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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元气刀鱼     我的NPC男友txt下载     我的NPC男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096章 冬雪想要的事物

    丹采的预知很准,无病真的失踪了。

    琛缡王府真的很大,六殿下琛缡王喜好花鸟草植,竟将一座山丘、一条长河都圈在了王府内。无病随白耿同住在藻玉阁,临苕水边,龙首丘脚下。关押夏蝉的凝妆轩就在这附近。

    当抄近路涉过苕水时,瑶霜一扫清澈见底的水流,只见数不胜数的磐石美玉静沉河中,不禁唏嘘王室奢靡,改明闲来无事时,她要来这里捡石头倒卖,定能发家致富。尽管瑶霜与丹采当机立断,雷厉风行地赶来藻玉阁,但还是耗费了大量时间。

    询问了藻玉阁值夜的仆从,他告诉二人,无病至晨起去了学堂,便没回来过。二人又火急火燎地大闹了学堂与王府大门,最终确定无病在“寒梅挑事与瑶霜、丹采二人一别后”,便自个离开了琛缡王府。

    丹采摸了摸下巴,寻思道:“这小崽子一定是去皇宫找白耿告状了。”

    瑶霜道:“无病只是个孩子,一没官职二没腰牌,他肯定进不去皇宫,只能被堵在宫门口,我们现在就去找他,一定还来得及。”

    丹采忧心忡忡地“嗯”了一声,希望还来得及吧,希望在她们赶过去之前,无病没有在路上遇害,毕竟,想要改变未来太难了。

    很多时候,她看得见未来,却改变不了未来,改变的只有越来越多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可是,瑶霜的左脚刚踏出琛缡王府,两把长刀交叉,两个护卫凶神恶煞地拦住她,肃然道:“秋霜美人得罪了,六殿下下令不准您离开王府半步,希望您能体恤小的们的难处,不要让我们为难。”

    瑶霜紧抿着唇,这种惜时如金的关键时刻,她怎么把禁令一事忘了呢!

    瑶霜心虚地笑了笑,谄媚道:“护卫大哥,能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就出去一小会儿,马上就会回来的,我保证!”

    护卫摇了摇头道:“不可。”

    丹采将手腕上的玉镯褪下,塞进护卫的掌心中,娇声道:“护卫哥哥,通融通融。”

    “白耿大人早用这些手段考量过我们,凡被利诱违抗命令了的,都已经被白耿大人踹回了家。能留在王府内当值的,都是些忠心耿耿的人,将主子的命令看得比自身性命还重要,二位姑娘还是不要继续僵持尝试了。”护卫红着脸将玉镯还了回来,美人计、金钱计均未奏效。

    瑶霜的心在哀嚎,六殿下琛缡王、白耿这两个家伙立威驯忠的好手段,可是把她害惨了,瑶霜哭丧着脸道:“事关人命,让我出去吧。六殿下、白耿大人那边我来解释,他们肯定不会处罚你们的,还会褒奖你们!”

    两护卫面面相觑,迟疑道:“……不可。”

    瑶霜简直要急哭了,难不成她只能干等在这里,万念俱灰地等待着无病死讯的到来?

    忽然,丹采冰凉的玉手抚上瑶霜的手,微凉丝滑的触感似乎瞬间掠去了心急如焚的燥热。丹采宽慰道:“算了吧,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好在你被下了禁令,而我没有,事情就交予我去办吧,你且安心等我的好消息。”

    “可是危……”

    “时间紧迫,没有可是,只能这么办了。”

    “那……丹采大佬你自己多多保重。”

    丹采嫣然一笑,用手指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好,有事这里联系。”

    语罢,丹采的翩跹红衣如零丁烛火般,随着步伐渐远,一点一点地消失在漆黑的夜幕之中。

    ……

    丹采走后没多久,令瑶霜万般没想到的是,深更半夜,冬雪竟伴着福大公子福禄走来。冬雪见到瑶霜没有一丝一毫的惊讶,反而露出了一贯温婉的笑容,笑容里多出几分看戏玩乐的意味。

    福大公子无视了瑶霜,迅猛地跨上马背离开了琛缡王府,这么晚了,他要去哪里?又怎么会与冬雪私混在一起?

    瑶霜隐约察觉到无病即将遭遇意外之事,与冬雪脱不了关系,毕竟短短的一天内,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一切未免太过巧合。

    冬雪与往日不同,此刻的她面对瑶霜没有一言半语的嘘寒问暖,而是直接转身走掉,似乎还有要紧事需要去办。

    瑶霜的潜意识告诉她,这是很重要的事情,于是她少有的同冬雪打起招呼,邀她一同回四季阁。

    瑶霜的目光死死锁在冬雪脸上,果不其然,冬雪眉心一颤,她的神情有一瞬的局促,但很快恢复如初,面色如夜平静。

    归路漫长,而各怀心事的瑶霜与冬雪只是并肩走着,谁也没同谁说过一句话。

    回到四季阁后,冬雪慢条斯理地收起伞,又伸出手接住伞面上簇簇抖落的雪块,雪渐渐融化在她的掌心,晶莹剔透的水珠从她指间渗落,就仿佛从未来过般。她侧过头,哈出一口热气,舒缓的眉目略微惆怅,突兀问道:“秋霜姐姐,你有没有过――特别想拥有一件东西,一个属于自己的事物?”

    瑶霜微微一怔,别说,她还真的有过,四殿下琨珸王曾经死在她的面前,她抱着他布满血迹的尸体,感受到他的温度在从指间逐渐流走,那一刻,她多么想占有他,不想失去他。

    没等瑶霜回答,冬雪自嘲地笑了笑,她无奈地扯了扯嘴角道:“冬雪我啊,太想有个属于自己、不会被抢走的东西了,仅此而已。”

    随后,冬雪推开了万里凝的门扉,又轻轻地阖上了门,屋内辉明的灯火散发出哄然暖意,并未有熄灭的意思。

    瑶霜忽然注意到,丹采离开得匆忙,她的房间“暑相连”依旧亮着烛火,尚未来得及掐灭。

    “浪费可耻,去帮丹采掐灭了吧。”如此想着,瑶霜推开了暑相连的房门,与此同时,相对着的万里凝房门发出了一声闷厚的响声,似有不悦。

    一股馥郁的香气扑鼻而来,原是丹采桌上的茶香,如此看来,二殿下琳瑉王对丹采是真的疼爱有加,丹采的好宝贝可真不少。一想到二殿下琳瑉王和丹采郎情妾意、两情相悦,瑶霜便感到欣慰欢快,细想着二人倒也般配,真乃天赐良缘。瑶霜疲倦地坐在一旁,嗅着茶香,心中的愁闷忧虑稍稍舒缓了些。

    这杯茶静放桌上,还没来得及被主人享用,主人便夺门而出了,茶已凉透,真是暴殄天物。

    瑶霜下意识地端起茶杯,下一秒屋内竟响起个陌生的声音,“别动――”

    瑶霜大惊失措,只见房间深处,走出个许久未见的身影,不,不是许久未见,而是这个人的存在感实在是太低,瑶霜都快要忘记她的存在了。

第097章 存在感很低的人

    说实话,这个人作为女性,长得并不算好看,她的皮肤有些糙、有些黑,是常年风吹日晒中留下的印章。她的身段颀长,腰身很细,但肩膀却生得宽大,令她整个人显得十分健壮,就连声音也是令人一言难尽的公鸭嗓,称她为“男人婆”也不足为过。

    她寡言无欢,没见过有丰富多彩的面部表情出现在她的脸上,她的一切都显得太过平庸。

    夏蝉的贴身婢女荷叶从房间的暗影中缓缓走来,她面色凝重,用着低哑的声音强调道:“别动,茶水有问题。”

    瑶霜连忙将茶杯放好,她望着荷叶坚定不移的神情,疑惑问道:“荷叶,你怎么会在丹采的房间里?”

    荷叶停住脚步,恭敬地回道:“这里曾是夏蝉美人的房间暑相连,荷叶作为夏蝉美人的贴身婢女,一直居住在偏房。夏蝉美人被囚禁后,荷叶的境遇同如今的秋霜美人一般,不惹人待见,也无人愿与荷叶亲近,因此荷叶便一直闲暇着。今日,丹采姑娘擅自做主要搬来暑相连,事发突然,荷叶正在赶忙收拾衣物,为丹采姑娘空出地方。”

    瑶霜点头道:“原来如此,我知道了。那你方才所说,茶水有问题又是何意?莫非,你存心要害丹采?”

    “……不是。方才,丹采姑娘不知因何夺门而出,她走后片刻,冬雪美人便蹑手蹑脚地进来了,并在茶水里下了药。许是我身处暗处,冬雪美人并未注意到我,更或者是我本身的存在感太低,荷叶打小就经常被人视而不见。”

    这话瑶霜是真的信,刚才自己进屋半天,都未留意到屋内还有个别人,其貌不扬的荷叶存在感确实很低。

    照这么看来,难怪冬雪要急慌慌地赶回来,大概是想处理掉未发挥作用的茶水,也难怪自己推开暑相连的房门时,万里凝的房门才发出关阖的声响。冬雪在偷看,她在等待时机再次潜入,而瑶霜误打误撞、抢先一步进入暑相连,这令冬雪十分气恼。

    “那荷叶你知道,冬雪下在茶水里的是什么药吗?”

    荷叶轻步上前,端起茶杯与茶壶分别嗅了嗅,抬眸笃定道:“迷药,服用后立竿见影的上等货,使人精神萎靡,意志模糊,身乏无力。”

    “会死人吗?”

    “不会。”

    瑶霜没想到,她随口一问,荷叶竟真能给出个答案,而且话语间底气十足,似乎有十层的把握,这荷叶究竟是何方神圣?更何况,夏蝉因与妖人勾结,被囚禁在凝妆轩中,而荷叶作为夏蝉的贴身婢女,竟然能平安无事地站在这儿,纵使她的存在感再低,这也太疏于防范了吧。

    瑶霜试探性地问道:“荷叶你绝非是个小婢女这么简单,我能感觉出来,你是个洞察力、判断力、学识都很高的人,你究竟是谁?你和夏蝉、和妖人之间,又是什么关系?”

    荷叶恭敬地淡声道:“秋霜美人很敏锐,荷叶佩服。秋霜美人尽管放心,我绝非与妖人为伍的恶徒,我对夏蝉美人误入歧途一事也深感诧异。至于我为什么能好端端地站在这里,将真实身份告诉殿下和白耿兄他们后,自然没有人再为难我。”

    “所以说,您究竟是谁?”

    荷叶的气场很弱,呈现给人一种普普通通的错觉。但只要与她对视几秒后,便会不寒而栗,如鹰般锐利的眼眸深邃而平静,仿佛一切在她眼中,不过只是猎物。瑶霜发自内心地感受到,荷叶散发着一种极其危险的气息,这种气息源自肃杀与血染,荷叶是一个擅长温水煮青蛙、杀人于无形的人。

    荷叶道:“我是谁对秋霜美人而言无关痛痒,有些事情知道的越少越安全。”

    “莫非你与五殿下有关?你是五殿下的人?”

    只见荷叶从始至终平淡的表情,终于转变为一丝诧异,这让瑶霜坚信,自己猜对了。六殿下琛缡王曾告诉瑶霜,夏蝉美人是凭借五殿下煊赫王的举荐入了琛缡王府,现如今,已坐实与妖人为伍的夏蝉美人之所以能够苟延残喘至今,是因为五殿下煊赫王破天荒的一封书信:留夏蝉性命。

    五殿下煊赫王是如何知晓王府中事的呢?肯定是有人与他通风报信,从荷叶方才所说,瑶霜可以看出荷叶极度厌恶妖人,而这天底下最厌恶妖人之人便是五殿下煊赫王。

    综上所述,瑶霜抱着赌一赌的心态,说出这个费解又极具可能的答案,果不其然,她猜中了,荷叶便是五殿下煊赫王安插在王都的眼线。如此看来,距离五殿下煊赫王的登场真的不远了。

    荷叶很快恢复了平静,她恭敬地退至一旁,语气寡淡地如同在陈述事实一般,她重复道:“有些事情知道的越少越安全,和妖人有关的事情,五殿下都不希望您知道。”

    瑶霜懵了,欸?这事情和她有什么关系?怎么扯到她了?这话听起来怎么好像她与五殿下很熟一样?可是他们分明都未见过,真是奇怪。

    荷叶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一头雾水的瑶霜无奈之下,只能查询了一下命运之子的好感度系统。

    好感度详情:

    【四殿下琨珸王】好感度为六十,无新增,现为【心心相印】关系。

    【六殿下琛缡王】好感度为六十七,无新增,现为【心心相印】关系。

    【白耿】好感度为五十五点,无新增,现为【莫逆之交】关系。

    【五殿下煊赫王】好感度不详。

    和五殿下煊赫王之间的好感度依旧不详,这令瑶霜实感莫名其妙,为此她的脑海里还产生出一些胡思乱想,莫非她曾经与五殿下煊赫王见过?而自己又狗血地失忆了?

    瑶霜凝视着【四殿下琨珸王】六个大字,嘴角泛起苦涩的笑容,说来,好久未见到四殿下了,也没有他的消息传来,瑶霜着实思念与担心。不过,既然名字没有变成灰色,那就说明四殿下琨珸王还活着,如同咽下一颗定心丸,瑶霜喃喃慰籍道:“还活着……便好。”

    ……

    “叮咚――”一声清脆的系统提示音响起,打断瑶霜的沉思,是丹采发来的好友消息。

    【丹采】:瑶霜宝宝不要担心,我看到无病了。如你所料,这小崽子正蹲守在宫门口,撒泼耍赖想要进去,嚷嚷着要找白耿大人。可惜,没人搭理他。

    【瑶霜】:没事就行,丹采快把无病带回来吧!我想法给你弄点夜宵来,犒劳一下我的丹采大佬大功臣,在暑相连等你!=3=

    【丹采】:嗯,放心。我正扯着这小崽子往回走呢,年纪不大,力气却不小,哎呦喂,这倔脾气……不愿跟我回去呢,真费力气,可得吃些东西补补。对了,身材要紧,我要吃低卡路里的食物,你看着办。

    【瑶霜】:好的,包您满意。瑶霜小贴士在这里叮嘱您,丹采大佬千万别大意,夜深人静要注意安全,冬雪还想要害你呢,等你回来后,我再详细地告诉你!(:D)

    【瑶霜】:……

    【瑶霜】:丹采大佬?

    【瑶霜】:丹采大佬,你不要不说话啊,我害怕……

    【瑶霜】:人呢???QAQ

    【瑶霜】:丹采!玩笑可不能乱开!

    瑶霜猛然站起,丹采不像是会恶作剧的人,她不回答,只代表着一种可能,丹采出事了……

第098章 但又好像不是了

    丹采出事了,因为要帮助自己出的事。

    这个糟糕的想法“嗡”地一下占据了瑶霜的脑海,瑶霜顾不上披上斗篷,连滚带爬地冲出了四季阁。

    她在风雪中极力奔跑着,鼻尖和脸蛋被冻得红彤彤的,眼泪在涌出眼眶的那一刹那,消散了所有温热,变的冰凉刺骨,如弹珠般硌着面颊生疼。脑海中迟迟没有消息回复,瑶霜已经无法冷静思考了,只有嘴巴不停张合着,无意识地念叨着“丹采”与“无病”两个名字。

    积雪厚重,被踩来踩去的小道上更是凝结成冰,瑶霜已经不记得自己滑倒多少回了,每一次跌倒,她都立刻爬起,不敢耽误分秒流逝的时间。她的目光始终锁定在前方,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坚韧而顽强。

    顾不上护卫们的拦截,瑶霜没有一丝一毫的停滞,如箭般冲出琛缡王府。可王府的守门护卫哪是吃素的,他们被白耿、白清训练有加,即刻回过神来,大步追赶,将瑶霜擒住。

    兔子急了也会咬人的,虽然瑶霜只是个弱女子,但疯狂挣扎起来,竟令两个彪悍的男人感到吃力。护卫二人为保瑶霜不脱离掌控,目光相交,齐声一喝,共同发力将瑶霜按倒地上。瑶霜的头猛然摩擦着磕在冰凉坚硬的石板上,额头一大块血印子隐约浮现,渗出丝丝鲜血。

    浓稠的鲜血划过眼眶,嗜血的忧愤目光咄咄逼人,瑶霜吼叫道:“放开我!”

    一护卫深表歉意道:“秋霜美人,领命办事,多有得罪。”

    另一护卫则不满道:“怎么又是您?这一晚上折腾几回了?天寒地冻的,就不能行行好,体恤体恤我们么?我还想逢个清静、小眯一会儿呢。”

    “放开我……”

    护卫没好气道:“您省省力气吧,六殿下没有亲口解除禁令,我们是绝不会放您出去的。”

    “那我不出去也可以,恳请你们去救一救丹采与无病,他们俩失踪了,现在很危险。”

    一护卫问道:“丹采姑娘?不是方才还见到的吗?这才过了一两个时辰,您怎么就断定她失踪了呢。”

    另一护卫也问道:“既然您说他们有危险,让我二人去救,那您说,我们去哪救?”

    瑶霜哽咽道:“我……不知道。”

    “行了,折腾了大半夜,您贵为美人,身子娇贵,快回去歇息吧。”

    说着,护卫二人将瑶霜拖回王府,他们刚一松手,瑶霜便锲而不舍地想要闯门,然后没跑几步,又被拖回王府,如此反反复复,上演了好几次。

    最终,护卫们的耐心被磨没了,他们不耐烦地将长刀从皮鞘中抽出,交叉着叠在门前,对瑶霜下达最后的警告。

    毕竟刀剑伤人无眼,瑶霜若是再执意闯门,碰不巧撞上一刀,小命便不保。

    瑶霜愣愣地望着白雪辉映下明晃晃的白刃,眸光逐渐变得凝重而深沉,蜷缩的手指在掌心中毫不怜惜地留下了四个月牙弯,她高昂着头,似是下定了某个决心。

    “六殿下,对不起,答应你的事情我要食言了。”

    如果今晚出不去,少了丹采与无病,她更无法联系到六殿下琛缡王与白耿,她也不清楚四殿下琨珸王会何时凯旋,说不准她会等他们个三年两载,而无病与丹采恐怕早就变为一堆白骨了。

    经过今晚这么一闹,琛缡王府人尽皆知,秋霜美人想要违抗六殿下琛缡王的指令,想要强行离开王府,定会加强防卫,今晚是唯一的机会。

    想到这里,瑶霜用力呼吸着,她攥紧衣袖,吞了吞口水。霜雪爬遍了她的眉睫发梢,覆住了她的双肩,好在鞋袜湿透,全身早已冻僵,麻木无感,这样,兴许就不是很疼了吧?

    令护卫二人意想不到的是,亮出刀刃的三秒后,瑶霜竟然依旧不知死活地冲过来。锋利的刀刃瞬间割破单薄的衣裳,刺入女孩柔软的腹部,鲜血渗透薄衣,沿顺刀刃缓缓流淌,滴落在纯白的雪地上,绽放朵朵艳丽的红梅。

    撕裂皮肤、捅破脏腑的巨痛顷刻间席卷了瑶霜瘦小的身体,痛觉以伤口为中心源源不断地向全身的神经蔓延。瑶霜终于体会到“痛得要死”的意思了,是真的要死了。

    她如同泄了气的皮球,软绵绵地趴倒在地,用手颤巍巍地捂住血流不止的伤口。

    傻眼的护卫二人慌忙丢掉长刀扶起瑶霜,瑶霜露出了疲倦不堪的笑容,断断续续道:“快去……皇宫为我请太医……我死了……你们没法跟六……殿下交代。”

    一护卫着急道:“秋霜美人您不要命了!您挺住啊,我……我这就入宫去请!”

    “呼,呼……有劳了……”既然她出不去,那便只能用最快捷有效的办法,以死要挟,让别人不得不去。

    护卫二人面面相觑,他们扶瑶霜背靠在门柱前,进行了简单的止血包扎,又纷纷脱下厚实的外衣,一件铺在雪地上,一件盖在瑶霜身上。

    而后,一护卫跨马疾驰而去,另一个护卫则快步向四季阁跑去。毕竟,他们二人只是小小的看门护卫,未必能畅通无阻地请到太医,必须有身份尊贵的人物开路帮衬,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如今的琛缡王府,殿下们都不在;白耿大人、白清大人、童铜大人也不在;而杜骁大人在看守夏蝉,他身处龙首丘中,相距甚远,且他又走不开;福大公子福禄刚刚离开;如今王府内有头有脸、能呼风唤雨的人物只有春花美人了。另一护卫则调头夜访春花美人,请求援助。

    血好粘稠、身体好冷,瑶霜从未想过自己会如此狼狈,她无比奢望脑海中能响起一声机械嘹亮的提示音,丹采能够发来一条报平安的消息,但是雪落无声,一切都是寂静的。她难过地闭上眼睛,恍惚间,时间好像回到了现实世界里。

    那时的她刚刚氪金十万大洋注册了游戏《国有六王》,想出门洗把脸来着,打开房门,措不及防地就被人捅了一刀。

    同样是腹部,同样流血不止,但明显,这次的更疼。

    究竟是为什么呢?

    一定是因为过去的自己常年置身于绝望中,而现在的自己饱含期望吧,所以此刻强撑着意志清醒,满怀信心地等待着。

    瑶霜强颜欢笑着,在经历了数不胜数的欢声笑语,经历了刻苦铭心的相逢相处后,那些饱含温暖的容颜烙在心里,跟随着澎湃的血液流向身体的每一处,渗进骨髓中,难以忘怀、无法割舍。

    好像依旧是一个人,但又好像不是了。

    “四殿下、六殿下、阿耿、丹采……大家都在哪呀?”

    瑶霜想要睁开眼睛,却又做不到,原来上眼皮的重量也不轻,一直以来低估它了。不知过了多久,仿佛经历了一个沧海桑田,又仿佛只是一个白驹过隙。在意识涣散的最后时刻,瑶霜似乎听到了四殿下琨珸王久违的声音。

    他的声音一向是低哑的,而此刻却很响亮,掷地有声,如清晰的鼓点敲击着耳膜,震耳欲聋,却依旧很好听。他的声音很急躁,如同要失去了最重要的事物一般,如同快哭了一般,这一点也不像高冷稳重的四殿下,一点都不像不食人间烟火的他。

    一向高傲孑然的他,此刻卑微地舍弃了身段,甚至连“本王”都忘了自称。

    “瑶霜,瑶霜!睁开眼睛!不能睡!不要离开我……”

    声音好不真实,好遥远,好遥远,瑶霜不禁怀疑,这真的是四殿下琨珸王吗?

小番外:现可公开情报

    【戒惧皇】

    年龄:36岁

    身高:181cm

    生日:5月1日

    星座:金牛座

    异能:强攻与???

    贴身护卫:杜骁

    简介:信之国至高无上的存在,他曾一统江山,威振四海,有“妖人噩梦”之称。战绩百战百胜,可以一敌万,实力强大。

    六殿下琛缡王曾点评道:戒惧皇是天底下最为执拗之人。

    十年前,戒惧皇疯狂地爱上一异国女子,桃花美人信儿,可他与信儿有缘无份,痛失所爱。与南方妖皇一战后,他便不再问天下之事,终日将自己锁在一桃园小屋内,只会泼墨折花,临摹信儿画像。

    经典语录:“曾为一人抛去皇位、抛去江山、抛去名节、抛去心智,再为这个人抛去生命,又说何难?”

    【二殿下琳瑉王】

    年龄:32岁

    身高:169cm

    生日:1月2日

    星座:摩羯座

    异能:感知与强化

    贴身护卫:童铜

    简介:戒惧皇不问世事之后,由二殿下琳瑉王监管天下。他有着一米九的威严相貌,实际却是不足一米七的身高。性格古板认真,除治理国家外,唯一显而易见的爱好便是药膳料理,不显而易见的爱好是钻研春宫图,有“美食纣王”之称,他编撰的《增高药膳食谱》在民间广为流传。

    时常把王室威严、礼义廉耻挂在嘴边,不讨兄弟们喜欢,是位完美主义者,对自身要求极高,尤其在左右对称方面,忌讳“矮”字。

    经典语录:“若谁妄议本王身高,本王定折了他的腿,不成体统!”

    【三殿下皈帧王】

    年龄:25岁

    身高:183cm

    生日:7月3日

    星座:巨蟹座

    异能:治疗与防御

    贴身护卫:林渊

    简介:喜好雅致,精通诗词歌赋、乐器戏曲,才比天高。性格温文尔雅,脸上总挂着和煦的微笑,是一个总爱把诗句挂在嘴边之人。三殿下皈帧王在闲暇时,总会携着几本诗赋书卷,驾一叶扁舟,睡躺在万顷湖泊之上。

    他虽为王室,但不喜奢华,是位风雅誉世、品格高尚的闲云隐士,从不自称“本王”。他曾在芦苇霞光的深处,歌而吟诵,追求虚无与自然,生一场如是梦一场的人生境界。

    世说信之国有位三殿下,医术了得,心怀大善,温婉如玉,空谷幽兰,被天下人美誉为“世说公子”。

    对毛茸茸的东西没有抵抗力,喜好雅致,也喜欢可爱的事物,在三殿下皈帧王眼中,似乎他的弟弟们最为可爱?

    经典语录:“我亲爱的弟弟们,我不亲爱的二哥哥。”

    【四殿下琨珸王】

    年龄:22岁

    身高:184cm

    生日:3月2日

    星座:双鱼座

    异能:浮空与???

    贴身护卫:白清

    简介:万千少女的梦中情人,名至实归的“王都第一美男子”,似清风明月、凌霜傲雪的存在,凡是阅过四殿下琨珸王容貌之人,皆道他为画中仙人,不属俗尘。

    与倾世容貌相称的是孤冷寡言的性格,背后时常被人戏称为“冰山美人”,面无表情是他唯一的表情,谁也不敢相信四殿下琨珸王有笑过。在天下人心中,若能换得冰山美人微微动容,怕是死也无憾。

    炎炎夏日之时,王都的城民们总爱围在琨珸王府四周,凡琨珸王所在的十里之内,皆有冰镇解暑之奇效。

    六王中酒量最好的,千杯不醉,对海棠花情有独钟。

    经典语录:“方才,姑娘为了不将本王牵涉其中,不惜豁出自己的性命,要为本王而死。可是,姑娘还曾记得本王对你说过‘命是自己的’,本王希望你为自己而活。”

    【五殿下煊赫王】

    年龄:22岁

    身高:185cm

    生日:4月5日

    星座:白羊座

    异能:???

    贴身护卫:???

    简介:鲜衣怒马、骁勇善战的年少大将军,是一位追求极致、酣畅淋漓、敢爱敢恨之人,最喜欢的事情:和三哥有关的事情,第二喜欢的事情:喊四殿下琨珸王“弟弟”。

    与四殿下琨珸王的容貌颇为相似,右眼下方有一颗泪痣,但气质截然不同,四殿下琨珸王是遗世伤感的气韵,而五殿下煊赫王有着天之骄子的傲气,有着武断毅然的霸气,深得战士们的爱戴与信任。

    五年前,三殿下皈帧王死后,五殿下煊赫王再也没有回过王都,未曾有过一封书信。有传言称,他曾悲痛欲绝,一夜白发,强迫自己活成了三殿下皈帧王的模样,仿效皈帧王识曲吹笛,竟能以假乱真,闻者皆以为是三殿下皈帧王起死回生所奏。

    也有人反驳道:亲眼所见,传言有假,五殿下煊赫王墨发如缎,绝非白发似雪。

    他的发色之谜,似乎牵扯着一个不为人知的身份。

    然而,令世人津津乐道的却是:五殿下煊赫王常年在外、一生戎马,漂泊不羁却心有牵挂,他的怀中猫十分黏人,全军营都对猫主子唯命是从。

    喵喵喵?

    经典语录:“早已尝尽人生得意,深知万世功名转头空,为了你,与世为敌又何惧?”

    【六殿下琛缡王】

    年龄:20岁

    身高:186cm

    生日:8月6日

    星座:狮子座

    异能:???

    贴身护卫:白耿

    简介:身高是六王里面最高的,智力也是六王里面最高的;年龄是六王里面最小的,酒量也是六王里面最小的,颇受哥哥们宠爱。有着过目不忘的天才能力,因而,琛缡王府内少有藏书,凡他看一眼便能永久不忘,他立下的誓言一定能做到。

    明明最为聪睿,但有些小事上总是后知后觉,不拘小节却很心细。

    笑容纯真的像个孩子,是个闪闪发光发热的小太阳,却经常不坦率。

    喜欢吃甜食,身上自带甜味,动物缘很好,琛缡王府内的媥娟花田里饲养了各种各样的小动物。

    是妖人最想铲除的存在,于妖人看来,六殿下琛缡王是六王里面最弱的,同时更是最危险的。

    经典语录:“另外,本王希望你牢记一件事,只有本王可以欺负你这乡野村妇。本王是个冥顽不灵的纨绔子弟,本王最讨厌他人招惹自己的重要之物,谁若是和本王抢着欺负你,无论是谁,本王决不轻饶他。”

    【白耿】

    年龄:20岁

    身高:182cm

    生日:11月13日

    星座:天蝎座

    简介:琛缡王府第一护卫,王都第一杀手,童年时光在山林中度过,少年时光在麦稭巷中长大,母亲的死亡对他打击甚大,深知人世间的虚伪丑恶,厌恶人类。但遇到义无反顾亲近自己的六殿下琛缡王后,被带入琛缡王府,成为白清的养子,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徘徊于黑暗之中寻觅到了光明。

    对所有人都面带微笑,实则皮笑肉不笑,越是相处,越会发觉白耿是陌生的,外表热情阳光,骨子里冷漠至极。是一个自带神秘感的男人,喜欢玩弄猎物,患得患失,有仇必报,有恩必还。

    实力强大,深不可测,是人类与妖人的混血,母亲是人类,父亲是实力强大的妖人,继承了父亲的妖力,可以召唤出赤黑色的不灭烈焰,源自地狱的恶火,不将猎物燃烧殆尽不会熄灭。

    他曾跪在母亲床前,母亲却厉声呵斥道:“阿耿你要记得,人不可有傲气,但不可无傲骨,阿耿你起来,你不该给任何人下跪。娘可以不要自尊,但你不行,你要活得比任何人都有骨气,你本是天底下最为高傲之人。”

    母亲的话颇有深意。

    经典语录:“在下发现,人越坏,肉便越容易烤熟,相信不到半柱香的时间,赵公子的肉,便能入口即化了。”

第099章 重新编织的梦境

    瑶霜做了一个梦,梦里的女孩立于苍茫的天地之间,轰鸣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向她驶来,敌人们将她团团包围,一切早已穷途末路。

    无边际的白色之中,唯一的色彩是她脚下的那滩血迹,延伸出四条艳丽的支流,蜿蜒地流向四个方向,鲜血连接着同样身陷窘境、四个少年的身影。距离或长或短,但都可以清晰地看到少年们脸上悲痛欲绝的焦虑神色,他们无不摇着头,对女孩喊道:“不,不要听信胡话!”

    明明都已经伤痕累累了,但少年们依旧在奋不顾身、想方设法地保护着她。眼泪如断线般啪嗒掉落着,女孩拂手试去泪珠,发自内心地露出了最为璀璨的笑容,带着无力回天的无奈,哽咽道:“谢谢你们。”

    说着,女孩拖着支离破碎、血迹斑斑的身体,缓缓来到了距离最近的少年身边,时间骤停,万丈光芒顷刻间吞噬了天地。而女孩瘦小的身躯,如由圈圈点点的浮光构成,逐渐变得透明。

    少年伸开双臂想要拥抱她,想要拼尽全力留住她,但也只能眼睁睁地目睹着手臂穿过了女孩的身体,女孩融进了光亮里。

    泪眼朦胧中,少年所见的最后,是女孩一贯清澈明朗的笑容,她眉头微皱,语气却轻快调皮,仿佛即将到来的不是生死离别,而是久别重逢。女孩如云烟般虚幻的声音绕在耳边:“没关系的,我们还有下次,一定会再见的。有劳您,一定要找到我哦,一定要救救我、救救大家。”

    瑶霜梦到四个少年如风矫健的恣意身影,是四殿下琨珸王、六殿下琛缡王、白耿,好像还有一个是……五殿下煊赫王?

    他们的模样化成滂沱大雨,困在每粒雨滴里,喧嚣着散落,打在身上,迅速消逝。是哪张熟悉的脸庞抬起了温厚的手掌,轻抚着她的面颊,轻语安慰道:我一直在这里。

    她的泪水化作漫天飞舞的蝴蝶,她的呼吸化作掌心微弱的凉风,她的骨骼化作绵延不绝的山脉,她的血液化作湍急的河流,奔腾不息,流往过去,溯洄到时间的深海中。她的声音飘往天际,她的躯体融入大地,她的长发舒展成蔓延的枝条,上面挂满娇美的花朵。

    大雨倾盆,落英凌散在地,光芒退散消逝,少年们握不住、留不住。他们像彷徨无措的孩子一样,从始至终低着头沉默不语,晶莹的泪珠自惘然中溢出,伴随鲜血一同滑落,刹那间分崩离析。

    是谁在嚎啕大哭呢?

    不愿失去,不接受别离。

    那么,就以鲜血为祭,世界制定新的规则吧!万事万物开始重新编织,时光荏苒,一切将会如约而至,命运重新上演。

    ……

    恍惚间,嘀嗒一声,有什么东西落在瑶霜闭着的眼睑上,顺着眼眶如泪水般滑落,恰到好处的温度划过发疼的太阳穴,浸湿发丝,痒痒的。

    瑶霜下意识地抬手揉了揉,刺痛的脑海里,离奇的梦境和仅存的睡意一同消散,瑶霜错愕地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无比熟悉的精致面孔,令人无比安心与眷恋。

    六殿下琛缡王静守床前,双手紧握着瑶霜的手不放开,他疲倦地打起了瞌睡,顶着一头乱糟糟蓬发的脑袋一点一点的,他的眼睑下方有着浓厚的乌青,眼角还是湿润的。

    身上、头上的伤口都已经被精心处理过了,连脚掌的冻伤都被敷上了药膏。看来自己被人从鬼门关里拽回来了,六殿下琛缡王如此憔悴不堪,应是在床前守了许久罢?

    瑶霜鼻子一酸,忍不住伸出手帮琛缡王拭去眼角凝聚的泪珠。她的手臂悬停在空中,还没有触碰到,琛缡王便愕然惊醒。

    他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随即二话没说,欣喜若狂地抱住瑶霜,将她紧紧地拥在怀里,他的力气很大,似乎想将她整个人按进身体之中。

    六殿下琛缡王的嘴唇开始颤抖,一直蔓延到全身,他在按捺不住地害怕,似乎稍一松手,就会失去瑶霜一样。

    他的头埋进瑶霜的肩窝,声音听起来格外沙哑,哽咽道:“太好了,乡野村妇你终于醒了,你吓坏本王了。”

    难以言说的委屈泛上心头,瑶霜缩在怀里蹭了蹭苦瓜脸,喜极而泣道:“六殿下,终于再见到你了,我就相信您一定会回来的,我……我……”

    琛缡王反复安哄道:“没事了,没事了,乡野村妇本王在,本王在呢。对不起,是本王的疏忽,留你一个人,让你害怕受委屈了……”

    “哈……六殿下少有的没口是心非。”

    琛缡王叹气道:“傻。你都这样了,本王哪还有心思嘴硬。你……你让本王说你什么好,还说自己不是乡野村猪,不是猪怎么会这么蠢,主动往刀刃上撞?不怕疼不怕死的吗?”

    瑶霜嘟嘴道:“呜呜呜,六殿下凶我,六殿下觉着我怕不怕?还不是因为某殿下给我下了禁令,害得我无计可施,只能出此下策。”

    琛缡王冷哼道:“不凶你不长记性。这是命令,千万不可有下次,这么胡来,你不怕本王怕。”

    瑶霜一边傻笑应允着,一边紧张地问道:“六殿下,我睡了多久?”

    “将近两天两夜。”

    瑶霜一愣,笑容僵在脸上,惊慌失措地问道:“那丹采呢?有丹采和无病的下落了吗?!”

    “乡野村妇放心。”琛缡王语气愧疚道:“本王一听闻你出事了,便立刻赶了回来,并在第一时间弄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护卫说你是打算去救丹采姑娘与无病,本王便马上命人去搜寻二人,恰好在城郊街市尽头遇到了不知所措的无病,现在无病正给阿耿领路,去救丹采姑娘呢。”

    瑶霜发颤问道:“无病还活着?”

    琛缡王被瑶霜的大惊小怪惊到,噗嗤笑出声来,“当然啦,听阿耿说,无病仅手腕处被绳子捆得有些擦伤,并无大碍,活蹦乱跳好着呢。”

    瑶霜松了一口气,太好了,幸好她与丹采行动迅捷,未来发生了改变,已是两日后,而无病还活着,他与白耿在一起,肯定不会出任何意外的。

    唯一令瑶霜放心不下的便是丹采,只因脑海中仅有的系统提示音是――恭喜亲爱的【瑶霜】大人,命运之子的好感度发生变化,详情如下:

    【四殿下琨珸王】好感度为六十,无新增,现为【心心相印】关系。

    【六殿下琛缡王】好感度为七十二,新增五点,现为【天涯知己】关系。

    【白耿】好感度为六十点,新增五点,现为【心心相印】关系。

    【五殿下煊赫王】好感度不详。

    系统友情提示:当好感度为八十至八十九时,将会解锁【生死之交】关系。

    ……

    已经两天两夜了,依旧没有丹采的好友回复消息,丹采生死未卜。

第100章 捧在心尖的宝贝

    不出所料,六殿下琛缡王的好感度又涨了,瑶霜忍不住地偷瞄琛缡王,他们二人已经可以算得上是天涯知己的关系了吗?

    有点莫名的开心呀。

    关于白耿的好感度,这次没有十点、二十点的飞速增长,更不是零增长,而是诡异地增长了五点。瑶霜实在不懂白耿,看不透他心中所想,她才刚醒,根本没见到白耿,怎么好感度就涨了呢?

    令瑶霜倍感郁闷的是,四殿下琨珸王的好感度毫无变化,可瑶霜在陷入昏迷的临界点时,分明听到了四殿下琨珸王的声音,难不成是幻听?

    瑶霜皱起眉头、小心翼翼地试探问道:“六殿下,四殿下回来了吗?”

    琛缡王肃穆回道:“四哥与二哥尚在打仗,归期遥遥。前线战事危急,与以往不同,许多本领高强的妖人成群结伴地前赴后继,肆虐横行。所幸有二哥、四哥坐阵,双方勉强势均力敌。南方妖皇与东方妖王果真联手了,南方妖皇的援军源源不断地涌去前线,怕是再僵持一俩月,二哥、四哥也招架不住,在此期间,为保胜利,必须把五哥调过去。”

    瑶霜迟疑道:“……六殿下将这些军情要事,毫无保留地告诉秋霜真的好吗?”

    琛缡王弹了下瑶霜的脑门,笑道:“无妨,乡野村妇并非旁人,你心有牵挂,本王都告诉你也好。你有哪件事,想知道的,本王没有告诉你?”

    瑶霜心里感动得泪流满面,妈耶,不傲娇的六殿下琛缡王,简直不要太好。

    说来,四殿下琨珸王还在浴血奋战,昏迷前听到的那句话,果然是幻听错觉。

    瑶霜难免有些失落,垂头丧气之时,却听到屋外传来女人隐约的啜泣声。琛缡王将剥好的甜橘瓣递到瑶霜嘴边,心平气和地解释道:“事情本王都已经调查清楚了,寒梅是始作俑者,本王先罚她一直跪在你的房间门前,好好忏悔自己的罪行。现在你醒了,本王将怎么处置她的权利交予你,你可以决定她的死法。”

    “死法?六殿下决心要杀了寒梅?”

    “嗯,别看本王现在心平气和地讲话,但本王还在生气呢,唯有‘必死无疑’不可商榷。她扇了你的耳光,碰了本王的逆鳞,只有死路一条。你可以决定她的死法、决定她死前还需要做些什么,比如自个掌掴、你瞧着也出气?”

    瑶霜连忙摆手拒绝,一个巴掌而已,她可不是个记仇的人,“掌掴就免了,六殿下,秋霜想问寒梅几个问题,可以吗?”

    “当然可以,传她进来。”

    ……

    霜雪不知何时停了,但暖阳依旧没有出现,天空阴沉沉的,似乎随时都会继续飘雪。

    瑶霜出事的那晚,护卫和春花火急火燎地赶至皇宫,找来了太医,春花更是突破了层层阻挠,将王府的动静告知了白耿,事情终于成功地惊扰到六殿下琛缡王。

    天下人皆知六殿下琛缡王是位脾气暴躁的主儿,但天下人更知道琛缡王从未真正动过气,大多时候不过是嘴上抗议几句,他极少惩戒下人。

    但是,当听春花说到“秋霜美人身受重伤”时,琛缡王的手抖了下,递到唇边的茶水,蓦然摔洒在地。瞄着琛缡王阴郁的神情,所有人都知道六殿下这次真的动怒了。

    六殿下琛缡王二话不说离开了皇宫,一路上一语不发,安静得令人害怕,如同高度紧绷的弓弦。直至听闻太医说出“秋霜美人已无性命之忧”后,他才松了口气,然后高效全面地调查出事情的始末经过。

    被从睡床上拖下押来的寒梅,一见神情漠然、目光骇人的六殿下琛缡王,即刻如坠冰窟,吓得腿软直打哆。怎么回事?不是说秋霜美人与六殿下闹翻了脸,已彻底失势失宠了吗?

    可是看六殿下琛缡王这赫然而怒的模样,寒梅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死之将至。

    一旁的老妪训斥道:“闹掰了?六殿下何时与秋霜美人闹掰了?生气?都没时间疼爱,哪还有时间生气?从未去过驴鹏的大小姐,脑子还能被驴踢了?”

    向来话多的六殿下琛缡王,此刻闭口默认着,没有一字一句的反驳。

    寒梅懊恼地咬牙切齿,忙不迭地认罪反省,心中只道:传言有假,冬雪这个贱妇,可把她给害惨了!

    为保性命,寒梅慌忙下跪,声泪俱下道:“六殿下,您听寒梅解释,事情不是您听到的那样的,寒梅是无心的……”

    一直守在瑶霜床边的琛缡王,心疼地望着床上昏迷不醒的人儿,冷语道:“不必多言,闭嘴。乡野村妇需要静修,本王没心情听你诡辩,先去屋外跪着吧,没本王的命令不准起来。”

    寒梅还试图狡辩求饶,但她刚一开口,便被护卫们捂住了口,强行拖离房间,按在屋外霜雪厚重的地面下跪。

    琛缡王淡漠地补充道:“只是跪而已,记得吃喝照料着,可别让她如此轻易地冻死了。”

    就这样,寒梅跪在冰天雪地的屋外,一跪便是两天两夜,琛缡王亦抛去国家朝政,固执地守了瑶霜两天两夜。他从未离开过房间半步,连睡觉都是坐在床前的椅子上,熬不住时便小憩片刻,时而单手托腮疲倦睡着,时而如小鸡啄米般点头瞌睡。每顿咽在肚中的吃食,也不过是一碗粥饭。

    琛缡王府上上下下人尽皆知,秋霜美人这哪是得罪殿下、任自生自灭的落魄者,分明是被六殿下捧在心尖上的大宝贝。所有人都在发自内心地暗自庆幸,幸好没有同寒梅沆瀣一气,对秋霜美人落井下石,不然必死无疑。

    寒梅的膝盖和小腿已经跪烂了,红、青、紫三色交融,指染着原本白皙的皮肤。期间,有人会按时给寒梅喂热饭递姜茶,确保寒梅不会饥寒交迫竭力而死。后来,从城郊赶回来的冬雪接手了这活,还时不时装模作样地陪寒梅一同跪下,向六殿下琛缡王求情。

    结果除了“于事无补”外,冬雪落得个“姐妹情深、重情重义”的好名声。只有寒梅注意到,冬雪表面上在悲伤抹泪,实际上却在咧嘴偷笑。

    但是,寒梅已经没有力气再去质问冬雪些什么了,她也没有力气再去考虑繁多的事物了,她只想闭上眼睛,一头扎进火炉里。

    ……

    太阳东升西落,昼夜交替,不知过了多久,忽闻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将寒梅从睡梦中惊醒。

    “喂――醒一醒。”一个护卫戳了戳昏昏沉沉的寒梅,“寒梅姑娘,随我进去呗,六殿下传您进去问话。”

    寒梅的双腿在疲惫与严寒的两重折磨下,已失去了知觉,她没有办法直起身站起来,她是被两个护卫架起,拖着烂肉般的腿脚,爬进“薄暮起”中去的。

第101章 寒梅暴毙作偿还

    意识涣散的寒梅一见安然醒来的瑶霜,立即恢复神志,如同见到救命稻草般,欣喜若狂地扑上前,哀嚎道:“秋霜美人,寒梅知错了,寒梅真的错了,求您大人有大量,原谅我吧!我再也不敢羞辱您、扇您巴掌了,求您开口向六殿下求求情,饶我一命,我……我愿自剁这扇了您耳光的右手,以表悔过之心。”

    瑶霜紧咬着下颌角,一个巴掌而已,确实不值得耿耿于怀,别人怎么羞辱她都无所谓,都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但唯独不能招惹她的珍视之人。寒梅暗地里对无病和丹采下手,这是最让瑶霜愤慨的。

    瑶霜的瞳仁里涌起滚滚火焰,语气坚定地启唇道:“你自己交代,你对丹采和无病做了什么?你是不是打算杀死无病?”

    “这……”寒梅一愣,秋霜美人是如何知晓此事的?说来实在蹊跷,她刚想对无病下手,丹采和瑶霜便如同未卜先知一般,即刻兴师动众地寻找起无病,最后竟是丹采赶在杀手之前找到了无病。

    瑶霜厉声道:“如实回答我!”

    琛缡王也开口道:“事情主动交代与本王亲自查出,两种性质是截然不同的。”

    寒梅被喝到,全身惊起一个冷颤,她寻思着既然恶行已被察觉,反正横竖都是死路一条,不如将实情全盘托出,说不准还能保住一条命,毕竟――

    “回六殿下、秋霜美人的话,至于无病和丹采姑娘失踪一事,与寒梅的关系真的不大,望明鉴啊!是,寒梅本是雇好了人买无病的命,只为不想无病去皇宫里向白耿大人告状。但寒梅未料到丹采姑娘先杀手一步找到了无病。杀手本打算一不做二不休一并杀了他俩,但谁曾料半路冒出一伙人,上演了一出英雄救美,掳走了无病与丹采姑娘。寒梅知道的就这么多了,寒梅所说句句属实。”

    寒梅眼巴巴地对视着瑶霜,恳切的眼神传达出并未说谎的讯息。半路冒出一伙人?掳走了丹采与无病?在如此巧合的机遇下登场,瑶霜能想到的主谋仅有一人――冬雪。

    种种疑点也指向了冬雪。那天深更半夜,冬雪和福大公子福禄一同出现在王府门前,福大公子策马扬鞭而去;放在丹采房间“暑相连”中混有迷药的茶;冬雪曾说“想借瑶霜为刀了却寒梅”……这一切真的只是巧合吗?

    想到这里,瑶霜诱导性地问道:“不,寒梅你并未将知道的事情全部说出来,就比如冬雪美人,你身为她的贴身婢女,你的行动受牵制于她,她在你的恶行中扮演着什么角色?又起了怎样的作用?”

    此话一出,寒梅的瞳孔骤然收缩,没错,无论是刁难秋霜美人一事,还是蓄意杀害无病一事,似乎都是冬雪暗中引导的,寒梅是听从了冬雪的想法建议,原来一切都是冬雪这个不讨喜亲妹妹要害她!

    寒梅大张着嘴,结结巴巴道:“没错,就是冬雪……是她!”

    寒梅的话还没说完,一直察言观色候在屋外的冬雪兀自冲进了屋,打断了寒梅的说话。她欣喜含泪地扑在了瑶霜的床边,感慨连连道:“秋霜姐姐,您终于醒了,可吓坏冬雪了。”

    瑶霜漠然推开冬雪,琛缡王也象征性地咳了两声,冬雪一副才注意到琛缡王、寒梅的冒失神态,慌忙跪地行礼道:“冬雪听闻秋霜姐姐醒了,实在太过欣喜,失了礼节,还望六殿下恕罪。”

    琛缡王厌弃道:“无妨,冬雪你且退至一旁,正好一会有事要问你,寒梅你继续说。”

    冬雪讪讪一笑抢答道:“不知寒梅姐姐想要说些什么,但你我毕竟是亲姐妹一场,只希望姐姐不要往妹妹身上泼脏水。冬雪知姐姐向来不喜欢我,因而即便你为仆、我为主,冬雪也一直以礼相待姐姐。可姐姐怎么做的呢?仰仗出身家世,素来目中无人,闹得王府人尽皆知,你打心眼里嫉恨我,毕竟我俩身为亲密的主仆,竟也没见到过曾一块儿出行。”

    寒梅勃然变色,愤恨地手指着冬雪,咬牙切齿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亦如之前般,反复叨念道:“冬雪――你你你!”

    冬雪莞尔一笑道:“我?我知道的,姐姐不是一直在寻找时机拖我下水,陷害于我,好取而代之的吗?!”

    “你血口喷人!”

    “我血口喷人?姐姐敢对天发誓,对皇妃之位没有一丝一毫的觊觎吗?!”

    寒梅面目狰狞,布满血丝的眼珠子似乎即将瞪出来,现在她说出的任何一句话,都能被冬雪解析成害人害己的谬言,寒梅气得倒吸一口凉气,胸腔剧烈起伏着,下一秒,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溅落数米之远。冬雪素白的鞋子被鲜血溅染,寒梅上演了一幕生动骇人的“血口喷人”。

    寒梅蜷缩在地,难以置信地四处张望着,目光迷惘而怅然,身体内传来撕心裂肺的剧痛令她死死地抓挠着皮肤,满地打滚。嘴角源源不断涌出的浓稠鲜血染遍了她的脖颈与脸蛋,碎发如同被蛋液打湿一般,垂拉着黏在身上,成缕的头发好似黑色的小蛇,缠绕着她,更有一缕爬进了她的嘴里,翻卷着白沫。只在片刻之间,寒梅腿一蹬,手臂一摊,死在众人眼前。

    一条鲜活的生命转瞬即逝,寒梅竟急血攻心,当场气断身亡?!

    六殿下琛缡王下意识地用手遮住瑶霜的目光,而后眼眸一瞥,示意护卫们将寒梅的尸体拖拉出去。

    当瑶霜恢复视野时,只见屋内的那块地砖上布满了触目涂抹的血迹,浓郁的血腥味令人干呕,耳边似乎还回响着寒梅生前的最后一句话。

    刚才,她带着痛苦的呻吟声,语气凉薄地说道:“……冬雪你个贱人,步步算计,好狠毒的心肠。”

    冬雪僵硬地瘫坐地上,目送着寒梅的尸体被粗鲁地抬走,她哭得天昏地暗、声嘶力竭,唯有嘴角有意无意地时而上扬。

    “我亲爱的寒梅姐姐,再见了,不……是永别了。”

    你从小到大抢了我这么多东西,我只让你还一条命,不足为过吧?

第102章 与六殿下吵架了

    寒梅痛苦凄惨地死在六殿下琛缡王面前,琛缡王没有一丝动容与悲悯,也没有分毫想要过问追查的意思,寒梅不值得他耗费精力与时间。他漠然一瞥,波澜不惊地说道:“正好,不用本王动手了。”

    瑶霜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寒梅的突然暴毙,似乎与冬雪脱不了关系,她想要试图问冬雪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开口。

    与此同时,白耿回来了,他神色凝重地走进“薄暮起”,一看瑶霜已安然醒来正坐床上,他的眼底闪过一丝欢喜,但这一抹极浅的色彩,转眼间被无尽的黑暗吞噬,化为无限的愁绪。

    白耿上前伏在六殿下琛缡王的耳边,窃窃私语着,琛缡王听后,眸光渐深,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他扭头对瑶霜道:“……抱歉,乡野村妇。本王有事要离开一会,你先好好休息。”

    瑶霜急忙拽住琛缡王的衣角,摇头道:“不必!既然阿耿回来了,那么事情一定和丹采有关,我要听,六殿下不要瞒我。”

    瑶霜目光殷切地望着琛缡王,又望了望白耿,白耿的深棕色眼眸格外温柔,如同缓缓褪去的潮汐,闪烁着细碎的微光,是欲言又止的吞吐与不忍。

    琛缡王叹息道:“罢了,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早晚都会知道的,阿耿你告诉她吧。”

    瑶霜的眼眸中空泛着泪水,她害怕地问道:“阿耿……你转过头来看着我,告诉我,丹采她……究竟怎么了?”

    白耿难以启齿道:“当无病与在下赶过去的时候,丹采姑娘与福禄公子被反锁在竹林深屋内,丹采姑娘已经福禄公子侵犯了,而且不止一次……”

    “阿耿你是说丹采她……”

    白耿愧色道:“嗯。当时丹采姑娘赤身露体的躺在木板上,神志不清,精神涣散,身下凌乱的衣衫上留有斑斑的血迹与秽液。”

    如晴天霹雳,瑶霜拽着衣衫的手臂蓦地垂下,她难以置信地摇着头,喃喃发颤道:“怎么会这样……那,那丹采现在在哪?”

    白耿痛心回道:“丹采姑娘已被接回‘暑相连’了,太医正在为她诊治。”

    “我要去见丹采!”说着,瑶霜动身欲下床,但腹部强烈的疼痛令她完全支撑不起身子,情急之下,只能一不做二不休,狼狈地向地面扑去。

    琛缡王眼疾手快,稳稳地接住了瑶霜,他愤懑地将她扶回去,一只手将她按在床上,另一只手蛮横而又小心地扯开瑶霜的外衣。

    他的视线死死地定格在挣裂的伤口上,白绸缎上透着点点血迹,琛缡王眉宇间的川字拧得更深了,他不由分说地凶道:“传太医!伤口挣裂了,不准乱动。本王命你这乡野村妇,动一动猪脑子好好想一想,你这个样子去见丹采,是为了让丹采更难过吗?先把伤养好再说。”

    瑶霜抗议道:“可是!”

    “没有可是,你只需安心养伤,其他的事情都交予本王。”

    白耿也附和道:“霜儿放心,六殿下说得在理,丹采姑娘现在需要好好地静养,而且,她的身上似乎有些细小的伤口感染了,太医正为她清理包扎,霜儿还是不要去打扰为妙,毕竟人多容易添乱。”

    琛缡王冷语道:“福禄人呢?”

    白耿知会道:“六殿下放心,阿耿已经擅自做主将福禄扣下,他现在在王府中。只是,这厮浑然不知自己犯了何事,还口口声声地称这是自己的私事,自己会负责,会纳丹采为妾,认为阿耿没有理由扣他。”

    “你告诉福禄,扣他是本王的意思,丹采是二哥的人,怎么处置福禄,应由二哥说的算,将此事发书信告予二哥吧。”

    六殿下琛缡王深深地叹了口气,亦是一副为难的神情,他心疼地伸出手,想要拍一拍瑶霜的后背以表安慰,却被瑶霜打开了手,瑶霜噙泪隐忍道:“六殿下,请您出去,我不想看到你。”

    琛缡王眉头紧蹙,身子却不挪分毫,他自责道:“乡野村妇你是在怪罪本王来晚了么……抱歉,本王实在是身不由己,事务繁多无暇兼顾周全……”

    瑶霜启唇道:“事已至此,六殿下又何必为自己的视而不见道歉?您没有做错任何事,是秋霜在无理取闹。秋霜求您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琛缡王挥了挥手,一个眼神令白耿、冬雪、护卫、太医等人都退下,他疲倦不堪的脸上少了以往凌人的朝阳盛气,他握住瑶霜的手,凝视着她,声音沙哑道:“视而不见?本王想你误会了什么,误会不能拖欠,必须第一时间解开。告诉本王你生气的理由,不然本王不走。”

    瑶霜神色黯淡,小声不满道:“先前六殿下自己说的,您能看到广阔的未来……那么,丹采受辱之事、无病将死之事,您早就预料到了吧?然而,您却没有出手援助,反而特意对我下了禁令,您不去救他们就算了,还干预阻扰我去救他们。明明未来是可以改变的,无病死亡的未来都改变了,六殿下却是一副后知后觉、顺从现实的模样,不是视而不见、见死不救是什么?”

    琛缡王眸光锐利道:“关于这件事,如果本王告诉你,本王能看见的未来里,从来没出现过丹采这个人呢?”

    “……六殿下,您这是何意?”

    “本王只能告诉你,本王能看到的未来是定格在过去的未来,而真正的未来受太多的变数波及,正在一点一点地发生改变,丹采就是变数之一。”

    “我……听不太懂。”

    琛缡王宠溺地握住瑶霜的手,大手包住小手捂在自己的胸口,他将此举释意为摸着良心说话,绝对童叟无欺!

    他苦笑道:“本王没指望一头猪能听懂,不懂没关系,这不是你需要操心的事情。简而言之,本王的解释是:本王真的不知道丹采姑娘会出事,也不知道她今后会怎样。乡野村妇不信本王的话,可以想想,本王也不希望她出事啊,她可是二哥的心上人,她在本王的看管下出事,本王该怎么给二哥交代?你有没有法子教教本王?愁死了,真的无颜面对二哥了。”

    瑶霜若有所思道:“六殿下所言似乎很有道理,姑且信之。话说,六殿下梦中的未来是什么样的?”

第103章 他又何需立威呢?

    琛缡王快速点头肯定着,当然很有道理,必须要信他。随后,他又摆出一副委屈巴巴的姿态,眨巴着水汪汪的眼睛,宛如一只大型犬向主人撒娇般,叹息道:“乡野村妇方才要赶本王走,本王听后直接傻眼了,哪曾想一直任劳任怨的,没有被夸奖反倒被嫌弃。唉,一时胸闷难过,只觉着人生黯淡无光。”

    瑶霜拍了拍“狗头”以表安慰,心虚道:“六殿下您大人不计小人过,莫要和乡野村妇斤斤计较,秋霜知错了。”

    琛缡王自然不愿白吃亏,他撇嘴道:“本王从小到大哪受过这种委屈,若想本王原谅你,除非乡野村妇答应本王,这个问题的回答你听后不准生气。答应的话本王就告诉你,就主动交代认罪。”

    “六殿下先说说看。”

    “不行,你得先答应本王,否则本王一个字不吐。”

    瑶霜汗颜,敷衍地应允道:“六殿下多虑了,秋霜只是个无用的美人,哪有胆子生六殿下的气。”

    分明刚才就在生气!琛缡王在心里反驳着,嘴上缓缓地开始讲述道:“单就出事而言,在本王看到的未来里,只有‘无病外出被匪贼误杀’和‘寒梅如方才般死亡’两件事,至于你这乡野村妇,则一直安然地呆在王府中。”

    琛缡王顿了顿,又道:“本王要交代认罪的是,本王有愧于丹采。当初二哥本打算让丹采回琳瑉王府,是本王提议让她留下的。本王瞧你二人私交甚好,如若发生意外,必将相互照应、相互牵涉,这是本王为护你的私心,没想到却害了丹采。”

    初入王府时的玉簪风波,六殿下琛缡王握住瑶霜的双手,信誓旦旦地对她说道:“乡野村妇,本王永远信你。现在本王无法为你摒除危险,但本王发誓,定会竭尽全力护你周全。本王向你保证,若是日后,她们再次陷害你,必将自取灭亡。到时,本王会想方设法将二哥牵涉进来,让二哥亲手除掉孽障。”

    按照誓言承诺,六殿下琛缡王确实做到了,他利用丹采将二殿下琳瑉王牵涉了进来。但他扪心自问,复杂的情感说不出、理不明是否在后悔这样做。

    后悔么?琛缡王闭上眼睛,手扶住额头,他真的不知道。

    ……

    瑶霜低头嘀咕道:“六殿下不必自责,我又怎么可能会生气,这么看来,真的是我错怪六殿下了,对不起……而且害丹采的不是您,而是秋霜,一切的起因都在我。如果我那日对寒梅低三下四一些,或许就不会发生这些事了,无病是为了给我打抱不平才出门的,丹采亦是为了我才出门找无病的……”

    怅然若失之中,瑶霜被琛缡王措不及防地弹了下脑门,瑶霜抬头正好对上琛缡王温柔的目光,他朝她露出一个明媚灿烂的笑容,他独有的、似乎能将阴霾一扫而光的笑容,“乡野村妇永远都不需要与本王道歉,更何况错不在你,错在寒梅、福禄等人。乡野村妇且放心,本王一定会为丹采出气,将恶人一并惩治。”

    瑶霜愣愣地点了点头,心中泛起层层暖意,她忽然注意到琛缡王还是以前的琛缡王,那个宛若太阳、众人爱戴、闪闪发光的他,若说唯一的不同便是――他消瘦了许多。

    他一定很忙很忙吧,一定许久都未好好休息了吧?

    可是,即便再忙再累,他依旧无怨无悔地为她的小事奔波操劳,更是在她的床前清汤寡水、不分昼夜、不离片刻地守了两天两夜。想到这里,瑶霜为自己的任性忏悔,哽咽道:“六殿下,谢谢您。”

    琛缡王微怔,几秒后,他面颊微红道:“本王说过多少次了,不用谢本王……况且,这点小事就要说谢谢,以后你怕是要‘无以回报,唯有以身相许’了,真受不了你这种人,到时候本王肯定也不好意思拒绝你,只能便宜你了。”

    瑶霜腹诽道:可别不好意思,您如果真想拒绝,请务必拒绝。唉,“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傲娇的本性又冒出来了。

    感动之余,唯一令瑶霜不解的是,六殿下琛缡王为何要特意对她下禁令,不准她离开琛缡王府。她本来单纯地以为是为了立威,但琛缡王既然早知无病会出事,他应该能想到,瑶霜发现无病失踪了,定会着急去寻觅无病,禁令是阻碍,他又为何这样做呢?

    对此,琛缡王是这样回答的:“在本王的梦里,当你确定无病失踪时,正是无病尸体被找到的前一天,那时的本王已经因此事回来了,禁令没有变成阻碍,本王忽略了此事。可惜在梦里,无病是何时何地、被何人所杀,一直没有查出。”

    琛缡王笃定地告诉瑶霜,事情和禁令没有关系,让她勿要多想,禁令真的只是为了立威。

    语罢,琛缡王离开了,他要亲自去审一审福大公子福禄,毕竟福禄与丹采是一同被反锁屋中的。琛缡王要有必要去问一问――“反锁”是福禄下令要求的,还是别人刻意为之的呢?

    ……

    几乎是琛缡王前脚刚走,老妪后脚便端着一碗桂圆莲子粥进来了。

    老妪茫然问道:“咦?六殿下不在这里的吗?”

    瑶霜回道:“六殿下刚走,嬷嬷来晚一步。”

    老妪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欲盖弥彰”道:“真是奇怪,自打姑娘出事后,六殿下便寸步不离地守在姑娘床前,别说卧床好好休息了,连饭都不肯多吃一口,每顿饭都只喝一碗粥,疼煞老奴了。他说他没食欲、没心思、没时间,老奴便熬了他最爱的桂圆莲子粥送来了,可人哪去了?”

    瑶霜听后鼻子一酸,眼眶红红的,琛缡王为她如此操劳,她方才还错怪他,愧对之情油然而生。

    老妪将粥端了过来,舀起一勺汤米喂到瑶霜嘴边,和蔼笑道:“粥凉了就浪费了,姑娘不嫌弃老奴的话,便喝了吧,六殿下知道的话,定会高兴的。”

    瑶霜乖巧地咽下,品道:“……好甜。”

    “六殿下爱吃甜。”

    老妪温柔地注视着瑶霜,一勺一勺地喂食着,她布满褶皱的面容上又添几丝沧桑,迟疑片刻,她缓缓开口道:“方才姑娘质问六殿下禁令一事……”

    “原来嬷嬷听到了。”

    “听到了。老奴心疼六殿下的良苦用心,便要多嘴了,姑娘莫怪,听后心底明白就行,可别告诉六殿下。”

    瑶霜点头道:“当然不会告诉,秋霜看得出来六殿下不愿让我知道,看嬷嬷的神情,果然六殿下有所隐瞒,禁令不仅是立威如此简单。”

    老妪语重心长道:“怎么可能是为了立威,六殿下散漫随性贯了,从来不在乎世人对自己的看法评价,他又何需立威呢?”

第104章 默默付出的少年

    老妪告诉瑶霜,前段时日瑶霜风头大出,指认妖人也好,变幻戏法也罢,这哪像个寻常姑娘的所作所为,听说王室身边出了叛贼,已经有越来越多的声音质疑她就是妖女、叛贼了。

    瑶霜不解,她明明是在铲除妖人、造福百姓,为何还会被反咬一口、认作妖女呢?

    老妪叹了口气,忧心忡忡地提起了一个陌生却又熟悉的名字――长月。五年前的长月姑娘,自称天赋异能,随殿下们出生入死、共赴战场,协同五王斩杀妖人无数,是举世无双的巾帼女将,深得天下人的信任。

    但有关长月的一切,连同她的本身都是彻头彻尾的谎言,她实为妖女,利用了殿下们的信任,趁三殿下皈帧王防守不备,将其杀死。

    从长月的教训中,人们懂得一个浅显的道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通过小的牺牲博取信任,换取巨大阴谋的成功。

    长月已死,人们对妖女的怨恨搁浅了五年,如今,人们在瑶霜的身上看到了长月的影子,未知的恐惧被重新唤醒。有人坚信诡计重施,瑶霜亦是在通过牺牲弱小的妖人,博取殿下们的信任,四、六殿下又对瑶霜青睐有加,种种的迹象无不令人们联想到一个成语――重蹈覆辙。

    朝臣义愤填膺,只道:宁可错杀一万,不可放过其一,秋霜美人必死。

    二殿下琳瑉王拗不过四殿下琨珸王与六殿下琛缡王的偏袒,始终未回应群臣,二殿下琳瑉王自退一步道:“既然舍不得秋霜美人,那也不是非杀死她不可,可以先将她如夏蝉美人般囚禁起来,待日后调查清楚、嫌疑洗清了再……”

    没等二殿下琳瑉王说完,六殿下琛缡王便果断拒绝道:“不行。本王在一天,谁敢动乡野村妇一分一毫,本王定不让他好过。”

    二殿下琳瑉王吹胡子瞪眼道:“六弟,你莫要胡闹!”

    琛缡王垂下眼帘,纤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方落下淡淡的阴影,为璀璨的眸子蒙上一层阴翳,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柔声道:“六弟只是在遵守誓言,还望二哥成全。说了会护她周全,又怎么可以因为这种奇怪、莫须有的缘由,将她看押起来呢,四哥也是这样觉着的吧?”

    四殿下琨珸王淡声道:“自然不可。”

    白耿笑道:“四殿下的意思通俗点讲便是:没得商量,四殿下与六殿下的态度摆在这儿了,二殿下您打算怎么办呢?”

    “本王怎么看?除了进退两难还能怎么看?事情总得有个说法,如今东方战事已起,事事迫在眉睫,本王只留一柱香的时间,关于此事的处决,必须要下定论。”

    说到这里,瑶霜完全懵了,她不知道还曾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可是她的生活一如既往的平静安稳,没有受到丝毫波动影响,事情究竟是怎么解决的呢?

    老妪的回答是:三王最后商议的结果是――二殿下琳瑉王又退了一步,不看押瑶霜可以,但瑶霜在洗清嫌疑之前,不可离开琛缡王府半步,不可与王府之外的人有任何联系。

    作为条件,这是用四殿下琨珸王、六殿下琛缡王的牺牲换来的。

    四殿下琨珸王放弃了漂泊,他重拾王的身份,身肩拯救天下臣民的重任,义无反顾地奔赴战场。

    游手好闲、厌恶朝堂的六殿下琛缡王时隔十余年,则重新回到了桎梏皇城,强迫自己重温梦魇,坐拥天下,指点江山。

    至于六殿下琛缡王为何不愿接触皇城的原因,老妪只用了一句“因为异能的可贵,六殿下年幼时险些死在皇宫里”一笔带过。

    原来禁令根本不是为了立威,而是为了保护瑶霜,六殿下琛缡王更不是过河拆桥,而是顺势而为,将黑锅揽在他自己身上。

    老妪又道:“桎梏皇宫是六殿下的梦魇,他幼时险些被逼死在里面,但是他为了给予姑娘怡然自得的生活,为了不让姑娘难过,他装成了个没事人似的,义无反顾地跳入深渊。姑娘你有所不知,六殿下在跨进宫门的那一刻,呼吸是急促的,手指是颤抖的,脚步却是没有停歇的。这段时日在宫中的夜晚,他要么失眠,要么双泪纵横呼喊着‘母妃’从噩梦中惊醒……已经许久未好好休息过了。”

    如果不是为了瑶霜,六殿下琛缡王这辈子不会再回到皇宫,皇宫的风景摆设还是旧时的模样,故地重游,那些封存在记忆深处的童年阴影被一一唤起,令他头痛干呕。

    母妃狰狞的面孔、喷溅的血液、铺天盖地的书卷纸张、灰暗紧闭的房间……还有那个,蜷在角落抱着书、伤痕累累、瘦小孤独的自己,眼神空洞地望向前方。琛缡王的嘴角渐沉,眼眸里失了色彩,如同机械般上演着日复一日的繁忙。

    琛缡王故作轻松地笑了笑,过目不忘?要是他也会遗忘该有多好,不过……没关系,物是人非事事休嘛,不必劳神在意。

    和幼时不同的是,现在的他有了一个明确的目标,如同信念般支撑着他不能妥协。现在的他有了惦记的人,不再是没有感情的工具与玩偶,他一定要改变不幸的未来。

    ……

    好像有什么东西狠狠地扎进心里,泪水悄无声息地从眼眶中溢出,潜藏在心底,次次细节积累起来的感动此刻如潮水一般,一波一波地涨了上来,快要将瑶霜淹没。

    瑶霜的眼前仿佛浮现出六殿下琛缡王的身影,那个阳光清朗的少年;那个嘴上老是贬低嫌弃她,背后却默默无闻地奉献着的少年;那个望着天空伤感道“快要下雪了……”,却又在雪地里欢快打滚的少年;那个希望时间停在某一刻、发誓竭尽全力护她此生周全的少年……

    消瘦了许多的六殿下琛缡王。

    不管大事小事,他总会轻描淡写地道一句“交给本王”,然后冲她露出明媚灿烂、大大咧咧的笑容。他对她这么好,可她方才还责怪他、抱怨他。

    泪眼朦胧,瑶霜觉着自己有必要重新向六殿下琛缡王道歉,郑重真挚地说一句“六殿下,对不起”。

    对不起。当我问你,我能为你做些什么的时候,你告诉我能为你做的,就是乖乖地呆在琛缡王府内,照顾好自己,不要出事让你担心。

    可是,这仅有的简单事情,我依旧没有做到,我不知死活地往刀刃上撞,受伤流血了,给你添了太多的麻烦,害得你疲倦与担心。

    六殿下,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你口中的乡野村妇……真的太不懂事了。

第105章 少年与四封书信

    寄出一封加急书信的荷叶折回琛缡王府,被恭候多时的白清拦住了去路。

    白清礼貌地问候道:“何……不,是荷叶姑娘,又在给五殿下寄信呢?”

    荷叶轻挑地勾起白清的下颌道:“有些人有些事五殿下惦记着,得如实汇报,咱们的职责所在嘛。”

    白清嫌弃地后退三步,逃离荷叶的魔爪,开口道:“别闹,我有事情想要问你。”

    荷叶哀怨道:“老相好许久未叙旧了,白清前辈怎么忍心如此冷淡,看来传言为真,白清前辈不近女色哟。想来也是,在貌美如花、倾世容颜的四殿下身边呆久了,再瞧其他女子,哪还能动心呐。将心比心,你的遭遇我深有体会,我在五殿下的身边也呆了许久,愈发也对女色提不起兴致。”

    荷叶强调了“也”字的发音,说着,她就地叉腿坐在石阶上,望着白清鄙夷的神色,荷叶赔笑道:“不闹了不闹了,谈正事,白清前辈找我作何?”

    白清将东方妖王――啼血笛音黑杜鹃于拜月之夜潜入王都一事告予荷叶。没有六王的认可,或持有六王的令牌,是无法进入王都的,这代表着六王身边的人有叛贼,而且叛贼不止夏蝉一个。

    叛贼偷取了六王其中之一的令牌,帮助东方妖王潜入了王都,白清打算从令牌入手调查。据白清的了解,四殿下琨珸王、六殿下琛缡王的令牌都是被随身携带着的,叛贼无从下手。二殿下琳瑉王的令牌一直放在隐秘处,也未曾有动过的痕迹。所以,白清找荷叶,是想询问一下关于五殿下煊赫王的令牌之事。

    荷叶收了白清三锭银两,她美滋滋地告诉白清,五殿下煊赫王的令牌也是随时携带着的,而且一同携带着的,还有作为遗物、三殿下皈帧王的令牌。煊赫王从未战败,想来这两块令牌也不会落入妖人之手。

    荷叶一本正经道:“我以对吾主五殿下煊赫王的忠诚起誓,以性命起誓,以信仰起誓,我所言为真。我这没有令牌,我是清白之身,白清前辈若不信,日后可以向五殿下亲自确认。所以,叛贼盗取的令牌,只能是戒惧皇的。”

    白清心事重重道:“你猜的没错。我问过杜骁兄,他说戒惧皇的令牌他也不甚清楚,但他可以肯定的是,戒惧皇的令牌没有随身携带,似乎是被戒惧皇扔在了曾经桃花美人的寝宫。我随后赶去查看,没有找到令牌。”

    荷叶愕然道:“令牌丢了?若是落在妖人手中,王都可就危机重重了啊。”

    白清皱眉回道:“是啊。而且,皇宫偌大,来往之人众多,事情更难查了。”

    荷叶拍了拍白清的肩膀道:“依我看,调查陷入死局了。白清前辈,你别白费功夫了,现在的情况,你只能等叛贼再度行动,露出马脚。此事非同小可,难为你了。”

    白清苦笑道:“职责所在,谈不上为难,而且阿耿也在出力调查,有他帮衬着,我这心里踏实多了。”

    荷叶讶然道:“哟嚯,阿耿弟弟也参与进来了?他不是最讨厌见不着血的任务吗?竟会主动参与到乏味的调查之中。”

    白清挨着荷叶坐下,耸了怂肩道,面露慈父笑道:“这小子……也不知是为了六殿下,还是为了那个姑娘,干劲十足呢。毕竟叛贼逮到了,那个姑娘的嫌疑也就容易洗清了。”

    ……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几日后,在西北方遥远的边塞,营帐中的白发少年揉搓着手中的四封书信,他的嘴角微微上扬,笑容里充满了轻蔑,少年周身散发着强大的气场,源自他绝对的凛然与傲气。他的脚边是醒目的殷红血泊,里面安静地躺着一只黑色杜鹃鸟的尸体,黑色的翎羽随着血液的凝固,渐渐失了光泽。

    |第一封书信是从乌鸦,不,是从杜鹃鸟身上截获的:

    姽婳娘娘,许久未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不出你我所料,找到寻觅的“时间”了,“时间”定格在那个女人身上,是四殿下琨珸王在意的女人。

    五殿下煊赫王扬起乖戾的笑容,点评道:“痴心妄想。”

    |第二封书信是二殿下琳瑉王寄来的:

    依五弟所愿,不杀夏蝉,只是夏蝉与妖人为伍,存有潜在威胁,对夏蝉的监控不可停止。五弟若想事事尽如己愿,那便回王都,亲自掌管夏蝉一事吧。

    五殿下煊赫王冷哼道:“老古董竟学会变通了,耍些幼稚的招式,顽劣。”

    |第三封书信是六殿下琛缡王寄来的:

    五哥,大事不好了!东方妖王与南方妖皇正联手侵我东边疆土,二哥和四哥尚在浴血奋战,还望五哥速回王都,江湖救急!

    再不回来,你可爱乖巧的亲弟弟就要咬破手指去写血书了。

    顺便一提,三哥的坟头草已经很高了,这五哥能忍?

    看到这里,五殿下煊赫王的脑海中浮现出六殿下琛缡王欠扁的坏笑,他嘴角不自觉的一抽。

    竟敢拿三殿下皈帧王的事情胁迫他,五年未见,六弟长大了,也长本事了。

    |第四封书信是荷叶寄过来的:

    五殿下,我的身份不仅殿下们知晓了,而且她也知道了。想来您些许会在意,臣多嘴一句,她受伤了,伤得不轻,险些丧命,王都没您预想中的安全了。

    看罢四封书信,五殿下煊赫王默然沉思,书信在他的掌心之上化作纷飞的纸片,凌散地铺盖在杜鹃鸟的尸体上。不知被哪封书信打动,他散开雪白的长发,凝神闭眸地梳洗着,心想着――该回去了。

    不得不回去了。

    ……

    信里未提到瑶霜受伤一事,只提到丹采受辱一事。

    当二殿下琳瑉王收到六殿下琛缡王寄来的书信时,当他看到丹采被福禄玷污的字眼时,童铜清楚地看到琳瑉王的身体猛然一颤,琳瑉王陷入史无前例的呆滞之中。

    看惯了二殿下琳瑉王生气发怒的模样,童铜本不以为然,只在一旁静候着琳瑉王的四字咆哮。但这次,琳瑉王少有的沉默,他失魂落魄地靠在童铜背上,从始至终低着头,良久,他弱声问道:“童铜,你说本王该如何是好?”

    童铜道:“二殿下这是认了?您果真对丹采姑娘动心了。”

    “……本王此刻真想快马加鞭地冲回去,将福禄碎尸万段。可是,你知道的,本王是理性的,比起儿女私情,眼前的山河百姓,更为重要。”

    “二殿下心系天下,是苍生的福气,臣为侍奉这样的二殿下感到骄傲。”

    琳瑉王摇了摇头,自嘲道:“别夸了,本王担待不起,本王已经完全静不下心来了,又怎能打好仗呢。”

    “要不,二殿下先回去一趟?依军队现在的战力,强撑一个月问题不大。”

    琳瑉王喃喃道:“这可不行……回去了,本王怕是再也不忍离开了。童铜,拿笔来,回信传本王的令过去。”

    战事一如既往地激烈,战士们奋勇杀敌、浴血而归,日子重复上演着。若说那唯一的变化便是――

    二殿下琳瑉王每日晨起、每日入眠,都会愁眉不展地询问童铜一个问题:“丹采她一定很难过吧?再见她时,本王……该如何做好?”

    究竟怎么做,怎么面对她,才能让她不伤心呢。

第106章 不曾起舞的日子

    在六殿下琛缡王和老妪的精心照料下,瑶霜的伤愈合得很快,她已经可以勉强下床了。

    头顶着琛缡王老妈子似的唠叨,瑶霜迫不及待地去“暑相连”见了丹采,此时的丹采正坐在细软绸缎铺成的床上,眼睛一眨不眨地望向窗外,神情恍惚。

    说来也巧,自六殿下琛缡王回来后,霜雪便停下了,近日气温回暖,积雪寒冰也开始融化了,不愧是被网友们戏称为“小太阳”的男人,琛缡王自带发热发光的气场。

    从窗外一眼瞧去,便能看见媥娟花田褪去雪白的外衣,雅致的棕色大片显露出来。枝桠零零星星地缀着朵朵鲜艳的素心梅、朱砂梅,远远望去黄红交叠,给予单调的冬日以生命的绚烂多彩。

    君子兰亦是含苞待放,它们如剑般高挺着花茎,叶片光滑厚实,张扬着威武不屈、刚毅坚强的高贵品质。

    然而这些景色落在丹采的眼眸中,是燃烬死灰般的平静,寒风贯彻,卷来三两朵梅花,竟显得有些萧条。瑶霜手扶着门框,呆站了许久,不知该如何开口。

    她怕自己惊扰了丹采的清静,怕勾起丹采噩梦般的回忆,丹采漂亮的脸蛋上还留有青紫色的印子,悲痛历历在目。

    酝酿许久,瑶霜缓缓开口道:“丹采大佬……”

    丹采一愣,迟缓地回过头来,神色复杂地与瑶霜对视一秒,随即,丹采朝瑶霜露出一个宽慰的笑容,笑容缱绻而温柔,如同在唤幼崽般,宠爱款款。“哈,你来了。事情我都听说了,太好啦,一直害怕影响你养伤,便没去探望,如今你已经能下床了,想来并无大碍,我心安了许多。”

    丹采坐在逆光之中,整个人散发着柔和点光芒,此刻她柔情温和的笑容,在瑶霜看来是多么的明晃而又刺眼,泪腺的开关被一触打开,温热的液体顺着脸廓茫然流淌。

    拜托,丹采大佬你不要露出这样的笑容好不好,明明最受伤害的是你,为什么你要反过来安慰我呢?

    瑶霜扑过去抱住丹采,痛哭道:“丹采大佬,对不起,对不起……都是为了帮我,你才遭遇不幸的……”

    丹采将鼻子埋进瑶霜的长发中,她轻轻拍打着瑶霜的后背,宽慰道:“好队友之间不用道歉,哭什么,没事的,我不活着好好的吗?”

    “可是你……”瑶霜像是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她松开怀抱,双手握住丹采的肩膀,目光坚定地说道:“对了,丹采大佬!我现在五十九级,六十级就可以使用异能回溯时间了!你等我去变卖些首饰,我一定会阻止这些不幸的事情发生。”

    丹采猛然拽住转身离开的瑶霜,质问道:“你是想为我再一次回溯时间?”

    “是的,丹采大佬你要相信我,我一定会阻止这一切的,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我可以坚持无数次……”

    “够了!”丹采打断了瑶霜的话,她语气坚定道:“我不用问便知,回溯时间,穿梭回过去,这种违规的操作,怎么可能不用付出代价。或许你只回溯过一次时间,代价微乎其微,不易察觉。但次数多了,累积成量,一定会带来潜移默化、不可挽回的痛楚,降临在你的身上。”

    瑶霜心塞道:“丹采大佬你多虑了,我真不会有事的……”

    “好,退一万步讲不用付出代价,但是你为了这种区区小事回溯时间,这对别人不公平。”

    “区区小事?丹采大佬的事情怎么能算小事?”

    丹采一愣,苦笑着伸了个懒腰,冲瑶霜眨了眨眼睛,逞强道:“小事一桩,这只是个游戏世界,有什么好在意纠结的,我这不活得好好的吗?”

    瑶霜心疼道:“丹采大佬你不必对我逞强的,连太医都说了,你的皮肉伤早就痊愈了,只是心里的伤着实难愈,他诊断你淤血堆心、胸闷气郁、闷闷不乐。你若是真不在意的话,又怎会有这些症状?又怎会不回我信息?”

    丹采无辜地眨巴着大眼睛,装傻卖萌道:“啊咧咧,消息我忘记看了,嘿嘿。你别气恼,别意气用事啊,听我说,思考问题要全面。”

    瑶霜喃喃道:“丹采大佬,我实在难受,我也想为你做些什么……”

    丹采继续傻笑道:“心意我收下了,爱你么么哒。但是,你不能为了我的这点小事回溯时间。”

    丹采皱眉又道:“因为改变的不是我一个人的未来,而是所有人的未来,你要将我的不幸抹去,但你一并抹去的也有他人的幸运。或许,有些人原本活得好好的,却在你回溯的时间内死掉,这样的余罪你背负得起吗?万一有朝一日,你的异能被世人知晓,你可曾想过――迎接你的是万人称赞的美誉,还是千夫所指的骂名呢?依我看,我倾向于后者,毕竟事事顺一人心意都难,更别说顺了天下人的心意。人们总爱将自身的不幸归咎于他人身上,你既肩负着改变的力量,那么理应成为希望寄托的源头,同时你更是承载失望的负罪者。”

    丹采目不转盯地看着瑶霜,一字一顿地告诫道:“你不能依赖于穿梭过去,不可因为小事任性胡来,不要将你的能力随意告诉他人。否则,将会有越来越多经历过不幸的人们找上你,不管你是否拒绝,他们都是贪婪的,你永远满足不了他们的心愿。”

    瑶霜愣愣地点了点头,这些事情她以前从未想过,可即便如此,她依旧想为了丹采放手一博。

    但丹采后来的一席话,让瑶霜彻底打消了念头。

    丹采令瑶霜认清一个可怕的现实,那便是瑶霜无法操纵选择穿梭回过去的时间点。如果回溯到的时间点是丹采未穿越进游戏的时间点,那么丹采置身于现实世界里,她很有可能不会再穿越进游戏里了。

    回溯时间不会影响操纵者本人,瑶霜不会因为异能重返现实世界,而丹采会。所以说,瑶霜今后的每一次回溯时间,都将面临彻底失去丹采的可能性。

    不得不承认,很多时候,有些事情我们赌不起。

    丹采从床上探下身来,她赤足走向日光之中,沐浴着光辉,她轻愉地转起圈,尘埃随她舞动,美不胜收。丹采嫣然笑道:“每一个不曾起舞的日子,都是对生命的辜负。现在我踏足阳光,定会活得朝气蓬勃,你放心便是。不必再在意啦,等哪一天我不小心死掉了,你在回溯时间救我也不迟呀。”

    瑶霜紧咬着唇,不甘地握紧了拳头,点了点头,抬眸目光笃定道:“彼此约好了的。丹采大佬你要开开心心,活得比任何人朝气蓬勃,而我一定不会让你‘死掉’。”

第107章 冬雪布下的棋局

    直至瑶霜离开,丹采始终用灿烂的笑颜回应着瑶霜。瑶霜不知道的是,在她离开“暑相连”后不久,丹采弯着的唇角渐渐沉了下来,整个人如同断线木偶般徐徐跌倒,颓废地趴伏在地,连声呕吐着。

    那些痛不欲生的回忆如同缠身的噩梦,那个男人烘臭的气息仿佛还残留在身体里,丹采挥之不去,她恶心透顶,却也只能强颜欢笑着,笑容里充满了疲倦与憔悴。

    她到现在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被男人给睡了?

    “不能让瑶霜和二殿下担心,没事的,会克服的……”丹采垂下眼眸,低声安慰着自己。

    ……

    与此同时,被关押起来的福大公子福禄正大声叫嚣着,浑然不知自己死期将至。

    “快放本大爷出去,白耿我艹你娘的,你他妈不过是个小护卫,还敢关老子?你知道老子是谁吗?福家的大公子!未来皇妃的亲哥哥,我乃当今国舅爷!不就是个舞女吗?快放老子出去,大爷我还你十个!”

    待到福禄声嘶力竭,喊的口干舌燥,依旧没有人搭理他这条疯狗。福禄已经这样大喊大叫许多天了,也就他按耐不住性子,第一天这样喊叫时,有个人搭理了他,那便是――高高在上的六殿下琛缡王。

    当时,福禄骂白耿骂得正欢,唾星四溅,他的脸贴在窗户上,两个眼珠转得飞快,只瞅见房屋侧面有个高大的影子缓缓靠近。福禄下意识地以为是白耿,定是这厮来反悔赔罪了,什么“琛缡王府第一护卫”、“王都第一杀手”的,究根结底不过是个奴才,经不起主子骂的。

    “白耿你个狗……”

    “你想继续喊些什么?”琛缡王猛然间开口打断道,声音不大不小,语气慵懒,却极具威慑力,“别喊了,污了本王的耳朵便要罪加一等了。阿耿忙着调查妖人叛贼之事,他没空搭理你,你省些力气,别自讨没趣。”

    福禄愣在原地,结结巴巴道:“六……六殿下!臣……臣冒犯、臣有罪!臣还以为是那个胆大包天的白耿……”

    琛缡王语气不悦道:“本王不是叫你闭嘴么?”

    福禄身体一僵,立马乖巧地闭上了嘴。

    琛缡王略一抬眸地赞许道:“很好,勿要多嘴,接下来本王问你什么你便答些什么。”

    福禄机智地用手捂住嘴巴,连忙点头应和着。

    “寒梅已经交代了,她雇杀手买无病的性命,杀手找到无病时,丹采也在身旁,情况危急之时,杀出另一路人马掳走了丹采与无病,可是你所为?”

    福禄语气恳切地说道:“回六殿下的话,是臣所为,臣知道有人想害丹采姑娘与无病,臣是想救二人的!”

    “你本是救人有功,却又为何不护送他们回王府,而是将他们掳去深林竹屋?一念之差?贪恋美色?”

    福禄怯弱回道:“回六殿下的话,臣确实是贪恋美色,但并非一念之差,而是救人心切!”

    琛缡王挑了挑眉,语气轻蔑道:“呵,你这信誓旦旦的模样,倒不像在说谎,所以说――乡野村妇出事的那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你遇到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都一五一十地交代予本王。”

    福禄讪讪地缩了缩身子,眼中蓦地闪过一丝警醒,开始专心致志地回忆起当时之事。

    ……

    寒夜深深,福大公子福禄孤零零地躺在床上,他没有像往常时辰般入眠,而是意犹未尽地回想着白天发生的事情,想到那风华绝代的红衣倩影,丹采的一颦一笑、惊鸿一瞥,令他神魂颠倒,彻彻底底地陷入痴迷。

    他不禁喃喃道:“这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美丽的女子……她要是我的该多好?”

    从宴席上见到丹采的第一眼起,蹁跹起舞的她便夺去了福禄的所有思念。福禄出身名门望族,有钱有势,常年万花丛中过,阅妹无数,却从来未遇到过像丹采这样机灵古怪、美若天仙的女子,令他如此牵肠挂肚。

    他时时刻刻幻想着将她占为己有,他知道这个念头是多么疯狂、荒谬、可怕,因为她是二殿下琳瑉王的女人,他这是在对王的大不敬,是要被砍头的。

    可即便如此,当他听说丹采要在王府住下时,他还是借家妹春花为由,身不由情地搬来了琛缡王府,他告诫自己,只借宿几日,只多看几眼便好,不要再有多余的妄想。

    出乎意料的是,就在白天,丹采与他擦肩而过了!还与他说话了!他欣喜若狂,开心得简直快要疯掉!处于高涨的癫狂之中,福禄深感自己……还想要更多!欲望膨胀着,一发不可收拾地泛滥着。

    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正当福禄浮想联翩,“自我安慰”之际,仆从来报,说冬雪美人有事相求,正侯在门外。

    福禄扫兴地清理了一下,穿好衣服,他想不明白,深更半夜的,冬雪美人找他做甚?莫不是想爬他的床?想爬他床的女人不在少数,多一个冬雪美人不足为奇,可他现在脑子里只有丹采,哪还看得上其他女人。

    至于这位冬雪美人,论家世、出身与相貌,皇妃之位哪一点争得过他的妹妹。待选妃结果敲定后,美人称号便如同尸位素餐,有名无实,冬雪的下场比如今的秋霜美人好不到哪里去,在福禄眼里,冬雪的地位与价值远不及嫡出的寒梅高。

    冬雪一见福禄,便即刻哭哭啼啼道:“福大公子,如今王府内殿下们都不在,论官职您便是挑担子的!这出了档急事,冬雪托春花姐姐,她肯不答应,冬雪没辙,只能深更半夜亲自来找您了。求您出马救一救丹采姑娘,救一救我的亲姐姐寒梅,救一救无病!”

    冬雪特意最先说出口丹采的名字,果不其然,福禄听之色变,身体猛然一颤,神情紧张,赶忙问道:发生了何事?

    冬雪掩住的嘴角扯出一丝欢愉的笑容,她沉浸在阴森的月光下,如同身在舞台般,如泣如诉地开始了表演。

    这精彩的戏剧已经拉开帷幕,而冬雪是手写剧本的导演,身兼不起眼的配角。主演们都是她棋盘上的棋子,任由她操纵,按照她预设好的剧情,步步踏入陷阱,相互厮杀,她将会是唯一的获利者。

    看着吧,无论是寒梅、丹采,还是福禄与春花,都将败下阵来,成为她的垫脚石。

第108章 愿溺于红颜祸水

    冬雪开口道:“福大公子知道的,今儿傍晚丹采姑娘令寒梅姐姐当众出丑,姐姐怀恨在心,已经雇佣杀手买了二人的性命。寒梅既是冬雪的贴身婢女,又是冬雪的亲姐姐,冬雪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做傻事,求福大公子一定要出手相救啊!”

    福禄一听事关丹采的性命,即刻正襟危坐,表示此事他一定竭智尽力而为,不留余力地看守好琛缡王府,不会放进来一只贼鼠蝇蚊,冬雪美人尽管放心。

    可是冬雪的眉头依旧紧皱,她愀然不乐道:“可是……据冬雪所知,方才丹采姑娘与无病都已出了王府,恐怕已经被杀手盯上,性命岌岌可危。”

    此话一出,惊得福禄目瞪口呆,他茫然失措、面色如土,抓起身旁的宝剑,招呼着身旁的几个侍从,便冲至廊下,“冬雪美人且放心,福某这就出王府去救他们!”

    冬雪忙不迭地拽住福禄的衣襟,神色忧虑道:“冬雪并非在质疑福大公子的实力,只是杀手来路不明,不知几人,耍何手段。以防万一,福大公子带上这个稳妥些。”

    福禄瞅着冬雪递过来的小瓶子,不解道:“这是什么?”

    “迷药粉末,万不得已之时,福大公子可以拔掉瓶塞,当着人面轻轻一挥。效果立竿见影,使人精神萎靡,意志模糊,身乏无力。”

    福禄一惊,欣然道:“这么个上等品,你从哪搞的?”

    冬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瓷器般冰凉的面容上流露出少有的失意神情,她有些伤感地说道:“早年间便备好了的,一直留作防身用。如今情况危急,暂时借予福大公子,用完记得还给我哦,毕竟这是母亲为数不多的遗留之物。冬雪相信一定会派上用场的。”

    冬雪特意陪同福禄从住所送至王府大门,在这段不长不短的路途中,冬雪有意无意地向福禄灌输了一些信息。

    比如哀叹丹采惨淡的命运,纵使爬床成功名声大噪,但依旧攀不上高枝,二殿下琳瑉王厌恶丹采,他一定是想摆脱丹采,才将丹采留在了琛缡王府中。

    冬雪还说,丹采将会成为春花皇妃之位的威胁,不过不必担心,她当然比不过春花。毕竟丹采当众起舞、自甘堕妓、贬低身价,别说二殿下琳瑉王看不起她,琛缡王府内呆久了的婢女仆从,每一个看得起她的,丹采的日子不过好过。

    不过,也说不准……万一人家天生的大富大贵命呢?丹采姑娘确实生得美丽动人,六殿下琛缡王宴席之上初见她时,神情愕然,准是看上了。待皇妃之位定下后,事事忙完,哪天六殿下心血来潮,估摸着丹采兴许会成为琛缡王的侧妃呢。

    福禄的心听得一颤一颤的,当他听到冬雪分析二殿下琳瑉王不喜冬雪时,他是欢欣鼓舞的,这说明他还有机会将丹采占为己有。

    可当他又听到冬雪分析六殿下琛缡王兴许看上丹采时,他回想起宴席之上琛缡王瞠目结舌的表情,目不转睛地一直盯着丹采看,宴席散后还私下里找了丹采,传闻中又是琛缡王劝说让丹采留在了王府。种种迹象表明,冬雪的猜测并非无中生有,福大公子这颗荡漾的春心,顷刻间又沉到了海底。

    冬雪好似看穿了他的心事,莞尔一笑道:“福大公子,您怎就忽然脸红了?莫非……您喜欢丹采姑娘?看您这眼神,冬雪猜对了。那您可得抓住机会好好表现了,现在正是千载难逢的英雄救美机遇,趁着六殿下日理万机,您可得抢先一步。”

    “……抢先一步?”福禄愕然地呢喃着,一瞬间,他的脑海里又闪过许多可怕的行为预想。

    冬雪若无其事地笑了笑,强调道:“嗯,俗话说‘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现在丹采姑娘的生死拿捏在您的手里,您义无反顾、尽心尽职地去救她,可谁又能知晓成败与丹采姑娘的死活呢?机会难得,冬雪只能帮您到这了。”

    福禄尴尬地笑道:“冬雪美人可别打趣福某了,饶了我吧。”

    嘴上这么说着,他的心中却是蠢蠢欲动的。

    ……

    跨上马的福禄一直情感与理智之间挣扎着,最终,在再见到丹采的那一刹那,所有的顾虑分崩离析,情感吞噬了理智。

    福禄轻而易举地击退了杀手,一出风骚的英雄救美着实令人眼花缭乱,丹采还未来得及道谢,只见瓶中溢出晶莹剔透的粉末,在月光下闪闪发光,她的力气顷刻间被抽去,整个人身体发软,意识涣散,仿佛置身于缭绕的云雾里。

    福禄不由分说地掳走了丹采与无病,径直将二人带去了城西山间竹林里的木屋。这间木屋是他曾经游玩至此,一时兴起搭建的,没想到时至今日竟派上了用场,大概这就是天意?命中注定的缘分?

    没错,一定是这样,就以“丹采姑娘惨遭杀手暗算,下落不明,福大公子搜寻数日无果”为借口,丹采你终于属于我了,福禄美滋滋地想着。

    他将捆绑好的无病抛扔在屋外,任其自生自灭,又将丹采横抱进木屋,小心翼翼地放置在木板上。他守在一旁,专注地、贪恋地、明目张胆地窥望着昏睡的美人,只觉得自己疯狂、不可思议的举动在岁月静好之中,也变得合情合理,美妙至极。

    丹采是他的了,这里将是他们的爱巢,唔……似乎破旧简陋了些。改日翻修一下吧,他要用黄金垒成墙壁,用白玉铺作地砖,用翡翠雕磨成桌椅,他福大公子福禄即日起便要金屋藏娇了!

    福禄颤颤巍巍地伸手出,怜惜地抚摸着丹采,温柔地哽咽道:“丹采,你是货真价实的红颜祸水,但我不介意,我愿意溺死在你的温度里。”

    令福禄无比伤心的是,丹采是坚决抗拒他的,但是没关系,他有冬雪美人给他的宝贝,轻轻一挥,他便可以随心地为所欲为。

    先得到她的人,在慢慢攻占她的心,也未尝不可呀。虽然意识半昏半醒的丹采一直在喊二殿下琳瑉王的名字,但福禄不介意,他依旧是爱她的,爱到骨子里,癫狂得难以自控。

    所有的事情皆进展得顺心顺意,但福禄的面色渐渐沉了下来,欲火熄灭的他恢复了理智,他眉头紧蹙,猛然间发现木屋的门打不开了,他和丹采被反锁在屋内。

    他,掉入了别人的圈套之中。

    是谁干的,是谁要害他?!

    这也是六殿下琛缡王想要知道的,是谁反锁了屋门。

第109章 不是麻烦是义务

    福禄摇头晃脑道,知晓竹林密屋的人,仅有当晚跟随他的侍从和春花。他在将丹采抱入木屋后,便告诫侍从守口如瓶,勿要将此事说出,谁若透露出半点风声,定砍了谁的脑袋,并遣散侍从回了福家。

    究竟是谁将他反锁屋中,福禄实在想不出来。

    福禄本以为自己要渴死、饿死在这深山老林之中,但他福大命大,天不亡他。约是两天后,得救的无病领路白耿找了过来,福禄顾不上穿好衣服,欣喜若狂地想要给救命恩人白耿大人一个拥抱。

    谁知白耿面带微笑,竟毫不顾惜地踹给他一脚,这一脚可真狠,直接将福禄从门前踢到了屋内的另一边墙上。

    福禄抹了抹嘴角溢出的鲜血,彻底慌了神,平白无故的怎么上来就踢他了呢?莫非白耿也喜欢丹采?

    只瞧那白耿脱去了外衣罩在丹采身上,而后,白耿回头冷面笑看着他,深棕色的瞳仁里似乎跳跃着鲜红的火焰,这些火焰仿佛下一刻便会蔓延出来,无情地烧炽起一切,诡异至极。

    一阵寒冷的风吹来,激起福禄一身鸡皮,他情不自禁地打起冷颤,只觉得在白耿的注视下,自己过了一个冬天这么漫长。

    终于,白耿的嘴角沉下去了,他缓缓开口道:“来人,擒住福禄,押去关好了,可别叫他跑了、死了。”

    说这句话时,白耿的眼神不再无情,而是悲悯的,仿佛福禄在他眼中不是笼中之物,而是将死之物。

    至于后来发生的事情,无非就是瑶霜刚醒来不久后,丹采被带回了琛缡王府,而福大公子福禄被白耿护卫擅自做主地关押起来,福禄到现在还觉得,所有的事情都莫名其妙。

    他哀嚎道:“六殿下,臣怎么说也算救了丹采姑娘与无病一命啊,求您宽恕臣的罪过!臣愿负起责任,纳丹采姑娘为侧室,不――臣会休了所有的妻妾,然后八抬大轿、明媒正娶丹采姑娘为正妻!”

    六殿下琛缡王似是自动屏蔽了福禄的哭嚎,自顾自地说道:“如你所说,能将你反锁的人,必是知晓木屋位置的人,而木屋的位置仅有那晚追随你的侍从和春花知晓。”

    福禄连忙点头道:“对!仅有他们知晓,不过于情于理,春花都没有害我这个哥哥的理由,所以――定是这帮狗奴才里有人出卖了本大爷,将本大爷反锁屋中的。”

    琛缡王冷不丁地瞥了福禄一眼,福禄吓得失了魂,急忙捂住嘴巴。天啊,他一时情绪高涨,竟忘了六殿下琛缡王还在,当着殿下的面自称“大爷”,他怕是当真活得不耐烦了。

    福禄忽然想照一照镜子,他坚信此时镜中的自己印堂一定是发黑的,想以前巧言如簧的他从不会在说话上栽跟头。自己究竟是怎么了?

    琛缡王目光冷冽,缓缓开口道:“确实,于情于理春花不会这么做,可侍从们也没胆子这么做。将你反锁屋中的,另有其人,也只有那人了。”

    福禄不解道:“臣愚笨,想不明白,怎么还会有别人知晓臣的木屋所在?这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琛缡王琥珀色的眸里闪着锐利的光,似乎已经看透了一切,胸有成竹的模样散发着明朗的魅力,他的语气咄咄逼人道:“据你方才所说,你是将无病捆好扔在屋外,任其自生自灭,而阿耿却在城郊的街市尽头发现了不知所措的无病。所以还存在着另一个人,放跑无病之人便是将你反锁之人。”

    语罢,留下愕然僵住的福禄,六殿下琛缡王转身离去,接下来的事情,他要去找无病和福家侍从了解清楚了。

    ……

    无病正在瑶霜房中探病,他竭尽全力地卖弄着今日学堂所学,只希望能博心事重重的瑶霜姐姐一笑。

    瑶霜亦是同丹采一样的强颜欢笑,既然不可突兀地回溯时间,那么她一定不会放过设计陷害丹采的人,她要替丹采报仇雪恨。

    六殿下琛缡王算得上是头一次,带着公事的理由,踏进了瑶霜的屋门,两人互相抬头一见,心中双双一喜,竟不约而同地开口道:“那个……”

    又不约而同地移开视线,各自轻咳了两声。

    瑶霜启唇率先说道:“六殿下,这次让我先说,真的……真的特别感激您为我做的一切!我都知道了!因此,也真的、真的很抱歉,给您添了这么多麻烦!”

    六殿下琛缡王一愣,僵硬地抬手遮掩着泛起绯红的面颊,小声嘀咕道:“你这乡野村妇,不给本王添麻烦,还想给谁添麻烦?”

    瑶霜歪头好奇地问道:“六殿下,您在嘀咕些什么?我……听不太清。”

    琛缡王的脸更红了,他如炬的目光游离着,支支吾吾道:“咳――本王的意思是,关于你这乡野村妇的事从来都不会是麻烦,而是……义务。”

    床上的瑶霜没听清,身旁的无病可听得一清二楚,他人小鬼大机灵得很,察觉到话语的暧昧后,他撒腿便要撤离。在无病心中,白耿、瑶霜和自己,可是幸福美满的一家三口,他可不管什么琨珸王、琛缡王的,他要跑去给白耿爸爸告状!

    琛缡王故作不小心地向前跌了一步,一把将想要溜之大吉的无病箍在臂弯里,他轻扯无病的耳朵,告诫道:“混小子莫皮,乖乖坐下,本王有事要问你。”

    无病双手捂着泛红的耳朵,委屈巴巴地又坐下,嘟囔道:“无病晓得了,六殿下请讲。”

    “无病,本王问你,你当时可是被福禄用麻绳捆绑了起来,抛扔在木屋旁?”

    无病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你是如何脱困的?是自个想法设法地割开了麻绳,还是有人帮你解开的?”

    “回六殿下的话,是有人帮无病解开的,但无病当时被蒙着眼睛,不知是何人所为。但无病可以肯定的是,救下无病的人是个女人,因为她的手法很不娴熟,光解开绳子就花费了大半天的时间,力气也很小,呼吸声很细。”

    琛缡王浅笑道:“果然。”

    瑶霜疑惑道:“六殿下,您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琛缡王面朝瑶霜扬了扬飘逸的秀发,笑容灿烂道:“乡野村妇,你一定想知道是谁害了丹采,不如接下来陪同本王一起去见一些人?真相即将水落石出。”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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