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 我进去认识认识
住院部最重要的一间VIP病房里。
干净整洁,窗明几净。
病床上安静地躺着一人,监测仪器嘀嘀作响。
床边有把椅子,沈夫人抚裙坐下,接过福婶递给来的热毛巾,轻柔的给床上的男人擦拭脸庞。
“今天感觉怎么样啊?”
床上的人双目紧闭,像睡着了,毫无回应。
“前天我到临江楼吃饭,厨子换了,手艺跟先前儿啊差太多了,要是你吃着,一准得拍筷子骂人。”
沈夫人一面照顾病人,一面说着话,平时无处倾诉的心里话,在病床上毫不伪装的吐露出来。
“昨天为了如韬的事儿大哥又来烦我,我站儿子这边不管吧,他就拿沈家祖训、老爷子的遗愿给我施压。可你那儿子的脾气性子,你还不清楚?”
贵妇人叹着气,将毛巾交给福婶,又给病人按摩手臂。
“我打算着提前退休,什么事儿也不管了。每天就陪你说说话,种种花,享受享受闲人之乐。”
病人面容安详,监测仪器上的心电图有规律的波动着。
“老耀,我对不起你。知道你喜欢孩子,可到现在都没让你子孙满堂。还记得你当初跟我说,等我们白发苍苍的时候,就坐在小院子里,给孩子们讲讲故事,做做游戏,满院的童声笑语,很快乐…”
“如今…”沈夫人眼中含泪,苦笑一声,“我只有司珩了。”
福婶站在一边悄悄地抹泪。
“唉,儿子长大了我也管不了,什么女人不好,为什么偏偏就是那丫头呢?我也不是什么老顽固,真是没办法接受啊。但凡不是那个丫头,他电梯里拉个女孩子领回家我都认了。”
沈夫人一番唉声叹气,愁眉不展又气又急。
“老耀,你说我怎么办?你给我支个招,回应我一声,行吗?”
病房安静如斯,冰冷的仪器声一下下敲击在脆弱的心房上。
护理人员推门进来,定时为病人做日常活动训练。
沈夫人站在一旁,望着此时毫无生气的丈夫,脑海里回想起他当年意气风发的样子,心中诸多感慨。
“太太,您说先生没什么异常却总不见醒…”福婶疑神疑鬼地说道,“是不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
“哪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沈夫人这么说着,心里隐隐犯起凉意。
“太太,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您想想,自从老先生过世,沈家一直不顺遂。先生多年不醒,小少爷他…”福婶差点儿犯忌讳,又及时止住话,“司珩不急婚事,沈家常年不添人丁,怎么可能兴旺啊。”
沈夫人叹口气,“我又何尝不希望人丁兴旺?他沈司珩给我这个机会吗?”
“太太啊,总有办法的。我先前给您提过的那位罗婆子,人称罗半仙,到她那处求个法子,一准管用。”
沈夫人先前是不信这种迷信的东西,可因来年纪大了,听福婶的念叨听多了,就开始半信半疑。
也是啊,当人遇到了用钱都无法解决得事情,总想找法子求安慰,孤注一掷,试试无妨。
主管医生得空送沈夫人出了病房,病情已说得很清楚,无需再赘述。
“您放心,仪器设备到位,我们会第一时间安排沈先生出院,细节上跟沈总有过沟通,院方会完全配合的。”
沈夫人点头,“辛苦,只要有希望唤醒他,我们都会做最大的尝试。”
“理解理解。临床证明,熟悉的生活环境与家人的陪伴是很有利于病人意识感知的恢复的。”
刚好路过一间病房,主管医生眼珠一转,特别生硬地转移了话题,“对了夫人,昨天沈总吩咐安排进来了一位病人,就在这间病房里,姓余,不知您认不认识。”
一听“余”这个姓,沈夫人神色一变,冷冷说道:“开门吧,我进去认识认识。”
病房里,余麦和田莫惜在组队玩游戏,余苗趴在一边写作业。
见到走进来的贵妇人,田莫惜抬头间吃了一惊,“舅妈?”
沈夫人扫了一眼床上穿着病号服的少年,这才后知后觉准是又被儿子耍了,正好逮到田莫惜撒气:“你个女孩子跟男孩子挨那么近成何体统?还不从床上下来。”
田莫惜连忙窜下床,“舅妈,您怎么会在这儿?”
沈夫人斜瞪了一眼主管医生,她怎么会在这儿,她还想问呢。
被瞪的主管医生很无辜,他不过是按照沈总的交待把该说得话说了,什么情况什么内幕他一概不知啊。
福婶认出了余苗,笑道:“这不是电梯里那小丫头吗?”
余苗保持着握笔的姿势,抬着小脸茫然地瞅着她们,模样很是可爱。
沈夫人瞧了一眼,还真是。
余麦感觉到对方来者不善,从床上下来,脸色冷冰冰的对田莫惜道:“你跟她们回去吧,我这里不用你照顾了。”
田莫惜不听,“我偏不。”
余麦:“……”
女人不能动手打,这就很难搞了。
“舅妈,这是余麦,她是余苗。”
田莫惜不再理会余麦,直接当起了中间人做介绍,随即反应了一下,“哎舅妈,您还不认识他们吗?这我嫂子的弟弟妹妹啊。”
沈夫人没想明白,语气还很淡定,“你哪个嫂子。”
看来是真没带他们认识过,唉,珩哥也真是的这么重要的事儿不提前安排。那她就做回好人,帮着两边家属先认识认识啦。
不要太感谢她。
“嫂子…”田莫惜说,“嫂子就是珩哥女朋友,您将来的儿媳妇儿啊。她刚走没多久,舅妈您再早来10分钟就看到她啦。”
沈夫人醍醐灌顶。
姓余…女朋友…儿媳妇儿…
连上了。
……
艳阳高照的天空已经滚上了黑云,大雨将至。
出了住院楼,沈夫人气呼呼地坐进林肯车里。
“我说怎么瞅着电梯里那丫头有点儿眼熟呢,果然是那个小狐狸精啊!”
自打知道电梯里偶遇的女人是余未莱,福婶已经愤慨地数落一路了。
“您说她是不是故意的,明明已经认出您了,连个招呼都不打,还躲躲藏藏的,连最起码得尊敬都不懂,这么没教养没素质的丫头还想进沈家门,窗户都没有!”
沈夫人所在意得倒还不是那丫头的态度问题。
“小看她了。派人把那丫头的底细查查清楚,我倒要看看,多么复杂的家庭关系才养出这么个鬼丫头。”
122 纪念一下
雨夜,密集的雨柱冲洗着车窗。
沈如玉坐在车子里,向沈司珩电话汇报情况,“沈总,我刚从沈宅出来,董事长要调查余小姐了。”
“嗯。”沈司珩已在意料之中,“好。”
沈如玉不解,“沈总,这样没问题吗?董事长会不会听信一些负面消息而对余小姐误会更深呢?”
“了解是接受的开始。”沈司珩说,“而且我心急,等不了了。”
“明白了沈总。”沈如玉似懂非懂,“医院电梯的监控录像调出来了,我发过去了,您看了吗?”
沈司珩言语里带了笑,“嗯,在看。”
“沈总,那有什么用途吗?”
沈司珩又点了一遍回放,饶有兴趣,“纪念一下。”
……
江城一连下了几天的瓢泼大雨,今天终于放晴见到了明媚的大太阳。
余麦的高考成绩就在这样一个雨过天晴的日子里出来了。
成绩都不用他自己查的,学校直接打电话送来了祝贺。
江南区理科状元,小伙子真是光宗耀祖了。
从大使馆申签回来,正在开车的余未莱听到这个消息也很开心,当即豪转一笔巨款,让余麦约上同学们去庆祝一下。
虽然上学那会儿余未莱的成绩也是名列前茅的,但很神奇的只在二三名徘徊,从没得过第一名。
这弟弟就真厉害了。
正开心着,手机就又响了。
别墅的帮佣大嫂给她打电话,说那只小巴顿又闹情绪不吃饭,可能是这两天电闪雷鸣的吓着了,问她能不能来过去安抚安抚。
她跟它又不算熟,她去能管用吗?
主人作就算了,连狗都这个德行。
但她还是掉了头,朝那边赶过去了。
余未莱走进门,趴在地毯上郁郁寡欢的小巴顿抬头看了她一眼,又很失望地趴了回去,发出了“呜呜”地抱怨声。
“……”
她就知道她来没用,很明显被嫌弃了。
来都来了,能做点儿什么就做点儿什么吧。
余未莱帮它套好狗链子,决定带它去遛遛,没准跑一跑心情就会好了,就算心情没好,跑累了也会肚子饿吧。
雨后,山上的空气格外的清新,景色更是宜人。
一人一狗慢悠悠地在干净的柏油路上溜达。
余未莱一手牵着狗链子,一手握着手机回信息,闲庭碎步,轻松自在。
手上的链子突然一紧,小巴顿莫名其妙地疯跑了起来,她直接被带起跟着跑了起来。
她两条腿哪跑得过它四条腿?
刚刚是人遛狗,这会儿画风突变,成了狗遛人了。
余未莱完全跟不上那只狗,拉又拉不住,怕它跑丢了又不敢松手,只能急得骂狗。
“傻狗!我跟你说你够了啊,你跑这么快,是不是想摔死我?!你讲讲道理,我好心遛你,你这么报答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停下!”
它要是能听懂,就奇了怪了。
正好赶上一段下坡路,因着惯性,一人一狗越跑越快,也越跑越兴奋。
和煦清新的微风迎面吹来,将她的长发吹得凌乱翻飞,借着外力奔跑,没有丝毫的疲累,只感觉尤为的畅快。
一抬头,终于知道这狗为什么疯了似的跑了。
它朝思暮想的主人从车上走了下来,站在不远处等着它。
它一激动,跑得更快,彻底停不下来了…
沈司珩身姿挺拔,笔直地驻立在原地,眸子望着坡路上一人一狗向他飞奔而来。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余未莱露出了如此洒脱欢快的笑脸。
脸颊绯红,明眸皓齿,灿如夏花。
心口“咚咚”地加速跳动起来,黑眸静静的望着,一时间竟愣住了。
她已朝他扑了过来,他轻轻地张开手臂迎接她。
飞奔而来的女人满满的撞入他的怀里…
不同于以往的强取豪夺,这个意外却又主动的拥抱让他感到无比的满足,许久才舍得放开。
“天,你的狗一定是疯了。”
她喘着气,小脸跑得红通通,依然兴奋不已。
同样兴奋的小巴顿在旁边又蹦又跳,开心极了。
沈司珩抬手帮她理了理乱发,情不自禁地在她唇上亲了一口,这才接过狗链子,与她十指相扣,一起遛狗压马路。
“我很好奇。”余未莱看着前面的大个萨摩耶,问沈司珩,“它个头一点儿都不小,为什么要在名字前面加个【小】?”
为了可爱?
沈司珩解释:“它亲爹叫巴顿。”
哇偶,子承父名,真是好有道理呢。
等这只“小巴顿”有了儿子、孙子,是不是也可以直接叫“小小巴顿”“小小小巴顿”啊?
能不能走点儿心,狗也是有尊严的好不好。
“巴顿是司恩的狗。”沈司珩说。
余未莱眸子暗了暗,低头“哦”了一声。
他握紧她的手,意有所指,“忘不掉就不要忘,直面它,总有一天它会成为像空气一样的存在,重要却不被在意。”
也许,但直面的那种勇气,却不是谁都具有的。
“沈司珩,我觉得这段时间我对你挺不错的,你觉得呢?”
沈司珩挑眉看她一眼,停了半晌。
她的“不错”跟他想要的还差得远,但看女人挺认真的小模样,还是不情愿地“嗯”了一声。
那就好。
还在等着听她后面的话,她却住嘴不说了,男人意犹未尽,忍不住问了一声,“所以呢?”
余未莱说:“没了啊。”
沈司珩驻足,牵带着她随之驻足,狗链子套着的小巴顿也驻足。
明净的蓝天下,小叶梧桐成排地耸立路侧,两人一狗停在一尘不染的柏油路上,风景如画。
“啊!有。”
她突然想了起来,拉过男人的手,看了眼他腕上的江诗丹顿,时间差不多了。
“余麦的高考成绩出来了,高考状元厉不厉害?晚上开庆祝会,我得回去沾沾喜气。”
又是余麦。
“我呢?”他沉声问。
“你想一起去吗?”她觉得他应该是不想的。
沈司珩盯着她,“我想要你留下陪我。”
这语气,就挺孩子气的呢。
余未莱看着他,点了点头,“可以。”
他眸光一亮,似如释重负般地勾唇一笑,却有意出言轻佻掩饰内心地不安。
“棉棉,你也认为,我们一起【共赴云雨】更有意思是不是?”
“……”
答应得快了。
余未莱漠然的看着面前衣冠楚楚的男人。
她渐渐发觉,自己在沈司珩眼里大概就是个释放他那无处安放的且无法满足的兽欲的工具。
这好歹也算她的正经初恋,一点儿都不能纯纯的,一点儿都不能小清新。
在将来的某一天,韶华倾负,洗尽铅华。
她坐在摇椅上,给孩子们讲过去的事情。
突然间回忆起这位前男友,啊…
两人之间根本没什么值得缅怀的,缅怀了就是不能播,播了就是少儿不宜。
特么的真是令人汗颜。
123 一时半会儿吃不上
余麦喜提高考状元,让余未莱的心情好了几天,心情一好,干啥事都开始积极了。
距离出国深造的日子不远了,她差不多要着手做安排了。
首先是钱的问题。
包括期房的贷款、余麦和余苗的学费、李慧芳的房租、一家子的生活费…全部存在一张银行卡里交给了蔡蔡保管。
余未莱坐在桌前,笔头敲打着清单,逐条说明。
“余麦用钱可以一个月一个给,余苗的话每天给些零花钱就好。还有…赵老师和郭嫂的钱每个月底要结一次。”
时不时的想起啥,她便在罗列的整整齐齐的事项清单里又添几笔备注。
“我妈那边的房租,我已经交到了12月份,需要交房租了会有人提前联系,他的电话和银行账号都写在这里。还有…生活费也一个月一给好了。”
蔡蔡点了点头,继续听她吩咐。
“房贷每个月自动扣,只要保证卡内余额充足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随时关注一下扣款情况就行。”
……
听她说完,蔡蔡郑重其事的把卡收了起来,看着余未莱,总觉得有一种被人交待后事的感觉。
“你又不是不回来了,况且现在网络这么发达,什么事情隔空干不了?你这一通交待,搞得我都怪紧张,开始舍不得你了。”
余未莱自然知道,但她还是想趁着有时间,把能想到的事情都提前安排好了,好过之后时间紧迫一顿抓瞎,忙中出错。
她说:“之后就拜托你们了。”
蔡蔡打量着她,变了,确实变了。
不过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余未莱的性情已变了许多。
“你以前做什么事情,都特别得潇洒,因为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现在,你有亲妈、有麦苗要费心照顾,去哪儿还都得惦记着他们,觉得累吗?”
累啊,可是她挺愿意的。
不管出走多远,都有一个家等你回来的感觉,真的很安心。
之前没有就算了,现在有了,她很想珍惜。
工作上,新的通告已经狂拒不接了,以至于网上都传她要停工备孕,卯足劲儿嫁豪门云云。
于是,便有媒体真追着问了。
TD品牌活动的游轮酒会,登船前红毯签名仪式上,余未莱就被底下的记者逮着了。
“听说未莱你推了不少通告,是有好事了吗?”
“是打算奉子成婚吗?”
余未莱之前没太留意网上的言论,头一回听,还挺惊讶的,脱口否认:“谁说得?没有的事儿。”
“你的感情方面稳定吗?准备什么时候让大家吃喜糖?”
这种问题,按照余未莱的一贯作风,是会保持沉默不予回答的,但她突然头脑一热,很想为之后要来临的“分手”铺垫一下,便故意爆了大料。
“不太稳定,一时半会儿吃不上。”
媒体群瞬间一片哗然,各种问题扔石头一样,接踵而至。
“是你和沈先生的感情出现问题了吗?”
“真的如谣传所说,有第三者的存在吗?”
“是不是因为对方家族方面的原因?”
……
她先撤了。
点到即可,后面的事情就随之发酵去吧,反正她说得句句实话。
游轮鸣笛启航,在近海平稳航行。
船舱内,华衣锦服,杯展交错,现场演奏的爵士乐在舒缓地流淌。
活动上,有不少的“熟人”。
余未莱作为TD品牌方的代言人站台互动,身穿甜美职业风套裙的林梓琪以合作商顾氏珠宝代表的身份上台,与她握手。
“余小姐好久不见。”林梓琪说。
余未莱笑了笑,“好像是。”
台上没做多少寒暄,林梓琪是身负工作重任而来的,带来一款最新设计的珠宝作品。
“最近去丹麦学习,与设计师朱莉安妮女士进行了沟通学习,我特别喜欢丹麦的文化底蕴和浪漫童话,从而产生了灵感,以蓝宝石为基调,设计了这款名为【人鱼之泪】的珠宝项链。”
林梓琪谈吐落落大方,颇有女强人的姿态。
“为了表达我们顾氏珠宝与品牌方的诚意,决定将这款珠宝送于TD品牌方,还望笑纳。”
品牌方负责人闻言又惊又喜,连忙握手致谢,手持珠宝,双方合影留念。
下一环节,沈如韫作为TD御用模特上台亮相,身形高挑,婀娜多姿,一身镶满碎钻的银色鱼尾拖地长裙在镁光灯下闪闪发光,颇为亮眼。
林梓琪与沈如韫亲切拥抱,谈笑自然,看上去关系很好的样子。
本该是主角却完全被抢了风头的余未莱安静的站在台子旁边,乐得清闲,甘做陪衬。
站台活动轻轻松松的结束了。
入夜的海上安静非常,不知行驶了多远,江城的光亮已如萤火漂在远处。
甲板上灯光璀璨,宾客们纷纷走出了船舱,吹着海风喝酒交谈,好不惬意。
余未莱隐在甲板角落,手持红酒,倚着栏杆看星星。
深蓝色的夜空,悬着无数半名半昧的辰星。星随船动,又低到触手可及,摇摇欲坠。
那次在郊外山顶看到的星空比这还美。
印象真是深刻。俩人荒郊野岭搞露营,一起做饭捉虫赏日落还没羞没臊,只是差点被蚊子吃掉…
她不由抿嘴笑了一声。
没见过沈司珩这么能作的男人,也不知道混蛋每天脑袋里想得都是什么东西?
总之就是:人前衣冠楚楚,人后衣冠禽兽。
“余小姐一个人?”
身旁多了一个男人,手指上夹着一根烟,带来一股不小的烟草味。
她敛了笑意,抬眸扫了他一眼,“有事吗?”
“沈某见余小姐形单影只,于心不忍。”沈如光闪着精光的眼睛看向女人,略含轻浮地说道,“像余小姐这样的美女,身边没有护花使者,实在不合理。”
余未莱凉凉地扯了下嘴角,“沈先生费心了,我不需要。”
被拒了面子的沈如光,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
“司珩他手握华恒重权,工作繁忙,恐怕陪伴余小姐的时间不多吧?”
余未莱盯着微起波澜的海面,没有搭话。
沈如光不觉尴尬,依然自说自话。
“我这个堂弟啊,对女人一向不够用心,女人当然要无时无刻的护在身边呵护,像他这样冷落女人太久,免不了会失去的,你以为呢余小姐?”
余未莱本不想搭理他,但听他明里暗里都在diss沈司珩,心里多少有点儿不舒服了。
她转头瞟向他,淡淡道:“不以为。我就很喜欢他那种事业心重的男人。”
沈如光摇头大笑几声,“哈哈哈,余小姐果然心思单纯,不够了解男人啊。男人事业心太重,对女人来说可不是一件好事。”
余未莱只想一个人安静得看会儿星星,不想被人打扰。
这人说话没沈司珩好听,而且是真烦。
“今晚你我身边都没有伴。”沈如光故作潇洒地吐出个烟圈,暗示道,“我们换个地方聊一聊怎么样?”
124 牙酸多吃碱
男人话里的意思已是昭然若揭。
小场面。
进圈以来,余未莱被人明示暗示过不知道多少回了,遇到了连慌都不用慌的。
不过,自从跟沈司珩恋情曝光,路上的烂桃花几乎是断绝了的,敢如此撩骚她还信心满满的,沈如光算是第一个。
余未莱歇了两秒,面无表情地在他脸上扫过一眼,悠悠地开了口,“你先问问沈司珩,他要没意见,随时约我。”
不想再吸二手烟,她撂下话,便转身头也不回的走掉了。
“呼…”
白色的烟雾在空中吹散。
朦胧中,沈如光盯着女人姣好勾人的丽影,从鼻腔喷出些烟气。
“小骚货,有点儿意思。”
从人群簇拥中退出来的沈如韫无意间注意到这边的情况,随手拿手机拍下了几张照片,见余未莱离开进了船舱,便朝沈如光迎了过去。
“二哥,那个女人是珩哥的女朋友,你不会不知道吧?”
沈如光弹了弹烟灰,阴恻一笑,“那又怎么样?”
他偏偏就想尝尝沈司珩的女人是个什么滋味。
“怎样?”沈如韫冷呵一口气,他竟然还是故意而为之,“你和那个朱臻臻又分了?”
沈如光皱起眉头,斜睨她,“我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管?”
“哼,我才不想管你的事呢。”沈如韫双手在胸前一抱,“我只是提醒你,大哥的事情还没解决,爸爸现在已经够焦头烂额的了,你不要再惹珩哥生气,免得火上浇油。”
“为了个女人,沈司珩能把我怎么样?”沈如光轻蔑地笑道,“当初大哥抢娶了顾宥琳,他不是屁都没放一个?”
沈如韫扁了扁嘴角,“说不好珩哥现在就是记恨当年大嫂的事情,才会把大哥置于死地。二哥你就应该把大哥当作前车之鉴,赶快离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远一点儿…”
被个黄毛丫头唠唠叨叨、指手画脚的,沈如光明显不耐烦了,烦躁地挥手打发她。
“去去去,别多管闲事,想说教去找沈如玉那个没用的东西,我不是你能管的。”
见沈如光黑着脸走开,沈如韫愤愤地哼了一声,真是好心当做驴肝肺。
这两个哥哥的破事儿她才不想管,只要别影响她过好日子,他们爱怎么着怎么着。
还有这个余未莱,搔首弄姿的四处勾搭男人,真当自己是万人迷吗?
正气着,林梓琪走过来,将手里的两杯红酒递了一杯给沈如韫,“大模特,怎么生气了?”
沈如韫没什么心眼儿,也不知避讳,直言道:“我二哥犯神经,这么多女人,非去招个不该招的,我好心提醒,他还不领情。”
“余未莱吗?”
“对啊,不就会唱两句歌、卖弄个风骚吗?真不知道她有什么好的。”
林梓琪轻轻一笑,“她可不是个简单的女人,不能小瞧哦。”
沈如韫看向林梓琪。
“我知道一些。”林梓琪微笑着将红酒杯举到沈如韫面前,“要不要听来解解闷?”
“叮。”
两只红酒杯碰了碰。
“好啊。”
……
凌晨时分,游轮回港靠岸,宾客纷纷下船各自离去,不久之后,喧闹趋于平静。
……
因余未莱一番自曝,网络上关于她“情变”的消息铺天盖地,其中不乏冷嘲热讽,言辞犀利。
秦唯很无奈,就算姑奶奶您要暂时退圈了,可早晚是要回来得吧,就不能带着个美好的形象优雅离开吗?非得给自己贴上“天生情人命”、“豪门弃妇”的标签,冤不冤?
余未莱正在开车,安静的听完秦唯絮叨,说了句“知道了”便挂了电话,摘掉耳机。
余苗坐在后座上,小手放在礼物包装盒上扶着,生怕车子颠簸摔坏了。
过了会儿忍不住问余未莱,“姐姐,金妈妈会喜欢我们挑得礼物吗?”
余未莱:“会,只要是用心送的礼物,她都会喜欢。”
“嗯!”小姑娘重重点头,很高兴。
金妈过生日,金伯是讲排场的人,在酒店摆宴办起了生日会。
酒席上人不少,20人位的大餐桌,差不多坐满了,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
隋家人老两口也在,余未莱带着余苗进去的时候,两位老人看见她只是礼貌的笑了笑,明显没先前那般亲切了。
各中缘由,余未莱自然理解,礼节性的微笑回应,便入了座。
莉娜谈了个开餐厅的男朋友,能说会道,善于交际的类型,酒局上跟金伯、隋叔推杯换盏,把俩老头喝得很高兴。
金伯酒量不行,明显醉了话很多,拉着准女婿的手说个没完没了,不一会儿“女婿”“老丈人”的就叫上了。
莉娜很安静,突然附在余未莱耳朵边上说了一句,“这男人我租来得,你信吗?”
余未莱愣了一下,信不信不说,合理是合理的。
“先前听说你入了【规则圈】,【堕落】了,老头儿抑郁半个月了,这才好了。”莉娜说。
余未莱喝了口清汤,说道:“我的错,之前没好好解释。”
莉娜摆了摆手,接着吐槽自家老头儿,“跟你没关系,他就是看上隔壁隋家那小帅哥了,觉得我配不上人家,就指望你把人给拿下了,结果,你这儿也没戏了。”
余未莱继续喝汤,没言语。
旁边的余苗叫了她一声,“姐姐,你手机在响。”
余未莱放下汤勺,拿出手机瞧了瞧,刚要接听,对方却挂了。
也没响多长时间啊,这么会儿都等不及了?
很快,屏幕弹出一条微信消息。
她点开瞧了眼,眉宇间渐渐染了柔色,嘴角也不由自主的弯了起来。
微信历史消息中,男人发过来几行字。
【想你了。】
两分钟后…
【又想了。】
五分钟后…
【还在想。】
……
切,真无聊。
她直接编辑消息回复:【因连续发送无聊透顶的消息,您已被对方屏蔽拒收,请自觉收敛,有事说事说重点,不然拉黑。】
沈司珩:【宝贝,以上就是重点。】
她回:【已拉黑,江湖永不再见。】
回完消息,余未莱把手机收起来,果然不再理会。
回神间,这才瞟见莉娜正用一种极其暧昧的眼神看着她,手掌捂着腮帮子,打趣她。
“活捉一只坠入爱河的甜蜜小女人,哎呦,牙要酸掉了。”
余未莱也没啥不好意思的,淡定地吃东西,回怼一句,“牙酸多吃碱,中和一下。”
莉娜拍了她一巴掌,笑起来,“傻丫头。”
觥筹交错,杯盘狼藉。
隋豫突然出现来接父母回家的时候,宴席已经差不多结束了…
125 您给我作主
余未莱自然抬眸望过去。
跟他视线相接的瞬间,说不尴尬是假的,多少有点儿吧。她别开不看,又坐低一点儿,尽量减少存在感。
“隋豫哥哥!”一声甜甜的童音自身边响起。
余苗兴奋的从座位上跳起来,生怕别人看不见似的朝着人家晃着小胳膊,非常棒的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僵硬着一动不动的余未莱:……
最近后悔的事儿办得越来越多了呢。
隋豫对小姑娘笑了笑,刚准备走过去打招呼,就被母亲拉住了,明显不想再让儿子跟余未莱靠近。
“你爸爸喝了不少,儿子,咱们扶他回家吧。”
隋豫停了动作,只好做罢。
饭局散了,宾客走得差不多了,剩下的都是熟客,一行人簇拥着醉酒的金伯,行至酒店大堂,各自告别。
眼看隋豫要走了,余苗撒开自家姐姐,小跑着过去拉住他的手,仰着小脸问道:“隋豫哥哥,我们什么时候还能一起去游乐园玩啊?你之前不是答应过还会带我去吗?”
莉娜看了一眼蹙眉不语的余未莱,用眼神问着“什么情况”,余未莱无法解释小丫头对隋豫与生俱来的好感,只能装作不认识那坑姐的死孩子。
隋豫愣了一下,可都被人孩子追着问,不好再不搭理,他的目光越过旁人,向最后面的余未莱看了一眼。
“哥哥最近比较忙。等有时间了,一定带你去。”
“有时间是什么时候?你们大人总是说有时间有时间…可是永远都不会有时间。”
余苗撅着嘴巴委屈巴巴。
隋豫一时不知说什么。
余苗拉着他直接向余未莱走去,到了跟前,另一只小手很自然地拉住了余未莱,“姐姐,你问问哥哥,什么时候我们三个还能像这样手拉手一起去游乐园?”
在场的人看着这情况,全都面面相觑,毕竟是小孩子,童言无忌的,谁也不愿伤害一颗天真幼小的心灵。
没人伤害,余未莱必须负责伤害了。
“没…”那个时候了。
只是话头刚起,她便被一只强有力的大掌给硬生生地扯走了,要不是她撒手快,隋豫又护孩子护得及时,余苗差点被这猛劲儿给带倒了。
熟悉的气息在鼻尖环绕,夹杂着淡淡的红酒气,不用看都知道是谁啦,总把她小鸡似的拉来扯去的只有那混蛋男人了。
冰冷低沉的嗓音响起。
“你们再手拉手试试?”
沈司珩这话是睨着隋豫说得,嗓音冰冷阴沉,直把余苗吓得差点哭出来,战战兢兢地往后面缩。
余未莱挺奇怪的,沈司珩怎么会出现在这儿?她看着他,他也不眼神杀人家隋豫了,回头看向她,墨色黑眸里全是怒意,还带了一丝丝…委屈?
男人用这种眼神看了她一会儿,随后低了低头,在她额角不轻不重地亲了一下。
动作虽自然而流畅,但还是令这边一众长辈纷纷转开眼睛,尴尬不已。
几米开外,还有一群西装笔挺的商务人士站得整整齐齐,全都看向了这边。
……
无巧不成狗血书。
今天晚上,沈司珩的应酬酒局与余未莱的饭局同在一家酒店,不过上下楼层之隔。
余未莱在饭桌上惬意喝汤的时候,沈司珩正在阿谀奉承的酒局里百无聊赖。
“沈总,听说您酷爱海上项目,我在西海新包了一片浴场,您随时过来赏脸啊…”
话外的意思:赶紧给老子砸钱投资搞旅游开发啊傻有钱的小子。
沈司珩一手执着手机发完消息,抬头不冷不热地应了一句,“五年内,华恒不投西海的项目。”
对方不甘心,继续游说,“沈总,您有所不知啊,西海现在市头大热,开发正热,多少人盯着这块肥肉想抢都抢不着,僧多肉少,咱们得抢占先机啊。”
“王总先去找人探探西海市城改政策,再来跟我谈。”
沈司珩不再跟他废话,注意力放在手机上,见半天不见响动,等不及了就拨出一个号码,只响了几声,估摸着她应该听到了便挂断了。
很快,手机屏幕弹出了消息。
男人沉了许久的俊脸,突然有了笑意,随即继续关注手机…
酒局散了,一队人出了电梯走进酒店大堂,身旁的大小总的还在他耳边喋喋不休,他一眼瞧见不远处的身影。
黑眸一亮的沈司珩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见半大小丫头一手牵着别的男人,一手牵着他的女人…
这个熟悉的画面,登时让他火冒三丈。
甩下一众跟屁虫,大步流星地朝前走了过去…
于是便有了前面尴尬的情形。
嗯…但也不能总尴尬着。
“我男朋友,沈司珩。”
余未莱作为中间人,有必要承担起打破僵局的重任,此时此刻可以介绍一下。
“这位是金妈,金伯,隋叔叔,隋阿姨,莉娜姐…隋豫,余苗。”
点萝卜坑似的,在场的各位一个一个全都介绍到了。
沈司珩脸色没好多少,但好歹给面子的对众人点头致意,眸光很刻意地在隋豫脸上扫了一下。
被刚刚发生在眼前的那个亲吻击痛心房的隋豫,终于怔愣回神,温和一笑,主动向沈司珩伸出了手。
“沈先生,你好。”
男人傲娇病犯了,板着不动。
余未莱扯了扯他的袖口,动唇提醒,“哎,人家跟你握手呢。”
沈司珩这才伸手回握,“你好。”
态度不太好。
不过,这边众人对沈司珩也没什么好态度,特别是喝醉了的金伯,撒开“女婿”的手,踉踉跄跄晃到沈司珩跟前,扬着胳膊发起脾气来。
“你打哪儿冒出来的小子,啊?你们俩的事儿跟我打过招呼了吗?”
金伯个头瘦高,年老体衰看上去多少有些单薄,如今在沈司珩面前就显得越发瘦小,但气势却不小。
“这丫头我从小看着长大,就跟我亲姑娘一样!你说在一块就在一块了?我老头子还没同意呢!”
金妈和莉娜拦上前也拦不住,就差捂住老头儿的嘴了。
“我告诉你小子,你要是敢欺负这丫头,做什么下三滥对不起这丫头的事儿,我豁出这条老命跟你拼了…”
金妈好不容易控制住了发酒疯的金伯,唠叨两句,“行了行了,说两句得了,人孩子的事儿,你别瞎操心。”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个小老头儿劈头盖脸一顿数落,多没面子,本来就生着气,傲娇的男人还不给气死了?
想着,余未莱抬头去看沈司珩的脸色。
男人眉宇眸间淡漠如水,薄唇抿成一条线,坚毅的下颚紧绷着…
还好还好,虽说没什么笑模样吧,但似乎也没有要气死的迹象。
到此为止了吧,正准备打发沈司珩离开,男人却又有了动作。
他抓紧余未莱的手,拉着她向金伯走近一步,神色颇为严肃。
在众人的注视之下,他郑重开口。
“谨遵您的教诲。”
男人黑眸灼灼有神,言辞诚恳,“不欺负她,不会做对不起她的事。之前没向您请示,今天补上,先跟您打声招呼,余未莱我娶定了。改天聘礼送您家一份,您给我作主,行吗?”
余未莱:“……”
特么得这个一定是也喝多了。
126 他不配跟我比
果然喝酒了。
与金伯等人告别,沈司珩借口不能酒驾赖上了余未莱的小宝马。
她开车,他坐在副驾驶,后座上是平躺着僵硬装睡的余苗。
男人动了动大长腿,把车座子后推到了极限,还是一副施展不开四肢的样子。
“车是不是太小了?”
余未莱用眼角余光瞧了他一眼,没理他。
刚刚千万的大豪车撇下不坐,死皮赖脸上了她的车,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计较,大爷你就老老实实坐着,别挑毛病了呗。
他终于调整到了一个舒服的坐姿,说道:“明天,去游乐场。”
“?”
“带上你妹妹。”他撑头看着她,“【手牵手】同游。”
从他强调的这个关键词上,余未莱大概明白了他的意图,但是由于此举实在太幼稚,她当即拒绝。
“没时间,不去。”
沈司珩的醋劲儿就又上来了,“跟那个【随遇而安】就行,和我就没时间?”
“随遇而安”?隋豫吗?怎么得还给人家取上外号了?
余未莱想笑,但觉得自己不该笑,得生气才行,谁让他又旧事重提。
“沈司珩,你要总是在这件事儿上过不去,咱俩得天天吵架。”
沈司珩不承认,“没跟你吵架。”
“现在不是在吵吗?你怼我一句,我怼你一句,就是吵架啊。”
“我t…敢跟你吵架?”沈司珩气笑,“棉棉,不会的。”
余未莱不跟他掰持是不是“吵架”的问题,直接问他,“【这件事】能不能过去了?”
沈司珩说:“明天一起去游乐场,就过。”
余未莱:“……”
“【手牵手】的…”
余未莱心下了然,“呵呵”笑了两声,“你能不能不要总揪着不放,不就是牵个手吗?我跟你做的那些事,比【手牵手】过分多了,你怎么不提?”
沈司珩黑眸一沉,叠起大长腿,稳坐如睥睨天下的王者。
“我是你男人,和你做再亲密的事情都理所当然。【随遇而安】什么都不是,他不配跟我比。我和你做得他肖想不了,他和…不许再手牵手,中间隔着个人也不许。”
“……”
“还有…”沈司珩瞅她一眼,沉声道,“我们总要做点儿什么来稳定稳定我们【不太稳定】的感情。”
余未莱看向他,没忍住笑了,“你看见啦?”
嗯,看见了,还差点儿没把他气死。
“什么意思,嗯?”沈司珩缩了缩眸子,“我到底还差多少?”
“应付媒体的话而已…要不怎么说?”
余未莱反省后也意识到自己确实鲁莽冲动了,只好强行解释。
“我们很稳定,明天发喜糖?那就不是你来找我闹腾,是去向你妈妈解释了吧?”
沈司珩停了一会儿,说道:“我妈那里没有关系。”
“不可能没关系。”余未莱轻描淡写地说道,“我之前就跟你坦白过的,我不会因为感情而失去理智,明知道你妈不喜欢我,还要义无反顾嫁给你,这种事我打死也不会做。”
沈司珩瞧着她问:“只有这个理由?”
“这个理由就够了。”她说。
男人薄唇微动,没再追问,只道:“好,我会处理。”
余未莱握着方向盘的手指紧了紧,眸子望着前方拥堵的汽车尾灯,故作轻松地说:“沈司珩,感情这种事,还是看淡一些比较好…”
男人轻声一笑,“你已经看淡,我再看淡的话,我们还能在一起吗?”
余未莱咬唇不语。
沈司珩抬起一只大手在她后脑勺揉了揉,柔声笑道:“棉棉,我努力,你只要别推开我就好。”
心里头又暗戳戳的疼了,好像每次谈话之后,总会让她生出一种本人是个没人性的负心汉的感觉。
听说,一段真正的感情,必然是双向奔赴的。
她现在算什么呢?
对沈司珩,爱是爱得。可是,她对未来总有一种隐隐的恐惧感,害怕得到了会失去,害怕相拥了会分离,害怕有一天会跟深爱的男人互相怨恨,相看两厌。
就像她的父母一样,恩爱过后,便是互相折磨,终究在怨恨中了此一生。
她并不恐婚,她曾一度想过自己可以随便找个男人结婚,过得了就过,过不了就离,反正她一个人生活习惯了,也不在乎这些。
但沈司珩,让她对婚姻有了新的看法,不敢“随便”,更舍不得“随便”。
她最不想看到的便是,被柴米油盐、婆媳关系、生儿育女、家庭事业…等等现实鞭打之后,两人最终渐行渐远,遗憾散场。
真的走到那一步,一定会比现在止损要难受一百倍吧。
车子在小区地下停车场停靠。
余未莱回头望了望后座上“睡觉”的余苗,只见小姑娘的眼睛紧紧的闭起来,小嘴绷着,明显是在装睡。
小戏精今天的演技有点儿差啊。
真有那么害怕沈司珩吗?她想试探试探。
“沈司珩,麻烦你件事儿。”
余未莱肚子里的坏水窜了上来,看向驾驶位上的男人,微微一笑,“帮我把余苗抱楼上去可以吗?”
沈司珩双臂抱胸,瞥了一眼孩子,黑眸里明显写着不情不愿。
不过还没等他回答,后座的小姑娘却猛然惊醒,挥着小手嚷嚷起来。
“我起来了!我起来了!我自己能上楼,不用抱的。”
看那孩子吓得慌乱不已的模样,余未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发自内心的笑脸,水眸微弯闪闪发亮,露出一排晶莹整齐的贝齿。
笑得实在迷人可爱。
沈司珩看着她,没忍住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拇指腹擦过她柔软的唇瓣。
“不许笑了,小孩儿在,我不好下嘴。”
余未莱敛了笑,躲开他,在心里头翻了个大白眼,一字一顿扔给他几个字。
“谢、谢、你、的、嘴。”
说起余苗对沈司珩的恐惧,就像对隋豫的喜欢一样,莫名无缘由的。
她对隋豫有多主动多亲切,对沈司珩就有多排斥多害怕。
上升电梯里,小姑娘紧紧抓着余未莱的手臂躲藏着,始终一声不吭。
沈司珩牵着女人另一只手,抬手只摁了一个楼层键。
余未莱左右都被占着,没闲手,提醒他一句,“你家楼层没摁。”
沈司珩说:“我不回,等会儿有事要走。”
“……”
余未莱扯了扯唇角,既然有事,何必来这一趟?总是这么折腾,不累吗?
电梯在一层停下,轿门打开,抱着篮球的余麦站在外面。
“哥哥!”
余苗活过来似的,连忙扑到余麦怀里,小嘴一撇,“哇”得一声哭了出来。
余麦拍了拍妹妹的头安抚,又看看表情如出一辙淡漠清冷的女人和男人,一句话也没说,低头走进了电梯。
少年这眼神,跟谁虐待孩子了似的,余未莱心里想着但没言语。
沈司珩就不一样了,幽幽开了口:“哭什么,谁怎么她了?”
“……”
127 我可怕吗
此话一出,电梯里寂静无声,余苗的抽泣声都压制着不敢再发出来。
余麦用眼角的余光瞄了瞄,嘴角微动,却也一句话没说。
漫长之后,电梯终于到站停下。
余麦拖着黏在自己身上的余苗先出了电梯。
随后走出来的二人,停在一处不急不忙。
男孩开了房门,回头瞧了一眼余未莱,见她轻轻摆手示意,便先进了门“啪嗒”一声随手关上了。
“你跟一个8岁小女孩较劲?”余未莱觉得好笑,瞅着面前的男人,“她怕你,你感觉不出来吗?”
沈司珩不以为意,轻轻揽住她,问道:“我可怕吗,嗯?”
她不躲,双臂自然地环住他的脖颈,仰头看他,很骄傲很得意的样子。
“不清楚,我又不怕你。”
他锁住她清澈盈盈的水眸,心头一阵酥麻,低头径直霸占她的唇…
“告别吻”这个东西,真特么鸡肋,本是为了告别,却越是难舍难分,越是想要更多…
口袋里中的手机振动许久,他终于控制住欲望停了下来,却任由它继续响着不去理会。
“明天来接你。”他说。
她知道他在那件事儿上死心眼了,不由皱眉,“一定要去?”
男人一口不容置疑的语气,“一定。”
空气安静,四目相对了好一会儿,她败下阵来,也罢也罢,就纵容他这一回。
“知道了。”
他勾唇,笑里带了一分满足感,“乖。”
乖不乖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实在不想他对那件儿事翻来覆去得提了,烦人得很。
终于打发走了沈司珩,余未莱脱身进了门。
客厅里水流“哗哗”得响,余麦在水槽前洗水果。
她随口问了一句,“还不睡?”
“马上。”男孩看她一眼。
“体检资料都准备好了吗?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没有。”回答言简意赅,不多余。
“好。”余未莱点头,停了下又说了一句,“那你…加油。”
见她要回房间,余麦停下手上的活,关掉水龙头,房间一时安静了下来。
“你不用为我们牺牲什么,你做你自己要做的事情,我和苗苗不会拖你的后腿。”
余未莱停下脚步,回头看向说话的余麦。
虽然依然很见外,但这孩子话里的意思算是在为她着想得吧?
她点头,淡淡应了一声,“嗯,好。”
余麦走近,把洗好的水果放在了桌子上,脸色红了红,轻轻说了一声。
“洗好了…我先去睡了。”
说完,脚步加快进了房间,关了门。
他是特意帮她洗得水果吗?有点儿受宠若惊的感觉呢。
余未莱走回两步,伸手拿起一颗圣女果却也没急吃。
男孩子做事倒蛮贴心的,每一颗果子,连果蒂都摘干净了。
牵挂一多,做什么事都不能像之前那么潇洒。
但这种感觉,她竟然一点儿也不讨厌。
……
翌日,日光明媚,是个好天气。
沈司珩如约而至。
不穿西装,换了套白色短袖T恤加深黑休闲裤的男人,看上去多少平易近人的那么一两分吧。
可给余苗的印象还是没好多少。
听说去游乐场,一开始小姑娘特别开心来着,牵着姐姐的手蹦蹦跳跳地走了出来。
结果看到同行的是沈司珩,小脸立马见了鬼似的,紧抱着余未莱的手臂,内心挣扎了。
挣扎归挣扎,却也没敢耍小性子,被沈司珩瞥了一眼之后,乖乖得上了车。
沈司珩也没见得有多开心,毕竟自己的女人还要分那孩子一半。
“你来开。”
驾驶位的车门敞开着,沈司珩将车钥匙放在余未莱手里,见她有点儿不情愿的样子,又补了一句。
“我教你。”
这是一辆宾利飞驰,咖啡色自带几分高级感,造型偏复古风,大气而优雅。
以她的车技,除了那台磨合了几年的小宝马,还真没信心开其他车,而且还是这种个头偏大的。
但心一软,想到沈司珩晚上一定没休息多久,便不情不愿的当了这个司机。
谁叫她骨子里就是个善良的小天使呢。
确认车上的人扣好了安全带,余未莱又鼓捣了一会儿,车子终于平稳上路。
副驾驶上的沈司珩轻轻笑了一声,女司机专心致志的适应新车没搭理他。
“棉棉,你知道行驶的车子中,最危险的位置是哪儿吗?”
余未莱没心情讨论,继续不理他。
沈司珩盘起了大长腿,坐得舒服又惬意,侧头瞧着紧握方向盘的女人,面带微笑地说道:“我现在的位置。”
她扭头瞟他一眼,“所以呢?”
送你一程?
这混蛋是不是故意的,她正紧张着呢,还故意说些有得没得吓唬人。
沈司珩面不改色,很是平静地说道:“别怕,就算死,也有我在你前边挡着。”
特么的…
就不能说点儿吉利的吗?
“用不着谢谢。“她翻了翻眼睛,“就算真到了那时候,阳关道、独木桥一定要各有各走的,谁也别搭理谁,彼此安好,皆大欢喜。”
沈司珩黑眸灼灼,似恐吓又似威胁,“无论生死,我赖定你了。”
车子在红灯交叉路口停下。
眼前的车流如流星般匆匆驶过,在时间的平行线里穿梭。
谁是谁的过客,谁又是谁的归宿,无法预知未来的人们,只能在时间里等待答案。
余未莱看着身边的男人,说不清楚心中的滋味。
这么个混蛋,真的就是她的归宿吗?
车子继续行驶,熟悉之后,余未莱开起来顺手了些,也不似先前那么紧张了。
主要是沈司珩也不再说些惊悚的话来刺激人,氛围似乎是轻松了不少。
“上次都玩了什么项目?”他问。
余未莱随便说了几个应付他,又瞟了眼后视镜里被冷落了许久的余苗,故意拉小姑娘加入话题。
“还玩了什么,苗苗你记不记得?”她说,“你来回答这位…叔叔。”
余苗早就竖耳朵听着呢,要不是这位冷冰冰的叔叔在,孩子肯定能掰着手指头一个不少的说出来,不过这会儿只是怯怯得说了一个。
“还…看了烟花。”
“哦,对。”余未莱点头应和,“就这些。”
头一回去赶上儿童节,人实在是太多了。很多有趣的项目都要排长队,时间太长,没玩几个。
这次再去,应该避开这些,玩点儿新的项目才有意思…
“是吗?看来那天你们做得事情还真不少…”沈司珩语气有些怪怪得,低声又道,“就这些,全部再玩一遍。”
余未莱:“……”
128 那得看是不是自己生得
游乐场明显做了限流措施,目测游客较先前少了一大半,但看上去还是足够热闹。
余未莱推了推太阳镜,低头瞅了一眼拽着自己衣角的小姑娘,见孩子的小脸明显兴奋了些,又转头看向另一边的沈司珩。
男人低头看向她,手指挑起她遮阳帽的宽大帽沿,道:“开始?”
开始就开始呗,还搞得跟做任务似的,没见过这么较真的男人。
“鬼屋就不去了。”余未莱好言好语地说明情况,“余苗她胆小。”
沈司珩瞟了一眼小女孩,大手很自然地落在女人的帽顶上,“她不去,我们俩玩。”
“她呢?”余未莱指了指蜷缩着的小姑娘,问她,“谁来带?”
沈司珩面色轻松,随后俊眉一挑,朝一个方向扬了扬下巴,“来了。”
话音刚落,自不远处,便响起一声明亮的呼唤。
“沈总!”
身穿浅色休闲装的沈如玉,手里拿着吃了半个的甜筒,兴奋的朝他们小跑过来。
“沈总,你们终于来了!我都吃了三个冰激凌了。”沈如玉一脸兴奋的样子,看上就跟个天真无邪的傻子似的,“沈总,都已经安排好了,游行表演马上开始!”
沈司珩点头作为回应,而后莫名其妙地对余苗伸出一只手,几乎是在发号施令。
“牵着我。”
余苗怕他怕得很,只抬头快速的看了他一眼哪里肯牵,刚刚才涌起得雀跃也一扫而空,怯怯得往余未莱身后缩了缩。
沈司珩不太满意她的态度,语气更加生硬,完全不顾及对方是个孩子,“有问题?”
有没有问题的余苗都不敢说话,吓得快哭了。
男人的脸色也不大好看。
小屁孩之前牵着那位“随遇而安”不是挺开心的吗?到他这里就这么扭扭捏捏的,要弄清楚,他才是她姐姐的正牌男朋友!
一时间,局面有点儿僵。
眼看这狗男人又开始作妖,这回还作到小孩子身上了,以大欺小这事儿…余未莱不得不管管了。
“沈司珩。”她拦他,“你在吓唬小孩?”
沈司珩不承认,大概是真觉得自己没什么问题,“有吗?”
“……”余未莱点头,“有。”
“没有。”
“你有。”
“…没有。”
“……”
是不是来这种地方,智商都跟着降低了得感觉,两人争论的问题无聊得很。
沈如玉难得有眼力劲儿,以好吃得冰激凌为诱饵成功带着余苗离开了。
两人可以放开争论一番。
余未莱再问他:“沈司珩,你是不是不喜欢小孩子?”
“那得看是不是自己生的。”男人抱着手臂直言不讳,说得理所当然,“自己的当然喜欢,别人的为什么喜欢?”
余未莱抿嘴假笑一下,无力反驳。
此时沈司珩倒也乐得没有小屁孩当电灯泡,转而牵住女人的手。
十指相扣的手,好似柔软无骨。
嗯,还是赚得。
这只小手,那个“随遇而安”永远都别想牵到的。
想着,男人拉起那只手,放在唇边亲了一口。
余未莱并没在意,亦习以为常。
鬼屋他坚持要去,她只好跟着。
还是熟悉的音乐,熟悉的黑暗,熟悉的氛围,只是牵着她的手不一样了。
黑暗里,视觉失去的作用,触感尤为清晰。
握着她的那只大手,孔武有力,或许是因为不用担心余苗,让她有种颇为安心的感觉。
“不害怕?”男人的气息在脸庞缭绕。
她答:“还好。”
项目本身并没什么可怕的,只是四周不时传来的尖叫声,倒容易把人吓一激灵。
他笑了一声,“说不定会飞进几只鸟来…”
余未莱明显身子一紧,“你安排得?”
“你猜?”他故弄玄虚,松手拥住她的腰,暧昧道,“靠紧一点儿,我保护你。”
特么得变着法得搞这些有的没得,真想跟他急,本来想着平静的溜达完一圈出去得了,这倒好,不自觉开始提心吊胆起来。
男人明显得逞,臂弯搂得更紧了…
玩什么其实并不重要,重要得是能够无时无刻找理由亲近罢了。
……
城堡广场前,是一处艺术喷泉,密集的水柱有规律的自地上的小孔喷出,明媚的阳光下,水柱折射出五彩的颜色。
孩子们在喷泉间快乐的穿梭,追逐打闹,追泡泡。
不知什么时候来得余麦和田莫惜,让余苗彻底放开心情,已是蹦蹦跳跳,无比欢乐。
余未莱站在凉棚下躲太阳,望着不远处孩子们奔跑嬉戏的身影,耳边是纯真的笑声,心下安心非常。
传说中的岁月静好,不过如此吧。
接完电话的男人走了过来,在她身边站定。
“你安排的?”她问。
指得是余麦和田莫惜。
“不是。”他说,“碰上了而已。”
“哦。”
她微微扬了扬唇,心里涌上一股温暖之感,不由脱口而出。
“沈司珩,以后我不在能不能麻烦你…”
只是,话才说了一半,就意识到不对随之停了下来。
男人安静得等了几秒,开口道:“说完。”
余未莱摇头,“没什么。”
“说完。”他有些认真的语气,似乎已经猜到了什么。
她转头看向他,停了会儿,还是说了出来,“以后我不在的时候能不能麻烦你照顾一下余麦?”
她知道这话不该说。
第一,她不能要求沈司珩爱屋及乌。她有义务和责任对兄妹俩好,但沈司珩没有。
第二,她不在的时候,大概已经跟沈司珩分手,她凭什么托付于人?
说了不该说得话呢。
“好。”男人低声应下。
望着他那双深邃的黑眸,她有些发愣。
男人却又开口问她,“他们都安顿好了,你打算怎么安顿我?”
余未莱眸子微闪,不知他是什么意思。
“我不反对你去读书。”他语气低沉而坚决,“但你必须给我一个满意的解决方式。”
余未莱面露惊异之色,他知道了!什么时候知道的?知道多久了?
“嗯?怎么安顿我?”他走近她,又一次地问。
她恍然回神,目不转睛地望着他。
“就…”安顿他的方式,一直只有一个,“分手。”
沈司珩脸色一沉,也不管周边旁人,低头便咬了一口她娇嫩的唇瓣,略带威胁地警告:“再给你一次机会,重新说。”
重新说还是这个答案啊,所以她聪明的没直接回答,耐心得跟他解释:“两年,时间挺久的,不能委屈你等我。”
“对,我不会等。”沈司珩盯着她,说道,“所以,登记结婚,我放你走。”
余未莱望着他,只问了一句。
“你妈同意了?”
129 姐姐最喜欢他
想嫁,什么问题都不是问题;不想嫁,随便什么都可以成为拒绝的理由。
不远处的笑声还在持续,阳光下的水珠闪着晶莹的光泽。
须臾间,天色突然沉了下来,一阵风过,不多时大雨袭来,雨水淹没了欢声笑语…
天公不作美,晚上的烟花是看不成了,游玩不得不提前结束。
沈司珩很不爽,本想实行第二计划来弥补,却接了个紧急电话离开了,安排沈如玉送余未莱回家。
沈如玉自然从命,乖乖得当司机。
余未莱坐副驾驶,后座上余苗枕在余麦的腿上睡得香甜。
雨水打在车窗上“噼啪”轻响,雨刷有规律的擦开模糊的玻璃前窗。
余未莱递了条薄毯给余麦,后者心领神会的接过去给余苗披上。
“余小姐,今天开心吗?”沈如玉一面开车一面兴致勃勃地问。
“嗯。”余未莱敷衍地应了一声,“开心。”
“唉,这雨来得太突然了,真是可惜。本来我们沈总还特意为余小姐你安排了一场浪漫的…”沈如玉话说了一半意识到说得太多了,又急忙打住,“不过没关系的,之后再补上就可以了。”
余未莱没有兴趣追问,转头望着窗外的雨幕,思绪万千。
车子平稳得停在地下停车场。
一行人下了车,沈如玉临走前特意把车钥匙交给余未莱。
余未莱下意识地接过来,又疑惑地看他一眼,“你不开走吗?”
“余小姐,这是你的车呀。”沈如玉咧嘴一笑,说得理所当然。
余未莱愣了愣,还没来得及再说点儿什么,沈如玉已经挥了挥手,笑眯眯地离开了。
继珠宝等奢侈品之后,又送豪车?
出手真是够大方的啊。
半夜,雨未停,却越下越大,甚至雷声大作。
收拾妥当的余未莱,掀开被子准备上床睡觉,就听到轻轻的敲门声。
房门打开,就见穿着睡衣的余苗站在门口,抬起头,睁着大眼睛可怜巴巴地问:“姐姐,我害怕打雷声,今天晚上可以和姐姐一起睡觉吗?”
卧室的床不小,余未莱也习惯了跟人同床,何况一个小姑娘,她没忍心拒绝。
窗外的雷电继续交加,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
姐妹俩钻进一个被窝里,小姑娘紧紧的抱着余未莱一条胳膊,蜷缩着身子,看样子是真的很害怕。
余未莱抬手妹妹扯了扯被子,又在她身上拍了拍给予安慰。
“姐姐。”许久,小姑娘怯怯地叫了一声,“你会和那个叔叔结婚吗?”
“那个叔叔”应该就是指沈司珩吧?会不会结婚呢?余未莱自己都不清楚。
她没法回答,只问:“怎么了?”
“那个叔叔好凶…”余苗明显没了先前的恐惧,小身子也放松了一些,“姐姐,隋豫哥哥那么好,那么温柔,你为什么不选隋豫哥哥当你男朋友?”
余未莱哑口,一时间想不到怎么回答她的问题。
小姑娘扁了扁嘴巴,接着问道:“你就那么喜欢那个叔叔吗?”
听着余苗认真又带点儿哀怨的小语气,余未莱很诚实地点头,“目前来看,姐姐最喜欢他。”
余苗悻悻地安静了一会儿,抱着姐姐的手臂又抓紧了些,嘴巴里发出蚊子哼哼似的的声音。
“可是,隋豫哥哥怎么办?好可怜啊。”
这孩子对隋豫的好感的还真不是一星半点儿,竟然还同情起来了。相反,沈司珩的待遇真是差太多了。
“你的隋豫哥哥…会遇到一个适合他的人。”余未莱轻声沉了口气,“怎么会可怜啊?”
小姑娘吸了吸鼻子,“真的吗?”
“真的。”
余苗似乎放了心不再说话,闭上眼睛,困意来袭,很快进入了梦乡。
余未莱的脑海里回放着今天的一幕幕,沈司珩对她说得那些话。
是啊,该怎么安顿他呢?
第二天,余未莱携男友同游的消息就上了热搜,两人甜蜜照片拍得相当完美,不论是眼神交流还是肢体动作,都可以看出两人感情相当稳定。
最近的通过越来越少,上午代言广告片刚拍完,就接到了贺水晶的电话。
贺大设计师多次邀请她参观工作室,推搪多次后,她终于不好再回绝,腾出一个下午的时间去赴约。
贺水晶的工作室开在繁华商圈的一处高档大楼里,名为“晶华”,主做高端礼服,也是一间集作品展厅、试衣沙龙、艺术画廊于一体的殿堂。
装饰华丽高雅却也不失温馨舒适。
余未莱坐在沙发上,两边挂满了各式各样的成衣,看上去很漂亮。
助手端了两杯咖啡放在桌子上。
余未莱问:“下个月底的音乐节要穿,来得及吗?”
贺水晶点头,笑道:“只要你不是那种很挑剔的顾客,不断要求修改的话,没问题。”
“不会。”余未莱说,“既然选择了你,我会完全信任你。”
“有什么具体要求吗?”
余未莱用手在肩膀下面一点点凭空画了一条直线,“以下,不露,就可以。”
贺水晶轻声笑道:“还这么保守啊?好,那我自我发挥了。”
又聊了几句有的没的,贺水晶支开助手,单独给余未莱量体,看似漫不经心地与她开启新的话题。
“你跟你男朋友相处的怎么样?”
相处得一言难尽…
余未莱不想细谈,便只说了一句,“还好。”
贺水晶将量好的尺码数登记下来,又扯开皮尺环住她的腰围。
“在国外的时候,我有拜托隋豫扮演过我一段时间的男朋友。”
余未莱不太理解她的说法,便没有答话,沉默着等她再次开口。
“只是扮演,什么都没发生。”贺水晶微微一笑,“手都没有牵过的。”
其实那天在机场看到他们两个一同回国的时候,余未莱就猜测为两人是情侣的关系,但之后贺水晶当面否认,隋豫也从未提起,她也就没再详细去问。
如今贺水晶自己提出来,不知是何用意。
“为什么是【扮演】?”余未莱问她。
“我在国外很受欢迎啊,就像当初的你一样。”
贺水晶故作轻松地笑起来,“很烦的对吧?后来我很聪明的找到隋豫假扮我男朋友,烦人的追求者果然少了很多。”
她转身又去做了记录,“所以才会传出我有男朋友的事情吧。”
余未莱水眸闪了闪,很认真地问道:“我的意思是,你们为什么不能真的在一起?”
贺水晶停下手上的动作,抬头看向她,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说道:“未莱,有一件事我想跟你坦白,你能答应我不生气吗?”
130 我没让你舒服
不生气?
余未莱不敢先保证。
贺水晶没有强求,憋在心里许多年的疙瘩,她真的不想再堵下去了,所以即使如此,还是说出了自己准备坦白的话。
“5年前,隋豫给你写过一封情书,被我藏起来了。”
余未莱怔愣地眨了眨眸子。
她知道情书的事情,所以她并不为此所惊,她惊讶的是这场乌龙事件竟然是贺水晶在暗地里做得动作。
“我还假扮你给他回了信,”贺水晶呼出口气,说道,“回绝了他。”
嗯,当年就是这么回事了,隋豫一直被蒙在鼓里,而她什么也不知道。
余未莱问:“你现在告诉我这些,是打算做什么呢?”
贺水晶摇头:“什么都不做,只是想告诉你。可以的话,想求得你的原谅。”
余未莱笑得有气无力,“你觉得我会原谅你吗?”
“我不知道。”贺水晶说,“但我想,你如果真的已经放下了隋豫,或许会原谅我。”
余未莱没有纠结这一点儿,问她:“这件事…发生在那场意外之前还是之后?”
“之后。”贺水晶回答,“你晕倒住院那天,我去你寝室拿东西,你室友便把信转交给了我…”
所以,她便瞒着她拆开看了,还代她回了信。
朋友,真的是好朋友呢。
余未莱问:“你还喜欢他,是吗?”
贺水晶直言不讳:“当初不是隋豫,我也不会加入Dreamy。”
余未莱苦涩一笑:“你知不知道,一个小小的私心,很可能就会改变别人的一生。”
贺水晶幽幽地问:“如果你早就明了隋豫对你的感情,你就肯定会跟他在一起吗?”
“至少,”余未莱咬了下唇瓣,“在被沈司珩纠缠的时候,我有【被喜欢的人喜欢着】而拒绝他的勇气和理由。”
她曾以为自己已经没有任何值得珍惜的人和感情了,那么可以堕落,可以自弃,可以什么都不在乎,所以她毅然决然的走进了沈司珩的“圈套”里,然后在他的圈套里一点点深陷,一点点沉沦,一点点迷失自己…
不对,在说隋豫,又想起沈司珩干嘛!
贺水晶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只能轻声道了一声,“对不起,未莱。”
余未莱摇头,“你先不用道歉,我需要冷静得思考一下。等我想通了,再来找你定礼服。”
不再逗留,余未莱拿起包包离开。
红色的小宝马在路上爬行,本就心烦意乱,堵车更加重了情绪上的烦躁。
她索性拐了个弯,往江边开去。
黄昏时分的江面波涛翻涌,落日在对岸高楼大厦的缝隙中钻出一缕红色的微光,很快有隐没下去…
岸边行人不多,余未莱趴在江边的护栏上,闭上眼睛调整情绪。
她在烦躁什么?
5年前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不是吗?
如果贺水晶不提,她根本也不会去追查这误会的缘由,因为她真的没有很在乎。
她很烦,是因为贺水晶背着她做得事吗?
想想似乎也不是,谁年轻气盛的时候没犯过一些自私的小错误呢?她又何必抓着人不放。
唉,突然很想听听狗男人的声音是怎么回事?
她闭上眼睛,努力抛掉这种热切的念头,甚至深深沉了口气,正当快要做到的时候,手机却响了起来。
看着屏幕上熟悉的名字,刚刚抛掉的那些心情又快速地浮现了出来,余未莱知道自己快要控制不住自己了。
……
两个小时候后,余未莱乖乖坐在大别墅的沙发上,两只光脚丫放在小巴顿毛茸茸的身体上。
讲真,这狗虽没什么大用,但当个脚垫挺不错的,既舒服又暖和。
沈司珩膝上架着一台笔记本电脑,临时处理工作,一双黑眸冷冽地盯着不停变幻数字的屏幕,严肃又认真。
旁边的手机时不时的叮叮作响,他完全不受影响的看也不看一眼。
余未莱的注意力从手中的书上转移出来,抬眸瞧着对面的男人,脑海里莫名闪过一个奇怪的念头。
想着,就拿出自己的手机打开微博私信,点出“棉花糖与癞蛤蟆”的聊天对话框,很快输入了一个微笑的表情。
沈司珩并没什么反应,她的目光落在男人身边的手机上,依然很安静。
几分钟后,她的手机收到了一条回复。
棉花糖与癞蛤蟆:“你开心就好。”
啧啧,她瞥了一眼继续专注工作的男人,暗骂自己到底在幻想什么鬼东西。
随即,打字回复对方:“谢谢,希望你也能够开心。”
很快手机再次亮起。
棉花糖与癞蛤蟆:“好。”
果然不是沈司珩。
她一定是脑袋秀逗了才会怀疑这么贴心的人是沈司珩,用脚趾头想想就不可能啊,这狗男人做事什么时候这么收敛过?
她把手机搁到一边不再理会,重新拿起本书来放在腿上翻看,难得的惬意,落在小巴顿身上的脚趾头调皮地动来动去。
“你果然更喜欢它一点儿。”
安静了一会儿,沈司珩突然说了一句。
余未莱抬头看他一眼,没否认也没承认,说道:“它挺舒服的。”
沈司珩挑眉,“我没让你舒服?”
她:“……”
此时无声胜有声,特么的不想搭理他。
沈司珩“啪”得一声合上电脑,起身站了起来,两步走近了她,朝她伸出了一只手。
“带你去个地方。”
余未莱很是配合得把自己的手放在他的手心里,下一秒,便被男人一把拉了起来。
她也懒得多问,任由他牵着走进一间漆黑偌大的房间里。
房门在身后关上,周围瞬间没有了一丝光亮,黑到伸手不见五指。
余未莱并不怕黑,更何况旁边还有狗男人陪着,所以没有什么恐惧的感觉,心里淡定地想着这货一准又要作什么妖。
来吧来吧,想作就作,她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
“啪啪!”的声音在四周响起,黑暗中突然闪出了亮光。
只见绚丽的烟花在黑暗中纷纷绽放,光彩夺目,美不胜收。
五彩的光芒照亮了彼此的面庞。
房间里大屏幕中的无数烟花虽然不是真的,却依然炫目,令人着迷。
换作懂得浪漫的女孩子,此时一定感动得梨花带雨了,但余未莱不会。
“沈司珩。”她抬头望着男人明暗交错中的俊脸,幽幽说了一句,“眼睛要闪瞎了。”
131 今天不办了你我枉姓沈
次日,余未莱起床时,照常已是日上三竿。
在去赶通告的保姆车上,她点开贺水晶的微信留言,却迟迟没有回复。
原谅,不是那么轻而易举的事情,她也从来没标榜过自己是那种豁达之人。
“没关系”的话她现在还没办法说出来,再怎么说也得过上两天才可以吧。
嗯,就这么办。
这次出席活动,是钱昊导演的首部网剧路宣。
余未莱友情助阵,演唱了片尾曲,凭借着正高的人气,迅速带热了整场活动,反响热烈。
活动结束后,她难得想放松放松心情,跟大家一起去了KTV。
嘴多了,八卦就来了。
“我刚看到沈二先生跟个新晋小网红在隔壁包房里旁若无人亲热,他不是前几天才跟朱臻臻秀过恩爱吗?这就又开始拈花惹草了?还以为他浪子回头了呢。”
钱昊喝口酒,笑了笑说道:“浪子要是能回头,就对不起沈如光花花公子的名号了,女友一月一换,那个朱臻臻算是他交往得最久的女人了。”
余未莱对沈如光没什么兴趣,随意听了两句,便兴致全无,准备提前离场。
钱昊见她一个人正要起身送送她,被她婉言拒绝了。
车就停在地下停车场,只是下个电梯,她不至于那么倒霉遇到麻烦的吧。
嗯,想什么来什么,就这么段路程,还真的倒了霉了。
余未莱行至车旁,刚拉开驾驶座的门,就被一只大手恶意地摁了回去。
一身酒气的沈如光,衣着邋遢松垮,哪里还有半点成熟稳重的气息,醉酒泛红的脸上挂着痞里痞气的笑盯着她。
“未莱小姐,你瞧瞧,多巧啊!所以说嘛,你我缘分不浅,今天有没有空陪我喝一杯?”
余未莱果断拒绝,“不好意思,没空。”
见她如此不给面子,沈如光低头冷笑一声,再抬起头来,看人的眼神都变得狠绝许多。
“敬酒不吃吃罚酒?”男人阴狠地笑道,“你tm在沈司珩床上叫的时候也这么能装?不过是个混圈子的小骚货,人尽可夫,跟老子装什么贞洁烈女。”
隔着口罩都能闻到的浓烈酒气,余未莱不由退了两步,思量着要怎么着才能摆脱他。
“沈先生,出言污秽侮辱女性可不是绅士所为。”
“绅士?”
沈如光像听到了一句笑话,轻蔑地大笑起来,“这个世界上还存在吗?哪个男人见了女人还当得了绅士?”
他突然向她走近了一步。
“沈司珩的本事不行?想不想试试我的,我沈如光的东西比他厉害,保证让你欲仙…”
“朱臻臻!你怎么来了?”
眼见醉鬼借着酒疯就要朝她扑上来,余未莱急中生智,抬眸看向男人身后,假意大喊一声。
沈如光动作稍稍迟疑,她眼疾手快看准时机,毫不客气的一脚踢上他双腿间的重要部位…
“艹!”男人痛苦地低骂一声。
趁他痛极叫唤的工夫,余未莱快速拉开车门钻上了车,非常利落的锁死车门。
此时的沈如光已经疼得蹲在地上打起了滚,半天没缓过劲儿来。
余未莱随即发动了车子,却不急着走,还故意打开了半扇副驾驶的玻璃窗。
沈如光恼羞成怒,疼痛稍稍缓解之后,意图反击,扒不开车门,便张狂不已的将胳膊伸进车窗里,试图抓人。
“tmd臭婊子!差点让老子断子绝孙!敢tm对老子动手,今天不办了你我枉姓沈!”
“办我?”
余未莱面色不改,不慌不忙地拿出手机,打开摄像头对准他的脸,“怎么个办法?”
沈如光恶狠狠道:“让你跪着给老子舔…啊!”
窗户的玻璃突然升了上去,沈如光的两条手臂来不及抽出去,被死死卡住,疼得他又是一阵滋哇乱叫。
余未莱面若冰霜,“再给你一次机会。”
沈如光丢了大面子,咬牙切齿地冷笑一声。
“小骚货,你tm敢这么嚣张是真以为沈司珩能只手遮天护你一世?呸!别他妈白日做梦了!当年我大哥明目张胆地抢了他的女人,他可是连屁都没敢放一个。”
余未莱闻言,水眸微动。
如果沈如光的话可信,那他口中所说的那个女人,八成是顾宥琳吧。
“你不如乖乖地跟了我,沈司珩不能给你的,我可以,你嫁了我,照样受人尊敬做沈太太。”
沈太太?
余未莱冷哼一声,真不稀罕。
已经留足了证据,她收起手机。
“等你酒醒了,如果还记得身上的疼是怎么来得,就去找朱臻臻要这段视频,祝你好运。”
她降下车窗,给他机会把夹死的手臂抽了出去,又迅速的合上,不再与他纠缠,车子起步离去,身后传来醉鬼不堪入耳的叫骂声。
余未莱决定明天就去跟秦唯打脸,安排两个壮汉保护她是必要的,毕竟她最近又得罪了不少人,小命有点儿危险了。
路上,沈如玉给她打电话,问她明天能不能去陪小巴顿。
那只傻狗的面子可真大。
虽然心里吐槽,但她没有拒绝。
沈如玉很开心,连夸她最近对他们沈总和小巴顿又温柔又体贴,已经成长为百分百合格的女朋友了。
余未莱不想听,就打断了他。
“我有个问题,关于沈司珩的,你可以回答也可以不回答。”
沈如玉说了个“好”。
余未莱问:“沈司珩跟你的大嫂,之前在一起过是吗?”
“余小姐所说的【在一起过】具体是到哪种程度呢?”不知道沈如玉是真不明白还是装不明白。
余未莱回答他,“就像我跟沈司珩现在这样的程度。”
沈如玉安静了半晌,应该是在认真思考。
“没有过。但沈家跟顾家的关系一直很好,两家人走得很近是真的。”
余未莱沉默两秒,看来她不知道的故事还是挺多的呢。
“余小姐是在吃醋吗?”
见对方不说话了,人精沈如玉笑了起来,体贴地送上安慰。
“余小姐根本不用担心的,我大嫂都要生宝宝做妈妈了,就算之前有过什么,现在肯定也不会再跟我们沈总有牵扯了。”
自己是不是吃醋余未莱不在意,她在意的是沈家的家族关系貌似问题不小。
“余小姐还有问题吗?尽管问我,我一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没有了。”余未莱犹豫一下,又道,“我刚刚只是随便问问,你就不要跟沈司珩讲了。”
“好的。”沈如一口答应。
很快,电话挂断。
沈如玉的手机放都没放下,就打开微信给沈司珩语音留言。
语气兴奋不已。
“沈总,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余小姐吃醋了哎,你开不开心啊?”
132 各方各面都很棒
翌日黄昏,幽静的半山别墅。
余未莱窝在沙发里睡得很沉。
脚边是睡得同样很沉的小巴顿。
傻狗今天跑得太疯,上坡下坡不知疲乏,一直遛到山脚下,这都不愿意回家,余未莱是一路硬拉着它回来的。
一人一狗遛得累到不行,冲了个澡,饭随便扒拉两口,躺下就着了。
车子的关门声响起,小院传来脚步声,下一刻沈司珩推门而入。
小巴顿警觉地直起了身子,兴奋地跳下沙发朝主人跑了过去。
大掌抚了两下它的狗头,男人一面往里走,一面四下望着,正准备上楼去寻,才发现躺在沙发上睡觉的女人。
小东西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纯色睡袍,露着两条白皙纤细的小腿,身上毯子都不盖一条。
沈司珩摸了摸她的光脚丫,还好不是很凉,双臂抄入身下将她抱了起来。
余未莱已经被吵醒了,却懒得睁开眼睛,手臂顺势环住了他的脖子,脑袋往他怀里钻了钻。
厚着脸皮的当不会走路的病娇,任由他抱着上了楼。
进了主卧室,沈司珩俯身将她放到床上。
等他起身时,她却依然环着他不松手,水眸睁开一眨不眨得望着他。
沈司珩勾唇浅笑,“醒了?”
余未莱一脸脉脉含情,瞧着他没说话,突然情不自禁的凑上身子,咬上他的唇…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主动出击了,他乐得配合,任由她翻身占了上风…
亲了会儿,她突然却停住了,小脸微红,喘气如兰,支起身子望他。
“继续?”
男人的嗓音性感撩人,一抹笑从眸子蔓延到唇角,迷人极了。
余未莱只觉脸上浮起一阵燥热,咬唇从他身上翻落下来,背对他躺回床上,蜷缩成一只蚌壳。
动作莫名其妙又行云流水的。
身后传来男人心情极好地一声轻笑,一只大手百般温柔地揉了揉她的头发,在发丝上落下一吻。
“我对其他女人没做过对你做的事。”
她的热情让他有点儿得意忘形,故意戏谑她,“也没让其他女人做过你刚刚对我做得事。”
余未莱:……
叛徒!说好的不告诉他呢,真谢谢沈如玉全家。
随后,身后的大床一轻,沈司珩起身离开。
安静的卧室,暧昧散去。
床上的女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手指插进头发里,脑袋几乎要炸掉了。
她到底在做什么啊?
雌性荷尔蒙躁动?
特么的是睡懵了,还是真的疯了!
……
深感目前的情况开始不受控了,第二天一到公司,余未莱就找蔡蔡坦白了昨晚的谜之行为。
蔡蔡听完一点儿也不惊讶,夹口菜放进嘴巴里嚼着,摆出一副看破红尘的人生导师状。
“爱情就像一阵突如其来的龙卷风,以人类的凡胎肉体,挡不住,也躲不了。你爱上他了,主动亲他,很正常。”
余未莱摁了摁太阳穴,说道:“我出国的事情,他已经知道了,他不反对。”
蔡蔡问:“所以是继续谈着,不分了?”
余未莱停了会儿,摇头,“分。”
决心一定得下,一定得狠,长痛不如短痛啊余未莱。
正聊着,一通电话打过来,沈司珩接她一起去吃晚饭。
好!去!分!
傍晚时分,日光渐衰,残热犹存。
男人倚着车身,歪头望着旁边手舞足蹈着讲话的妙龄少女微笑,少女一袭粉色长裙,长发飘飘,清纯漂亮。
余未莱瞧着,竟觉得像副画。
沈司珩虽年近30,但气质这块太突出,以致跟多年轻的姑娘站一块都没有丝毫的违和感呢。
唉,好不想破坏啊tmd。
沈司珩转头看见站在原地不动的余未莱,起身朝她走了两步,勾手示意她过去。
她听话地走过去,到了跟前,莫名其妙来了一句,“打扰了。”
沈司珩瞟她一眼,抬手揉着她的脖颈,“别乱想。”
余未莱笑了笑,“不会。”
女孩往她面前站近一步,笑眯眯地向她自我介绍,“未莱姐姐你好,我叫姜莹。之前就很喜欢听你的歌,后来知道你跟珩哥哥在一起了,就想到有一天我们一定能见面的,这一天终于到了呢。”
珩哥哥?这个别致又肉麻的称呼,她并不陌生。
余未莱对少女报以礼貌一笑,抬头轻声问沈司珩,“可以先上车吗?”
“嗯。”沈司珩应下,转眸对少女道,“莹莹,上车。”
莹莹?呵呵呵…
少女欢快地点了一下头,自己拉开后座的门坐了进去。
余未莱就多看了她一会儿。
“啪!”沈司珩在她眼前打了个响指。
“不急上车了?”他已帮她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望着她笑,“一会儿跟你解释。”
余未莱佯装无所谓,走过去准备上车,小声嘟囔一句,“解释什么?我不需要什么解释。”
他拦了她一下,低头在她唇上亲一口,沉声道:“我爱你。”
余未莱抬眸扫他一眼,没理他,拨开他的手上了车。
以前听他说这种肉麻兮兮的情话只觉得厌烦,这会儿听竟莫名有点儿舒服呢为什么。
沈司珩当司机。
车子发动,平稳驶入主路。
安静了几秒钟的车厢里,沈司珩率先开口。
“莹莹是几年前认识的小孩,父母都不在了,我只是资助她读书。”
这关系有点儿出乎意料,余未莱不由脱口而出,“你这么善良?”
沈司珩勾了勾唇,“你觉得呢?”
余未莱停了停,说道:“觉得你很棒。”
男人厚脸皮,对她坏笑,“嗯,各方各面都很棒,对吗宝贝?”
女人望着他,水眸盈盈含笑。
余光扫到后座的少女,说不上现在是什么心理,就稳稳地接下了他的调戏。
“对,棒极了。”
路遇红灯停了车,沈司珩饶有兴趣地转头看向她,四目相对,双双含笑,相交的视线里全是暧昧。
“未莱姐姐,等会儿我可以跟你合张影吗?”
姜莹从后面凑了上来,硬生生打断这愈演愈烈地旖旎场面。
“我已经考上了电影学院,也要进军演艺圈做艺人了,姐姐你是我的前辈,还得麻烦姐姐多多指教。”
姜莹年纪不大,却能说会道,对余未莱一口一个姐姐的叫,表现得非常亲昵。
相比余未莱就冷漠多了,不过是浅浅一笑,说道:“放心了,有他在,没问题。”
姜莹摇了摇头,很坚定地表示,“我不想依靠珩哥哥,我要自己努力,靠自己的能力去完成梦想,这样才有意义。”
余未莱点点头,意思性地鼓励一句,“有志气,祝你成功。”
133 你这辈子都别想摆脱我
车子在一家高档火锅店前停下。
地方是姜莹选的,不得不承认,这孩子在吃上的喜好倒是挺对余未莱的胃口。
私密包间内,火锅已经温了起来。
拿过服务员手里的红酒,姜莹亲自给两人斟了酒,酒桌上那熟练劲儿一点儿也不像刚满十八岁的小姑娘。
“珩哥哥。”
她拿起自己的果汁杯,面向沈司珩,“我先敬你一杯,8年来承蒙照顾,我才能有今天,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努力,报答你。”
沈司珩轻轻碰了碰她的杯子,一本正经地说道:“不用报答,以后开开心心,做个对社会有用的人就行了。”
余未莱一口虾刚吃进嘴里,差点噎着,这话说得也不是一般的官方。
姜莹倒毫不介意,很配合地点头,“嗯,我一定会的。”
豪爽地干了一杯果汁,她又接着倒了一杯,转向余未莱。
“第二杯我想敬未莱姐姐。”
余未莱下意识地拿起手边的酒,伸手碰上去。
“叮。”
姜莹接着说:“能够认识未莱姐姐这么温柔的人,是我的荣幸,我会把姐姐当作榜样,鞭笞自己,早日成才。”
余未莱有点儿欣赏她的伶牙俐齿,笑了笑,“加油。”
火锅的味道很美味,余未莱没忍住又罪恶得多吃了几口,吃得正happy突感尿急,起身要去洗手间。
沈司珩放下酒杯,起身,“我陪你。”
余未莱当即拒绝,“不用。”
沈司珩便改了口,“我也去。”
姜莹看着他俩,小脸有一瞬间的僵硬,很快就笑着站起来,亲密无间地挽起余未莱的手臂。
“珩哥哥,我陪未莱姐姐去吧。”
沈司珩不领情,拉住余未莱的手,说道:“我来陪就好,莹莹,你自己先吃。”
姜莹不好再任性,便放开了余未莱,乖乖地坐回了位子。
余未莱:……
上个厕所而已啊,搞得跟抢亲似的。
不跟沈司珩磨叽,她直奔洗手间而去…
轻松之后,她洗好手擦干净,一边在手上挤护手霜,一边往外走。
沈司珩已经等在外面。
余未莱一言不发地走过去,拿起他的手,在他掌背也挤了一些霜,认真地涂抹,淡淡道:
“人家小姑娘对你的感情不单纯哦。”
沈司珩很享受她的动作,难得安静地站着,问:“从哪儿看出来的?”
“言谈、举止,太明显了。”
“她父母的死,跟沈家有关。”沈司珩一语概括,知她足够聪明自然不必多说,“放心,我有底线。”
余未莱垂眸继续给他涂着手,仔细到手指间都涂得均匀。
“沈司珩,爱人和被爱二选一的话,你会选哪个?”
“我选你。”
沈司珩不入圈套,黑眸盯紧她,回答地迅速。
“我已经属于你了。”余未莱有点苦口婆心的意思,“我们爱过了,在一起过了,就让彼此成为对方心中美好的回忆,不好吗?”
沈司珩眸子一缩,大掌紧紧反握住了她的手。
“还没放弃?”他身子一趋,顺势将人抵在墙上,眸子紧紧地盯住她,“余未莱,我再说一次,你这辈子都别想摆脱我。”
“说句掏心掏肺的大实话…”余未莱抿了抿唇瓣,“我真是为你好。”
沈司珩拉她入怀,以命令的口吻说道:“为我好就抱紧我,不许放!”
余未莱很矛盾。
明明下了决心要跟他分手的,可一见着他,被他甜言蜜语蛊惑两句就立马动摇,然后就控制不住地缴械投降了。
她显然已经习惯了他的拥抱,他的气息,他的温暖,这么多年都不曾有过的感觉,他全都一一给了她,让她情不自禁,越是靠近就越是留恋。
在这样令人挣扎的矛盾中,她只能听话地抱紧他,很用力很用力的…
会开车的人都沾了酒,特意来当兼职司机的沈如玉负责送姜莹回家。
被喂饱了狗粮的姜莹已然没了先前活泼开朗的笑脸,一路上坐在副驾驶上闷闷不乐。
“如玉哥哥,我哪里不如未莱姐姐?”姜莹终于忍不住抱怨出来。
沈如玉眨巴眨巴圆眼睛,思考了半晌,方才说道:“哪里不如?不好说的,因为余小姐和你是完全不同的两种女孩子。”
“怎么不同啊?”
沈如玉又想了想,“怎么说呢?打个比方吧。妹妹你就像是夏天开得最热情的那种凤凰花,而余小姐就是冬天大雪里一朵特立独行的红梅。”
姜莹委屈地补充一句,“如玉哥哥你的意思是说,珩哥哥喜欢红梅,不喜欢凤凰花吗?”
“对啊!”沈如玉丝毫不顾及女孩的心情,直接点了点头。
姜莹的脸色越发的悲伤起来。
沈如玉又道:“唉,我好心劝你一句,不要再对我们沈总有非分之想了,之前就算了,现在我们沈总心里只有一个余小姐,你没有机会的。小心最后会得不偿失的。”
姜莹不听劝,依然倔强无比,自我安慰。
“珩哥哥之前不喜欢我,只是因为我年纪小,总是把我当小孩子看。我现在长大了,他会慢慢发现我的好的。”
沈如玉果断地摇头。
“不是啊,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跟年纪大小没有关系。”
秀气的男孩挠了挠自己的下巴,回想一下。
“我们沈总对余小姐一见钟情的时候,余小姐好像也只有16岁。”
……
月光皎洁,夜晚的风很凉爽。
余未莱回家的时候有意拐了个弯,想去看看亲妈,巧不巧得在小区的花园里碰到了遛弯的老两口。
陈良的身体恢复得越来越好,拄着拐杖走得越来越稳当,只是李慧芳不放心,跟郭嫂一左一右的,紧紧跟在旁边扶着。
余未莱跟着走了两步,轻轻开口,“妈,我下个月底准备走了。”
李慧芳转头瞟她一眼,“走就走吧。反正你爱去哪儿去哪儿,我不拦你。”
余未莱心里莫名有些酸楚的感觉,不由脱口而出。
“我倒希望您能够拦下我,甚至阻止我,告诉我这样做不好,不对。”
李慧芳继续关注着旁边的陈良,不知是不是故意,并没有理会她。
余未莱深呼吸一口气,“虽然我也不会听。”
“你也知道你不会听?那要我白费什么口舌?”李慧芳哼了一声,“那欠债的孩子我会替你看的,别顾虑这个顾虑那个。”
“嗯,我知道。”余未莱停了一会儿,又说道,“妈,您说我现在结婚早不早?”
“不早。”李慧芳巴不得女儿能早点儿嫁人,“我像你这么个岁数,你都已经能满地上跑了。”
134 会打扰你们吧
结婚,从来不是年龄的问题,是人的问题。
如果遇到那么一个人,能让你产生一同步入婚姻殿堂的欲望,那么一定是爱的。
只是,两个人的结合,只要有爱就一定可以促成吗?一旦家庭关系建立之后,便不再是两个人的事,而是两个甚至多个家庭的事。
她没有信心能处理好这么复杂的关系。
不是没有期待,只是理智和畏惧占据了上风,压垮了对婚姻的那丁点的期待。
“你自己的人生大事你自己掂量,结婚不是儿戏,别脑子一热毁了一辈子。”李慧芳难得带了些语重心长的语气教育她。
余未莱点头,颇有感触的样子。
她最近似乎做了不少“脑子发热”的事情,这种状况不太好,确实应该多注意,多警惕。
“还有件事儿。”李慧芳突然想起了什么,问她,“这两天,有人藏着偷偷摸摸的给我和你陈叔照相,估计啊是你的什么粉丝吧?这都跟到家附近了,你个女孩得小心点儿,特别是晚上,别到处瞎逛。”
这也不是余未莱愿意看到的。
工作影响到了家人的隐私生活。
她可以接受自己被肆意曝光,但波及到家人就有些过分了。
看来,她有必要发条微博说明一下。
说发就发,走回家的路上,她就编辑好了内容,直接发了出去了。
【请不要打扰我的家人。】
不过发出去几分,评论便蜂拥而至,只是主旨似乎被带偏了。
“这是在威慑广大情敌吗?”
“看到了看到了,同游游乐园的画面太虐狗,不敢打扰,也打扰不来。”
“两位请一直好好的,小的们先告退。”
……
呵呵,她也是无言以对了。
次日,高档西餐里,三人正在用餐。
一身简单职业装的蔡蔡坐在椅子上,一面划着手机,一面纳闷道:“贺水晶这两天这么忙吗?约了几次了都不出来,这是计划着不跟咱们玩了?”
关于贺水晶屡次拒约的事情,余未莱大概清楚其原因,但并没有解释,只是安静得切牛排。
毛豆子猜测:“大概是谈恋爱了。”
“我才不信,正常来讲,谈恋爱更应该带出来显摆才对,怎么可能藏着掖着!”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毛豆子回了一句,“什么男朋友都好意思显摆,也不管智商有没有问题的。”
蔡蔡翻了翻眼睛,说:“你又在影射我的小前男友了是不是?那孩子他吧…智商没大问题。”
余未莱没兴趣听她俩斗嘴,掏出手机打开微信界面,直接摁出贺水晶的对话框。
“下回约,记得出来。”
半天对方没有回复,余未莱又发送了第二条,“好吧,原谅你了。”
很快,对方回复:“谢谢你未莱。以后那种蠢事,我再也不会做了。”
余未莱再次发送信心,“嗯。礼服可以做了,定金已经打完。”
很庆幸,不是什么可笑的塑料姐妹情,几句互诉衷肠的对话便可以重建友谊,获得快乐收获。
午餐吃罢,三人起身往外走着。
俗话说,无巧不成书,这刚走没几步,就跟沈司珩撞了个正着。
在他旁边是挺着大肚子的顾宥琳。
本就有小道绯闻的二人,这都被抓了个现行了,沈司珩也没丝毫的紧张感,黑眸甚至闪过一丝惊喜,走近余未莱。
“要走了?”他问。
余未莱点头,“你…们刚来?”
“刚来。“沈司珩摸了摸她的后脑勺,“忙吗?陪我一起。”
余未莱不太想一起,情不自禁看了顾宥琳一眼,“会打扰你们吧?”
沈司珩瞧着她,笑得隐晦,“你说呢?”
她说就是打扰啊,就是不想陪啊。
你俩人有事说事就好了,她又不是那种小心眼的人,会计较这那的,何必不情不愿地拉她当电灯泡呢?
再说要真想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也不会往吃饭得地方来…
好吧,即便为了掩人耳目,人家一快要生的孕妇他沈司珩是禽兽吗?
……好像是。
余未莱正要决绝的拒绝一句,顾宥琳微笑开口了。
“没关系的未莱,这种情况…你在最好不过了。”
不,她真的不想在。
“我下面还有个通告…”她以工作为由想要拒绝,可话刚说了一半就被人给打断了。
“不忙的沈总。”
从顾宥琳身上收回目光的蔡蔡,看向沈司珩,直接打余未莱的脸,“我们三个呀,刚才只顾着聊天了她也没吃多少,刚好再吃点儿,她可以陪。”
余未莱:“……”
几人又是堵在过道,用餐高峰期人来人往的,还有个大腹便便的孕妇在,只好先进了包间再说。
蔡蔡和毛豆子事不关已的纷纷溜了,余未莱也没再推辞,直接在桌前落座。
此局刚刚开始,沈司珩便去接了个电话。餐桌前,顾宥琳与余未莱闲聊了两句,内容也只是工作上的事情,并没敏感的话题。
等男人收了电话入座,气氛却越发紧张了起来。
彼时,饭菜已经上齐,却没人动筷吃东西。
“司珩…”
顾宥琳打算直接说明来意,但明显有些难以启齿的样子,“如韬的事情,我想拜托你能不能想想办法压下来…”
沈司珩坐在椅子上,明明顶着一张魅惑勾人的俊脸,却又装得是一身的正气凛然。
“堂嫂,贪污公款是原则上的大事,由审计严密核查,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
“如果不是很为难的事情,我也不会来求你帮忙了。”
顾宥琳几乎是在低声下气乞求,“他已经知道错了,款项我们会如数还回去,私下解决可以吗?”
“堂嫂,我来赴这趟约,只是顾念老爷子当年的恩情。“沈司珩的语气颇为严肃,不带一丝感情似的,“我卖了你这面子,能改变他对你的态度吗?”
顾宥琳眼神暗淡下去,手落在自己滚圆的肚子上,轻声说着:“不管能不能改变,我也不愿意让我的孩子有个坐牢的爸爸。”
黑眸里有一抹阴鸷沉了下去,沈司珩起身,正色道:“告诉沈如韬,最后一次机会。”
余未莱全程局外人,安静的听着不参与,直等到沈司珩抓起她的手,才反应过来,跟着他起身准备离开。
“啊!”
站起来的顾宥琳突感腹痛,捂着肚子,痛苦地叫了一声。
羊水破了,要生了。
135 你还想跟谁有
这情况实在太突然,闹得餐厅的服务人员都跟着紧张起来,手忙脚乱地照顾着孕妇。
羊水已破,不能站立,更不能移动,顾宥琳只能躺平在软榻上,痛苦地呻吟着,一分一秒的煎熬着,等待救护车的到来。
头一回碰见孕妇临产腹痛的场面,余未莱站在不碍事的角落,内心颇感震撼。
每个女人,想要成为母亲,必定要经历这样撕心裂肺的疼痛吗?
身边的沈司珩挂了电话,握着她的手似乎又紧了紧。
她转头看他一眼。
男人也低头,柔声说道:“这里人手够了,我们出去等救护车。”
余未莱木讷的表示同意,任由他拉着自己向门外走去。
“司珩!”
软榻上的顾宥琳因十几分钟的阵痛已是满头大汗,彼时却突然开口叫了一声。
沈司珩闻声站定。
牵手的两人转头看了过去。
女人平躺在那里,好心的餐厅服务人员在帮擦着脸上的汗水,她的唇色因剧痛而变得苍白,毫无血色。
“我想知道。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你曾经…”顾宥琳的目光看过来,忍耐巨大的不适感,颤抖着双唇,问道,“有没有喜欢过我?哪怕…一点点的喜欢。”
此话一出,刚刚还紧张不已的房间里,突然间鸦雀无声。
在临盆的艰难时刻,顾宥琳疼得几乎要死过去,或许她以为自己真的要死了,在这样的心情下,她唯一想知道的竟然是这个问题的答案。
即便是她的心里已经知道了答案…
被问题“男主角”牵着的余未莱觉得自己此刻多余了。
做人嘛,多少得有点儿眼力劲儿,一听这对白就知道她不合适在场,便特别善解人意的准备闪人,为二人创造互诉衷肠的机会。
只是她刚要把手抽走,却被男人拉住了,甚至又攥紧了几分。
余未莱抬头瞟了他一眼,就见此时的男人正沉着一张脸,格外严肃地说道:“堂嫂,你问这话多余了。”
一声“堂嫂”,已让顾宥琳清楚明了。
一直以来也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好了,她懂了,也死心了…
想到这里,顾宥琳因疼痛而渐渐疲惫的身心,没了精神力量的支撑,迅速虚脱了下去。
“不要晕过去!请醒醒!”服务人员急切地呼喊几乎要晕死过去的孕妇,“坚持住!救护车马上就到了。”
谢天谢地,话音刚落,医务人员便破门而入,在对孕妇简单的检查以后,众人将孕妇一齐抬上了担架,迅速推了出去。
“请家属跟上一个。”
上救护车前,医务人员转头对跟在后面的两人,吩咐说,“以防意外出现,能够多鼓励鼓励孕妇。”
“抱歉,我不是家属。”沈司珩拒绝的毫不客气,“不会鼓励。家属我已经通知过了,他们会赶去医院的。”
医务人员吩咐到了,也不再多说什么,很快上了救护车,车子鸣叫着驶去。
虽然没有上救护车,但沈司珩还是开车跟在了后面。
余未莱坐在副驾驶上,低头默默无言。
“生气了?”
安静的车厢里,沈司珩突然问了一句。
余未莱转头看他,小脸挂着几分疑惑,生气?她吗?为什么生气?
沈司珩沉了口气,解释道:“我一不是医护,二不是家属,没义务做到那一步。”
余未莱点头,很认同他,“嗯。”
沈司珩又说:“我本来就不是善人。”
余未莱随后说道:“我也不喜欢善人。”
男人解开了心里的疙瘩,终于勾唇笑了起来,“那你不高兴什么?”
余未莱诚实地摇头,“我没不高兴的,只是觉得…挺震撼的。”
即便听说过不少生孩子的恐怖,也知道自己就是这么被生出来的,但亲眼目睹这样的场面还是让她手心冒汗,心跳不止。
“害怕了?”
沈司珩腾出一只大手抓着了她的手,安慰道:“放心,到时候我会陪着你的,鼓励你,陪你一起疼。”
“……”余未莱看他一眼,“没【那时候】。”
他问:“你不想做妈妈?”
余未莱把手抽出来,“跟你没【那时候】。”
沈司珩一打方向盘,靠边稳稳停了车。
他解开安全带,黑眸微眯,舔了舔唇角,随时准备扑上去吃人的样子。
“说清楚,除了我,你还想跟谁有?”
余未莱故作轻松,“除了你,谁都行啊。”
“又闹?”他捏着她的下巴,“还没死心?”
“你不分,就死不了。”
余未莱摊牌,“随时随地,有机会就试一试,万一你同意了呢。”
沈司珩瞧着她,勾唇一笑,“所以,你是在为我们的甜蜜日常找刺激?”
余未莱愣了一下,水眸盯着他。
完了,分手次数说得太多,每次又心软分不成,他都不以为意,当玩笑处理了。
就像他每天甜言蜜语,她只当他放屁一样。
报应,真是报应了。
她使劲揉了揉自己的脸,做出很严肃的表情,“沈司珩,你看着我的眼睛,我是很真诚,非常真诚在跟你提分手…”
“么。”
他在她唇上亲了一口,却不急离开,男人温热的气息擦着她的唇瓣。
“棉棉,我们还没在车上做过是不是?”
她捂住他不安分的嘴巴,阻止他耍流氓。
“沈司珩,我没信心能讨得你妈的原谅和欢心,更不愿意将来缩着胆子委曲求全的过日子。很现实的问题,你懂吗?”
她宁可就这么散了,也好过可以预见的结局。
他问:“真那么怕她?”
余未莱点头。
“不被祝福的结合,不会有好结果的。再深的感情也熬不过现实的折磨,我不想有一天跟你分开,是因为彼此之间有了不愉快。”
她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就让我成为你的前女友,做你的朱砂痣吧。”
沈司珩沉默一会儿。
车窗外,一辆辆的车子快速地驶过,车厢里安静非常。
“我已经不反对你去读书了,还想怎样,嗯?“许久,男人幽幽开了口,“别给我机会反悔…做到最后一步,不管不顾直接抢。”
余未莱望着他,哑口无言。
“两年,我等你。我妈,我搞定。”
男人抬起一只温暖的大掌轻轻刮了刮她的侧脸,低声道,“不分手,好吗?”
他简简单单地两句话堵住了她所有的理由,让她一时哑口无言,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去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