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回家了
齐子昀摆摆手像是没看见他的脸色变化，说道：“我就是随口问问，你说不出口就不必说了。”
李毅欲哭无泪，大爷都这么说了他还能真的不必说吗？
他供着腰先行了一个礼，老老实实的说道：“之前村子里闹灾荒，小的曾经受过夫人的恩惠，那时夫人年纪还小可能不记得了，小的却一辈子都忘不了。”
齐子昀似是而非的点点头，“所以你打算记她一辈子？”
李毅赶紧摆摆手，说道：“不敢，小的只要服侍了大爷就是报答了夫人，不敢记住。”
这话说的……齐子昀都没脾气了，不过还是又多问了一句，“你喜欢夫人，我说的是小时候？”
李毅“噗通”一声跪下，低着头发誓，“小的雄心豹子胆才敢喜欢夫人，大爷实在太看得起小的了。”
齐子昀又点了点头，没打算再纠缠下去，往往很多事情都是需要适可而止的，过了就不够好了。
他抬手示意李毅起身，说道：“我只是担心刚才夫人会把你认出来，那就影响计划了。”
李毅笑了笑，“不会，小的躲在暗处，况且夫人不知道小的会功夫。”
这又是躲，又是不敢的……齐子昀也不知道是不是他想多了，总是觉得这个李毅话里有话，“你怎么被齐二选中的？”
能跟在齐二身边的人都是经过层层筛选的，没有本事也留不下来，齐子昀倒是对村里出来的李毅有丝好奇了。
李毅腼腆的笑道：“都是齐二爷放小的一马小的才能被选上，都忘得差不多了。”
齐子昀眯了眯眼睛。
他转身回去别院，丢下一句，“只要记住自己的本分，料想也差不到哪里去。”
李毅连连点头，嘴里说道，“是。”
晚上齐二回来，齐子昀问齐二，“那个李毅你是怎么看上的？”
齐二一头雾水，无缘无故的怎么大爷会问这件事？
不过说起这件事，齐二也觉得很稀奇，“这个李毅倒是有几分本事，当初我看他年纪小打算逗他一逗，几招下来就被我大得半死不活的，他却硬是没开口求饶，我看他小小年纪的也算是条汉子就把他留了下来，没想到这小子学什么都挺快的，倒是后来让我大开眼界了，比当初一起进来的好些人都要强，还立过不少功。”
齐子昀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接着问道：“性格怎么样？”
“一开始倒是很硬气不愿意和任何人说话，过了段时间就好了，不但功夫强了，和人相处也不错，古灵精怪的侍卫们没有不喜欢他的，倒像是变了一个人。”齐二回忆着那时候李毅小小年纪却比大多数人要辛苦，感慨道：“也难为他了，全家人都死了就只剩下他一个活着，早些时候听说还差点死了，也不知道后来是怎么活下来的，嘻嘻哈哈的整天念叨着等挣了大钱就回去娶媳妇，可让底下的人笑惨了。”
齐二说着自己也笑起来，根本就把李毅的话当做开玩笑了。
齐子昀的眼珠子却动了动。
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润润嗓子才又说道：“看来是有人曾经救过他的命。”
齐二一愣，不知道话题怎么转向那方向去了，难道大爷不觉得刚才的笑话很好笑？他打着哈哈说道：“也是，说不一定救他的就是个女子，难怪他说的像是真的一样。”
齐子昀在心里冷笑，当然是真的，人家面都见着了，难道还能认错人不成？
他将茶杯重重的往桌子上一放，成功将齐二的注意力转移过来，严肃的说道：“一个人不可能变化那么快，除非是假装的，你要注意一点，观察他是否藏有祸心，若是有就绝不能姑息。”
齐二这回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谨慎的点点头，“知道了。”
齐子昀这才问起张小蔓，“人安全送到了？”
“送到了。”齐二脸上的表情有点诡异，“夫人是个很能干的女子，这一路上可真是让人不得不佩服，带回去的东西更是让很多人都要眼红了。”
齐子昀嘴角抽搐，料想也问不出什么好事，就让齐二退下了。
他安静的坐着，也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眼睛渐渐眯起。
张小蔓赶着最后一丝阳光落下进的家门，家里像是一个人也没有。
院子是四四方方的形状，呈围拢的姿态以一个木头做的院门将外面隔开，防盗什么的自然不可能，但是可以防止牲畜随意进出，比如张小蔓家的鸡平日里就是在院子里活动的，没敢放到外面去，怕被人盗了。
两只鸡是李月婵的命根子，张小蔓突然想到要是养一只狗的话说不定就能好很多，那时候就算人来了也能防着一点，还好张家村的村民还算质朴，否则也不知道两只鸡什么时候就给人宰了吃了。
想法很多，手下却没停过，小院的木门跟十多岁的张小蔓差不多高，踮踮脚尖的话张小蔓也能摸着里面卡门的木棍，木棍有两根，一左一右互相插着，和现代一些老旧的大门差不多的样式，就是张小蔓家的只是勉强能用，看上去的话……还是别看了。
张小蔓伸手努力的摸索木门里边的木棍，因为背上还背着满满的一背篓东西，把她原本就不高的身高压得又矮了一些，她比平日里要吃力很多，不过好歹也摸了三个多月，没两下还是给她找着了。
张小蔓呼出一口气。
还好是摸着了，要不然等她放下背上的背篓打开院门，再打算背上背篓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了，里边的东西可都是真材实料，是她一路上捡回来的好些野禽，还好都是死了的没动来动去折腾人，要不然张小蔓就有些苦头要吃了。
打开院门随手将门插好，张小蔓伸出头左右两边望了又望，确定没被人跟踪才将背篓放下来，安置在院门里侧的角落，上面盖着的猪草她没有立刻掀开，而是累得靠在院门上不停的喘气。
第三十二章 东西
真是又累又快乐啊！
张小蔓感慨，想着背篓里那些东西是怎么得来的，又一阵止不住的想笑。
笑声惊醒了里面正屋的李月婵，她厉声喝道：“谁？”
张小蔓被吓了一跳，她还以为家里一个人都没有呢，原来李月婵在家里守门，她准是也吓着她了。
张小蔓赶紧出声，“娘，是我，我回来了。”
说完这句话，张小蔓莫名其妙感觉鼻子发酸，不禁声音都哑了下来，眼睛变得红通通的。
李月婵已经三步化作两步掀开帘子跑了出来，“大妞，是你回来了吗？”
张小蔓小跑着迎上去，笑着答道：“是我呢，是我回来了，娘。”
这声娘隔着时间与空间在这里被张小蔓真心实意的叫出来，心里也像是有了归属感一般，她不得不承认她是需要他们的，是需要这个家的，也需要被他们认可。
李月婵一只手使劲的捂着嘴不让声音发出来，眼泪却还是顺着指缝流了下来，张小蔓看着她这个样子，忍不住上前抱了抱李月婵，在她耳旁轻轻地说道：“这不是回来吗？不哭了啊？”
口气十足就是平日哄张小桃的语气，李月婵听得又哭又笑，好不容易将眼泪憋了回去，却听张小蔓又道：“我给娘带了好东西哦，滋补养生的良药哦。”
李月婵再也忍不住蹲下来呜呜大哭。
张小蔓顿时手足无措。
其实她就是想让她高兴，没想到却让她哭成个泪人一样，她是没想到，当娘的听到女儿出生入死求来的宝贝只为给娘补身体，心里该是有多么难过。
尤其见到张大力的样子之后，李月婵基本对女儿的生还不抱希望了。
老天有眼让她的女儿活着回来，却为了那些劳什子的东西吃够苦头，是她对不起女儿啊。
李月婵起身抱着张小蔓的头，紧紧的按在胸前，“娘不要那些东西，娘只要你好好的活着，只要你待在娘的身边娘再也不逼你了，你要好好的啊，大妞，娘的心肝……”
第一次被女性那么热情的抱在怀里，张小蔓听着李月婵不由自主的话不禁心里也暖洋洋的，而后又有点害羞。
其实第一次被叫心肝什么的，真的有点不适应啊。
张小蔓拍着李月婵的背，笑道：“娘又说傻话了，女儿还需要您的教导呢，您怎么可以不约束女儿，放任女儿随意犯错？以后咱们一家人商商量量的过日子，一定会越过越好的！”
张小蔓握拳，是的，只要一家人好好的在一起，没有什么是不能解决的。
李月婵哽咽着说道：“娘也知道，前天你没跟着村民回来娘就后悔了，日日在心里求菩萨，总算是又把我的女儿求回来了。”
真是孩子气的傻话。
张小蔓好笑，随意的问道：“张叔他们前天就回来了？”
“是啊。”李月婵擦干净眼泪，拉着张小蔓走进正屋坐下，翻出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大饼递给张小蔓，又给她倒了一碗水放在桌上，看着张小蔓笑呵呵的吃饼喝水才又说道：“听说少了八九个人，山林里迷路后就走散了，他们等不到人又怕回头去找再在林子迷路，几个人商量着先回来报信，商量了村长再做决定。”
张小蔓点点头，嬉笑道：“娘听说我也在那八九个人之中是不是急坏了？以后你就放一百个心吧，女儿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你还说！”李月婵点了点张小蔓的鼻头，嗔道：“那时候娘只觉得天都塌下来的，只知道整天呆在屋里哭，还是你爹爹站出来说你没死，一定会把你找回来，要不然娘也想死了算了，活着只是给人添麻烦。”
张小蔓侧过头“呸呸呸”状是生气的呸了三下，不满的看着李月婵，“娘要是再说这样的话，女儿可要不高兴了。”
这是赤果果的撒娇！
李月婵很高兴，摸着她的手说道：“好好好，娘以后再不说了。”
张小蔓反握着李月婵的手捏了捏，调皮了一回，还不见张二柱以及弟弟妹妹的影子，就问道：“爹呢，小桃他们呢？”
按理说张二柱不可能在李月婵小产之后丢下她一个人进地啊，可确实没看到人，又会去哪里了？
李月婵叹了一口气。
张小蔓心里一凛。
果然就听见李月婵悲戚的说道：“被你奶奶叫去了，说是大伯家里的田地忙不过来，让去搭把手，你爹想去山上找你不愿去，你奶奶就非得要娘去给他们煮饭，你爹没法只能跟着去了，怕娘照顾不了小桃他也带着去了，只是每天晚上回来都要去偏房呆坐很久，娘看着心里就难受，都怪娘把你弄丢了，又让你爹为难，连女儿的尸体也找不回来，娘心里好后悔。”
怕是他们也没指望张小蔓能活着回来吧，以为死在山上了，能找回来尸体就好了，至少让女儿能葬在他们的身边。
张小蔓的鼻子又酸了酸，只感觉当父母的都好不容易。
可是她那个奇葩奶奶又是怎么回事？孙女不见了不知道担心不帮着找，欺负家里病的病残的残，以为没人会给两夫妻撑腰就使劲的磋磨，当张小蔓是吃素的不成？
就算她以为张小蔓不在了张大福张小福不敢无力她，可她也不想想以后靠谁来养活，真等着她大儿和小儿？她就做梦吧！
那两个缺心眼的敢算计自己的亲兄弟，料想也不是会养老人的人，只怕她是被猪油蒙了心，到死都看不清楚谁才是那个会孝顺她的人，白活一世。
张小蔓被气着了，想法就不受控制的糊满了脑袋。
任何人欺负她不要紧，要是欺负到她在乎的人头上，她非得要让人看清楚，什么叫做新时代重生女汉子！什么叫做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
张小蔓一挽袖子，说道：“娘你等着，我去将爹给你找回来！”
李月婵一把抱住张小蔓没来得及跨出去的腿，哭道：“你可别乱来啊，她可是你奶奶！”
第三十三章 奶奶
张小蔓跪下扶着李月婵起来，“娘这是做什么？怎么可以这样？”
还说不逼她，刚刚可比逼她更让张小蔓为难。
抱大腿这种事情，怎么可以让当娘的做？而且还做的那么理所当然！
李月婵不好意思的侧了侧头，想了想还是转过来再次叮嘱张小蔓，“不可胡来，她是老人自然没什么关系，你要是有一丁点做错了就会被人指着鼻子骂，以后说亲都找不到人家！”
又是这句？张小蔓都哑口无言了，要是李月婵知道她都见过未婚夫了，不知道脸上又该是什么样的表情。
张小蔓娇弱的说道：“娘看我这个样子像是会胡来的人吗？女儿自然会好好劝说奶奶将爹放回来，又不是去打仗娘就不要担心了。”
李月婵还是不放心，拉着张小蔓的手说道：“不行，娘要跟你一块儿去。”
“娘，”张小蔓眼睛转了转，安抚的拉着李月婵坐下，“您去了会给女儿添麻烦的，到时候女儿救不救得出爹还是一回事，就怕娘也给赔进去了。”
怎么说着说着就像是去龙潭虎穴一样，两人太紧张了。
李月婵兀自还想再劝一劝，“我……”
“好了，娘。”张小蔓温柔的打断李月婵的话，“爹爹的身体已经很不好了，再让奶奶折磨一段时间，您说他还撑得住吗？只怕再多的良药到时候都不起作用了，女儿冒着生死带回来的东西又有什么用？只怕到时候最伤心的是娘。”
“要是你爹有个三长两短，娘也不要活了。”她说这句话时脸色很平淡，眼神也很平和。
张小蔓却绝对相信她这句话不是只说说而已，比她哭喊着说再不必她要让人相信得多。
张小蔓逗趣，“知道爹和娘感情很好了，不用说给女儿听啦。”
“娘好好的等着我们回来。”张小蔓说完这句，手脚并用一下子窜出了门，一会儿又跑出了院子，很快就消失不见。
李月婵看着左右晃动的帘子，摸了摸眼角的皱纹，摇头失笑。
张小蔓此时正趴在大伯家门前的石墩后面张望，现在这个时间村民都差不多回家了，就算张二柱是做苦力的，天黑看不见奶奶也应该放人了，张小蔓打算先看看张二柱的情况，再看看形势想办法。
农妇疯狂起来有时候是很让人抓狂的一件事情，张小蔓没有与农妇洽谈的经验，据她那点言情小说的了解，有时候特殊情况还需特殊处理，不可猛撞。
其实是张小蔓有点对农妇有点无从下手，特别是上了年纪的农妇，虽说之前外婆也算得上是农民，可毕竟时代不同，特别是古代的生活特别苦，就造成农妇练就一身魁梧的身材，不只是看着强壮无比，打起架来那才是铜墙铁壁。
若是张小蔓的奶奶喜欢上来就打，那张小蔓十个都不是她的对手。
可偏偏，据张小蔓所知，她那个奶奶打架很有一手，是村里出了名的悍妇，如此却又该怎么办？
张小蔓绞尽脑汁的想，只能智取不可动手，也千万不能一不小心就让别人动手了。
还没想出个所以然，不远处模模糊糊的走来几个人。
张小蔓听出声音有张二柱的，就睁大了眼睛往那边看，这一看之下差点就把她气死了。
领头的是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妇人，一身粗布麻衣，大冷天赤脚踩着两双草鞋，大摇大摆的空着手在前面走，走一步回一次头，回头就指着一个头发半白的汉子又说又骂，不高兴了还要吐两口口水，是真正的口水都吐到了脸上，手指头一直在汉子的胸口点来点去，每点一下汉子就会被往后推一下，再点一下再推一下。
如此她却还是不满，时不时要扯几下汉子旁边小姑娘的头发，手劲大的张小蔓远远的看着都觉得疼，那个五岁左右的小姑娘却只敢撇一撇嘴，眼泪含在眼睛里不敢掉下来，缩到汉子后面，被又揪出来又扯头发，实在忍不住就哇哇哇大哭起来。
一个稍微大一点的男孩子挡在小姑娘的前面，瞪着眼睛看着妇人，妇人不但就此收手，还连男孩子也一起收拾，揪着男孩的耳朵就把人提了起来，男孩脚尖堪堪能垫着地上，可妇人的手越抬越高，男孩疼的眼泪唰唰唰直往外流，脸上一片通红，耳朵一片通红。
他疼得厉害随手用手上的一个小铁锹打了妇人一下，妇人张嘴就喊，“杀人了，孙子打杀奶奶了……”
汉子批头给男孩一下，男孩生气的转过头，却不料妇人撕扯着扑上来要打男孩，一个更大一点的男孩挡在小男孩的前面，替弟弟挨了奶奶的一巴掌。
小姑娘和小男孩哭成了一团，妇人下手更狠，哥哥就一直挡在弟弟妹妹的前面，就算脸被抓红了，冒出血珠都一声不吭。
汉子红着眼睛喊了妇人一声，“娘，别打了，都是您的孙子孙女啊……”
“我呸！”妇人打的累了，停下来用手扇着风歇气，嘴里嚷嚷着，“谁是我孙子孙女了？有敢打奶奶的孙子孙女吗？要不要去村长面前评评理，或者咱们去县太爷面前说道说道？”
那副丑陋而又干瘪的面孔说着恶毒的话，完全没有顾及在一旁的三个小孩。
张小蔓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张二柱听说要去找县长理论，早已吓得说不出话，来年凑够了银子他还打算送张大福去县上上学，要是忤逆长辈的话被传出去，还让张大福如何进学堂读书。
只怕他再有几倍的束修，那些老古董也不会收下“不孝顺”的学生。
张二柱涨红着脸拉过三兄妹，“快，快给你奶奶磕头道歉，快啊。”
张大福一般都不会违逆父亲的话，现在却将头转到一边就是不下跪，张小福更是冷哼一声，看都不看大人一眼，只有张小桃躲在张二柱的身后，张二柱怎么拉她都不出来，拉得重了她就哽咽着哭得更大声。
第三十四章 对付
张小蔓只觉得一颗心被人狠狠的刺痛了，就算不是亲姐妹，她也再忍不下去。
张二柱拖着一行老泪，对张大福说道：“大儿，你就带着弟弟妹妹给你奶奶磕头认错吧，算爹求你了。”
张大福看着年迈的爹爹，还有爹爹头上白了一半的头发，又看着两个伤心难过的弟弟和妹妹，想到生死未卜的大姐，膝盖一软差点就直直跪了下去。
他不求了，不要了，伤心难过算得了什么，只要一家人都好好呆在身边，磕几个头认个错又有什么？
他打从心里都要放弃了，却不料一旁伸出一只手，将他欲跪的身体狠狠的提了起来。
张大福满脸的泪水转过头去看，看清楚站在身旁的人是张小蔓，一把扑进了她的怀里放声大哭，“大姐，你也带我走吧。”
张小蔓忍不住也吸了吸鼻子，拍拍从不轻易哭泣的二弟的肩膀，笑道：“乖，大姐不是来了吗？一会儿就带你回家。”
张小福和张小桃也认出来是张小蔓，也不管是不是鬼魂什么的，团团将张小蔓围在中间，又哭又喊着要张小蔓带他们一起走。
走到哪里他们不知道，只知道跟着大姐走就对了，就算是奶奶说的那个很吓人的地狱，有恐怖的冤魂，会碰见专吃人的妖怪，他们也不怕。
张小蔓抬起一只手遮住了眼睛，半响才放了下来，表情淡淡的。
张奶奶在一旁大呼小叫，“哟，我道是谁回来了，原来是大妞啊，怎么进一次山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奶奶都快认不出你了，快过来我瞧瞧这张小脸，啧啧啧，廋的啊，真是就剩下两根骨头咯……”
张小蔓冷笑，她就说这话怎么听着那么熟悉，原来不是一家人还真不进一家门，张大花曾经不是也这样对她说过吗？这对婆媳倒是凑成对了，平日里相处的定是很精彩。
张二柱看着女儿完好无损的站在前面，激动的只知道搓手，一边搓一边说道：“还好你活着回来了，要不然爹爹，爹爹……”
他后面想说什么张小蔓不知道，而张二柱一句话没说完就转过身擦眼泪，一直都没有回过头。
张小蔓暂时没空理她那个愚孝的爹，见三个弟弟妹妹终于不哭了，站到她的身后，她才抬起头目光平静的看着张奶奶。
张小蔓盯着张奶奶的眼睛，脸上带笑语气冰冷，“不知道什么事惹到奶奶伤心了，也跟大妞说说，大妞替您出气如何？”
张奶奶被张小蔓一双黑眼珠子直勾勾的盯着，唬了一跳，向后退了一步，连连摆着手说道：“不用不用了，奶奶知道你孝顺，能活着就好，你活着就好。”
她“嘭嘭嘭”的拍着自己的胸脯，话都说不顺溜，脸上一片恐慌。
老人家心里想着一句鬼话，从鬼门关出来的女子，没死定是回来索命的，要让着，不然命就给索走了。
张小蔓很狐疑，怎么张奶奶看上去中看不中用的样子，不像啊？
张二柱高兴的对女儿说道：“你奶奶不计较了，还不快谢谢她。”
张小蔓叹了口气，她还没找张二柱算账呢，张二柱就自己凑上来了。
以为她真是她女儿啊，就算是，她也是一个当大姐的，任何人欺负了弟弟妹妹都别怪她不客气。
张奶奶侧对着张小蔓还在一旁拍胸脯，张小蔓都替她感觉到疼，她却还有心思用余光瞥向张小蔓，明显是张二柱的一句话让她又得意了，正等着张小蔓低声下气的给她道谢。
张小蔓也想“呸”一下。
她笑眯眯的走到张奶奶的正面看着张奶奶的眼睛，弯腰道谢的时候还是没移开目光，一字一顿的说道：“大妞谢过奶奶宽宏大量……”
张奶奶抿着嘴笑得胸脯上下抖动，昂着头一只手叉着腰，“快起来，都是一家人……”
“……大妞若是再见到阎王爷，一定会告诉他您是多么的慈祥善良，宰相肚里能撑船，请他以后好好的对您。”张小蔓天真活泼的笑道，“阎王爷最喜欢像您这样的好人了。”
张奶奶突然夸张的向张小蔓不断摆手，嘴里一个劲的说道：“阎王爷才不喜欢我这老婆子，要喜欢也是喜欢年轻美貌的……”又想到跟前的张小蔓也是个年轻的，遂不敢再说，生怕张小蔓又说出什么了不得的话。
她转身就往张大柱家的方向赶，走了没两步又回过头来把张二柱身上的背篓扯下来背在背上，锄头扛在肩上，张小福的铁锹拿在手上，张小桃的篮子挂在手腕，张大背上那个不大不小的背篓她想了想，一把从前面套在头上，噔噔噔一溜烟跑没影了。
张小蔓想到一些小说里面提到，有些封建时代的老人最信迷信，越老越害怕死亡，鬼神之说在他们眼里就是忌讳，她原本只是想试探一试，没想着现实生活里还真有这样的人，居然对张奶奶有用！
那以后岂不是就抓住张奶奶的七寸了？不用再怕她倚老卖老？
转念又想到张奶奶刚才能干的架势迅速的动作，张小蔓不得不佩服。
生活真的会让人变得扭曲，如果不是生错了地方，生不逢时，谁说张奶奶在另一个时代不会是劳动的楷模，就算有时候会糊涂，也不至于能迷信到这种地步。
张小蔓转过头看向张二柱，每个时代都有愚孝的人，其实张二柱还算好的了，只是张小蔓想到此前张奶奶的嚣张，弟弟妹妹的委屈，心里还是觉得不舒服。
如果她这个爹能硬气一点，至少能护住孩子不受委屈，能一心都向着孩子，那该有多好。
只是这样的话就不是张二柱了，可能也就遇不上李月婵，也没有他们四个小的，又哪里来她的重生。
张小蔓木着脸。
张二柱似乎也感觉到大女的不高兴，又搓了搓手说道：“先回家吧，你娘该等着急了。”
张小蔓嗯了一声，一左一右拉着三弟和小妹，让二弟在前面带路，后面跟着张二柱，一家人终于要团聚了。
第三十五章 猎人
远远的就看见李月婵站在木门旁张望，张小蔓赶紧拉着弟弟妹妹跑过去。
张二柱傻笑着跟在四个孩子的身后，李月婵看见他们一起回来眼睛都红了。
张小蔓还穿着回来时的衣服，是从齐子昀那里穿来的，李月婵到现在才发现张小蔓的衣服不对劲，人刚走到跟前就走上去拉住张小蔓的手，问道：“怎么回事？”
张小蔓见李月婵的目光一直在衣服上打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见三个小的和张二柱也看过来，说道：“进去说。”
李月婵还以为张小蔓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于是严肃的让一家人进门，将木门关好，边走边道：“咱们单独说。”
张小蔓颇为好笑，瞥了眼不自然的张二柱，以及三个眼巴巴看着的孩子，说道：“我把背篓拿进屋，娘先看看。”
等李月婵看过满满一背篓的猎物，将张小蔓上上下下仔细检查了一遍没有伤痕之后，她紧张的问道：“这是怎么来的？”
张小蔓得意一笑，“当然是女儿打猎得到的。”
李月婵不信。
张小蔓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
其实猎物的确是打猎得来的，只不过猎人是齐二，猎人的猎人是张小蔓。
去的时候张小蔓没看见山林里有野禽，回来的时候却遇到不少，张小蔓自己吃素都吃不饱了，见到活生生的野禽当然很心动，于是就自己动手打算猎物。
可惜，她的想法不错，就是现实太真实了。
张小蔓动用书本上能学到的任何方法试了一遍，一只野禽也没有捉到，她不禁为难起来，虽然能捡回一条命很值得高兴，但意识到不会有危险之后想法又多了。
她想带几只野鸡回去给李月婵补身体，家里的两只母鸡和人一样珍贵，李月婵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用她们调养身体，那就只能从外面带回去。
而且，野鸡的营养价值可是相当不错的。
张小蔓看着好几种不同的野鸡从眼前跑过，突然觉得要是用野禽搞畜牧业，是不是比种土豆更有发展前景？
她脑袋高速运转，人自然就停下来不走了。
齐二见她没跟上去，走回来问道：“夫人，有什么问题吗？”
张小蔓看着齐二，如果她有一个这样的帮手就好了，起码放牧的人有了，还不怕人抢。
不过她与齐大公子还没结婚呐，一直夫人夫人不停的叫，真的好吗？
张小蔓真诚的对齐二说道：“能帮我抓几只鸡吗？”
齐二一愣，心神电转本想找一大推的借口拒绝，不过一想到他家大爷的态度，他不由自主的点头了，“谨遵夫人指令。”
张小蔓故作镇定的对他摆摆手，“快去，天黑就不好回家了。”
低着头的齐二嘴角一扯，什么也没说忠心耿耿的打猎去了。
张小蔓很想吐舌头。
真是太羞愧了，仗着不明不白的身份，提各种各样的要求，长期以往她绝对会依赖上齐子昀，那就危险了。
其实有一个在京城做大官的名义上的夫君也没什么不好，两人可以各过各的，她也可以因为他行事方便一点，就算他有喜欢的人，**美妾无数，反正她也没指望能有段美好的婚姻，正好不谈感情不伤心。
只要相安无事，谁也不喜欢谁，虚名罢了张小蔓也不在乎。
只是，看齐子昀的样子就不是好相与的人，她到时候不要拣了芝麻丢了西瓜。
张小蔓沉思。
齐二提着几只血淋淋的野鸡过来，在她面前递了递。
意思是给你，接着。
张小蔓又为难了。
他还想着齐二若是只抓到一两只就太少了，都不够一家人好好的多吃几顿，没想着人家死的放在一边，活的放在一边，鸡的脚都被草编成的绳子捆着，扑腾扑腾着直往她的面上蹦跶，足足有好几十只。
张小蔓抬头看了一眼齐二面无表情的脸，还是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几不可闻的戏弄。
她就说这人怎么敢直接将野鸡往她面前送，原来是想整她。
嘴里口口声声的叫着夫人，而只对齐大公子忠诚的这些人心里都是不服气的，因为一个村姑配他们如同神明般存在的大爷，实在是太委屈了。
张小蔓假装没看见他的神情变化，侧头观察周围。
不看不知道一看又让她吃了一惊，这不是之前在山林里的那个唯一的空旷之地吗？张小蔓就是在这里与张大力他们走失的。
张小蔓想到了不远处的那条河。
她懵懂的抬头对齐二说道：“我娘前些日子病了，需要吃鱼补补身体，我听胖三婶说集市上不允许私自售卖鲜鱼，而客栈的鱼都很贵，一来一回的还要耽误三天的时间，我爹凑钱买回来我娘也吃不了。”
齐二的嘴角又扯了扯，“所以呢？”
“那边，”张小蔓看着齐二黑了一张脸，指了指不远处的小河，“我看见河里有鱼，你能帮我抓几只吗？”
齐二再三审视张小蔓的脸色，没从这个小女孩身上发现一丝一毫的戏耍，他告诉自己一定是感觉出错了，要不然怎么会觉得这个村姑像只小狐狸。
齐二将手里的野鸡递给张小蔓，“夫人在这里等着，我去去就回。”
张小蔓淡淡的开口，“放地上就好了，你回来我们就抓紧赶路。”
说的就好像是他想去玩耍一样，齐二真心觉得他太愚蠢了，不该看人是村姑，年龄又小，就试着想去挑衅。
这倒好，挑衅没成反被挑衅，他一定会记住今天的。
张小蔓看着齐二悲壮的走向河边，游游走走的在旷地上查找着。
山林中一般会有猎人和进山的人不想要的东西，他们有的会把这些东西随手丢了，有的也会忘记带回去，不重要的东西一般没人会回来找，那么就有可能被留在在山上。
张小蔓要找的就是那些东西，不管是烂背篓还是簸箕，或者篮子也成，只要有次品她就能将它变成上品。
于是，齐二提着七八条草鱼匆匆的赶回来，刚一见面张小蔓就指着地上烂成四五片的背篓，怡然自得的说道：“将它编好，我要拿来背野物。”
第三十六章 生气
直到现在回想起齐二当时的脸色，张小蔓都止不住的好笑。
有时候不是非得要欺负老实人，而是明明就不老实还要装作很老实，让人很心痒。
张小蔓很明白齐二的心情，可那也不代表她这个替罪羊活该受着。
人生来就选择不了出生，又何必互相为难。
张小蔓摇摇头，趁着一家人都在看她背回来的野禽，将腰后的小黑小心的取出来，轻手轻脚的打算拿回偏房藏好。
这脚才趔出去三步，李月婵就在张小蔓身后问道：“这是什么？”
张小蔓转过身，看见李月婵拿着齐子昀给她的二百两银子轻轻颠了一下，蹙着眉头，正欲当着所有人的面将张小蔓用来包银子的粗布打开。
张小蔓张了张嘴，声音没发出了，腿已经自发的走到李月婵身边，将粗糙包着的一团东西抢到了怀里。
张小蔓轻声对李月婵说道：“娘，咱们进去再说。”
张二柱从好些吃不完的野禽里回神，看见女儿亲近媳妇心里十分高兴，笑着说了一句，“去吧。”
李月婵目无表情的扫了一眼张二柱，由着女儿讲自己拉走了。
到了偏房，此时三个小的都在正屋陪着张二柱，一个人也没有，一张木板搭起的大床占据了大部分的空间，张小蔓平时睡随意一扫就知道三个小的平日有多惦记她。
张小蔓是大姐，平日里睡觉都睡最靠边，中间依次隔着张小桃，张小福以及张大福，山里的孩子没那么讲究，何况张小桃还小，以前的张小蔓或许也从来不会叠被子什么的，起床之后铺上乱糟糟的就各自出门做活。
张小蔓来的第一天就开始每日收拾房间，被子是必须要叠好的，慢慢的就告诉张大福三个要知道整理自己，首先要学着打理房间，要学会饭前洗手，饭后用盐水漱口，张大福算是三人之中比较乖巧的，却也没按照张小蔓说的去做。
张小蔓问他为什么，他说用盐水漱口太浪费。
张小蔓无话可说，就告诉他们，不用盐水也行，用杨柳枝混着清水刷一刷也比不刷要好，张大福支支吾吾的才说道：“不用的，早上还要进地呢……”
张小蔓无言，人都有先入为主，自然劝不动他们长期以往的习惯，就吓唬道：“你们不听，大姐以后走了就不回来了。”
是她有点急躁了，没想着三人却真给吓着了，以后都抢着刷牙，叠被子。
然而没坚持几天就放弃了。
张小蔓只能自己安慰自己，每天都重复着那些事情给他们看，希望他们也能习惯成自然。
她以为会等很久，没想到今天回来就给她等到了。
床上破破烂烂的被子被叠得四四方方，缺了一只腿的桌子上整齐放着三根新鲜的杨柳枝，分别有三个破了口的小碗在旁边，张小蔓说过刷牙的碗不能拿去盛饭，这里没有洗洁剂，每天洗碗都像是洗不干净，自然不能用脏碗盛水刷牙……他们都记住了，并且做的很好。
张小蔓很欣慰。
三个小孩智力都不是很高，但好在都很有心。
只要她好好的教育他们，一定会改变他们以后的生活！
张小蔓握了握拳，松开。
李月婵看着破烂却整洁干净的屋子，也忍不住调侃，“倒是比娘那屋收拾的还要好。”
“娘又取笑我了。”张小蔓拉着李月婵坐到床上，将手里的粗布打开，露出里面亮闪闪的二百两银子，说道：“是那个人给我的。”
李月婵沉着脸，眉头越蹙越紧，“那个人是哪个人？”
她只看了一眼银子就转过头紧盯着张小蔓瞧，张小蔓被看的有点紧张，打算糊弄过去，抱着李月婵的手臂摇了摇，撒娇道：“就是那个人啦，那个人。”
“哪个人？”李月婵不上当，挣开张小蔓的手，一本正经的坐端正了，看着张小蔓黑溜溜的眼睛，说道：“你要是不说清楚，我就自己去问清楚。”
张小蔓临时才想起来这事不好跟李月婵解释，不知道她会怎么想，又怕她从中插一脚，扰了齐子昀的计划，那她就吃亏了。
眼看着好不容易平静点的生活又要被打乱，她开始沉默。
李月婵嗤笑，“连娘都不相信了，说到底你还是没把我当你娘。”
张小蔓抬起头，为什么李月婵和张小蔓之间的相处模式会是这样，像是以前关系就不好的样子。
是那个张小蔓脾气太差不讨人喜欢，还是李月婵有什么事没说明白。
照理说三个小孩明显喜欢张小蔓要多于李月婵，孩子的眼睛没带着变色眼镜，自然孩子的态度要可信得多。
张小蔓看着生闷气的李月婵，说道：“是齐子昀给我的，就是你想的那个人。”
李月婵心里一紧，看着张小蔓的脸色，不像是假话更不是开玩笑，她便沉默了。
母女两个一同沉默。
好一会过去了，李月婵突然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当年的事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说完站起来就走了，留下张小蔓莫名其妙的看着她走远。
二百两银子还在手里呐，这东西不藏好了可是会惹出麻烦事的，张小蔓开始想要把银子藏在哪里才不会被人发现，就算有小偷进来要找不到。
可左右打量这个不足二十平米的小房间，张小蔓睡觉都是横着睡的，除了一张床就是一张三只腿的烂桌子，连个虫都看不到，更别说有什么密洞。
难道还能直接塞在枕头底下啊，那还不得被张小福当做吃的给啃了。
三个小的里面，明面上是张小桃最贪嘴，实际上张小福才是最贪吃的那个，有时张小桃还要让着他呢。
张小蔓想到平日发生的一些事，抱着银子坐在床上傻笑起来。
李月婵再回到偏房看见的就是傻愣傻愣的张小蔓，想了想自己也笑了。
张小蔓抬头看着去而复返的李月婵，李月婵递给张小蔓一个盒子，“喏，装在这里面，锁好，钥匙你拿着，将它埋在院子里的大树底下，想买什么了就自己拿银子去买。”
第三十七章 地窖
张小蔓不解，问道：“娘为什么不自己拿着，万一我弄丢了呢？”
又在说傻话了，李月婵嗔道：“娘可没银子给你办嫁妆，要是你把自己的嫁妆都能弄丢，到时候可不要跟娘耍赖。”
张小蔓心里不清楚是什么滋味，五味杂陈的，只知道不好受。
李月婵看她表情就知道她在为先前的事情愧疚，摸了摸张小蔓的脑袋，“不要多想了，你小时候就爱胡思乱想，长大了还是这样，都死过两回的人了，跟娘一样的苦命，又何必和娘分得那么明白。”
张小蔓靠在李月婵的怀里，“娘，我一定会让你们过上好日子的，我也会把弟弟妹妹们教好，让他们以后吃饱穿暖。”
“人一生也就那么回事，心宽什么事都能过去。”李月婵揉着张小蔓的头发，“娘只盼着你能有个好归宿。”
也许是她欠这个大女的最多，李月婵一直想要弥补张小蔓。
张小蔓蹭了蹭李月婵的胸口，对李月婵认真的说道：“忘记以前的恩怨，我们一家人在一起过，好不好？”
李月婵拍了她一下，“还是说傻话了。”
张小蔓便知道，李月婵还是放不下。
她直起腰，笑嘻嘻的说道：“天色太晚了，爹和小弟他们一定还没吃饭，娘不去做饭？”
“你以为娘刚才出去干什么，厨房里已经熬着粥了，小福在那里守着呢。”李月婵点了一下张小蔓的额头。
张小蔓脸上笑着，心里却知道她不过是安慰她罢了。
其实刚才李月婵是真的有生气。
张小蔓顿生出很疲惫的感觉，又想到小黑还藏在背后，给李月婵发现就不好了，“娘，我累了，想先睡一会儿。”
“那你先睡会儿？待会儿饭好了，娘进来叫醒你。”李月婵给张小蔓掀开棉被。
张小蔓点头，看着李月婵出去，从背后拿出小黑呆呆望了一会，又把银子放在盒子里锁好，将钥匙贴身藏起来，才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她在黑暗里静静的想事情，那把刀被她放在了枕头底下，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
因为一连串的事情，全家人的晚饭很晚了才吃到，吃的时候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幸福。
张二柱是因为明天可以陪在媳妇的身边，张奶奶走的时候没叫张二柱第二天起早去进地，前几天她都要交待好了才会让张二柱带着孩子回家，饭自然不会让张二柱在张大柱家里吃的，但是人她会充分的利用。
也就是说张奶奶没交代，那么后面的日子可能他就不用再看着孩子受苦了，更重要的是，他的大女没死，还带了那么多的好东西回来。
张二柱很高兴，“现在天气还好，但是肉还是要处理好，不然过几天也会臭掉。”
说起这件事，张小蔓也有点为难，现代是有各种各样腌肉的技巧，不知道这个时代有没有，如果没有，那百姓家里吃不完的肉是怎么保存的？
为了肉不会浪费，一般的人家只有在办大事的日子里才会杀鸡宰猪，吃不完的肉也会全部分给乡亲，朋友，邻居，难道她带回来的东西也会被全部分出去？这自然是一种办法，但也是分人的，张二柱不是会藏私的人，难不保他傻乎乎的明天一家家的送野禽。
张小蔓率先开口，“野鸡是抓回来给娘补身体的，爹不能送出去。”
张二柱摸着脑袋傻呵呵的笑。
李月婵瞪了张小蔓一眼。
难道还给张小蔓猜中了，以前张二柱就做过这样的事？
张小蔓不淡定了，又指了指张小福和张小桃，“弟弟妹妹也要补身体呢，剩下的汤汤水水他们能喝点也是好的。”
张二柱傻呵呵的对张小蔓道，“不会送出去，都给你留着。”
而后又想到那些东西是张小蔓拿命换来的，脸色暗淡下去。
一家人吃饭都是在正屋，张二柱和李月婵坐在床上，张小蔓四个坐在矮桌旁边，围坐成一个圆，张小蔓身高不够，一开始没发现张二柱的异样，等看见后张二柱已经放下了碗。
张小蔓觉得如果她再不开口的话，张二柱的下一句一定是说吃不下不吃了，于是装作没发现的问张二柱，“爹知道一种地窖吗？可以藏东西的那种？”
张二柱牵起笑容回到女儿，“知道呢，咱们家后院里也有。”
张小蔓点点头，厨房旁边有一个缺口通向后院，种一些蔬菜放点木头，只是现在都变成了荒地，因为缺水。
她不经常去后院，所以没发现哪里有地窖。
张小蔓兴致勃勃的说道：“地窖是爹自己挖的吧，好厉害，我要让爹带我去看看。”
张二柱被张小蔓一夸，脸上的笑容都自然了几分，“小的时候你还跟着爹一起挖过呢，你都不记得了。”
是之前的张小蔓吧，张小蔓没接收到这样的记忆，可能是时间太长忘记了。
张小蔓迷糊的说道：“要是地窖里面能藏野鸡就好了。”
“能的。”张二柱大概也知道张小蔓的想法了，说道：“我们家的地窖和别家的不一样，肉可以放半年都不会坏掉。”
“真的假的？”张小蔓微微有点吃惊。
半年，时间也太久了，好像与她知道的有点不一样，不过也说不一定是周边环境的因素。
张二柱又摸了摸后脑勺，“真的。”
李月婵看了眼父女两，说道：“吃了饭都好好睡一觉，明天起来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张小蔓点头，一家人随便收拾了一下野鸡草鱼，俱是在兴奋和高兴中睡下。
一夜无事，张小蔓却觉得她忘记了很重要的一件事。
第二天天刚亮张小蔓就起来了，原因是她一睁眼就想起来她忘记了哪件事。
齐二在给张小蔓抓了草鱼之后，又被一路上指使着抓了很多野鸡野兔，其中还有一只野猪，都藏在山脚下一个不起眼的山洞里。
张小蔓害怕过路的人顺手牵羊了，尽管盖了很多的草遮挡，心里也止不住的担心。
第三十八章 丑事
于是她想在村民还没起来，还没进地之前，将山洞里的东西偷偷的拿回来，为什么要偷偷的？一来是她怕村里人会说闲话，然后会来找张二柱讨要野鸡，张二柱太老实心一软说不定就给了。
二来，张小蔓一直觉得昨夜能让张奶奶落荒而逃凭的是运气和一时的吓唬，待张奶奶回过神来，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事。其中还有她那个奇葩的大娘，说不定婆媳两个联起手，正想着怎么让张小蔓哭呢。
张小蔓要谨慎再谨慎，千万不能到嘴的鸭子都给飞了。
她没惊动任何人，只想着把张二柱叫醒，两人一回拿不完多跑两回也就是了。
可刚出了偏房，张小蔓懒腰才伸了一半，居然看见一个鬼鬼祟祟的黑影趴在她家木门上，探头探脑往院子里张望。
一看那样子就不是好人，张小蔓将绑在腰后用衣服遮着的小黑拿在手里，提着气慢慢的往那人靠近。
张大柱是奉张大花的命令来张小蔓家勘察的，说勘察都太客气了，张大花的原话是“你去给我盯紧了，那小丫头一定有鬼！”，于是张大柱迫于母老虎的威力，平日向着他的老母亲又不吭声，他便只能大半夜的来张小蔓家的木门外面守着。
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守在门外，更不知道为什么夜深露重要做这种事，总之张大花说的一定没错，他就是靠着媳妇的虎威才夺走了张奶奶大部分的财产，就算觉得心里有愧，可自己都活不下去了，良心又算什么。
张大柱还想靠着老母亲和母老虎多活两年，听起话来就特别认真，以至于张小蔓都站在木门前，一眨不眨的抬头望他他都没发现。
这才是正常的吃不饱穿不暖的人，像张小桃那样一定是异类，张小蔓仰着脖子看着老半天也没发现她的张大柱，总算是从他那张稍微熟悉一点的面孔上，猜到几分这人是谁了。
在张小蔓的眼里，张大柱算不上是多坏的人，也只不过是没本事的男人靠女人罢了，说难听一点就是吃软饭，再说难听一点就是苟且偷生，贱命一条也挣扎着想活下去，害人害己估计他自己是不知道的，但是张小蔓却知道一件事，并且因为这件事张小蔓就不会对他心慈手软。
她想着是直接将张大柱一菜刀劈了，就说是看错了以为是贼好呢，还是大喊大叫着“抓贼啦抓贼啦”更好。
不过还没等她开口，张大柱已经发现了她。
张小蔓眼睛一缩，下意识就把菜刀握紧，下一步就要挥出去。
“大妞？怎么起这么早？”张大柱一低头看见站在木门那一边的张小蔓，只把张小蔓当做以前的张小蔓那样哄，“是不是饿醒了？想吃馒头吗？你跟大伯说说你进山看到什么了，大伯就给你馒头吃，要不要？”
张小蔓握着小黑的手越来越紧，看着张大柱那张恶心的脸，直到缓缓呼出三大口气，她才遏制住那股一刀结果了他的冲动。
张小蔓冷嗤一声，张大柱没看见她冷冰冰的眼神像一把刀，活生生想要将他千刀万剐，只见她歪了歪头，很天真的问：“我告诉你，你就会给我馒头吃？”
张大柱心里一喜，不住的点头，“当然，难道大伯会买不起馒头？”
他当然买得起馒头，只是他喂狗也不会给张小蔓吃。
这是曾经真实发生过的事情，张小蔓突然就被这张脸刺激了记忆，不知道是不是以前那个张小蔓存留的愤怒，她真的很想杀了他。
张小蔓摇了摇头，说道：“大伯说过给狗吃都不会给我的，我才不相信。”
张大柱立即就想到了一件事，脸上没有被人重提旧事的害怕与慌张，居然只是摸了摸脑袋，笑呵呵的继续哄着张小蔓，他神秘兮兮的对张小蔓说道：“大伯怀里藏着馒头哦，还是热的哦，你说了大伯立刻就给你吃，也给小桃留一个，你说好不好？”
张二柱也会习惯性的摸后脑勺，那是因为他不好意思了或者是愧疚的时候，张大柱摸后脑勺却只是在想办法骗人，准备要做坏事，张小蔓不知道一个娘胎里出来的为什么脾性会相差那么大，她只知道她很恶心。
看着张大柱跟张二柱做一样的动作，张小蔓感觉像是吞了一只苍蝇那样恶心，甚至比那种更甚。
也不知道李月婵每次面对张二柱摸后脑勺的动作心里会不会乱想，如果是她，长年累月每天最亲近的人都要提醒自己一场噩梦，她怕是早就忍不住了。
张小蔓道：“你先拿出来我看一眼，不看就不相信你。”
演得多像啊，活脱脱就是以前那个单纯简单的小小村姑。
张大柱果然不设防，真的从怀里掏出来一个馒头。
就算那个馒头看起来已经是好几天前的，还非常硬的样子，但的确是一个白面馒头，在外面要两文钱一个，张小蔓来了这么久却从来没见过，更别说吃过。
张大柱拿着馒头晃了晃，“怎么样？这回该相信我了吧？说不说？”
张小蔓看着馒头，又看向张大柱，想着那件不可饶恕的事情。
亏得李月婵没跟张二柱闹离婚，要不然张大柱心里还不知道要高兴成什么样。
那件事情，那件事情……
张小蔓闭了闭眼，一个人再坏只要本质是好的，人就是好的，心也是热的。
可若是心坏了，皮囊再好，再装的无辜，也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还很碍眼。
不清扫这类人就感觉眼睛里藏了一根刺，时不时的总会刺你一下。
张小蔓就是那个被刺到的人，不过想清楚了，她也就不会那么轻易的饶过他，她要让他千百倍的偿还呢。
张小蔓娇笑，“你看看，我是不是长得很像我娘啊？”
张大柱果真弯下来一点，凑近了仔细的看，一会儿眼睛一亮，“像，真是太像了。”
他的瞳孔都涣散了，一定是想到那件事了吧。
张小蔓笑得更加灿烂，“你说我会不会放过侮辱我娘的**呢，大伯？”
第三十九章 险象
在张大柱瞬间放大的眼睛里，张小蔓一把将菜刀搁在他脖子上，只要他敢动一下，或者张小蔓踮起的脚尖一个不稳，张大柱立即会血流成河，死在当下。
张小蔓嗜血的舔了舔嘴唇，诡异的笑着，“你之前做那件事，有没有想过会有今天？”
张大柱一直在抖，手都抬不起来，更别说张口说话。
张小蔓也没想要听他说什么，继续说道：“你当我是孩子记不住，可你忘记你骗了我，没把馒头给我却丢在了地上，还不给我捡了吃，你让我怎么能忘记你压在我娘身上的样子，我可是我爹的大女，他们的大女，你又是什么东西！”
“敢做出那种**不如的事情，你还是不是人？”张小蔓说着，手下一用力，张大柱脖子上就有血顺着菜刀滑下。
张大力瞪大了眼睛，看着张小蔓的背后，张小蔓刚想嗤笑，他却挣扎着说出一个字，“救……”张小蔓立即转身，瞬间呆滞。
她身后站着的不是李月婵又是谁，闻声掀开帘子已经探出一只手的不是张二柱又能是谁!
李月婵捂着嘴惊恐的望着张小蔓，张小蔓手上用力……
张二柱已经出来了，看了看呆站着不走的李月婵，狐疑的问道：“你怎么了？”
目光一转看到了站在木门旁的张小蔓，张小蔓僵笑着跟张二柱说了一声“嗨”。
张二柱更疑惑了，一边观察女儿一边打量李月婵，“你们……”
李月婵一把抓住张二柱的手臂，将张二柱拖进了刚出来的正屋，帘子放下，张小蔓还听见门被从里面关上了，卡住了。
她终于呼出一口气，转头看向蹲在门外的张大柱。
菜刀还架在张大柱的脖子上，张小蔓也不知道那一瞬间是怎么做出这种高难度的动作，但是她的的确确让张大柱蹲下了，并且小黑也从门缝里伸了出去，迅雷不及耳之势又稳稳停在大动脉的地方，还是先前那样，只要张大柱敢站起来，或者张小蔓手往上抬一下，他就会死。
张二柱还是被张小蔓挟持了，这回就算他想豁出去张小蔓也不会给他机会。
慢慢的将手里的菜刀从右手换到左手，右手空出来，抽出木棍，将门打开，张小蔓又将菜刀换到右手，左手伸进去把木门关好，对张大柱抬了抬下巴，“安静一点，从前面走。”
全程张大柱都很配合，眼睛不断闪烁，却硬是没敢违逆张小蔓。
张小蔓面不改色，心里却止不住的冷哼。
还算他识相，要不然他也可以试试她下不下得去手。
不过，识相得太晚了，好戏还在后面。
张小蔓押着张大柱出门往左转，顺着村里唯一的大路往前走，一直走，边走边在心里想下一步该怎么做。
她很明确她要达到的结果是什么，却不知道开始和过程发展下去会不会坏事，要是引火烧身把她自己搭进去，就太得不偿失了。
张小蔓开始绞尽脑汁的想，手劲一点没松，张大柱一点也不敢懈怠，蹲着马步一步一步向前挪。
料到他怕她不够高担心丢了小命，张大柱只能半蹲着走，张小蔓乐的轻松悠闲的跟着他挪动，一边听着他求饶，一边眼看着快到了她心里却没底，张小蔓不耐烦的踢了他一脚，“老实点，别废话。”
张大柱苦着脸闭上了嘴巴，看着天色渐渐明亮眼神又闪了闪，被张小蔓看到了。
她不禁扯了扯嘴角。
他是想着天亮了有人起来了会遇上，张小蔓就不敢拿他怎么样，只能放了他。可他也不想想，张小蔓好不容易将他逮住了，又怎么会带他溜一圈就给放了，他当自己是狗，张小蔓还不想当那个拉着绳子的主人。
天色越来越亮，张大柱越来越高兴，张小蔓也越来越高兴。
从张小蔓家出发到刘**家平常也就一炷香时间，村子不大，每家每户几乎都隔得不是很远，也很聚拢，张小蔓慢腾腾逼着张大柱赶到的用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正好太阳隐隐要从天边冒出，公鸡开始打鸣。
张大柱对这里不陌生，正想着张小蔓为什么要带她来这么远的地方，张小蔓却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一块破布，裹起来就塞到了张大柱嘴里，张大柱唔唔两声，张小蔓的菜刀逼近一点，他乖乖的一动不动了。
张小蔓凑到刘**门上听里边的动作，眼睛一直没离开张大柱的身上张大柱额头开始冒汗，像是猜到张小蔓要做什么，就算猜的不准确也差不了多少，他开始挣扎，都不管张小蔓的菜刀还放在脖子上。
张小蔓稍微一想就懂了。
刘**是张大柱的老相好了，张大花却一直被瞒在鼓里，要是把这件事情捅到张大花的面前，再让村里人知道了，估计不用张小蔓怎么出力张大柱早被张大花给打死了。
张大花可是张家村出了名的彪悍呐，张大柱这窝囊废好吃懒做跟猪一样，怎么会是母老虎的对手。
张小蔓越来越坚定，喝道：“再不老实别怪我一刀下去，再将你扔进去。”
张大柱被吓得一动不动。
张小蔓将腰带解下来，本来只是方便绑小黑衣服根本不用系腰带，现在倒是派上大用场了，她快速将张大柱的手脚捆住，又等了一会，远处传来说话声。
张小蔓探出头望了望，是三个赶早进地的村民，有两个张小蔓不认识，有一个她却立马就认出来是胖三婶。
张小蔓心里一喜，正好刘**家里传来了开门声，是大门里面的房门，刘**家比张小蔓家还要过得好，大门都是规规矩矩接近两米的两扇大门，是从里面凹进去的，张小蔓和张大柱缩在大门上，正好将身形藏住。
心里掐着时间，将声音能传到的距离算个大概，张小蔓听着刘**边打哈欠边走过来开门，深深吸住一口气，使出最大的力气将张大柱推向刘**的门。
在惊呼声与疾步跑来的交谈声中，张小蔓跳上旁边的土墩子，纵身跃了下去。
第四十章 掳走
大门一侧是一个差不多两米高堆起来的土墩子，正背着胖三婶他们来的地方，只要她动作够快够准，就不会给人发现，然后她再从土墩子下面绕一个圈跑回家，跑快一点的话还能正好赶上胖三婶回去找张小蔓对峙。
为什么张小蔓认为胖三婶会回头找她，因为张大柱那个笨蛋会说实话呀。
实话都是没几个人会相信的呀，所以张小蔓要回去准备好了等着呀。
张小蔓一张小脸红扑扑的迎着阳光奔跑，心脏砰砰砰跳个不停，她像是又回到了小时候做坏事的时候，只是那时候就只是恶作剧，而现在是真正的设计圈套等着人往里边钻。外婆总会逮住她教育一番，而现在……
张小蔓看着不知何时就等在那里的齐子昀，脑袋一阵一阵发疼，果然是乐极生悲吗？
她伸出五个手指头跟他打招呼，“嗨，你也出来运动吗？早来早回啊……啊啊！”
张小蔓夸张的哇哇大叫，要不会齐子昀还算风度翩翩的揽着她的腰，她早就掉下去了。
齐子昀低头喝道：“闭嘴！”
“哦。”于是张小蔓听话的闭上嘴了，并且终于知道将手抬起绕上他的脖颈，环住，靠着他的胸膛。
齐子昀瞥了她一眼，“不要得寸进尺啊，我可是在帮你。”
张小蔓的脑袋一下一下的点过他的胸口，“我知道。”人却靠的更紧。
要不是她在最需要依靠的时候他突然出现，她又怎么会对人做出这么亲密的事情。
本以为再也不会对外人敞开心扉，却是一次又一次的破例。
或者这就是她必须渡过的劫。
张小蔓看着底下自家的院子，随口指了指，“我家在下面。”
齐子昀的轻功不错，内力应该也不错，不过距离还是太近了，连张小蔓家里那两只母鸡她都能看的清清楚楚。这孩子是根好苗子，可惜了……
张小蔓叹气。
齐子昀又瞥了她一眼，“你到底想说什么？”
张小蔓问：“这次你是打算直接将我掳走吗？”
齐子昀半响无话，随后降低高度在一个山头将张小蔓放下。
张小蔓“被迫”翱翔天空一圈，唯一的感觉就是头太晕了，跟坐船没什么两样，晕乎乎的原地转着圈，齐子昀都被她看成三四个的样子。
其实坐船也没有这么差的感觉，至少坐船都让她比飞起来感到更踏实。
张小蔓低着头，使劲眨了眨眼睛，看向齐子昀，“找我有事吗？”
齐子昀看她漫不经心的样子，不知道怎么的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张小蔓又鼓了鼓眼睛，“没话说？那你找我干嘛？”
齐子昀彻底闭嘴了。
难道他就不能路过吗？就算路过的时机很不凑巧，可他就不能是作为路过的那个人吗？
如果让他说他一直派人监视她，她一定会生气，他打死也不会说。
张小蔓笑着，“大爷想跟我约会？”
齐子昀蹙眉头，他越听越感觉这话不对。
张小蔓仔细咀嚼两遍这句话，也感觉像是**了别人，换句话又问道：“大爷有话对我说？那就直接说。”
齐子昀转身看向山下不远处的张小蔓家，“你是不是打算去找张大力？”
找他干什么？
张小蔓狐疑，脸上却丁点变化也没有，顺着他的话头说道：“是啊，我觉得山林里的事情好奇怪，我要问清楚，免得下次没那么好的运气能被人救了。”
其中是不是有她不能知道的秘辛？张小蔓在心里揣测。
齐子昀转头看了张小蔓一眼，那一眼所包含的内容，张小蔓宁愿她看不懂。
他在藐视她！
张小蔓转身走了几步，面对升起的太阳。
齐子昀说道：“不要去找张大力，也不要问那天的事情。”
张小蔓道：“快点。”
“什么？”齐子昀以为是他听岔了。
张小蔓却说道：“你要是再不把我送回家，好戏不用开始就结束了。”
齐子昀想到方才碰巧看见的事情，眼睛定在张小蔓身上，心思却不知道又飞到了哪里，一句话不说。
难道是大少爷脾气犯了，在生气？
张小蔓妥协的说道：“好了，我答应你就是了，快送我回去，否则我家有麻烦了。”
“你跳下来那一瞬间，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齐子昀专注的看着她。要不是京城还有他的表妹等着他，齐子昀差点以为和这个村姑成亲也不错，至少她是他欣赏的人，而能让他欣赏的人这世间也没几个，更何况还是一个女人。
可惜了。
齐子昀转身带路，“走吧，总之山里的事情最好忘记，也别对人说我来找过你，三天后我们在这里见一面，我交待你一些事情，然后……我要回京了。”
齐子昀停下来，等着背后的张小蔓问他问题。
等了也不知道多久，后面没有为什么传来，也没有跟上来的脚步声，齐子昀不高兴的回过头，用眼神问道：怎么了？
张小蔓真想眨一眨眼睛假装没看懂他的眼神示意，不过时间真的不多了，为了这等小事没必要耽误她的大事。
是的，在齐子昀眼里值得亲自跑一趟的事情，在张小蔓眼里它就不是个事。
张小蔓想好了千百种失败后的结局，唯独没想到中间会多出来这么一茬，果然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好使不尽然坏事不尽然，她栽赃嫁祸顺不顺畅，只看最后这一项了。
张小蔓在齐子昀不耐烦的表情里，非常严肃的问道：“你不带我飞回去？那我不是就赶不上了？输给时间，我能说大爷您多管闲事了吗？”
齐子昀抿紧了唇，眼睛眯起。
张小蔓先转过头翻了一个白眼，又转回来面对他，笑道：“我是开玩笑了，我只是觉得你贵人事多，传个纸条，让齐二带个口信，也比你亲自出马来的简单快捷，你这样欲言又止的，我会以为你在故意拖延时间。”
“是想陷害我吗？”张小蔓兀自不看他沉下来的脸，一边点头一边了解的说道：“也对，估计也没人敢对你这么放肆，你是该好好修理一下我的，不过，大爷能先带我飞回去吗？我真的赶时间……能不能别比眼睛大？”
第四十二章 混乱
张小蔓站直身体，盯着刘**的脸。
感觉很不对劲，似乎其中还有她另外不知道的事，那会是什么？难不成还有个第三方？
她好像捅娄子了。
张小蔓将手藏在袖子里握着，一个劲思忖，正好在这时远远的就传来张奶奶的大骂，还有张大花的嚎哭。
张小蔓低下了头。如果这件事情她做错了，她要怎么偿还最受伤的李月婵？还有，到底其中还藏着什么秘密？
李月婵远远的叫了张小蔓一声，“别怕，过来。”
张小蔓为难的看着李月婵。
她不知道李月婵的事情要是被说出来后果会怎么样，但是李月婵一定不会好过，不但张奶奶会借此发挥不会放过老实的张二柱，恐怕更多的来自村民们的指指点点以及唾骂，李月婵在张家村会生活不下去的。
张小蔓走过去，对李月婵说道：“娘有没有想过到县上去生活？”
李月婵正仔细聆听外面传来的声音，自然少不了对她的一些很难听的话，可她像是早就习惯了，一点也不在乎。
“到哪里不是一样活。”李月婵对张小蔓认真的说道：“记住了，女人一辈子有些路是千万不能走错的。”
张小蔓看着她的眼睛，点头。
张奶奶在村民的簇拥之下，一把推开了张小蔓家的木门，张小蔓看着左右来回移动的木门眨了下眼睛。
张奶奶呸了一口，一只手叉腰一只手指着李月婵，“你这个不要脸的，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你还要翻出来说，难道你都不会感到羞耻我呸！”
张小蔓一听就转过头一眨不眨的盯着李月婵，心里脸上满满都是不敢置信。
按照张奶奶的意思……难道李月婵和张大柱的事情早就被传得沸沸扬扬的了？
可为什么她的脑袋里会没有记忆？
张大柱和刘**的撕扯还在继续，张奶奶看都不看一眼直盯着李月婵，张小蔓来来回回在这些人的脸上观望，终于明白了。
张奶奶只想把李月婵踢出来当替罪羊，至于张大柱与刘**早有苟合的事情，已经张大柱与李月婵之间的丑事，恐怕在她眼里屁都不算一个！
张大花怡然自得的看着张大柱与刘**打架，她一见到两人扭打的摸样就哈哈大笑了两声，现在都忘记了装哭。
张奶奶扯了张大花一下，张大花一愣，停了下才继续撒泼打滚的嚎啕大哭。
张小蔓面无表情的低下头。
张二柱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李月婵的面前，哀求的看着张奶奶，“娘，您放过我们吧，放过四娘好不好，求您了，儿子给您跪下……”
磕头两个字还没说出来，张奶奶就大叫一声打断张二柱的话。
“跪什么跪！话还没说清楚就想糊弄过去，别以为你有一个……”她后面想说的是大难不死的大女，可眼神看见张小蔓抬头幽幽的扫了她一眼，张奶奶立即又将话头转向李月婵，骂道：“早就跟你说过这个女人是麻烦，不能娶，你偏要娶，挺着肚子嫁给你的女人会是个好女人吗？你是瞎了狗眼了！”
哗——
院内一片哗然。
像是听到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村民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开始议论。
张小蔓捡一些能听的听了两句。
年轻的问年长的是怎么回事，年长的就将以前那些陈年旧事一件一件的搬出来……
十年前的也差不多就在这个季节，李月婵独自一人带着一个包裹来到了张家村，肚子明显凸起一个半圆，村民们开始都以为是来乡下待产的大户人家，可后面一直没等到照顾李月婵的家丁出现，更没有见到李月婵的夫君！
这说明了什么，说明李月婵是一个人跑出来的！
一个女人怀着身孕独自来到这个小村子，一看那脸就是大户人家才能养出来的女儿，身娇体柔走出还打飘，先不说这个女人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才能一天笑脸都见不到一个，只那一个象征着未出嫁的女儿发髻张家村就留不下她。
偏偏里长心软，被那女人才跪了三天就同意她住下来，还不让村民去骚扰，也是那女人命硬怀着孩子跪了三天还能活着，是不是也说明她福大命大。
这些话里面有三四十岁的人申请愤怒的指责，也有七老八十为数不多的几个老人一边摇头一边说不是这样，也有年轻一点的随着听到的越多神色变化越大，能抢的上话的还硬是插进去说了几句个人见解，精神振奋的等着人赞同……
张小蔓听在耳朵里，心里却一直在失笑。
也难怪李月婵会早不把这些话放在眼里，就算有人想借着各种可能看自己的笑话，难道还真让人看着笑话满载而归？不理不睬不给于回应当然是最好的回击，对于那些想要伤害自己的人，其实真的没必要将他们看得太高。
而李月婵本来就是高高在上的人，区区一群说难听点就是一群恬燥的闲着实在没事干的村民，还不够她高门大院里的一茬，她怎么可能看在眼里。
李月婵也是很骄傲的，张小蔓一直都这样觉得。
就像这时，她突然就笑了，还议论着她的村民们都是一愣，纷纷停了下来，场面变得越来越安静，于是李月婵走出去一步，站到了张二柱的旁边，没有站到他身后。
还是一个很倔强的女子呢。
张小蔓看着并肩的两人，一直觉得是张二柱爱李月婵更深，恐怕李月婵自己都没发现她有多在乎张二柱。
李月婵对张二柱安抚的点了点头，面对矮了她几个台阶的村民，以及张奶奶，声音清脆的说道：“还记得我当年说过什么话吗？”
底下又是一片嘈杂，议论再起。
张小蔓面上现出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微笑，她走到了弟弟妹妹的身边，说了几句话后张大福就带着张小福和张小桃进了房间，没有哪一个会想着偷听，张小蔓放心的靠在墙上开始看戏。
戏如人生人生如戏，看不穿的是入戏太深的人。
第四十三章 好戏
李月婵要出手了，而张小蔓都可以预料到接下来会有多么精彩。
张奶奶不甘心的闭上了嘴巴，嘴唇蠕动几下到底什么也没敢说出来，连张大花也忘记了装哭，刘**和张大柱也不打了，傻呆呆的看着李月婵，张大柱脸上还出现类似羞愧的神情。
张小蔓无语，这又是哪一出？
有好些怕惹事上身的村民开始往外走，也有不怕死胆子大的留下来支着耳朵听，张小蔓脸上没表情，耳朵也支着哩。
李月婵回头对张二柱笑一笑，整个人像是就不一样了，仿佛又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大家闺秀，谁也不能侵犯，神圣无比。
张小蔓想着齐子旻笑起来也很是让人招架不住，也难怪张二柱抵挡不了李月婵的魅力，不过这个比喻着实相差太大。
“诸位谁来说一说当年我说过什么话？”李月婵扬声对凑着脑袋往里面张望的村民说道，“说对了我就赠他这只手镯。”她取下手腕上的碧绿的手镯。
满不在乎的样子，仿佛那通体透亮的手镯不过只是俗物罢了。
张小蔓怀疑李月婵八成是被气疯了。
从她来到这里开始，唯一见到的这个家里值钱的除了院子里养着的两只母鸡，就只有李月婵手上那只玉镯子可能还值一点钱，就算她是一个外行人，可光是感觉那手镯也不会是简简单单的玉石，说不定还会是传家宝啊，家族凭证什么的，这话不是空口无凭的，而是那手镯内壁有一个很小的字。
李。
李月婵姓的就是李，手镯上刻着的也是李，大历朝上只有一个大臣喜欢让儿孙一人佩戴一块象征家族的玉佩，那就是大历三年的太师李大人，叫什么名字坊间的传闻没有具体记载，而张小蔓几乎都可以肯定这不是传闻，而是事实。
张小蔓知道这么一件天高皇帝远的事情也很不容易，她一开始接收这具身体的时候，很多的记忆与李月婵张二柱都没有关系，只紧紧的被迫记住了一句话，大历三年的太师大人，全家上下三百余口人全数被杀……
被杀？被谁杀？
这是一直以来张小蔓都想要弄明白的事情。或许是她自己都觉得这件事情绝对会影响到她的一生吧。
张小蔓抬头看向门口，有好几个村民推推嚷嚷的想站出来说话，都是还没开口就被身边的人扯了回去，窃窃私语一会儿之后，就没人愿意站出来了。
也不知道那个一身褴褛的老头子是怎么挤到跟前来的，举着一只干巴巴的手道：“我来说，让我来说……”然后他被后面的人挤了进来。
张小蔓望着他，李月婵望着他，所以的人都望着他。
老头子吞了一口口水，“我，我……”
有村民不耐烦的说道：“你倒是快说啊，磨磨蹭蹭的是不是不知道啊？”
“我知道！”老头子脸红脖子粗的大喊，却一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眼睛紧紧的盯着李月婵手心里托着的那块玉佩。
张小蔓看了他好一会儿，明白了这个人是为了手镯而来，至于知不知道十年前的事情。
肯定不知道。
“我，我要先拿到手镯再说，否则我就不说了。”老头子这样道。
好些村民不以为然的对他推来推去，不屑的声音铺满了耳洞，那个老头子梗着脖子站在人群里，就是不开口说话，被人推几下骂几下也不会就势逃跑，干巴巴的一坨低头站在那里。
张小蔓看着看着鼻头有点泛酸。
她还记得张二柱面对张奶奶的时候就是这种样子，总是被推来推去的，心里就算有一万句话也不会说出来半句，牛脾气一样又傻又笨还让人总是看着就觉得心酸。
张小蔓看向张二柱，李月婵也正好看向张二柱，于是娘两个的眼神呈直线在空中对碰了一下，李月婵收回了目光，并且把手镯递了出去。
“给你，拿去吧。”李月婵对那个处于纷扰中的老头子说道，并且还笑容温和的对他又说了一句，“不知道也没关系，送给你了老人家。”
老头子立马就呆住。
所有的村民都不可置信的看着李月婵，又看向老头，最后都看向日光下莹莹闪亮的玉佩，不少人张大了嘴巴，张奶奶更是差点扳碎了张小蔓家的木门，老头子走了过来。
在那么对双眼睛里，张小蔓以为他不敢走上来的，就算之前没因为村民的动作和言论被气跑，现在也不至于就有勇气拿走那一只一看就不普通的玉佩，一般人至少会想想无功不受禄，老头子看着就不是那种贪小便宜的人啊。
张小蔓有点难过，是她看错了人，或者是联想到张二柱有一天也会干这样的事情，她觉得心里不好受，所以移开了目光。
老头子又向前走了两步，好些村民都腌了下去，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就是这种写照，他们在后悔为什么不早一点站出来。
张奶奶却一推木门把半开的木门全部推开，有几个靠在木门上没防备的村民被推得扑进院子，噗噗噗几个人相继落地，张奶奶双手叉腰向前几步站在他们前面，仰着脖子说道：“我来说！你把手镯子给我。”
又是一阵不高不低的议论声。
张小蔓偷偷朝李月婵看过去，看见她半垂着的脸庞上扬起了一个微笑，因为角度关系，前面的人和后面的张二柱都没看见，张小蔓却看清楚了，李月婵的脸上快速闪过一丝阴狠。
张奶奶没听到答复，大喊大叫：“我说老二媳妇，怎么老婆子一开口你就不说话了，是不是瞧不起老婆子啊！”
她望了外面的几个老妇一眼，有几个人的声音就传了出来，说的都是李月婵不尊敬长辈不把长辈看在眼里，从不在婆婆面前孝顺，没有尽到一个媳妇的责任……等等。
张小蔓又看向李月婵，李月婵脸上挂着笑容走下台阶，走到张奶奶的身边，在周围渐渐安静下来的氛围里，搀扶着张奶奶走回到原来她站立的位置。
第四十四章 闹崩
李月婵嗔怪的对张二柱说道：“还不进去抬把椅子出来，难道要让娘站着说话？”
张大柱顺手摸了摸后脑勺，哦了一声转头去屋里抬椅子，张小蔓看向李月蝉，李月蝉正亲热的拍了拍张奶奶的手，“娘您很久没来了吧，要不是前几天大哥家里的农活做不完，您怕是都忘了还有个儿子呢！”
话毕，她掩着嘴一笑。
张奶奶挺了挺胸，“瞧你说的，就像是老婆子故意找你们麻烦似的！”说着还白了李月蝉一眼。
李月蝉又是一笑，矮了矮身，“媳妇不敢。”
张奶奶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这时张大柱抬着张小蔓家里唯一像样的一条长凳出来了，她哼了一声也没管李月蝉有没有让她坐下，重重的坐在凳子中间，张大柱原本还想着拿这条长凳可以让媳妇也坐坐，被张奶奶这么一下子坐下去，嘴里的话绕个圈就没说出来。
李月蝉对张大柱摇摇头，站在张奶奶身边，居高临下的样子倒是让张小蔓觉得李月蝉是故意不坐的。
“既然今天有那么多人在场，我就把话说清楚了。”李月蝉开口道：“好与不好还希望各位能作个见证。”
“想必大家都知道当初我住在张家村是经过县长同意了的，里长也特别交代了我的一些事情，”李月蝉的声音顿了顿，“大家还能想得起来里长当初是怎么说的么？”
下面又是嗡嗡嗡的一片，好些人想趁着事情还没真正闹大，转身摇头摆手躲避的想要离开，李月蝉也不出声阻止。
张小蔓注意看张奶奶的表情，原先四平八稳泰山稳坐的张奶奶开始表情不自在，眼神躲躲闪闪的就是不跟李月蝉投来的目光相碰。
张小蔓又看向李月蝉，李月蝉突然就冷冰冰的对着张奶奶的头顶说道：“娘还记得里长说过的话么？”
张奶奶慌慌张张的搅着手指头，颤抖的说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都那么久的事情了我怎么可能还记得别人说过的话，你别问我。”
张小蔓很好奇里长说过什么样的话，导致张奶奶如此害怕李月蝉如此有恃无恐。
张奶奶却坐不住了，站起来逃一样的向前面窜去，“我突然想起来家里还有事，镯子你送人吧我不要了，以后也不要来找我。”
张小蔓这时有点想笑。
李月蝉倒是呵呵呵的笑出了声，看着张奶奶自己逃走不说还想把张大柱也带走，脸上不知道三嘲讽还是怜悯的表情，说道：“娘要是现在把人带走了，让媳妇一张嘴说什么就是什么了，您就不怕跟您想的不一样？”
张奶奶握着拳头对李月蝉吼了一句，“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的命苦啊，苍天啊大地啊，媳妇要逼死老娘啦！”张奶奶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都是他爹死得早啊，丢下我孤儿寡母大大小小都是吃饭要命的半大孩子，好不容易养大了娶媳妇生孩子了就要逼死老娘啦……”
张小蔓一见这样的场景就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其实张二柱的老爹死的时候张二柱都差不多是个大人了，的确是个吃饭都像是要命的主这也没错，可要是没这些吃饭要命的主，靠张奶奶一个人撑起家里的农活就算张奶奶是个很能干的人那也是不可能达到的。张小蔓脑子里有一段记忆，早期其实有一段时间张奶奶非常懒惰，要不是三个儿子还算争气也有点力气，别说是长大娶媳妇就算要活命也很难。
张奶奶或许是受到什么刺激才变了一个样，可要说是靠她把孩子养大还帮着娶了媳妇这是万万不可能的，张二柱就是因为张奶奶一直不想给他找媳妇才给耽误了婚事，要不然李月蝉也不可能就和张二柱在一起了。
说起来又有很多的渊源在里面，张小蔓脑子里也理不清，只能看着眼前的情况在推算推算。
而李月蝉像是早料到张奶奶会这样做，面都不改一下让几个人将张奶奶搀扶起来，被李月蝉叫到的几个人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很听李月蝉的话，倒是张大柱都踏出去的一只脚收了回来，帮着在一边劝导张奶奶，“娘您别闹了，再闹有什么用怕又得罪了……二弟不会不管的。”
原来是打的这个主意，张小蔓双手抱胸看着围在一起的那些人。
李月蝉奇怪的说道：“他大伯说的这是什么话，想当初你合着刘**来侮辱我的时候，你让我又找谁来管。”
一时激起千层浪。
张奶奶都傻了，张着嘴龇着牙撑在地上都不知道是接着哭呢还是站起来赶紧跑。
张二柱懵懵懂懂的样子，问了一句话：“媳妇你说什么？”
李月蝉看了张二柱一眼，闭了闭眼睛才又说道：“娘来说当年的事还是我来说。”
明显她就在逃避张二柱的问题，张二柱呆了很久很久才低下头，一直未在抬头也不知道后面的话他听进去了多少。
村民们现在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只后悔之前想看热闹看出一个大秘密，这会儿惹祸上身了还不知道这把火要烧多久。
刘**被李月蝉的大胆吓了一跳，回过神来就一个劲的想从外面跑，有意无意被好几个人挡住了，瘫坐在地上喃喃自语：“不是我，不关我的事……是张大柱让我去的，对！是他让我帮忙的，我是被他胁迫的！”
“放你娘的屁！臭**还想把事情推在我一个人的身上，看我不撕了你那张嘴！”张大柱说完扑上去就要打刘**。
刘**一边躲一边逮着机会抓几下张大柱的脸，据说张大柱那张脸在张家村还算是出了名的俊俏，只不过人长歪了张小蔓愣是一点也没觉得张大柱有比张二柱好看，倒是不少老妈子在一旁配合的摇头叹息，想想平日里张大柱如何的宝贝他那张脸他们就止不住的可惜啊。
李月蝉冷笑一声，“要打架回去关上门再打，我既然话都说出来了还会让你们胡闹一通就离开？”
第四十五章 敞开
张奶奶没出人群的背影顿住，回过头来对着李月蝉就是一跪，“好媳妇我错怪你了，你就放我走吧！我保证你说的那件事我一点都不知道，要不然就让我天打雷劈！”
李月蝉急忙走过去拉起张奶奶，“娘这样我可受不起，您才是让我天打雷劈了。”
张奶奶举着两只手苦着脸哭也不是不哭也不是，看着李月蝉的脸突然就觉得很陌生。
像是十年前的那一天，也是那一个艳阳天……
“娘！”张大花撕开人群走到张奶奶的身边，一把将张奶奶拖到身前，“你和大柱究竟瞒着我多少事情，刘**的事情你让我看开一点不要小家子气，我知道家境不好嫁给大柱是我的福气，这么多年了我一直在忍让你们，可你居然还瞒着我这样大的事情，你让我还有什么脸面活下去！”
“胡扯！你有什面面目活不下去，要不是当初早早的娶了你这个比猪还能吃的女人，我肯定会有一个天仙般的美娇娘！现在你还说你没面目，没面目你怎么不去死啊！”张大柱一把抓住张大花的头发，拖着张大花倒退了好几步，在一大一小两个孩子呜呜咽咽的哭泣声里，使劲将张大花推向木门旁边的木墩。
也不知道张大柱是想到了什么事情，张小蔓看见他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不甘心只是少的更多的却是畏惧和恐慌，踉踉跄跄的向着门外走去。
张奶奶怪叫一声，看了看昏昏沉沉的大媳妇，还有神志不清的大儿子，怨恨的瞪了一眼一直低头不语的张二柱，口里叫着“儿啊儿啊”快走几步拉住了张大柱，仔细看了张大柱好一会儿没发现哪里有伤着，张奶奶用力把张大柱按坐在木墩上，正好面对着人老珠黄头上开始冒血的张大花。
张大柱一见张大花的样子就想扑上去，张奶奶把张大柱的脑袋抱在胸前，过了很久张大柱才安静下来，张奶奶吁了一口气。
张小蔓家木门边上有四个木墩子，是张二柱给张小蔓四姐弟打磨来坐的，小的时候张小蔓就很喜欢带着弟弟妹妹坐在上面玩耍，就是现在的张小蔓也很喜欢这四个木墩，感觉很多美好的回忆都存在于上面，现在看见这一对互相敌对的夫妻，张小蔓心里有点膈应。
她走到张二柱旁边站着，对张二柱道：“爹，你和娘的感情真好。”
低着头的张二柱抬头对张小蔓一笑，摸了摸她的脑袋。
张小蔓觉得，此情此景最难过的莫过于张二柱了，在最单纯的张二柱眼里，是最亲的娘和大哥对不起他最爱的媳妇，他们还在他的家里闹起来，现在他只能在一旁看着而媳妇却站在最前面挡着。
很多人都觉得李月蝉是委身于张二柱才寻求到了保护，李月蝉凡事挡在前面的态度又岂不是对张二柱的另一种保护。
张小蔓发现偏房的门动了动，她仔细看的时候又什么也没发现。
李月蝉正了正表情才又说道：“大哥会这样我也很难过，不过还是希望娘今天能给我一个说法。”
张奶奶嗤笑道：“怎么不叫他大伯了？不是不想认这个大哥的吗？”
张二柱抬了抬头，看着张奶奶哑口无言。
张小蔓抬头望望天，想着山洞里还藏着的东西，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取得回来。
李月蝉说道：“十年前县长就说过我既是住在了张家村就是张家村的人，村民们都不能侮辱欺负于我，否则就是违反县令轻则二十大板重责收押牢房，诸位都觉得是县长偏帮于我吧，可是我要说的是按照我的身份这些都是轻的。”
李月蝉说完，村民们互相看看没一个人出声。
“明事理的老人们都劝着年轻人不要惹是非，生来就穷苦还苦中找麻烦是闲活太久了，还是想试试我李月蝉到底有什么本事，想知道我的以前？”李月蝉勾勾嘴角，“你们真的想知道？”
“不不不，不想。”
“我们不想知道，一点也不想。”
村民被李月蝉突然的厉色吓到，一个劲的直摇头。
李月蝉点头，“我知道大多数人都是想好好过日子的，至于那些不想好好过日子的，还希望以后能规矩点，要是再让我抓到有人在背后乱嚼舌根，小心我翻脸不认人。”
张奶奶面上一片绯红，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想到了自己的所作所为。
李月蝉走到张小蔓和张二柱的中间，“既然话都说到这里了我就再说明白一点。”
张小蔓不由自主的挺了挺背，张二柱的头更低了。
“我李月蝉做事向来问心无愧，自来到张家村就本本分分做人没出格一件事，”她看着张奶奶的方向，“娘不喜欢我这个媳妇是我没本事，但是为什么要指使大哥做出那样的事情来！”
她气得手都抖了，声音在颤抖，“我自问没有对不起娘，为什么娘还要帮着那个畜生做那样的事！”
被所有的眼睛盯着，张奶奶侧着身子不断的搅着两只手，不安的脸上一会儿一个色彩，半响才想起来要反驳，“谁说是我指使他做那种事情的，我没有，你不要血口喷人！”
“血口喷人？”李月蝉冷笑，“娘的确没有指使，可是娘事先就知道为什么不阻止？”
村民里面嗡嗡嗡一片。
“不阻止也就罢了，为什么还要把二柱骗出去，回头还跟二柱说我不检点与别人经常私会，请问我是哪一点得罪了娘您要这样冤枉我折磨我！”李月蝉拍着心口，眼内扑簌簌往下掉，“我以前受过那么多的罪，我知道是我不对该我承受，可我是真心想和二柱在一起的，娘您为什么还要这样做呐，为什么还要眼睁睁的在门外看着，就算我叫破喉咙你也能笑着看他们侮辱我，难道你就不知道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感觉吗？”
她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您就没有想过二柱也是您的儿子，就算是您捡来的也是您辛辛苦苦养大的啊，您怎么能忍心！”
第四十六章 捡的
张奶奶的眼睛突的睁大，张二柱慢慢的缓缓的抬起了头，眼神放空。
张小蔓吃惊的张大了嘴。
为什么李月蝉要说这样的话？什么叫做捡来的？难道张二柱不是张奶奶亲生的？
李月蝉不安的看向张二柱，眼里的疯狂慢慢消退，渐渐的涌上担心，“二柱……”
“不……”张小蔓看见张二柱的手抖了不成样子，一步一步的向后面退去，他盯着低头不说话的张奶奶，看向同样不敢置信的张大柱，“原来……我一直都生活在欺骗里……你们你们……你们怎么能这样做？”
张二柱猛地推开身前的李月蝉，打开她伸过来的手晃晃荡荡跑了出去。
李月蝉伸手想抓，张二柱回头看了李月蝉一眼，那一眼让李月蝉生生停住了向前的脚步，怔愣的看着张二柱一去不复返，都忘记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没做。
张小蔓看了李月蝉一眼，又看了一眼张奶奶和张大柱，最后看向明显张开一条缝隙的偏房，走到李月蝉的身边说道：“娘，记住你还有很重要的事情没做，我去给你看着爹，放心。”
李月蝉泪眼婆娑的看了张小蔓一眼，张小蔓顺着张二柱跑走的方向追过去，村民自动让开一条道。
说实话张小蔓根本不想知道那些陈年往事，望望一件事情就可以牵扯出很多的事情，探索下去理不清的太多了，烦恼的只有自己，最好的办法就是一直向前看永远不回头，可惜那样是行不通的。张小蔓一直觉得活在明白里有时候挺痛苦的，不过若是换做她是张二柱，她宁愿被伤害也要活得明白。
所以看见张二柱发泄似的沿着大路一直跑，不小心摔倒了爬起来接着再跑，张小蔓只是不近不远的跟着，不去劝导把人看紧了就好，人伤心难过了改变不了事实总要给自己发泄一番，过去了就好了。
不远处就是那个池塘，张小蔓正想着要怎么让张二柱改变路径奔跑，没想到他自己先停了下来。
张小蔓皱了下眉轻手轻脚走过去，张二柱双手杵着膝盖呼哧呼哧的喘气，这种时候说点什么才好张小蔓还没想清楚，张二柱先开了口，“是不是觉得爹很没用。”
张小蔓摇头，“不是。”
“呵。”张二柱轻笑，在张小蔓的记忆里以及这么久的重活一世中，她从来没有见到过他这样的表情，张二柱眯着眼睛笑呵呵的说道：“想不到我活了这么久居然是一个笑话。”
张小蔓突然有种很诡异的感觉，此时的张二柱……才是真的。
被自己的想法吓一跳，张小蔓摇摇头，斟酌了字句才悠悠的劝解道：“人活一世哪还能没点想不通的事情，看开了就好了。”听这语气怎么听怎么老气横秋。
果然张二柱抬头看了张小蔓一会儿，奇怪的说道：“大妞长大了，这么小都能想那么远了。”
张小蔓摸着后脑勺傻笑，支支吾吾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难不成替代了那么久此刻要被最傻最憨厚的张二柱发现她是个冒充的？
不会吧，她只是偶尔代替不了角色说话，张二柱应该不会这么敏感首先给发现啊，这种自己挖坑把自己埋了的事情或许是她自己想多了。
张小蔓傻兮兮的笑，“爹，以后大妞护着你。”
张二柱站直身体由得张小蔓一个人胡思乱想，看了看身后又看看前路，背着手一边踱步向前一边招呼张小蔓，“走吧。”
“哦。”张小蔓答应一声乖乖的跟在张二柱的身后向前走，走过大路走过池塘，远远的看见重峦叠嶂的山林，以及当空照下的阳光，张小蔓估计着现在离村里有多远了，再估计一下李月蝉进行到哪一步了，忧虑李月蝉能不能控制局面，偷听的张大福三兄妹会不会出来捣乱，一恍神居然又走出去好大一截。
张小蔓停下来想了想，张二柱走出去两三步了，她只能抬脚继续跟着。
张家村四周都是山脉，一出村就是无数通往山上的小道，小道上面杂草横生崎岖陡峭，走的人多了有的便自动形成新的道路，长期以往就衍生出新的路径。
此刻张小蔓就走在其中的一条小道上。
很稀奇的是张小蔓发现了齐子旻所说的无名草，多不是很多但是很像，张小蔓拿不准张家村与齐家别院的地理位置是不是相似，路程却离得很远，现在无意间看见这个东西，张小蔓不经意想到齐子旻，想到齐子旻又想到齐子昀，再然后又想到齐家的别院，不知道齐子昀现在是不是还呆在别院里，还是已经离开了。
“在想什么？”张二柱突然出声。
张小蔓回神，发现她果然站在一个熟悉的地方，脑子里想到很多东西她打量了一下周围说道：“没什么。”
张二柱背山而立，张小蔓看不见他的表情，只听见他的声音惆怅的说道：“二十多年了……”
张小蔓没听清楚，走近了一点问道：“什么，什么二十多年了。”
张二柱没有回答。
张小蔓的感觉很奇怪，无论是齐子昀无意将她掳到这里，还是张二柱有意无意来这里怅惘，她都感到不自在，突然就像是她和张二柱对换了身份，她才是那个被欺骗了的人很多东西都不知道，清楚的人知道自己被欺骗了却一直让别人以为他不清楚。
唔，张小蔓又想多了。
她面对张二柱的背影说道：“我们回去吧。”
张二柱有点犹豫，像是有什么事情想告诉张小蔓而拿不定主意到底要不要说。
张小蔓安静的等着。
张二柱苍老的脸上皱纹堆在了一起，额头上的“川”字尤其明显，他看着张小蔓那双黑溜溜的眼睛，不自在的撇开头，一瞬间又回到那个憨厚老实的张二柱了。
他背在后面的手放在了身侧，两只手不由自主握成了拳头，“大妞，你……其实……”
他说不出完整的话来，语气开始缓慢，张小蔓想要是她不催一催他一定不会说出来。
张小蔓歪了歪头：“爹想说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