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偶遇
现在离过年还有一个多月,张小蔓想了想打算卖年画,也可以是窗花,就图这一阵子。
但窗花是要讲究技巧的,张小蔓上一辈子和外婆在一起玩过窗花,那也只是玩过,她根本就不擅长,何况是在深一点能卖钱的图纸,她画都画不出来更别说剪。
这时候窗花应该还是很稀奇的东西,要是她能把她想得到的都画出来,那不是也能小赚一笔?
张小蔓兴致勃勃的走向卖风筝的小摊位,窗花就是看见这个卖风筝的才想到的,可她还没走近就被那个摊主赶苍蝇一样的赶走,“走走走,小叫花子别过来挡着我做生意,赶紧的!”
张小蔓于是记起来她一身很邋遢,便远远的望了望,一停下来就发现好多好玩的小东西,想着回到客栈也没什么好事,张小蔓两文钱买了一个包子啃着,饶有兴趣的打量这里的世界。
大历朝还是蛮大的,虽然很多地方都很贫穷,但有钱的地方一定也很有钱,看这些当地人做不出来的小玩意儿就知道了,连塞外的东西都有,那是不是说明交通还算发达?
张小蔓正细细数着自己叫得出名字的东西,步子放得很慢,后面一直跟着她的那个人也放慢了步子,张小蔓猜想会是谁,停下来转过身。
一惊,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他。
齐子昀身边跟着一个女人,两人正从裁衣服的店里出来,因为她一直看着齐子昀,倒是忽略了他旁边的人,等她再要去看那个女人长什么样的时候,他们已经上了一辆马车,齐子昀忽然看过来,张小蔓闪身躲在墙角,等两个人都不见了,张小蔓才探出头,确定两人走远不会再回来,张小蔓走出来看着马车离开的方向出神。
真的没想到隔了这些天还能再见到他,也不知怎么的人群之中她一眼就望见他,连跟踪自己的人都还没来得及看,张小蔓只站在那里发呆。
他跟她说三天之后在一个地方相见,她没答应,是不是就代表那算不算一个约定。
约定是讲究不见不散的,他们还没见到就散了,那是不是真的就此散了。
有时候想想她的心动来的太莫名其妙,也不过只是见了面,没想到就记住他很深,她是看上了他的皮囊了吧,要不然之前就不会那么慌乱。
张小蔓苦笑,其实她都三十几岁了,应该不是会动心的年纪了,但她上辈子一直没找到的感觉,在这辈子突然就出现了,是不是说说都觉得讽刺。
她也会想那么多人怎么偏偏她重生了,偏偏重生在了这里,偏偏遇见了他,偏偏好像很有缘的样子,是来偿还的吗?还是这才是她的上辈子,她来了结心愿?
想太多了,张小蔓摇头,这才看向后面一个小不点,那种身高又会跟着她的人,想想就猜到是谁,她都不能刻意出声,转身继续向前走,继续啃她的大包子。
齐子昀……
你那么年轻,要是我真的跟你在一起,是老牛吃嫩草吧。
张小蔓咯咯一笑,突然心情就好很多了,还特意去那个他出来的铺子逛了逛,也没什么嘛,被人嫌弃的赶出门,张小蔓也不在意的拍拍衣服,又走向包子铺。
手里拿着六个大包子,身边跟着一个小包子,小包子嘴里啃着大包子,张小蔓问小包子:“你跟着我做什么?”
小包子回答:“跟着大姐有肉吃。”
鉴定完毕,此女不简单。
张小蔓问不简单的张小桃,“谁叫你跟着我的?”
张小桃迟疑一下,回道:“是爹。”
看来她看出张小蔓和张二柱李月蝉之间的不对付了,那还真是不简单。
“你从哪里来?”张小蔓像是不经意的说了一句。
张小桃小心谨慎的回答:“大姐,我从客栈里出来的啊,你忘记了?”
呵呵。
张小蔓于是不再问了,此生也没有再问过。
两人回到客栈,张小蔓把包子分给张二柱,他们果然还是吃路上的干粮,张大福还舍不得大口大口的吃呢,张小蔓是个有钱就不会太委屈自己的人,何况在这么节俭下去,都不知道还有没有人会生病,生病才是花大钱的,她也是俄很久了想尝一尝肉的味道,不是家里煮的那种能吃就是肉的野物,是真正的感到幸福的肉。
被李月蝉赏了好几个没好气的脸色,张小蔓不在意的坚持让张大福他们都把包子吃下去,而不是想着留到下一顿,然后叫来小二吩咐要洗澡,管它有今天没明天的,暂时她只想让自己感觉有一点点活下去的意义,而不是一直委屈着。
这么歇了一晚,第二天张二柱一早就出门打听房子去了,张小蔓想着钱都在她身上,就跟着张二柱一起出门,李月蝉喝药休养带着三个小的在身边,不准任何一个人再跟着张小蔓,就像前一天张小桃跟着张小蔓回来,她就莫名其妙的发了张小桃的火,张小桃哭了很久,然后张大福张小福或多或少也知道他们的大姐惹娘亲不高兴了。
张小蔓是真心疼爱三兄妹,所以他们也比较亲近张小蔓,这是很让张小蔓欣慰的,估计李月蝉对三人说她不是他们的亲姐他们也没多大感觉,毕竟,以前的张小蔓太没有存在感了,根本还没有现在的张小蔓与他们相处才两个月左右的感情深,这让他们想都不用想就知道选谁,过去的只是过去。
张二柱身上确实没钱,大概李月蝉见张小蔓跟着张二柱出门,本来打算给钱的后来都没给,花张小蔓的钱总比花她自己的钱来得好,况且她现在也没什么钱,给出去的钱也要不回来,她突然想压榨一下张小蔓,能还回来一点是一点,之前她还想着她是李家的姑娘要有身份,现在都什么时候她哪还能管那么多。
这就是女人,善变得比翻书还快。
即便如此,张小蔓还是把剩下的钱让张二柱租了一个院落,二两一年的租金,一次性付了两年的。
第六十三章 新居
院子是两进两出的,原先是一个落魄书生的老宅,因为最近一家人打算上京长住也方便科考,就想着租出去,毕竟是老宅书生念旧,不想卖掉,租金就要的不是很多,只是希望租的人能爱惜,并且打算用作读书用,正好双方一拍即合,当天就把收据这些办好了,张小蔓一家当天就可以搬进去。
又省了一天客栈的钱,李月蝉还比较满意,又见了院子着实不错,李月蝉已经把这里当作她自己的家,行李才刚放下就挽手打水开始打扫卫生。
张小蔓先看了一下院子的结构,越看越心惊,这院子那么好为什么才要这点租金?就算古代的房子不值钱,那也差太多了。
她不动声色的看着中间人讨好而又不失热情的笑容,有一种感觉越来越强烈,刚好她的视线转向后院角落的一棵树,那棵树的树叶簌簌的乱颤一通,张小蔓抱着双臂目不转睛的凝视大树,大树又是一阵惊心动魄的乱晃。
张小蔓满头黑线,要不要这么激动,像这种阵仗的颤抖,不是瞎子都能看得出来树上面藏得有人。
她在街上看到了齐子昀,按照齐子昀的性格不是一个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人,张小蔓再想远一点,能做出这种事情,大脑又时不时不在正常线上的有钱有权人,认识她会帮助她的只有那个人了,也不知道他是在哪里看到她的,得知她要买房子变着法子帮了她,也算是有心人了。
张小蔓再看了一眼依旧轻微晃动的大树,前院张大柱和李月蝉在争吵,中间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于是她也不揭穿他,转身回到了前院。
“你怎么就不能对她好一点,再怎么说她也是你的亲骨肉。”张二柱难过的看着李月蝉,才这么几天,身量就小了一圈。
“我为什么要对她好?谁说她是我生的?我生不出这种怪物来!”李月蝉的声音一点也没压制,看到张小蔓走近还故意放大音量,“有她住的地方就不错了,柴房怎么了,柴房还有好多人想住住不到呢!”她得意扬扬的插手站在院子中央,眼神斜睨张小蔓。
张小蔓走近就听到这两句,张二柱怕张小蔓伤心后面没有继续再说,李月蝉正等着张小蔓生气也没说话,于是张小蔓糊涂了,到底又怎么了?
张大福偷偷的从屋里走近,见李月蝉没注意到他,一把拉住张小蔓就拖进了屋里,里面张小福和张小桃都躲在门后面观望,见两人进来一人一边将门关上了,关上之后还一脸心有余悸的拍着胸脯。
张小蔓好笑的看着三人,坐在打扫干净的凳子上,问道:“娘不给我住房间?”
张大福支支吾吾的眼神躲闪着。
张小蔓晃了晃茶壶,还是空的,应该是张大福他们打扫干净屋子还没来得及泡茶,不过他们会泡茶吗?
张小蔓招手让张小福走近,说道:“爹的白布袋子里有茶叶,你去跟爹讨一点过来,大姐教你们泡茶,要小心哦,爹可很宝贝他的茶叶哩。”她面带微笑。
张小福收到任务挺了挺胸,雄赳赳气昂昂转身而去。
张小蔓看向张大福,“现在可以说了?”她又看了看张小桃,说道:“你要记着点,以后家里的事情还需要有个明白人,我不在的时候你要多注意点。”
张小桃这次没有露出天真无辜的表情,面无表情低下了头。
张大福望了望大姐又望了望小妹,缓缓的点了点头。
“果然。”张小蔓斜靠在桌子上,按揉着太阳穴说道:“我还以为换一个环境换一种身份她能对我没有偏见,看来这种事情不是常理可以说得清的。”她又侧头看向张小桃,“你是对的,不管以前是谁,以后是谁才最重要,你比我聪明。”
张小桃张了张嘴,最后还是选择什么也不说。
张大福感觉很奇怪,问道:“大姐你们在说什么?怎么我听不懂?”
张小蔓静了静想交代张大福两句,隐隐约约听到不是张小桃的脚步声靠近,不知道是张二柱还是李月蝉,这么一打岔就忘了要说的话。
房门推开,张二柱一只手里拿着白布袋子,一只手牵着张小福,张小蔓一见到他进屋就站了起来,张二柱将白布袋子递给张小蔓,“啰,喜欢就带在身边,反正我也不喜欢。”说完就涨红了脸。
他本来想说的不是这句,至少口气没有这么生硬,却不知道脱口而出怎么就成了这样,现在要他改回来也不知道改成什么样,索性自己生自己的闷气,不愉快的低下头。
张小蔓笑笑也不多说什么,接过白布包打开拿出一些茶叶放在桌上,洗干净茶具之后开始着手泡茶。
这里的泡茶器具还很简单,所以步骤也没有像现代那么繁琐,张小蔓这回让张大福去烧开水,里里外外的先用清水把器具洗了好几遍,等张大福提着一壶热水进来,张小蔓的茶具也洗好了,她便让三人依次排开,一边讲解一遍动手泡茶。
备茶、选水、烧水、配具,这些都是时代限制了的,包括泡茶的花样,凤凰三点头以及关公巡城这些礼仪也不知道这里有没有了,张小蔓不敢轻易使用,就简单的让他们学习温具,置茶,冲泡,倒茶,奉茶,品茶这些基本的步骤,若是以后有礼尚往来的朋友做客,起码不会失礼。
张小蔓以为张小桃不会对这些感兴趣,没想到她也看得津津有味,几个人到最后包括张二柱都是乐呵呵的,又听张小蔓讲了一些典故,更加喜欢茶艺,倒是让张小蔓有点惊讶,茶是要静得下心的人才领会得到当中奥秘的,看样子三个弟弟妹妹都是能静下心的人,那就好。
到最后不知天色已晚,听到李月蝉在院子里不满的喊叫,几个人就各自归位,张小蔓才不会乖乖的去住柴房,找了一个光线还不错,房间也不是很大的房间摆放好破旧的几件衣物,将贵重物品一一藏好,张小蔓摩擦着菜刀小黑,开始捉摸要怎么剪窗花。
第六十四章 窗花
以前的窗花式样张小蔓记得不是很清楚,要是模仿现在的窗花她又卖不到钱,一时倒是让她有些一筹莫展。
仔细想想写对联可能更好一点,只是张小蔓的毛笔字也就是会写罢了,要是写了拿去贴在人家的大门上,她脸皮再厚也觉得躁得慌,可好歹诗词歌赋她还能说两句,这窗花……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练出技巧的。
张小蔓试着叠纸,然后一本正经的剪出几个图案,要不是样式简单且没有观赏价值,就是东一块西一块零零碎碎,她以为小时候和外婆学过的“福”至少是能剪出来的,没想到她还是高估了自己。
耐着性子好好的研究一会,张小蔓终于明白,要不是最拿手的她甭想能赚到钱,越靠近年关节日的气氛越浓烈,虽然好些地方都普遍很穷,但总是有有一些吃穿不愁的人,那些人又会享受生活又会折腾别人,张小蔓又想是不是该从那些人下手。
这个想法很快就被她否定,自从与李月蝉关系破裂,张小蔓对自己是个异类的想法越来越强烈,只要不是必要的她基本都不会出门,就像今天,张二柱带着张大福和张小福去问学堂的事情,李月蝉带着张小桃去找活干,张小蔓不愿意出门,更不想剩下没几天还折腾自己,于是就留下来看门了,也是张二柱和李月蝉商量很久才有的结果。
李月蝉的意思是要她跟着干活,走之前能给家里挣多少就是多少,总比什么都不做只会吃要好,她在说张小蔓只会吃饭不会干活,张小蔓当作没听到。
李月蝉第一天出门就结识了几个妇人,打听了甘霖县的东西南北人群分布,就制定出赚钱的方法,一干媳妇子都很崇拜她,再加上她本身也是见过高门大户的,分寸掌握的很好,俨然已经成为妇人里说得上话的一号人物了,每天混得风生水起的,张小蔓都不得不在心里佩服她。
不过她也算放下心了,这样她走以后,至少这家里的日子不会很难过,她也能对这家人少愧疚一点。
也不知道年后她又要到哪里去,张小蔓想着以后的事情思绪飘得很远,直到拍门声响起才把她从走神里拉回来。
张小蔓听着大门还算客气的拍门声,郁闷的想,难不成送她走的人这会儿就到了,要不要这么快,离过年还有十天,李月蝉再着急也没必要年都不让人过吧?
她起身去开门,走了两步精神一震,不对,李月蝉这两天都很正常,没有表现出很开心的样子,再加上现在家里一个人也没有,李月蝉要是知道这些人哪天到一定会在家里等着,哪里还会出门找活,只能说门外的人不是接送她走的。
那又会是什么什么人?这新家搬来这里还没几天,认识的人不多,年前每家人都很忙,谁还有时间串门,只能是这人有事来的了?
会是什么人?又能有什么事?
张小蔓摸着小黑的刀柄,听见门外的第三声敲门,深吸一口气大声问道:“谁啊?”
门外的人一顿,可能是没想到还真有人在,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什么话,这又让张小蔓忍不住想了更多,握着刀柄的手越来越紧,“到底是谁?”
她的声音被刻意压低了,听着虽然不像小孩子的口气,毕竟还是显得太年轻,张小蔓真怕外面的人不怀好意,知道只有一个小孩在家更肆无忌惮,前后左右的人离得都有点远了,要是歹人乱来,她能怎么做?
一边又非常郁闷的想,什么人啊,这才没搬家几天就惦记上了,就不能让人好好过个年么?
她正想着这会儿如果开口叫“救命”会引来多少人,门外娇娇弱弱的却响起来一个女人的声音,“我,我找张二娘。”说完这句不知道后面说啥了。
张小蔓望着大门莫名其妙,张二娘?谁啊?
她不问清楚绝对不会过去开门,就算是个女人听声音还很虚弱的样子,要是旁边还有其他人,或是女人只是诱饵,她打开门不就中计了。
最重要的是,这女人的声音听着太好听了,张小蔓觉得甘霖县这样的人物绝对是不会和自家有什么关系的,那可能是找错人了。
张小蔓大声喊了一句,“这里没有张二娘。”
说完两个人都安静了,外面的人并没有离开,张小蔓见她不走也不敢回屋去,杵着门廊看着大门,眼神扫过李月蝉新换来的两只小鸡,她恍恍惚惚的想,要是李月蝉愿意跟张二柱姓,按照张二柱的排名,其实李月蝉也可以叫张二娘的。
她猛然顿住,眼神移向大门。
难不成这人真的是来找李月蝉的?这个,还真的没找错么?
她犹犹豫豫的想过去开门,门外的人又在这时说了一句,“哦,可能是找错了,不好意思。”然后就是渐远渐轻的脚步声。
张小蔓听着离开的脚步声只是一个人的,想着或许是她想多了,也就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晚上李月蝉回来,劈头盖脸就骂了张小蔓一句,“死丫头!”
骂完就哼哼唧唧的上桌吃饭,张小蔓站在院子里,手里还端着一个碗,碗里是她熬的汤,热气腾腾的蒸汽扑在她的脸上,张小蔓不明所以的看着李月蝉的侧影。
张小桃走过来说道:“娘回来的时候碰到一个人,她在半道等娘一整天了。”
张小蔓更加稀里糊涂,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李月蝉怎么问都不问就骂人?
张小桃叹气,说道:“那人是甘霖县有名的巧娘,不但绣工了得还剪得一手好贴画。”
贴画就是窗花了,张小蔓点头,心想这么说起来是和自己有点关系,可这也没多大关系啊,难不成李月蝉知道她要卖窗花,特意找了个巧娘帮自己?
别逗了,就算公鸡下蛋,这事放现在也不可能。
张小蔓问道:“她们说什么了?”
一时想起白天的那件事情,她直觉跟那个人脱不了干系。
第六十五章 巧娘
“巧娘说那次听了娘的主意很好,今天就特意上门拜访,只是找到地方后家里有人说找错了,她就在街边等着了。”张小桃说完,试探的问张小蔓,“大姐今天见了什么人没有?娘很难请到巧娘,所以听到巧娘被怠慢了很生气,还好巧娘是个挺好的人,说好下次再来,娘才心情好一点。”
这么说来还真是白天那个娇娇弱弱的声音,可那样的人不像是能和李月蝉说得到一起的,况且没见到人就在路边等,这也太傻了吧。
张小桃又说道:“娘这几天得到了一个大户人家的赏识,可能活计也能稳定下来了。”
张小蔓点头,那么张二柱如果也找到活计,一家人的日子不会太难过,只是以后还能不能再见,再见又是怎么样的情形,那就难说了。
张小桃的表情变得踌躇,像是想说什么话又不敢说的样子。
张小蔓已经知道张小桃不是一般人,至少看样子不是这个时代土生土长的人,以后两人的接触也不会多,张小蔓不会问太仔细,张小桃比她要聪明,那么她也会成全她不想被人发现,这么一对比倒是让她要学会更谨慎了。
张小桃希翼的看着张小蔓,张小蔓想了想问道:“你是不是有话对我说?”
张小桃说道:“我想上学,但是娘不会让我去的。”
李月蝉自然不会让张小桃上学,先不说上学要束修这回事,李月蝉舍不得花钱,尽管李月蝉以前一定念过书,她秉持的还是女子无才便是德,再说女儿说到底也是别人家的,李月蝉不想在不值得的事情上花功夫。
张小桃只好求到张小蔓这里,她知道张小蔓不是一般人,要是能帮她,那一定会成功。
张小蔓说道:“我跟娘提起过。”
张小桃一听到张小蔓这么说就差点蹦了起来,又见张小蔓不是很高兴的样子,慢慢的脸上的兴奋也下去了,“娘不同意?”
“是的。”张小蔓看着张小桃,“我觉得你想要实现你的梦想,还得靠你自己,我现在是自身难保,年后不知道会被送到哪里都不知道。”
张小桃沉默了,大概也从李月蝉口中听到一点风声,她打心底很同情张小蔓。
只是当张小蔓要进屋布菜时,她很小声的说了一句,“至少你长得好看啊,我就没你那么好的运气了。”
张小蔓走了两步,停下来认真的想了想,她长得很好看吗?只是皮肤白一点吧,那还是张二柱呵护了十年才有的结果,以后的日子只有她一个人的时候,她敢保证她唯一的优点也会慢慢消失的。
“总有一天你会明白,安稳才是最大的优势。”居无定所以及不明未来,总是被别人摆布的人生,张小蔓从上辈子到这辈子都没能挣脱,不知道什么时候,哪一个地方才是她的归宿。
想说很多很多的话,但是多说也无用,张小蔓转身看了张小桃一会儿,端着菜进屋给李月蝉布菜,张二柱带着张大福和张小福也会来了,一家人便吃过晚饭,自己想着自己的事情,一个夜晚转眼而过。
这么重复着每天的日子,很快就到了大年前一天。
张小蔓有找过巧娘,和她学了几天的剪纸,动手剪出一些喜庆又讨喜的图画,拿去街上卖,像一些到过年才会临时拿出一些囤积的物品售卖的婆子媳妇,张小蔓在街边铺了一块布,把前一天准备好的东西摆上,笑眯眯的嘴甜甜的,虽然她的面孔很陌生,图画也不是最好,但还是勉强卖出去了一些。
小地方的人都很注重熟面孔,巧娘的剪纸就卖的很好,张小蔓后来才知道巧娘也是她认识的人,就是木大哥的娘子,木大哥就是之前卖毛皮认识的猎人,但巧娘不知道张小蔓,张小蔓也没说那一段渊源,过了几天不用巧娘帮忙了她们也就没再见面。
张小蔓又看见老大夫年前三天的时候,在医馆的门口摆了一张桌子写对联,真是人生处处有相逢,要是早知道老大夫会写得一手好字,说不定两人合作,张小蔓也能过一个丰收年。
再之后就是给张大福凑束修,钱不多但是张小蔓家没钱了,几个人把手里的钱全拿出来好不容易凑齐了,还有张大福的书本费用,以及在学堂里的吃饭问题要解决,事情颇多,谁也没心思再怄气。
李月蝉是铁了心不想跟张小蔓有牵连,一直没把那个金色的盒子要回去,还有齐子昀给的二百两,张小蔓也不想赖着他们,或许她离开才是对这家人最好的解脱。
收拾好今天还剩下的图案,张小蔓慢慢往家里走。
明天就过年了,听说李月蝉明天还是要做活,张二柱也找到了临时的活计,不是帮这家杀猪,就是帮那家扛米,钱不多多多少少也有点,张二柱很知足。
张大福要上学,张二柱狠心给张大福买了一本书,张小蔓已经没见过那本书,名字也看不出来叫什么,听说是那个老师年后给学生启蒙用的,张大福便天天要认字,张小福被李月蝉逼着天天跟张大福念书,张小福喜欢玩,所以他不喜欢读书,家里现在就变成张小福和李月蝉天天打擂台。
孩子大了点就会有争吵,张小蔓想到那些情景就会默默的笑笑。
张小桃一直跟在李月蝉身边,她没有李月蝉的好命,李月蝉自少出生是个好家庭,以前享受过好生活,而张小桃现在就得跟在李月蝉身边做些简单的活计,早出晚归的,偶尔张小蔓会发现她经常用羡慕的眼神看着自己,有时会听见机灵的小丫头送给大户人家做丫鬟的事情,张小蔓只希望李月蝉不要那么早决定张小桃的一生。
也有小时候就送给别人家做童养媳的,张小蔓觉得张二柱一定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不过穷得很的人家一筹莫展,富有的人家吃穿不尽,张小蔓总算明白不是这个朝代贫穷,而是贫穷注定会存在于朝代。
第六十六章 少年
重生在这一家,一家人的生活都受到了张小蔓的影响,张小蔓望着天空飘下的小雪,慢慢的伸出手接住,抬头的时候,她看见那个肩头落满雪花的少年,不知道他站在那里多久了。
张小蔓走过去,望着他笑着说道:“是来告别的,还是来相聚的。”
少年看着张小蔓,远处有一个紫衣服的女子打伞站在街角,紧紧地看着这边这个少年。
少年眨了眨眼睛,背着的手伸了出来,掌心放着一块玉佩。
张小蔓看看玉佩,抬头看着少年,“送给我的?”
少年点了点头,张小蔓注意到街角的女子撑伞的手一动,雪花一下子汹涌坠落。
她笑着拿起玉佩,放在半空端详一番,晶莹剔透,这是她拥有的第二块玉佩,张小蔓弯了弯腰,“谢谢。”
少年点一下头,没说话,又看了张小蔓两眼,慢慢的转过身走了。
张小蔓看着他走到紫衣女子的身边,两人一起撑着同一把伞,慢慢的走远了,那一幕像一个慢镜头,张小蔓不知道她那一刻的心里在想什么,只知道等人走远了她一抹脸,满脸湿润,一手冰凉。
回到家,家里来了一个陌生人,张小蔓不认识,因为心情低落不想吃饭,她回到房间就睡着了。
等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张小蔓拿出白天收到的玉佩,摩擦良久,放在金色的盒子里,盒子里就有了两块玉佩,还有二百两银子,这是张小蔓的全部,然后张小蔓把小黑也放进了盒子里,不多不少刚刚好,张小蔓看了又看,盖好盒子看着外面的雪花,怔怔出神。
大年三十,一家人起的都很早。
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容,就连很久没笑过的李月蝉都笑了,一早就拿出铜板分发个几姊妹,张小蔓也得到了两个,比其他人都多一个,为此她受宠若惊。
李月蝉发完银子就带着张小桃做活去了,张二柱带着前一天住进来的陌生人出了门,张大福带着张小福读书,都是李月蝉前一天教过的,张小福不时就会走神,或者跑出去玩耍,张小蔓挽手收拾屋子,做饭。
穷人家过年没什么大场面,孩子最渴望的就是能吃饱,如果有油水那是最好了,李月蝉前一晚拿回来两个大骨头,晚上可以熬个汤,还有张小蔓一有空就去采摘的野菜,张二柱老早就留起来的腊肉,新鲜蔬菜没得吃,因为季节不允许。
张小蔓煮了一大锅米饭,全是干的,张小福一看到就哇哇大叫,张大福虽然没他那么夸张,但还是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所有人都知道可能吃了晚上这顿,明天又要开始喝粥了,还要节省点,不然收成不好粥也喝不了。
前几天听张二柱给老家那里送东西去了,送的什么张小蔓不知道,只知道李月蝉很不高兴,然后一家人的这个年,张小蔓的第一个年就在甘霖县度过了。
家家户户从一大早就开始准备,也就应个景,其实都是些没钱的穷人,没啥可准备的,张小蔓也不能浪费木材,用温火将骨头炖好之后,就一直上上下下的打扫卫生,不时的能听到外面传来的嬉闹声,张小蔓一边手忙脚忙,一边乐呵呵的哼了起来。
读书的张大福和院子里玩耍的张小福听着好听,暂时放下了手里的事情,也跟着小声的哼唱,三个人这么玩玩耍耍的,一早上就过去了。
下午,张小蔓把熬好的汤放在柴火旁温着,准备好菜盖好放在厨房,让张大福和张小福吃了饭,李月蝉他们今天都在雇主家里吃,之前都是张小蔓分别给送的饭,突然空出了时间,张小蔓感觉太闲,触景生情想到一些事情,就有点坐不住了。
她让张大福和张小福看好门,进去房间里,看了又看金色的盒子,转身提着一个篮子出了房间。
张大福眼睛没敢往篮子里看,张小福压根没注意张小蔓拿东西,张小蔓想了想找了块破布遮着篮子,才小心谨慎的又出了门。
大风肆意的狂吹,雪花乱飞,张小蔓两只手冻得通红,紧紧的抓着篮子,哆哆嗦嗦往城外的方向走,天色昏暗,大过年的几乎只有她一个人在外面,渐渐的一个人影也看不见,只有一小排脚印。
就连守城的小哥们都放了假,张小蔓一路走来几乎只听见她一个人的心跳,突然走过一个人她都要看了又看,生怕不注意就给人抢了她的东西,她自嘲一笑,胆子是越活越小了。
如果没记错的话,来的路上她在城外看见了一棵树,四季常青,分外高大,张小蔓猜到昨晚留宿她家的那个陌生人是接她走的,从一开始她就不想跟那些人走,她也不想再受别人的摆布,一开始没想明白没离开算是她失误了,现在走可能也不是最好的办法,张小蔓打算路上找个借口与那个人走散,然后拿着她的东西一走了之。
天大地大,难道还能没有她一片土地。
李月蝉和齐子昀送的东西都是很珍贵的,这一走张小蔓就要远远的走了,要不然东西一出现或许就会被人认出,又是一出唱也唱不完的戏。她想到外面看看去,既然李月蝉不要她,她在这里没有了家,那么只能把天下当作家,走到哪里算哪里,有喜欢的地方就留下来。
张小蔓很舍不得,她原本以为就算李月蝉不要她,齐子昀也会带她走的,他们不是有婚约的吗?
想到这里张小蔓脚步停下,她一直觉得李月蝉会让她把钱财都交给那个接她走的人,以防张小蔓又出幺蛾子,她本能就想藏起来,其中齐子昀那块玉佩她藏了一个心思,任何人都不能与她抢了,而齐子昀昨天的态度告诉张小蔓,她白费心思了。
张小蔓看着皑皑白雪,掉头往城里走。
城东一个大宅院里相当热闹,来往送礼的人络绎不绝,张小蔓站在大狮子背后,看着出出进进的人群,她想问明白问清楚,如果见到他,如果他愿意……
第六十七章 过年
张小蔓不知道她是怎么回家的,只知道她现在的心跳很不正常,她想到之前疯魔一般的想法,几乎不认识自己。
差一点,差一点她就做傻事了。
张小蔓回想齐子昀带着两女出现的情景,那一幕生生打碎了她的幻想,她觉得她还是适应不了这个朝代,那么只能远走了。
张小蔓将盒子藏好,搓了搓脸,阴着脸打开门,张大福张小福都静悄悄的站在外面等着,看见她出来都不由自主颤了颤。
张小蔓说道:“书读完没有?爹娘快回来了,要不和我一起准备晚饭?”
张大福和张小福颤抖的幅度更大,张小蔓转身进了厨房。
如果自己不狠心,别人会更狠心,要是温柔和等待只有失望,那就主动出击。
张小蔓把干柴加进炉灶,等干柴烤的差不多,弯腰鼓着嘴使劲吹了两口气,干柴一下子就燃了起来,她又丢了两根进去,把火架空给它慢慢燃烧,看着火焰一上一下跳动,她抿了抿嘴盘着手臂蹲在地上,嗤的一声火焰窜起很高。
晚上张二柱和陌生的大叔先回来,李月蝉和张小桃晚了半个时辰,张小蔓简单的将年夜饭摆好,沉默的坐在桌边,等着张二柱先开口说话。
张二柱掩饰的咳嗽了两声,先给一家人着重介绍了唯一的陌生,“这是周先生,以后你们都叫他周先生就好了。”
基本上两句话都是一个意思,李月蝉事先应该都知道,晚了一天的介绍大概是给张小蔓说的,张小蔓站起身给周先生弯了弯腰,清脆的叫了声,“周先生。”
周先生慌忙站了起来,急急忙忙说道:“使不得使不得,这怎么使得。”
李月蝉在一边说道:“使得,怎样都使得,以后还要劳烦你多用心了。”
她的脸上挂着笑容,神情很古怪,张二柱也跟着说了句,“就,麻烦您了。”
像是托孤一样,张小蔓心里立刻产生了这样的想法,看着周先生和李月蝉张二柱谦虚,本想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他们的话音却不高不低都给她听了个全。
“听说南边最近不太平,不知道先生这是打算从那条路走?”张二柱脸上有点焦急,中间还望了张小蔓一眼,又将白天的所见所闻回想一番,思忖道:“要是走岭南可能路程会有点远,不过胜在舒坦,不知先生是怎么想的?”
周先生摸了摸下巴上的胡子,张小蔓一眼就望穿了那胡子是贴上去的,因为周先生的眼角细纹几乎都看不见,胡子却白了一半,不是假的还能是什么,他却摸起来手感很好的样子,说道:“我打算走北河。”
“这……”张二柱迟疑的看了一眼李月蝉,李月蝉笑呵呵的像是什么也不懂,给两人添了一点酒,周先生身边什么都能缺,就是不能缺酒。张二柱说道:“会不会不安全?”
“不安全是绝对的。”周先生眯着眼睛饮完碗里的酒,晃了晃头赞赏道:“好酒!”
张二柱想说点什么又没说,左右的人看了看,眼神定在李月蝉身上。
李月蝉手里没停,给周先生又满上酒,顿了顿说道:“周先生打算怎么做,能不能给我们透个底,这心里没着没落的,慌得很,您看看能不能捡能说的说两句。”
那个周先生但笑不语,或是见到两人的神情实在太凝重,一拍张二柱的肩头,半是豪爽半是骄傲的说道:“人跟着我你们只管放心,老弟今天也跟我去办了一天的事情,我这人的关系如何应该不用我再多说,只是有一点,王爷既是有大事要做,很多东西都得注意,老弟也要理解当哥哥的难处,是不是?”
也就是说很多事情都要保密,他们不能知道的更多。
李月蝉于是不敢再往下问,张二柱想到白天的一些细节,脸上又是惊恐又是唏嘘,竟是也没敢再说一句话。
到了这里,张小蔓不得不仔细打量这个周先生了,说是叫周先生,人家姓不姓周还不知道呢,能让李月蝉知难而退,让张二柱十二份心思好好应对,不是个简单人物。
周先生的装扮是典型的想完全遮盖行踪的全身武装,从头到脚没一个地方没被动过,比如头发,明明是乌黑亮丽的黑发,他完全就弄得像是稻草一般,不但杂乱而且貌似很多天没洗过头了,奈何发质太好,张小蔓根据这点还是能判断这人生活条件不错,至少大鱼大肉是少不了的。
当然还有他那随身携带的酒葫芦最明显了,别以为用泥巴抹过外面,或是草灰一点不漏的涂过,她就看不出来葫芦是金的,金色的葫芦啊,就算被外面的淤泥掩盖了真面目,可被绳子勒住的交接处磨得时间久了,色泽自然就显露了,他故作潇洒的一摆手,酒葫芦随着被提高了,亮光的照射下,没被衣服遮盖的酒葫芦暴露了真面目,张小蔓很不巧的看见了。
能用金色的葫芦当酒瓶的人有多少?张小蔓没见过周先生当着她的面,饮金葫芦里边的酒,她很怀疑酒葫芦里装的到底是不是“酒”,要不是她也也有个金色的盒子,或许她也不会注意到这些事情,只要用心观察,这人周身都是问题。
比如那眼睛,和那张皮一点也不相称。还有声音,电视剧里女扮男装听起来就有那么一点怪,他的声音就是让人感觉到那种奇怪。过于肥大的外袍,还是金丝镶边的,双手倒是很黑,就是手腕太纤细了,整个都很不对劲。
胡子满脸都是,那么纤细的人能有那么多的胡子,还是长在脸上,换个膀大腰圆的或许违和感就能少很多。这时候张小蔓才打量他的脸庞,一眼看上去很古怪,看得多了倒是会好很多,主要就是真的太黑了,而且有点膨胀的错觉。
张小蔓晃晃头低头吃饭,眼睛还没来得及移开就被锁住,周先生看了过来。
第六十八章 周生
“您说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张二柱有点坐立不安,恳切的看向周先生。
周先生移开了盯着张小蔓眼睛的视线。
他道:“你想说什么?”
张二柱迟疑的说道:“听说李大人……”
周先生低笑两声,打断张二柱迟迟不敢说出口的话,肯定的回答张二柱,“我不认识李大人。”
“是是,我也不认识李大人。”张二柱抹了一把头上的虚汗,为自己说了不该说的人陪着笑脸,“无论是谁问起,我们都不认识李大人。”
“没有人会问。”周先生又说了一句,面无表情的样子有点严肃。
张二柱怕说多错多只好不停点头。“是是。”还有任何的问题都装进肚子,再也问不出。
李月蝉没有开口,脸上一直是思考的表情,或许也有什么顾虑。
周先生重新举起碗里的酒,笑眯眯的像是刚才吓唬人的不是他,对张二柱说道:“喝一碗?”张二柱立马把酒碗也抬起来,对着周先生举杯。
张小蔓明明看见周先生有意无意又看了她一眼,举杯的动作更像是对着她做的,她眨了眨眼睛,装作什么也没看见。
李月蝉招呼桌上的人吃饭,“来来,赶紧的,一会就冷了。”
张大福他们此时才放松下来吃饭,之前一直只敢看不敢动手。
张小蔓就近夹了一筷野菜放进嘴里,味道没吃出什么来,倒是引得周先生又看向了她,说道:“小姑娘喜欢吃野菜?那很好养活嘛。”
这是什么意思?
好养不好养好像都不需要他来养吧,他还真当他是角?
张小蔓又吃了一筷野菜,吞咽下去才露出白牙明晃晃一笑,周先生明显顿了顿,酒碗被轻轻放在了桌上,感叹,“果然是明眸皓齿。”
张小蔓听到这句话又好笑又好气,她根本不是希望他说这一句好吗,别人都以为她是什么人了?于是笑得更开,更接近白痴的模样。
李月蝉给张小蔓夹了一块骨头,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说道:“这孩子福大命大,打出生就是个好养活的。”
张小蔓不动声色垂下头。
周先生不留痕迹扯了扯嘴角。
一人一个心思,饭桌上便安静下来,之后都没再说什么话,还算愉快的完成了年夜饭。
穷人家没多少讲究,也没管于理合不合的,周先生吃了饭就还是歇在了张小蔓家,和昨天一样,只不过昨天张小蔓没时间想,所以没发现周先生正正住到她的对面,现在发现这个问题之后,越发搞不明白李月蝉和张二柱在想什么?她要比这些人看得更开,想过也就过了,躺到床上依旧安安心心的睡觉。
或许她心里已经产生了疑窦,所以晚上睡得不是很熟,对面的房门吱呀一声,张小蔓就睁开了眼睛,一动不动听着不远处悉悉索索的声音,张小蔓正在想是装作没听见继续睡呢,还是悄悄爬起来偷看,没想出个章程,张二柱那边的房门也开了。
这回张小蔓才不管接下去会发生什么,打定主意火烧房子也不起来,然后就是小声的说话声,继而又是慢慢远去的脚步声,张小蔓像是熟睡中毫不自知的翻了一个身,心里却想的是,这一个两个的大半夜,而且还是大年夜,不睡觉都忙得很嘛。
人家要忙就给人家忙咯,她坚信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就是不理,调整着呼吸果然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起床很奇怪的是,李月蝉比她还要晚起,张小蔓想着李月蝉从来就不会起晚了的,不管是头天发生多么重要的事情,可这回却偏偏晚点了,看样子还像是没睡醒,精神也很不好。她想到昨晚的情况,不禁猜想,难不成昨天出去的人里面没有李月蝉?
这就更奇怪了,张二柱有什么事情是需要避开李月蝉进行的,还是跟一个还不怎么熟悉的陌生人出去,不知道他们昨晚是什么时辰回来的?又为的是什么出去?要是张二柱要让李月蝉没有察觉,搞不好昨晚用了点手段。
是什么手段张小蔓确定不了,但手段一定不是张二柱自己想出来的,他太老实而且很在乎李月蝉,绝对不会对李月蝉不利,那就是周先生在里面插了一脚。
光是看见李月蝉跨出门,伸了一个懒腰,张小蔓就想出这么多问题,脑袋有点模糊,只能嘀嘀咕咕的打理好自己,转进厨房准备早餐。
粥熬出香味的时候,张二柱和周先生从外面回来了,张小蔓搞不懂他们是昨晚一直没回来还是早上才出去的,看向他们鞋子,就算是整理过的,斜面灰扑扑的程度也不可能大清早就能弄这么脏,她心里有点底了。
张二柱主动接过张小蔓手里的粥,放在院子里的石桌上,慈爱的摸了摸张小蔓的头,“大妞长大了。”眼睛里闪着水光,神色很消沉。
张小蔓知道张二柱做了一些事情,是关于她自己的,可能也不是什么好事,所以张二柱很愧疚吧,至于他难分难舍的眼神,可能已经确定了今天就是她离开的日子。
来到这个家也不是从来没离开过,但这次不同。可能一辈子他们也别想再见面,或者世态变迁过快,以后再见也不定就能一眼认出,张小蔓这几天尤其想了很多事情,此刻也不想多说,静静的看着张二柱。
张二柱转过了头,“好了,都来吃饭吧。”他对着房间喊还没出来的几人,等张小蔓移开视线才抹了眼泪,搓搓脸。
早饭周先生没吃,一直在房间捣鼓着东西,张小蔓对这些不好奇,吃了饭就回到房间也开始捣鼓东西。
她走的时候张小桃和张小福都不在,张大福可能意识到什么守在了家里,等张小蔓走的时候他就站在台阶上,也不说话也不和张小蔓告别,一双眼睛干干净净的看着人,像是在问为什么又像是不明白为什么。
这是很矛盾的事情,张小蔓自己也没搞明白,更不想在离别的时候说话,会影响情绪,要是控制不好哭出来大过年的就太晦气了,最重要的是她本就不该留恋,又何必依依不舍。
第六十九章 疑窦
张小蔓转身的时候张二柱弯腰坐在桌旁,低头看着脚下一直没动,李月蝉在房间里一直没出来,张大福一直站在台阶上看着她,张小蔓头也没回的跟着周先生走了,一直没停顿。
张小蔓对大历朝的版图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周先生说是走北河,那么就应该是往北边走,可是这头才出了县城,周先生就带着张小蔓走上了官道,直通京城的方位。
之前齐子旻有跟张小蔓说过京城在哪边,方向正好与现代的北京差不多,张小蔓随意的就记住了方向,现在周先生头也不回的方向正是那里,张小蔓不知道该不该问出心中的疑惑,难道北河不是在北边吗?
张小蔓快走两步,在周先生的侧后方问道:“先生,我们这是往北河去吗?”
周先生点点头,脚下不停,根本没理会张小蔓语气里的不同寻常。
张小蔓又跟着这样走了一天,来到了一个临时的驿站。
直到这时才见到更多的人,来来往往的好不热闹,张小蔓想着周先生应该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她卖了,心里放松一点,好好的吃了一顿饭,跟着周先生上楼休息。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省银子,周先生才开了一个房间,晚上张小蔓在床上睡觉,周先生就坐在椅子上闭目休息,样子倒是很像打坐调息什么的,可张二柱不是说周先生是读书人么,读书人还有这样不拘小节的?在这里没有男女授受不清的说法?
张小蔓望着头顶的蚊帐思念一下张小桃三兄妹,一会儿也就睡着了。
接着第二天,第三天,都是如此。
到了第四天,过年的气氛减轻不少,张小蔓还跟着周先生走在路上,晚上还是在临时的驿站休息,还是两人一个房间,依旧一大清早起床就赶路,然后方向直通京城,周先生除了没酒离开张小蔓一会儿,其余时间都不离张小蔓的身边,甚至张小蔓入茅房他也要远远的看着,都不知道他这是关心还是监视,张小蔓一直对自己说不用理会。
现在是第五天的大清早,张小蔓跟着周先生相处了五天,一句正式的对话也没说过。
张小蔓对着不熟悉的人,要是不勉强自己活跃气氛,她是不会喜欢说话的,再加上周先生一直没什么话要对张小蔓说的,他们这种想出模式居然都没觉得不方便。张小蔓已经醒了,她躺在床上一动没动呼吸没变,一般人都不会发现她醒了,周先生还是张小蔓昨晚见到的姿势坐在椅子上,说是打盹也行,说是练功也行。
这么多天赶路的辛苦张小蔓都是靠意志坚持,还有一点就是不想麻烦别人,可周先生是读书人,能坚持这么多天,晚上还不用睡觉,张小蔓再后知后觉也该明白周先生是深藏不露,像前两天遇到一个小毛贼潜进房间偷东西,他敏捷的身手跟现代的擒拿手基本没差别,中华上下五千年,功夫的也是有渊源的,那么周先生是真的会功夫了,之前的张二柱和李月蝉都被骗了,是觉得让张小蔓发现也没什么大不了,所以周先生不想隐藏了?
张小蔓听着陆续起床赶路的其他房客,躺在床上不动,之前几天她都在很多人醒来之前早一点清醒,不管周先生是睡着还是醒着,整理好自己等着周先生上路。
现在她如果不起床的话,周先生离开会不会叫醒她,张小蔓很期待,闭上眼睛等着。
她听见有孩子起床气爆发的哭泣,有妇人吵吵闹闹算账的喧哗,有汉子抱怨幸苦却赚不到钱,还有小儿嬉皮笑脸的恭维,以及踢踢踏踏上楼下楼的脚步声……
辰时,周先生每日准时启程的时间,差不多是早上七点的样子,张小蔓还没起床,周先生先动了动他的手指,然后睁开了眼睛,转身看向床上躺着的张小蔓,他犹豫了,这时他也发现了一个问题,如果张小蔓没在他先醒来之前等着的话,他要怎么叫醒她?
他的确不是纯粹的读书人,可该懂的礼节他都知道,要不是因为受人嘱托,他也不用这么小心翼翼,周先生陷入了为难。
如果直到完成使命他们都能像前几天那样不用交集,那该多好,可事实是张小蔓在第五天的早上躺在床上起不来了,作为男人的周先生,他要以怎样的方式叫醒一个女人,虽然那个女人才十岁,可她还是女人,这才是重点。
或许她是累了,所以需要休息?旅途太乏味,她不喜欢?昨天的饭菜不好,她吃坏了肚子……周先生给张小蔓今天没准时起床找无限的原因,迟迟没有行动,张小蔓好整以暇的等着。
赶早的行人走了,驿站安静不少,周先生想到的最好的办法是,站在床边一步远的距离叫醒张小蔓,还好张小蔓没有裸睡的习惯,要不然会不会吓到周先生,这又是另一个严肃的问题了,现在暂且不表。
周先生看着脸色枯黄,头发凌乱的女人,虽然睡姿规规矩矩,可在他眼中,唯一有看头的白皙皮肤因为这几天匆匆忙忙的赶路也变了个样,真的就找不到其他可圈可点的价值了,那么他这一趟是不是白费了?
周先生清清嗓子,双手拢在嘴前叫唤道:“……”。
叫什么来着?他一时忘了,想了想还是用那个通用的称呼还不错,于是他重新拢嘴,试探着叫道:“姑娘,小丫头……”
张小蔓满脑袋黑线,挺尸一样直挺挺坐了起来,转过身不言不语看着周先生。
周先生被吓了一跳,一只手心有余悸的拍着胸口,眼睛直愣愣看着张小蔓黑溜溜的眸子,大气都不敢出。这姑娘起床的方式太吓人了,他在心里不住念叨。
张小蔓对周先生惊惧的表情不以为意,眼睛弯弯笑了笑,这又吓着了周先生,一个劲顺着胸口,脚还往后退了一步,小兔子一样的眼睛湿漉漉的,望着人的时候让人不由自主想要保护,哪里还是甘霖县那个粗糙的大叔。
第七十章 怪事
张小蔓眨眨眼睛,下床弯腰把鞋子穿好,问道:“怎么了?”
面上波澜不惊,心里却早就笑开了花。
一个人前后变化那么大,要不是她也算见多识广,周先生这样难不保她会胡思乱想,不过现在看来,的确是她想多了。
周先生看着张小蔓古灵精怪的眼睛,直觉上就已经知道自己被戏耍了,他也不生气,反身坐回到桌边倒了一杯茶喝下去,转动着桌上的茶壶说道:“你是故意的?”
张小蔓耸了耸肩,那还用说吗。
周先生皱了皱眉,“以后不要这样了。”
还有以后吗?张小蔓摸着下巴思考。
周先生见她的样子就知道她又在想鬼主意了,没好气的站起来,甩甩衣摆,“该走了。”
两人继续上路,这一走却诸事不顺。
首先是半路遇到抢劫的,倒也只是想抢钱的,看着周先生和张小蔓都不像是有钱人,周先生勉强还能算是,搜刮了一通周先生,张小蔓识趣的把包裹打开,又把衣服上上下下翻了一遍给人看,还好那些人看着天气冷没叫张小蔓脱衣服,想着她只是一个小叫花子也就算了,周先生却连换洗的衣服都被拿走了,还被按在地上狠狠地打了一顿。
张小蔓见强盗走了才弯腰收拾包裹,里面就几件李月禅意思意思给她的破衣服,在张小蔓家算是好的了,强盗却还看不上,只怪周先生生活讲究,上路的衣服都是蚕丝做的,他也不嫌冷。
她的金盒子是放在周先生那里的,一起被顺走了,张小蔓看着依旧躺在地上半点爬起来的意思也没有的周先生,走过去半蹲着身子问道:“你也是故意的。”
周先生慢慢悠悠的爬起来,伸了一个懒腰,却没回到张小蔓的话,“走了。”
张小蔓不走,看着周先生高高大大的背影说道:“为什么?”
或许是她的声音过于平静,像是知道点什么似的,周先生转过身看着她,“知道的越多对你越没好处。”说完自个儿向前走去。
张小蔓想起强盗临走时看她那一眼,多少是有点纠缠不清的味道,说不清为什么,她就觉得还会再遇到那个强盗。
不过看周先生那么悠闲,她该是不用担心的,却是她太天真了。
周先生被人打了一顿像是半点事情也没有,走路依旧比张小蔓快,张小蔓摸着心口贴肉放着的那块玉佩,想到那个人的眼睛,情绪好了很多,就算丢了二百两的分手费,还有李月禅那么心肝宝贝的玉佩,她也不觉得伤心了。
可晚上住店的时候再遇到那个强盗,张小蔓有点不淡定了。
强盗总共有八个人,也不知道是刚组建的队伍还是怎么着,他们看上去一点也不像干这行的,一身的匪气没有不说,吃饭喝酒还带着豪爽,举手投足要不是张小蔓之前确实被他们抢了一道,她还以为是遇上在外办事的官兵。
那种感觉真的太像了,犀利的眼神和警觉的态度,与周围的人大不相同,张小蔓又不是瞎子怎么会看不到,之前分别的时候她还以为是她看错了,现在看来这些人就是向着他们来的。
张小蔓看到他们一眼就认了出来,进门的腿只是停了一下就还是跟着周先生进去了。
他们这回的时间刚刚好,在天色全黑下来之前,找到了这家客栈,按周先生的意思是,隔壁那家酒楼才是吃饭休息最好的地方,张小蔓不知道周先生哪里来的勇气说出来的这番话,总之他们现在身无分文,周先生却像是不知道。
“去,先给我买壶酒来。”周先生拿出他的金葫芦在张小蔓眼前晃晃,抱怨的说道:“这真不是人干的活,我当初是被猪油蒙了心了我。”
见张小蔓只是呆呆的看着他的金葫芦,周先生又摇了摇酒壶,“看什么看,顺便再给我买身衣服回来。”
嚣张跋扈的态度真是让张小蔓啼笑皆非,他是真傻呢还是装傻。
张小蔓把周先生高高举起的金葫芦按在桌子下面,至少挡住了强盗的视线,凑近周先生说道:“你往后面看。”
“看什么啊?”周先生莫名其妙的转过头,看到斜后方那一桌强盗,不动声色又转了过来,压低声音问张小蔓:“你还有东西没给他们?”
张小蔓没想到周先生看见强盗的第一反应是对她说这句话,愣了愣才说道:“为什么这么说?”
周先生晒笑,却是没再开口。
张小蔓搞不懂周先生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看他神态却一点不慌张,想着之前或许是周先生不想节外生枝放过强盗,现在应该会把东西抢回来,心里也不再担心。
然而周先生却猛地站了起来,转身走向斜后方的强盗,张小蔓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周先生走过去,先是对着刚好坐满一桌的强盗灿烂一笑,龇着大白牙看向明显是强盗首领的那个人,说了句,“赏口酒喝?”
张小蔓一瞬间只想晕过去算了。
强盗们却像是没看到周先生,依然交谈着之前的事情。
周先生见没人理他,没想着赶紧回来,又加大声音说了一句,“我没酒了!”
张小蔓掩面,只觉得世界上再找不出还有比周先生更二的人了。
那个首领抬起了头,终于赏脸的看了周先生一眼,张小蔓的手不由自主盖上了嘴,想着下一刻如果周先生被卸胳膊卸腿的,她是从大门赶紧跑呢还是跳窗户逃来的快。
强盗首领说道:“请。”客客气气的还给周先生斟了一杯酒。
张小蔓只觉得三观都不正常了,胳膊一软就趴在了桌子上。
接下来的时间都像是一个幻境,张小蔓食不知味的吃饭,眼睛不时看一眼斜后方,周先生好端端的跟着抢了他还打了他的强盗喝酒,一桌人有说有笑的像是亲兄弟。
这个世界多么美好,有一天周先生被人杀了,他说不一定还会对那个人说句谢谢,因为有人提前让他结束早晚都会结束的生命,他不该谢谢难道还奋起抗争!
第七十一章 欺骗
这些都不是真实,真实是这样的。
周先生背对着张小蔓坐在桌子一角,先是哈哈大笑着痛饮一杯,见张小蔓又移开视线,趁她没注意的这个时间点,周先生压低声音说道:“你们怎么还在这里?”
“不是应该上京了吗?怎么还没走?”周先生凝重的看着盗首,“难道出了什么事?”
其他人都是默然不语,看看盗首看看周先生都是欲言又止的样子。
周先生问道:“到底怎么了?”
盗首摇摇头,却不是不想说,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周先生见他们这样的态度,本来就心里着急,现在更是心中不快,“要是小姐追究起来,只要你们扛得住,我就不问了。”
将头撇到一边,却正好迎上张小蔓看过来的视线,周先生有点心虚的将头移开,此刻也坐不住了,正想起身却听见盗首说道:“假的?”
周先生又坐了下去,疑惑不解的问:“假的?什么假的?”
“那块玉佩是假的,不是小姐找的那一块。”盗首这样说道,又看向周先生,“你们路上有发生过什么事吗?”
周先生摸着下巴思考,“没有啊,如果遇到你们不算的话。”
盗首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这种时候还有心情开玩笑,看来是王爷太宠你了。”
周先生一下子涨红了脸,支支吾吾的说道:“你说什么,王爷怎么……”
盗首摆摆手不屑听周先生后面的话,看了张小蔓那边一眼,“玉佩一定还在她身上,看来这个小姑娘确实很不简单。”
周先生不知道听到没有,脸依旧红彤彤的,盗首使劲的拍了他一下,“想什么?现在应该想的是怎么把玉佩弄到手。”
周先生揉了揉被拍痛的肩膀,低声嘟哝:“我又不能时时刻刻都跟着她,谁知道真玉佩会在哪里?“
其他人都沉默了,各自低头想着事情,盗首就是觉得玉佩在张小蔓的身上,却不知道能藏在哪里还不被他们发现,难不成还真得那样做?
他摇了摇头,不到逼不得已他是不会做那样缺德的事的,只希望那小姑娘能识时务。
张小蔓却不知道她早就是别人惦记着的一块肉,虽然不是很鲜美,却绝不能放过。
周先生回来的时候,手里真的提着他的包裹回来了,还有满满的一葫芦酒,是盗首赏给他的,张小蔓的金盒子也拿了回来,完好无缺的样子像是没被打开过。
张小蔓不知道那些强盗在想什么,当着他们的面就打开了,她的东西一样没少,就连齐子昀的二百两也在里面,上路之前她换成了银票方便携带,居然被抢了还能拿回来,张小蔓觉得很稀奇。
她财迷似的把二百两抱在胸口,自然自语的说道:“这也是他给我的。”
然后回到房间的时候,张小蔓当着周先生的面把银票塞到了胸口,周先生看呆了,张小蔓又把金盒子递给周先生,“还是你帮我保管吧,谢谢。”
说完也不管周先生是什么表情,翻身上床睡觉了。
周先生坐了很久,久到张小蔓平稳的呼吸传来,门被不轻不重的敲了两下。
周先生一惊条件反射看向张小蔓,张小蔓砸吧一下嘴,睡得很熟,他轻手轻脚走到门边,嘘了一声打开门,轻巧的闪身出去。
回到强盗的房间,几个人都等着他们,盗首坐下就没说话,不言不语看着周先生。
周先生叹了一口气,无可奈何的指了指胸口,八个人都跟周先生的反应一样,愣在当场。
没人说话,事情却总要有人解决,周先生看着他们变换不停的脸,说道:“你们想怎么办?”
盗首不知道在想什么,听到周先生说话就看向了他,周先生一呆,避开盗首的视线垂下头。
这很明显就是不愿意拒绝的态度,盗首却假装不知道,吩咐道:“就这么办,等周生得手我们就接应他。”
其他人都在点头,只有周先生摇着头说道:“不妥。”
盗首冷笑,“有什么不妥,难道你还学会怜香惜玉了?”
周先生没说话,明显是很不高兴的样子。
双方意见不同,接下来的事情都没办法继续,盗首忍了又忍,声音却还是能听出充满了怒火,“一开始你就私自决定了计划,我们说服不了王爷只能同意你的办法,可现在都过去多久了,小姐马上就要回京了,大爷也很快就要出征,难道你想等大爷走了才把玉佩给小姐?打乱小姐的计划你可要负责,后果不是我们能想象的,劝你好自为之!”
说完这番话周先生还是没有表态,盗首生气的青筋都凸显在额头上,生气的对周先生挥了挥手,“慢走不送,自己回去想想。”头便侧到了一边,看都不看那个人。
周先生有点委屈,说道:“说好了拿到玉佩就行的,可是……我们不能那样做,会毁了她的清白的!”
他握紧拳头看着盗首,很希望他能同意他,却只等来盗首的嗤笑,周先生愤怒了,“小姐这么做王爷一直就不赞同,别说是侮辱一个十岁的小姑娘,就算让我去搜身我都做不到!你们也都是铁骨铮铮的汉子,怎么现在变得这样卑鄙下流!枉为我大历铁蹄的威名,还有何颜面面对大……”
“哼。”盗首冷哼,拍了一下桌面,“你现在倒是很会倒打一耙,当初是谁接下来的任务!事情有变就找借口,还是当初一样的无知愚蠢,要不是我跟着来,早就被人发现了,你以为你还能坐在这里?”
周先生立刻站了起来,指着盗首,道:“我也没让你来,要不是你也同意了我会答应吗?现在全怪在我身上,你的担当呢?”
“担当?”盗首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眼睛里却酝酿着风暴,他指着周先生的鼻子说道:“你跟我说当但?”
那黝黑的骨节分明的手像是一下子就要捏住周先生的脖子,两个人目光直视目光,眼神对视眼神,情绪在一瞬间就会被打破,一场战斗马上就要上演,其他七个人赶紧站了起来,纷纷劝说的劝说,拉人的拉人,好不容易才把两人分开。
*
过年了,给大家拜年,祝朋友们在新的一年合家欢乐,万事如意,财源滚滚滚来!
第七十二章 惊吓
“好了,又不是什么大事,怎么又吵起来了?”一个比较年长的强盗把周先生拽着坐下,瞪着盗首说道:“都不是小孩子了,遇到事情还是一样的冲动,你们两个就不能和平共处?”
“人家是王爷的金龟婿,哪里会把我这样的人放在眼里。”盗首重重坐下的同时,不忘讽刺周先生两句,道:“这次回去就要成龙上天了吧,难怪这样嚣张!”
周先生抖着手指着盗首的鼻子,盗首偏了偏头,周先生颤抖着身体语不成调,哆嗦着说道:“你……很好!你很好!”
说完挣开拉着他的人,疾步出门甩手而去。
年长的强盗长得很高大,一脸胡子拉杂是真的,被遮掩的面部表情下满是担忧,他看了看盗首,不赞同的说道:“你怎么……你又不是不知道他那个人的脾气,怎么老是喜欢和他争吵,以前还好一点,最近怎么越来越严重了?”
盗首面无表情的坐着发呆,看不见的脸上一片荫翳,因为对年长这个人的恭敬,还是低低的说道:“你不知道,钱叔,他已经不是以前的周生了。”
钱叔听出他声音里的难过,也不是很清楚他们之间的恩怨纠葛,叹了口气拍了下他的肩膀,随口安慰道:“你们都是要成家立业的人了,以前的仇恨就忘了吧,都是为王爷效力,要是影响到王爷的大事后果不堪设想,再说,王爷不是已经答应将二小姐许配给你了,你要适可而止。明义,听叔一句,忘了吧。”
周明义抬头看着钱叔,一向波澜不惊的面孔此时稍显狰狞,眼睛都明显的看出来有红血丝,他嘶哑声音像是问钱叔,又像是问他自己,道:“你不知道他以前是怎么对我的,现在他想一个人展翅高飞,我却被王爷压制在这里,谁要娶什么二小姐,二小姐的作用哪里有大小姐那么大,人人都以为我被王爷提拔了,难道钱叔你也不明白王爷是什么意思吗?”
钱叔张了张嘴又闭上,只又拍了拍他的肩膀,才说道:“一个人有一个人的命,莫要太强求了。明义,你是个好孩子,钱叔希望你不要忘记你爹当初的遗言,不要忘记你是在做什么!”
说到后一句都有了警告的意味在里面,周明义也不是脆弱不堪的人,那么多年的磨砺早就让他练出沉稳如山的脾性,一直以来没人见过他在众人面前脆弱的一面,现在的周明义却从嗜血无情的头领回归到普通人,其他几个人明着不敢大大方方的偷看,余光却不时偷窥着这边的情况。
周明义闭了闭眼,伸手盖上眼睛,半响才淡淡的说道:“好了,都下去睡吧。钱叔留下来与我商量。”
一听到他冷静自持如同寒冬烈风刮过的声音,其他人俱是同时一震,条件反射站直了身体齐声说道:“是。”
周明义摆了摆手,他们就快速而又不留痕迹的溜了出去,再也不敢往周明义身上窥探一眼。
钱叔坐下,倒了一杯茶喝下,道:“他们倒是很惧怕你。”
惧怕两个字让周明义又想到一件事情,没外人在场他也就没掩饰自己很不高兴的表情,不忿的说道:“我也没对他们十分严厉,惧怕从何而来?”
钱叔只是笑了笑,转移话题道:“玉佩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做?”
周明义却还在想着刚才的事情,自言自语一般的说道:“难道我真的对他太严厉了?”
钱叔没听清楚,问一句,“谁?”
周明义缄默,慢慢的摇了摇头。
钱叔心里明白周明义今天不在状态,不是商量事情的好时机,打算休息一晚再做计较,站起身说道:“今天太晚了,我们明天再商量吧,小周那边也要找个人再叫出来说说,孩子气太重,会坏大事,怎么也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事。”
周明义听到小周这两个字敏感的皱了皱眉头,暂且把心里烦躁的情绪丢到一边,敲了敲桌子对钱叔说道:“事不宜迟,还是今天先有个章程,明天再告诉他也就罢了。”
钱叔复又坐下,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周明义最后那句话,明显担忧要多过憎恶,传闻都说他们两人是死敌,也不知道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周生怎么就让大名鼎鼎的周明义如此讨厌,却不直接了断。按理说,周明义要对付周生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吗?难不成周明义还有什么把柄在周生手上?
钱叔是周明义家里的老仆,许多年前分崩离析走散了,等钱叔找到周明义的时候,周生已经在周明义身边了,那时候也没看出来两个人有什么怨恨,大概事情都是在参军之后发生的,钱叔想着等这段事情有个了结回去打听打听,也就没在此时问出来,专心与周明义讨论事情。
而回到房间的周生却越想越坐不住,大小姐要的玉佩是王爷首肯的,虽然王爷表面上没说赞同,但是他的态度是支持的,那么玉佩一定不单单是大小姐说的那样,只为了把大爷抢回来。要是牵扯到朝廷上的事情就成了大事,成与不成祸及到一大片人,他虽然不是本性善良之辈,但也不至于糊里糊涂被人利用,这么一来他就想搞清楚事情的真相。
如果今天没见过周明义他还能多玩两天再说,现在却一刻也等不及,也顾不上平日里唠唠叨叨那一套,快步走到床边,打量一会儿张小蔓,弯下腰……
“啊!”
寂静的夜里,传来清亮遥远的尖叫声,扑簌簌,几个黑影翻墙而过。
周先生心有余悸的握着手腕,看着眼神坚定,一手紧握菜刀的张小蔓,一晚上变幻多端的心情被这一吓硬是吓到呆住,傻愣愣的样子早已忘记他也是身怀绝技的。
张小蔓眼眸幽幽的看着他,月色下像是会反光的黑眸古朴无波,她现在的心情非常紧张,待看见周先生好像被吓傻了一样,轻轻吐出一口气,问道:“周先生,你要干什么?”
第七十三章 背叛
周先生缓了缓,甩了甩僵硬的手臂,说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张小蔓笑,道:“周先生,您说什么?”
她言笑晏晏的面孔就像盛开在黑夜里的蔷薇花,周生有幸看见过番邦出产的那种血色花朵,妖艳而又美丽,诱人犯罪同时刺人无形,他有点明白为什么大小姐要置她于死地了,只因握不住还不如毁灭。
周生很快将自己的面部表情调整了万无一失,摇摇摆摆退后两步,他伸出一只手抬了抬,问张小蔓,道:“这是什么?”
张小蔓黑溜溜的眼睛转了转。
她是要说空气呢?还是五个手指头?
周生回答:“什么都没有。”
张小蔓的眼睛又转了转,她就知道他总会说出不一样的答案。
周生把两只手都向上抬了抬,一下子又猛地放下,毫无根据和科学的动作表情让张小蔓傻眼一会儿,他又问道:“这又是什么?”
张小蔓目无表情的回答:“什么都不是。”她真正想说的回答是,你就是个神经病!
“错!”周生抬高音量否定张小蔓,好像语气不重一些他不足以表达他的态度,见张小蔓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等着他的回答,周生得意洋洋的摸了摸下巴上短短的几乎看不见的胡子,眼神亮晶晶的说道:“等你以后你就知道咯!”
张小蔓泄气。
这个周先生真的不是一般人,她纠结的想,难不成他也是重生人士?
张小蔓爬起来坐在床上,菜刀小黑依旧放回到枕头下面,她做这些一点都没防着周生,周生的脸部表情变得奇妙非常,张小蔓转头看向他的时候,正好看见他可怜兮兮的像是便秘却找不到发泄之地,死憋着还有一口气想讲一句话的样子。
张小蔓的心情难以言表,做好心理准备才防备的问周生,道:“周先生,您到底想说什么?”
周生的脸都绿了,憋得眼睛都鼓成两个圆,闷声在那里喘气,他的两只手紧紧的交握放在胸前,怎么看怎么怪异,张小蔓正思考着要怎么让周生正常说话,周生说出一句更诡异的话。他道:“我帮你,我要背叛他们!”
张小蔓再有多好的心理目前也形容不出她的感觉,简直就是整个被雷劈中了一样!
难不成周先生真的是个神经病吗?
周生说道:“我叫周生,我知道你叫张小蔓。”
果然是个神经病。张小蔓在心里腹诽。
周生不疾不徐的像是说今天的月亮刚刚升起,月华普照,万物寂静,光明与黑暗同在……他居然愁眉苦脸的对张小蔓说道:“我不是李家派来的人,李家来接你的人被我杀了,我现在很着急的要把你处理,但是我却想不出办法,真是太苦恼了。你说怎么办?”
张小蔓很想对着周生的耳朵大喊一句:你个神经病,我才是那个应该愁眉苦脸的人好吗!
她抬起眼睛想望一望天空,只看见房梁纵横交错,说道:“然后呢?”
“我说你这个小丫头,怎么就看不出来事情的严重性?”周生毫无根据毫无理由毫无立场的抱怨张小蔓,道:“你知道为了这趟差事我付出了多少吗?终身大事都赔进去了,还跟最好的朋友差点打了一架你知道吗?你竟然还一脸没关系没露出着急恐惧的表情,难道你都不知道我为你牺牲了多少吗?”
张小蔓终于说出那个年代最流行的一句话,“我谢谢你了!”
周生一拳挥出去连棉花也没打到,偃旗息鼓的坐回椅子上,两只手臂摊开一摇一晃的在两边摇摆,神情沮丧的开始骂人,“他就是个没良心的,也不想一想小时候是谁给了他一口饭吃,又是谁大雪天将他捡回家,像亲儿子一样的照顾长大了,居然还说我对他不好,现在傍上大小姐就想把我甩开,没门!我养了他那么长时间,付出我最美好的年华,熟话说养儿防老养儿防老,难道我不该让他反过来养着我吗?”
张小蔓特别真诚的问道:“你是在问我吗?”
“你别插嘴!”周生发飙,眼睛红了一片,眼泪湿漉漉的悬着要落不落。
张小蔓闭嘴,自觉走到桌边倒了一杯茶水喝下去,要是在有点瓜子就好了。
“你不知道我们经历过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他颓废的弯腰趴在桌上,将头埋在手臂里,“我们一起被人打过,被人卖过,一起逃出来,一起翻山越岭,一起参军练武,一起快要在渴死的时候喝对方的血,一起在饿的时候吃同一只死老鼠……”张小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静悄悄的起了一片。
她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觉得他的话太容易让人误解了,也不知道周生说的那个孩子是谁,按照周生的年龄来看就是个小毛孩子,一个孩子跟着周生吃了那么多苦也真是难为那个小孩了,还能让周生说的大小姐看上,好像还比周生这个当爹的官位大,整个就是前途不可估量。
张小蔓破天荒的问了句,“你很喜欢他?”
她只是听着听着随意就问出来这一句话,说完自己都觉得很突兀,却明显的发现周生浑身不可抑制的颤了颤,好一会儿没动静。
过不久他却如同雏鸟睁眼那样,脆弱而又充满希望的望着张小蔓,“他喜欢我吗?”
他的声音很好听,好听到她不舍得用任何否定的语气拒绝他,只希望给他个希望,就算只是强撑也算好的,让他有理由继续走下去,说不定一切都会好起来不是吗?
张小蔓有点难过,违背了她早已说过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原则,对周生慢慢点了点头,她肯定的说道:“是的,他也是喜欢你的。”
你喜欢的人一定也是喜欢着你的,你永远不用怀疑这一点。
她却不知道她这句话让两个人走上了怎样的陌路,直至殊途同归。
周生垂下眼角望着地面,猜不透的他又露出狡黠的一面,却调皮而坚定不移的对张小蔓说道:“从现在开始,我会送你到他身边。”
第七十四章 船家
从现在开始,我会送你到他身边。
张小蔓很早以前就希望能有一个人说这一句话,就算是欺骗也好,至少有人说出了她的希望,没想到在这样的情况下实现了。
她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她看着周生一点也没有开玩笑的嫌疑,直觉怕是在不知不觉之中她已经改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周生得意洋洋的看着她,见张小蔓成功的无话可说,表情都带着喜剧:“怎么?是不是很吃惊啊?没想到我那么容易就帮你,还没有任何条件!”
没有任何条件吗?张小蔓皱着眉头,不放过周生有一瞬间的恍惚,问道:“你是想?”
“你要站在我这边,如果我帮你。”周生低着头,一只脚踢着桌脚,“我希望你能帮我,我希望你能帮我,我希望……”
“好了好了。”张小蔓打断周生自得其乐的碎碎念,很怀疑一个大男人是如何的心态才能对着一个十岁的小姑娘撒娇,她是看起来显老还是长的就一张老脸。“你怎么能相信我?”
这么容易就相信别人,以后会不会也那么容易就相信其他人?
周生抬眼瞪了张小蔓一眼:“我是那样的人吗?”
张小蔓默默的看着他。
周生妥协:“好了,我知道你明白我说的话,我也不是那么随便的人。”
张小蔓还想反问两句,想想又算了。
两个人各自想着事情安静了一会儿,张小蔓是完全云里雾里不知道下一步怎样做,周生却是完全沉浸在他的故事里,好一会儿才发现张小蔓还看着他等着他说话,周生转身面对张小蔓:“来吧,我们商量一下要怎么做。”
张小蔓忍不住将头侧到一边,翻了一个白眼。
接下来的日子,张小蔓多了一个得力助手,双方人马开始了猫捉老鼠,老鼠兴致勃勃的游戏。
说是兴致勃勃,主要是周生这个奇葩仗着一点小本事,带着张小蔓游山玩水兼戏耍周明义。
周明义是出现在周生嘴里最多的人,自从周生和张小蔓相熟以后。
每天周生都要抱怨周明义如何如何的对不起他,最后又说周明义是如何如何的好,没有人比得上他。
张小蔓上辈子听说过腐女这种人,从腐女口中自然而然就知道了很多不一样的事情。原本她是绝对不会把两个男人往那方面想的,特别是周生和周明义这两个相爱相杀的强悍男人,只不过她上一辈子有在一起的爱人,所以男人和男人,爱情和友情这种模糊不明的同性关系,张小蔓很少接触,但不代表她不懂。
她是不能直接问出口,但自从心里有了疑惑,张小蔓便控制不住自己想太多。
周生说道:“我其实一直都在忍耐他,他还以为我好欺负。”
张小蔓点头:“对。是这样。”
“你也这样想?”周生很激动,转过身看着张小蔓,“我就说我比他厉害嘛,好多人居然都不相信。”
张小蔓着重强调:“那你为什么还要跑?上去跟他打一架,赢了我们就可以甩开他们了,何必整天都在想办法要怎么躲藏?”
周生高昂着脖子骄傲的说道:“你不懂!”
对,我不懂,不懂你少女一般的心天天就等着人来找你,追你,然后逮住你,你再傲娇的逃脱。
张小蔓望了望两个人目前所在的地方,是一艘船里,除了张小蔓和周生,还有一个船家悠闲的唱着山歌,周围青山环绕绿水,小船轻轻摇荡,周生的表情很享受,他闭着眼睛双手枕在脑后晒太阳,怀念道:“这首曲调他以前经常唱给我听,简直就是一模一样,可惜我永远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张小蔓也仔细听了听,确实不像是一般的打油诗或者方言,到很像少数名族经常会用的那种语调,很特别,也很好听,重点是声音非常的诚恳,就算是她这个局外人都觉得快沉醉了,不管唱歌的人要什么都会答应。柔软缠绵如细雨斜风,就算坚如磐石也该被撼动,便是这样。
“那你不会问他?或许他就等着你问他,而你却一直等着他告诉你,你们中间不知都错过了多少,男子汉直接一点又能怎么样,等待是最愚蠢的事情了。”语音刚落,她就发现小船颠簸了一下。
周生不满意的睁开眼睛,好心情被打扰了,冲船家发火:“你怎么摇船的?不会轻省一点?”
船家侧身抱歉的弯了弯腰,一句话没说也不在唱歌,只更好的驾驶小船,周生又舒服的闭上了眼睛。
他愉悦的哼着刚才的音调,语音间多了细腻和温柔,到让张小蔓有点刮目相看。周生眼睛亮闪闪的问道:“怎么样?是不是觉得我比船家唱的好听?我就说虽然我是第一次唱这首歌,但绝对不会比一个老头子还差劲。”
小船又不轻不重的颠了一下,张小蔓明白这是船家在报复周生的小心眼,幸灾乐祸的对周生眨眨眼睛,她就等着看这两人会互动到什么时候。
周生回敬张小蔓一个白眼,瞪着老船家的背影说道:“兄台师承何处啊?”
原来周生也发现老船家不简单,能把船使得那么好的,身手多少也不会很低,就是一张脸布满疤痕,看着着实有点触目惊心。张小蔓第一眼正视船家的脸都怔了片刻,更别说周生看见人家的脸时,肆无忌惮的嚷嚷道:“这也太丑了,难怪没有媳妇抱,大冷天还出来划船!”
周生自己是个单身,就见不得别人成双成对,就算是老得都可以当他爹的人,他也要讽刺两句。
这边老船家却依然不理会周生的挑衅,划船变得随意很多。
“哦哦哦!”周生手舞足蹈的跟着船身摇摆,说出来的话气死个人:“您可以再加点力气,还不够哦!我一点感觉也没有,难道您老人家没吃早饭?要不要我请你吃啊,照顾老人是年轻人的责任哦,我很乐意哦!要吗要吗?来嘛……”
第七十五章 刺杀
他都快要笑出一朵花了,老船家只是停顿一下居然真的用上了大力摇船,瞬间张小蔓就被颠了一下,屁股重重的落实到船体,疼痛和晕眩汹涌而来。
张小蔓叫苦不迭,她上辈子很少坐船,所以一上船就觉得不平衡,好在老船家技术不错所以她没吃什么苦头,现在被周生给搅和了,料定老船家之后才不会好好驾船,她这个没学过功夫的身体,近日来连续的奔波已经十分疲惫,却还要承受小气包惹是生非,连带着她也被祸及无辜,真是想一巴掌拍醒那个快要疯魔的人。
难道你没看见人家那高昂的体魄吗?你确定你的小身板能受的住人家的一拳?再说了,老船家只是有点老,要是没有脸上的疤痕,绝对是一个大帅哥,那双黑如墨玉的眼睛只要看着一个人,那个人很容易就会被蛊惑,张小蔓要不是心有所属,她都想换一个人算了。
又想到这里的山水真好,没想到一个那么大岁数的老人,还有那么一双漂亮的眼睛,果然是一方山水养育一方人,老人家年轻时一定很漂亮,她以后也可以在这里安家。
不过,为什么船家能站得那么直?老人不都是应该有驼背的吗?
张小蔓暂时没想着她的晕船,目不转睛的盯着老船家的腰身和背影看。
这时,一点也闲不住的周生急吼吼的叫道:“好!再来!”
然后老船家再来了,张小蔓看着那个伟岸的背影,被抛了起来,尖叫着砰的一声砸在地上半响没反应,过会儿才晕头转向的不知所云的说道:“人家是有组织的,难道你没看见他脖颈上的图腾吗!小心一会儿冒出来一群人把你抓了。”
周生顿住,老船家顿住。
张小蔓只好受了很短的时间,哗啦啦……一大圈人从水里冒出来,黑衣人将小船密不透风的包围了起来。
张小蔓瞪眼,为什么她只是说说也会变成真的?这下子麻烦大了。
周生却好像根本没看见周围的景象,整个人保持着刚刚双手抓着船身,双腿瞪着两边船体保持平衡的姿势,瞪着老船家的衣服视线仿佛要烧出一个洞。他的视线凝固在老船家的脖子上,张小蔓知道她的话起作用了,但是太晚了。
黑衣人刷刷刷的抽出刀子,张小蔓眼睛被刺了闭上,再睁开时她看到的不是周生飞扑过来保护她的身影,而是他扑向老船家那恨得牙痒痒,狰狞怪笑着的脸上舒展开的表情,一口白牙恶狠狠的咬住了老船家的衣服,刺啦……老船家的衣服被撕裂一块,脖子上面张小蔓说的那个图腾更明显的露在众人面前。
张小蔓看了看没认出来是什么东西,却又不怎么像图腾,更像是胎记或者烙印。脑子还没想清楚就被黑衣人一闪身夹住了胳膊,反手将她的双手放在身后,黑衣人的刀放在张小蔓的大动脉那一处,张小蔓明显感觉凉飕飕的兵器释放出来的寒冷,不知所措的望向周生。
周生那个搞不清楚状况的二货,却扒着老船家的身体就不下来了,一双长腿夹着人家的腰,手也揽上人家的脖颈,标准的被人背着的姿势笑呵呵望老船家耳边呵气,那玩法叫一个不亦悦乎,嗲嗲的声音成功的让还处于紧张状态张小蔓都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他像是咬着他的耳朵在说话,笑容灿烂目光明亮:“怎么样?甩不开我了吧,汪汪。”
额,张小蔓已经想好了待会儿刀子割上来要保持怎样的姿势倒下。
刀却没有按预料那样狠辣刺过,还是稳稳当当的架在张小蔓的脖子上,只是周生咬住老船家的耳朵时,张小蔓肩上的刀一动,差点就划上她的皮肤。
张小蔓明显认出来这是要谈判的架势,黑衣人的情绪却变化无常,周生才是那个决定她是死是活的关键因素。张小蔓自觉的对周生喊道:“你不要咬人家耳朵了,我都要死了难道你不对我说两句话吗!”
她都快败给他了,万事难道不是以生命为重,谈情说爱什么的等没有众多电灯泡明显更效果更好,难道他都不知道他在干什么!还想大告天下?
别做梦了,就算老船家真的是他的心上人,请为这个时代的流言蜚语考虑一下,冲动是要坏事的。
周生眼里却只有他心心念念此时却就在眼前的心上人,他眼都没眨一下的背对张小蔓说道:“两句话是吧?那你快说。”
说完他才好专心的对付一个人。
张小蔓都气死了,一开始慢半拍没觉得害怕,此刻却真的心慌了,声音哆嗦的和黑衣人商量,头都不敢动一下,随时准备刀动人亡。“请问……”她吞咽一下,保持头脑冷静,声音清楚:“你想要钱财的话都在包裹里了,请放过我们好吗?”
张小蔓都还不知道老船家是不是跟黑衣人一伙的,她也没时间想,周生怎么会喜欢老船家那种又丑又老的人。
“拿人钱财,**。”驾着张小蔓的黑衣人看了张小蔓一眼,大概是觉得她太小,眼里闪过不忍,不过他们这种人做事是没有回头路的,手一动就要割破张小蔓的脖颈。
“慢!”
“慢着。”
两个声音都来自前方,张小蔓控制着强烈不安的心情,勉强看了看不远处却像是隔着很远的那两个人,周生还在老船家的背上,老船家不但没有甩开他,还伸出一只手将他稳稳地背在了背上!张小蔓看过去的时候又看进了老船家如墨的眼睛里,他的一只手背着周生,另一只手伴着说话的同时,猛地弹出来一个东西,身边的黑衣人怪叫一声仰面倒入水里,张小蔓手心都湿透了。
她摇晃一下还没站稳,其他的黑衣人叫嚣着又冲了上来,张小蔓只想闭上眼睛,却硬是让自己看清楚眼前的一切。
她要看着,只有好好的看清楚了才知道活下去不容易,以后就要更辛苦,但愿还有以后。
第七十六章 激怒
却不知道怎么地,居然像是听见有个人在喊她的名字,那么熟悉又急切,她真希望他立马就能现身,哪怕来不及救她。
张小蔓迷迷糊糊的想,那个少年有那么一双明亮的眼睛,她要是能亲一亲就好了,混沌之中居然真的看见他踏风而来,张小蔓不知道是太高兴还是刚才的事情惊吓过度,都还没看清楚他的样子就晕了过去。
等她醒来的时候,身边只有周生。
张小蔓问低头郁郁寡欢的周生:“他呢?”
周生一棍子刺穿一条小鱼:“走了。”
张小蔓抱怨道:“你为什么不留下他?”
周生比张小蔓还要生气,吼道:“人家不想留下来,我都那么死皮赖脸的纠缠了,他还是要走。”他阴沉着脸坐在河岸,“真想把他吃下去!”手里一颗石子划过,打出很多水花。
张小蔓皱了皱眉,想到周生说的应该是周明义,与她说的不是同一个人,止住还欲说出口的话,看着非常沉默的周生。
两人从开年那会儿天天在一起相处着,到这会儿也小半个月过去了,张小蔓知道周生的性格很奇怪,但是绝不会像现在这样一句话不说,看着游来游去的小鱼发呆,那证明他处于迷茫状态,或是,他在想活着是为了什么。
有很长一段时间张小蔓都不知道周生在想什么,慢慢的直到有一天她听见他问:“你说我活着是为了什么?”那时张小蔓和周生躲在山上,是个月亮很圆的日子,周生从白天知道周明义已经回去京城,一整天就没说过一句话,到了晚上张小蔓快要睡着的时候,他才喃喃自语一般的说出这样一句话。
张小蔓不知道周生是不是在问她,她自己就属于浮萍,漂泊流浪,偶尔也会问自己活着是为了什么,都是不了了之乃至耻笑自己懦弱告终。周生现在突然问她这个问题,张小蔓不知道清晰明了的答案,只能装作睡着了,她保持小心翼翼的呼吸,其实是在偷他那边的动静。
她真怕他疯狂起来会做出什么事情,所以这几天张小蔓都很小心,这么过了三天,两人遇到老船家,张小蔓不知道周生要带她去哪里,但绝不是北河,后来就发生了船上那一幕。
张小蔓问周生:“我昏迷了几天?”
周生有气没气的回答:“三天。”
“哦。”张小蔓说出一个字,看了一眼周生也低着头想事情。
看来是中间又发生了什么事情,有人不希望她知道,所以给她下药了。张小蔓知道这具身体体质不好,但是也绝不会到吓唬一下就昏迷三天的程度。
那么,她昏迷之前听见的那个声音,到底是不是他?
张小蔓很烦躁,她已经不是以前的自己了,很多事情的发生都会影响她的情绪,特别是这种流浪一般的生活最让她静不下心,她告诉自己不要多想,可就是控制不住想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他们的亲事没有后来了?
为什么周生不告诉她实情?
为什么所有的事情都像是围绕着她在发生,她以为她知道一点真相的时候,又会有更多的事情让她迷惑?
为什么周生明明知道老船家是周明义,却不跟着他走?
周明义为什么不继续追踪他们了,不是想要她身上的玉佩吗?
张小蔓不傻,从身上只留着一块玉佩,到第一次抢劫开始,那些人拿走钱财不要,周生与他们相熟,到后来躲猫猫一样的游戏,明明是向着那块玉佩而来。
他送给她的那块玉佩,到底是为了什么是那么多人花那么多精力也要得到?
想到这里张小蔓一惊,手已经条件反射摸向胸口,鼓鼓胀胀的一块像是散发着温热的玉佩依旧贴身藏在身上,她毫不怀疑玉佩早已被人掉了包,因为张小蔓知道周生现在不会那么对她的。
更何况,他送的那块玉佩是少有的珍品,一开始张小蔓没发现稀奇之处,时间一长她敏感的能体会玉佩冬暖夏凉的特点,整个冬天张小蔓最爱的就是它了。所以才想都没想就把李月婵那块长时间不会变化的玉佩,和二百两交给周生拿着,也幸好如此她保住了它。
张小蔓得到这块玉佩之后都很少生病了,除了吃不饱带来的饥廋。那么为了不失去它,张小蔓想做点事情。
她看着身后又是一片树林,边上一条小河,只有周生和她在这个鬼地方,说不一定在昏迷的这几天,周生已经将她带到他想带到的地方,看样子周生是不会走了,要走她昏迷的时候最适合不声不响的离开,或许也是因为他说过的话,所以他留在她身边。
两个为爱独自守候的人,为什么不能一起向着爱人前进。
张小蔓问周生:“你心上人又走了?”
周生漫不经心道:“嗯。”随后又是一惊,道:“你怎么知道?”
“周明义是回京去了吗?”张小蔓问这些话的时候心里也没底:“还是和他一起出征了?”
周生彻底傻眼。
他看着她像是看怪物,眼睛睁圆了,嘴巴微微的张开,小巧的鼻翼一呼一吸,脸蛋白里透红,比真正的女人的脸蛋都漂亮。张小蔓停在他脸上的目光过了好几秒才移开,心里半是赞美半是感叹:果然是一个美男子,如果不是脾气太大老爷们,倾国倾城也不为过。
“你知道我不是瞎子吧,这几天路途之间那么多的传闻,就算我想堵住耳朵也不能什么也听不到。”想起这段时间周生想方设法走小路,各种搪塞的借口像是哄小孩子一样的哄着她,张小蔓也觉得太为难他了。“你说周明义就那么好吗?值得你全心全意为了他?”
周生不悦的扭过头:“他很好,你没资格评论他!”
任何亵渎了他爱人的人都不是好人,亵渎了他爱情的人更该凌迟处死。
张小蔓双手抱胸,平静的说道:“是啊,他很好,但是如果你连努力都不做,那么好的他就是别人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