,脸上显得有些犹豫,“这是梁少傅让我转交的信件,好像事关代州花满楼。他说,姑娘要有心理准备,必须得顾念着身怀有孕,切不可太过激动。”
阿妙娘站在门外,快步进门,睨一眼阿奴手中的信件,复抬头望着夏雨。
夏雨伸手接过,犹豫了半晌才打开了信件。
寻梅看见夏雨的手,有些微微的轻颤。
花满楼的事情,一直是夏雨心中的刺,她最想知道的是,到底是谁下的手。
“这姓梁的也真奇怪,明知道少主不识字,还要写信给少主,委实”寻梅这话还没说完,突然察觉夏雨的面全变了,紧接着一屁股跌坐在凳子上,面瞬白如纸。手中的信纸,翩然落地。
阿妙娘慌了,“丫头?丫头你怎么了?”
“少主?”寻梅也跟着乱。
阿奴撒腿就跑,“我去找辛复。”
“不用。”夏雨启齿,“我没事。”
阿奴骇然顿住脚步,握紧了手中冷剑。
“丫头,你手好凉,冷吗?”阿妙娘慌了神,急忙搓揉着夏雨冰冷的双手,“花满楼的事,你就不必着急了,老娘这厢都放下了,你就不必介怀了。虽然”她哽咽了一下,“诶,就是那些姑娘们可怜,其实我早就不想干了。”
寻梅拿起夏雨遗落在地上的信纸,上头画着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一块陷在火海里的“花满楼”招牌,一朵手拿染血长剑的牡丹花。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这是什么意思?”寻梅小声的问阿奴。
阿奴摇头。
阿妙娘接过,“我看看。”
上头的东西,似乎也就夏雨看懂了。
“你们都看不懂,我来告诉你们,书呆子的意思。”夏雨红了眼眶,声音轻颤,“他说,一夜之间覆灭焚毁花满楼的人,就是花魁娘子。”
阿妙娘脚下一软,瞬时跌坐在地,“是疏影!那个贱人!”
“我对天起誓过,谁覆灭了花满楼,我就要拿谁抵命。可我没想到的是,她连自己的根都要除得干干净净。那么多条人命,说没了,就没了。花满楼虽然是青楼妓馆,可那也是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地方。为什么?大娘,你说她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夏雨重重合上双眸,几近咬牙切齿。
“我也想知道为什么。”阿妙娘神情呆滞,“一个不留?”
寻梅道,“杀人无外乎两者,一种为复仇,一种为灭口。有仇吗?”
阿妙娘摇头。
“那么估计就是你们知道了太多。”寻梅思虑再三,“她或许早就做好了要进入侯府的准备,是故想把以前的肮脏身份去除干净。既然是这样,那你们就必须死。因为,你们知道太多有关于她的过去。”
“我看她,原本是想取代姑娘的位置,只可惜最后未能如愿。”阿奴开腔。
便是这一句话,瞬时点醒了夏雨。
别忘了,她的生身父亲可是东方越!
退一步将,赵妍取代了自己的位置,那么疏影如果也想取代自己的位置,也就是说她想当公主?又是为了身份地位,又是为了荣华富贵。
夏雨一拳砸在桌案上,她很少发脾气,这次是例外。
“姑娘别冲动。”阿奴急了。
夏雨抬手,示意她莫要多言,“我知道,没有商青鸾的通知,我不会去侯府闹事的。这笔账迟早是要算的,我已经等了那么久,也不在乎多等一时。”
寻梅如释重负,“少主放心,疏影这样心狠手辣,咱一定会让她尝到恶有恶报的滋味。”
“替我,好好招呼她,别跟我客气。”阿妙娘颤颤巍巍的起身,跌跌撞撞的离开房间。
“大娘?”夏雨喊了一声。
阿妙娘摆了摆手,神情恍惚的迈着步子,“到底是老了,及不上年轻人的心狠手辣。若是倒退二十年,她这样的幺蛾子,我岂能容她。”
夏雨垂眸,“洛花,公子很快就会送她来给你磕头认错,你且等着!也该相信,你家公子说话算话,绝不会失信于你。”
扭头凝视着寻梅手中的画,眸光寸寸冰冷。
摄政王府。
东方旭低眉望着掌心的摄政王大印,笑得这般凛冽,“代州那边,已经有了动静。想来茂王也会有所动作,咱们神射军,也该备下了。”
云官颔首,“公子终于可以出手了。”
“茂王府一动,咱们就以勤王之名进入宫闱。可惜没找到传国玉玺,否则我也就不必如此麻烦了。”东方旭切齿,“东方越那个蠢货,找了那么多年都没找到,真是无可救药。”
书案上,白纸黑字,只要东方旭落下大印,神射军就会全军出动。
指腹温柔的抚过摄政王大印,脑子里却突然忆起夏雨的脸。那张截然不同的风华无限,那张妖艳尽眸光凛冽的容。黑衣墨发,一身杀气。与平素的夏雨截然是两个人,仿佛她的手还停驻在自己的脸上,那样妖媚无双的笑。
有时候想想,他倒宁可,她永远是黑寡妇的模样。
只可惜,如今的夏雨即便还活着,却再也不会他冷笑两声,眸光紧跟着又冷了几分。好在她为黑寡妇时,偷盗了摄政王大印,东方越遍寻天下都未果,却让东方旭在自己的房梁上,找到了摄政王大印。时也命也,注定了这东西该落在他的手上。
摄政王大印重重落下,盖上了东方越的印章,那就意味着神射军可以派上大用处了。神射军一个个都是百里挑一的神射手,手中神射更是例无虚发。
用神射军来对付茂王大军,自然是极好的选择。
云官上前,“那百花宫”
东方旭蹙眉。
云官轻语,“前两日,百花宫可是连黑煞盟都给连窝端了,这股江湖势力的崛起,只怕也不是什么好事。公子是不是该提防着一些,免得到时候深受其害?”
“百花宫乃是一群乌合之众,只要没了夏雨,没了她这个主心骨,想必很快就会覆灭。”东方旭冷笑两声,“我只是没想到,赵誉连黑煞盟都可以舍弃。”
“公子,黑煞盟乃是江湖帮派,素来拿人钱财与人消灾。长此存留,对茂王而言,只会落人把柄,与人口实。所以,黑煞盟被剿灭,何尝不是茂王的幸事。”云官道,“这杀人灭口还不用自己动手,他是何乐而不为呢?”
东方旭冷笑,“他还不算太笨,只可惜他太着急了。这个时候折了自己的羽翼,可没什么好处。战事还未开始,就先拿自己人开刀了。”
云官点头,“确实操之过急了。”
“找到东方越下落没有?”东方旭问。
云官摇头,“自从夏雨被擒下狱的事情传出来,他便失踪了,这一次是真的一点痕迹都找不着。京城内外,凡是能找的,掘地三尺也都找过了。没有就是没有,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东方旭缓步走出房间,锐利的眸子快速横扫四周,“人间蒸发?”
“对。”云官颔首,“只听说是在天牢里露过面,见了夏雨一次,而后便杳无踪迹了。”
“想来是父女相认,他也痛定思痛,去哪儿闭门思过了。”东方旭冷了眸,“派人继续找。”
“找到之后呢?”云官问。
东方旭伸手扶住门框,含笑望着云官。只是这眼神让云官下意识的退后半步,只听得“砰”的一声巨响,东方旭硬生生用手掰下门框一块木质,“杀。”
云官扑通跪地,“是!”
在东方旭的世界里,有些人是必须死的。
比如东方越,比如夏雨
说起来这对父女也真是他的冤家,一个造就了他,一个让他爱而不得,恨之入骨。
连东方旭自己也说不清楚,此刻到底在想什么。他要的很多,多得连自己都觉得心魂颤抖。他要九五之尊的皇位,要这天下,要夏雨,要要很多很多!
可惜现在,他一样都没有得到。
所以他疯狂,几近抓狂。
他要的,怎么可以得不到呢?
夜凉如水,月光如练。
冷剑如虹,美人如玉。
夜深人静私语时,孙启悄悄的离开茂王府,去了那座破庙,这两日的休养,樱娘已经好转了很多,伤口也开始愈合。只要没有太大的动静,行路应该不成问题。
孙启进去的时候,庙内的黑影快速靠近。
“是我。”他低语,“马上收拾东西,立刻离开。”
樱娘被人搀起,脖颈上绑缚着厚厚的绷带,“现在就走吗?”
“王爷这两日就会起事,京城会乱成一团。到时候你有伤在身,我怕是很难顾及你。”孙启语调平缓而低沉,似乎有些凉薄寒意,“趁着现在茂王还在调兵,摄政王府也还没有出兵,你们赶紧走。代州已经动了,所以你们现在回乌托国,应该没什么大的阻碍。”
樱娘点了头,“那你呢?”
孙启一怔,“你是在关心我吗?”
她缄默不语,顾自垂眸。
孙启苦笑,“我还没有完成使命,走不了。你先回去,等我回朝,我一定”
“不必说了。”樱娘打断了他未说完的话,“你明知道那是件不可能的事情,你自己小心,我走了。”几乎不作顿留,樱娘被人搀着,小心翼翼的上了外头孙启备下的马车。
一辆马车,数人随行,缓缓离去。马车走的慢,因为樱娘有伤在身,不可太过颠簸,免得触动伤口便麻烦了。
月光清冷,孙启站在破庙门口,眸黯然,“我说过的,一定会做到,你等我。”
转身快步离开,却不知远处有两个乞丐半眯着眼睛躲在草垛里,将这一切都看的真切。等着孙启离去,一名乞丐快速尾随马车而去,沿途做了记号。而另一名乞丐,快速回去乞丐窝汇报。
消息,很快就到了寻梅的手里,转而落再了夏雨的耳朵里。
飞鸟已出窝,冷箭该离弦。
樱娘走的不是官道,而是小道,虽然路不太好走,但也算是僻静人少,能绕道而行,免得教太多人看出端倪。
走累了,马车便停在林子里歇了会,樱娘从车上走下来喘口气,她的身子因为早前失血过多而太过虚弱,实在不适合长途跋涉。
坐在树根底下,樱娘只觉得心里莫名的慌乱,不安的情绪打从马车驶出便一直萦绕不去。
随行的细作取了水,毕恭毕敬的递给樱娘。
四下无人之时,彼此间用乌托语相互交流。
喝下一口说,喘上一口气,又该走了。
东方的鱼肚白,有少许朝霞陪衬,朝霞如血,熠熠生辉。
樱娘起身,刚要上车,忽闻一声清澈的笑声,从林子深处传来,由远及近,终于到了马车跟前。从这笑声里,樱娘便知道对方武功极好。所有人全身心戒备,却还是晚了一步。
乱箭飞射,除了樱娘,底下的人全部中箭而死。
鲜血,**,终归化为黄土一抷。
夏雨笑嘻嘻的站在她跟前,“数日不见,樱娘风采依旧,可有想我?”
樱娘站在那里,定定的望着笑得灿烂至极的夏雨,眸光微暗,“到底还是落在你手里了。”
“你该知道,其实上一次我本就有机会抓住你。”夏雨双手负后,寻梅与踏雪手持弓箭快步上前,百花宫的宫人们一个个将冰冷的箭矢对准了樱娘。
“这一次,你是插翅也难飞。”踏雪切齿,上次樱娘从自己的手里跑了,她可不会再犯第二次错误。
“到底,是回不去了。”樱娘无力的喘口气,慢慢悠悠的坐在了车轱辘旁边,身边横七竖八躺着她的人。散落的冷箭就在她的脚下,她浅笑着捡起一枚冷箭。
“你想做什么?”寻梅挡在了夏雨身前。
樱娘把玩着手中的冷箭,“我已是将死之人,还能做什么?以你们少主的武功,我就算想做什么,怕也不行了。”
夏雨推开了寻梅,“你到底是什么人?”
“什么人?”樱娘苦笑,笑得脖颈处血迹斑驳,映出了厚厚的绷带,“我自己都快忘了,自己是什么人了。带着皮面久了,连自己都不认识了,怎么办?”
“你少废话。”踏雪冷然。
深吸一口气,樱娘垂下眼帘,锋利的箭矢一不小心在她的指腹上划开一道口子,她的身子稍稍一僵。
“你是乌托国来的细作,救你的是茂王府的人,茂王赵誉勾结乌托国,欲对大燕图谋不轨。”寻梅冷笑两声,“樱娘,还是坦白说,免得皮肉受苦。”
“我”樱娘微微抬眸,眸黯然如灰,“我是乌托国皇帝最宠爱的妃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