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圣主之姿
天际吐露出光晕,晨露未逝,山间弥漫着一股寒气。
杨羡手执羽扇,独走在前。他的身后,则跟着杨纯、娄敬和叶东阳三人。
山路难行,道路泥泞。一路上,叶东阳跟在杨羡的身后,时刻想着该如何脱身?
身为大宗师,叶东阳自然能够看出,杨羡根本没有多少修为,只练就了最为基础的胎息术。体内的伤势虽重,可是只要擒住了前方的杨羡,叶东阳自忖还是能够逃脱杨纯的手掌心。
可问题在于,这一路上,杨纯始终看得很紧,他完全找不到出手的机会。
“到了。”
攀上泥道,拨开林障,视野一下子变得开阔。
杨羡站在一块石头上,叶东阳等人则走到了他的前面。入目的则是一片密密麻麻的营盘,还有聚集在里面的人。
“是我东阳教徒!”
太阳升起,一扫破晓前的昏暗,殷红的光芒耀眼无比。放眼望去,整个营盘之中都扎满了人群。
叶东阳关在幽冥狱中十数年,可是对于自己一手打造的东阳教还是十分熟悉的,叶东阳甚至能够这里面找到许多熟面孔。
一声鸣镝尖锐,惊动了这营盘之中的东阳教徒,他们的目光朝着这处崖边看了过来。
“东阳?是东阳么?”
郭鲁白三位符师虽年老,却不昏花,一双目光十分锐利,一眼便看到了站在石下的叶东阳。
多年未见,叶东阳此刻却是像一个野人一般。郭鲁白三位符师也不能断定,有些疑惑的说道。
便是一旁的叶青青,看见这个浑身黑灰的男子,眼角之中不觉得溢出了泪花。
“父亲。”
故人相见,叶东阳脸上却难有多少喜色,有的便是重重的疑惑。
“杨羡,你带我到这里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声音之中隐隐藏着怒气,可是杨羡却依然不动声色,轻轻地摇了摇扇子。
“教主身为星之一脉嫡系,却可知兵势?”
叶东阳刚刚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东阳教徒的身上,根本没有看附近的地势的闲情。可是经过杨羡这么一提醒,他仔细看了一下,才发现杨羡驻军的地方是一片低地,只有一个狭长的豁口能够往外通行,周围高山之中,都是可以伏兵的地方。
叶东阳昔年跟随袁诚行军作战,也通兵法。没有将领会将自己的大本营设在这种地方。这是典型的围地,敌人可以用少量的兵马就牵制乃至消灭己方的军力。
想到这里,叶东阳面色大变。此刻军营之中,杨羡的兵马根本看不到,都是密密麻麻的东阳教徒。而且,这些人手无寸铁,聚拢一团,一旦杨羡发难,他们根本没有抵抗的余地。
“杨羡,你威胁我?”
叶东阳虎目之中,血丝密布,变得极度狰狞。
“是啊!”
杨羡却是轻声一笑,摇了摇手中的扇子。
“我驻军在此,时值冬日,营帐之中堆满了煤炭和火油等引火之物。五万长策军士,奉命驻扎在中军大寨周围的要地,防备桓贼。他们手中有三千架劲弩和二十万支箭矢........”
“只要你一声令下,我东阳教今日便在这世间除名了,是不是?”
杨羡没有说完,叶东阳替他说了下去。只是,话还没有说完,剧烈的气息涌动,叶东阳的声带都有些撕裂了。
杨羡看向了叶东阳,却见他捂着胸口,身体微曲。杨纯却是向着杨羡这边靠了些,填补了叶东阳与杨羡之间的空隙。在场四人之中三人是大宗师,自然能够清楚彼此间的意图。
杨纯这一靠,彻底断送了叶东阳想要擒拿杨羡的想法。
叶东阳赤红了脸,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激狂,就像是一只身受重伤被逼到绝境的野兽,便要决死一拼。
“先师之恩,兄弟之义,亡妻之托,舐犊之情,教主真的能够放下?”
杨羡一语,却将本已经进入了癫狂状态的叶东阳拉了回来。本是毛发竖张的叶东阳软了下来,气息有些虚弱。一口寒气倒入肺中,叶东阳剧烈地咳嗽起来。
“今日东阳教存亡,便在教主一念之间。教主真的愿意因为自己一人之仇怨,让兄弟、爱女和十万教众共下黄泉么?”
叶东阳捂着自己的心口,看了一眼一旁的娄敬,却见对方的脸上满是笑意,看笑话一般的笑意。
娄敬暗道,这小子对付叶东阳,可比对付自己狠多了。
“你就不怕我降而复叛。梁军在外,他日攻蜀,我若里应外合,你还有葬身之地么?”
杨羡一声轻笑,缓缓说道:“你可以试试。”
杨羡的话很轻,似威胁,又似玩笑,叶东阳不觉得地向后退了两步。眼前的小子没有什么修为,可是他却能够感受到一股沉沉的压力。
“好,我有一问,若你能够解答,我叶东阳愿降。”
“何事?”
“桓武坐拥七州之地,子民、兵马、税赋具强于蜀国。今日我东阳教若是上了这条船,他日可还有存身之地?”
叶东阳的问题很简单。杨羡将他们绑上了自己的战车,可益州终究只有一州之地,又怎么对付得了桓武?若是他日蜀国灭亡,东阳教也迟早玩完。
不过是早死和晚死的问题。
“桓武掌天下之政,其德不足。长子桓玢仁懦,二子桓磬奸诈,三子桓珩粗鄙,四子桓珝轻狂,皆无人君之望。其余诸子,岂足道哉。反观我大周蜀王,英资天纵,仁孝聪慧,乃圣主之姿。天子蒙尘,他日能够恪承大统,正天下人心者,必吾王也!”
杨纯轻咳了两声,听着杨羡这么振振有词,他老脸不觉得有些红。
“桓贼暴而无恩,天下之士怨之已久。纵有七州之地,亦有七州之敌。我料十年之内,必有大变。到时候我军北出中原,自可扫除邪浊,还我大周江山以清宁。”
叶东阳看着杨羡,沉默不言。他并不是被杨羡的言语所动,而是想起了一个人。
他的死敌杨孝德!当年杨孝德便想要与他携手,共谋天下。可惜的是,最终却是事与愿违,各施辣手。
罢罢罢!
叶东阳退了几步,躬身拜道:“丞相救我脱得囹圄,叶东阳感激涕零,无以为报。至此之后,东阳教愿为丞相马首是瞻,无有二心。”
一声震天,传遍群山。中军大帐之中,十万东阳教徒听得此声,依次都跪拜了下来。
“愿为丞相马首是瞻,无有二心。”
第六十二章 传承的变化
弦城,丞相府。
寒雪落下,打落花草点点,素白一片。
小楼之中,炭火正焰,温暖小阁如春。
杨羡坐在书案后,身前则站在杨纯,杨安,叶东阳,娄敬与两派高层。
十数人满满当当,挤满了这小楼暖阁。
东阳教和幽冥狱归降之后,怎么安置他们便是一个问题?
幽冥狱虽然是一个门派,但是其中又分为好几个派系。有专司审问的慎刑司,专门对付修士的锁魂夺魄两部,还有门派之中主力八狱狱卒。
幽冥狱饲养着一种从凉州阳绝关外带回来的镇魂犬,杨羡这些日子接触发现,这种犬的作用很强,身形较普通的土犬大了好几分,几乎就是一只小型的豹子,性情凶悍,平时协助狱卒开看守牢狱。
若是行军作战,不只能够携带不少的物资,识别追踪人物的气味,一双利爪更加都能攀爬山岩,侦查敌情。
幽冥狱八狱狱卒,几乎都有驯养。
杨羡将幽冥狱将近了两千人的八狱狱卒编为十八队斥候。
斥候是一种强力的兵种,作为大军的最前沿的部队,有着重大的作用。战时探索道路,侦查水源,绘制地图,袭击敌方岗哨,解决对方后勤补给。和平时则能够快速出击,查找解决对方派出的刺客,探子,相当于特种兵一般的存在。
而其余两部一司,杨羡则专门在丞相府下设置了一个机构,名为青衣,取幽冥狱两部一司中精锐填充其中。
至于剩下的人,则被杨羡分散到了益州各地的公门之中。
眼看着自己的门派被拆分得七零八落,娄敬却一点反对的意思都没有。一则他当初的誓言便是为杨羡所驱役,二来对于他而言,延续幽冥狱的传承才是关键。
数百年来,娄敬是幽冥狱出现的第一个大宗师。他独创阴雷,一举踏入大宗师境界。只是,幽冥狱的传承终究是有缺憾的。
他可以踏入大宗师,幽冥狱的门人却未必能够按照他的道路进入大宗师。所以,娄敬必须要花费时间梳理整个派系的修炼之法,取精去杂,创造一个可行的完整的体系。
这是一个巨大的工程,花费不菲的时间,最为重要的是,可能还要消耗不少的物资。
因此,娄敬拒绝了杨羡给与他的官职,带着十数个幽冥狱中天资上佳的童子,搬进了丞相府中。
因为杨羡能够炼药的缘故,对于这些童子乃至于娄敬本人的修行都大有裨益。娄敬身在丞相府中,却没有十分显赫的官职,但是地位却是十分特殊,平时差使仆役家兵,俨然成了管家一样的人物。
而东阳教与幽冥狱不同,人数众多,情况也复杂的多。所幸的是这益州之地广阔,杨羡将东阳教普通的教徒分散在弦城以南的广平山下。那里水源充足,适合耕种。
杨羡命人向他们分发种子,牲畜,棉布等急需的物资。此刻有东阳教徒正在那建造屋舍,仓库和军营。
杨羡将这些普通教徒中擅长符箓的精锐编为一支一万人左右的东州兵。这支兵马战力虽然强悍,奈何东阳教徒中少有人熟读兵书,基本没有几个领军之才。再加上他们并不属于军中一脉,对于行军打仗也知之甚少,所以还需要很长时间的训练。
杨羡将不少长策军中的军官派遣入东州兵任职。对于这一点,东阳教内部有很大的声音,不够最终都被叶东阳压了下来。
这支东州兵的统领名叫韩不负,出身东阳教,此刻就在这座阁楼之中。
对于这个面貌不俗的男子,杨羡依稀记得。在大梁王朝这款游戏之中,他便是东州兵的统领,深受梁帝信任,是一个贯穿游戏的重要NPC。
东阳教的普通教众尚在其次,真正麻烦的是其上层的教众。
东阳教上继承天道,其教内的一众上层建筑都源自于昔日袁诚所设的体系。
在这个体系之中,承天道上层是金字塔一般的存在。最为底层的护法修炼水火两术,是高级打手一般的存在。
再上一层则的符师则是一个有技术的职种。他们精通各种符箓,擅长占卜,观测星象变化,炼制丹药,法器。这个职种若是细分下去,在原本的承天道中有着各种复杂的称谓。
符师是这个体系中的中层,人数也是仅此次于护法。
再往上,也是教中真正的精英,方士。他们人数稀少,只听从袁诚一人的命令,修炼星之一脉所传承的各种威力强大的秘术,也是真正的高阶战力。
最为顶层便是教首袁诚和他身边的亲信八真。叶东阳当年便是八真之一,为袁诚亲传弟子,承星之一脉嫡传。
而东阳教现在的情况,则是一只瘦死的骆驼。教中体系没有断裂的也只有护法这一块,零碎的几个符师和方士显得十分寒碜。就这么几个人,却还要撑场面。
这些人十分死脑壳,对于袁诚传下来的体系迷信无比,死抱着不肯松手。杨羡想将他们拆分一下,他们动辄便以维护东阳教传承为名顶了回来。
不过最后,在叶东阳的劝说下,他们终于同意了杨羡的意见。
杨羡身边一直缺少江湖力量,而这二十几位护法和八位符师进入了丞相府后,则可以弥补这一不足。
东阳教至此,真正的顶尖高手除了叶东阳之外,也就叶青青和三位老牌的符师能够勉强算上。
叶东阳和娄敬一样,想要延续星之一脉的传承。然而星之一脉体系庞杂,再加上各种秘术和炼药炼器之法,叶东阳想要恢复承天道全盛之时的状况,几乎不可能。
一来他本人也不能如袁诚一样,将所有的秘术尽学。二来叶东阳也找不到那么多的人来接受星之一脉各个分支的传承。
所以叶东阳也只能退而求其次,跟娄敬一样,找二十几个天资聪颖的童子一起搬进丞相府中。
叶东阳和娄敬不同的是,他的传承是没有缺陷的。他不需要梳理便可以将平生所学传授给自己的传人。
杨羡莫名的发现,自己家里一下子便多出了百十号人,每日的消耗徒增。而这些吃货,显然没有为杨羡节省的觉悟。
当然,没有节省觉悟的还不只他们。
“相父!”
一声轻呼,夏宫涅手拿着鸡腿,满脸油腻地向着杨羡走了过来。
第六十三章 平易近人
夏宫涅手里攥着俩鸡腿,在众人的注视之中,向着杨羡走来。
虽说这一帮人进入弦城已久,可是夏宫涅却还是第一次见到。
“参见大王!”
这么多人在这里,杨羡自然不能像平时那么随意,立刻站了起来,拱手而道。
在暖阁之中一众人心中一惊,暗道这就是蜀王么?他们虽然是杨羡的臣属,可名义上也是蜀国的臣子。
“参见大王!”
却见夏宫涅小跑到杨羡的身边,有些奇怪地问道:“相父,他们都是谁啊?怎么最近你府上府上来了这么多奇怪的人?”
叶东阳的心霎时间一凉,这就是杨羡说的天纵之才么?虽说夏宫涅没有见过他们,可是这些日子以来,杨羡上奏奏疏之中,关于东阳教和幽冥狱的内容,都是经过蜀王同意才实施的。
难道夏宫涅根本就没有看过?
“大王,前些日子臣的奏疏之中提过,他们都是东阳教和幽冥狱的义士,归附我大周,愿为大王效力。”
杨羡将夏宫涅迎至主位,自己站在一旁。夏宫涅咬了一口鸡腿,油渍麻花的手挠了挠头。
“啊!想不起来了。”
“.......”
“算了。反正来都来了,相父家里也不缺你们这几口饭。不过你们要记得哦!下一次相父亲自下厨,你们要等我来了才能开饭。这厨子做的鸡腿真是不咋滴。”
说着,夏宫涅又咬了一口,边埋怨边吃着。
“........”
叶东阳想着那日杨羡在山上对自己的豪言壮语,本是凉了一半的心顿时拔凉拔凉。
若是周围没有人,叶东阳真想仰天高呼一声:老子要下船!
眼看周围的人被夏宫涅几句话搞得军心大乱,杨羡赶忙找补道。
“大王这次来,有什么要紧事么?”
对于来到丞相府,第一事情就是钻进厨房的夏宫涅来说,只拿两个鸡腿,明显是心事重重。
“对了,这是今早从神都那里传来的什么圣旨,听小耗子他们说,好像是什么桓武给的。”
夏宫涅咬住鸡腿,一手在袖子里掏了掏,扯出了一张皱了吧唧的绫锦,递给了杨羡。
这张圣旨只剩下了中间部分绫锦,两旁的玉轴显然因为夏宫涅嫌弃麻烦不好带,让人给拆了。
“把这个给了相父我就放心了。我还得去厨房一下,我来的时候厨子正在炖骨头汤呢!”
说完,夏宫涅便站了起来,小跑着走了出去。
“恭送大王!”
杨羡看着远去的夏宫涅背影,又看着周围一众人,大笑了起来:“吾王平易近人,不拘繁文缛节,出行不劳百姓,起居不近奢靡,一饮一啄便能安然,颇有古贤王之风啊!”
“丞相说的是!”
周围的人纷纷应和着。你都这么说了,我们还能说什么?
杨羡坐回了自己的位置,展开了那张油腻的圣旨。
“丞相,桓武说了什么?”
“桓武要我进神都觐见天子。”
蜀王年幼,身为蜀国的丞相,杨羡有义务每段时间进神都向天子奏报蜀国的国情。这是礼法!
但是这个年代,礼法混乱,纲纪废弛,各地诸侯都是各自为政。神都又在桓武的把持之下,杨羡若是进入神都,怕是立马就得被桓武扣下来,甚至是当街处死。
桓武知道杨羡不可能去,可还以天子的名义发下了这道圣旨。明显就是想要找个茬,为来年攻蜀找个理由。
蜀王年幼,丞相杨羡擅权欺主,不敬天子。梁侯率王师伐蜀,清君侧,定正朔。
多么好的借口啊!
“少主,看来桓武这小子已经急不可耐了啊!”
杨纯一笑,爽朗的笑声瞬间感染了楼阁中一众人。
神都,梁侯府。
桓武坐在首位,偌大的厅堂之中,则聚集着这么多年来跟随桓武打天下的文臣武将。
人文荟萃,将星云集。桓武手下的将领,包括早年跟随他起兵的族中子弟,和这些年来逐步收服的骁勇之将,在这座厅堂之中,就足有百人之多。
这些人都是人中豪杰,大多为军中一脉的传人,善领兵马,行军阵。
此刻桓武的大儿子桓玢就坐在桓武的一旁。作为内定的继承人,桓玢一直与桓武身边的武将和幕僚之间有着十分深厚的关系。
平日里桓武商议国是,制定军策的时候,都会将桓玢带在身旁。
“主公,景云上贡的一千匹战马臣已经去看了,都是百里挑一的良驹。”
册封景云为燕侯,便是桓武放弃了要幽宁铁骑的想法。因为桓武清楚,景云对幽宁铁骑有着绝对的控制力。若是把他逼急了,带着人马去草原放牧,那桓武可就得不偿失了。
梁军虽然手握中原七州,然而却没有一支能够叫得上号的精锐骑兵。这不只是桓武心中的遗憾,更是梁军一众将领的遗憾。
知道桓武想要亲自打造一支精锐的骑兵。梁军之中,不少精于骑术的将领都动起了心思,想要当这支骑兵的统领。
不过,面对着狼多肉少的局面,桓武显然没有轻易松口的打算。
“主公,蜀国杨羡的回呈已经到了。”
“送上来!”
手下的仆役将杨羡的回呈送到桓武的桌案上。桓武拿起了这封回呈,在众人面前摇了摇。
“诸位猜猜,这杨羡小儿会找什么借口?”
众人一时大笑。
“主公,臣猜杨羡那小儿大概会称病不出吧!”
“不不不,我猜那小儿若是知道侯爷要伐蜀,吓得尿裤子,真的是要一病不起了吧!”
.......
“哈哈哈!”
武将与幕僚不同,有着一套自己的规矩。他们的存在便是为了开场子,撑场面。也因此,他们将杨羡贬的一文不值。
而幕僚则不同,他们需要从各个方面考虑敌我双方的态势,包括双方的经济,地势,气候,人才储备,.......然后找出可行之策,为主公献计。
因此,在场的武将大多嬉笑,而文臣却是缄口不言。
因为他们知道,不管杨羡这封回呈之中写得什么,都无法改变桓武伐蜀的决心。虽然也有许多幕僚认为桓武来年伐蜀实在有些操之过急。若是等上一两年,积蓄更多的粮草武备更加稳妥。
桓武将目光看向了幕僚之中靠后的位置,“宗石,你认为杨羡回呈中会写什么?”
被桓武点名,孟清也只能站出来,拱手而道:“臣猜杨羡的回呈之中,应该会先写对天子的敬意,对梁侯的敬佩,然后再写寒冬腊月,出行不易,述说种种困难。最后拒绝天子的召见。”
孟清的回答其实没有多少新意,以往各地的诸侯面对天子召见,也是这么拒绝的。不同的是,则是言辞恳切不恳切了。
桓武点了点头,打开了回呈,面色一变。杨羡的回答很简单,也很粗暴,只有四个字。
给老子滚!
最为过分的是,也不管桓武看不看得懂,杨羡还在滚字上面标了音调。
第四声!
第六十四章 亡国之君
桓武一时无语,强按下怒气,脸上换了一副笑容。
“果然如宗石所料,杨羡小儿不过如此。”
短暂的寂静并没有惊起多少的浪花,毕竟这摊水可是桓武撒的。在场的幕僚和将领可没有人这么不开眼,去找不自在。
唯有桓玢,他注意到了桓武的异常,等到这次会议结束后,他跟随桓武回到了居所。
“父亲,杨羡的回呈上究竟写了些什么?”
桓武一笑,将回呈交给了桓玢。
桓玢打开了一看,上面的四个字赫然在列,他的眉头不禁紧皱。
杨羡的回言,不只是不将桓武放在眼里,简直就是不将桓武放在眼里。
“我担心的不只是这样。我本欲趁着幽州战事刚歇,各地诸侯无备,起大军伐蜀。可是看杨羡这有恃无恐的样子,似乎已经有所准备。”
“父亲的意思是杨羡早已经料到了我军会在来年用兵,所以故意送上这份回呈,想激怒父亲,扰我军心?”
桓武看了一眼自己的长子,眼中带着一丝的宽慰。
“玢儿,你生性仁厚,若是在盛世必为明主。可这大争之世中,却容不得半点妇人之仁。你能看破杨羡的用心,这很好。”
“既然杨羡已经有了防备,那伐蜀之役是不是要再度商榷?”
桓武摇了摇头,走到书桌前,拿开了灯罩,将杨羡的回呈放在了烛火上。
火红的焰火熊熊燃烧,桓武手一松,那封回呈掉在了地上。
“益州早晚得打,晚打不如早打。”
不通报,也没有任何声音,一个人影悄然接近,在地上的回呈还没有燃烧殆尽之前,半跪在了桓武身前。
从他的手中拿过了一个竹管,桓武挥了挥手,让他退了下去。
桓玢知道,桓武暗中建立一支神秘的情报组织内卫。他们负责收集各地世家大族、各派修士和各地诸侯的情报。
桓武从竹筒中拿出了一个信条,展开一看,双眉一皱。
“父亲,怎么了?”
这支内卫只听从桓武的命令,只是他们的所行所举并不对桓玢有所避讳。也因此,桓玢问道。
“凉州魔极宗那边有异常的动作,我派去探听情报的内卫死了三个。只传回来这个消息。”
“魔极宗?”
桓武掌天下大政,但他毕竟不是名正言顺的天子。十数年来,桓武从一个小诸侯变成如今手握七州的雄主。他所要防范的不只是各地的诸侯,还有自己领地中的世家大族乃至于江湖中各派的修士。
一些中小型的门派桓武尚能够掌握,无非拉一派打一派,将他们收归麾下。
可是像是魔极宗这样宗门,徒众众多,宗主又是大宗师级别的炼炁士。其一举一动就是桓武也不得不重视。甚至可以说,桓武拿这些大宗师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要他们明面上服从天子,其余的也就不管了。
凉州是朱梓的辖地,魔极宗在那边属于特殊的存在。魔极宗既不与朱梓为难,也不受朱梓管束,相当于国中之国。
难得的是这些年来,朱梓和魔极宗一直相安无事,甚至有些时候,魔极宗会派出弟子帮助凉州的守军抵御阳绝关外的兽潮。
“大宗师,总是这些大宗师!”
桓武一拳砸在了桌子上,话语中带着怒气。
此刻四大正脉之中,山中一脉的大宗师最多,势力也最为强盛,门徒分布中原各地山脉之中。
桓武纵横中原,兵威所至,莫不臣服。可那些山中一脉的大宗师,却是对桓武爱理不理。有些甚至根本不给桓武面子,将他册封的诏书当着他派去的使者面就烧了。
所幸的是山中一脉支系繁多,一山一主,并不能够拧成一股绳,不然桓武怕是做梦也做不安稳了。
益州,弦城。
乌云遮月,蜀王宫犹如一头坐落在弦城之中的巨兽。
内宫的禁卫重重把守,一个黑影却在这严密的守卫中悄然穿梭。
这个潜入蜀王宫的人并不清楚守卫巡逻的路线,然而却真的如一团影子一般,能够完全没入黑暗之中。偶尔碰到那些巡逻的禁卫,那些禁卫却根本发现不了他。
殿门悄然打开,身后守卫宫殿的禁卫如木雕一般,一动不动。
这人踏入殿门,守夜的内侍发现异常,正待喊叫。
黑影如风,悄然越过了这个内侍。这名内侍犹如被抽干了力气一般,昏厥倒地。
从殿门到蜀王的榻,数十丈的距离,那黑影半息而至。
夏宫涅正躺在榻上,手里紧抱着她的宝贝小金碗,睡得正香。
那黑影见到夏宫涅,惊叹一声。
“真是良才美质!”
这人刚要抱起夏宫涅,却忽感异常,连忙闪避。
利爪如钩,瞬息而至,却抓了个空。蹇常侍稳住身形,护在了夏宫涅的榻旁,看着眼前之人。
一个中年男子,身着黑衣,笼在黑暗之中,就站在蹇常侍身前一丈外。
“有些意思?想不到这蜀王宫中还有这等高手。”
蹇常侍的利爪阴狠,那人却是避也不避,一指点出,正中蹇常侍掌心。
刚一接触,蹇常侍顿感自己身体之中气息混乱,心绪难平。
“伐情之术,你是魔极宗的?”
“好眼力。”
那男子接连两击,蹇常侍连忙避闪,身后的夏宫涅却是睡得安稳如常,一点也不受影响。
“你要对大王做什么?”
大战之中,蹇常侍问道。他自忖不是眼前之人的对手,可是却没办法,这殿中动静这么大,门外却是平静如常。显然这殿外的侍卫已经被这人控制了。
支援难到,蹇常侍只能独自苦撑着。
男子一记虚招,躲过了蹇常侍一击,直向榻上夏宫涅而去。蹇常侍大惊,以为这人要杀夏宫涅,正要救援,却被这人回身一掌重击,身形后退,直直的定在了殿中铜柱之上,动弹不得。
“如此良才美质,与其在这当一个亡国之君,不如跟我回宗,继我道统。”
一声大笑,男子抱起了床上的夏宫涅,向着殿外而去,身影很快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天色大亮,黄浩带着内侍像往常一样准备叫起,却发现了宫殿之中的异常。
“蹇常侍,你怎么了?大王呢?”
铜柱之下的蹇常侍面色惨白,身体艰难地动了动。
“快去请丞相,大王被人掳走了。”
第六十五章 大军将起
“丞相,丞相!”
丞相府外,黄浩拍着朱红色的大门,声音嘶喊得有些扭曲。
司阃打开了旁边的侧门,一见是黄浩,立马换上了笑脸。
“是黄常侍啊!”
每次夏宫涅来丞相府,基本上都是黄浩随行。他已经与丞相府中仆役、家兵混得很熟。
只是今日的黄常侍却十分慌张,侧门刚刚打开,他上去一把抓住了司阃的交领。
“丞相在哪?”
“主公应该在洗漱吧?”
司阃没有搞清楚状况,黄浩便已经夺门而入。
只是,黄浩闯得了府门,却无法越过各处守卫的家兵。等到黄浩见到杨羡时,他已经洗漱完毕,正准备喝粥。
“是黄常侍啊!什么事情这么急匆匆的?还没有吃早饭吧,一起用点?”
“丞相,不好了,大王被人掳走了!”
“噗!”
刚进到嘴里的皮蛋瘦肉粥立马喷了出来,撒了黄浩一身。
“你说什么?”
杨羡一下子就站了起来,惊声问道。
开什么玩笑!夏宫涅待的地方是哪?蜀王宫啊!
那里守卫森严,夏宫涅的身旁又有着蹇常侍这等高手,是说掳就能被掳走的么?
“丞相。奴婢今天按例去叫起,发现大王寝殿之外的守卫都跟木雕一般,一动不动。奴婢发现异常之后,带着人进入大王的寝殿,大王却不见踪影。剩下的就只有昏迷的内侍和被打伤的蹇常侍。”
“是谁动的手,桓武么?”
“奴婢该死,奴婢急匆匆地赶来,没有问清楚。不过蹇常侍应该知道。”
杨羡面色沉重,如果夏宫涅是桓武掳走的,那事情可就大条了。
“消息封锁了没?”
“奴婢来的时候已经扣押了一批人。进入寝殿的内侍都是奴婢的心腹,消息暂时还没有透露出去。”
杨羡不再犹豫,立马召集了府中的高手,还有三位大宗师一起入宫。
夏宫涅的寝殿混乱,蹇常侍待在铜柱之下,一动不动。床榻之上,夏宫涅的宝贝小金碗已经不见,只落下了玉匙和象牙箸。
杨羡见到蹇常侍时那刻,脸上一皱。此刻的蹇常侍面色惨白,就跟白漆刷了一样。他艰难地调息着,见到杨羡等人过来,嘴唇动了动,声音虚弱。
“老奴重伤在身,不能给丞相行礼了。”
杨羡低下了身子,给蹇常侍服了一枚丹药。蹇常侍吃下去之后,身体气血顺调,很快手脚便能动了。
“是谁把你伤成这样子的?”
杨羡很难想象,像蹇常侍这样一个高手,居然有人能够在不杀死他的情况下,将他打得数个时辰不能起身。最为重要的是,居然没有惊动宫殿之外的禁卫。
“如果奴婢没有猜错的话,昨夜潜入寝殿,掳走大王的应该是凉州魔极宗的宗主孟玄!”
在场三位大宗师面色一变,似乎都听说过这个孟玄。
“少主!魔极宗远在凉州,和我们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这次,他为什么要动手掳走大王?”
蹇常侍回答了杨纯的疑惑,“据孟玄所说,他掳走大王,是为了让大王继承他魔极宗的道统。”
“.......”
魔极宗位居凉州,有着四大正脉术之一脉的传承。不过魔极宗奉行的理念惊世骇俗,门人所行所举十分乖张。魔极宗不只得不到其余三大正脉的认同,便是术之一脉其余宗门,也将之视为邪端。
所以数百年来,魔极宗一直被其余宗门排斥,最后流落到了凉州,才扎稳了脚跟。
孟玄是当世有数的大宗师,如果是他出手,那么蹇常侍输得也不冤。毕竟,魔极宗的修炼之法特殊,十分克制蹇常侍这等修士。
“丞相,我们要去救大王啊!”
蹇常侍在黄浩的搀扶下,堪堪站了起来。
杨羡点了点头。夏宫涅当然要救,问题是怎么救?
离夏宫涅被掳走到现在,怎么也有四五个时辰。孟玄大宗师之尊,有这个功夫早就躲进了弦城外的大山中了。
没有人流往来的城镇作为支撑,想要在茫茫荒野之中追踪一个大宗师,几乎不可能的。
这样一来,要想要逮住孟玄,唯一的办法就只有去孟玄的老窝找他了。
想到这里,杨羡的面色变得更加凝重。凉州虽然地广人稀,人口加起来也不到百万,可那也是一州之地。车骑将军朱梓手握十万雄兵,麾下西凉铁骑更是天下精锐。杨羡若是贸贸然带着几万人去堵孟玄,不但粮草供应不上,恐怕刚出益州就得被人怼了。
而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带着少股精锐的人马,潜入凉州,乘机救出夏宫涅。
杨羡面色一变,对着蹇常侍说道:“当务之急,便是要封锁大王丢失的消息。除了你和黄常侍之外,任何知道这件事情的人立刻拘禁。”
蹇常侍眼中寒光一闪,脸上溢出了几分杀气。他很清楚,若是夏宫涅丢失的消息传出去,究竟会惊起怎么样的风波?
“丞相放心,老奴知道该怎么做?”
杨羡点了点头,对着蹇常侍说道:“大王不在,宫中的事情就有劳常侍了。我即刻回府,商议营救大王的计划。”
“有劳丞相。”
看着杨羡的身影渐渐远去,蹇常侍面色拉了下来,对着身边的黄浩吩咐着,“封闭宫门,即日起,没有我的手令,任何人不得出宫门一步,违者即刻杖杀。另外,将大王寝殿中的内侍、宫女还有禁卫都关押起来。告诉他们,谁敢乱嚼舌根子,给外面的人传话,满门皆杀!”
“奴婢遵命!”
丞相府。
刚刚回府的杨羡连衣服都没有换,就开始召集府中的高手,准备一行所需物品和吩咐一应的事宜。
“少主,眼看战事将起,如今大王却被人掳走了。一旦这个消息被桓武知道,对于我们可是极为不利啊!”
杨纯有些担忧地说道。
“我明白,所以现在只能趁着寒冬腊月,梁军还未进军之前,我带着人先去凉州,救出大王。若是梁军进犯,就有劳纯爷了。”
杨羡身边,只有杨纯有这个威望和能力在他不在的时候统领益州的大军,抵御梁军。
“老臣明白了。”
人马散去,杨羡一屁股坐在了桌案之上。他有些也不通,这个孟玄究竟看上夏宫涅什么了?非得千里迢迢跑到这蜀王宫中把人掳了去。
这厮的眼光也太毒了!
第六十六章 我很懂事
林中篝火熊熊,烤着刚打来的野兔肉。
孟玄坐在火堆旁,有点好奇地看着眼前的小丫头。
夏宫涅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盯着那只野兔肉,口水都快流出了。
“我看已经好了。”
孟玄拿着树枝拨弄了一下烤架上的野兔,色泽并未焦黄,随笑着说道:“还要等些时候。”
夏宫涅咽了咽口水,还未等三十秒,随又说道:“这次应该好了。”
孟玄不禁笑了,他还从来没有见到过这么心大的人。身为蜀国的大王,面对着一个绑架她的人,居然能够这么轻松?
要知道孟玄大宗师之尊,本门派的修炼之法又极其善于操控他人的情绪,便是心机深沉之辈,也无法做到像夏宫涅一般。
在孟玄的眼中,夏宫涅就是一块璞玉,只要经过自己雕刻,他日便能够成为魔极宗最为出色的继承人,成就甚至要超过他之上。
“你就不问问我会什么要绑你么?”
孟玄掰开了一只野兔腿,递给了夏宫涅。
“你不是跟我说过要我继承什么衣钵么?”
夏宫涅咬着兔肉,随口回答道,似乎根本不将这万千修士都眼红的衣钵放在眼里。
“你听到了?”
孟玄有些好奇,那句话他只当着蹇常侍的面说过,那个时候夏宫涅应该在睡觉。
难道她那时在装睡?
孟玄用异样的目光看着夏宫涅,这小丫头不简单啊!
“当然!相父老说我笨,但是大多数时候我都是很机智的。正好我在王宫里也待得有些闷了,相父又老是要我读书写字做作业,就当做跟你出来玩吧!在相父找到我之前,顺便你也好把那个什么衣钵给我。”
孟玄听完,不怒反笑,十分欣慰。
“好好好!不愧是我挑选的传人,这股目中无人的劲,果然有我当年的风范。”
只是,孟玄还没有赞叹完,却见夏宫涅将口中的兔肉一吐,小脸上满是不高兴。
“太难吃了,比起相父的手艺差远了。”
孟玄皱着眉头,撕下一块兔肉,尝了尝。
“这味道不是挺好的么?我宗内的弟子每每要求我为他们做美食,我还不愿意呢?”
夏宫涅看向了孟玄,可爱的小脸上展现的笑容让他很不好受。
那是一种高高在上的怜悯感!那样子仿佛在说:你这个土包子。
孟玄身为大宗师,又何曾受到过这种侮辱。若是别人,他一掌下去,便了事了。
可这是夏宫涅,他亲手挑选的传人。更为重要的是,孟玄能够感受到,夏宫涅真的是这么认为的。不带任何主观意愿,也不带任何好恶,来自最为初心的判断。
在眼前的这个小丫头心中,他,跺跺脚能够让凉州震三震,一举一动便是这天下间势力最强的雄主也无法忽视,一代大宗师孟玄,是个土包子。
小丫头的兴致一下低落下去,有些小哀怨地说道:“相父说过,身为一个君王,就要了解民间疾苦。这次外出,就当我是在体验民间疾苦吧!”
孟玄的眉毛不着痕迹地挑了挑,感受到了满满的鄙视。
是可忍孰不可忍!
不把你这个小丫头整服帖了,我孟玄还有脸在这凉州混么?
泉县。
泉县隶属凉州,因为其辖地中的虢亭是雍州通往凉州的必经之路。也正因为此,泉县比凉州一般的县城要繁荣得多。
此刻泉县县城最大的酒楼之中,所有的客人都有些奇怪地看着坐在酒楼中央胡吃海塞的小女孩,以及坐在她对面的中年男子。
虽说从益州往凉州最快应该走陇道,可是孟玄为了面子,特意拐了一个大弯,跑到了这里。毕竟,泉县是附近最为有名的繁华之地,客商云集。每年都有大量从凉州收购蛮兽皮的商人从这里而过。也因此,商贸往来繁荣了这座边境之城。
“怎么样,好吃么?”
孟玄笑眯眯地盯着夏宫涅,只听她咬着一只熊掌,嘴里含糊地说着。
“还不错。以前我...想吃...熊掌,相父...说熊...是保护动物,不让...我...吃。”
孟玄点了点头,心想着自己还搞不定你这个小丫头。
这个时候,酒楼的小儿笑嘻嘻地跑了过来。
“您看客官,是不是先把帐结了?”
为了面子,孟玄让夏宫涅放开了点。结果,夏宫涅点了一桌的山禽野味,材料还都是稀罕物。那酒店的老板怕孟玄不给钱,因此让人催问着。
孟玄一愣,点了点头,问道:“多少钱?”
“五金!”
“怎么这么贵?”
孟玄没有想到,这一桌子菜居然这么多钱?他身为大宗师,平常起居用度,并不和王公富人一样,追求奢华。而且因为大宗师的身份,每次去什么地方,都是当地的权贵宴请的对象。久而久之,他也没有在意过这些细枝末节。
“客官您看,这位小客官吃得如此兴致盎然,几乎把我们店半年的存货都吃光了。这桌上的珍禽野味,有些还是从阳绝关外送来的。五金,难道多么?”
“的确不多!”
夏宫涅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埋头在了饭桌间。这下,所有目光的焦点都集中在了孟玄的身上。
孟玄掏了掏身上的钱财,最终也只有凑到了一金。这些钱还是他临来的时候从宗里随手取的,一路上都没怎么花过。
虽说对于普通人而言,这是一笔巨款。然而用来满足夏宫涅来说,还差点。
“这位客官,你莫不是要赖账吧?”
小儿脸色一变,身后霎时间站了四个满脸横肉的彪形大汉。
“你也不打听打听,这间酒楼是谁在罩着的?敢在这里赖账。”
孟玄脸色一沉,身为大宗师,何曾需要受这等气?何况魔极宗的弟子,为善不扬,为恶更是无所忌惮。孟玄随手一挥,一股劲风起,那店小二和四个打手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摔倒在了地上。
夏宫涅小脸巴巴地说道:“你这么做是不对的。相父说,吃饭就该给钱。”
“.......”
所谓一文钱难道英雄汉,大宗师也不例外。
夏宫涅站了起来,走到满脸惊慌赶来解场的老板面前,一脸我很懂事的样子。
“老板,我明白,吃饭就要给钱。他那么大的人了,还没有我这个孩子懂道理,实在是给你添麻烦了。”
“不...不用客气。”
那老板见孟玄手段,哪里还敢大声喘气。
“这样吧!反正他欠了你们这么多钱,就让他在你们店里打工吧!洗碗擦桌子都行,我会在旁边监督他干活的。”
“.......”
第六十七章 颜面何存
春寒料峭,远山堆雪。
小山村中,褐色的泥土露出嫩芽,却没有人有闲情去顾虑这春色,唯剩下了匆匆的脚步声。
脚步声匆匆,一堆村民扶老携幼,扎堆在了一座小摊上。
小摊之后,一袭青衣,外罩着一件棉袍,一个少年正在为这里的村民治病。
春寒乍起,村中不少幼儿都感染了风寒,加之不少的老人年老体弱,好不容易碰上一个游方的大夫,不觉得便将其捧了起来。
“邹大夫,我家狗娃咋样了?”
“没事,将这副药服下去就好得差不多了。”
少年将一个包着草药的油纸包递给了眼前抱着小孩子的村妇,得到了对方的千恩万谢。
来自村妇的正面情绪+66
少年正是杨羡,此刻化名邹义,在这座小山村中行医。杨羡发现,一个游方大夫的身份不但能够做好掩护,更能替自己赚取不少的正面情绪。
凉州偏远,不比繁华的中原,物资供应十分缺乏。凉州之人剽悍,便是在恶劣的自然环境与社会环境中养成的。
不过就算是再剽悍的人也会有生病的那一天,何况还是在幼儿时期?这座小山村的人平时生病,都要跑到几十里外的城镇中找大夫。
此刻杨羡在此,他们不但省了赶路的功夫,更是省了不少的钱。毕竟,这里只是少大夫,山中却不缺治病的草药。
阳绝关是橫隔凉州与外围无尽荒地的一道绝关,它处于两山之间一段地势平缓的豁口。此关在上古时代便已经存在,据说是由夸父族所建造,高阔雄远。
阳绝关之所以名为阳绝关,那是意味出关而去,乌云遮日,生迹绝灭。然而事实上却不是这样,在阳绝关外,生活着大量的蛮兽。每年春秋两季,都会成群结队的朝着凉州而来。
凉州军驻守此关,便是为了抵抗每年两次的兽潮,守护边境。
而从阳绝关向北延伸,都是崇山峻岭,山势高不可攀,便是蛮兽,也少有能至。偶尔有逃到这里的蛮兽,也成了猎人们狩猎的对象。
魔极宗所在符鱼山,便是在这崇山峻岭之中山势相对平缓的地域。魔极宗立宗于此,数百年来,也从侧面缓解了凉州守军的压力。
魔极宗未立足于此前,每年都会有凶猛的蛮兽从这个地域渗透进凉州以北的深山之中,其中不乏十分强大的巨兽,是一般猎人无法应对的。
而一旦这些巨兽骚扰城镇,那么凉州的守军不得不分兵围剿。不仅浪费了大量的精力,而且因为蛮兽分散,往往也没有什么成效。
“好了,草药有些不够用了,我得上山去采集了。”
日色渐晚,杨羡笑着对村民说着,却得到了对方有些担忧的声音。
“邹大夫,这天已经晚了,你一个上山太危险,要不我们叫几个村中的猎人和你一起去吧!”
这些日子以来,杨羡济医施药。这些村民虽然有些狡诈彪悍,可也不是忘恩负义的人。
“不用了!”杨羡笑着拒绝了,“我并不进深山,只是边沿地区,不会有蛮兽的。”
夜色渐黑,山中清冷。
杨羡点着火折子,漫步上山。凌冽的寒风吹过,杨羡走得累了,取了些干柴烧起了火来。
火光熊熊,杨羡对着粗饼喝了一口驱寒的汤药。两个身着青衣的男子从林中窜出,拜倒在了杨羡身前。
“主公!”
“怎么样了?”
“我们已经探查过了,魔极宗宗主孟玄还没有回到宗门。”
杨羡有些疑惑,按理说孟玄一个大宗师,带着一个小女孩,脚程应该比他快不少。毕竟,杨羡不但要安排青衣的数百人马秘密潜入凉州,还要探查凉州的情报,制定营救计划。至于今日,怎么说孟玄也应该比他先到啊!
“难道被什么事情绊住了手脚么?”
“我要吃这个!”
喧闹的街市之中,夏宫涅指着一串糖葫芦,旁边则是一脸憔悴的孟玄。
孟玄有些艰难地掏了掏自己的袖子,蹲了下来,说道:“我没钱了!”
“没钱就去赚啊!你瞧瞧你,五大三粗的,本事也不赖。你这把年纪不想着攒些钱,将来老了以后怎么办?还跟我说以后不管什么要求你都能够答应我。现在我只不过想要吃一串小小的糖葫芦你都不答应。哼!果然男人的话都是骗人的。”
夏宫涅撇着嘴,插着腰,转过头生气去了。
孟玄一脸无奈揪心的表情,看得一旁的小贩都过意不去了。
“唉,兄弟,这是你女儿吧!挺水灵的。老话说穷养儿子富养女。女儿呀,可不能亏待了。”
孟玄心里一声长叹,这要真是他女儿,早就一巴掌扇死了。这简直就是个祸害啊!
小贩说着,从草垛上抽出了一根冰糖葫芦,递给了孟玄。
“兄弟,别介意,也不是什么稀罕物,就当是送给小姑娘的礼物了。”
孟玄接过了冰糖葫芦,看了一眼小贩,说道:“你济我危难,他日必有一番报达。”
“不用,不用!”
孟玄正要将那冰糖葫芦递给夏宫涅的时候,却见她很有个性的撇过了头。
“相父说,贫者不食嗟来之食。白给的东西不能要。”
“那你想要怎么样?”
“相父说,吃了人家的东西就要帮人家干活。这样吧!你帮人家小哥看摊子,帮人家卖冰糖葫芦。”
“看摊子?”
孟玄睁大了眼睛,叫我堂堂一个大宗师去帮人家看摊子?
却见夏宫涅理所当然地说道:“看摊子怎么了?你上次不还帮人家洗碗的么?”
“相父?大宗师?”
卖糖葫芦的小贩有些奇怪地摇了摇头,暗道这对父女在说什么玄机。却见孟玄一把将夏宫涅拉了过去,捂住了她的小嘴。
“不是跟你说不要提洗碗的事情么?若是被人知道我堂堂一个大宗师,帮人家酒店的伙计洗碗,我以后颜面何存?”
“大宗师怎么了?大宗师了不起么?大宗师就不能帮人家洗碗了么?相父说,职业是不分贵贱的,只有心灵才是肮脏的。相父还经常去田地里帮人家种地呢!你怎么就不能帮人家洗碗了?”
夏宫涅咬下了一颗冰糖葫芦,巴巴地说着。
这一刻,孟玄特别想要把杨羡这个素未闻面的年轻人吊起来,狠狠地抽个八百遍。
瞎说什么大实话!
第六十八章 天下无双
柴木残存着火光,诉说着最后的顽强。随着一声脆响,火堆中残留的火星悄然熄灭。山中雾气弥漫,一声野兽愤怒的嘶嚎声,将杨羡从睡梦中惊醒。
四五个青衣从四周古树上撤了下来,围在了杨羡的身旁。
“怎么回事?”
“应该是进山打猎的权贵。听说凉州这一带有不少的军头都好打猎稀有的蛮兽,炫耀武力。”
周围的青衣猜测着。这个时节,山下的冬雪刚化,附近的猎人应该也不会这么早进山捕猎。除了凉州的军头,也没有谁会在这个时节有这个兴致了。
嘶嚎声仍在继续着,那头蛮兽好像受了很重的伤,声音里尽是愤怒。
“你们散开,不要让人发现了踪迹。”
“是,主公!”
青衣们向着周围的大山之中散去,很快消失了踪影。
蛮兽的声音越来越远,杨羡则背着药篓准备下山。对于他而言,此刻还是低调为好。
朱梓身为车骑将军,执掌凉州将近十年,麾下西凉铁骑天下闻名,然而这西凉铁骑并不是铁板一块。
三十多年前,天下大乱,凉州地处偏远,广袤的地域上涌现一个一个小军头。而这些小军头率领的部队则是西凉铁骑的前身。而朱梓,是三十多年来第一个能够将这些军头整合在一起的人。
西凉铁骑常年在阳绝关外,与那些蛮兽生死搏杀,都是百战而存的精锐。
小山村中。
一声咆哮打破了村中的宁静。
杨羡本在小摊旁看病,却见三五个兵士急匆匆地赶了过来,其中体格最壮的少年还抱着个浑身是血的男子。
村里的民众纷纷让了开来,却见那个体格最为健壮的少年来到杨羡面前,面容十分急切。
“救好我兄弟,我秦风绝不亏待你。”
杨羡一愣,并不是因为少年的豪言壮语,而是因为他的名字。
在大梁王朝这个游戏之中,秦风是后期西凉铁骑的首领,便是在梁军伐幽灭蜀荡平吴楚之后,他也丝毫不惧,几乎以一州之地,数万西凉铁骑与数十万梁军抗衡,更在扁雀山一战,差点要了御驾亲征的梁帝桓玢的性命,之后更是威震天下。
自此之后,梁帝明白西凉铁骑不可力敌,尤其是在秦风统帅下的西凉铁骑更是如此。于是梁军采用分化离间之策,让西凉铁骑内部的军头分裂,从而最终控制了凉州。
秦风出身凉州,他的父亲秦远是朱梓麾下两个大军头之一。
杨羡看了一眼,他怀中的那个受伤的兵士腹上被撞了一个大洞,已经经过了简单的止血和包扎。然而即便如此,那兵士依旧是奄奄一息,只剩下一口气了。
杨羡从药囊之中拿出了一颗丹药,喂进了那个兵士的嘴里。那名兵士吊着的半条命开始恢复,本是翻着的白眼也渐渐回过了神,嘴角张阖,气息逐渐变得平稳。
来自秦风的正面情绪+166
秦风看着怀中的兄弟回过了神来,大喜。
“先不要高兴的太早。这颗丹药虽然将他半条命拉了回来,可是他身上的伤仍然没有好。所幸的是他身上的伤口看起来恐怖,但是却没有伤到脏器。不然,就是救回来,也是个废人了。”
杨羡搭了搭脉,说道。
“大恩不言谢。先生可否留下姓名,我秦风必当重谢。”
杨羡一笑,说道:“在下邹义,一介游方大夫。”
秦风心中一愣,暗道一个游方大夫也会炼制丹药么?虽然知道眼前的这个人不简单,可秦风也没有穷追猛打的意思。他生性豪迈,既然别人不愿说,他也不问。
兵士受了重伤,暂时也离不开。秦风将他寄养在了附近的村户家,几天后,带着数十骑和一车礼物回来,却得到杨羡已经离开的消息。
凉州首府武威。
车骑将军府。
朱梓执掌凉州,手握天下雄骑,然而却没有大将应有的威严,反而样貌十分柔和,看起来就像是个笑哈哈的老好人。
朱梓外表平平,却是当世诸侯之中,除了景云之外,唯一的一个修为能进入大宗师的人。一手定军枪,天下无双。
“探子来报,桓武已经正式以杨羡不敬天子的罪名,起兵伐蜀!”
梁军伐蜀,这是一件足以震动天下的大事。便是四方诸侯,也不能等闲视之。如果桓武攻下了益州,那么离他统一天下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杨羡虽然年幼,可是手段却是不俗,加上杨纯还在。有这老家伙的辅助,梁军没有这么容易攻下益州。”
说话的朱梓麾下的大军头许鹤,他是朱梓麾下两个实力强大的大军头之一。但是与秦远不同,许鹤并不是靠着军功成为军头,而是靠着才智与游说。
虽然是在府中商议军事,可是许鹤的着装也与其他两人不同,一身锦服,外罩貂皮袍子。他留着两撇八字胡,看上去十分文雅。
“听闻杨羡数月平定了西南的土夷,又收复了东阳教和幽冥狱两股势力,我还真想要看看他与桓武究竟谁胜谁负?”
秦风样貌粗狂,然而却不似那些兵士那样不修边幅,目中精光闪烁。
许鹤叹了一口气,说道:“若是没有那些蛮兽,我们现在的兵力也不至于如此捉襟见肘。”
因为要将很大一部分的兵力放在阳绝关,凉州能够抽调的兵力其实不多。这股兵马用来防御尚差强人意,用来进攻就更是不足了。
所以朱梓虽然十年前就掌握了西凉铁骑,一统凉州,可是这么多年却依旧无法跨出一步,眼看着桓武一点一点做大,却是无可奈何。
在梁军的战略规划之中,凉州一直属于最后攻取的目标。因为一旦攻下了这里,虽然能够获得西凉铁骑,可是麻烦也随之而来。梁军必须要用更多的精力去经营,这样一来势必会放缓一统天下的步骤。
这些年来,朱梓一直是这场逐鹿中原游戏的看客。而只要阳绝关外的蛮兽潮不解决,他依然只会是个看客。
“听闻魔极宗的宗主孟玄近日离宗,可曾听到他的消息?”
在场两大军头都摇了摇头,“从去岁冬到现在,没有孟玄的一点消息。就是不知道孟玄这魔头在策划什么阴谋了?”
第六十九章 定军长枪
“孟玄还没有回来?”
街道之上,人流往来。杨羡正在一个小巷子口摆摊,一个男子在其摊上坐了一会儿,放下了一个小竹管,便悄然离去。
杨羡展开了青衣搜集的情报,不禁眉头大皱。
这都几个月了?这家伙怎么这么拖拉。千里之外,梁军的先锋已经和长策军干了起来。这些日子以来,杨羡济医施药,收获的正面情绪都已经快凑到四个技能点了。
这个孟玄居然还没有回到魔极宗!
难道是出了什么变故?亦或者是当初孟玄在蜀王宫之中要让夏宫涅继承其衣钵的话只是在掩人耳目,实则孟玄另有所谋?
正在杨羡沉思之际,街上响起了匆匆地脚步声。车骑将军府中的兵士在街上四处的搜寻着,很快,三个士兵就来到了杨羡的摊前。
躬身一礼,道了一声先生。朱梓治军严谨,辖下的兵士面对普通的百姓,并没有多少倨傲之色。
“不知怎么回事,今年阳绝关外的兽潮比往年汹涌了许多。守关的兄弟不少都受了重伤,阳绝关中医师数量有限。因此车骑将军有命,让我等请附近的大夫前往关上,为伤兵治疗,请先生移步。”
“既然车骑将军有命,在下自然不敢有所辞,请带路。”
此地离阳绝关不远,杨羡坐着马车与其他医师一众前往了这座天下第一雄关。
关分九重,从最为中心的主城往西延伸,有着九层城墙。层层关防,其上机关弩炮,守卫森严。而向着凉州腹地的方向,无论是城墙的修缮亦或者是兵力布置,则逊色了许多。
阳绝关据说最初是居住在古凉州的夸父族所修建,最为外沿的那道城墙高达十八丈,上宽八丈,下深十五丈。
阳绝关地势东高西低,而后数千年,为了抵御兽潮,各朝守军又依据地势,在第一道城墙之后连接修建了八道城墙,形成如今的雄关。
主城地势高峻,从上而观,不但可以一览雄阔深远的西陲绝关,更能够看见雄关之外,那汹涌如海潮的蛮兽群。
远方乌云雪卷,沉压之势,犹如天倾。
密密麻麻,层层叠叠,高低相就,蛮兽向着这阳绝关外涌来,都被九重城关所阻。偶尔有着几只巨型的飞鸟飞掠城墙,也被城楼上的弩炮射下。
主城的广场上分布着受伤的士兵。他们的伤大多是被天上飞行的蛮兽所致。凉州士兵彪悍,他们中有的人即使身受重伤,也绝不哼一声。
杨羡跟随其他的大夫一起,替受伤的士兵包扎,身后却响起了嘹亮的声音。
“邹先生?”
杨羡回身,正见秦风全身罩甲,快步走来。他一下拍了拍杨羡双肩。两人年龄虽然差不多,不过杨羡与秦风相比,显得有些清瘦。
“果然是你!那日我带着礼物去拜访先生,却得知先生早已经离去,我当时真是好一阵遗憾。不过今日邹先生既然来了,那你就跑不了了。”
秦风玩笑似地说着,拉着杨羡的手,就往主城外围跑。
“走,我将你引荐给主公和我父,他们现在正在第一道城墙上指挥战事。”
秦风十分热情,杨羡还没有说话,就被他拉着走了。
阳绝关真正的防守重心在于夸父族建造的第一道城墙,而后的八道,实则起到了辅助和缓冲的作用。
迈上十数丈高的城墙,近距离而观,那种压迫感更甚。关外蛮兽,身似兽形,各具特异,成群结队,不顾一切的向着这座关隘而来。
秦远看着自己的儿子带着一个陌生的年轻人上来,正待训斥,却听得秦风说道:“父亲,这就是我前些天跟你说的邹先生,就是治好我兄弟的那个人。”
“胡闹!邹先生一介文士,你带他到这里来做什么?”
秦远从秦风的口中得知眼前的这个年轻人会炼药,不觉得高看了杨羡几分。这世上的修士虽不少,可是精善炼药的却不多。能够一颗丹药将一个垂死的人拉回来,这样的炼药师就更少了。
而此刻的凉州,缺的便是这种人。
秦风受到训斥,脸色悻悻,摸了摸头。
“我见到邹先生,一时兴起,忘了这些了。”
“这位便是镇北将军吧!邹义有礼了。”
杨羡上前便是拱手一礼。秦远虽然不喜欢繁文缛节,可也是还了一礼。
“其实也怪不得少将军,邹某也是有意近观这蛮兽潮,才会跟随他而来。”
杨羡并没有说谎,他的确对蛮兽潮很感兴趣。大梁王朝这款游戏之中,许多副本和boss都和这阳绝关,和这蛮兽潮脱不了关系。
只是,为了营救夏宫涅,杨羡不得不撇清多余的麻烦。不过此时,孟玄不至,杨羡便有了时间。
毕竟,哪里的正面情绪不是正面情绪?
秦远不再多言,此时的战事变得紧急。出关清剿的凉州军士被众多的蛮兽围住,岌岌可危。
“风儿,你带着我们本部的铁骑,出关助我军一臂之力。”
“孩儿遵命!”
秦风的话刚刚说完,关上守兵立时一阵喧嚣。
放眼望去,一道紫色的光芒耀眼天际,而后一人跃至空中。却见那道紫色光芒随着那人挥舞,垂至地面。
紫光掠地,卷起尘浪无数。地石碎裂,蛮兽哀鸣。十丈地域,为之一清。
紫色的光芒消退,进入杨羡眼中的是一杆长枪,犹如擎天之柱,屹立蛮兽尸堆之上。而真正可怕的不是这杆长枪,而是这杆长枪的主人。诸多蛮兽,畏于那滔天的血杀之气,竟不敢犯之一毫。
紫金錾星枪!
朱武宵!
“是主公!”
关上的守兵士气大振。
一声军号嘹亮,城关开启,秦风率领关中西凉铁骑,尽出关外。
蛮兽可怖,而西凉铁骑却更是凶残。血杀之气勾连,结成血杀之阵,那殷红的光芒犹如实质一般。
西凉大马,勇悍不逊蛮兽半分。铁蹄踏过,寒枪刺刈,无数的蛮兽尽成碎尸。那西凉铁骑,视众蛮兽为无物,竟然硬生生的将那密密麻麻的兽群撕开了一条好大的口子,闯开了一条通往被围困的凉州军的生路。
铁骑之威,悍勇至斯。
第七十章 勉为其难
桃花账暖,香风阵阵。烛火微摇,旖旎了些许柔情。
“那个叫邹义的小子什么来头?”
帐中身影摇动,轻罗纱帐,遮掩了好大的风情。
许鹤一身单衣,站在榻前。他的身前,则跪伏着一个黑衣人。
“我们已经多方查证,只知道这个叫邹义的小子是两个月前来到凉州。其余的,便再难查到。”
“废物!”
许鹤怒喝一声,身前的黑衣人将头垂的更低了。就在数日之前,这个叫邹义的小子进入了许鹤的视野之中。不过短短一旬时光,这个邹义连连救治了数个垂亡将士的性命,在凉州军中累取了好大的名声,更与秦风等一众西凉铁骑中年轻的军官交交往紧密。
“大人,怒气伤身。或许那个叫邹义的小子就是一个普通的炼药师呢?”
帐中传来了酥媚入骨的声音,替那个黑衣人解了围。
许鹤平复了自己的怒气,对着黑衣人吩咐道:“看紧了这小子,如有异常,立刻向我禀告。”
黑衣人低头,身影消失在了屋中。
许鹤回身,撩开了纱帐,只见佳人如玉,半遮半掩,春光无限。
许鹤脸上露出一丝淫亵之意,坐在了榻边,轻轻掀开了那条轻薄的锦被,一条毛茸茸的尾巴露了出来。
那尾巴摇了摇,女子脸上的媚意更甚,一把从许鹤手中抢过了锦被,遮掩住了自己的身体。
“有什么好看的,贱妾这身上,还有什么地方是你这个淫棍没见过的。”
“你这小狐狸。”
受了撩拨,许鹤一下子就钻进了那锦被之中,与女子嬉闹了起来。
这屋中暖帐,笑语盈盈。女子半靠在许鹤的身上,如玉的身体上香汗淋淋,秀发之中一对毛茸茸的兽耳一起一伏。
“大人,最近看你总是愁眉上脸,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
与秦远不同,许鹤身上并没有军功。当初他之所以能够当上了这凉州两大军头之一,靠得是游说,将本来一盘散沙的小军头集合在了他的身边。对于他的部下,许鹤并不如秦远一样,有着绝对的控制力。许鹤,更像是一个联盟的盟主。
“苏媚啊!我名义上是这凉州的两大军头之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是其中的艰险,外人岂能知晓?世道到如今这个地步,如果我不能更进一步,那么下场绝对不会好到哪里去。”
“大人想要怎么更进一步,或许媚儿可以帮你。”
那女子直起了身子,锦被滑落,**酥躯。
“贱妾虽然是女流之辈,可也知道这凉州之地,朱梓软弱无能,秦远有勇无谋,唯有大人才是人中豪杰。如果大人愿意,贱妾及身后的同族,亦能助大人一臂之力。”
“你想要怎么做?”
许鹤目中丝毫也没有刚才的猥亵之意,脸上色欲消退,变得严肃。
“大人,这凉州的军力一分为三。朱梓占了一份,大人和秦远加起来占了一份,剩下的小军头不过是墙头草。眼下春季的蛮兽潮将尽,以往的这个时候,这阳绝关中便会兴起疫病,或大或小。如果这个时候,一场席卷整个凉州军的疫病兴起,而无论是朱梓还是秦远,最终都束手无策。等到他们的麾下的亲信死得差不多的时候,大人出来力挽狂澜。那到时,这凉州还不是大人你的么?”
许鹤面色一变,丝毫没有刚才的柔情,暴起发难,一手掐住了苏媚的脖子。
“你们这些妖类,用出这等毒计,究竟有什么目的?”
许鹤脸上看不到一点的情意,女子本是白嫩的脖颈迅速变红,漫上脸孔。
“大人...冤枉。贱妾一心,只是为了...大人的大业。难道大人想要永远屈居在朱梓和秦远之下么?”
许鹤神色一动,松开了自己的手。那女子得到了喘息之际,脸上泛起了委屈之色。点点泪痕,惹人心怜。
“大人知道,贱妾家破人亡,族中姐妹四散天涯。得蒙大人垂怜,以这蒲柳之姿,侍奉大人身边。我与身后的同族又栖息在大人的羽翼之下,受大人庇护,又哪敢有半分的异心?”
见许鹤有些动容,苏媚又加了一把柴,“大人虽然是这凉州的三号人物,可是只要朱梓和秦远还在,贱妾与身后的同族就永远见不得光。这也就罢了,可大人真的甘心就这样一辈子待在这凉州偏远之地么?贱妾族中有一种药,渗入水中,无色无味,只要......”
“不用说了。我凉州将士,沥血百战,有功家国,容不得你们这些贱类糟践。”
许鹤袖子一挥,大步迈出了这间屋子。只剩下女子一人,半坐在床榻之上,紧握双拳,咬着贝齿,眼中光芒凌厉无比。
“贱类!我迟早要让你们这些周人知道我们这些贱类的厉害。匹夫,你以为事到如今,你还有抽身的余地么?”
符鱼山。
当看到魔极宗那建立在符鱼山上熟悉的建筑之后,孟玄老泪纵横,有着再世为人的感觉。
终于到了!
孟玄身为大宗师,此时却是面容憔悴,双颊微微凹陷。反观他牵着的夏宫涅,一路奔波,非但没有瘦一分,小脸比之前反而更加的圆润,奶胖奶胖的。
“这就是你说的魔极宗么?”
夏宫涅一手被孟玄牵着,一手拿着一根冰糖葫芦,俏生生地问道。
孟玄附下了身子,说道:“我们说好了,在这一路上的遭遇,都按照我跟你说的来。对我门下之人,你一句话也不能多说。”
“可是相父说,做人要诚实。”
夏宫涅舔了舔冰糖葫芦,小脸巴巴地说道。
“乖,你要是听话。以后为师我每天给你吃一串冰糖葫芦。”
“相父说,一个人不能被些许小利诱惑,违背自己做人的准则。”
“两串?”
孟玄伸了伸两根手指。
“相父说,作为君王,更要经得起诱惑。”
“三串!”
“我一向是个听话的孩子。”
“五串。我再把凉州附近有名的厨子都抓来,让他们每天给你做各式各样的菜。”
夏宫涅看着孟玄,大眼睛眨了眨,说道:“相父曾经说过,作为君王,为了天下的百姓,有时候往往不能按照自己的心意做事。既然你有那么多的难处,我就勉为其难的帮你吧!”
“.......”
第七十一章 魔踪隐现
米仓长道,山势依阻,长河经流,险要之极。
两万梁军先锋,深入益州百里,与长策军打了好几仗,节节胜利,气势大涨。
“哈哈哈!三战三败,来的时候听说蜀国的大将杨纯是如何厉害?杨羡又是多么的阴险狡诈?现在看来,不过如此。”
“那杨纯也算一代名将,蜀军却如此不堪,我看这老贼当真是老迈昏聩了。”
“看来不用后续的大军到来,我们就可以直取剑阁,擒杨羡献于主公了。”
梁军的先锋大将徐金骑在马上,听着身后三员小将议论着。这三个小将出身桓氏,不知道天高地厚,可是徐金不同。
桓武畏惧杨纯,所以先锋特意派来了稳重的徐金。他知道,先前的三场战斗与其说是交战,不如说是杨纯在试探梁军的实力。
想要伐蜀,跨过这漫漫的米仓长道只是第一步,后面还要占宝成,取南中,切断西川护翼。而后再攻天堑剑阁,入西川,取弦城。
现在连宝成关的影子都没有见到,这些小将却已经妄言擒杨羡了。傲慢之意,可见一斑。
徐金微微摇了摇头,桓武让族中的小辈跟随自己历练,可是这些小将个个眼高于顶,哪里肯听自己的。
“将军,前面有蜀军营寨。”
探马来报,徐金骑在马上,跃起了身子,问道:“是谁的旗号。”
“中军的营寨上飘的是杨字旗号。”
徐金一屁股坐回了马鞍上,脸色如霜一样,暗道:该来的还是来了。
徐金带着军队缓缓前行,却见蜀军的营寨之前,一名白发老将独立。
徐金拍马上前,拱手而道:“太尉。”
杨纯双手负后,虎目如电。
“老夫辞官已久,当不得这一声太尉。”
“太尉于我有提携之恩,徐金这辈子都记得。”
徐金却是越发的恭敬,面对着杨纯,犹如学子。
“当年不过是看你小子有点悟性,所以才教拨一二。老夫也说过,你这小子心思太杂,难有精进。天资虽上乘,却只会离大宗师之境更远。果然,看看你这样年都做了些什么?居然降了桓武这等犬彘之辈,越活越回去了。”
受杨纯责骂,那徐金不敢有一言。可是他身后的三员桓氏小将哪里能够受得了,听杨纯将他们钦佩的主公比作犬彘,当下便怒了。
“徐将军,跟这老贼费什么话,看我拿他首级。”
三员桓氏小将拍马越过徐金,向着杨纯而去。
“你们快回来。”
徐金大惊,想要阻止,可哪里还来得及,只拦住了冲在最后的一人,其余两名桓氏小将已经向杨纯而去。
“哈哈哈!老夫久居益州,未曾踏足中原多年。没想到这世间,居然还有人敢在我杨纯大纛之前说这等话。真是后生可畏啊!”
笑罢无声,敛却杀意。面对着驾马而来,气势正盛的两员小将,杨纯只出一拳。
碰的一声。
在那一瞬间,天地仿佛一静。杨纯一拳打在了马脸上,那本有万钧之势的奔马霎时一滞。足有一人多高的草原战马仿佛被抽空了所有的鲜血,全无生息。
战马倒地,连着本是冲在后面的一骑也跟着倒落。
两名桓氏的小将摔在了地上,受伤不轻,嘴里不住地哀嚎着。
杨纯却是看也不看,一步一步走上前去,临到近前,像是踩死一只蚂蚁一般踩了下去。
一个,两个。
再无生息!
至于此时,杨纯不再收敛杀意,威压覆至,梁军战马惊惧,四足颤颤,竟不能立。
“告诉桓武那小子,别以为当年主公放他一马,让他快活了这些年,他就忘了自己姓什么?想取益州,就看他有没有这个命了!”
“撤,快撤!”
徐金高喊一声,梁军飞速地往后撤退。与其说是撤退,不如说是溃散。
这一天,梁军未战,便已士气丧尽。
凉州,阳绝关。
月色高悬,照映了这苍茫的大地。
古墙之上,杨羡身着一身厚重的棉袍,望着远方的火光。便是黑夜之中,阳绝关的守卫也不敢松懈半分。
“孟玄终于回来了么?”
“是的,他的身旁跟着一个小女孩,应该就是夏宫涅了。”
娄敬就站在杨羡的身旁,笑着说道。
“劳烦娄爷了,你与叶世叔同来,他人呢?”
“叶东阳说是碰到了个熟人,特意让臣向主公告罪一声,说要迁延几日,方能前来。”
“熟人?”
叶东阳被关在幽冥狱十数年,他的熟人不应该是承天道中人么?杨羡想到了这里,心中有些疑惑。
这凉州有承天道的余党么?
“主公,我们要不要现在救攻入魔极宗,营救蜀王?”
娄敬语气之中,对于夏宫涅并没有多少的敬意。事实上,当初他输给了杨羡,也只打算效忠于他一人而已。
“不急。益州的战事平缓,孟玄也没有想要大王性命的意思,这凉州之地可是有趣得紧。”
“的确有趣!”
娄敬一笑,身影消失在了月色之下。再出现时,他的手中多了一个黑衣人,就丢在了杨羡脚下。
杨羡一奇,低下了身子,掀开了那黑衣人的面罩。月光照耀,那黑衣人露出的是一副极其苍白的面旁,粗短的鼻孔,以及这副面旁之上没有眼白,完全墨黑的眸子。
“魔族?”
黑衣人受娄敬擒致,全无反抗之力。只是脸上愤恨之色,溢于言表。
“据史册记载,当年魔族败于我族之后,退往阳绝关外,几乎绝灭。没想到今日,却还能看到长得这么大的魔类。孟玄的魔极宗是干什么吃的?”
杨羡站了起来,说道:“我化名邹义至此,魔族的人怎么会对我感兴趣?”
“主公的意思是?”
“把这魔类扔给凉州军,看看他们的反应。”
“臣明白了!”
娄敬矮下身子,一手抓在了这魔类的头上。指间冥火幽幽,缓缓渗透而下。那魔类苍白的脸抽搐了一下,便失去了神采,犹如木偶一般。
娄敬打了一个响指,那魔类站了起来,无声地向着城墙之下跃去。
第七十二章 包藏祸心
“先生,你知道我们的守军昨夜发现一只魔类么?”
一大早,杨羡正在自己屋中吃早饭,秦风便匆匆地跑了进来。当然,自从秦风无意间发现杨羡做法很好吃的时候,每到这个点都会过来蹭饭。
桌上摆着一大碗热腾腾的豆浆,旁边的油锅之中余温未散,铜架子上还摆着几根炸得酥黄的油条。
秦风停住了脚步,看着这早点,一屁股就坐了下来。
“一起吃点?”
秦风一笑,从旁边拿了个碗,“那我就不客气了。”
油条酥脆,豆浆香滑,两者相配,直到碗底见空,秦风仍意犹未尽。
“少将军刚刚说有魔类?”
杨羡见秦风抹了抹嘴,随问道。
“听说昨夜守关的兄弟巡逻的时候遇见了那个魔类。一开始,大家只以为他是个探子,可是擒拿之后才发现,他居然是个魔类。先生你也知道,魔极宗的人每年都会进入荒野之地,搜寻尚未成型的魔胎,带回去修炼。能够长到那么大的魔类,还真是少见。”
“那车骑将军是怎么个态度?”
“主公和我父亲一听说便去了,毕竟这也是个大事。”
“这件事情不简单啊!若是说他背后没有人指示,区区一个魔类,怎么能够在半夜进入这守卫森严的阳绝关中呢?”
杨羡想要知道派人跟踪自己的是谁,借着凉州军的手,此刻是最为稳妥的方法。
秦风点了点头,顺便舔了舔碗,把最后一小段油条吃了下去。
“那只魔类在围攻之中受了重伤,主公和我父到的时候那魔类已经只剩下一口气。主公已经下令彻查这只魔类的出处,魔极宗的人下午便会来阳绝关中。他们对于魔类最为熟悉了,应该能够帮助到我们。”
杨羡心中一凛。都说这魔极宗在这凉州犹如国中之国,可朱梓一封书信,魔极宗的人半日便到。这两者的关系要比想象之中的紧密啊!
“对了,先生。现在春季的蛮兽潮将退,军中兵士可能染上疫病。我父让我前来,请先生操劳一些,开些防疾疫的方子。”
“在下自当效劳。”
昏暗的房中,铜镜之前,佳人正在梳妆。
屋外响起了脚步声,许鹤走了进来。苏媚正当起身迎接,却被迎面而来的许鹤扼住了喉咙。
“你究竟想要做什么?你手下为什么会有魔族?”
许鹤这次是真的怒了。他知道苏媚的身边有着妖类帮忖着。这支潜伏在凉州的暗中的异族力量,一直由苏媚掌管,在帮他暗中做事。
因为是妖族,所以平时都是昼伏夜出,将自己周身的兽迹包裹得严严实实。可许鹤万没有想到,在帮他做事的这股力量之中,什么时候居然混进了一只魔类?而且还是一只能够精通人言的魔类。
这魔类昨夜让阳绝关的守军发现了。此时魔极宗的人已经来了,若是让朱梓知道自己暗中收拢着这么一股力量。那么后果不堪想象。
最为重要的是,眼前这个狐妖的野心已经让他感觉难以掌控。
苏媚被许鹤扼住了脖子,非但没有挣扎,脸上反而充满了笑意。
“你笑什么?”
“现在知道害怕了?当初你让我们这些贱类帮你做那些赃事的时候,怎么不知道害怕?”
受此讥讽,许鹤怒气更甚,手掌握得更紧,杀意再无保留。
“我杀了你!”
许鹤的修为并不高深,可若是真的要动手,四五个凉州兵士都未必是他的对手。
苏媚整个身子都被许鹤拖了起来,白嫩的双腿垂下,背后的尾巴一甩一甩。诡异的是,苏媚的脸庞非但没有因此变得煞白,反而更加的红润。
许鹤发现了不对劲,可是想要脱手的时候已经太迟了,整个人完全不能动了。苏媚的背后,一条火红色的尾巴缓缓长出,与另一条尾巴纠缠在了一起。
等到第二条尾巴完全长出来时,一股气从苏媚周身膨胀开来,许鹤整个身体倒飞了出去,撞在了墙板上。
“你一直在隐藏实力?”
许鹤并没有受多重的伤,可是受了冲力,头昏脑涨的。
赤足踏地,仅着片缕,苏媚缓缓地向着许鹤走去,身段风流。便是这随意地走动,一举一动中,也带着媚意。
苏媚半蹲了下来,素指轻抬,审视着许鹤的那张狰狞的脸。
“这么多年了,你靠着我们这些贱类,帮你坐到了如今的位置。怎么,现在翻脸不认人了?”
“你当初故意靠近我,处心积虑,究竟想要做什么?”
“当然是帮大人坐上这凉州牧的位置了。”
娇柔如故,然而此刻许鹤心中却只能感受到寒意。那媚意十足的笑容犹如刀一般,让许鹤心中惊疼无比。
苏媚拍了拍许鹤的脸,说道:“大人以为你还能下得了船么?如果被人知道大人这么多年一直与我们这些贱类为伍,那朱梓能够饶得了你么?就算朱武宵最后能够放过你,那么你麾下的军头呢?他们还会像现在这么信任你么?”
许鹤感受到了莫大的恐惧,不光是因为近在眼前的危险,更因为苏媚话语之意。许鹤贪恋权位,犹胜一切。
“你早就设下了钩,一直在等今天?”
“实话告诉你吧!本来还想要等些时候,可没有想到那只低等的幻魔这么不小心。不过既然已经这样了,那么我也只能提前动手了。”
这一刻的苏媚与以往许鹤所见到的完全不同。姿态肆意,无所顾忌。
“你想要凉州?”
苏媚的笑容中带着些鄙夷,讥讽道:“放心,我还没有蠢到这个地步。只是现在的凉州,军力有些太强了。光是一个朱武宵,便让人头疼不已。更何况符鱼山上,还有孟玄那个屠夫。”
许鹤从来都只是在利用苏媚和她身后的妖族。可他万没有想到的是,苏媚如此包藏祸心。她潜伏在自己身边多年,目的居然是想要削弱凉州的兵力。
“只要大人肯听我的,那凉州牧迟早是你的。到时候我们这些贱类,也自然不会再待在这里碍大人的眼了。”
说完,苏媚手中多了一个瓶子。她打开了瓶盖,里面翠绿浓郁的液体犹如毒蛇之涎,散发着寒光。
第七十三章 等待的选择
星河灿烂,夜风拂过符鱼山。
魔极宗,观星台上,孟玄负手而立。夏宫涅站在他身旁,有些昏昏欲睡。
“夏宫涅,身为我宗传人,自要知道我宗的道统。”
夏宫涅半眯半睁,听着孟玄说着,实在是打不起一丝的劲。
“我宗道统承术之一脉,却又独辟蹊径......”
眼见夏宫涅就要睡着,孟玄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鸡腿,在夏宫涅的鼻子周围晃了晃。
夏宫涅一下子精神了,张着嘴就要吃,却被孟玄拦住了小脑袋。
“听我说完再吃。”
夏宫涅小眼睛委屈巴巴的,可是也只能强打精神听着。
“我宗道统承术之一脉,却又独辟蹊径。天地万物皆有炁,炁由心转。万物既有心,心之变化,则为术。”
夏宫涅似懂非懂,孟玄的话有些玄奥,可是她总觉得还是眼前的鸡腿更诱人。
“术之一脉所传,皆以修善为要。故存请神,功德,持戒,问卜诸多流派。而我宗祖师则认为:人心似海,善有限,恶无境。善不过百,恶则越万。与其修善,不如用恶。贪,淫,妒,杀,悔,憎诸般恶念,我派修士修之用之。虽具魔心,亦能入圣。”
夏宫涅点了点头,说道:“我现在能吃了么?”
孟玄看向了夏宫涅,目光之中十分平静,“刚才我说的你都记住了么?”
夏宫涅又点了点头,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信誓旦旦地保证道:“当然。我可是说要过要继承你的衣钵的。相父说过,答应别人的事情就要做到。”
说完,夏宫涅就将刚才孟玄的话复述一遍,一字不差。虽然她自己也不知道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孟玄很是欣慰,暗道自己眼光不差,这数月来的辛苦果然没有白费,眼前的孩子果然是天生的魔极宗传人。
“我宗特立独行,故而为世之不容。数百年来,从中原辗转至凉州,终于在这符鱼山上立住了脚。你可知道为什么?”
夏宫涅从孟玄书中接过了鸡腿,随即摇了摇头。
孟玄伸出了手,指着符鱼山外烟瘴缭绕,秽浊难清之所。
“数千年前,魔族战败之后,退往了阳绝关外。关于此事,史书上不过寥寥几笔。可我宗先辈立派于此后,却发现,魔族并没有灭绝,仍存于阳绝关外。我宗虽曰魔极,可也有除魔之责。可在这过程之中,我派的先辈发现,我宗的修炼之法竟然能够完全克制住魔族。”
这个时候,夏宫涅的鸡腿也吃完了,正待伸手要第二个的时候,她和孟玄的身前忽然闪现出一个墨黑的虚影。
身体虚化,唯余双眸。
夏宫涅吓了一跳,躲在了孟玄的身后,却听得孟玄继续说道:“魔族心中丝毫没有善念,有的甚至连恶念也没有。因为其身体中存在的特殊的炁,我宗先辈创造出了役魔之术。”
说到这里,孟玄看向了夏宫涅,严肃的说道:“今夜,我就将我派至高修炼心法《自在天魔经》传授于你。”
夏宫涅还没有来得及点头,孟玄便将手放在了她的头上。
刹那之间,小丫头只觉得眼前一片昏暗。在那黑暗之中,孟玄消失了,一切变得扭曲,周围涌现出了一个个幽深的魔影。
幢幢魔影,诵念经文,似天外之音,晦涩难闻,只听得夏宫涅头脑涨裂,想要挣扎,却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
夏宫涅痛苦的模样孟玄看在眼里,但他并没有停手的打算。因为他清楚,若是此刻停手,夏宫涅极有可能当场疯魔。
魔音重重,传功只是第一步。夏宫涅天纵之才,今夜传功之后,即使孟玄不再督促,她也会逐渐领悟到这《自在天魔经》中种种妙诣。
当一切复归平静,夏宫涅安静地躺在孟玄的怀中,嘴里还念叨着:“相父,头好疼,我要吃冰糖雪梨,两碗.......”
阳绝关。
屋中的杨羡本在研究星空倒影之中的技能表,却突然发现一旁夏宫涅的资料上,她居然一下升了两级,凝聚了两个紫色的技能点。
星空倒影的技能表上,一到二星是初阶技能,三到四星是中阶技能,而只能用紫色技能点点亮的五星技能属于高阶技能。
生活技能每升一阶,便会获得一个额外的附属效果。像是炼药技能,低阶效果识丹,中阶效果医疗,而五星高阶技能的附属效果则是炼毒。
用药便是用毒。炼药至深处,取人性命也不过弹指之间。
这些日子以来,杨羡积攒了四个普通技能点,再加上两个紫色技能点,他可以立刻将炼药这个技能升至满级。这样还能剩下一个紫色技能点。
不过他此刻还有另一个选择,那就是将二星驯化技能升至满级。这样点的话还能剩下一个普通技能点。
驯化技能的初阶效果鹰眼,中阶效果则是兽王。兽王效果可以让杨羡的驯化兽用他的炁短时间内控制低等级的兽。而能够控制的数量则取决于杨羡炁的多少以及驯化兽本身的品级。这个效果配合上鹰眼,简直能够建立一个全天侯的监控系统。
至于驯化技能的高阶效果,则是萃灵。
驯化技能从三星开始,便能够驯化低灵智的人形生物,四星技能让驯化数量大大增加。到了五星之后,杨羡能够驯化具有高等灵智的蛮兽,称呼神兽或者更合适。而萃灵效果则能够萃取神兽的灵智,转化成兽灵。
这些兽灵拥有其本体的某种特质,附灵之后,能够让人也拥有这种特质。
而驯化技能的缺点便在于它不能够像炼药一般,让杨羡获得大量的正面情绪。
正当杨羡在犹豫着怎么选的时候,门外响起了匆忙的脚步声。
秦风很急切,甚至没有来得及敲门,便推门而入。
“先生,不好了。今日晚间我军的军医发来呈奏,军中开始出现大面积的疫病。我身边不少兄弟都已经倒下了。”
“大面积的疫病,什么时候发现的?”
“第一例应该是今日下午发现的,而后大量的士卒相继染病,军中医师束手无策。主公让我请你前去商议。”
杨羡有些奇怪。就算是疫病,也不应该在半日之内就爆发啊?
第七十四章 一世英雄
主城东角军舍之中,躺满了凉州军的军士。
当杨羡和秦风连夜赶到这特意开辟的隔离区时,朱梓和秦远也正在其中。
见了杨羡,朱梓两人施了一礼。
“先生,有劳了。”
杨羡还以一礼,他与朱梓前些日子匆匆见了一面,谈不上多深的交情,也说不上多么的了解。杨羡只是客居于此,算不得朱梓的属下。这大半夜的将人叫来,虽然失礼,可是朱梓也没有办法。
疫病爆发得太过突然,只是短短的一个下午,就有四五百人倒下,军中的医师束手无策。朱梓按照以往的惯例设置了隔离区,将染病的士卒搬到了这里。可是就在不久之前,各军营中仍有兵士染病的奏报上报。
朱梓虽是大宗师,可对于疫病,也是毫无办法。听秦远说到了杨羡这个新来的炼药师,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打算,朱梓将人请了过来。
杨羡上前,为一名受伤的士卒诊脉,而后又察看了一遍。在他诊断期间,诸人静默,可是当杨羡从榻上站起来时,朱梓立刻问道:“先生,怎么样了?”
杨羡摇了摇头。正待朱梓以为他也一无办法,心情失落打算礼貌性送客的时候,杨羡说道:“将军驻守凉州多年,可曾惹到过什么人么?”
朱梓一愣,暗道这年轻人怎么回事?这天下大乱这么久,他驻守一方,保境安民,仇人肯定不少。
“朱某蒙天子信任,受朝廷委派执掌一方。这世道不靖,有时候难免会惹到一些人。只是,先生这话何意?”
“这些凉州士兵并非染上了病疫,而是中了毒。”
“先生此话当真!”
朱梓秦远面色具变。如果是病疫,那只是单纯的天灾问题。可如果是下毒,那问题就严重了。
“这种毒名曰百日断肠,无色无味,中者的症状犹如患上了疫病一般。只是中毒者所要遭受的痛苦,却要远超普通的时疫百倍。中毒者开始时会浑身无力。等到时日越久,毒素渗入脏腑,中毒者会整日抽搐,肝肠具碎,药石无灵,却又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对方应该是将毒混入了附近的水源之中。”
“好歹毒!”
朱梓本是一副老好人模样,此刻却也是双眼含霜,杀气漫溢。
“来人!”
两个守在门外的裨将走了进来,拱手行礼。
“你们两人带着兵士封锁附近所有的水井,暗泉,禁止使用。军中所需水源,都从阳绝关外金沙河中提取。”
“是,将军。”
等到朱梓吩咐完毕,他平息了一下心中的怒气,问道:“先生可有救治之法?”
杨羡点了点头,说道:“我能炼制一种解毒的丹药,可以暂时解决将军的困境。”
“先生若能救治,从今以后便是我凉州军的恩人。我等必将厚报。”
包括朱梓在内,在场其余还能站着的人都半跪了下来。杨羡感觉到星空倒影之中的经验条又涨了些。他立马扶起了朱梓,说道:“将军有没有想过,施如此手段者,丧尽天良。便是与将军有仇怨,也不该如此迁怒普通的士卒。这背后怕是不简单。将军度过了这次危机,可是下次呢?”
“先生的意思是?”
山中夜月,叶东阳走下了矮道,穿过林障,入目的则是一座平静的小山村。
这座村庄一如凉州大地所有的村庄一样,普通。只是这普通,在叶东阳看来,不过是一层精妙的伪装罢了!
叶东阳走下了山道,离这村庄越来越近。长道两旁忽然窜出了两个黑影,拦住了叶东阳的去路。
“客人止步。王家村不欢迎外人。”
“我若是强要进呢?”
叶东阳看着眼前的两个小子,笑着说道。
“那就不要怪我们不客气了。”
那两人当即便从左右向着叶东阳攻来。他们手中红光闪烁,漫上指端,直冲叶东阳身上大穴。
“摘星手!”
叶东阳一动不动,等到那两人来到近前,周身闪烁一阵符光。那两人却难以寸进,仿佛前方的空气有一道墙。
摘星手的厉害之处便在于能够封住修士身上三百六十处大穴。若是身上大穴被封,炁难运转,不管多高的修为,那修士当场就得废了。
“你是什么人?”
“怎么?身为星之一脉的传人,你们连这镇海符都没有听说过?”
那两人收了手,相互看了看,没有了刚才的桀骜,拱手而道:“不知前辈名讳?在我承天道中又是何职?”
“叶东阳!”
叶东阳不说还好,一说面前两人脸色立马变了。如果说刚才他们还留有余地,现在完全是下死手了。
两人暴起发难,叶东阳却是游刃有余,抓住了两人手腕,轻轻一捏。那两人吃痛,整个身体都被叶东阳甩了出去。
“为何要杀我?”
叶东阳有些疑惑,可那两人却是只字不提,发信号叫人。大批的人马从村中赶了过来,就要动手,却被一声喝声止住了。
“住手,你们不是他的对手。”
人群分开,从中走出了一个叶东阳熟悉的身影。
“耀先兄,果然是你!”
叶东阳大喜,眼前的人是他昔年在承天道中的好友,同为八真之一的王耀先。
只是,叶东阳一番喜悦得到的却只有一片冰冷的回应。
“客人,没有事情就请回吧!”
“耀先兄,我是你兄弟叶东阳啊!你.......”
“住口,我没有你这个兄弟。我的兄弟叶东阳早就死了,现在在我面前不过是杨氏的狗腿。”
叶东阳终于明白了王耀先的态度为什么会这样,也明白了刚才那两个小子为什么要对自己下杀手。看来东阳教降杨羡的消息已经传到了这里。
“耀先,你怨我也好,恨我也罢!但是有一件事情我不得不说。先师袁守成一世英雄,我等身为他的门人,自当承其道统,护我教威名。先师在天之灵,也不愿见到他的门人与那些异类有所勾连,辱没了他的名声。”
王耀先面色一沉,对着叶东阳说道:“你跟我来!”
第七十五章 天翻地覆
林中寂静,王耀先独行在前,叶东阳则跟在后面。
月光洒下,照耀着王耀先的身体,一身打满了补丁的布衣,干枯的毛发,清癯的脸颊。他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向了叶东阳。
“你究竟知道什么?”
“我无意之中发现了承天道的弟子,从他们的路数中猜测你可能也在凉州。但是我万没有想到,你派出的弟子居然与妖类接触。耀先,先师他........”
“你还有脸跟我提先师?”王耀先吼了一声,一手指着叶东阳,“承天道毁在谁的手上?我百万教众何以变成如今的模样?这天下诸侯这么多,降谁不好,你偏要降杨羡。”
“耀先,你不了解当时的情况。我十万教众都在杨羡的手上,我怎么忍心让他们就这样死了?何况.......”
叶东阳辩解着,还没有说完,却听得王耀先一声啸声。
“好!只要你肯取了杨羡项上人头,那你我还是兄弟。”
叶东阳一时沉默,他已经答应了臣服杨羡,自然不可能背信弃义。
“耀先。事情已经过去太久了,仇恨不能解决任何问题。我之所以降杨羡,是因为我明白了一件事:你我身为先师的弟子,要为我们身边的兄弟谋一条生路啊!”
“哈哈哈哈!”
王耀先一声长笑,笑得酣畅淋漓,笑得泪眼俱干。这笑声背后则是这三十多年的仇恨与凄楚。
“为兄弟谋生路?他们哪里还有生路。你率领东阳教入蜀,躲了个清净。你知道当初教首死后,这三十多年来,我等承天道徒究竟是怎么样处境?为天不容,为地不收。人不像人,鬼不像鬼。那些诸侯既想要利用我们,又不想和我们沾上关系,惹了恶名。用我们做完那些脏事,然后立马翻脸无情,就像是扔掉那些擦屁股的纸一样。当年随我进入凉州的我教教徒足有三万,历年来被官军追杀,到现在你可知道还剩下多少?而这一切又是因为谁?杨幼庵是死了,可是杨羡还活着。灭教之仇,报杨氏三代,冤么?”
“好!你要找杨羡报仇也罢,你不愿意你麾下的门人再卷入纠葛也罢!我都不拦你。我不清楚你想要做什么?可也知道绝不简单。当年我们虽然败在了杨幼庵的手中,可是输得堂堂正正。就算承天道为朝廷所不容,可我们也是顶天立地的汉子。你又为什么要与妖类纠缠?”
至此,两人已经无话可说,谁也说服不了谁?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
他们曾经是好兄弟,现在却又立场对立。一个想要息事宁人,一个却只想要发泄一身的仇恨。就在这月光轻撒的林中,叶东阳的声音放软。
“耀先,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你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总要为你村中的子弟想想啊!”
“我早已经身在局中,再难回头了。”
王耀先当即转身,不再理会叶东阳。
“耀先......”
“不用说了。要不你现在就杀了我。要不然,不将这凉州闹得天翻地覆,我誓不罢休。”
屋中炉火燃烧,照映着杨羡的脸庞。
杨羡坐在丹炉之前,有些无聊地扇着扇子。
他的身后,屋门无声地打开,两个黑衣人迈了进来。他们的脚步声很轻,就像是猫一样,手拿着两把淬毒的匕首,悄然地向着杨羡走近。
泛着青芒的匕首悄然地接近杨羡,离他只有一尺多的时候,两名刺客骤然发力,挥刀直刺。
只是,他们的手还停在空中,整个人却都软了下去。
杨羡转过了身来,看着眼前两个瘫软在自己脚下的刺客,暗道:这迷迭香还真好用啊!
杨羡经过考量之后,最终还是选择了将炼药技能升至满级。
秦风带着人很快从外面跑了进来,看见倒在地上的两个黑衣刺客,才松了一口气。
“先生,你实在是太冒险了。”
“若是不让这两个家伙见到这房中空空,他们又怎么会行动呢?”
杨羡一笑,揭开了这两个黑衣人的面具。
“又是两个魔类?”
秦风惊奇地说道。往年他带着西凉铁骑在阳绝关外巡视,数月都不见得能够见到一个魔类。可是这短短的几日间,已经出现了三个了。
“这幕后的人看来是很小心啊!”
“先生的意思是?”
秦风看了一眼地上两个昏迷的魔类。这些日子以来,秦风已经习惯了事事都先询问一下杨羡的意见。
“精通人语的魔类毕竟算少数。派这两个魔类前来,就算事败,我们也从他们的口中得不到什么情报?”
“那怎么办?”
杨羡摇了摇手中的破扇子,说道:“交给魔极宗的人吧!他们应该有办法撬出些什么。”
秦风点了点头,指挥着手下将两个魔类绑了抬出去。
“先生,有一点我不明白。你为何要让主公取消封锁水源的命令,而且还让他装着毫不知情的样子?”
等人走后,秦风独自留了下来问道。
“一个低等的幻魔,却能够穿过凉州军的明岗暗哨,在这阳绝关中来去自如,说明了什么?”
秦风想了想,忽然有了一丝明悟。
“能够接触到阳绝关岗哨布置的,都有嫌疑。最起码与他们有关。”
秦风出自军中一脉,是个武将,可并不意味着他就是个莽夫。事实上,单纯的莽夫是不可能指挥得了千军万马的。
“上到车骑将军,下至凉州军营中各个裨将,能够接触到岗哨布置的没有过百,起码也有数十。再加上他们的幕僚,属官等知情者,这个范围就更广了。一一排查,未免不智。而我能够炼制解药的消息,凉州军中只有少数几个高层和当时在场的兵将文吏知道。既然出现了刺客,那就说明幕后的指使者就在其中。”
“我明白了!”
秦风点了点头。这些日子以来,凉州军中年轻的军官与杨羡走得很近,犹以秦风为甚。
秦风远去,一个穿着凉州军兵服的士兵从一旁走了过来,在杨羡的耳边说了些什么,便立刻离去。
却见杨羡一声轻笑,“王耀先、妖族、魔族,这凉州还真是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