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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一只摸鱼儿     燕燕于飞远送于南txt下载     燕燕于飞远送于南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六十九章 脱离奴籍

    觉得二人之间的氛围有些不妙的的钟秀连忙开口解释道:“血,那些新兵的血。”

    这话成功引起了兰茝的注意,“你们采集他们的血要做什么?”

    “他们在罪奴之城时每天被喂不同的药物,虽然我们不知道服用的都是什么,但是我们猜测,有可能是毒。”说到这钟秀的神情也变得万分凝重。

    “但是这些人看上去身强力壮,并无中毒的征兆啊。”兰茝瞬间觉得这短短的一盏茶的功夫内,她接收的信息有点多。

    “这就是罪奴研究所的高明之处,上次的疫病,不正是被压制的很好,直到一定的契机之下才发作的吗?”

    “但是对方这次竟派出了这么多人,若是那样的疫病,只要一人便足够了,比如那位大雪,我还以为汴京梅疫的悲剧要在军营中重演。”兰茝的再次目光落在了楚瞻的身上。

    她还是将话题绕到了大雪的身上,等着他的解释。

    楚瞻长叹了一口气道:“我觉得,她会是我的转寰之机,在选择你与选择我母后这件事上。”

    兰茝看向楚瞻,这一瞬间她觉得有惊世之谜正向她汹涌而来。

    东齐军营,议事帐。

    今日本是齐昭的审判大会,但在大雪出现的那一刻一切都不一样了。

    云荟将帐内除了大雪与齐昭之外的人全部都轰了出去,他的神情就好像风流旧帐被公诸于众那般恼怒。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云荟再也不能安然得坐在位置上,而是起身快步走到大雪的面前捏住她的下颌质问道。

    齐昭转过头去,见大雪的面颊因为云荟的极度用力而涨得通红。

    这让他心中的疑惑更深了,到底是什么样的缘由能让他不去责问自己这个惨败的云栖军主将而去质问一个弱女子。

    也许,不能算是弱女子。

    “还是,我来替她回答吧。”齐昭开口道。

    云荟冷冷的看了齐昭一眼,逐渐松开了掐着大雪的手,“别以为这样,我就会免了你的罪责。”

    “放心,该走承担的,我自然不会逃避。”

    他又看了一眼面色通红的大雪,这才开口道:“既烨王这位姑娘是旧识,那我就长话短说,介绍她为什么会出现在此处……”

    齐昭将他在战场之上与大雪的对话及袖弩图纸一事一五一十的告知于云荟,“这位姑娘从南梁军营到东齐军营,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竟是为了脱离奴籍呢。”

    “袖弩,你就败在这样一件武器上吗?图纸呢?”云荟别有深意的问道。

    齐昭知道他的败因不止在袖弩,而在他自己盲目自大,对敌军做出了错误的判断,但他也没办法承认自己真的败给了一位女子,“袖弩的威力如何,烨王问过从战场上回来的那些将士自然便知晓了。”

    这时候,大雪才觉得她的双下颌没有那么痛了,清了清嗓子开口道:“这图纸就在我身上,现在还不能给二位。大雪人微言轻,怎敢毫无贡献便让王爷们替我脱离奴籍呢。不过,我竟没想到又能遇见烨王呢,没想到您就是烨王。”

    大雪的话语中隐隐带着威胁之意,让云荟瞬间变了脸色,也让齐昭更加怀疑他们之间的关系。

    他倒是从未见过这样胆大包天的罪奴,看似柔弱却有一身好武艺,更没有一丝为奴的自觉,一口一个我,能让烨王反应这么大,但听她的言语倒像是从前不知道烨王就是烨王一般。

    “你,出去,顺便叫云樟来一趟。”云荟的面上带着一丝危险之意,那位齐京的风流王爷形象,似顷刻间荡然无存。

    齐昭掀开帘帐,退出了帐外,看来接下来他们所谈之事容不得他好奇了。

    此刻,议事帐内只剩下云荟与大雪两个人。

    云荟没有想到大雪竟来了东齐军营,她是在罪奴研究所见过他的,那时候东齐与南梁处于将军交战的状态,若是到了军中便会知晓东齐军的主将从未离开,也会知道疫病研究的幕后之人是他,给南梁军队安插暗探的是他。

    但这都不是让他失态的,让他失态的是眼前这女人会不会足够聪明猜到军营内有两位主将。

    以及,齐昭今日惨败,但是大摇大摆的带了一名女子入军营,这女子还是罪奴研究所的人,这消息定会传到阿蔚的耳中。

    “说吧,你的目地。”云荟看着大雪的目光中带了杀意,似要将她就地处决。

    “方才淮王不是说了吗,我的目的是脱离奴籍。”大雪依旧摆出一副柔弱姿态。

    “本王不相信你处心积虑,想要的就是这样简单。”

    “简单?”大雪轻笑出声,“也对,王爷一生光辉灿烂又怎知何谓人间炼狱。”

    大雪的话让云荟目光一滞,双拳紧握,脑海中闪过万千画面。

    四方小院,云蔚说:我平生之愿,不过是希望有人能叫我一声云蔚。

    白蒹葭梨涡浅浅,不解的对他道,你所有的样子我都喜欢啊。

    ……

    “好,我答应你,会马上派人去罪奴之城销了你的奴籍,但这段时日,你就呆在我给你安排的营帐中,不许出去,也不能见任何人。”云荟的话中是警告之意。

    “当然,不过本来是拜托淮王的,没想到竟劳烨王亲自出马。”大雪从怀中掏出袖弩的设计图纸,递到云荟的面前,“我相信烨王不会欺我一届女子,这图纸便交给你吧。”

    ……

    营帐之外,云栖军惨败一事已在军中传扬开来。

    云蔚坐在营帐之内,也能听到帐外的嘈杂之声,他虽没有武艺,听不清这些人在讲什么,但也可以揣测出这种氛围绝不是因为胜利了。

    他站起身来,靠近营帐的边缘,企图听得更清楚一些。

    这是,帐外响起齐昭的声音,“云樟,烨王叫你去议事帐一趟。”

    这时的云樟手中正端着药,对他道:“我去主帐放下药便去。”

    他的话让齐昭心中怪异的感觉再次涌了出来,烨王看着不像生病之人,为何要一日三餐给他送药。此刻烨王不在主帐之内,若是送药也应该一同端去议事帐,怎会端去主帐。

    齐昭看着云樟端药入主帐的背影,目光满含深意,这座除了云杉与云樟之外从不让人进入的主帐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

    就好像是里面藏着另一个人一样。

第二百七十章 祸起齐营

    云樟端着药入主帐后,便见到附耳在帐上的云蔚。

    云樟的眼中闪过痛色,将碗放在桌案上。

    云蔚回过身来,走到云樟的面前,用无声的口型对他道:“发生了何事?”他知道齐昭此刻就在帐外,所以他连话也说不得。

    云樟从桌案上取过纸笔,快速写下几个字递给云蔚,又向他鞠了一躬,走出了帐外。

    云蔚低头,纸上只有五个字,云栖军惨败。

    他放下了手中的纸,又从药碗旁拣起一块冰糖放入口中,细细品味着,而后笑道:“这糖一点也不甜啊,吃完怎么感觉还是这么苦。”

    还以为过了二十多年都习惯了呢,这种像是坐牢的感觉。

    而后,他又默默拿起了桌上的药碗将那药一饮而尽。

    云樟从主帐出来后,齐昭已经不在了。

    他进入议事帐后,见到帐中的大雪面上一愣,但是很快便若无其事一般对云荟道:“王爷。”

    “给她在营中安排一个住处,令人严加看守,不得让她出营帐一步。”

    “是。”

    大雪听到云荟的吩咐面上浮现起漫不经心的笑意。

    “另外,你亲自去罪奴之城一趟,给她销了奴籍。”

    “这位姑娘是?”

    “罪奴研究所,疫病试药者,代号大雪。到那之后找负责人即可,这是令牌。”云荟从怀中掏出令牌递给云樟。

    很快,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一般,自嘲一笑道:“哦,我倒是忘了,罪奴之城有不少大雪,他怕是不知道究竟是哪一位大雪,就说是前代号白露的那位大雪吧。”

    云樟从云荟口中听到白露而已,目光微凝,“是。”

    云樟的办事效率很快,不多时就为大雪安排好了住所,待他安排好这一切,准备动身前往罪奴之城时,他又被云荟叫到了议事帐。

    “王爷还有何吩咐。”

    杀意再次在云荟的面上浮现,“她知道的秘密太多了,等你为她销了奴籍,取了身份牌回来,交给她后,便将她杀了吧。”

    云荟的话让云樟有些错愕,“若是此人威胁到王爷,大可以现在就将之除之而后快,为何要销了奴籍之后再杀呢。”

    王爷一生光辉灿烂又怎知何谓人间炼狱……大雪的话在云荟的脑海中盘桓不散。

    “奴隶这个身份终究是脏了一些,销了奴籍,走得干净一些也好。”

    就在方才,齐昭向云荟介绍大雪是怎么入军营的时,楚瞻也开始向兰茝交代了一切。

    从他的母后的代号为大雪,以及他为何成为了东齐的暗探,来此的目的都向兰茝交代的一清二楚。

    兰茝这才知道,他为何一开始要隐瞒自己的身份,不与她相认,不过是怕她为难罢了。

    “那你方才那话究竟是何意,为何大雪会成为转寰之机。”兰茝并不相信,楚瞻真的会乱了梁国军营。

    “因为她真正的目的是齐国军营。一开始她求我带她一同入军营时,我就十分不解,为何她一定要入南梁军营,她究竟与梁之间有何纠葛。直到昨日征兵,她堂而皇之暴露武艺和女子身份,让整个军营都知道梁军多了一位女兵,倒像是做给谁看一般。”

    “她想要一个在梁国军营待过的证明?”兰茝不解的问道。

    “不止是证明,而是她有利用价值的证明,比如梁国叛军,你的亲兵,还有那份袖弩的设计图,这些利用价值都能让她顺利入东齐军营。”

    “为何她不直接入东齐军营,以她的能力,成为东齐军营的营兵应该很容易,何须要兜这么大一个圈子。”兰茝不解的问道。

    楚瞻笑道:“除北魏外,不是每一个军营都接受女兵,你当初也是托了嵇子仪的福才入的南梁军营。每个军营选新兵都需要查体。她是女子怎能直接入齐军,但是梁军便不同了,因为梁国主将就是女子,所以打从一开始她就从未刻意隐瞒自己女子的身份。”

    “没想到,我竟被利用了。若我猜测的没错,疫病试药者一事应该与云荟有关,他能容忍大雪待在军营吗?”

    “她既要去东齐军营,该做好了离死期不远的觉悟。就看她要怎样利用这剩下的时间了。”虽然不知她为了什么,但是她要做什么,楚瞻心中已隐隐有了猜测。

    “看来,我得发一条通缉令了。”兰茝秀眉微蹙道。

    她的话让钟秀十分不解,“通缉令?为什么要发通缉令?”

    “公示一下大雪是南梁叛军罢了。毕竟此前她是我的亲兵,若楚……慕楚所料不错,她真的乱了东齐军营,那在天下人眼中,她就成了我拍过去的细作。通缉令,不过是撇清关系罢了。”

    钟秀了悟点头。

    楚瞻晃了晃手中的瓷瓶道,“只怕乱得不止是东齐军营。”

    兰茝与钟秀对视一眼齐齐变了面色。

    他们三人绕到营地后方,那一片小草地,楚瞻蹲了下来,打开手中的瓷瓶,将瓶中的血倒在草地上,不多时野草便全数枯萎。

    他又将另外一个瓷瓶中的血倒在草地上,出现了同样的结果。

    这些刚招的新兵,因为长期被喂各种毒药的缘故,血液都是有毒的,至于为何不会毒发身亡,应是所服毒药相互压制的缘故。

    “看来,南梁军营也不太平。若我将他们杀了,只留你们二人不说云荟会怀疑,只怕也会乱了军心,不能让他们知道,昨日的新兵全是东齐暗探,怕就怕他们现在开始对我军投毒。”

    楚瞻安慰的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不会,他们现在还不知道我的身份,所以受我的牵制。昨夜我已和他们说我有秘密任务在身,切不可轻举妄动,坏了我的大计。”

    兰茝想到他提及魏缨的情况,以及云荟给他的任务,有些担忧的说道:“你要如何执行你的任务?”

    乔装过后的楚瞻,长了一张令人十分不放心的脸,“与他们说任务,不过是缓兵之计,我根本就没有任务。”

    其实,云荟并没有同他明说要做些什么,这目的是乱了梁军,那些受训的兵是他都可以利用。

    云荟的意思是,要看他究竟能为母后的病情做到什么程度。

    但他如今也将这一切压在了大雪的身上,她究竟能为她的目的做到什么程度呢?

第二百七十一章 雪崩之时 (一)

    “那与你们同营帐的那二人,若是醒来……”兰茝低头看着草地上已凝固了的血迹。

    楚瞻宽慰兰茝道:“放心,这事我定会处理妥当不会给你留下后患,不过还需要你的配合。”

    正当兰茝三人陷入严肃的气氛时,不远处传来欢欣鼓舞的声音,是今日出征的将士们回来了。

    兰茝的目光依旧落在草地上,突然她展颜一笑,“既然成了我的兵,那使唤一下不过分吧。”

    楚瞻当即对她的变脸速度感到惊讶,有些无奈的笑道:“不知将军有何吩咐?”

    “就把这里处理一下吧,新兵嘛,就是用来欺负的。”兰茝故作轻松道,“本将要去给他们庆功了。”

    “是。”

    兰茝离开以后,楚瞻看了一眼草地上的血迹,这点痕迹哪里劳烦他动手,于是他十分干脆的看了钟秀一眼。

    “是。”钟秀立马心领神会,自觉认命收拾残局。

    营地的欢呼雀之声也传到了昨日新征的士兵耳中。本次所招新兵一种才两个营,楚瞻所处的那个营住着四人,另外一个营住了十人。

    通常新兵都是十人一个营,就如兰茝当初那般,但是本是所征新兵一共也就十五人,兰茝为了钟秀行事方便将应征过程中资质最好的四人以精兵的标准安排在一个营帐,剩下的十人以新兵的标准安排在一个营帐,还有一人便是叛逃的大雪。

    楚瞻回到营帐后,踹了那二人一脚,但都没醒,他只是对那两人用了一点迷药罢了。

    另外一个营的十人听到这雀跃之声,顿时起了心思。此时,南梁军队得胜归来,防守正是松懈的时候,也是他们动手的最佳时机。

    正当几人还无法做决定时,楚瞻走到了这个营帐之内,云荟给他行了方便,并未对这些人暴露他的身份,所以他们也一直将楚瞻当作自己的头领来对待。

    这十人一下子站了起来,帐内顿时变得拥挤了起来,他们也不知道如何称呼楚瞻,只是在等着他下令。

    “不可冲动,与我同帐的那两人便是和你们生了同样的想法,刚被发现,此刻已经身亡。”楚瞻的话中透着毫不留情的冰冷之意,好像死去的不是两个人,而且两只老鼠一般。

    他的话让帐中十人不可抑制的哆嗦了一下,心生惧意。许是奴隶做久了的缘故,这些人都不是多话之人,听到这个消息之时,仅有一人小心翼翼的问道:“他们是怎么被发现的。”

    楚瞻并没有直接解释,而是故作高深的说了一句:“南梁军营并没有你们想得那般简单,不过你们也不用担心,不会有人发现你们就是暗探的。”

    这十个人放下心来,但再掀不起多余的心思。

    就在来这营帐之前,钟秀已将草地上的血迹处理赶紧,回来营帐时,楚瞻与之擦肩而过,“这两人已被我杀死,你将他们一并处理了吧。”

    “是。”

    时光转瞬即逝,这一夜在南梁军的振奋与欣喜之中渡过,也在东齐军的低靡与怨怪之中渡过。

    第二日,天刚大亮时,南梁军营与东齐军营却同时陷入了巨大的震撼之中,牵动他们心的都源于一个叫大雪的女子。

    今晨,南梁军营一处角落,有两名新兵的尸首被发现,而发现他们的正是将他们扔到这出角落的钟秀。

    就在本该前去校场训练的士兵纷纷揣测这两人为何离奇死亡之时,兰茝已在军中与城中发了通缉令,这通缉的对象正是大雪。

    罪名为偷盗袖弩的设计图纸及击杀同日入伍的新兵。

    这件事传到了军中将士的耳中便被理解成,这个大雪在将军交战的混乱之中,潜入军营偷盗了袖弩的设计图纸,又击杀了两位目堵这一过程的新兵。

    南梁军自从赢了云栖军之后,更是将袖弩当成了他们获胜秘密武器。但是这个秘密武器竟然被窃取了,怎能叫他们不愤怒,他们再不管大雪是不是女子,美貌与否,而是想立马冲到东齐军营,将她大卸八块。

    大雪被这一通缉令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上,无人知晓到那两个被楚瞻击杀的新兵才是真正对梁军不利的暗探。

    军中声讨叛军大雪的声势愈演愈烈,让那十名新兵行事更为低调,再不敢擅作主张,只等楚瞻发号施令。

    在南梁将士口中被千刀万剐的的大雪此刻被关在了东齐军营的一个营帐之中。

    今日,云荟正欲按军法对齐昭经营处分,齐昭却亲自带着云栖军兵符来到云蔚的面前,自愿交出云栖军的兵权。

    这让云荟十分意外,齐昭毕竟是皇室子弟,他并不能因为一个败战对他如何,只不过是在形式上给军中将士一个交代罢了,毕竟在众人眼中,他这个三军主将还在不久前丢了淮水城。

    他如今远在边城,若是因为一个败战收回云栖军的兵权的话,定然会让齐氏皇族负隅顽抗。但若是齐昭主动上交兵权,一切又不一样了。

    云荟看着齐昭捧到他面前的兵符,心中震撼不已,口中却说着讽刺之言,“怎么,淮王是觉得云栖军如今已剩残兵败将,所以再入不得你的眼了吗?”

    “自然不是,云栖军威名在外,便是只余万人,其作战能力依旧不容小觑,只是昭有负重托,不堪再为云栖主帅。”

    他这一番话说得冠冕堂皇,云荟自然不会轻信。再将云栖军的兵权交给他时,他便知道他是个有野心之人,绝非表面所见的那般意志消沉。

    云荟并未接过他手中的兵符,本是正襟危坐的他,突然开始倚着身子打量着眼前的人,“虽说这云栖军本就属于我们云栖王府,但如今你才是云栖主将。我一向信奉平等的交易,我接手了云栖军所要付出的代价是什么?”

    齐昭笑出声来,收回了兵符,“烨王果然善于洞察人心。代价谈不上,但我交出云栖军的兵权确有一个请求。”

    “什么请求。”

    “我要烨王帐中的那个人。”齐昭笑着看向云荟,不放过他面上的一丝神情。

    云荟的面上闪过一丝慌乱之色,但是很快他的面色阴沉的可怕,“你说什么?”

    这气势,大有齐昭接下来说是说出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便再也不能活着走出这营帐。

第二百七十二章 雪崩之时(二)

    齐昭但是第一次叫云荟如此失态,他所料不不错,那主帐中确实有人。

    但他的面上却突然露出了诧异之色,“烨王?您难道对是对大雪姑娘旧情难忘,关在营帐中不是为了看管,而是为了金屋藏娇吗?”

    齐昭的话让云荟一瞬间有些反应不及,“你说什么?”

    齐昭向云荟走近了一步,“烨王不是将大雪单独关在营帐中吗,还不许任何人探视。我方才向烨王所要的那帐中之人正是大雪。”

    云荟听到齐昭的话,那放在桌案之下紧握着的手又逐渐松开来,“你的意思是,你交出云栖军的兵权只为换得一个大雪?”

    齐昭佯装一脸深情之色,对云荟道:“没错。我在战场之上对她一见倾心,不然也不会这样轻易的将她带到军营来。但我观大雪昨日与您的谈话,二人似是旧识,我这才想起坊间传闻,烨王身侧女姬无数,个个都以节气为名。”

    “没有,我与她并不相熟。”云荟本能的反驳道:“你与大雪之间,绝无可能。”

    齐昭不解道:“既烨王与大雪之间并无纠葛,为何不能将她赐予我。”

    “她是梁国叛军,身份特殊需严加看管。”

    “我竟不知在烨王心中,一位梁国叛军的地位竟高于云栖军。”

    齐昭再次打量着云荟,他突然发现眼前的这位的秘密是越来越多了。

    齐昭的话让云荟一时语塞,他亦知道他此刻的言行在齐昭看来错漏百出。

    不知为何他可以轻易地将大雪丢给那位慕楚,但面对的齐昭的话却再三迟疑。

    他隐隐的觉得齐昭知道了什么,他亦不相信他对大雪是真的动了真情。

    “容我考虑一些时日。”最终,云荟还是给自己留下了余地。

    齐昭自然也不会将他逼得太紧,而是退出了帐外。

    但这件事却好像漫天飞舞的雪花一样,落满了整个军营。

    军中的人都在议论这位被囚禁在营帐中,名为大雪的女子究竟是何方神圣,能让淮王为了她放弃云栖军呢兵权,而烨王为了她竟并未接手这个兵权。

    很快,南梁军那边的消息也传到了此处,东齐将士这才知道原来这个大雪还有另外一个身份——南梁叛军,她将梁军的武器袖弩的设计图给盗了。

    这个情报再次为她增添了一丝神秘的色彩。

    东齐军营上下对她的褒贬不一。

    而这个事件的始作俑者齐昭正翘着二郎腿躺在主帐之中,面带笑意的欣赏着自己所制造的景象。

    齐昭回忆起云荟的神情,低声笑道:“看来,大雪的身上也牵扯到云荟蔚的秘密。”

    此刻,被梁齐两个军营所关注的大雪正躺在床上安静的昏睡,她的面上隐隐带着一丝潮红之意。

    东齐军营的主帐,云荟与云蔚面对面而坐。

    云蔚给云荟倒了一杯热茶道:“阿荟,你现在的脸色十分不好,你到现在还是依旧什么都不跟我说嘛?”

    自云荟进入营帐后,便是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云蔚与他闲谈也是见他一副神游物外的模样。

    他的眼中不要盛有无边风月,他唇角也没了风流笑意。

    便是云蔚终日待在这主帐中不得出去,也知道定是出事了。

    “阿蔚。”云荟突然抓住他的衣袖,面上是惶恐之色,“齐昭可能发现你的存在了。”

    云蔚闻言,握着杯盏的手轻晃了一下,很快又回过神来对云荟道:“何以见得。”

    云荟饮了一口茶,让自己冷静下来,“今日他前来像我请罪,并自愿上交云栖军的兵权,条件是要我帐中的人,后来他又开口说是大雪。但我的直觉告诉我,他在在试探,第一句的帐中人指的是主帐内的人。”

    云蔚拍了拍他正在轻颤的手,对他道:“只是试探罢了,他并不一定能猜到帐中人是我。主帐一向不许人进入,云樟与云杉二人又轮流看守,自会引人怀疑。齐昭与你我一样,警觉惯了。”

    云荟这才放下心来,又突然对云蔚道:“此刻,东齐与南梁已势同水火,你与燕兰茝之间……”

    “阿荟的意思是,两军交战,我与她是否也会结下仇怨,而她又知道我们的身份。”

    云荟点头道:“正是如此。”他本怕会伤到他,所以委婉的提及了这个问题,没想到他竟直接说出口了,“她大可将你我之事昭告天下,这样定会在东齐境内引起轩然大波,军营中也会面临有两个主将的局面,这样一来,梁军要拿下东齐便会容易许多。”

    “不会。”云蔚笃定的说道。

    “何以见得?她对你可是没有感情的。”云荟的话刚一说出口,便触及道云蔚黯淡的目光,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控了,“阿蔚,我……”

    “无妨,在南梁新兵营时我便知道她无意于我。但是我了解她,无论与我是否有男女之情,她都不会通过这种方式获得胜利。早在汴京梅疫之乱时,她便可以将你我之事昭告天下。但她太骄傲了,只想以一个主将的身份去打败我们。”

    云荟看着云蔚,方才还有些黯淡的眸光,在谈及兰茝时好似璀璨星辰。

    “我信你。”他紧皱的眉眼终于在与云蔚攀谈过后舒展开来。

    “我既解了你心中的疑虑,那你是否该告诉我,齐昭以云栖军兵权为代价所求的大雪,究竟是何人?”正如云荟终日焦虑一般,他也时常心中不安。

    这不安的缘由都是他对云荟所做之事一无所知。

    云荟看着眼前有着同他一样的面貌却是一脸病容的云蔚,不知该如何开口。

    云蔚见云荟似并未有开口之意,又从桌案上拣了一块冰糖放入口中,试图将满腔的苦涩化去,“阿会觉得以我这样的病体,还剩几日可活?”

    云蔚的话让云荟一震,积压了多年的懊悔之意突然汹涌而来。

    那致命之伤,曾是他代他受过,以致这些年来一直都在服药。

    “阿荟懊悔了多年,可知我为何会受伤?非是你有心要走向这权力高位而令我遭此危险。而是你我共用一名这么多年,早该不分彼此,你却处处对我隐瞒。我是因为不知情才会受伤。如今我面临齐昭的怀疑,你真要我待在这一方营帐之中,终日惴惴不安,毫无应对之策,直到被人发现的那一天吗?”

第二百七十三章 训练新兵

    云蔚有心激云荟向他说明所有的真相,故言辞有些激烈。

    但这一字一句却像利刃一般插在云荟的心上。他的双唇微颤,好一会才开口道:“阿蔚,你自小聪慧,应该想到罪奴研究所与我有关吧。”

    云蔚略有迟疑,而后点了点头,等他继续说下去。

    云荟这才将自己多年的筹谋尽数说与云蔚听。

    “你知道的,从一开始我的目的便不是齐氏的江山,而是成为天下之主。但不止是我,六国百年英才辈出,他们同样有逐鹿天下的想法,比如南梁,梁荃十年隐忍蛰伏,其野心定然不小,一个心性坚韧,又有军事之才的人将会是我的隐患,一开始的疫病研究所,便是为了对付南梁而存在的……但一开始我正与齐国皇室周旋……”

    说到这,他长吸了一口气,才继续说道:“这些事都是交给手低下的人去办的,没想到蒹葭会成了那里的白露……没想到她竟是唯一试药成功之人……”

    接下来的事情都是云蔚所知道的了,他见云荟说起白露情绪万分激动好似醉酒之人,这才开口拉回了话题:“那现在这位大雪呢,她曾是你身边的女姬吗?为何会出现在军营。”

    “大雪?”云荟突然自嘲的摇了摇头道:“自梅疫之乱后,我身便再无女子了,她不过也是试药者之一罢了。原是为了交易,将她赠与了别人,但这女人但是不简单,潜入南梁军营,成了燕兰茝的亲兵,又盗了梁军的袖弩设计图纸,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让齐昭竟带她来了齐营。一心想脱离奴籍,这样的女子是留不得了。”

    “若齐昭真愿用云栖兵权换大雪,你可愿。”

    云荟好不容易舒展的眉头再次紧皱,“她知道的太多了,必须死。”

    云蔚见云荟将死字说得这般轻而易举,便猜到这这些年他过得究竟是怎样一个日子:“云栖军的兵权呢?你不要了吗?”

    “军中都在传我与齐昭同争一女子,因为她连云栖军都放弃了。这话那些刚从战场上回来的云栖将士们听了该多寒心,只是这两人都不让人甚心,若是掺和在一处……”云荟说到这重重的捶了一下桌子。

    云蔚听了云荟的话,觉得这个大雪比齐昭还要令人不安,“兜了这么一大圈,就是为了脱离奴籍吗?”兰茝既将她当作自己的亲兵,定也觉得这女子不简单。

    “罪奴们的毕生之愿不就是脱离奴籍吗?”云荟对这一点都是并未有任何的怀疑,“如今我已处在两难的境地,阿蔚,若是你你会如何选择。”

    云蔚叹了口气道:“其实,自这一消息在军营中传开之后,你已没了选择。这里是军营,你如今是全营主将,在云栖军惨败之后,若是为了一女子而拒收云栖军权,寒心的又何止是云栖军。”

    这时候,云荟手中的茶已凉,一如他此刻的心一般。

    这原是如雪花片一般轻飘飘的言语,如今却被这幕后的大风吹起,向他汹涌而来,一点一点的将他压垮。

    “我同意齐昭的要求便是了。”云荟不甘的说道。

    南梁军营内,兰茝正亲自训练新兵,这让黑鹰军与鸿燕军的将士们看向这十二位新兵的目光中带着不善之色。这段时日以来,兰茝连看他们训练都极少,更别说是亲自训练了。

    另外的十个人感受到了全营将士的目光,对楚瞻与他们说的话更是深信不疑,再不敢轻举妄动。

    但是,他们看向这群新兵的目光更多的变为了同情,也暗自庆幸她没有关注他们的训练。

    “淮水城守城一战我军虽然取得了胜利,但是死海依旧是我军越不过的天堑。若是在海上作战,东齐军照样打得我们毫无还手之力。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让你们入军营吗?”兰茝站在这十二人的面前,双手交叉放在胸前,颇为正色的问道。

    那十人面色迷茫的摇了摇头,钟秀一脸丢人的神色,因为他混了这么久依旧是一位新兵。

    楚瞻则是眉眼带笑的看着兰茝,之前在抚远将军府的时候,都是他在教授她兵法谋略来着,没想到此刻倒成了她的新兵,在这里听她的教导。

    “训练擅水战者。”楚瞻自然的接话。

    “没错。”

    另外十人都暗自长舒了一口气,在罪奴研究所的时候他们也是学过关于水战的兵法谋略的,所以都在心中觉得他们应该很轻易就能应付过去才是。

    听到这里的钟秀颇为自得的笑了笑。

    “你们即刻启程,随我去海边。”兰茝再次说道。

    这让众人十分不解,有一新兵忍不住问道:“为何要去海边,训练不该在校场吗。”

    “既然是训练擅水战者,又怎会在陆地上呢。还是你们以为我是那种只会教授一些兵法谋略的纸上谈兵之人。”

    兰茝的话顿时让钟秀的笑凝在了唇边。

    一行十二人在兰茝的带领下,跑步出了城门,来到海边。城门之外的战场已被清扫过,不太容易看出有两军交战过得痕迹。

    到了海边以后,所有人都看着她,不知道她要做些什么。

    兰茝的目光闪过一丝狡黠之意,“在陆地之上,通常以奔跑来考研一个人的耐力,来了海边自然要只游泳。所有人听令!”

    “是!”他们瞬间战成一排。

    “全体除去军服,下海向前方百米处游二十个来回!”

    众人听到这个命令时都怀疑自己听错了,一时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们都是罪奴,身上有奴隶烙印,若是脱了,便暴露了。

    因为今年所征新兵之中有女兵,所以兰茝连入营前查体一项也免了。当然,这也是她“好心”的为这些暗探行方便的缘故。

    兰茝颇为满意的欣赏着他们面上的紧张之意,又补了一句,“这是命令。”

    楚瞻无奈笑笑,开始麻利的除去了军服,还颇为正色的回了一句,“唯将军之名是从。”

    两人暗中往来,瞬间让钟秀觉得自己是多余的,另外的十二人也是多余的。

    那些人见楚瞻还穿着里衫,兰茝也没说什么,这才放下心来除去了军服。

    有几位新兵望着大海突然生出了惧意,有一人问兰茝道:“禀将军,不会游泳怎么办?”

    “那便游到会游为止吧。”

第二百七十四章 瞻望弗及

    这半日,一行十一人在海中被兰茝摧残的死去活来,好不容易游完,又让他们分组在海中对战,只有赢得一方才能休息,于是一群人瞬间变得六亲不认般开始缠斗起来,哪里还管他们是为了同一个目的来得暗探。

    只有楚瞻一人游刃有余的应付这这一切,并在那些人疯了一般在海中打起来时,他一人趁乱到了兰茝身边。

    “没想到你竟连我也不放过啊。”楚瞻坐在礁石上,同兰茝一起看着红了眼钟秀“大杀四方。”

    “既然一心要瞒着我,做我的新兵,我自然也要满足你,免得你说我厚此薄彼。”兰茝看着浑身湿透,隐约能看出健壮身形的楚瞻,有些面红耳赤的说道。

    楚瞻轻笑出声,声音里带着难掩的愉悦之意,“感觉踏实了不少。”

    “什么?你这么喜欢这个训练吗。”

    楚瞻拉过拉的手,十指相扣,这才开口道:“没想到,我竟能体会那些丈夫远征,在家中等候的妇人的忧心挂怀之感,我在北地,你在南国,瞻望弗及,实劳我心。”

    他握紧了她的手,感受着重逢的踏实感。

    她的话让兰茝的眸中涌起湿润之意,好像海岸线的海浪一般,她笑道:“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楚瞻看着她,眼中满是纵容之色。

    很快,那十一人精疲力尽的上岸了,一个个都像晒干了的咸鱼瘫在沙滩上,分不清谁胜谁负。

    他们之中有人看到了兰茝身边的楚瞻,但无人敢上前说他什么,也有人是因为太过疲惫什么也不想说。

    此刻,正是落幕之时,海面映照着天际的大片余晖,海边的长风将二人的头发不断吹起,而又相缠。

    这样的场景很容易让人想到天长地久,海枯石烂之类的字眼,如果眼前躺了一地的不是暗探,大海对面不是东齐军营的话。

    “走吧,回营。”兰茝起身,走下来礁石,将那些瘫了一地的新兵一一踹起。

    回到营地之后,军中人见到这些新兵这般惨状,都在怀疑兰茝是不是带着他们去海的对面偷袭东齐军了。

    后来知道这是在训练他们时,都齐齐打了个哆嗦。

    接下来的几天,日日如此,终于有一日,一位新兵受不了了,便问兰茝:“就凭我们几人训练这几日怎么能打败擅长水战的齐军呢。”

    兰茝听了,毫不留情的回答道:“本将什么时候说要靠你们去打败齐军了,自然是通过给你们训练,摸索出一套适合全营的训练方式。”

    这话在这些心中有鬼的暗探们听来,就是兰茝还是对他们的身份起疑了,正变着法子的折磨他们。

    当夜,他们再次将楚瞻叫到营中,商议着接下来的计划。

    楚瞻见他们有所觉悟,暗中笑道,看来这些人也不蠢,知道兰茝这是日日在消遣他们。

    “是时候给那边传信了。”楚瞻正色的说道。

    云荟在选预备军时,都是经过一番精挑细选的,所以这些奴隶也能识文断字。见楚瞻要传信,都纷纷围到桌案旁,看他预备写些什么。

    楚瞻假意思索片刻,开始提笔这道:“入梁营后,因大雪叛逃,两名新兵擅自行动被击杀,梁军对新征亲兵起疑,我等不敢轻举妄动,望大人指示下一步的行动。另,梁军今日正探索水军作战之法,欲征讨齐军。”

    楚瞻这一封信同提到的两点皆不属实,但在这群暗探理解看来并无任何不妥之处。

    在军营中想要送信出去极为困难,若非被特派,一般的士兵是出不了军营的。

    但是他们不同,这些人日日被兰茝带出城外的海边,回程时在海边的乱石中留下一封信是轻而易举的事,他们这些暗探之间自然有联系的信号。

    楚瞻写完信后,将它交给了一位士兵,到时由他来引开兰茝,这位士兵去放信。

    交代妥当之后,楚瞻回到了营帐中,见他回来,钟秀立马问道:“你又去戏耍那些人了?”

    在军营中,为免说漏了嘴,他们都是用你我来称呼。

    楚瞻笑道:“我何时戏耍他们了,不过是按照他们所想,帮他们通风报信罢了。”

    钟秀暗中腹诽道,那是因为他们想得都是错的。

    “你送这封信是给烨王施压吗?云栖军刚败,暗探又陷入被动局面,若大雪那边再出什么变故,只怕他要采取极端的做法,而不是让我们利用他们身上的毒。”

    一开始云荟让楚瞻与钟秀与那些暗探一同入军营是做了两手准备的。

    “你我入这军营的目的就是为了乱梁军,但他们却未把血液有毒一事告知你我,是要我们传递军情及从内部瓦解将军,令他们想出完全的应敌之策,但这样做我们便会陷兰茝于不义。这毒不过是我们失去作用的后招罢了。”

    用毒固然高效,但这样大面积的以毒致胜,于他的声名不利,尤其是烨王这样要成为天下之主的人。

    话虽如此,但钟秀的面上依旧是担忧之意,“若是用毒,便是我们失去了作用,那要如何拿到服药记录。”

    “不,现在是并非我们无用,而是他被形势所迫,不得以而为之。”

    第二日,这信被送到了云荟的手中,这日距齐昭交出兵权已有三日。

    云荟答应将大雪交给齐昭,但大雪是女子之身,所以依旧住在那个营帐中,可以自由出入,齐昭也可以前去探望。

    齐昭这几日时常往大雪的营帐中跑,但是很快就出来了,二人并没有过多的交谈,便是云荟的那些暗探也不知他们究竟在做些什么。

    这样的风平浪静却让云荟心中的不安之意更甚。

    他将手上的这封信来来回回看了数次,“入梁营后,因大雪叛逃……”

    最终将它揉成了一团,丢在了地上。

    又是因为大雪。

    便是一向警觉的云荟也相信了这封信的内容,因为大雪叛逃,在梁军眼中成了齐军暗探,就连那些新兵也怀疑上了,让他们不敢有任何的动作。

    他面容疲惫的紧闭双眼,沉思良久,最终睁眼,提笔写信。

    这段时日来,他半日让钟秀教授他们兵法谋略,半日让他们服用剧毒药液,便是如楚瞻所想做了两手准备。

    但是如今,大雪知道了罪奴研究所与他有关,齐昭开始怀疑云蔚的存在,就连他安排的暗探也被兰茝盯上了……这一切都逼着他做了这个选择……

    “蒹葭,一切都是他们逼我的。”他写完了信,轻声对着前方虚无的空气说道。

第二百七十五章 大雪发病

    大雪的营帐外已经没有了看守之人,但她依旧没有从营帐出来,每日给他送饭之人变成了齐昭。

    夜晚,巡逻经过的将士们会不自觉的往这个营帐的方向看一眼,他们也十分好奇那里面住着什么天姿国色的女子,能让淮王以烨王相争,更交上云栖军的兵权。

    不过这营中见过大雪容颜并不多,大多都是云栖军还有那日在议事帐中的将领。云栖军的将士对于大雪此人绝口不提,这些士兵们也不敢去问那些将领,更不敢掀开帘帐一探究竟。

    自齐昭交出云栖军兵权以后,云荟便下令军中若有再议此事者一律以军法处置,这反而令这些人更加好奇了。

    齐昭正前来为大雪送吃食,见到大雪的帐外偶尔有巡逻军的目光停留,面上闪过意味不明的笑意。

    他径直向前走去,那些士兵见到他来,鞠了一躬,就立马慌乱的离开了。即便齐昭现在不是云栖军的主将,但他毕竟姓齐,所以军中人对他依旧恭敬。

    齐昭走到大雪的营帐之外,并未立即进入,而是站在帐外神色温柔的说道:“方便进去吗?我来送饭了。”若是不知晓内情的,真当齐昭已对大雪情根深种。

    “进来吧。”大雪的声音中透着虚弱之意。

    他掀开帘帐时,就见到了一脸面色潮红的大雪,“可是因为天气寒凉的缘故,受了风寒。我看你这情况竟是一日严重过一日。”

    “无事。”大雪用手肘支着身子起身。

    “吃点东西吧。”齐昭将一个白面馒头递到她的面前。

    大雪伸手接过,撕下一小块,小口小口的吃了起来,“多谢。”此刻的她已无力多说什么。

    齐昭点头道:“既我送饭的任务已经结束,便先行离开了,这里毕竟是军营,你我不宜在同个营帐中待的太久。”

    说完齐昭收走了上一餐留下的碗筷,走出了帐外。这让潜伏在暗中观察二人的暗探摇了摇头,又是什么都没有。

    但是,烨王每次都逼问的紧,总是对他们的说辞有所怀疑,让他们十分为难。

    齐昭走后,大雪依旧吃着那个白面馒头,吃到一半时,便看到藏到馒头中的纸条。她打开来,里面就一句话“你该告诉我,你与烨王之间的事了。”

    看完后,她就将这张纸条随着撕下来的馒头一同塞入口中,她又将剩下的馒头放到一边,就熄灯就寝了。

    那些暗探在暗处蹲了一夜,也没等到大雪从帐内出来,也没见到齐昭半夜潜入她的营帐中。

    半夜时,大雪醒来,将齐昭昨日送来的凉水从头上淋下,寒凉之意让她浑身发颤。一个时辰过去她才用内力将自己的衣服烘干。

    这几日来日日如此,齐昭每日都会给他送水和白面馒头,馒头用来传递消息,这水便是用来淋湿自己。

    次日一早,齐昭再次来送饭菜,大雪却陷入了昏迷之中。他叫了几声无人应答,便直接入了帐中。

    大雪此刻正躺在床榻之上,双眼紧闭,口中正咿咿呀呀的说着什么,齐昭走近了才听到她说的是好冷。

    他将手覆在她的额头上,手心传来了一股滚烫之意。

    他俯身凑近她,这才听到了他想听到的话。

    “我是罪奴,一个多月前与烨王在罪奴之城初见,我是他的奴隶……后被他送人了……他看到我才十分惊讶……那时候我并不知他是烨王。”

    大雪的话让齐昭十分震惊,一个多月以前他才至边城,那时烨王也在,从未听营中人说过他有离开过军营。

    他掀开了被子,将大雪拦腰抱起,又低声问道:“他在罪奴之城多久了。”

    “数日前方才离开。”

    齐昭抱着大雪的动作一滞。

    为了躲过暗探的耳目,他不能在这个营帐中待的太久。所以很快他又抱着大雪快步走出营帐。

    帐外巡逻的士兵见他抱着大雪出来神色匆匆,便上前询问,“王爷,她怎么了?”

    “感染了风寒。”

    齐昭抱着大雪向军医的营帐走去,他身后的那群巡逻兵却不淡定了,因为他们终于看到了大雪的真容。

    但是他们的心中都涌起了失望之意,并非大雪面貌丑陋,而是在他们的想象中,她太过美好,姿容当不输梁军的那位女将军才是。

    而且,如今的大雪一脸病容,更损了几分美貌。

    那些藏在暗处的暗探见齐昭抱着大雪出了营帐,纷纷交换了眼神,跟了上去。

    齐昭趁着去找军医的这会功夫,快速的说出了自己的疑问,“你怎么确认在罪奴之城一个月的人就是烨王。”

    大雪的头正好靠着齐昭的胸腔,不知是因为快步走得缘故,还是他此刻心中震撼,她能感觉到他心在剧烈的跳动。

    “不用确认,你几日前看他见到我的反应就知道了。”大雪轻声说道。

    齐昭回想起当日云荟失态的模样,已对大雪的话信了八分,但是即便如此他的反应也太过了。

    不是他在罪奴之城内有什么秘密,便是他在这营中有什么秘密不能让众人知道。

    “你知道,烨王的主帐中还住着何人吗?”他终于将这话问出口了。

    大雪摇了摇头。

    他正欲再问,但军医的营帐已经到了。

    军医的营帐有两处,一处是供那些军医休息的营帐,一处是军中伤员们治疗和养伤的地方,这里也是军中最大的营帐。

    齐昭抱着大雪正是来到这伤员营帐,那些军医正忙着处理伤员,所以并没有空搭理他,只有一位老军医还空闲着。

    齐昭将大雪放在床榻上,对那看军医道:“劳烦大夫给她看看。”

    这大夫上前搭腕为大雪诊脉,顿时有些讶异的说道:“寒热并发症?”

    齐昭并不懂医理,便询问道:“可有碍?”几日前还在战场之上和他打得不分上下的人突然生病,这让他十分的好奇。

    军医摇了摇头道:“并无大碍,只是这军中药物匮乏,多是治创伤之药,寒热错杂之症又不好调理,只怕大雪姑娘要暂住这营帐中,以便我时时观察病情。”

    齐昭看了大雪一眼,又环视了一圈周围的伤患,只觉得她一女子住在此处有些不妥,正踌躇中,大雪开口说话了,“让我住在这吧,都是伤员,没有什么男女之分。独自住在那个营帐中,什么时候死了都没人知道。”

    齐昭见她这么说,这才对军医道:“那就劳烦大夫好生照料大雪姑娘了。”

第二百七十六章 二拜高堂

    齐昭交代完毕,因为心中想着大雪方才的话,又匆匆离开了营帐。

    那老军医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摇头感叹道:“可惜了,若无面上那道疤,淮王也是面貌不输烨王的谦谦君子。”

    在他离开后不久,那些暗探便把大雪生病之事上报给了云荟。

    云荟的心咯噔了一下,“军医的诊断可是热症?”他的话中带着紧张之意。

    一名暗探摇了摇头道:“军医说是寒热夹杂之症。”

    云荟这才放下心来,在心中暗嘲自己已是惊弓之鸟了。梅雨之季早已过去,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何况并不是每个试药者都能有疫病传播的可能。

    齐昭回到了自己的营帐,开始反复思索大雪方才的话。

    若她所说的没错,她在罪奴之城一个多月见到的人是烨王的话,那他在军营之中见到的人又是谁呢。

    他开始仔细回想一个月前,初到军营时与云蔚交谈场景,那时候的烨王面色苍白,形容憔悴,他以为他是因为淮水城失守的缘故。

    但就在几日前,他似又面色好转了不少,那几天正是梁军招收新兵的日子,大雪也是在那时候出现的。即是无病之人,为何每日回有人往主帐中送药呢。

    “难道有两个烨王不成。”他半开玩笑的说着。

    但这话一说出口,他的脑海中立马电光火石的闪过一些信息。

    身为皇室中人,二十多年前,关于云栖王府的传言他亦有所耳闻。

    日月同辉,双子星诞,风云际会,国之将亡。

    当年,云栖王府得了一对双生子,因这十六字预言而死了一子。若是当年云栖王瞒天过海,那孩子没死呢……

    斗转星移,又是一日。

    南梁军营内,楚瞻接到了云荟的来信,信中写道:所派暗探身上的血皆有剧毒,将他们的血混入梁军的饮用水中,得以稀奇毒性,竟梁军将士四肢乏力,却无损其姓名,待症状出现之时,传令回营,我军将出兵灭梁。

    楚瞻看完这封信,将他递给钟秀,有些感慨的说道:“这与当日北燕军姬之计有异曲同工之妙。以毒削弱其战力,再举兵攻之。到时,天下人皆以为梁齐之战,齐军大获全胜,就如当年成就了云栖军的盛名一般。”

    钟秀眯着眼道:“还以为他真会逼急了,以剧毒毒死云栖军呢。”

    “若他真这么做了,那他就不是名传六国的烨王了。人们不会看到他的胜利,只会看到这阴狠毒辣的手段。”

    “那你要如何处理此事呢?”

    “梁军当然要中毒,但这中毒后有什么表现我还要找兰茝商讨一下。”楚瞻笑得意味不明。

    钟秀虽不知道他预备做什么,但还是不可抑制的哆嗦了一下。他总觉得这对腹黑夫妇凑在一块,准没好事。

    月华初上,兰茝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营帐。

    她刚一做到桌案上,便有一双冰凉的手触到她的太阳穴,为她轻揉了起来,“辛苦了。”

    她的身后传来楚瞻的声音。

    兰茝顿时抿唇而笑,对他道:“那边给你回信了。”

    楚瞻叹了一口气道:“什么时候,你我独处时才能不讨论这些煞风景的话?”

    “不得不讨论啊,你的母后还在等着我们。”兰茝转过身子,看着楚瞻。

    楚瞻将放在太阳穴上的手移到兰茝的双颊之上,捏了一下,轻笑道:“也是,确实该着急。上次分别之时说好下次见面时要将剩下的拜堂步骤补齐。若是母后不救,这二拜高堂可是没法进行了。”

    兰茝闻言,当即面颊微红,艳若桃李,“还是讨论正事吧。”

    楚瞻这才将那信递给她。

    兰茝快速浏览了一下,笑着对楚瞻道:“不伤性命,却要四肢乏力。全营上下要如何做才能欺瞒那些新兵呢。”

    “何须欺瞒,到时候他们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昏迷。”

    兰茝问道:“那到时,齐军真攻打过来怎么办?”

    “扮猪吃老虎,引蛇出洞,请君入瓮这样的戏码,我记得某人不就之前刚做了一次,还大获全胜了。当齐军认为将军真的中毒而四肢乏力时,便会掉以轻心,到时,梁军再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看来,我要好好盘算让军营里的这些将士们,看上去柔弱一些了。”兰茝看向楚瞻的眼中闪烁着精光。

    东齐军营,军医营帐。

    大雪的面色越发的潮红,她服用了老军医开的药,毫无起色。

    老军医面带歉疚之色,对大雪道:“对不住了姑娘,营中药物匮乏,耽误了你的病情。看来老夫明日要去城中的医馆买药了。”

    大雪强撑着精神对他笑笑,“有劳了。”

第二百七十七章 两军之危

    齐昭听到议事帐三个字,突然笑出声来,“行,我就去议事帐,等他来找我。”

    云杉看着齐昭的反应一脸莫名,亲眼看着他走近了议事帐,他才进入了主帐。

    “王爷,小王爷,方才齐昭来主帐外,要见王爷一面。”云杉言简意赅的说道。

    云荟本在和云蔚说大雪患兵一时,此刻听到齐昭的名字面上不满的情绪更甚:“他又来主帐做什么。”

    云杉面部表情的将齐昭的原话对他复述了一遍,齐昭的话配上云杉的神情,让云荟心中更是窝火,对云蔚道:“我去去就来。”

    云蔚却一把拉住他的手道:“你此刻的状态不对,要不我出去吧。”

    “不行!”云荟看着云蔚那张苍白的脸,直接拒绝道:“状态不对的是你,阿蔚。而且,我绝不会让你出现在齐昭的面前。”

    那日,齐昭的话让他后怕,他们的秘密决不能被别人知道,尤其是齐国皇室的人。

    云荟快步走出营帐,来议事帐,一把掀开了帐帘,顿时一愣。

    此刻,议事帐内并未点任何的灯火,他只能借着营帐外的篝火,辨认出帐内的一团黑影。

    “齐昭!你为何不点灯。”云荟也不跟他客气,直呼他的名字。

    齐昭依旧坐着,背对着云荟笑出声来,在这昏暗的营帐内显得格外惊悚,“点灯?”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讶异,“为何要点灯,我还以为烨王喜欢这见不得光的环境呢?”

    “你什么意思。”云荟紧盯着那团黑影。

    “没什么,只是心有不甘罢了,烨王可还记得当初您将云栖军交给我时,说了什么话。”

    齐昭的话,让云荟一愣,脑海中闪现与齐昭初会时的情景,那时候的他还是卑微怯懦的模样,但是却在玩军用沙盘,几番接触下来,他发现他却有军事之才。

    但他更看重的却是齐昭在齐国皇室卑微的地位以及他那怯懦的性格,这样的人才不会掀起太大的风浪。

    终于在某一天,他一脚踹翻了他的那个沙盘,齐昭对他怒目而视,就像被夺食的野兽。

    那时的他笑着对他道:“怎么,恨我吗?恨这个字只有掌握力量的人才有资格说得。你在行军一事上却又大才,我不毁了你这小小的沙盘,怎么让你接受那五万云栖军呢。”

    云荟回过神来,对齐昭道:“自然是记得,但我现在后悔了,原以为你是有能力才将云栖军交到你的手中,如今你交换给我的就是那样的残兵败将吗?”

    云荟的厉声斥责让齐昭握紧双拳又松开,“我亦有自知之明,所以我明日便会离开军营,带着大雪一起。”

    “你不能走。”云荟突然脱口而出。

    “什么?”

    “大雪此时身体抱恙,不宜舟车劳顿,需在军中休养几日。”云荟有些心虚的说道。但是直觉告诉他,他不能放他们离开,尤其是,一起离开。

    齐昭站起身来,语气中带着难以置信,“我竟不知,烨王竟也会在意一位女奴的身体情况。”

    “怎么不会,淮王难道忘了,我是齐京女子的春闺梦里人,我待女子一向好。如今,大雪既已是你的人,她可对你说过,她想脱离奴籍一事,云樟已前往罪奴之城处理此事了,不能她拿了身份牌再带她离开吗?”

    齐昭想起他带大雪来军营的途中,她对他说的那一番话,这才松口道:“即然她还余愿为了,那我便在这军中多待些时日吧。”

    云荟听到他的承诺,这才甩袖离开。

    直到云荟离开,议事帐也没有点上灯火。云荟也看不清齐昭隐在黑暗中的神情。

    “本想因为自己的失职而忘了此事,启程离开。看来天意要我履行皇室之弟之职啊。”齐昭低声说到。

    第二日,齐军的军医营帐内,那群受伤的士兵们睡得极为不安稳,他们的面上皆带着潮红之意,疫病之毒开始在这个营帐之内悄然蔓延开来。

    梁国军营内,楚瞻与钟秀在新兵营帐内放着那十名新兵暗探的血。

    昨日他已将云荟的来信给他们看过了,这些新兵暗探也早已料到他们会走向这样的命运,所以并无人说什么。不过楚瞻说,梁国军营内有士兵数以万计,所以需要很多的血才能削弱他们的兵力,这让这些暗探十分惶恐。

    最终,楚瞻承诺不会因为让他们死去,这让他们对他心存感激,乖乖让他放血。

    他们是乘着军中人不备,连夜放血的,直到白昼将领,他才放完了最后一人的血,钟秀还十分贴心的给他们端来了药。

    他看着早已虚弱不堪,看向楚瞻这个罪魁祸首却心存感激的十人,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面上露出怜悯之色,“过来把药喝了吧,这些药都是补气养血的。”

    “多谢大人。”这些人早已对他们的话深信不疑,所以非常配合的端起药,一口饮尽。

    “为什么我会觉得头晕呢,难道是失血过多的缘故那?”一名新兵暗探昏昏沉沉的说道。

    “我也是。”另外一人有些虚弱的说道。

    最终,他们还来不及怀疑什么,最终全都昏了过去。

    钟秀给他们喝的是迷药。

    “唉,我变坏了啊。”钟秀神色懊恼的说道,有些埋怨的看着楚瞻,“你怎么对这些单纯善良的人做这些事呢。”

    楚瞻看着钟秀道:“心中有愧?那喝了这些血赎罪吧。”

    钟秀吓得立马噤声,连连摇头,他方才不过是开玩笑罢了,但是他是真心心疼这些暗探啊,直到昏迷之前还对他们家太子心存感激。

    今早,兰茝一大早便醒来了,她再次召集了军中副将级以上的将领来到议事帐,将军营中混入暗探以及他们准备对全营下毒一事对他们简要说明了一番。

    这让他们十分震惊。

    “那些暗探在何处,老子要将他们射成马蜂窝。”易山海忍不住说道。

    其他人纷纷附议。

    兰茝笑道:“暗探已被我处理,今日召大伙前来,是要将计就计。”

    吕春秋惊讶的说道:“将军的意思是,让我们召集军中人假装中毒,让齐军放下防备前来攻城,最后我们再将他们一举拿下吗?”

    “正是如此,但这戏需要全营数万人一同配合演出,该怎么向手底下的人解释,就靠诸位去想了。”兰茝笑着看他们道。

第二百七十八章 全营伪装

    她本想自己思考该如何配合此事,但是楚瞻却告诉她作为一个主将要相信手底下的人,让她放心的将配合一事交给嬴邢以及那四大副将。

    兰茝本有些不放心,但她突然想起第三次攻打东临城失败时,众将一同聚集到他的营帐中责问她的情景,这才改变了主意。

    军营不是你一个人的军营。楚瞻对他说了这么一句话。

    此刻,兰茝看着眼前开始热烈讨论如何诓骗齐军的一群人,对“主将”这个概念又有了更深的理解。

    想到这她默默的走出了营帐之外,让他们独自去讨论。

    “你们该听我们侦查营的安排。”侦查营的将领们突然找到了他们的话语权,以前那一次探讨军情不是其他营的高谈阔论,如何杀敌军一个措手不及的。

    “对,论伪装与欺瞒,这是我们侦查营的拿手本事啊。”侦查营副将有些志得意满的说道。

    “我们侦查营可是为这个军营输送了大批暗探,细作,假装中毒一事真是太简单不过了。将军你说是不是?”侦查营新兵营副尉正要向兰茝炫耀,发现她已经不在军中。

    众将停了下来,瞬间安静过后,又爆发了更热烈的讨论。

    但兰茝的用意他们已经感受到了,他们的主将是真正的将此事的决定权交到了他们的手中,由他们决定,这一举措让他们很是受用。

    兰茝出了营帐后,去了楚瞻的营帐。

    “一切都办妥了吗?”楚瞻见兰茝前来,笑着问道。

    兰茝回想起那群将领讨论的模样,点了点头道:“你可以开始传信了。”

    楚瞻这才开始落笔,信中的内容说得正是他们已将暗探的血液稀释在梁军的饮用水中,他们进食后个个四肢乏力,将军主将燕兰茝正秘密召集城中大夫为军营中人诊治。

    兰茝站在一旁,笑着说道:“竟连我要做些什么都想写上了吗。”

    楚瞻放下了笔,拉过她的手道:“到时候还望夫人配合。这份信我得亲自去送,若是露馅了,那我就困在齐军中出不来了。”

    兰茝有些担忧的说道:“一定要你亲自去送吗,上一次不是有帮你们传信的人吗?”

    “云荟生性多疑,若我不亲自去,只怕他不会相信。而且这是我的任务,得我亲自去执行。”楚瞻将另一只手覆在兰茝的手上,安抚的拍了拍。

    兰茝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他道:“那大雪呢,你不是说她是你这次任务的转寰之机吗,她……”兰茝不知该如何接话。

    距她派出的暗探来报,齐昭竟为大雪交出了云栖兵权。但以他对齐昭的了解,事情只怕没有这么简单。

    楚瞻看着兰茝似笑非笑的说道:“她也是我这次亲往齐军的理由,转寰之机只是我的感觉,不见一面终是不放心呢。”

    兰茝立马将手从他的手中抽出,“你竟为她以身涉险吗?”

    楚瞻有些好笑的观察着兰茝的反应,“阿酒这副模样,倒是极少见到。不知为何,看到你生气,我这心中竟雀跃不已。”

    兰茝听了他的话,气得背过身去。

    楚瞻有些无奈的起身,从背后抱住她,“阿酒,我知道你是为我担忧。”

    但是,他再一次隐瞒了兰茝,钟秀手下的那些人方才来报,大雪得了寒热夹杂之症。

    虽不是热症,但他略一思索便懂了,齐国军营只怕将要大乱,他此次去齐军的主要目的其实是将齐军主将引出城。

    没有了主将的军营只怕更要乱上几分。

    但是若兰茝知道此事,定然不会让他离开。

第二百七十九章 雪崩之时(三)

    直到再见到之时,又回想起此人的不凡来。

    楚瞻似察觉到什么,装过身来,便看到正在审视他的云荟,两人的目光隔空对视了一瞬,楚瞻这才拱手道:“王爷。”

    “你来了,事情办得如何了?”云荟双眼微眯,依旧审视着他。

    楚瞻笑笑:“王爷确定要在营地之外与我讨论……我的任务吗?”

    “进来吧。”云荟这才松了口。

    楚瞻买入齐军营地的大门,始终保持着一步之遥跟在云荟的身后,因为他的容貌太过平庸,路过的巡逻士兵只向云荟行礼,并没有人将目光放在他的身上。

    云荟将楚瞻带到议事帐内,坐在他的面前道:“说罢,事情办得如何了。”

    楚瞻从怀中掏出了写好的信封递给云荟道:“此事事关重大,只怕有损王爷的声明,我全都写在纸笺上了。”

    云荟接过纸笺并不着急拆开,而是再次打量了楚瞻一眼道:“气度不凡,谋略过人,可惜了这罪奴的身份,你难道没有一刻心有不甘吗?”

    楚瞻笑笑:“若是王爷最终反悔了,那我才真的心有不甘,只盼着王爷言而有信才好。”

    “这样看你的诚意了。”云荟拆开了楚瞻递给的信,快速之后,那拧在一起的容颜直到这一刻才舒展开来,“来人,传侦查营副将。”

    “是。”

    很快,齐军侦查营副将进了这议事帐内,他也没有过多的关注站在云荟身边的楚瞻,对云荟道:“王爷。”

    “你即刻派你营中的侦查兵去淮水城探查一番,看城中大夫是否被暗中带到了军营中。”

    “末将领命。”

    “下去吧。”

    云荟交代完后这才拿出一块令牌对楚瞻道:“既然你已表示了诚意,我自然不会言而无信,他看到这块令牌只会告诉你所要的答案。”

    这块令牌是云荟入罪奴之城时的那块。

    楚瞻看到令牌的神情微变,接过令牌的手有些颤抖,这一切都落在了云荟的眼中。

    “但是,你还不能离开,这场梁齐之争还未结束。”云荟又补充了这么一句。

    虽然楚瞻早已料到了这一切,面上还是不动声色的说道:“王爷此言何意?”

    “本王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这个局面是你一手促成的,你就不想知道结果吗?”

    正当楚瞻预备接话时,帐外传来一位士兵慌里慌张的声音,“不好了王爷,伤患营帐出事了!”

    云荟闻言,才刚舒展的神情再次拧在了一块,面色阴沉道:“何事慌里慌张?”

    “那数千名伤患似乎一同染上了热症,面色潮红,神志不清。”

    那封信顿时从云荟的手中滑落,他快步走出帐外,一把拽起那名士兵的衣领,语气中带着危险之意:“你说什么!”

    士兵被他拽得面色通红,一时喘不过气来,“热……热……热症。”

    云荟已没有耐心听他再复述一遍,他一把将他摔在地上,快步朝军医营帐的方向走去。

    被遗留在议事帐内的楚瞻将令牌收到了怀中,拾起了掉落在地的信,朝伙头营的方向走去。

    他所料不错,汴京梅疫的惨剧将会在这军营中重演,他自然也要为这个局面锦上添花了,不然那些身强力壮的士兵们可不像伤患那样,那么容易感染疫病的。

    军医营帐的事件让齐营内乱作一团,楚瞻很容易就潜入伙头营。

    他打开了随身携带的瓷瓶,瓶中的血液稀释在齐军的饮用水中,一如云荟在那封信中所写的那般。伤了他重视之人者,必然是要付出代价的。

    做完这一切后,他才向军医营帐的方向走去。

    此刻,军营营帐外已围满了士兵,但他们都不敢进入帐中,深怕染上这热症。

    营帐之内,云荟与大雪正对峙着,不过现在大雪正在病中,所以看着云荟的目光也带着迷离之意。

    云荟目光阴鸷,一手掐着大雪的脖颈道:“原来,你的目的竟在这里。”

    大雪虚弱的笑笑,“王爷早该想到才是,我的代号原是白露,你虽为我更名大雪,可我所服之药依旧是按照白露的方子来得。”

    “现在并非梅雨季节。”云荟的眼中有风暴聚集。

    “这都多亏了王爷的那批疫病研究者手段高明。你虽下令让他们暂停此事,但那些狂热者再眼见出了一个白露后,又怎会在我这个白露身上断了研究呢。恐怕王爷还不知道吧,如今只要身中疫毒者体质变弱,这疫病同样能爆发。”

    云荟掐着大雪脖颈的手有一瞬间松动,他的目光扫过躺了一地的伤患,这才明白了她的目的,最先染上疫病的都是病弱之人,“你以为本王没有救治之法吗。”

    大雪感觉头昏脑胀,却毫不示弱的笑出声来:“想必这军中并无解药吧。不知是这疫病传染的快还是王爷命人从罪奴之城带回解药快呢?”

    “你莫不是忘了,你的血才是最好的解药。”云荟说这话时眼中闪过一丝痛色。

    “哈哈哈哈。”大雪开始放声大笑,突然从唇角滑落一丝血迹,令云荟再次变了面色。

    “你服毒了?”

    “我既选择走了这一步,又怎能给你们留下退路呢,除了疫病之毒外,我的血液内还有另一种剧毒,只怕要让王爷失望了。”中毒后的大雪看起来更加的柔弱,但说出口的话在云荟听来有如蛇蝎。

    他怒极,将大雪一脚踹翻在地,令她又吐了一口血。

    那些前来围观的将士们听到二人的谈话,个个面露恐慌之色。

    竟不是热症,而是疫病。

    云荟抬眼,看到营帐外围了一大批的人,心中烦躁,怒喝道:“若是不想染上疫病,即刻远离这个营帐。”

    众将士听到他的话,立马回过身来,迅速逃离。

    云荟走出帐外,召来军中副将道:“立马将军医营帐封锁,帐中人一律不得出来。”

    “是,我等定会派人轮流看守。”

    “不必了。”云荟面色阴沉道:“封锁之后,立马处以火刑。”

    众将闻言大骇,纷纷劝阻。

    “王爷不可,若是这样做,只怕会军心大乱。”

    “那帐中不止有士兵,还有随行军医……”

    云荟打断他们道:“我意已决,不必再劝。”目前的当务之急可不是什么军心问题,而是阻止疫病的蔓延。

第二百八十章 雪崩之时(四)

    这时,楚瞻方才来到军医营帐之外,也听到了云荟与他手下副将的对话。

    唇角浮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走到他们的面前。

    云荟看到他走来目光不善,正欲说什么的时候,楚瞻却当先开口道:“王爷莫不是忘记了,梁军之乱。”

    楚瞻的话让云荟瞬间意会了他的意思,面色和缓了一些,对那些副将道:“你们按我说的去办吧。”

    “是。”众将告退。

    见众将离开,楚瞻才继续说道:“如今军营内疫病扩散,即使对军医营帐中人处以火刑也难以保证疫病不会继续蔓延。将军该带着大批精锐离开军营才是。”

    云荟深深看了一眼,重新审视着眼前之人,“我倒是低估你了。你说的不错,此刻正是带兵出征的最佳时机,梁军还不知我军感染疫病一事,当先下手为强。”

    “梁军如今已是强弩之末,若是胜了梁军,夺回淮水城,疫病自然也不会波及到大多数士兵的身上。”

    不得不说,云荟已成功被楚瞻说服了。

    此刻,梁国军营内已是一片大乱,他们取消了今日的操练,大多数士兵们都躺在军营之中没有出来。

    不论是淮水城还是月牙城内的医馆全部都被迫关门,因为不论是大夫还是药童都被了军中。

    两城的百姓人心惶惶,都在猜测军营中是否出了什么事。

    云荟派出的侦查兵见到这副景象,喜出望外,立马回营向云荟禀报消息。

    云荟得到消息之后,即刻率大军出征攻打淮水城,临行前还特地交代云杉,不论发生了何事,都不能让云蔚走出营帐一步。

    不过他并不担忧云蔚会染上疫病,他所服的药物之中一直都有疫病的解药。甚至为了以防万一,罪奴暗探们所服之毒的解药他亦让他每日服用,这便是云蔚察觉出近日所服药物与往日不同的原因。

    云荟为了防止楚瞻耍什么花招,带着他一同出征,讨伐梁军。

    东齐大军离营后不久,被云荟派去罪奴之城为大雪消除奴籍的云樟拿着大雪的身份牌正匆匆赶回军营,与他随行的还有疫病研究负责之人。

    这一趟往返,云樟总算知道大雪是何人了,所以他日夜兼程,快马加鞭往军营中赶,将负责之人一同带回。

    军医营帐之外,已被围得水泄不通,拿着火把的将士排成一排,却迟迟没有对账众人处以火刑。

    因为齐昭得知消息之后,将他们拦下了。

    “里面那位大雪姑娘是我的人,你们二话不说就要处死我的人,都不和我支会一声吗?”齐昭冷笑着对看守营帐的副将道。

    这位副将自然知道齐昭用云栖军兵权换大雪一人之事,但是云荟的命令他同样不能违背,他踌躇再三才开口道:“此女身患疫病,为了军中将士安危不能再留了。”

    “如今军中大部分将士已被烨王派出攻打齐军,耽误这一会的功夫不会对军中将士的安危造成多大的影响。本王要弄清楚此事的来龙去脉,若是此女有同党呢?”

    “这……”

    齐昭步步紧逼道:“还是你觉得本王如今已不是云栖军主将,在军中便没了话语权,副将恐怕忘记了,我还姓齐。”

    这名副将当即被吓得跪在地上,对齐昭道:“王爷恕罪。”

    齐昭不再同他多言,甩袖进了营帐内。

    这时候,云樟才回到军营,营地大门看守的士兵都知道他是烨王随侍,所以并未将他拦下。

    云樟进入军营以后,见营中没什么人,心中一沉,匆匆往主帐的方向走去。

    他见云杉还守在主帐外,赶忙上前问道:“怎么回事,军中将士去了何处?”

    “那有何发现?”乔装过后的楚瞻倒是看不太出来情绪。

    钟秀指着前方道:“如今我们所处的这个院落,便是疫病研究所负责招男兵的之人所在。因为此事隐蔽,所以此人会时常乔装,太子倒是可以顶替了他的身份。”

    “男兵?”楚瞻捕捉到了话中的关键。

    钟秀点头:“如今的疫病研究所,为了暂蔽风头,倒是没有再给那些女奴们喂药。但是烨王似另有动作,这段时日,命我教授这些奴隶们兵法谋略,只怕是要送去战场,但我每日只能与他们接触半日,另外的这半日便是又这位负责,具体做些什么我倒是未知。许多事,烨王不便亲力亲为,这只是个代劳之人。”

    他这一番解释倒是让楚瞻明白了个大概,上下打量了钟秀一眼:“我倒不知,你竟也会教授兵法谋略了。”

    说罢,便开始朝那客房走去。

    钟秀挠了挠头嘟囔道:“虽然和公子比起来不值一提,但我怎么说也是负责收集情报的暗探,也入过南梁侦查营,忽悠一下这些人还是可以的。”

    这罪奴研究所本就极难进入,且这人为了隐瞒身份,所以这院落之内并无人把守,楚瞻只忘记吹了迷烟便成功潜入房内。

    正当钟秀嘀咕之中时,房内便被扔出来一人,正是这位负责人,身量倒是与楚瞻差不太多。

    很快楚瞻便拿着令牌从房内出来,对他道:“虽然我厌恶奴隶这个身份。但这人既然是帮凶,便让他偿一下为奴的滋味吧。”

    钟秀有些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个被丢出来的人,问道:“这么扔都不醒,太子是给他下了多少药。”

    “三包。”楚瞻云淡风轻的说完,倒是很快的适应了新的身份,关上了房门。

    当然,这不过是他的猜想罢了。福喜这认真严谨的态度一时间倒让她有些啼笑皆非。

    倒是嵇子仪看出她此次叫他们前来的重点并非是关心他们在侦查营的情况,应该是又有任务了,便开口道:“我们一切安好,就是还是新兵,所以缺乏实践的机会。”

    兰茝看着这样的嵇子仪,但觉得他长进不少,便顺着他的话道:“现在你们就有实践的机会了。我军在通晓水性者少,又无人有水战经验这两次接连失利。所以想看看陆路是否有机会,与淮水,东临紧挨着的还有泗水城,你二人去泗水城暗中查探一番城中兵力布防情况。”

    他一直自认为是楚太子府中最优秀的门客,自然是早已太子的吩咐马首是瞻。

    所以他很快丛地上扛起了这昏迷之人,将他运出罪奴研究所,丢到了一个较小的贩奴所之内,便拍拍手离开了。

第二百五十二章 雪崩之时(五)

    大雪顿时睁开了眼,呼吸有些急促的说道:“你说什么!”

    齐昭不久前在战场上与他打得平分秋色,如今却连说话都费劲的大雪,啧啧有声道:“我是真心为你惋惜,绕了这么一大圈最终功败垂成。但只要你告诉我你是何人以及你的目的,没准我会帮你。”

    大雪紧抓着被褥似在思考齐昭的话,最终起身都乏力的现状面前,败下阵来,“我确是罪奴,也是大道会中人,因为南梁梅疫之乱中得知消息,疫病研究一事,所以……潜入了东齐罪奴研究所,成了疫病试药者。”

    大雪这短短的一句话于齐昭而言有如惊雷,大道会他是知道的,里面的成员多为奴隶,宣扬大同世界,废除奴隶制。

    至于,疫病研究……

    齐昭瞬间就会想道云荟那日初见大雪时神情激动的模样以及大雪曾说他在过去的一个月去了罪奴之城。

    事情的来龙去脉在他的脑海中再次得到了串联,“烨王就是疫病研究幕后之人。”

    大雪的喉咙有些发痒,清咳了几声,这才道:“是的。南梁汴京梅疫之乱因他而起,梁齐之战也因梅疫之乱而起。”

    齐昭消化着这惊天秘密。没想到疫病是烨王的手笔,更令他震惊的是他竟折在了他命人研究出的疫病之毒上。

    很快,齐昭再次提出了自己的疑惑:“大道会与烨王之间又有何渊源?”

    听到齐昭的话,大雪突然冷笑出声,“你果然是皇室中人,即使被冷落也不知何谓人间炼狱。大道会中的成员都是奴隶,烨王为了野心研制这疫病之毒,耗时数载,期间为之丧命的罪奴难以计数,他终要为自己的罪行付出代价!”

    大雪说到激动之处,开始剧烈的的咳嗽了起来。

    “烨王罪行滔滔,军中将士何辜。你们的大同世界就靠戍边将士的白骨垒起来的吗?”

    军医营帐的帐帘“刷”的一下被掀开了,云杉与那负责人恰好赶到帐外,听到了大雪激动的言词。

    大雪听到熟悉的声音,面上露出惊恐之色,“槐安大人。”

    让大雪闻之色变的槐安大人正是疫病研究的负责之人,年约四十,无人知其来历,对于逃逸或者不肯配合的服药者手段极其残忍。

    但在医药及毒术的研究方面有着极高的天赋,梅疫能够变成一种可控的毒,他功不可没。

    当然,还是有人曾从槐安的手中逃脱,那边是楚瞻的生母魏缨。

    即便性命垂危,大雪听到槐安的声音依旧不可抑制的轻颤了起来。

    而云杉的目光却紧盯着齐昭,自他以云栖兵权换大雪一人之后,他便觉得此人图谋不轨,但他与槐安来得晚,错过了两人前面的谈话。

    他只能请示槐安道:“大人,如今疫病已爆发,可有救治之法。”

    槐安看着躺了一地的感染者,对大雪笑道:“感染风寒,以病弱之躯激发体内的疫病之毒,又借着风寒之名掩盖热症,混入这伤患集中营,让疫病迅速蔓延,倒是个不简单的女子。若我所料不错,你还服用了别的毒药,你的血液已失去了救治之效,既如此,这命留在世上已无用了。”

    大雪缄默,强壮镇定没有接槐安的话,可手中紧攥着的被褥却暴露了他的情绪。

    槐安不再看她,又对云杉道:“这办法自然是有的,这营地之内不还有一人每日服用解毒药物吗,他的血亦可用。”

    槐安说得云淡风轻,却让齐昭和云杉瞬间变了脸色。

    齐昭想到了云樟每日往主帐内端去的药物以及帐中的另外一位烨王。

    云杉则是面色警惕的盯着烨王。

    主帐之内,云蔚还不知道槐安已经暴露了他每日所服药物与疫病之毒有关一事。他正紧盯着云荟递给她的身份牌,低声念道:“魏女。”

    “不止如此,据疫病研究负责人槐安大人所言,当年从罪奴研究所逃跑的那名女子,也是魏女,是同一批从北魏发买来的罪奴,另外,这位大雪除了是魏女之外,还是大道会乱党。”

    云樟的话让云蔚一下子回到了南梁罪奴之城的那片废墟,碧色苍穹之下,兰茝曾问他:真的有大同世界吗?

    原以为随着癫狂书生与其挚爱葬身火海,大道会这个组织会土崩瓦解,没想到时隔一年,这个名字再次出现。

    梁人,魏女……看来大道会这个组织没有他们看到的那般简单。

    “大道会中人皆是罪奴,汴京梅疫之乱只怕触了他们的逆鳞,大雪才会潜伏在罪奴研究所,想以疫病之毒令阿荟……身败名裂。”云蔚紧握着那身份牌,艰难的吐出最后四字。

    “云樟便是想到了这一层也从槐安大人打探到她所服药物与白露一致,这才匆匆带他前来军营,以寻找救治之法。”

    云樟的话却让云蔚如至冰窖,他沉痛的紧闭双眼,“槐安定是知晓大雪所服药物与白露一致,为何阿蔚会一无所知。”

    云蔚的问话让云樟当场愣在原地。

    槐安,与云荟是离心的。

    淮水城外的战场上,东齐士兵正在不断的倒下。

    这时候,便是云荟的神情也有些慌乱,他兴兵而来,没想到梁军根本就没有中毒,这一切都是欺瞒他罢了。

    云荟看着被他一同叫上战场的楚瞻,在斩杀了一人之后,将带血的剑架在他的脖颈处道:“你骗我!”

    身后不断传来齐军被斩杀的声音,面上的神情未有丝毫的慌乱,“王爷,我已按照你的吩咐去做了。”只不过这有毒的血液被他倒到了齐军的饮用水中罢了。

    “我不信,你是梁军派来的暗探是不是?”

    楚瞻的唇角逐渐扬起笑意,对云荟道:“怎么会,我分明是齐军的暗探,与我一同派去的还有十多人,这场建议是我也将军亲自定下了,我怎会是梁军暗探。”

    云荟仔细会想着他与楚瞻相处的过程,也觉得不太可能,梁军没有可能会将暗探派到罪奴之城。

    云荟慢慢放开了架在楚瞻脖颈处的剑,楚瞻见齐军败局已定,立马劝诫道:“定是南梁的女将军发现了我们的计策,王爷还是早些下令退兵的好。”

    但是此刻云荟哪里肯听他的,东临军营瘟疫蔓延,他要尽快拿下这替代之所才是。

第二百八十二章 雪崩之时 (六)

    淮水城楼之上,兰茝远远的就从万军之中看到云荟将箭架在楚瞻的脖颈上,让他有一瞬间的呼吸停滞。

    周边浓重的血腥之气充斥着她的鼻腔,她挥动着手中的军旗,开始变换着阵形。

    城楼之下,齐军已杀红了眼,因为云荟心神大乱导致整个军队的指挥出现了问题。

    他身边不断有将领建议他退兵,但是他却不为所动。很快,随着兰茝变换阵形,不断有东齐开始倒在血泊之中。

    “王爷,退兵吧!”他身边的副将开始极力劝阻止,“再这样下去我军便是没有疫病蔓延,也会伤亡惨重。”

    云荟这才冷静下来,看着他身边诸位将士,浑身是伤,他目眦欲裂,眼眶通红,“撤!”

    他说出这个字的时候,最后看了一眼城楼之上的兰茝,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机关算尽,最终还是被梁营全营上下所欺瞒,对方更是在城楼之外设下了埋伏,只等他前来进攻。

    齐军退兵时,兰茝因担忧楚瞻的安危并没有命人追赶,只能目送他们仓皇逃离。

    但其他人并不知晓这一切,他们开始为胜利欢呼,热烈讨论着齐军将领们发现他们没有中毒时的震惊深情。

    就在军队在回营途中时,齐昭,槐安及云杉三人已从军医营帐中退出了出来,三人各怀心思。

    云杉带着槐安向向主帐的方向走去,齐昭正警告军中将士大雪是他的人,不能即刻被处死。负责行刑的士兵十分为难,做不了决定,只得等着云荟归来再议。

    海上,船仓内。

    齐昭面色阴沉的看着跪在他面前的女子,脑中“倏”的闪过战场之上的那一幕。

    他们仓皇而逃,梁军穷追不舍之际,这个女人持剑向他靠近。

    齐昭自然看到了逼近他的大雪,他一把擦干了喷在他面上的血迹,面颊的疤看上去更狰狞了几分,“一届弱质女流竟也想擒贼先擒王!”

    两人的剑交锋的那一刻,大雪却突然开口了:“带我走!”

    齐昭冷笑一声,原来梁军里出现了叛徒。

    他手上的剑依旧同她周旋着,即使是短暂的交锋,他也能感觉得出这女子虽看似柔弱,但武艺不低,“我凭什么相信你。”

    “就凭我是梁军唯一的女兵,将军的亲兵,同帐而眠的亲兵。”大雪反手挥剑,击杀了从后面偷袭的云栖军,目光却直视着齐昭,等着他的回答。

    齐昭眼看满目颓败之势已无法转寰,大雪的话让他无法拒绝,尤其是那句“同帐而眠的亲兵”。

    钟秀的这一声聚少离多让楚瞻唇角的笑意逐渐消失。

    此时,窗外狂风骤起,院落中秋日的枯叶原本被扫成堆,风一吹就散得七零八落,好像他们这些人的生活,被乱世的疾风吹得起起浮浮。

    “很快便会重逢了。”他刚一说完,便忽闻骤雨之声,噼里啪啦的响着,让他原本有些飘忽不定的心一下子落了下来。

    疾风骤雨让室内的光线看起来有些昏黄,他又再次开口道:“钟秀,将这屋内的烛芯都剪一剪,让烛火烧得热闹些。”

    钟秀闻言,拿起剪子走到一烛台旁,有些心不在焉的剪下烛芯,烛火霎时间往上蹿了一些,室内也亮堂了不少。

    他迟疑了一会,才开口说道:“这可不是普通的会面,您这次的目的是潜入梁军,乱了梁军。若梁军不乱,您就得不到娘娘具体的服药记录,只怕……”

    钟秀已知晓魏缨因为长期服用大量药物而导致精神失常一事。

    “只怕什么?”

    “太子妃是梁军主将,只怕您会为了娘娘而与她离心。唉……这个大雪就是个拖累,什么有用的情报都提供不出来,枉费她在此处待了这么些时日,现在居然还要求入军营。”

    目前的钟秀陷入了一个十分被动的局面,无法向外界传递消息。

    这次与往常不同,他为了查清罪奴研究所之谜,走到了明面之上,他若稍有异动,就会引起云荟的怀疑。

    数日之后,楚瞻终于入了东齐的罪奴之城,虽然这与北魏的那个罪奴之城并非是同一个地方,但城中罪奴行走时的镣铐之声依旧会让他勾起往事回忆。

    这时候的他已经过一番乔装,倒是无人知晓他便是楚太子瞻。但是在这罪奴之城中,不是被批量运送的奴隶,就是批量运送奴隶的贩奴者,像他这样单独行走的倒是容易引起他人的注意。

    这才一会,便有许多意味不明的目光向他看来,都在揣测着他是否是前来物色货源的大主顾,这样的人城中的贩奴者们争相巴结的对象。

    这通行证云荟自然是没有的,不过他自有进入此地的办法。他从怀中取出一枚令牌递到守城侍卫的手中道:“奉大人命令,前来执行任务。”

    守城侍卫看到这块令牌时,面色突变,立马恭敬的对云荟道:“请大人稍等片刻。”

    在罪奴之城中除了获得通行证的贩奴者可以进入此地外,还有一类人也可以进入此地。那便是朝中派来之人,但他们的身份极为隐晦,只能通过特制的令牌来确认是朝中人。

    云荟在城门处等了一会,那守城士兵便为他领来了接头之人。

    “大人请随我来。”那接头人将令牌递还到他的手中,恭敬的为他领路。但他们很快就失望了,楚瞻不懂声色的撩起了衣袖,一个显眼的“奴”字疤痕让这些人不再看他。

    钟秀一个心气不顺,便将这气都撒在了大雪身上。

    楚瞻看着那烧得正旺的烛火,缓慢的开口道:“我不会让自己走到那一步的。”

    “走!”他低喝一声,含恨败逃。

    嬴邢跟在了队伍的最后。

    待他们好不容易打掉了荆棘条,从洞内跑出来时,迎接他们是精兵营从草丛中射过来的密集的箭雨。

    很快,弓箭营的这些弓箭手们有百余人被箭射中。这让他们觉得很憋屈,没想到他们会败在自己最引以为傲的弓箭上。

    而后面出来的那一批人很快反应过来,所谓的着火不过是对手的计策,他们迅速拿起手中的弓箭开始反击。

    但是精兵营的人并不恋战,他们射出第一批箭后就迅速撤退了。

    黑夜的丛林给了他们很好的逃离机会。

第二百八十三章 雪崩之时 (七)

    “你是她的孩子吧。”槐安的话中带着笃定之意。

    他的话让楚瞻眼神微变,却没有反驳。

    槐安继续道:“她同旁人说起过,她有一个孩子。虽然她从研究所内逃脱,但最终逃不掉我的毒。”

    楚瞻眉眼微垂,对槐安道:“在用毒一事上,只怕六国内无人能与先生比肩,还望先生告知家母当年的服药记录。”

    楚瞻说着再次从怀中掏出了大雪的服药记录。

    槐安笑道:“即使你知道了这服药记录,也很难以找到救治之法,这是长期服毒引起的症状且她的体内还有有毒之物残留,若是用错了药,便会死于非命。这样,你还要这服药记录吗?”

    楚瞻的双眼一瞬间风起云涌,他见槐安说得笃定,便知魏缨之毒只有他一人能解,便躬身道:“先生医毒双绝,定知其救治之法,还望先生施以援手。”

    槐安看着他道,“我不行,天下间只有一人能解疫病之毒。”

    “何人?”

    “烨王。”

    主帐之内,云荟已得知云蔚的血可治军中疫病一事,一时间心神大乱。

    他的双掌钳住云蔚的双肩道:“你与蒹葭乃我在这世间最重视之人,如今蒹葭已为汴京百姓而香消玉陨,你也要同她一般,为救军中将士以血为引吗?”

    云蔚感受到云荟握着他的手在颤抖,便安抚道:“如今疫病发现的早,只要将军医营帐内的人与军中将士隔离或可阻止疫病蔓延。”

    “军医营帐!”云蔚的话成功提醒了云荟,“攻打淮水城之前不是早已说过要处以火刑吗?”

    云樟见云荟发怒,赶忙上前道:“淮王阻止了,他说大雪是他的人,需问过他的意见。只怕他已从大雪口中得知所有的来龙去脉了。”

    云荟气极,将桌案上的碗盏怒摔在地,对云樟道:“军中将士性命垂危,身为皇室子弟竟这般不顾全大局。去,命人即刻执行火刑,那个女人留不得了。”

    “是。”

    正当云樟欲告退时,帐外响起一将士慌张的声音:“王爷,不好了。”

    云荟额头的青筋一跳,他此刻再听不得“不好了”这样的字眼。

    云蔚安抚的拍了拍他的手,又对帐外道:“何事。”

    “军中大批将士出现了中毒的迹象!”那名士兵焦急的说道。

    云荟闻言正要冲出帐外,云蔚按住了他道:“阿荟刚从战场上归来,已身心俱疲,这事就交给我来处理吧。”

    “可是,齐昭……”

    “若我所料不错,齐昭恐怕已知晓你我之事。”

    云蔚的话让云荟的面色一瞬间变得苍白,好一会才对他道:“出去后,叫上槐安一同看下吧。”

    云蔚点了点头,走出帐外。

    各营帐外的篝火将营地照的很亮,他问那名士兵道:“那些中毒的士兵在何处。”

    “伙头营,王爷请随我来。”

    云蔚吩咐了云杉去请槐安后,才跟着那名士兵往伙头营的方向走去。

    伙头营外,大批士兵蹲坐在地,地上还有被打翻的碗筷,有些人还可以勉强站着,而有些人却已经乏力的瘫倒在地了。

    云蔚赶到时,便见到伙头营外一片狼藉,看起来像是敌军夜袭军营了一般。

    “怎么回事?”他面色凝重的问道。

    带他来得那名士兵立马开口道:“大伙是在用饭之后,突然感觉四肢乏力,尤其是那些从战场上归来,身上还有伤的将士们,情况更为眼中。”

    云蔚又走到一些中毒者的面前,仔细盘问他们的症情况,但是除了浑身乏力之外,并无任何症状。

    这时候,云杉恰好将槐安请来了,与他一同前来的还有楚瞻。

    楚瞻见到眼前倒了一地的士兵,便知道是他稀释在血液中的毒起了作用。

    槐安从发髻上取下一根银簪,对着打翻在地的饭菜试了一番,很快银簪的尾部呈一片黑色。

    云蔚看到银簪变色,请示道:“先生可知他们中得是何毒?”

    “这毒没有名字,中毒者会即刻毙命,看这模样下毒之人应该将毒稀释在水中了,是故大伙中毒不深,只有四肢乏力之感。既然中毒不深,解毒倒也容易,只要这段时间,敌军不会攻城,便可无碍。”槐安说着,目光似有若无的看了楚瞻一眼。

    但他不是多事之人,只负责治病救人和下毒害人,查找凶手不是他该关心的事。

    他虽为云荟办事,却和云杉与云樟那样忠心于他的人不同。

    云蔚也是知道这一点的,所以他并未问槐安凶手是何人,“梁军不会越过东临内海的。”

    云蔚说得笃定,让楚瞻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槐安见没他的事了,便对云蔚道:“王爷派一人随我去取药方吧。”

    “云杉,你去一趟吧。”

    “是,王爷。”

    云杉随槐安离开后,云蔚这才下令道:“李副尉,伙头营严查伙头营内各处饮用水,如发现被下毒了,全部倒掉。”

    “是。”

    “赵副尉,军医营帐不能再去了,此处新设营帐,中毒者便暂住新营吧。”

    “是。”

    ……

    今日夜空看不见一颗星辰,好似云蔚此刻的心,陷入了无边黑暗,找不到一似的光亮。

    他扯了扯唇角,做出令人安心的神情,回到了主帐内。

    云荟见他归来,紧张的问道:“如何了?”

    “放心吧,不是什么剧毒,只是乏力之症罢了,槐安已开了药房。不过,阿荟,他真的是你的人吗?”他看向云荟,想起了在军医营帐时,槐安的那句话。

    云荟摇了摇头道:“那样的人,不求钱财,不求权势,又怎会听命于我。”

    云蔚点了点头,不知怎么的,心中一直隐隐不安,却找不到任何原因。

    因为军中混乱,再次被遗忘的楚瞻来到了军医营帐之外。

    军医营帐外,一群士兵手举火把。

    楚瞻眼见云樟手拿身份牌,走进了营帐中。他绕到营帐之后,暗中偷听他们的谈话。

    “砰。”的一声,云樟在里大雪三步开外,将身份牌扔到了她的面前,试探的叫道:“喂!”

    大雪的眼睑动了动,却因太过疲倦的缘故没有睁开双眼。

    云樟小跑过去,将身份牌捡起,放在她交叉在胸前的手中,又迅速跑到三步之外道:“你的奴籍消了……你的奴籍消了!”怕她听不见似的,云樟后一句几乎是用喊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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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燕于飞远送于南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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