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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一夜星辰天     战国大魏王txt下载     战国大魏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今日无更

    不好意思各位书友大大,因为明天上午有一个重要的考试,所以今天就不更新了,今天的内容明天下午会补上。

第一百九十四章 二人终见

    “哒哒哒……”

    一道道清脆的马蹄之声在不远处的街道之上响起,随后只见一名白衣年轻人缓缓出现在视野之中。

    当一人一马缓步走到相国府邸门前,看着停在前方不远处的那驾造型精美的马车,这名白衣年轻人的脸上却是带上了几分错愕。

    “莫非今日有贵客登门?”

    只是喃喃一句自语之后,这名白衣年轻人也压下了心中的那一抹疑问,当即牵着代步的马匹走到了府邸的大门之前。

    “叩叩叩……”

    沉闷的叩门声在府邸之外响起,伴随着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相国府的大门却是被人从里面缓缓开启了。

    “谁啊?”

    略显苍老的声音从府内传了出来,与之一同出现的还有一名已然满头华发的老人。

    当看清门外这名站着的这名白衣年轻人的面容之时,这名老人脸上原本的神情之中,却是不由的浮现了几分笑意。

    “公孙,您回来了?”

    从这位老人的称呼之中,此刻站在府邸大门外的这名白衣年轻人的身份已然是十分明了。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五年以来一直借住相国公叔痤府邸之上的卫国公族子弟,公孙鞅。

    看着面前这位已经在相国府呆了几十年的老人,听着他带着几分善意的询问,公孙鞅也是抱以一个和善的微笑。

    “嗯,回来了,倒是有劳仓伯前来为鞅开门了。”

    “这本就是老仆分内之事。”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了几分,这名被称作仓伯的老仆赶忙上前,一把接过了公孙鞅手中的缰绳,“公孙自去,这马匹就交给老仆了。”

    “多谢仓伯。”

    向着仓伯躬身道了一声谢之后,公孙鞅转身便要向着府邸之内走去,可是目光不经意间注意到身后的那驾马车,心中的那个疑惑却是再次涌了上来。

    “敢问仓伯,今日是否有贵客登门?”

    “确有贵客登门,只是……”语气之中一阵迟疑浮现,仓伯最终还是没有将来人的身份道出,“只是贵客身份特殊,老仆却是不便直言。公孙若是真想知道,还是自己去问相国吧。”

    “多谢老仆,如此鞅便先行一步。”

    听完了仓伯所说出的话语,公孙鞅心中带着几分了然地点了点头,道了一声谢之后便自顾自地向着府邸之内走去。

    不过在府邸之中走了几步,公孙鞅心中便感觉到了今日与往日似乎有些不同。

    虽然视野之中的一幕幕场景依旧与往昔一般,但是似乎身旁正萦绕着一股若有似无的肃杀之气,直让公孙鞅感觉到胸口有些气闷。

    脚下步伐不自觉地慢了一些,走路的声音比之平常也少了不少,公孙鞅一步步地向着平日里与公叔痤交谈的后院书房走去。

    可是今日还未等他的脚步踏入后院,一道厉喝声却是拦住了他的去路。..

    “来人止步。”

    公孙鞅看着眼前这位突然出现的魁梧男子,他能够从对方的身上感受到一股淡淡的杀意,那是从尸山血海之中磨炼出来的。

    此人绝对是军中精锐。

    意识到了眼前这名男子不同寻常的身份之后,再想到刚刚仓伯言语之中的那份迟疑,公孙鞅越发感觉今日这位贵客身份的特殊。

    一边任由思绪在脑海之中流转,一边仔细地整理了身上的衣衫,公孙鞅当即便是向前躬身一拜。

    “相国弟子公孙鞅,想要求见老师,还请让行。”

    “不行。”这名男子也就是魏罃身旁的禁卫,根本没有顾忌公孙鞅相国弟子的身份,直接便是厉声阻拦道:“相国正有要事,你先请回吧。”

    能够不通报作为府邸主人的相国公叔痤,便直接拒绝自己的求见,如此看来今日登门的这位贵客地位还在相国公叔痤之上。

    而即使公叔痤已经辞去了相国之位,他在魏国朝堂之上的地位也是无人可以轻视的,能够完全凌驾于他之上的人几乎没有。

    除非……

    伴随着脑海之中的思绪高速运转,公孙鞅心中一动,双眼深处更是有一份惊骇神情浮现,“除非是那位。”

    在心中有所猜测之后,望着面前这位隐隐显露出杀意、腰间更是佩着利剑的魁梧男子,公孙鞅却是不露声色地轻轻点了点头。

    “既然老师有贵客要陪,那我便先行退下了,告辞。”说完不等这人多说什么,公孙鞅便自顾自地离开了此地。

    视线一直注视着缓缓离开的公孙鞅,等到他的身影缓缓消失之后,这名魏宫禁卫这才将充满警惕的目光收回。

    “来人。”

    伴随着这名亲卫的一声大喝,几名亲卫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众人脸上更是显露出了几分尊敬之色。

    “你等在此戒备,不能让任何人靠近,我去将刚刚之事禀报君上。”

    “遵令。”

    这名亲卫的命令落下之后,伴随着数道戒备的身影到位,一阵脚步声却是变得越来越模糊。

    ……

    另外一边,书房之中的魏罃与公叔痤两人还在议论着公孙鞅其人,忽然只听一阵脚步声在耳畔浮现。

    停下了正要吐出的话语,魏罃的视线旋即看向了门外,一道平静的询问声随即响起。

    “出什么事了?”

    “启禀君上,刚刚有一名自称相国弟子的人求见,已经让属下劝退了。”站在门外躬身向着魏罃禀报了一句,这名亲卫却是又添了一句,“哦,还有此人名叫公孙鞅。”

    当公孙鞅这三個字在耳畔响起,魏罃原本平静的脸上却是恢复了一缕笑容。

    这么多年以来,虽然一直没有和对方相见,但是对于这位前世的商君魏罃可是一直没有放弃过关注。

    这些关注有的是通过自己的相国公叔痤,还有的则是通过他手中另外一些势力。

    视线转向了公叔痤,只听魏罃笑容说道:“这可正是说公孙鞅,公孙鞅便到了。”

    “老师,既然人已经回到了府上,倒不如邀请过来,我倒想好好看看这位多年未见的师弟。”

    “老臣遵令。”

    片刻之后,就在魏罃的命令落下不久,依旧是那一袭白衣的公孙鞅却是缓步迈入了书房之中。

    “弟子公孙鞅,拜见老师。”

    “鞅啊,不必多礼。”轻轻虚扶一礼之后,公叔痤的手却是指向了此刻正坐在上首的魏罃,“快来拜见君上。”

    当看见记忆之中的那张面容此刻真实地出现在自己面前,公孙鞅脸上却是并没有多少惊讶之情,有的不过只是片刻的错愕。

    数息之后,缓缓平复了有些激荡的内心,公孙鞅缓缓来到了魏罃的面前。

    无比郑重地躬身一礼之后,就听公孙鞅沉声说道:“卫国士子公孙鞅,拜见魏侯。”

    ……

第一百九十五章 卫鞅归心

    三人之间一番简单的寒暄之后,看出了魏罃有话要和公孙鞅单独交谈,公叔痤当即缓步从坐席之上站了起来。

    向着坐在上首的魏罃躬身一礼,就听公叔痤说道:“今日君上能够来到老臣府邸,老臣心中感激万分。”

    “为了表达对于君上感激之心,老臣愿在府中设下酒宴款待君上,还请君上一定再留片刻。”

    “老师有心了。”看着面前的公叔痤,魏罃脸上带着笑意,心中却是一百个满意。

    虽然正式成为君臣不过数年,但是公叔痤的处事还是十分令魏罃感到满意的。

    懂得进退、能观时局,这一点从此次大战过后的激流勇退以及此刻主动表示离开这一大一小两件事情上便可窥一二。

    “老臣暂且告退。”

    得到了来自上座魏罃的同意之后,公叔痤的目光却是带着一抹意味深长看了看一旁的公孙鞅一眼,然后悄无声息地退出了这一间书房之中。

    等到公叔痤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视野之中,等到脚步声逐渐变得微小,魏罃看向一旁公孙鞅的双眼之中的笑意却是越发灿烂了起来。

    “公孙贤弟!”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当这一声有些熟悉的称呼在耳畔响起,却是将一旁的公孙鞅拉回到了五年之前的安邑街头。

    那是他和魏罃的第一次见面。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只是第一次的相见,但是他却对那个自称姬婴的魏人感到一见如故,酒酣耳热之下更是在他面前倾吐了自己的志向。

    对于这位姬婴的身份,公孙鞅的心中一直十分好奇,直到那日大军凯旋之时他看到了那道站在马车之上的身影。

    坐在上方的魏罃就这么看着下方公孙鞅的双眼,由清醒逐渐变得迷离,再由迷离又逐渐恢复了清醒。

    等到对方的眼神再次恢复了明亮之后,魏罃的询问声却是出现在了他的耳畔,“你似乎对于我的身份并不感到惊讶?”

    “其实那一次大军凯旋之时,知晓魏侯的身份之后,鞅的心中确实是十分惊讶的。”

    “鞅惊讶于能够和魏侯一起宴饮,更惊讶于曾经对魏侯吐露了自己的志向。”

    几句充满平静语气的答复之后,公孙鞅的视线却是看向了面前的魏罃,“只是今日再见魏侯之际,鞅的心中却没有了惊讶。”

    视线完全落在了下方那人的脸上,特别是那一双好似古井一般波澜不惊的眼睛,魏罃能够看出的只有平静、发自心底深处的平静。

    脸上的笑容微微收敛,一阵肃然出现在他的眉宇之间,只听魏罃对着公孙鞅问道:“你是在怪我吗?怪我对你隐藏了身份?怪我没有给予你应有的礼遇?”

    “责怪吗?或许曾经有过,不过如今……”一句不知是回应魏罃还是说给自己听的话语之后,公孙鞅轻轻地摇了摇头。

    如果说公孙鞅自始至终对于魏罃都没有一点责怪的话,那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对于年少轻狂、胸怀远大抱负的公孙鞅而言,能够择一明主而效命并由此创立一番功业是他最大的追求。

    这也是公孙鞅选择离开自己的母国卫国,来到魏国都城安邑魏相公叔痤府邸之上的原因。

    只是明明自己想要效忠的君主就在眼前,对方却对自己隐瞒身份,更没有对于自己曾经吐露的效忠表明态度,这令年轻的公孙鞅心中如何能够接受。

    在刚刚知道魏罃真实身份的时候,心怀满腔愤怒与责怪的公孙鞅曾经想到过离开魏国的念头。

    毕竟在这個时代,君择臣、臣亦择君,魏国不愿意用他难道其他国家还不愿意吗?

    可是当公孙鞅冷静下来之后仔细回忆了一番,他发现了一件之前没有注意到的事情。

    还记得在与魏罃交谈之前,身为魏相的公叔痤对他的态度虽然说不上拒人于千里之外,但是也称得上是冷淡;

    可是在那一次交谈之后不久,公叔痤对他的态度立刻来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由原来的漠不关心变得逐渐热切起来。

    原本公孙鞅还以为这是公叔痤看到了自己的才华,而在知晓了魏罃的身份之后,公孙鞅却是猜到有可能是对方在为自己谋划着什么。

    想到这一点之后,公孙鞅放弃了离开魏国的念头,他开始一点一滴地从公叔痤这个魏国相国这里接触起了魏国的政务。

    这个过程一直持续了整整五年,而在五年之后的今天,他再一次见到那个曾经对于他隐瞒身份的君主。

    这一次这位君主对于他又是什么安排呢?

    就在公孙鞅的注视之下,坐在上首的魏罃缓缓从自己的坐席之上来到了他的面前,对着前方便是躬身一拜。

    “或许这句话先生来说有些迟,但是我还是想对先生说出这一番话语。”

    “魏氏魏罃,诚心邀请公孙先生出仕我魏国。”

    “君上……”

    看着面前做出这般动作的魏罃,公孙鞅心中那颗一直悬着的巨石猛然之间坠下,伴随着一道呼喊声只见他快步来到了魏罃的面前。

    双手拦住了正要拜下去的魏罃,公孙鞅此刻的脸上却是充满郑重的神情,“君上对于鞅的苦心,鞅心中已然明了。若无君上,哪里会有今日的公孙鞅。”

    轻轻将面前的魏罃扶起身来之后,却是公孙鞅退后一步向着前方躬身一拜,“臣公孙鞅,拜见君上。”

    “好好好,寡人得到先生,就像是先祖文王得到太公望一般。”

    魏罃的一声称赞之后,两人的视线渐渐交汇一处,一抹笑容却是缓缓出现在了两人脸上。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伴随着一君一臣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坐席之上,魏罃的询问却是接踵而至。

    “不知先生可有何要教寡人?”

    面对着魏罃这一句问话,公孙鞅脸上立时便是一正,他明白这是自己第一次展露自己才能的机会。

    “启禀君上,如今的魏国看似声势如日中天,更是不断击败韩国、赵国、秦国、齐国等天下强国,但是内部也是存在着不小的问题。”

    “臣以为亟待解决的乃是三大弊:其一政令不通、其二贤才不纳、其三战力不持。”

    虽然只是十分简单的话语,但是魏罃却能够从其中听出公孙鞅所具有的见识,并且他的看法却是与老相国公叔痤有颇多的相似。

    “先生所言甚是有理。”面对着公孙鞅提出的问题,魏罃轻轻地点了点头,然后却是话锋一转,“不过如今的魏国刚刚经历一番大战,军队之中实在不宜大动干戈。”

    “不若将先生所说的三件事情之中的军队之事暂且搁下,先从政令不通、人才不纳两事下手。”

    “不知先生以为如何?”

    ……

第一百九十六章 公孙颀拜相

    魏国,安邑,魏国宫室。

    大殿之中,一干身穿赤色官服的魏国朝臣依次而坐,身着诸侯服袍的魏侯魏罃端坐在君位之上。

    带着几分威严的视线扫过视野之中的一名名朝臣,魏罃的脸上一道郑重之色缓缓浮现。

    “诸卿,前些日子老臣公叔痤辞去了相国之位,如今相位空缺,不知诸卿以为谁能够担此大任?”

    魏罃的这一句询问在群臣耳畔响起,犹如一滴冷水滴入滚烫的热油之中,倏然之间原本安静的朝堂立时陷入了沸腾之中。

    早在公叔痤提出辞去相位之时,群臣之间就已经暗暗展开了议论,究竟谁有可能接替这一个空缺的相位。

    虽然论及资历、论及功绩,在场的大多数人都没有资格去角逐这一人之下的相位,但这不影响他们将自己的目光投向那些有可能成为相国的人。

    就比如现在一道道视线却是从群臣之中放射而出,而这些视线最终的落点却是隐隐落在了此刻正端坐在群臣最前方的那几位之上。

    “君上,臣有话要说。”

    伴随着话音在大殿之中响起,一道雷厉风行的身影却是来到了魏罃的面前,从他身上浓厚的武将气质可以得知这人正是新晋的魏国上将军庞涓。

    “上将军,若是有话,不妨直言。”看着面前的这一道身影,魏罃语气平静地说道。

    “末将遵令。”

    从魏罃这里得到了准许之后,庞涓的目光却是从周围的魏国朝臣身上一一掠过,并最终落在此刻正端坐在最前方的司马公孙颀的身上。

    “启禀君上,末将以为司马公孙颀正是相国之位的最佳人选。”

    “君上继位以来,我魏国一共进行过两场大战。在这两场大战之中,都是司马运筹帷幄、谋略有方,这才能够使我魏国连连取胜。”

    “不仅如此司马还是君上所封的第二位封君,仅次于已然辞相的老相国,由他来继任相国之位却是最为合适。”

    “这些都是末将的肺腑之言,还请君上明鉴。”

    说完这一番话语之后,庞涓并没有过多的纠缠,向着魏罃躬身一礼之后便向着自己的坐席大踏步地走了过去。

    数息之后,看着此刻已然回到坐席之上的庞涓,再看了看安然自若地坐在原地的公孙颀,魏罃轻轻地点了点头。

    其实魏罃心中也倾向于由如今朝堂之上威望仅次于公叔痤的公孙颀接任相位,毕竟他原本是公仲缓的属下而且是自己一手拔擢上来的。

    数年以来的君臣相处,不计其数地深入交谈,已经让两人之间充满了默契。

    特别是平陆之战后回国路途之上的那次马陵之谈,更是让魏罃能够确定,公孙颀会坚定地站在自己的这一边。

    这无论是对于自己还是对于整个魏国而言,都是非常重要的一件事情。

    如今有作为魏国上将军的庞涓主动推荐公孙颀成为相国,倒是让身为魏侯的魏罃不必亲自下场了。

    “数日之前,寡人曾前往拜访老相国,他也属意由司马公孙颀继任相国之位,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听到魏罃说出的这一番话语,朝堂之上原本的骚动却是迅速平静了下来。

    司马公孙颀乃是魏侯魏罃一手拔擢起来的,可以说他就是魏罃的心腹;

    不仅如此他还出自魏国军方,上将军庞涓的举荐就代表着魏国军方对他继任相国的支持;

    如今在魏国朝堂之上有着举足轻重地位的老相国公叔痤也表示支持公孙颀,这也就意味着他已经赢得魏国大部分势力的支持。

    如此众望所归的一個相国人选,就算是此刻坐在群臣之中的上卿王错等少数人不愿,也根本无力阻止公孙颀继任相国之位。

    更何况这些少数人真的敢于站出来,直面军方、公叔痤一派乃至魏罃所带来的压力吗?

    片刻之后,视线再一次地扫过下方的一干朝臣,眼见他们一言不发,魏罃带着几分郑重的声音立时便出现在了大殿之中。

    “好,既然如此……”

    说话之间,魏罃的视线旋即落在了下方公孙颀,“公孙颀何在?”

    面对着魏罃的呼唤,公孙颀脸上并没有多少的神情变化,只是脸色平静地来到了大殿中央的过道之上。

    这倒不是公孙颀真的对于拜相一事无动于衷,只是此前他早已经从魏罃的口中得知了这一消息,今日朝会之上的种种也不过是走一个流程罢了。

    魏罃从自己的君位之上站起身来,缓缓地来到了公孙颀的面前,与此同时一名宦者却是举着一个托盘来到了两人身旁。

    看着托盘之上那一方相印,魏罃双眼之中一道肃然浮现,与此同时他更是无比郑重地接过了托盘。

    “安阳君公孙颀,沉稳干练、谋划有方,屡屡助我魏国取胜于诸侯。”

    “今日寡人拜卿为相国,还望卿再接再厉,使我魏国更加强盛。”

    这一番话语说完之后,魏罃的双手缓缓伸出,无比郑重地将托盘递到了公孙颀的面前。

    面对此刻递到自己身前的这一方相印,公孙颀却是带着几分坚定,将它从魏罃的手中接了过来。

    “但请君上放心,臣定不负君上信重。”

    对于魏罃许下了这一句承诺之后,公孙颀缓缓转身面向了下方的一干重臣,然后只见他举起了手中的这一个托盘。

    “君上万年,魏国万年……”

    “君上万年,魏国万年……”

    “君上万年,魏国万年……”

    ……

    片刻之后,当朝堂之上的呐喊声逐渐消散,魏罃和公孙颀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坐席之上。

    正式拜公孙颀为魏国相国之后,魏罃的心中却是更加踏实了一些,却是因为自己所拥有的助力更加强大了几分。

    既然这一件事情已经宣告完成,下一件事情也就应该要提上来了。

    就在下方的一干魏国朝臣还沉浸在公孙颀拜相的气氛之中时,魏罃今天的又一滴冷水再次滴入了热油之中。

    “诸卿,我魏国虽然在对秦国、齐国的战争之中取得了辉煌的胜利、夺取了大片的疆土;”

    “但是战争如今过去,我魏国如今要做的该是如何让这些土地化为我魏国的国土。”

    “文侯之时,名相李悝曾在数个要地推行县制,此举大大加强了我魏国对于各处要地的控制。”

    “如今要想将此番获得的数百里疆土彻底化为我魏国的土地,寡人以为名相曾经的做法颇为可取,故此寡人决定在此番我魏国所获得的疆土之上推行县制。”

    话语说到这里,魏罃的目光扫过了下方的一干朝臣,语气却也暗暗加重了不少。

    “并且不仅仅是这些新获得的疆土,为了统一治权,我魏国的其余疆土也将一起全面推行县制。”

    “不知诸卿以为如何?”

    ……

第一百九十七章 宗伯魏挚

    距离魏文侯任用李悝变法已经过去了数十年,魏国朝堂之上一干大臣的组成也已经发生了极大的改变。

    如果说在数十年前魏罃提出全面推行县制这一举措的话,一定会遭受到朝堂之上巨大的阻力。

    正如后世之人所说的那样,变法的本质实际上是利益再分配的一个过程。

    在这个过程之中,有些人会得到更多的利益,而有些人则是会失去利益。

    很显然全面推行县制这一举措,影响了各地贵族对于地方的掌控,从而使他们失去了原本所拥有的利益。

    当然,全面推行县制也并不意味着这些贵族完全失去对地方的掌控,他们也可以通过其他的手段来控制身为国君的魏罃派遣过去的官员。

    只是在这一场代表国君魏罃的官员与当地贵族之间的交锋之中,可是存在着双方都可能预料不到的变数。

    事实上,这种中央与地方之间的博弈在后世的几千年之中一直存在,只不过坐在棋盘两边的对弈之人却是在不断地变化着。

    重新将目光转向眼下的魏国朝局,不得不说数十年前魏文侯任用相国李悝进行变法,实在是开启了千年未有之大变局。

    在魏文侯强而有力地支持之下,李悝废除了此前实行了近千年的世卿世禄,转而吸引了一大批才能卓越、出身不高的士人进入到了魏国的朝堂之上。

    虽然魏文侯离世、魏武侯继位之后,倾向于任用贵族出身的臣子,但是昔日那些士人以及其后代仍旧活跃于魏国的朝堂之上。

    由此我们便可以知道如今的魏国朝堂绝不是铁板一块,之中既有代表着贵族利益的臣子,也有代表着士人集团的重臣。

    这样显得有些复杂的朝局加上之前大战所积累的威望,这才给予了身为国君的魏罃开始全面推行县制、将权力逐渐集中于自己的手中的变革。

    或许有人会说这样魏罃连这第一步都如此谨慎,哪里有前世商鞅秦国变法之时那般的雷厉风行。

    对此曾经亲身见证过商鞅变法种种的魏罃只想说,秦国是秦国、魏国是魏国,两者绝对不能相提并论。

    如果说前世的秦国像是一名身染沉疴的病人,非猛药急药不能痊愈;

    那么此刻的魏国就更像是症状还在潜伏的病患,如果这個时候依旧是一剂猛药下去,不要说是治病恐怕最终的结果会是适得其反。

    如同春风一般柔顺、如同流水一般轻抚,如同顺水推舟一般一步步地魏国这个庞大的魏国进行改变,这才是魏罃所希望看到的。

    重活一世,如果说什么让魏罃最有底气的话,那应该就是他前世继位五十载所经历的一切。

    这一世,从继位之初耗费了五年时间,魏罃靠着两场大战连续击败了四周的强敌,也为魏国打出了一个较为平和的外部环境。

    大不了再拿出二十年的光景一点一滴地改变这个国家,让魏国拥有比之前世的秦国更加夯实的根基。

    心中思绪流转之间,魏罃双眼之中一道淡淡的寒芒浮现,下方一名名魏国朝臣的面容就这么映入了他的眼帘。

    此刻面带忧虑之色的那些,应该是出身于贵族的大臣。

    这些人对于魏罃全面推行县制、损害他们利益的行为,心中自然是千般万般地不愿意。

    只是若是他们站出来反对,不仅有可能遭遇到出身士人集团的魏国朝臣的反驳,更有可能与这项政策的提出者魏罃直接对上。

    直面靠着两场大战而在魏国国内声望如日中天的魏侯魏罃,这些朝臣心中还没有那般足的底气。

    与这些出身于贵族的大臣相反的是,另外一些人的脸上就充满了赞同之意。

    对于那些本身没有才能、只靠出身血脉而获取官位的魏国臣子,这些曾经身为士子的朝臣一向是看不上的。

    如今身为国君的魏罃想要全面推行县制,这就意味着在原本被贵族所掌控的地方撕开了一个口子。

    或许起初这些地方仍旧为贵族出身的县令所把控,但是这些代表士人利益的朝臣心中相信一点。

    伴随着时间的逐渐流逝,伴随着有越来越多有能力、有才识的士子出仕魏国,这些官职之中会有一大部分会属于他们以及他们同道。

    就在魏国朝堂之上的两拨人脸上显露出一笑一愁之际,一道声音却是出现在了众人耳畔。

    “启禀君上,臣公孙颀赞同全面推行县制。”

    公孙颀刚刚被魏罃拜为相国,此刻他站出来所产生的影响可以说是决定性的。

    视线轻轻扫过周围的一干同袍,坚定的目光看向了上方的魏罃,就听公孙颀说道:“正如君上之前所说,我魏国此番确实是从秦国手中夺取的大片国土。”

    “而如何将它们从原本的秦国疆土化入我魏国的版图,这才是我魏国眼下的重中之重。”

    “因为此事不仅事关我魏国如今的稳定,更是与日后的西进之策息息相关。”

    言语之间在为此事的重要性再加一码之后,只听公孙颀却是将众人的视线引向了河水以西。

    “启禀君上,其实关于如何处置此事,先君文侯与名相李悝已有先例。”

    “当年我魏国从秦国手中夺取了河西之后,为了巩固这块来之不易的土地,曾经在此设立西河郡并派遣大将吴起担任郡守。”

    “臣以为君上效仿先君于秦东之地推行县制的举措,不仅有利于我魏国,而且名正言顺。”..

    公孙颀的这一番话语,以魏文侯、李悝当年旧事,更加肯定了魏罃在秦东之地推行县制的合理性。

    只是还没有等公孙颀继续说下去,从群臣之中响起的一道声音,却是仿佛看破了他话语之中存在的漏洞。

    “那么按照相国所言,我魏国只需在秦东之地设县便是,如何还要在魏国全境全面推行县制呢?”

    顺着这一道声音看去,此刻坐于群臣之中的一位老人却是缓缓从自己的坐席之上站了起来。

    “臣宗伯魏挚,拜见君上。”

    宗伯乃是周礼之中的六官之一,负责执掌一国的礼仪,就算在这朝堂之上也是地位极高。

    而眼前的这位名叫魏挚的老者,除了担任宗伯这一官职之外,还拥有着另外的一个身份。

    他乃是魏文侯魏斯的儿子、魏武侯魏击的弟弟,自然也就是如今在位的魏罃的叔父了。

    眼见一向不在朝政之上发表意见的魏挚站了出来,魏罃心中虽然有些错愕,但是脸上还是浮现出了一丝笑容。

    “叔父不必如此,有什么话不妨直言。”

    “多谢君上。”一声道谢之后,魏挚明显带着不善看向了一旁的公孙颀,“不知相国是否能够回答老夫刚刚的问题?”

    ……

第一百九十八章 提议罢相

    面对着明显来者不善的魏挚,刚刚才成为魏相的公孙颀先是暗中看了上方一眼,回应他的正是魏侯魏罃的轻轻点头。

    见此情景心中生出一阵了然之后,公孙颀缓步来到了魏挚的面前,他的脸上并没有半点倨傲反倒尽是谦虚之色。

    “公孙颀,见过宗伯。”

    对于公孙颀这带着善意的举动,虽然有心针对于他,但是魏挚脸上的神情也是收敛了几分。

    “见过相国。”微微一个回礼之后,魏挚的那一声询问再次响了起来,“不知相国可否回答老夫刚刚的问题?”

    迎着魏挚看向自己的视线,听着对方重复的问题,公孙颀的嘴角微微勾起了几分笑意。

    “在下听说子夏先生在时,宗伯曾经有幸在门下求学,不知是否有此事?”

    卜商,字子夏,晋国温县人,名列“孔门七十二贤人”及“孔门十哲”。

    孔子去世之后,身为他弟子的子夏离开了鲁国,回到了已然成为魏国疆土的故乡温县。

    当时在位并有志于招揽天下贤才的魏文侯魏斯,在听说了子夏的贤名之后,不仅亲自上门拜访更是拜他作为自己的老师。

    其后受学生魏文侯魏斯邀请,子夏前往西河之地讲学,天下士人莫不仰慕子夏蜂拥而来,魏国西河学派由此渐渐繁盛起来。

    当此之时,田子方、段干木、吴起、李悝等一干出自西河学派的大才纷纷出仕魏国,助力魏国成为了天下之间的第一强国。

    不仅仅培养了一批天下之间少有的大才,从西河学派之中走出的诸如李悝、吴起等法家人物,更是掀起了各国之间第一波的变法潮流。

    可以说,子夏其人不仅仅是儒家先贤,更是法家的源流之一。

    此刻听到公孙颀提到自己曾在子夏门下求学一事,魏挚的脸上却是泛起了一丝笑容,这的确是他的得意之事。

    “子夏先生学究天人,求学二字却是不敢当,只不过是有幸聆听他的几番教诲罢了。”

    “那么宗伯可曾听说过这么一句话语?”问题抛出之后,公孙颀的视线紧接着便追了上去,“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

    “此句乃是孔子与其弟子冉有所说,老夫确是有幸听子夏先生提起过。”

    习惯性地回答了一句之后,魏挚立刻便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锐利的目光立刻看向了公孙颀。

    “相国,你这是什么意思?”

    “既然宗伯曾经听子夏先生说过这句,就应该知道此句之中蕴含的道理。”

    “将昔日的鲁国比之今日的魏国,宗伯难道觉得我原先的土地不推行县制而独独秦东之地推行,秦东之地之人不会感到不满吗?”

    看着视野之中说完之后并没有半点咄咄逼人,反倒是恭敬地向自己行礼的公孙颀,魏挚心中纵使有万般怒火此刻也是无法抒发出来。

    “你……”

    “哼!”

    一句冷哼之声过后,魏挚带着脸上那阴沉无比的脸色,沉声回答道:“既然秦东之地新附,那么自当从严治理。”

    “若是秦东之地的黎庶有心怀不满,我魏国在河西之地还有数万大军,自可平息事端。”

    魏挚这话一出,在场的一干魏国朝臣,分明是感受到了一股森寒的杀意。

    魏挚这是准备强行推进,一旦有不满的人,就派出大军强力镇压。

    如果真的按照他所说的这般执行下去,那么秦东之地或许在经历了一场战乱之后,又要遭遇一场兵灾。

    虽然魏国在河西屯驻的数万大军除了应对泾水以西的秦国之外,便是为了预防秦东之地可能发生的意外之事;

    但是魏挚如此充满杀意的话语,分明是没有将其上的黎庶视为魏国之人啊。

    感受到周围众人看向自己的目光,刚刚被公孙颀说得是无话可说的魏挚脸上却是浮现出了一缕笑容,看向前方的目光之中分明还带上了几分自信。

    不过他的自信还没有持续多久,公孙颀的又一个问题却是出现在了他的耳畔,“在下听说当年宗伯曾奉先君文侯之命,以中山君之爵驻守中山?”

    “正是如此。”想到刚刚面对公孙颀的哑口无言,魏挚脸上的神情立刻化为了警惕,“你想要说什么?”

    “那不知道当年宗伯对待中山的黎庶是否也如同今日这般?中山的土地又是否真正融入了我魏国的疆土?”

    公孙颀这两句询问一出,周围一干魏国朝臣看向魏挚的目光之中,却是带上了几分异样的神情。

    如果他们没有记错的话,这位曾经的中山君在中山故地可是整整坐镇了二十余年。

    直到魏武侯继位后的十六年也就是公元前380年,因为中山国复国,才从中山之地返回了魏国都城安邑。

    虽然中山国能够复国有许许多多的原因,其中不乏当时魏国正与赵国、楚国争锋,无力顾及中山等现实因素;

    不过中山君魏挚坐镇中山二十余年,却仍没有能够使得中山之民归附,其中关窍却是十分引人深思啊。

    公孙颀这一番话语分明是诛心之言,而这也令魏挚胸中的怒火再也抑制不住了。

    “公孙颀,你欺人太甚!”

    指着公孙颀的鼻子说完这句之后,知道自己是说不过对方,魏挚索性将视线移向了上方君位之上的魏罃。

    “启禀君上,公孙颀刚刚担任相国便如此出言不逊,其后必然会造成更大的祸患。”

    “臣请君上罢黜公孙颀的相国之位,以免使我魏国陷入动荡之中。”

    魏挚的话音刚刚落下,大殿之中立刻因为他的这一番话语,从而掀起了一场惊涛骇浪。

    一国之相,率百官而辅弼君上,更是与一国的安定息息相关。

    后世诸如脚盆、约翰等国,因为一国之相频繁更换,致使朝局混乱、国家动荡,这足以体现一国之相的重要性。

    如今公孙颀刚刚才成为魏国的相国,身为宗伯又是魏侯叔父的魏挚竟然出言请求罢免相国,这如何不令在场之人心中震撼?

    感受着大殿之中已然有些混乱的局势,身为魏侯的魏罃知道是自己该站出来稳住局势的时候了。

    “叔父言重了。”

    “相国刚刚不过是简单的询问罢了,这出言不逊却是无从谈起。况且……”

    说话之间,魏罃的视线移到了下方魏挚的脸上,目光之中却是有一道寒光浮现。

    “况且,这罢相二字,可不敢如此轻易地说出啊。”

    当魏罃的视线落在身上,魏挚仿佛感受到了一股寒意袭来,仿佛有什么危险便要降临似的。

    而等他对上了魏罃那似笑非笑的双眼,心中顿时警铃大作,视线下意识地移了开来。

    “君上,臣失言了。”

    ……

第一百九十九章 卑礼厚币

    刚刚还是一脸张狂叫嚣着宗伯魏挚,此刻却是低着脑袋,始终不敢将自己的视线与魏侯魏罃相对。

    这个时候的魏挚心中却是暗自后悔,如何会想到提议让魏罃罢黜公孙颀的相国之位。

    要知道支持公孙颀继任相国的人之中,不仅仅有魏国军方、老相国公叔痤,而且还有此刻坐在君位之上的魏罃。

    自己如此明目张胆地提出来要罢相,这不分明在暗指身为魏侯的魏罃识人不明吗?

    心中懊悔不已的同时,魏挚的余光却是暗暗瞥向了一旁的相国公孙颀,眼底深处更是多了几分嫉恨之意。

    若不是公孙颀言语咄咄相逼,他又如何会在盛怒之下,当堂说出这罢相的话语?

    就在魏挚一边心中懊悔一边对于公孙颀嫉恨更甚之际,魏罃那略带危险气息的目光却是缓缓移开。

    视线徐徐落在一旁的公孙颀身上,就听魏罃沉声说道:“相国刚刚也是失言了。”

    “叔父坐镇中山二十余年,乃是有大功于我魏国。”

    “中山复国,其中楚国、赵国出力甚多,我魏国当时鞭长莫及,叔父独木难支也是可以理解的。”

    “臣言语失当,还请君上恕罪。”耳畔的声音落下之后,公孙颀当即躬身一拜道。

    魏罃分别对两人进行了安抚之后,朝堂之上原本趋于混乱的气氛逐渐恢复了平静。

    既然相国与宗伯已然没有了继续冲突下去的可能,那么众人的视线自然也就重新回到了全面推行县制这一议题之上。

    刚刚身为相国的公孙颀已然站出来表示对于这项提议的支持,更是在与魏挚的交锋稳占上风,这无疑给予了朝堂之上那些出身士人的朝臣极大的信心。

    也就是在公孙颀、魏挚两人都沉默不语之际,群臣之中却是接二连三地走出了几道身影。

    “启禀君上,臣以为相国刚刚所说有理,全面推行县制于君上有利、于我魏国有利。”

    “启禀君上,臣以为只有全面推行县制,秦东之地才能更好地被纳入进来,我魏国才能做到政令顺畅地上传下达。”

    “启禀君上,臣以为全面推行县制乃是良策,还请君上尽快实行。”

    支持的声音一句接着一句,渐渐地整个魏国朝堂之上的风向却是逐渐向着全面推行县制一边倾倒。

    恰在这时,身为魏国上卿的王错却是站了出来,缓步来到了宗伯魏挚的身旁。

    看到王错出现在中央的过道之上,那些反对全面推行县制却不敢站出来明确表示反对的贵族朝臣脸上立刻就带上了几分兴奋之色。

    相国公孙颀与上卿王错一向不和,这几乎是魏国朝堂人所共知的事情。

    此刻王错站出来有极大可能是要反对公孙颀,这样朝堂之上不利于他们的风向虽然不至于扭转,却也可以有所缓解。

    只是令他们没有想到的是,王错接下来说出的话语,根本没有如同他们预料的那样。

    “启禀君上,臣也以为全面推行县制,于我魏国有利。”

    躬身一拜之后将自己心中所想道出之后,不管周围那些瞠目结舌的贵族朝臣,王错继续说道:“只是眼下我魏国如果要全面推行县制,却是有一個问题亟待解决。”

    对于王错今日能够摒弃与公孙颀之前的旧怨,旗帜鲜明地站在支持的这一方,魏罃嘴上不说心中却是十分欣赏的。

    如今却又听到对方说出其中存在问题,魏罃旋即带着求教说道:“究竟是什么问题,上卿不妨详细说说。”

    “喏。”

    微微躬身应喏之后,王错脸上却是浮现了一抹郑重之色,“如今我魏国除了个别要地实行了县制,其余地方还是以乡、里为主。”

    “如果君上要在魏国推行全面县制,那势必要将这些乡、里聚合在一处。”

    “由此就引发了一个问题,就是那些能力原本足够管理乡、里的官员,其中必然有很大的一部分并没有能力执掌一县政务。”

    “若是让这些能力不济的人登上高位。不仅不利于一县黎庶,而且还与君上全面推行县制的初衷背道而驰。”

    “其中利害,臣担忧不已,不敢不对君上言明。”

    魏罃在听完了王错这一番话语之后轻轻点了点头,他的这些担忧确实是全面推行县制之中可能会出现的问题。

    一县之令若是能力不足,那么受害者不仅仅有他治下之民,更有自己所治理的这个国家。

    回忆起之前在老相国公叔痤府邸之上,他对于自己所说的那番话语,魏罃双眼之中却是有一道沉思浮现。

    数息之后,魏罃那渐渐变得清明的目光,却是看向了下方站着的相国公孙颀。

    “相国,寡人以为上卿所言不是没有道理,不知相国心中可有应对之法?”

    魏罃将这一道问题抛出的同时,公孙颀的思绪也从脑海回到了现实之中,随即只见他向着前方躬身一礼。

    “启禀君上,臣以为若想解决上卿提出的这个问题,我魏国应当要做两件事情。”

    “其一,派遣朝中重臣对现有官员加强考核。”

    “若发现能力出众、政绩出众的官员,可以予以拔擢;对于能力不济、无法胜任之人,或是贬职或是直接罢黜。”

    “其二,还请君上下令向天下招贤。”

    “故相李悝曾经向先君文侯提议招募贤才,这才使得我魏国强于诸侯。”

    “如今既然我魏国有官员无法胜任自身官职,那么君上就应当下令向天下招贤。”

    “不管他出身贵族还是士人、不管他是魏人还是他国之人,只要拥有卓越的才能君上都应该任用。”

    “这是先君文侯曾经做过的事情,臣以为君上应当效先祖之风、礼贤而下士,如此才能成就一番功业。”

    公孙颀此刻所吐露的不仅仅是一番话语,更像是一曲震耳欲聋的号角,打破了武侯继位之后魏国朝堂任人唯亲的风气。

    看着下方那些出身士人的魏国朝臣双眼之中的激动之色,魏罃脸上的神情却是变得格外严肃。

    其实向天下求贤之事,他前世也曾做过,只不过那个时候的魏国已经屡屡败于秦、齐两国之手。

    尽管如此“卑礼厚币,以招贤者”的求贤之声,还是为魏国请来了一位位大才,暂时稳住了魏国逐渐衰落的颓势。

    如今当要求招揽贤才的声音再度出现在耳畔,魏罃心中却是并没有半点的犹豫。

    缓缓从坐席之上站起身来,魏罃的目光从下方的一干群臣脸上扫过。

    “相国公孙颀何在?”

    “臣在。”

    面对着轻轻上前一步的公孙颀,一道充满威严的声音出现在了大殿之中。

    “传寡人之命,向天下发《求贤令》。寡人欲效仿先君文侯,卑礼厚币、以招贤者。”

    “臣公孙颀,谨遵君上之令。”

    ……

第二百章 群情激奋

    “继位不过短短五年,便率领魏国先是击败了赵国、韩国两大强敌,其后又重创了秦国、齐国两大强国。”

    “继位不过短短五年,便将原本处于分崩离析边缘的魏国,重新推上了天下第一强国的宝座。”

    “当今魏侯之贤明,确实是令人敬佩啊。”

    魏国安邑城内的一座酒肆之中,一名蓝衣士子一边道出了这一番感叹,一边将手中的一卷竹简轻轻地放在了身前几案之上。

    视线缓缓扫过了周围一位位志同道合的同伴,这名蓝衣士子的脸上却是更添了几分敬服之色。

    “更为难能可贵的是,当今魏侯不仅有远大的抱负,更有礼贤下士的胸怀。”

    “除了大力任用在夺位之战中站在自己一边的重臣,更能不计前嫌选用公仲缓麾下的贤才。”

    “若非如此,魏国又怎么可能得到像是为国谋定的安阳君公孙颀这般的大才呢?”

    听完了这名蓝衣士子的这一番对于魏罃的感叹之后,周围一干同伴的脸上却是显露出了满满的赞同之色。

    而当这一张张面容之上的神情映入眼帘,那名蓝衣士子双眼之中满怀振奋之色,更是举着那卷竹简一下子便站了起来。

    “诸位,如今魏国已然是天下第一强国,却仍然能够向天下发出求取贤才的《求贤令》。”

    “‘不问出身、只看才能’这足以显示当今魏侯的胸怀,‘卑礼厚币、以招贤者’这足以显示此番魏国的礼遇。”

    “我等苦读典籍是为了什么,正是为了昔日子夏先生那句‘学而优则仕’。”

    “如今魏侯胸怀宽广、魏国国力强盛,正是我等出仕的最佳选择,一番功业就在我等的面前。”

    慷慨激昂的一番话语声落下之后,这名蓝衣士子向着周围的一干同伴们躬身一礼。

    “诸位,在下意欲投效魏国,就此别过了。”

    说完之后,也不顾周围的一干同行的士子还没有能够从他刚刚的话语之中走出来,他便独自一人向着酒肆之外大踏步而去。

    看了看那道渐渐走远的蓝色身影,同行的士子们先是面面相觑、不知所措了片刻,然后有人便意识到对方要做些什么。

    收回了自己有些错愕的眼神,只见一名绿衣士子连忙起身追了上去。

    “燕兄,等等在下,我等同去。”

    有了先前大踏步地向外走的那名蓝衣士子,如今又看到一名同伴追了上去,坐席之上其余的士子可是有些坐不住了。

    “该是我等大展才华的时刻了。”

    “正是,同去。”

    “你们等等我。”

    ……

    直到最后一个士子将今日酒宴的花费拍在几案之上,带着有些匆匆的行色去追赶已然走出酒肆的同伴之后,这一场有些别开生面的场面才终于结束在了这一家白氏酒家之中。

    一场好戏已然落幕,关注剧情发展的众多视线也渐渐收回,而其中的两道视线却是属于此刻正相对而坐在酒家二楼的公孙鞅与申不害。

    将自己的视线从那一道消失在酒家之中的士子身影,移到对面申不害脸上之时,公孙鞅的嘴角却是扬起了一道淡淡的弧度。

    “不害兄,不知你对于这些士子的反应如何看?”

    “君上此番推出《招贤令》确实是胸怀广阔,若不害还是当初那个韩国小吏,恐怕也会被魏侯的气魄所吸引,前来魏国一试才华。”

    话说到这里,申不害的双眼渐渐变得迷离,他的思绪却是回到了两年之前。

    那时的自己不过是一個韩国小吏,纵使有满腹的才华也只能困厄于一卷卷繁杂的竹简之间。

    当时的他听说当今魏侯乃是一代贤君,更是有其先祖文侯之风,便想着能够来魏国安邑碰一碰运气。

    那个时候,他心中抱着的想法是就算魏国之行不能有所收获,还可以好好见识一番安邑这座魏国都城的繁华。

    只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此行却是亲眼见到了魏罃,而对方更是亲自邀请他出仕魏国。

    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

    怀着心中满满的激动之情,怀着对于魏罃深深的感激之情,本是郑人其后入韩国的申不害,最终成为了魏国朝堂之上的一名官员。

    所以在见到这些意气风华、想要开创出一番事业的士子之时,申不害感同身受之下心中难免是思绪连连。

    片刻之后,看着对面那张面容之上渐渐平静的神情,公孙鞅脸上的笑容却是越发灿烂了。

    “就算不害兄依旧是韩国小吏,我相信凭借不害兄的才能,一定可以让自己的声名在天下之间传扬。”

    “更何况……”

    说话之间公孙鞅举起了身前的酒爵,向着申不害称贺道:“此番,君上新设的用于考察官员的御史府,不害兄所负责的可是河东重地。”

    “以此爵美酒,贺不害兄。”

    御史,原本是负责记录文书的官职,国君、各个贵族身旁都常常设立。

    此番魏侯魏罃听从了上卿王错的提议,将原本的御史改为了如今的御史府,专门负责官员的考察之事。

    御史府的最高长官乃是御史大夫,而首任御史大夫正是之前向魏罃提出建议的上卿王错。

    最高的御史大夫之下,乃是四位监御史,他们分别负责监管魏国河西、河东、河内以及河南四大区域。

    而在不久之前申不害则是被魏罃任命,成为了监管魏国都城安邑所在的河东监御史。

    听着对面公孙鞅话语之中无比真诚的那份恭贺之意,申不害随即也是举起了手中的一爵美酒。

    “应该被祝贺的却不止我一个人吧。”

    带着一缕神秘的笑容,就听申不害笑着说道:“为兄可是听说了,君上亲自任命你为栎阳县令。”

    “栎阳乃是原本的秦国故都,又是秦东之地核心,你日后的前途可是不可限量啊。”

    “这一爵不应该敬我……”

    说话之间,申不害的目光与公孙鞅的视线连成一线,双眼之中是真情流露的笑容,握紧酒爵的双手同样更加重了几分。

    “而是应该我等两人共饮。鞅弟,请!”

    “不害兄,请。”

    两道充满豪迈的声音落下之后,申不害与公孙鞅齐齐将手中酒爵高高举起。

    伴随着入腹的清冽美酒,伴随着发自内心的欢喜,爽朗的笑声出现在了两人之间。

    “哈哈哈……”

    就在两人沉浸于这一份欣喜之时,一阵脚步声却是逐渐接近,随后两人身后便是响起了一道有些不悦的声音。

    “不害兄、鞅兄,你们俩在这里痛饮却将我独自拉下,难道心中没有半点愧疚吗?”

    ……

第二百零一章 公子魏卬

    顺着这一道带着几分诙谐的声音向后看去,一道身着赤色服袍的身影却是进入到了公孙鞅和申不害两人的视野之中。

    容貌俊朗、身形挺拔、一举一动之间还带着几分贵气,这或许就是这位缓步来到两人面前的年轻人给人的第一印象。

    看着此刻突然出现的这人,公孙鞅与申不害两人先是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看向他的目光之中却是多了几分笑意。

    “我们可是听说这些日子以来,公子时常被君上召入宫中,如何今日有空来这白氏酒家啊?”

    从公孙鞅对于此人的称呼之中,我们不难推断出眼前这人乃是出自魏国公族,甚至还和先君武侯有着非同一般的关系。

    事实上若以地位高低而论的话,无论是即将升任河东监御史的申不害,还是被授予栎阳县令之职的公孙鞅都无法与这人相提并论。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魏武侯魏击之子同时也是当今魏侯魏罃得的同母胞弟,公子卬。

    听着公孙鞅问出的这一番话语,刚刚还是一位古之君子做派的公子卬,脸上的神情一下子就显得颓丧了。

    公子卬一向是性格洒脱,若是在旁人面前或许还会遮掩一些,而在面对申不害与公孙鞅两人却是自由了许多。

    “别提了,兄长这些日子之所以频繁召我入宫,就是因为想要我前往大梁从军。”

    说话之间,也不顾面前公孙鞅与申不害脸上有些奇怪的表情,公子卬直接便在两人身旁坐了下来。

    举起酒爵一口将爵中美酒饮入腹中,只听公子卬带着几分发牢骚的意味说道:“兄长说我魏国公族不做那贪图享乐之辈,而要做对魏国有用之人,我身为他的胞弟更应该以身作则。”

    “于是他便为我选了东部重镇大梁,让我进入大梁军中担任军职,这样也就算是对于我的一次历练了。”

    耳畔公子卬的抱怨声渐渐落下,公孙鞅与申不害对视一眼,两人眼中却是都浮现出了一抹严肃之色。

    微微沉吟了片刻之后,申不害当即说道:“我觉得君上之言确是有理。”

    “大梁乃是我魏国在中原之地最为重要的一座城邑,更是向东对抗齐国、向南应对楚国的战略要地。”

    “若是你此番能够前往大梁从军,日后未必不能在战场之上建功立业,成为魏国公族之中具有举足轻重地位的人。”

    申不害的这一番话语可谓是语重心长,不过公子卬显然没有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血战沙场却是非我所愿。”

    公子卬从来都不是一个会被规矩所拘束的人,这一点从前世他与公孙鞅的交往之中便可以看出来。

    公孙鞅在魏国之时,不过是相国公叔痤府邸的一个地位不高的中庶子,但是贵为公子的公子卬却是仍然愿意与他倾心相交。

    之后公孙鞅离开魏国前往秦国,在秦孝公的支持之下实行变法,最终使得秦国国力有了一個极大的跃升。

    而当商鞅作为秦军主将率军进攻河西之时,作为魏军主将的公子卬仍然愿意相信自己的这位故友。

    至于最后公子卬受骗被俘这个结果,只能说是商鞅已经不是当年的公孙鞅,而公子卬依旧还是那个生性洒脱的公子卬。

    不过今世的公孙鞅注定会在魏国的朝堂之上绽放出属于自己的光彩,公子卬与他之间的命运纠葛也会彻底被改变。

    随手又是一爵美酒入腹之后,公子卬的目光之中却是浮现了几分坚定之色。

    “相比较于厮杀的战场,我更喜欢治理一方,使老幼得养、使黎庶富足。”

    公子卬此话一出,一旁的申不害与公孙鞅对视一眼,看向他的目光之中更是多了几分敬服。

    很显然公子卬所拥有的可不仅仅是洒脱的性格,还有一颗渴望造福一方的火热内心。

    事实上在前世公子卬真的有机会担任了三年的西河郡守,他劝课农桑、兴学养士、关心治下老幼,不过三年河西之地大治。

    不过此刻的公子卬毕竟还不是前世那个河西重臣,将自己的一番志向吐露之后,他又变回了平日里的洒脱模样。

    “不过我知道兄长的命令就像山一般沉重,无论如何也是无法改变的,我这个魏国公子注定是要去军中历练一番的。”

    “不过……”

    公子卬脸上泛起了一丝笑容,视线随即从申不害脸上掠过,落在了一旁公孙鞅的身上。

    “不过在我的百般劝说之下,兄长终于答应把我从大梁调到河西军中。”

    “鞅兄,我所在的河西与你即将奔赴的秦东可是近在咫尺,若是鞅兄有事尽管前来寻我,我一定不会有半句推辞。”

    对于公子卬知晓自己即将前往担任栎阳县令一事,公孙鞅心中并没有多少的惊讶,毕竟人家可是货真价实的君上胞弟;

    而对于公子卬此刻一边轻拍胸脯,一边对于自己许下的承诺,公孙鞅的心中却是浮现了一抹感动。

    能够拥有这么一位愿意与你把酒言欢,更可以在有困难之际襄助你的朋友,公孙鞅心中确实是十分地满足。

    公孙鞅不知道的是,也就是公子卬今日的这个承诺,对于他日后在秦东之地的治政起到了极大的帮助。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只见公孙鞅举起身前几案之上的酒爵,对着公子卬便是郑重一敬。

    “感谢的话语,鞅却是不多说了,一切全在这酒爵之中。公子,请!”

    “只要鞅兄开口,我自当竭尽全力。鞅兄,请!”

    就在两人酒爵正要高高举起之时,一旁的申不害却是出声了,“你们两个可是把我给忘了。”

    这话一出,三人两两相对片刻之后,三道爽朗的笑声却是出现在了酒肆之中。

    “请!”

    ……

    白日的热闹渐渐散去,黑夜的天幕缓缓降临,忙碌了一天的安邑慢慢陷入了沉睡之中。

    只不过在这漆黑一片的夜幕之中,却是有一处府邸的后院书房不断散发着明亮的光芒。

    “砰……”

    握成拳头的右手猛然砸向身前几案,回想起白日里朝堂之上的一幕幕,身为魏国宗伯、贵为魏侯叔父的魏挚此刻的内心之中却是充满了怒意。

    “公孙颀,你害我在君上、百官面前如此丢丑,不报此仇,莪魏挚便不是魏氏公族的子弟。”

    就在一声声的怒骂在书房之中不断响起之时,一道显得有些突兀的脚步声却是出现在了房门之外。

    “何人?”

    “主上是我。”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情不能明天禀报吗?”

    “启禀主上,王错、段干介两人求见,说是有要事与主上相商。”

    这一句禀报落下之后不久,原本紧闭的书房大门,却是被从里面缓缓开启了。

    “快请。”

    ……

第二百零二章 夜深人谋

    魏国,都城安邑,宗伯府邸。

    大厅之中,前来求见宗伯魏挚的上卿王错与下卿段干介两人此刻正面色凝重,各自端坐在两张几案之后。

    如此夜深人静之时,这两位在魏国朝堂之上都可以称上一句位高权重的大臣,如此匆匆而来定然不是为了寻常之事。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眼见着自己求见的对象却是迟迟不来,下卿段干介那原本平静的脸上却是浮现了几分焦急之色。

    “上卿,你说这宗伯是不是不准备与我等见面了。”

    “不会的。”

    脸上依旧是那番平静的神情,王错的目光轻轻看了对面的段干介一眼。

    “如果宗伯今夜不愿意见我等二人,刚刚传令侍者拒绝我等入府便是。”

    “如今却是将我等二人邀请到了这大厅之中坐下,就证明他已经愿意见我等了。”

    “至于他为何迟迟不来……”

    王错的话语还没有说完,伴随着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一道带着几分愧疚的声音却是在两人耳畔同时响了起来。

    “老夫姗姗来迟,让上卿、下卿二位贵客久等,实在是有些失礼啊。”

    这话音落下之后,一道身形有些苍老的身影出现在了王错与段干介两人面前。

    此人不是魏国宗伯、魏侯叔父魏挚,却又是何人呢?

    眼见此地主人已然出现,端坐在几案之后的王错与段干介互相对视一眼,迅速从坐席之上站了起来。

    只不过与此同时,王错原本平静的脸上却是闪过了一丝笑容,并且这丝笑容之中蕴含的情感可是有些复杂啊。

    “王错,见过宗伯。”

    “段干介,见过宗伯。”

    “诶,两位不必多礼。”大踏步的来到了两人面前,以主人的身份将两人扶了起来,魏挚的目光顺势落在了王错的身上,“还未恭喜上卿升任御史大夫一职,日后老夫还要御史大夫多多关照才是啊。”

    “宗伯言重了,我能够获得此职,不过是君上信重罢了。”这句话说完,王错的视线直接对上了魏挚看过来的目光,“不过如果日后宗伯开口,那么我自当倾心帮助。”

    “哈哈哈……”

    一阵畅快的笑声过后,魏挚心中对于王错的印象可是好了许多,看向他的目光之中也是更多了几分和善。

    “有御史大夫这句话,便已经足够了。”

    伸出右手向着下方的两张几案轻轻一礼,魏挚当即大声邀请道:“两位请。”

    “多谢宗伯。”

    等到王错、段干介两人出声道谢并重新坐回各自坐席之后,同样施施然落座的魏挚这才出声询问了起来。

    “不知两位今夜到访老夫府邸,究竟所为何事?”

    “这……”

    面对着魏挚的这一个问题,下方的王错与段干介互相对视了一眼,最终还是绝对由王错来作答复。

    脸上一阵迟疑浮现片刻,只听王错沉声询问道:“不知宗伯以为新任相国公孙颀其人如何?”

    当公孙颀这三个字从王错的嘴里吐出之际,原本还是一脸和善笑意的魏挚,脸上的表情立刻就垮了下来。

    对方的询问话语仿佛将他带回到了今日白天,更是让那個被公孙颀说得哑口无言的场景一遍又一遍的在他的脑海之中上演。

    一想到自己在群臣面前出了那么大的丑,魏挚原本就变得阴沉的脸色,此刻却是有道道凶光浮现期间。

    终于,当一团熊熊的怒火在心头不断燃烧起来的时候,魏挚心中积蓄着的愤怒终于爆发了。

    “公孙颀胆敢在朝堂之上那般顶撞老夫,正是目中无人若是有机会的话,老夫定然让他尝尝我的厉害。”

    “别以为他是相国就能如何了,老夫还是先君武侯的亲弟、当今君上的叔父呢。”

    一番大声的咆哮在大厅之中响起,将胸中怒火微微消散一些的魏挚,却是将一双冷冷的看向了下方的两人。

    “两位今日前来,不会是为了替公孙颀求情来的吧?”

    “当然不是。”

    魏挚的问话一说出口,下方的王错立刻矢口否认,然后只见他向着上方便是微微一礼。

    “宗伯应该知道,在下与公孙颀早有恩怨,在下对他也是颇为看不惯。”

    “当年他辅佐公仲缓与当今君上争位,其后公仲缓失败自杀,按照道理来说他也逃不过一个死字。”

    “若不是当今君上有意效仿文侯的礼贤下士,像是公孙颀这种人怎么可能侥幸存活,更不用说是接任相国之位了。”

    王错的这一番话语显然是引起了魏挚心中的共鸣,随后只听他带着几分冷意诉说了起来。

    “哼。”

    “一个背主之徒,能够侥幸存活已然天幸,又有什么资格继任我魏国的相国之位?”

    “不过是在几场大战之中粗浅地谋划了一些,不过是立下了几个小小的功劳,君上怎么还给他封君了呢?”..

    原本说着公孙颀,魏挚还是一脸的义愤填膺,而将话题引导到了身为魏侯的魏罃身上之际,他脸上却是显示出了几分为难的神情。

    “老夫也想好好对付一番这个狂妄无知的公孙颀,只不过他此刻有君上心中,老夫就算是有心却也是无力啊。”

    听着魏挚此刻流露出的这份无奈,王错与段干介互相对视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股名为欣喜的情感。

    只要魏挚有心对付公孙颀,那么他们今日此次宗伯府一行,就算是没有白来。

    这一次却是刚刚一直没有出声的段干介先说了话,“宗伯不必担忧,其实我们未必不能对付公孙颀。”

    “哦!”

    段干介的这一句话立刻点燃了魏挚的好奇之心,只听他立刻出声询问道:“下卿的意思是?”

    “既然公孙颀能够成为相国是因为有君上的信重,那么我等为何不使出一些手段从中破坏君上对他的信重呢?”

    一句反问被抛出之后,不等魏挚继续发问,段干介主动地吐出了自己胸中所想。

    “全面推行县制一事,乃是公孙颀一力支持的。”

    “若是我等从中做些事情,让君上亲眼看到其中的坏处,他自然也就会对公孙颀的能力产生怀疑。”

    “而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那么它就会生根发芽,直到有一天让君上彻底失去对于公孙颀的信任。”

    对于段干介提出的这个谋略,魏挚在沉吟片刻之后,轻轻地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下卿所言甚是有理。”就在这个时候,又是一道疑惑出现在了他的心头。

    “魏国之地虽然不比楚国,但也不算狭小。凭借我等的实力,若全面行事恐怕很难做到,不知两位准备从哪里着手?”

    ……

第二百零三章 安邑送别

    “既然我等实力不济,那么便索性从最简单的地方下手,宗伯以为秦东之地如何?”

    微微沉吟了片刻之后,王错看着上方端坐着的魏挚,沉声给出了自己心中的建议。

    只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个提议不仅没有引起对方的兴趣,反倒是令魏挚的脸上闪过了一丝迟疑。

    怀着心中那抹突然生出的疑惑,王错当即出声问道:“难道宗伯心中有什么顾虑不成?”

    “唉……”

    一声长叹之后,就听魏挚沉声对着王错说道:“也不是什么别的其他的,就是老夫听老相国说起过,他的一名弟子公孙鞅前些日子被君上看中准备派往秦东之地。”

    “若是我等选择秦东之地下手的话,是不是未免太不给老相国面子了?”

    其实魏挚心中会生出这样的担忧,也并不是没有他的道理存在。

    前文说过如果按照出身来划分的话,魏国朝堂之上的一干朝臣可以分成贵族子弟与士人两个部分;

    可是如果按照個人的亲疏远近来看,如今的魏国朝堂也可以分为三派。

    其中这第一派自然是如今的相国公孙颀所在的这一派。

    这一派的成员主要来自秦国军方,他们在过去的两场大战之中因为受到了公孙颀的恩惠而得以因功晋升,所以他们是发自心底地支持公孙颀。

    同样这一次公孙颀之所以能够成为魏国相国,这些人的支持无疑在其中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这第二派自然是在暗中反对公孙颀的重臣,其中包括了宗伯魏挚、上卿王错以及下卿段干介等一干朝臣。

    他们或是与公孙颀之前有过龃龉,又或许暗暗不服公孙颀成为相国,总之他们是反对公孙颀的主要力量。

    当然,除了以上支持或反对公孙颀的这两派,还存在着保持中立的一派。

    这一派曾经的领袖乃是此刻已然辞去相国之位的公叔痤,或者说这就是公叔痤在位之时所领导的派别。

    虽然伴随着相国公叔痤的辞相,这一派的势力被极大地削弱,更是有不少的成员选择投向另外两个派别;

    但是公叔痤毕竟是坐了数十年相位的人,他所在派系所拥有的实力却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忽视的。

    公孙鞅作为公叔痤的弟子,自然毫无疑问地是公叔痤那一派的成员。

    加上他如今受到了魏罃的赏识,或许未来还有可能成为那一派的领军人物。

    得罪依然在朝堂之上有巨大影响力的老相国公叔痤,得罪一位注定在魏国朝堂之上会绽放耀眼光彩的年轻人,得罪一个逐渐衰微却拥有丰厚底蕴的派别。

    这是深刻理解此刻魏国朝堂局势的宗伯魏挚,绝对不希望看到的事情。

    更何况下手的力度没有掌握好,将对方由原本的中立彻底推向公孙颀那一派,恐怕局势会对于己方更加地不利。

    对于魏挚此刻心中的担忧,王错也是明白的,同样他也清楚知道若是动了这位名叫公孙鞅的年轻人究竟会产生怎样的后果。

    只是凭借他们此刻的力量,面对着偌大的魏国,恐怕也没有比秦东之地更好下手的地方了。

    河西之地驻有五万精锐大军,一个个要塞更是被魏国军方牢牢掌控,要想在这里下手实在是难度太大。

    河内之地主要是以当年西门豹镇守的邺城为核心,政令传达早已经形成了一定的制度,也不是他们可以轻易触动的地方。

    河南之地以大梁为核心,主要担负着防御齐国、楚国两大强敌的重任,备受瞩目之下更没有他们多少下手的机会。

    至于魏国国都所在的安邑之地,乃是魏氏起家的根基之地,身为魏侯的魏罃是绝对不会让任何人染指的。

    可以说在综合种种因素之后,他们能够得到的最佳选择也就是魏国刚刚入手的这块秦东之地了。

    “宗伯,若是实力允许的话,在下愿意换一块地方。只是……”

    带着几分深深的无奈,就听王错继续说道:“只是其余地方下手的难度相较于秦东之地,实在是过于巨大。”

    “当务之急却是让君上对于公孙颀尽快地失去信重,至于其他的恐怕已经顾不得那般许多了。”

    “唉……”

    魏挚将王错的这一番话语听完之后,也是吐出了一声深深的长叹,随后他的脸上却是生出了几分坚定之色。

    “既然如此,那么我等就先下手,至于公孙鞅其人,我日后亲自去向老相国赔罪。”

    “还有此事务必周密,不能让其他人看出是我等暗中下手,特别是不能让君上知晓。”

    魏挚这话一出,下方的王错与段干介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各自的双眼之中都浮现出了几分郑重。

    “宗伯放心,我等明白。”

    ……

    “嗷嗷嗷……”

    清晨,一阵嘹亮的鸡鸣唤醒沉睡了一夜的安邑城。

    当还处在半梦半醒的太阳向着大地洒落它的第一缕阳光,安邑西边那扇厚重的城门却是在一阵木头的挤压声中被缓缓开启。

    眼见着城内城外的景色就这么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那些早已经等着入城或是出城的商贾行人却是连忙迈动了自己的脚步。

    在那些出城的队伍之中,公孙鞅与申不害两人正向城门外缓步而去,他们的身后跟随着的是一驾造型有些简单的马车。

    走了好一会儿之后,其中的公孙鞅先是回头看了看不远处的安邑城墙,然后将自己的目光看向了前来送自己的这名好友。

    “不害兄,今日一别,也不知何时何日才能够相见?”

    听着面前公孙鞅吐出的这一番像是问自己也像是问他人的话语,感受着其中所蕴藏的浓浓惜别之情,申不害的心中却也是生出了几分感慨。

    不过他并没有像是旁人送别之时那般悲伤,而是满脸期待地看向了对面的公孙鞅。

    “秦东之地乃是我魏国新收之地,栎阳县又是原本的秦国都城,鞅弟此去必然能够大显身手。”

    “为兄便在这安邑城内静静地等待,等待着鞅弟功成名就,被君上重新召回安邑的那一日。”

    话落,申不害对着面前的公孙鞅便是郑重一礼,“鞅弟,此去一路保重。”

    “不害兄,鞅也祝你前程远大,保重。”说完之后,公孙鞅也是躬身一礼。

    就在这个时候,伴随着一阵马蹄之声,一道有些洪亮的声音却是出现在了两人的耳畔。

    “不害兄、鞅兄,等等我。”

    时间没过一会儿,一匹雄骏的战马就出现在了两人面前,然后只见一位身披赤色甲胄的英武少年出现在了两人的视野之中。

    此人不是公子卬,却又是何人?

    ……

第二百零四章 栎阳三家

    魏侯魏罃的命令犹如一阵起自都城安邑的狂风,很快便席卷了辽阔的魏国大地。

    对于那些原本就从属于魏国的土地来说,相国李悝所制定的法律已经实行了数十年,县制更是从晋国开始便已经有所推行。

    如今魏侯魏罃全面推行县制不过是将他们已经熟悉的事情,通过成文的制度正式向着各地推广而已。

    虽然各地的贵族心中难免对于魏罃此举有所龃龉,但是却也不是不能接受。

    不过如今那些属于魏国的土地之上,却有一处是个例外,这便是原本属于秦国的秦东之地。

    事实上,这片原本属于秦国的土地之上,也不是没有县制的存在。

    二十余年之前,秦公嬴师隰从魏国回返秦国后,施行过一系列旨在加强自身权威、凝聚力量抵抗魏国的举措,设立县制便是其中的举措之一。

    秦公嬴师隰先是选择在了蒲、蓝田等战略要地设县,其后又在迁移的国都栎阳赛设县,此举大大巩固他作为国君的力量。

    不过秦公嬴师隰设立县制、加强权威的举动,也不是没有遭遇到阻力,而这些阻力的主要来源便是世世代代生活在这片土地之上的秦国老世族。

    为了将整个秦国的力量凝聚在一起,共同对付东方强大的魏国,秦公嬴师隰也就渐渐放缓了自己改革的步伐。

    这也就是为什么在秦公嬴师隰登位的二十余年之间,秦国所设立的县制也不过那么寥寥几個,而且大多数还都是处于边疆之地。

    时至今日,虽然这一块原本属于秦国的秦东之地已然落入了魏国的手中,事实上真正掌控他的还是其上那一家一户的老世族们。

    魏侯魏罃全面推行县制的命令很明显地侵犯到了这些老世族的利益,可以想见一场风暴已然在看似平静的秦东之地逐渐酝酿成形了。

    ……

    魏国,秦东之地,栎阳。

    栎阳城内一座看似寻常的府邸书房之中,三名身着墨色服袍的中年人却是正在商议着一些东西。

    作为秦国原本的都城,之前的栎阳城内就算不是权贵齐聚,也可以说得上是林立。

    那个时候秦国无论是什么有名有姓的世族都要在栎阳购置一处府邸,时刻关注着这处秦国核心之地的风吹草动。

    不过伴随着秦国在河西、秦东两地接连遭遇惨败,最终不得不将都城由栎阳重新迁回雍城,甚至连栎阳都割让给了作为胜利者的魏国;

    这些原本住在栎阳城内的大部分世族眼见情势不利于己方,纷纷无奈地放弃了自己在栎阳的利益,而选择与秦公嬴师隰等人一起西迁至雍城。

    当然,也不是全部的老世族选择了离开,还有一部分或许是因为不舍得自身的利益或是不相信魏国会在秦东大开杀戒的老世族留了下来。

    这些选择留在栎阳的老世族之中实力最为强大的一共有三家,分别是丕氏、余氏以及桑氏。

    说起这三家的源流就不得不追述到数百年前秦穆公时期的三位重臣,丕豹、由余以及公孙支。

    首先我们来说说这个丕豹,他的父亲乃是原本晋国的一名重臣,更是曾经和里克一起杀死了骊姬之子奚齐,准备迎立公子重耳回国继位。

    只是当时的秦穆公被公子夷吾河西之地的许诺所诱惑,选择支持公子夷吾登上了晋国国君之位,这就是历史上的晋惠公。

    晋惠公从来都不是什么信守承诺的人,不过刚刚继位他就背弃了当初的承诺,更是派出丕郑前去拒绝秦穆公的要地。

    丕郑抵达秦国见到了秦穆公之后,告知了晋惠公不肯信守承诺的事情,并劝谏秦穆公重新拥立此刻正在狄国的公子重耳回国继位。

    令丕郑没有想到的是,他对秦穆公说的话被人泄露给了晋惠公,这为他引来了一场杀身之祸。

    丕郑被晋惠公杀死之后,他的儿子丕豹逃到了秦国,这便是如今秦国的丕氏一族。

    除了丕氏这一家之外,秦穆公之时的重臣由余同样是来源于晋国。

    晋国到了春秋之时,曾经发生过一场小宗取代大宗的内乱,这场内乱为晋国最后的灭亡埋下了深深的隐患。

    这场内乱的名字叫做曲沃代翼,而由余便是封地在翼城的晋国大宗一脉的后裔。

    曲沃代翼之后,由余的先祖便一路向西北而去,流连于戎族所占据的土地之上。

    到了由余这一代的时候,深受戎王信重的由余被作为使者,派到了秦穆公在位的秦国。

    在一番交谈之后,秦穆公很快便知道了由余所拥有的才能,于是在使用了一些手段离间了他和戎王之间的关系之后,由余便从此留在了秦国。

    由余也没有辜负秦穆公对他的信重,靠着自己对于戎族的熟悉,为秦国征服西戎立下了汗马功劳。

    由余死后他留在秦国的后裔分成了两支,其中一支由氏留在雍都,而另外一支余氏则是迁往了秦东。

    相较于由余、丕豹这两位来自晋国的重臣,三家之中的最后一家桑氏的先祖公孙支可是实实在在的秦国人,甚至还出身于秦国的公族。

    早年之间作为秦国公族的公孙支,曾经前往晋国游历,也因此拥有了不弱的才能。

    经过秦国公子絷的邀请,公孙支回到了秦国,并成为了秦穆公的老师。

    据说正是这位公孙支看出了百里奚所具有的才能,这才有了之后以五张羊皮换来的那位五羖大夫。

    因为公孙支字子桑,所以他的后裔便以桑为氏,这也就是三家之中的最后一家桑氏。

    轻轻将一张书写着文字的羊皮轻轻放下,一向在三家之中地位最高的余氏家主余开双眼之中满是愁苦之色。

    “如今魏侯准备在全国推行县制,这分明是来者不善啊!”

    “既然魏侯不仁,就别怪我等不义了。”

    余氏家主余开的声音刚刚落下,下方一道有些急躁的声音立刻响了起来。

    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丕氏家主丕占此刻却是满脸狂妄的神情。

    “大不了我等三家联手举事,将这栎阳之地献于秦国,我等还重新做回秦国的老世族……”

    “糊涂,糊涂透顶!”

    丕占的声音还没有说完,迎面而来的却是余开满脸的愤怒神情,以及那丝毫不留情面的怒吼。

    “你就想着举事,你有没有想过仅仅凭借我等三家之力究竟有没有能力去应对魏国驻守在边境防备秦国的数万大军,又有没有能力去应对魏国所设立河西大营?”

    “说不定我等刚刚举事,不过半日就会有数万大军将栎阳团团围困,你以为我等是当初拥兵数万的秦公吗?你以为我等能够坚守几天?”

    “你这个莽夫,回答我,啊?”

    ……

第二百零五章 前路坎坷

    余氏家主余开的怒吼犹如一道又一道震耳欲聋的雷霆,接连不断地在丕氏家主丕占的耳畔炸响。

    面对着耳畔那一声接着一声的巨响,自知刚刚失言的丕占只能一言不发,默默地将这一切忍受了下来。

    直到片刻之后,眼见着丕占已然明白了自己的错误,余开这才终于停下了自己的怒吼。

    “呼呼呼……”

    粗重的呼吸声不断地从口中吐出,余开的视线从丕占的身上移了开来,轻轻移向了另外一边的桑氏家主桑平。

    虽然桑氏家主桑平刚刚一直是一言不发,他整个人也好似他的名字一般普通,但是余开知道那看似普通的外貌之下却是隐藏着一颗充满智慧的心。

    在房间之中坐着的三位家主之中,最有智慧的并不是他这个余氏家主,而是下方这個看起来不显山不露水的桑氏家主。

    压抑住刚刚因为丕占的话语而有些愤怒的心情,平息下因为羊皮之上的文字而有些激荡的心绪,余开看向下方桑平的目光之中却是多了几分笑意。

    “桑兄,我余氏、丕氏以及桑兄所在的桑氏一向是荣辱与共,如今魏侯明显是来者不善,不知桑兄可有何高见?”

    等到余开这话说完许久之后,仿佛才从心中思绪之中醒转过来的桑平,双眼之中这才闪过了一丝幽幽的目光。

    “魏国的强大不是我等三家可以抗衡的,甚至就算我等秦东之地的老世族一同联手,也一定不是魏国的对手。”

    “我们若是用蛮力去对抗魏国,无异于以卵击石,这无异于是十分不智的。”

    听到了桑平的这一番话,虽然其中听起来并没有什么深奥的道理,但是余开还是忍不住地连连点头。

    桑平的分析和他心中所想一样,他们三家乃至于整个秦东老世族与魏国实力差距实在太大。

    如果没有到了山穷水尽、没有其他选择的地步,实在是不能拿鸡蛋去碰石头,要不然最后的结果绝对会是十分悲惨的。

    既然此刻还不到和魏国官方撕破脸皮的时候,那么自己等人又该如何应对魏国对于己方的恶意呢?

    心中一个疑惑升起,余开的目光下意识地看向了面前的桑平,“桑兄,那么我等又应该如何应对魏国的下一步举措呢?”

    “等。”

    面对着余开抛出的这个问题,桑平在思考了数息之后,缓缓吐出了这一个字。

    “等?”

    “敌人都快要打上门了,你要我们等,你是不是想让我们就这么被魏国一个个消灭啊?”

    桑平的等字一出口,上方的余开还没有说话,一旁的丕占却是率先开了口。

    或许是因为刚刚余开对他那毫不留情的一顿怒吼,又或许是因为余开对于桑平的和善话语,丕占的声音显得格外巨大。

    面对着丕占此刻吐向自己的话语,桑平并没有显出半点怒意,只是自顾自地思索着。

    不过桑平不做任何回应,这并不意味着没有人会站出来,就比如正坐在上方的余开。

    “丕占,够了。”

    又是一道来自九天的雷霆声在耳畔炸响,余开的双眼之中猛然散发出了无限的冷意。

    “我等三家一向是荣辱与共,这一点你知道,难道桑兄就不知道吗?”

    “桑兄吐出这一番话语自有他的道理,难道都和你一样动不动就举事,动不动就要将我等三家置于最为危险的境地吗?”

    “若是你不想听的话,尽可自行离去,莫要让你的愚蠢连累到我们两家。”

    “走,走啊!”

    余开的这一声声怒吼,再次将丕占给震慑住了,刚刚还是一脸狂妄的他此刻就像是一只软绵绵的羔羊一般。

    看着与刚刚判若两人的丕占,余开的心中就气不打一处来,若不是此刻大敌当前,他早就联合桑氏把这个犹如蠢猪一般的丕占给解决掉了。

    不过心中想是想,只是如今的形势明显不能这样去做,要不然就是亲者痛而仇者快了。

    与此同时余开心中也生出了几分担忧,他隐隐约约觉得自己等人恐怕最后都会因为这个丕占,而落了个无比悲惨的结局。

    压下了心中这份不知道从何而起的担忧,余开的目光冷冷地看向了丕占,而等待他的一股带着几分畏惧的视线。

    “还不给桑兄道歉?”

    让他给对面的桑平道歉,丕占心中自然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只不过他一向畏惧余开的威严此刻也不得不照做。

    带着几分不情愿缓缓从坐席之上站起身来,只见丕占无比僵硬地躬身一礼。

    “桑兄,抱歉。”

    用着比之蚊虫大不了多少、却比蚊虫快多了的声音,丕占说出了这一句道歉的话语,然后飞快地直接是坐了下来。..

    看到这一幕余开的火气立刻便再次涌了上来,这个时候一旁的桑平却是出声安抚道:“余兄,我等三家毕竟一向荣辱与共,算了吧。”

    “桑兄大度,不像某些人,哼!”一道冷哼之声过后,余开的视线又重新折回了如今所要面临的局面之上,“除了等待之外,桑兄是否还有其他的想法?”

    面对着余开问出的这一句话语,桑平没有正面答复,而是反问了一句,“余兄,不知对这新任县令的来历可有所耳闻?”

    “不瞒桑兄,我却是和魏国朝堂之上几位重臣有些往来,对于这位即将到任的县令也算是有些了解。”

    “听说这位县令虽然出身卫国公族,但是其家族早已经落寞。数年之前,他来到魏国成为了魏国老相国公叔痤的弟子,并且这数年以来一直跟随在公叔痤的身边。”

    话说到这里的时候,余开突然想到了什么,双眼之中一道危险的光芒闪过。

    缓缓抬起右手比了个手势,余开的声音忽然被压得低沉了下来,“桑兄的意思是,我等趁着这位县令还未上任之际便……”

    “余兄万万不可。”

    看着上方余开的动作,桑平脸上立刻是神情大变,“此刻还不是我等与魏国朝堂彻底撕破脸皮的时候,如果此刻这位县令遭遇毒手的话,魏侯一定会第一时间怀疑到我等头上。”

    “所以我等不仅不能对这位县令动手,反倒应该好好地保护他,让他平平安安地来到栎阳。”

    “至于他来到栎阳之后,我们就该用实际行动,来让他看到我们的态度与实力了。”

    话说到这里的时候,桑平那一张古井无波的脸上立刻露出了几分有些诡异的笑容,而回应他的却是余开脸上同样充满默契的笑容。

    此刻距离栎阳还很远的公孙鞅不知道的是,就在刚刚一场针对他的袭杀便要启动,而他此次的栎阳之行也必然不会平坦。

    ……

第二百零六章 河水一别

    远处,那一条滚滚河水自北向南而来,一直流淌了不知道多少年。

    伴随着滔滔水流不断向前,时间从远古走到了现在,其间更是上演了无数广为传颂的故事。

    华夏的先民曾经在河水两岸生存繁衍,并从这里不断向着自己的四面八方拓展自己的生存领地。

    大禹的脚步曾经从这条河水之畔走过,率领着无数华夏族人经历无数困难,终于驯服了这条略显暴虐的长龙。

    周武王的大军曾经跨过这一条河水,在会盟八百诸侯之后于牧野之战击败了商王帝辛,建立起了其后长达八百年的周室天下。

    时间到了两百年前,原本的周室已然衰微,这一条河水两岸则又成为了秦国与晋国之间角力的战场,秦晋之好的佳话之中又掩藏着多少的博弈。

    如今,当魏国在不久之前的大战之中击败来犯的秦国,这一段河水终于从秦魏两国的界河变成了魏国的内河。

    站在这一条河水之畔,看着视野之中的滔滔河水不断向南流去,一袭白衣的公孙鞅脸上满是沉思的神情。

    恰在这个时候一道声音出现在了他的耳畔,“鞅兄,在这河水之畔站了这么久,不知心中可有收获?”

    听着耳畔夹杂在话语声之中缓缓接近的脚步,公孙鞅就算不去回头,也知道这个逐渐靠近的人是谁。

    嘴角上扬之间一丝笑意自双眼之中浮现,公孙鞅自顾自地对着面前的河水说道:“如此宏大的景象,怎能不令人心胸开阔呢?”

    这一句说完之后,公孙鞅的目光转向了已然来到自己身旁的公子卬。

    “也不知当年公子重耳借助秦穆公的力量回返晋国之时,在看到这番宏大的景象之后,心中又是否生出过几分豪迈呢?”

    “这個问题的答案我倒是不知。”脸上同样闪过一丝笑意,只听公子卬继续说道:“若我是先祖魏武子,倒是能够回答鞅兄一二。”

    这一番话语落下之后,公孙鞅与公子卬的视线相交于一处,一抹发自内心的笑容却也是在两人的脸上越发灿烂了起来。

    “哈哈哈……”

    一阵充满爽朗的笑声在滔滔的河水之畔响起,直将两人心中的豪迈抒发得淋漓极致,也驱散了不少离别之际的不舍。

    自魏国都城安邑一路向西,从风陵渡口渡过河水之后不过一日路程,便是魏国河西重镇临晋所在。

    如今公孙鞅与公子卬的脚步已然到了河水,这也就意味着两人距离分手也是不远了。

    饶是一向是性情豪迈、性格洒脱,但是面对着多年的老友即将分别,公子卬的脸上笑容之中却是掺杂进了一抹复杂的东西。

    看着自己面前的公孙鞅,回想着数年之前那一次在相国府邸之中的初遇,只听公子卬沉声说道:“鞅兄,还记得你我初见之时的场景吗?”

    “当然记得,那时你奉君上之命前来拜见老师,而我则是奉了老师之命前去迎接你这位公子。”

    “我还记得就是那一次你我一见如故,这才有了之后已经不记得多少次的畅饮。”

    回忆着记忆之中一幕幕的美好,公子卬的脸上多了几分怀念,更多了几分感慨。

    “不想短短数年过去,曾经的你我已然要各奔东西,也不知道我等何时才能重新相见?”

    听着公子卬话语之中的那一份深深的不舍,公孙鞅脸上泛起一丝笑容,语气之中更是充满了安慰。

    “公子不必如此,你在河西而我在秦东,你我之间却是近在咫尺。”

    “再者说了即使我等远隔千里,只要我等志向相合,来往书简之上的篆字便会将我等联系在一起。”

    在经历了公孙鞅的这一番安抚之后,公子卬脸上的不舍却是减少了许多。

    “鞅兄豁达,却是有古君子之风,倒是令我心中钦佩之至。”

    “鞅兄,我还是那句话,日后只要鞅兄的一句话,我已然竭尽全力。”

    “鞅兄,此去秦东路途漫长,还请一路保重。”

    说完这一番可以说是内心之中最为真挚的话语之后,公子卬无比仔细地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衫,然后向着面前的公孙鞅便是郑重一礼。

    双眼一直默默注视着公子卬的一举一动,看着他此刻的这一番动作,公孙鞅的脸上浮现着的是满满感动的神情。

    同样一个无比郑重地躬身一礼,只听公孙鞅缓缓说道:“公子,一路保重。”

    数息之后,当两人缓缓站起身来视线重新相交于一处的那一刻,充满默契的笑容再次出现在了两人的脸上。

    “我还有一份礼物要送给鞅兄,就当是我临别之际为鞅兄做的最后一件事吧。”

    说完这一句话语之后,在公孙鞅有些疑惑的眼神注视之下,只听公子卬向着不远处大喝了一声。

    “来人啊。”

    “在。”

    两道中气十足的应和声出现在不远处,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两道颇显英武的身影向着两人此刻所站立的地方缓步而来。

    片刻之后,等这两道身影来到了公子卬的面前,公孙鞅的视线依旧在这两人的身上打量着。

    这两人身上的那一股若隐若现的气质,却是让公孙鞅感觉到隐隐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遇见过一般。

    当脑海之中画面一幅幅的闪过,那日与魏罃相见之间阻拦自己的那道身影,却是重新浮现在了公孙鞅的脑海之中。

    虽然此刻站在自己面前这两人的气势没有那人凌厉,但是却给人一种颇为相似的感觉。

    另外一边看着一直将目光锁定在面前两人身上的公孙鞅,公子卬的脸上却是泛起了一丝笑容。

    “鞅兄,这两人都是我魏氏培养的勇士,每一个都拥有着不俗的武艺。”

    当公子卬说出了面前这两人的身份,公孙鞅立刻明白了这份礼物的珍贵,下意识地便要推辞。

    似乎是猜出来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公子卬连忙出声说道:“鞅兄此去难免遇到一些危险,有这两人在身旁护卫,我的心中也可以放心一些。”

    “鞅兄,还请务必收下我的这一份礼物。”

    听着公子卬此刻说出的话语,特别是其中的那一份坚定,公孙鞅在思考再三之后最终还是收下了这一份礼物。

    “鞅,多谢公子。”

    ……

第二百零七章 秦东见闻

    “哒哒哒……”

    阵阵烟尘飞扬而起,声声马蹄哒哒响起,这一条河西通往秦东的道路之上却是迎来了一群身份特殊的客人。

    顺着不断在耳畔响起的车轮碾过地面的声音看去,只见对面一驾造型古朴的马车正向着前方缓缓而行。

    跟随在这辆马车左右的是两匹雄健的战马,其上骑乘着的那两名劲装之人更是隐隐显露出几分凌厉之气。

    “驾……”

    忽然一道虽然略显苍老但却中气十足的催马声响起,前方负责拉车的马匹却是下意识地加快了几分前进的速度。

    感受到身下马车所传来的动静,驾车的御手将那带着几分笑意的视线从左右两人的身上收回,右手握持缰绳的力度却也是加大了几分。

    “仓伯。”

    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这位驾车的御手身旁却是多了一名白衣的年轻人。

    这名年轻人不是别人,正是即将上任栎阳县令的公孙鞅。

    在河水之畔拜别了公子卬之后,公孙鞅带着身旁的这位老人以及两个护卫,继续着自己前往栎阳的路程。

    沿着道路一路向西,在渡过了曾经秦国抵御魏国攻势的洛水之后,公孙鞅一行人便算是抵达了秦东地界。

    视线遥遥打量着西周,在将视野之中那一片的辽阔与苍凉收入眼底之后,公孙鞅的视线却是落在了身旁这位被他称为“仓伯”的老人身上。

    此刻公孙鞅身旁这位看似寻常的老人可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这些年来他可是一直跟随在相国公叔痤的身边。

    那日,公孙鞅在向公叔痤辞行准备离开相府、前往秦东之际,身为老师的公叔痤却是送给了一份特殊的礼物。

    公叔痤留给公孙鞅的礼物并不是什么宝物钱财,而是一卷卷这些年所珍藏的典籍,以及这位跟随在他身旁多年的仓伯。

    卷卷典籍的珍贵性自不必说,无论是在哪个时代,承载知识的载体永远不是钱财可以比拟的。

    至于这位跟随在公叔痤身旁多年的仓伯,则是代表了另外一种宝贵的财富,这种财富的名字叫做经验。

    虽然公孙鞅从未听过“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这样的话语,但是这却并不妨碍他对于身旁这位仓伯的敬重。

    “仓伯,这一路辛苦你了。”

    听到耳畔响起的这一句话语,一旁仓伯的脸上却是忍不住地浮现出了一缕灿烂的笑容。

    只不过心中是欢喜的,但是他的嘴上却是目不在乎地回应道:“公孙言重了,什么辛苦不辛苦的。”

    “我既然跟随奉老主上之命前来照顾公孙,那么这一切就是我应该做的,就像我们身旁那两位一般。”

    说出这一番话语的同时,仓伯的视线再次快速扫过了两侧跟随着的两道身影,一道嘹亮的催马之声再次响起。

    “驾……”

    声音在耳畔缓缓落下,视线重新回到了公孙鞅的身上,仓伯的脸上却是显露出了几分神秘的表情。

    “公孙,那两人我看过了若是论身手,那都是一等一的好手。”

    “有这两人在身旁,旁人若是想对公孙不利的话,恐怕有费些功夫。”

    对于身旁仓伯的不凡,在相国府邸上的这几年,公孙鞅早已经领教过其中一二。

    如今听到对方提到身旁那两位骑乘着战马的身影,公孙鞅的心中却是再次浮现出了公子卬的面容,脸上也是生出了几分感慨之色。

    “公子,你叫鞅如何回报你的这份情谊啊!”

    在公孙鞅那带着几分怅惘的心绪之中,身下的马车以并不算快的速度一路向西,路途之上遗留下只有那阵阵尘烟。

    伴随着马车越来越深入秦东之地,公孙鞅看到的场景却是也在发生着极大的变化。

    在魏国所统治的河西之地,即使是经历了一场大规模的战役,公孙鞅仍能够看见大片大片的农田。

    可是当公孙鞅的脚步踏上秦东的土地,有些原本的农田此刻却是已经荒芜,仿佛已经许多年没有人耕种似的;

    与此同时,另外的一些地方却是多了开垦的痕迹,好像是不久之前才有人在这個地方翻松土地。

    既然那些地方原本就有农田,那么生活在这片土地之上的农人为何不去耕种,反倒是选择在另外的地方重新开垦呢?

    当将在秦东之地所看到的一幕幕映入眼帘,这一个疑问便在公孙鞅的心中缓缓产生了。

    带着心中的这个不解的疑惑,公孙鞅的马车继续向前,直到他在道路之畔遇到了两个正在翻土的老人。

    “拜见两位长者。”

    当一道年轻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此刻正在自家田地里忙碌的两个老人缓缓抬起了头。

    看见映入自己眼帘的乃是一位年轻的白衣士子,这两个老人互相看了一眼,各自的双眼之中一阵疑惑闪过。

    “你是?”

    两位老人脸上的疑惑出现在视线之中,公孙鞅当即上前一步,向着面前的两人郑重地躬身一礼。

    “不瞒两位长者,在下是来自卫国的士子,此番却是奉了老师之命前来游学的。”

    听着公孙鞅的这份自我介绍,视线打量了一番他身上的这份打扮,两位老人轻轻地点了点头。

    这些年来他们也是见到过一些前来游学的士子,也是穿着和眼前的公孙鞅差不多,也是这般儒雅随和的模样。

    虽然他们对于文字几乎是一窍不通,但是这并不妨碍两位老人对眼前这位看上去有学问的年轻人报以善意。

    脸上洋溢起一道看起来充满热情的微笑,就听其中一名老人问道:“士子找我们做什么?”

    “倒是有一件事情要请教两位长者。”说话之间,公孙鞅用手指了指远处的一片地方,“若是在下没有看错的话,那边原本应该也是农田吧,怎么如今已然变得荒芜?”

    “两位老人又为何放着原本的农田不去耕种,反倒是要在这里重新开垦另外的土地呢?”

    听到了公孙鞅问出的这一句话语,两位老人先是浮现了几分错愕,然后仿佛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双眼之中充满了灿烂的笑容。

    片刻之后,只见又是刚刚那名老人向前一步,对着公孙鞅沉声说道:“好叫士子得知,我们脚下的这块地乃是我们开垦出来的私田,而那片原本的土地却是官府的公田。”

    这位老者的这一句回答对于公孙鞅来说,却是犹如醍醐灌顶一般,与此同时一句话几乎就是在一瞬之间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之中。

    公田不振,私田成风。

    令公孙鞅没有想到的是,曾经只在记载之中看到的文字,如今竟然如此清晰地展现在了他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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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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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国大魏王介绍:
魏惠王,姬姓魏氏,名䓨。
他是魏国第一个王,却西丧于秦、东败于齐、南辱于楚。
在位五十二年之后,他带着深深的不甘倒在了大梁的宫室之中。
当死去的灵魂重新回到年轻的躯体之中,他又能否带领魏国走上一条不同于前世的道路……战国大魏王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战国大魏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战国大魏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