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终于有了名字的新生
“速度。”
路明非根本不理睬。
“那我说了啊，个人猜测，靠谱率高达99%！”
芬格尔右手握拳当做话筒，随后清清嗓子，开腔道，
“现在所有人都认为你是能答10道题的真‘S’级，所以你的能力自然算顶格处理，那么你现在的处境就好比一个可以在黑白棋盘格上无限制纵、横、斜，肆意杀伐的“Queen”，落到了黑白两方的对弈之中，而这场对弈，正是3E考试的下一个月，十月一日卡塞尔传统文化节——“自由一日”。”
“懂了，期间你再推波助澜，我们和三弟联手操盘借此大赚一笔。”
路明非点头恍然大悟，这货叭叭个不停原来是这个意思，小看你了，原来狗仔之王指的是嗅宝猎犬！不是特工不是夜魔，是妥妥的商业巨子！
“那对了，卡塞尔的学生们都很有钱吗？”
路明非的视线跨越这一面黑幕，看向有路灯照耀的前段路，马标、牛头、翅膀B！双R、人标、四个圈！
可以，都是豪车！
“有钱的有很多钱，没钱的共享10美金的电子文档。”
芬格尔又说了一句废话。
“……这么大费周章，能不能把这两物什的钱赚回来哟。”
路明非抖了抖两边肩膀，发出哗呀呀的声音，像是风吹麦浪，
“而且那边的资金流也要运作，你忙得过来？”
“太小看我了吧，我用脚发帖的速度都比正常人要快不少！这些只是常规操作！”
芬格尔挺直了背脊，昂首阔步有一种偶像经纪人的范，意气风发对着夜风说道，
“这才是第一步，后面还有舆论战！攻防战！彻底血洗论坛！借着这股妖风把你打造成卡塞尔第一人，这样老师也能如愿转正，升为终身教授了！”
“……”
路明非大受震撼，感动道，
“你真牲口啊不，真出息啊，老师知道了一定感动到把你照片裱起来挂他的新办公室里。”
“嗬嗬！我和老师长达八年的师徒情谊岂是你刚见几面的小小新生能理解的。”
芬格尔觉得此等造星项目十分有前景，潜力巨大，中途能再屠几条恶龙就完美了，直接点爆热度！
“不过我觉得啊。”
路明非扭了扭脖子，悠悠说道，平静的声音像是给他浇了盆凉水，
“为什么不想想你自己呢。”
“什么？”
芬格尔还以为路明非是在关心自己，感动之余，竖直了耳朵仔细听。
“你想想，你一个八年级的废材，从‘A’级一路跌到‘F’级还没毕业，现在直接证明给全校看，看你已经逆袭了，废材逆袭的剧本那才是爆点好吧，还十分有正能量！估计校长都得把你裱起来！”
路明非阐述了证词，有理有据，令人信服，方案积极阳光，符合社会导向，
“而且这样老师会更加欣慰吧。”路明非轻轻说道。
绝杀！
芬格尔大败！但完全没有慌张，这就是老将的自信，老将的风采！
“你是在逃避吗？路明非。”
芬格尔低沉地说。
“……”
胜负已分，芬格尔杀死了比赛！以事实证明了先发制人的重要性！
“先发制人”——在战争中的双方，率先采取行动的往往处于主动地位，可以制伏对方！
……
卡塞尔学院，图书馆地下六层，四十米深处，金属长廊。
“吱~”
沉重的电梯门开合，两个身影依次踏出，其中一个非常之高大，阴影轮廓非常硬朗，凑近一看，哦，原来是双开门冰箱样的玩意。
奇怪，这里可是卡塞尔腹地，大动脉之处，走廊尽头就是超级计算机“诺玛”的中央主机控制室，但……怎么会有人深夜送大型电器过来？
踏、踏、踏......
皮鞋踏在灰白的防静电瓷砖上，步调不急不缓，经过一扇扇金属门时，门禁系统上的红光自动变绿，那到处安插的摄像头也是自觉合眼，终于，尽头的这扇门到了。
“唰！”
芬格尔压低着帽子抽出一张黑卡。
“喂喂，这时候了还要装？”
路明非跟在后面满头黑线，
“这明明就是一推就开的状态啊！”
“肤浅，没有格调。”
芬格尔发表了他的看法，谈吐自然，举止优雅，突然就上流了起来。
路明非觉得手里的这两玩意突然就变成了两架施坦威的黑白钢琴。
“进入淑女的卧室要先敲门，这是尊重和教养。”
芬格尔说完，‘滴’的一声，门禁通过了，他缓缓推开这扇厚重的门，步入其中。
“嘶！”
路明非倒吸一口凉气，终于理解这是什么地方了，看着叠得整整齐齐的机柜和花花绿绿的闪烁指示灯，耳边传来如蚊蝇般‘嗡嗡’的细微声响，结合之前的撇的一眼地图，超级计算机“诺玛”的真面目在此揭开！
那问题又来了……芬格尔你怎么像是回了家一样如此熟练！
“你……”
“嘘！”
芬格尔华丽转身打住了他，
“大哥，你等会放下东西过二十分钟再回来，到时候再解释。”
“……”
路明非懂了，这货胆大包天，在卡塞尔机房重地进出自如，如入无人之境。
那答案是——金屋藏娇！
“有意思。”
路明非吐出一口烟圈，但很快就被一缕风打散，随后消失在了夜里。
“什么有意思？”
图书馆外墙，深红色的砖板上靠着两个黑影，一大一小，都在吸烟，这是路灯外圈，阴影之地，两点火星子起伏明暗，显得很是悠闲。
身材矮了半个头的那男子问道，还打了个酒嗝。
“呃……你吃了嘛啊？一股大蒜味。”
路明非抬手，有些嫌弃地扇了扇空气。
“啊不好意思学长，我刚吃完饭回来，还没消化。”
看样子是个新生，但看长相又不太像。
“我不是学长。”
路明非笑了笑，伸出了手，
“我也是新生，认识一下？你也是国人吧，刚刚就感觉你还蛮强的。”
时间扳回到十分钟之前，路明非刚从仿若西斯教廷般宏伟，灯亮如鎏金般恢弘的图书馆一层走出来，这里的大堂挑高近十米，而且灯亮得让人感觉温暖，路明非走下长长的阶梯，直到抬眼见到这整座哥特风格的建筑也还在赞不绝口。
也就是这时，路明非看到了同样一位和他一起打量这座建筑的男人。
于是他们并肩对图书馆发表了看法，竟然出奇的一致，都觉得十分的大气，华丽，非常的亲切，特别是异国求学的路上遇到了老乡。
要不是路明非确信看到了一群群热情洋溢、充满异域风情的金发美女，不然以他的朋友网来看，卡塞尔学院根本就是大华人街好吧！
“噢噢！幸会幸会！”
新生咧嘴露出一个大笑，客气道，
“你也很强，我叫罗纳德·唐，你就叫我老唐就好！算是美籍华人。”
第六十一章EVA
“你来了……”
一道空灵的女声轻声说，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地下四十米深处的中央主机控制室内，远离噪音的最左边，一道光影突然打下，像是好戏开场，暗红色的幕布被拉开，灯光骤然亮起，主角吊着威亚缓缓降落至舞台中央。不过这身姿可比吊威亚的状态要美，要更自然，就和光尘舞蹈似的。
“嗯，等我一会。”
芬格尔头也不回，认真仔细地把那两个比自己身体还要大很多的立方体挪到合适的位置。
“哗~”
黑布被揭开，两个立方体被拼凑在一起，这时光影才看出些端倪，她迈步一跃升至天花板一角。远远看去，这一整个泛着黑色金属光泽的东西竟和其他“多骨诺米牌”的机组一样大了！
多了一张牌！
“这是你要带进来的东西。”
光影疑惑道，缓步走下。这一刻机房内的亮度骤降，空气中像是凭空多了一道看不见的长弧形阶梯，踏踏，无声的踏声渐渐有了形状，各机组的噪声也随之猛然飙高。
渐渐地光影长出了长发，衣裙，水晶鞋……伴随着脸部的线条被勾勒清晰，昏暗中从右边莹莹的光亮也愈发闪烁，那些繁多的或红、或绿、或蓝的指示灯在疯狂跳闪，庞大的信息洪流汇入，被选择，被遗弃，像是女王在全身镜前犹豫到底该搭配那几件服装饰品一样……
女王很果断，在各种指示灯飙升至数十倍的疯狂频率前，她已作出抉择，于是，在踏至瓷砖地面的那一瞬间。
所有的灯都熄灭，光亮消失，噪声被驱散吸收，整个空间内陷入了绝对的黑暗与安静。
……不包括还在干活的芬格尔。
“哎呦。”
他正近乎以一个钻烟囱的姿势，半个身子探进了‘新机柜’的检修口中，像是在里面敲敲打打、维护什么东西似的，这会灯忽然的熄灭，给他一不小心碰到了头。
“呵呵~”
一声轻轻的调笑，随后一束光从黑暗中走出，走至芬格尔身后，那是位有着很长很长头发的少女。如上好锦缎样的浅浅水蓝色头发很是好看，几乎要垂至脚下，但没有拖地，发稍和少女整个人像是漂浮在空中，她穿着仿佛睡衣的丝绸长裙，赤足，捂嘴轻笑。
“EVA。”
芬格尔从地上直起身体，下意识伸出手去。
女孩比他稍微矮一些，但气势现在是芬格尔要矮上一头，芬格尔这才发觉手中满是汗意，还拿着根不明意义的金属棍。
“哐啷、”芬格尔毫不犹豫扔掉这根棍子，想在裤腿上随便抹抹，把汗抹掉。
“手伸过来。”
EVA轻声说，言语间有严厉也有温柔，像是位刚在幼儿园接调皮孩子放学的年轻妈妈。
“haha”
芬格尔在手掌挨到裤腿那一刻刹住了车，挠头傻笑呵呵的，老老实实伸出了右手。
“你这习惯该改改了。”
EVA沉默了一小会，把半透明的手覆盖在他的手掌上，她感受不到温度和湿意，也不能给他带来丝毫触感。物是人非，这些只是光影技术下的产物，她被困在这里，也因此获得新生，但…这都不是真的…
“就不改。”
男人明明已经很高大如虎豹一样了，此时却倔强地像一头蛮驴，他轻轻地触摸着那只皓白的手，然后握着，紧握着，汗意津津。
“唉。”
EVA叹了口气，说道，
“我是指你向其他女孩伸手的毛病。”
沉默了很久，男人‘噗嗤’笑开了，他迈进一步，和女孩一同沐浴在了光辉下，那张青胡茬的脸上满是笑意：
“那就是原谅我了，EVA。”
EVA愣住了，出现面前的这张脸，不再是络腮胡，也不再是鸡窝头，眼窝深陷的程度浅了些，眼角的皱纹依旧，但那双铁灰色，如战争前夕的天幕般铁血冷酷的眼睛中却是布满了柔情与笑意，配上那一绺垂下的头发，更是显得潇洒风流。
“你的变化很大。”
EVA撇过头去，但身体还在被芬格尔用左手搂抱，这会两人的姿势倒像是探戈的演奏前夕了。
“好的变化，不变的是我会一直在这里。”
芬格尔微微一笑，敏锐地察觉出小情绪。
“但你总是逃避问题。”
女孩不看他，声音很轻，
“毛病。”
“改！”
芬格尔这次铿锵有力，掷地有声，言之凿凿，
“你知道么，我还改掉酗酒这个坏毛病了。”
“是么？”
女孩看着早就看了几千几万遍的灰白瓷砖发怔。
“但我还是改不了一个毛病。”
女孩终于扭头看去，目光如水泛秋波，抬眼看见两排洁白的牙齿，一个灿烂的笑容，
“想见你。”
芬格尔说，“所以我来见你，EVA。”
“……毛病。”
EVA小声说道。
“嘻哈嘻哈嘻哈嘻哈嘻哈嘻哈！”
一个古怪的声音响起，EVA低头看去，看愣住了。
那是一个不到一米的机器人，不，它不符合机器人的精密和眼睛，它更像是一个炼金产物，一个金属傀儡。由金属圆球、金属短棍组成的小人型，头上带着一顶有着一圈黄色带纹的圆礼帽，那是芬格尔摘下的，现在归他了，风衣也是，被他长长拖着，像是黑色的婚纱，只是走路姿势一瘸一拐的，像是缺了胳膊断了腿。
小东西艰难走到那根被扔在地上的小短棍旁边，伸手往风衣里那么一掏，一个比那小短棍要长一截的金属棍被扔了出来，随后伴随着一股类似电磁力样的弧线纹路亮起，一端被连在小短棍的那头，小短棍瞬间飞进风衣，双腿这会总算是装好了。
“晚上好，美丽的女神。”
小东西说，但从它口中发出的，竟然是半个芬格尔的声音！很糊很磁性，但很清晰的很贱。
这竟然是只兔子！
缺了一只耳的贱贱兔子，它摘下帽子施了个绅士礼，露出了那只金属兔耳，随后捡起了那截长一些的金属棍，转了个方向，按在了头上。
迷人的如黑葡萄的兔眼睛水汪汪的，像是藏在湖底的宝石。
“surprise！”
它高举着手大喊。
第六十二章伪装者
“？”
EVA露出疑惑而惊讶的表情，像是看到了一场诡怪的魔术表演。
“他是谁？”
“我做的一个小玩意。”
芬格尔恋恋不舍地撒开环抱EVA的手，然后把这小家伙抱了起来。
小兔子绅士在振臂高呼之后就像是突然萎靡了，蜷缩成一团倒在地上。
“没电了，你可以叫他Ark。”
芬格尔说，把它捧至眼前，微微扳动着一只兔爪，捏着嗓子说道，
“xiaxiaxia~我叫Ark！以后无聊了就跟我说说话吧！”
“……无聊。”
EVA低垂着眼眸，一个字一个字地轻声说，
“创世纪么？”
“是，我要把你接回来。”
芬格尔把兔子夹在怀里，眼神犀利而神异，
“耶和华说方舟上的乘客必须要有雄性和雌性。”
“压力别太大。”
EVA手掌轻抚过他的脸颊，穿过，垂手，被芬格尔握住。
“你喝酒还好……现在执念倒是越来越深了。”
“我没有疯。”
芬格尔突然说，
“我只是还需要一些时间。”
芬格尔边说着，边牵起她的手，两人缓步走到那个伪装得天衣无缝的机柜面前。
机柜已被连上了电缆线，现在只需要EVA一声令下就能点亮激活，但也就是在那一瞬间，元器件的生产地、产品的信息数据都将被分辨出来，她也就能得知芬格尔究竟买了些什么，那之前所做掩护的努力也会化作虚无，惊喜不再。
“不碍事，点亮吧。”
芬格尔笑了笑，看出了身边人的顾虑，
“刚刚的那些工作量还不小，辛苦你了。”
“这对诺玛来说，也就是多处理几分钟的事情。”
EVA摇了摇头说，下一秒这组机柜就被点亮，指示灯幽幽泛着蓝光，闪了几下，像是在眨眼。
“……”
空气中陡然陷入沉默，芬格尔眨了眨眼睛，很是期待的样子。
卡带机按键陡然跳下，磁带的转动声缓慢，音乐如约而至，是一道男声，略带沙哑，充满悲伤又不失力量，
IfIhadtolivemylifewithoutyounearme
如果我的身边没有你
Thedayswouldallbeempty
生活将没有意义
Thenightswouldseemsolong
黑夜将徒有漫漫
WithyouIseeforeverohsoclearly
未来有你才分明
……
旁边有有人敲着皮鼓为他伴奏，还有人用着粗糙的类似吉他的木质乐器弹响，有属于丛林的百种鸟叫，有属于蓝天的清风，风在广袤的天地间与细雨相拥，隐约雷声，水打绿叶，跃溅泥泞……
一定是下雨了吧，女孩心想，风扑过来，满是潮湿温热的气息，眼眶微红。
“老套。”
“哪有你这么唱歌的，五音不全、乱七八糟……”
女孩紧皱着眉，瞪大着眼睛，像是要把机柜瞪出个大窟窿来。
“还有，这是一个会唱歌的冰箱麽？里面装的全是你爱喝的啤酒。”
芬格尔站在她后面，像是抱住她，伸手打开了两扇机柜门，轻轻在她耳边说道，
“好主意，那以后能给我买点麽？”
微动开关触发，昏黄色的灯打下，藏在冰箱里的各种颜色瞬间点亮，男声在雨中大声唱到：
Idon'twanttolivewithoutyou
Nothing'sgonnachangemyloveforyou
YououghttoknowbynowhowmuchIloveyou
Onethingyoucanbesureof
I'llneveraskformorethanyourlove……
蓝紫色的重瓣绣球，白色的姜荷花，灿烂鲜黄的非洲菊，圆溜溜的白色乒乓菊，紫红色的松虫草，白绿色的翠菊，粉嫩娇艳的方德玫瑰……各式各样的花朵开得争奇斗艳，绿叶小花点缀其间一点也不突兀凌乱，这是……一整个大机柜的鲜花！
两扇门展开后，仿佛置身一片花海，如彩钻似的斑斓光斑照映在两人的面容上。
女孩用力吸着鼻子，花香馥郁喷涌而出，这一刻，绿草如茵、山花烂漫，一片新鲜的天高地阔，一道屹立的天涯海角，狂风裹挟着冷空气俯冲直下。但她浑然不惧了，因为身后有温暖的胸膛紧紧拥抱着她，所以狂风只是把她那头长长的头发吹得纷纷扰扰，泪水在其中穿行，如断线的珍珠项链，颗颗剔透，溅起了一粒粒荧蓝色的、虚幻的微光。
……
……
“老唐啊。”
路明非吸了最后一口香烟，随后用手指搓灭，
“你刚说是才吃完饭是吧。”
“嗯，是啊，你是在这等什么人吗？”
老唐张着嘴打了个哈欠，他们已经在这吹了半小时冷风了，两人从站着，到靠墙，再到亚洲蹲，已经抽完了整整一包烟。
“不管他了，那是我一个室友，说是查资料。”
路明非扯了几片叶子把零散的烟头抱起，然后抛进街道外面的垃圾箱，
“饿了，走，吃东西去？”
“我才吃饱。”
老唐有些犹豫。
“我不知道路，你带路，我请客如何？”
路明非潇洒掏出了他的学生卡，上面是一张三个月前的大头照，衰得不行，但是旁边风骚地用着雅黑写了一个大大的‘S’字母。
“S级！”
老唐惊愕，低着头飞速刷着手机，数秒后又抬头，
“我靠！你特么就是那个S级！为国争光啊好兄弟！”
老唐立马凑了过来，腆着脸说：
“怪不得我总感觉我们在哪见过，原来这就是缘分。”
目标3号确定，必须搭上线！！！
天啊撸，这一天天的，关键角色都快收集完了！天待我不薄啊哈哈哈哈！！！
老唐心花怒放，但却没有过多的表现，脸上是正常的笑容，带着一丝抱大腿的谄媚，完美的伪装！
“那吃饭完要打一架吗？”
路明非忽然问道。
“什么？”
老唐眨眨眼，不太懂。
“有一瞬间感觉你图谋不轨，先问你一下你的性取向。”
路明非笑着，开了个冷冷的玩笑。
“哈哈，怎么会，那我离远一点，我可是性别男爱好女，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了！”
老唐小心呼吸，心跳频率维系着正常，这是什么意料之外的情况？这就是S级吗？真要有这么天才但情商也太低了吧！老唐感觉自己像是被看穿了，但又不是在他那一层。
“在想什么？”
路明非转头，老唐已经慢了他半个身位。
不过其实不是老唐慢下的，而是路明非故意快了一步。
“在想为什么你走那么急。”
老唐浑不在意，也多迈快一步，和他走在一起，两人相隔一个拳头的位置，挠着头嘀咕，
“看来你是真饿了。”
第六十三章我们中出了一个龙王
8月30日，零点零时，周日。
开学第2天，同样…离3E考试还剩下…2天。
但显然这不能冲刷掉初来乍到新生们勃勃的兴致，他们获得了“入网许可”，这会仍还逛着论坛，近数千个新的账号被生成并投入使用，这里面还包括不少老生的小号。
若把他们在守夜人论坛上的链入和输出标记成一个金黄色的节点，那么在宿舍区的黄金瞳则会铺满形成一个太阳，或是深秋时节的银杏树，落叶飘至校园甚至全球各处，然后都被诺玛收集起来存档记录。
没错，这些都会被记录下来，非必要的时候是隐私，必要的时候是研究对象。“守夜人论坛”就是这样一个存在，仅供与卡塞尔相关的人员使用，全球最大的屠龙者论坛，即使是毕业的学生也能在有网络的地方认证学生证链入。
但显然今夜的风浪才刚刚掀起，40年一遇的顶级新生被置顶放在了他们的视野最醒目的位置，还标了飘红。
区区10美金的下载费用被早已毕业的老鸟们嗤笑，随后笑容凝滞在文档打开的一瞬间。
这特么不是骗钱吗！日内瓦！退钱！
“啊O，您的发言不太友善呢，共筑论坛和谐讨论氛围人人有责，请重新键入吧~”
**，**的权限狗！
不肯吃亏的重新打开了文档，只见一大片页面空白了十之八九，总共就开头几行小字，工工整整写着：
2009届最新S级，李嘉图，Ricardo·M·Lu
性别男，爱好女，现住卡塞尔学院宿舍
长的帅，能力强，正在考虑学校会社一事……
这特么那个人才写出来的！还厚颜无耻能挂上10美金的价格！这钱拿去吃汉堡王双人套餐还能有免费的可乐续杯啊！
感情论坛上清一色好评是这样来的！一方面是严格的控评，另一方面就是“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了……
评价：4星半，好评，内容详实丰富，具有重要历史价值和人文关怀，文字质朴中暗藏玄机，笔触温柔细腻，生动形象地把这位‘S级’勾勒得淋漓尽致，有血有肉，观之仿佛在和他正在对话一样，非常奇妙的感觉……
‘可恶，被这家伙赚得盆满钵满了！’，有人含泪发出好评，为了看上去更真实甚至故意少打了半颗星！
李嘉图是吧，名字总不会错的，本学长/学姐记住你了！
......
......
“话说为什么你档案上面写的是李嘉图啊？”
稍显落寞的学校食堂，二楼，两趟上下扶手电梯口，钢琴摆放处的一侧，一张方桌上还亮着小夜灯，有两个人对坐，正在用餐。
其中一个靠在布织长椅上，以一个近乎躺姿的姿势抽着烟，是老唐。
他显得很放松，摒弃掉了多余的任务念头，完全进入了正常新生结交新朋友的角色扮演中。
“哦，这个问题，档案很明显不是我写的。”
路明非用餐刀在牛骨上来回划拉了几下，酱色的牛肉很快骨肉分离，肉也变成了一条一条的，
“不过你也可以这样叫我，嗯，英文名字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噢噢，和我的‘罗纳德’一样。”
“呃，感觉区别还是很大的。”
路明非按了一下小夜灯，这个时间段餐厅的灯自然是没有熄灭的，至少亮了一小块区域，而这个小夜灯一方面用来补光，一方面是叫服务员上来。
“你还要点！”
老唐吃了一惊，想着是不是能编辑一条：“震惊！陪同S级新生吃饭竟然是这种体验！”发在论坛上，相信这肯定有爆火的潜质，甚至编辑一条“你们都上当了！其实S级的真名竟叫……”都能飞速斩获点击量。
“不，不点了。”
路明非喝完剩下杯中的可乐，接着擦了擦嘴，站起身说，
“走吧，你住哪的？明天早起练练？”
“这都过12点了，是今天，不过别练了吧，我住在一区404。”
老唐摇了摇头，站起走出座位，让服务员好收拾残局，
“后天正式考试，我还要备考。”
“好，祝你好运，不送了。”
路明非对他招招手，两人隔着一名弯腰工作的服务员，老唐有些错愕，这种情况下不应该是一起回去吗？
“突然想起我还有点事。”
路明非把墨绿色的学院服外套抖了抖，随后披上，老唐这才发现路明非去往的方向竟然还要再往食堂里走，而最近的出口明明就是那个扶梯。
老唐把视线往地面上移，不敢往后多看哪怕一眼，借着抽烟，意兴阑珊地走掉了。
有人一直偷偷观察着他们？
自动扶梯下移，老唐一手轻搭着扶手，只能想到这种可能，现在回想吃饭时有一瞬路明非确实是望向了黑暗深处。
这直觉要形容只能用四个字：恐怖如斯！
老唐瞬间觉得自己是不是该放弃这个任务干脆就这样算了，能过考试就留下上学，不过的话……那人是不是学校高层的？为什么能笃定我一定能过一样？
赏金猎人的圈子说小也小，遇上指名道姓要我做的也不是第一次，但这种不妙的感觉怎么随着开学就越来越重了？
老唐狠狠吸着烟，浓烟从鼻孔里涌出，让他感觉没由来得暴躁。
该收手了。
老唐同样对自己的直觉很有自信，而且这同样帮他在职业之路上规避掉了很多风险，钱再多，也没有命重要，这就是他活了24年的人生经验，无比宝贵。
“明天请辞退学吧，就说压力太大了。”
老唐想着如何说辞，又点了根烟。
路灯之上，云层又把月亮遮住了，天凉无风，黑得可怕。
......
“在专门等我？”
路明非从黑暗中走出，玻璃幕墙倒影着他的上半身躯，这里没有开灯，仅是木桌上的一只粗短的大蜡烛在燃烧，无烟，味道极淡。
“还是两位帅哥。”
路明非左右看了看，笑了。
两位会长，一位是刚分别不久的楚子航，一位是论坛热门王，凯撒·加图索。
他们两人对坐着，也不饮茶也不吃饭，就对着一缕火苗静坐，像是两位古代的剑客，神情一个无比冷淡像冰川，一个坚毅果敢像岩石。
第六十四章悄然的离去
“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老唐吹出一口长长的热气后，把外套的扣子一粒粒解开，冷风灌入，微微吹起衣摆。他一边踢着道路上的枯叶，一边哼哼着不成曲调的小曲。
虽然面相有些老成，但排遣寂寞的方式还跟个刚刚放学回家的少年似的。
“怎么回事，怎么突然人多了起来。”
老唐心中一紧，他还没走到一区宿舍楼，但那楼中的一盏盏明灯把整栋楼照得是格外明亮，而学生们也是三三两两地下楼，接着走出宿舍楼往不同的方向去了，再一看二区，同样的光景，像是出了什么要紧的事情。
“论坛论坛，守夜人论坛。”
老唐没有随便拽住一个人究竟发生了什么，而是在不经意间收敛了动作，从裤兜中摸出手机低头看了起来，方向还是正常回宿舍楼的方向。
他就像在人群中逆流而上的一条鱼，显眼，但没收获太多关注。
周围人的讨论声声声入耳，‘好酷！’、‘刚开学就能遇上这种事也太不可思议了！’，‘你们觉得是不是那个S级？’，‘我已经迫不及待了！’，‘大展身手吧！’……
而论坛已经被刷爆屏幕了，不过不是那条管理员置顶加精的飘红贴，而且一个普普通通的帖子，发帖人的ID显示在左上角，灰白很小：
“剑桥折刀”
妈耶！校长本人发的帖子！
老唐感到大事不妙，心脏难以遏制地‘砰砰’快速跳起来。
他的手指在屏幕面前顿住，此前的人生经历像是临死前的走马灯一样跑了起来，最后跑到了一个月前。
……
那会他还在老地方，布鲁克林的穷人区。
自养父母死后，高中没来得及念完的他就搬到了这里。布鲁克林的大部分地区街道布局像棋盘那样工整，许多街名用数字命名，这让他很是喜欢，有序的街道有助于淡化他的‘路痴属性’，找起来不会很困难。
商人们把棋盘划分好区域，把这些沧桑的老屋稍加打扮，像是汽车旅馆那样，把房间改造成住处出租售卖给穷人们。于是老唐在有着近百年历史、各式风格迥异，但都年久失修的‘老宅子’中有了自己的一个小屋。
平时他就窝在住处，有空就打“星际争霸”，玩累了就冲冲浪，看看网站上有什么任务可以接取，以供维持生计，他自诩身手不下特种兵，而敏锐的直觉让他能稳操胜券；除了“星际争霸”，不接活的时候他还会散步到一家咖啡馆去玩几盘“龙与地下城”，他是奇幻死忠粉，一直觉得龙这种生物很符合他的幻想，大而华丽……
那天早晨，他和往常一样打开页面，登录账号，跳转页面，再登录账号，在任务发布页上寻找着合适的任务。这时，一个红点闪了，是一条私信。
猎人们很注重自己的隐私，网站有一个讨论页但大都不怎么用，私下交流都是伪装IP后的MSN，但这次是特例，消息并非来自同行猎人，而是…网站雇主…
消息内容也不是神秘代码，而是开门见山，指名道姓。这种被认可的感觉让老唐很受鼓舞，同时也泛起警觉：这是对猎人的肯定，但这通常伴随着风险——不只是身份暴露的问题，而且还是‘能否胜任’。
当然能胜任，之后的消息是这样说的：
“以新生身份入学，在卡塞尔学院，这所私立贵族大学中潜伏两个月，等到指示后窃取一件物品，在此期间密切关注如下几人：
校长，学生会会长，S级新生。”
简直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任务！而且这所学校就在芝加哥，纽约到芝加哥的车程才一天不到！他也听说过这所低调的贵族大学，但他一直认为‘低调’是因为芝加哥还有一所更优秀出名的大学——芝加哥大学，无论是地理位置还是生源招收都是碾压卡塞尔的存在，不温不火的学校，位置偏僻，简直就是把‘下手’的要素凑全齐活了！
他的职业道德就是保证完成任务，至于公序良俗要等到填饱肚子之后再来谈，偷东西和尾随偷拍什么的，小case。
于是老唐在三秒之内就给出了答复：“take”
雇佣关系成立，后续很顺利，按部就班地走着，他接受了一系列的身体检查和入学辅导。
然后……他就艰难地发现自己确确实实已经被洗脑了，而且很成功。对于他这个“龙与地下城”的狂热粉来说，这个世界到底怎么样不重要，重要的是真的有人能陪你一起疯，一起深信有‘龙’的存在……
入学辅导中的那张画他还记忆犹新，而他‘C’级的权限，随后看到的‘证据’仅仅是一块岩石。
据说上面印着龙的爪印，但由于石块太大，碎裂的程度也很高，所以这只是其中的一节趾爪的某一部分。
“确实有！”
他的心稍稍抽动了一下，手指随即摁下。
“紧急事态，最新收到消息称，我们中混入了一条龙种。”
“校园内出了这么大的事，真的非走不可吗？”
夜色如墨，昏黄的路灯照亮在盘山公路的起始处，候车月台。
一辆黑色的老旧帕萨特停靠在一旁，车前是两位老人，再无其他。
“嗯，辛苦你了，这么晚了还来送我。”
其中一个稍显年轻的男人说，他的头发是银色的，这么晚了依旧很有精神地在冷风中硬挺。
“哪里，不辛苦。”
头发灰白，但身体依旧挺拔的老头子应到，语气忧心忡忡，
“只是现在是非常时刻啊！我们有了新的S级，也有了龙种的消息，但明明两件应该加倍高兴的事情怎么……再说后天就是3E考试了，我怕……”
“别过度操心了古德里安，有了新S级不应该更加放松些麽？”
年轻男人安慰道，
“至于别的事情，卡塞尔还有你们……最不济还有弗拉梅尔，这是危机，也是考验我们凝聚力的时候……”
枯叶被狂风卷起，沙沙的破碎声，年轻男人靠在窗边，景色在窗外飞速倒去，月台上那道招手挥帽的黑影也小至不见。
“唰！”
他伸手拉上了暗红色的车窗帘，这时才惊觉他的手竟如老人般苍老，而他也放松地躺着，片刻后像是位安详的老人发出呓语声：
孰真？……
孰假？……
第六十五章秋季狩猎
“紧急事态，最新收到消息称，我们中混入了一条龙种。”
发布日期2009年8月29日23时59分，距离现在仅一小时不到。
内容如下：
如题，卡塞尔学院有过间谍有过背叛者…但从来没有在我们眼皮底下，胆敢如此堂而皇之地挑战我们尊严…肆意妄为到此等地步的龙种！以前没有，以后也绝不会有！亲爱的学生们，加入这场秋季狩猎吧，我会在黑暗中注视着你们！
注1：根据龙种评级和任务完成度，予以本学期的单/全科目满分奖励，这样将会意味着有人的GPA是4.0，再努力一下校董会的奖学金即可收入囊中。
注2：正常活动流程不会取消，即日起实行封校，管控日期暂不确认，任何人擅自离校将记大过一次，合理怀疑其龙种身份。
祝你们好运。
你们忠实的朋友兼卡塞尔学院校长。
昂热。
……
“你怎么看，路明非。”
“我想听听‘S’级的看法。”
烛火摇曳前，路明非仍没有坐下，而是拿出自己的手机仔细看完了这张校长亲自发的帖子。
在他面前这张方桌上，现在多出了两样东西，一样是凯撒面前，一台虽然熄了屏幕，但看上去就十分贵气的智能手机；还有一样是略微表面有磕损的厚重笔记本电脑，放置在楚子航面前。
楚子航这会已经把美瞳摘下，戴上了一副斯斯文文的方框眼镜，看不出来他还有近视眼，话说黄金瞳也有近远视和正常眼之分麽？
路明非想着，刚把视线从手机上抽出来，便听到几乎同时间响起的两道提问。
语气都是淡漠中带着亲切，但楚子航是好友间的亲切，而凯撒的则是带着一种领导者的慰问……
“所以我是要站着和你俩对话麽？”
路明非伸手拍了拍胸口的制服，发出‘嘭！嘭！’的闷响。
“坐我这……”
又是同时间响起的两道话，但这次口风竟出奇的一致。
砰，一声轻微的响动，凯撒一怔，蓝色的眸子里讶异一闪而过。
只见路明非举手间直接“掰”了张方桌过来，就是他身后那张，实木的餐桌，材质是巴西梨花木，木纹如山峦起伏，好看厚重而且耐用，每张至少有着400斤的重量。
但看路明非这模样，就如同掰玉米，不，如同抽纸般轻松，力道也拿捏得恰到好处，举重若轻。
“可以坐在我这边。”
凯撒最后还是继续说完了他要说的话，微微点了点头，带着欣赏的意味。
“你是觉得你很幽默？”
路明非刚把外套脱下当作坐垫坐在了那张方桌上，听到这话扭头看去，视线下移，两人的目光也随他的视线望去。
是凯撒旁边的位置，位置还没有一米多长，根本不够他坐下，那边楚子航也是一样。
他们都坐着端正，坐在长椅中间，但都忽略了一点，这其实是一套靠窗的餐桌椅，定位是情侣/双人座位，适合单人边吃边聊边看风景，硬要坐下三人也可以，但显然不包括现在这种情况。
“好了，既然要听，那我来说说我的看法。”
路明非也没给凯撒尴尬、或是化解的时间，带着明显比椅子上坐着两人要高一个身位的气势，说道，
“校长认为我们有能力解决此事，他很相信我们，所以要完成这次狩猎……”
“加入学生会吧，路明非。”
凯撒强势打断了发言。
唰唰！
两人都猛地站起。
气势如虹，如两把出鞘的利剑，一齐带着的风甚至把那点火苗的蜡烛给熄灭了一瞬，又重新燃起。但再也没有温度了，昏暗的空间似乎都布满了料峭的刀子。
“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间。”
楚子航冷声说道，他的战术很有用，凯撒能对视他的黄金瞳，但长时间就不好说了。
不过显然凯撒并不在意，他现在还能视若无物，云淡风轻地说，
“我的看法与路明非一致，我们能解决掉龙种，既然你不这样认为，那借用中国的古语，就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喽。”
现在在路明非身高被木桌削弱的情况下，三人的视线差竟然不是十分明显，首先楚子航绝对垫了，再次凯撒同样。
可怕，连这种细节也处理得这么到位麽？
“……”
楚子航盯住他不放，开口说道，
“文中有几处细节，龙种究竟是何人都没有提到过，甚至我们连他是不是人都不知道，活动安排不变，封控日期暂定……这些都太奇怪了。”
“嗤。”
凯撒丝毫不惧，嗤笑了一声，把双手环抱胸前，回道，
“这是场狩猎，没明白吗？难道还要指名道姓！没挑战精神的人建议直接退出！”
“这倒是有可能。”
路明非反而颇为认可楚子航的观点，他想起来了，点点头说，
“不排除校长也不知道消息的真假，可能就是一次乌龙。”
“你们两个是困了急着睡觉吗？站在一位如此杰出的校长视角，绝无可能就仅凭几句伪造的信息弄得如此兴师动众。”
凯撒仰起了那如刀削过的下颌线，略微失望地看着两人：
“还天真以为是儿戏，是校长的恶作剧。”
“……”
“……”
路明非和楚子航对视一眼，皆是从对方眼里看出了同一种意思：还真有可能，而且…说不准…指的是那只猫。
“那说说你的看法。”
路明非开口说道，就算不接话茬，凯撒也要自顾自发表看法了，因为他正理了理衣领。
“首先定位人群。”
凯撒很满意眼下的状况，这是他表现的机会，
“我们已经整理了一份名单，上面包含所有新生和刚入职的教职工，其中职工中还包括数位抢修的外包人员。”
“我们无法确认龙种是否替代老生进入校园。”
楚子航尖锐指出。
“老生和教师教授们要分辨很简单，在周围人的接触之下，看反应情况就知晓，校园内的摄像头会为我们记录，核对他的面容微表情和举止动作。”
“……”楚子航还想说点什么。
“费用自然由学生会出，正好攒了不少经费，终于用上了。”
凯撒看出来了，于是微笑着抢先说道，意有所指，
“对了，‘我们’自然不包括狮心会，当然楚子航你想跟我组队的话那也可以，只是最后名单上绝不可能会有狮心会这三个字。”
“那与谁合作我想你也应该明了了，路明非。”
凯撒侧头看来，带着淡淡完美的微笑，向路明非再次抛出了橄榄枝。
第六十六章机器论
“我拒绝。”
路明非几乎是没有丝毫犹豫地明确了拒绝。
“我来卡塞尔只为办两件事。”
路明非皱眉，竖起了手指，眼中是认真和澄明，他虽然不是一个纯粹的斗技者，但在自己‘道’的领悟上一点也不马虎：
“一，是我自己的成长；二，是帮别人成长。如果你想成长了或者觉得凭你能让我成长的，大可来一场战斗，不绕弯子，也不需要留手，能跟打就来打，少把你那套驭人术用我身上。”
“……”
凯撒那冰蓝色的眸子都亮了，欣赏意味更浓，他当然看过苏里南的那几张照片。事实上，那几张照片就是他的新闻部部长拍摄的，芬格尔，路明非的同门师兄。开学前一天就将照片发到了他的邮箱中，虽然有些昂贵，但这简直就是神来之笔，把胜利的东风吹了过来！
凯撒自以为已经比楚子航要多了解路明非一些，既然是抢得先机的一方，那必定能把这如战神吕布般的猛将收入麾下，再者说来，若是加上貂蝉的话……
凯撒飞速摒弃掉念头，拍了拍手。
下一秒，整个二楼全部被点亮，黑暗眨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白茫茫一片，甚至还有几道男女乍起的惊呼声，但又很快黯淡下去。
是的，在这场面中，只有他们仨人是主角。无论是桌上的蜡烛火苗、灯管的光晕，还是其他杂七杂八的声音，都显得黯淡无光。
凯撒·加图索，这个看起来就有着独裁者气质的男人穿着一身白色的西装，剪裁妥帖，修身典雅，优雅而独特。特别是那道明显不太对劲的深V领口，把他那两块刚健的胸大肌轮廓暴露无疑，特立独行。
而楚子航则是一身内敛深沉的黑色，连衬衫也是单薄的黑色，正式中透露着一丝的不羁潇洒——衬衫领口有几颗口子未系。西装线条分明凌厉，有棱有角，而那头黑色碎发下一副彬彬有礼、斯文儒雅的方框眼镜又添了几分柔和的气质。
而这些服饰搭配的目的只有一个：点缀那抹耀眼的金色。
凯撒披散的那头如金子般的长发；楚子航亮着的那对永不熄灭的黄金瞳！
如草原上迎风威严站立的雄狮！即使不发出怒吼，风也会帮他向整个草原传递出他的意志！他们都是如狮子般的男人！天生的…掠食者！
‘看来学生会和狮心会都有几个在服饰搭配方面的一把好手，把他们各自的风格都突出得淋漓尽致。’路明非心想，觉得规矩穿着学院制服的自己倒才像是真正念大学那个。
“我当然能理解你，路明非，我们都是一样的人。”
凯撒说：“只是你还年轻，习惯了自己做事，但一个人做事总是有不方便的时候。”
“而且，并不高效。”
凯撒打了个响指，眼神锐利如鹰：
“这样说吧，假如我现在觉得有些困了，我只需要打个招呼下去，很快通知就会发到我的秘书手上，她办事很有效率。不到五分钟就会有车来迎接，而车的座椅功能必然有按摩和加热，或许你还能来点红酒或者水果，到了诺顿馆还有已经放好、水温合适的浴池以供放松。”
踏、踏、踏……果然有人来了。
仨人都听到了轻微的脚步声，脚步轻盈高速，方向是朝他们这边。
路明非看向楚子航，楚子航微不可察地仰头指了指凯撒。
“看来来的不是我的秘书，当然现在的情况紧急，我也没有丝毫困意，我的方向自然不会是诺顿馆。”
凯撒像是位即将驾车出征的大帝，临行前的演讲确实别有魅力，掷地有声，回响在空荡的楼层中。
“这就是团队的力量，每一次运转之时我都能感受到这份美丽！而我的职责，也就是尽我所有，去捍卫、去传递这份美丽！路明非，整个世界的运转就是一台机器，而我们则在里面造小的机器！然后变成大的，变得最大！高效、巨无霸、无可匹敌！”
……
余音未落，一个白手套的男人走入了视线，西装革履，神色严肃，微微向两人施礼后又向凯撒俯低了腰，伸出手去恭敬说道：
“主席，我们都在等你。”
这次凯撒没有再抛橄榄枝了，而是抄起桌上的手机毫不犹豫走出，果断说道：
“嗯，我们走。”
脚步声整齐有韵律，若是普通人可能还在沉浸在他的暴论中，余音绕耳......
但路明非没有，看见两人转身远去，路明非一下就从桌子上跃了下来，又把方桌放回原位，外套搭在肩膀上懒懒地打了个哈欠。
楚子航在他旁边，这会伸手把电脑合上，认真做着自己的事情。
而凯撒的话这时候也终于响起，幽幽传来，似是无意，
“这样，才能让我们更加纯粹。”
“哈~~~”
路明非可没管那么多，一个哈欠长的不行，直到终于打完后，才把手搭在楚子航的肩上，说，
“那你的秘书呢？楚子航。”
“……”
楚子航刚把把电脑装好，又沉默了一会，吐出几个字：
“这些小事。”
“秘书可不是小事啊。”
路明非说。
“我自己开车来的。”
楚子航不理他，从电脑包里掏出一枚车钥匙。
事实上这样的人力物力，资源分配，楚子航当然也可以拥有。
狮心会的底蕴可不是盖的，也不是两年就能轻易败光的，只是楚子航并不愿意用，会长一职就代表着“清寂、苦行”，这是历来的传统，而能打败上任苦行僧的也只有更刻苦、更变态的苦行僧。
“为什么？”
路明非摸摸头。
“他们值得更重要的事情。”
两人从食堂大楼中走出，路边一辆爬俯的黑色高级轿车随之被摁响，车灯亮起。
“更重要的事情。”
路明非重复了一遍，环视四周，卡塞尔校园已经亮如白昼，数百道巨大的灯束扫过路面、扫过建筑、照进夜空，若是叫山下路人看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山里在开什么狂欢派对。
但现场却没有一丝狂欢的气息，那是一种仔细的严肃，暗含激动与压抑，像是老学究在典籍上对照检视着自己的那份答案。
可以看到已经有老生们开始自发地排查人选，并守在校园各处，那里可能是院墙，可能是校门口，是各建筑的出入口……
而路明非也看清了，那些身穿白衣的属于学生会，黑衣则是狮心会，他们显得更有组织和纪律，更有目的性，并主动上前和那些游离的老生沟通，他们应该拿出了有效并被认可的方案，很快，夜幕下，一台台机器就这样悄然发动起来……
第六十七章看不见的束缚
“是啊，更重要的事情。”
楚子航侧过头问，
“上车吗？去看看？”
“走。”
路明非答得干脆，果断上车，随后一张照片被悄然拍下。
“有人偷拍吗？”
“嗯，不管他。”
路明非随意说道，眼神一瞥，瞥见了座椅下的一只口红。座椅下垫脚的位置很干净，但口红这种东西是放在抽屉里也能蹭点灰尘的存在，所以现在是口红的外壳表面已是光泽不再，还添了几道划痕。
“MAC。”
路明非念出了上面的几颗字母，给了楚子航一个眼神示意。
“给我吧。”
楚子航怔了一瞬，很快伸出了手，
“可能是哪个粗心的家伙落这了。”
“看来还是有秘书的。”
“可以不用，但不能没有。”
楚子航取出了一枚耳机戴在右耳，随即发动轿车，打着方向盘说道，
“再怎么说也不能落魄到光杆司令的地步，那样只会招不到人。”
“那我就放心了。”
“什么？”
楚子航未解其意，
“你要加入狮心会吗？”
“什么！S级要加入我们！！！”
一阵电流裹挟着女声的惊呼，猛然炸开在小小的车室内。
“主席你太棒了！！！”
楚子航皱着眉，飞速地摘下了耳麦，揉着眉叹了口气，
“苏茜，淡定一些，还有…心细一点，我找到你落下的口红了。”
“……”
路明非挠头，说，
“楚子航，你身为主席，还是有什么考核业绩在身麽？”
“靠，太糗了了啦！”
女声，还是那个耳麦，这次楚子航直接掐掉了，轻咳一声解释道：
“这只是其次，依照我们的关系，兄弟一起共事更能接受。”
“好了，你大哥我没有这个想法，有时候有了荣誉、职务头衔什么的，会让我束手束脚。”
路明非看着窗外的黑黑白白的身影，
“等会把狮心会的招牌都给你搞砸喽。”
“无碍。”
楚子航心想狮心会能有什么招牌，又不是做菜，于是想了想，沉吟片刻说，
“我让他们多给你配一名秘书。”
“……打住，我只是看凯撒那模样有些不爽才提了一嘴。”
路明非揉着眉心。
“他？”
楚子航暗自纳闷，觉得凯撒今天只是有些过分热情，接物待人这方面还不至于到糟糕的地步。
“自我介绍。”
路明非看到了钟楼，这会车已经开到学校中心附近。
“过于中心了，他应该调查过我，所以潜意识认为我也应该认识他。”
“他常年论坛热门，今天还有一条‘学生会主席致每一位新生的信’在点击榜上，估计每个好奇的新生都点进去看过。”
楚子航耸耸肩。
“这条倒是没看，不过确实是这样认识的，如果这也算‘认识’的话。”
路明非发觉他们已经行驶到了钟楼下面，道路两边停着两列车队，一列白一列黑，这时候天空中还突然下起了小雨。
楚子航把雨刮器打开，稳稳开到了黑色车列的首位，不过没有急着下车。
“不下车吗？这是在等谁吧。”
路明非抬头看着这幢建筑，这座看起来唯一没有全部被点亮的钟楼，巨大的灰白腰身直直立着，深受巴洛克建筑风格的影响，华丽、新奇、又不失庄重。那往上走的，高耸锐利的尖塔就是最好的证据，还是雾蓝色的，一种朦胧梦幻的颜色。
“等副校长，但他这会肯定是不会醒来的，所以只需要拍张照片，证明我们来过就行，等我一下。”
车外很快几道人影伫立，还有一把黑伞举在车门上方，楚子航侧头对路明非说完就转身下车。
原来守夜人就住在钟楼里。
路明非虽然早早就注册了守夜人论坛的账号，但并不热衷刷帖，用词语来形容的话就是看的很‘克制’。
路明非注意到了一些窥伺的视线，是那些白衣，而黑衣们负手而立，强硬地割断着它们，正当他准备开门下车时，楚子航却跳上来了。
“好了？”
路明非问，觉得快得有些不可思议。
“拍张照能有多久。”
楚子航很快发动轿车，车头扭转，油门踩下。
轰！奥迪A8L的性能在这一刻得到释放，6.0的W12发动机在呼啸间迸发出强大而澎湃的动力！稳重而急速，一马当先！如同脱笼野兽！
唰！几乎下一秒，另一辆白色豪车就追了上来，是凯撒，他扭头过来，路明非隔着车窗都能看见那道凝视的眼神，冰蓝如这雨幕。
雨水被卷得稀碎，那是一辆宾利的Brooklands，风格明显，网格状的前格栅和圆圆的前大灯，搭配奶油白的车漆与规矩圆润的车身线条，很好的融合了‘运动’与‘奢华’，稳坐2008全球最贵车Top10的末席。
“坐稳了。”
楚子航不去看那辆宾利，而是握紧了方向盘。
车内很是静谧，但俩人都能想到这会外面是多么喧嚣了，雨下大了，人与人之间的交流声音也大了，这会真是热闹起来了。
若有渡鸦在雨中无畏搏击着风浪，那一定能欣赏到校园中这一黑一白的急速狂飙，他们就像磁铁一样紧紧挨着，互相咬住谁也不肯罢休。
唰唰！！！
他们已经被学生们留意到了，视线追随着他们，不过也就一霎，便消失在了行道树的拐角。
“这也能比？”
路明非有些兴奋，还抽空向凯撒打了个招呼，
“你们总是在这些事情上比较麽？比如刚刚的钟楼打卡。”
“不同的事在不同的地方有各自的意义。”
楚子航控车技术真的不错，下这么大雨都能如此潇洒地进行漂移甩尾一系列操作，还能分心出来聊天。
“这是来自晚辈的尊重和两个会的态度，而且我们来是有着更重要的战略意图。”
“副校长的言灵。”
“嗯，商量能否解除掉一天或者半天的言灵。”
楚子航问：“你知道？”
“戒律。”
“是啊，戒律，在这所学校里我们没法轻易动用自身的言灵，甚至黄金瞳。”
“吼，那可真是了不得的言灵呐，偌大的校园，一天24小时不间断开着？”
“没错，就像时钟一样，它总是指示着时间，而时间是一直在溜走的。”
“听起来像人体电池。”
路明非按照芬格尔的比喻体系上了才艺。
“……你有种和副校长一样的冷幽默。”
楚子航沉默片刻后回复。
“所以关了就能找到那条龙类了麽？话说…那只橘猫怎么样了。”
“猫还是老样子，吃饱就睡，也不好动。”
楚子航话语间有些不解和无奈，而就是在这一刻，一道白色的身影划破了光亮，撒！毫不留情地带起一大片雨水，他们被宾利超了。
“滋滋滋、”
楚子航点刹，差点一头啃上宾利的白屁股，不过宾利也就顿了顿，炫耀着很快驶离，这时候他们已经开到了校园一处的围墙，围墙高大，灌木茂密，窸窸窣窣的，雨打乔木。
“怎么不撞上去，你应该赔得起了吧。”
路明非笑着说，摸着下巴。
“……”
楚子航摇了摇头，颇为遗憾，
“可惜我们没有新闻部，不然我想也是要撞的。”
第六十八章秘仪咒文
雨一直下，下个没完。
这种风雨飘摇的夜晚最适合睡觉，最好还是无梦，一夜好眠。听着雨打万物，朦朦胧胧响成一片的白噪音，像是重新回到了某个熟悉的地方，让人觉得安心与平静。
所以不少人已经开始返回，就像班级上总有那么几个差生一样，当然就连卡塞尔也不能幸免。
他们的血统暂且不论，但是觉悟就已经在不合格的边缘试探了，抱着‘天塌了有高个子顶着’，‘劲爆新闻有守夜人论坛’，‘说不定那条龙类也在睡觉’的念头。
他们穿着大黑色或透明的雨衣，撑着大黑色或者透明的雨伞，哈欠连天地回到宿舍，然后衣服一脱，鞋一扔就上床睡觉去。
临睡前有良心的说不定还会感谢狮心会/学生会免费发放了这些件雨具给他们，真是财大气粗！太谢谢了！
......人走茶凉，随之而来的事整个校园的噪声也渐小。
深埋地下的几个供电系统自然是还撑得起如此巨额的用电量，但深沉的雨幕就像个深色的罩子，再透亮的探照灯也无济于事，更何况为什么要打在天上呢？那条龙类要是能飞早飞走了。
于是策略在悄然完善着，一道道新的指令被下达，为了明天可能发生的战斗，部分白衣黑衣也返回宿舍了，不过他们已被要求全天开机，以便随时能收到并执行新的指令。
“真是一群疯子啊。”
老唐缩在被窝里刷论坛，看着论坛上讨论得热火朝天，没个完了也是难免心潮澎湃。
许多已经毕业的老生还嚷嚷着要请假回来，但鉴于最近开学季人流量真是多的时候也不得不表示了遗憾。
如果真有龙种存在，那么还没等他们下飞机说不定就已经狩猎完成了；如果下飞机时还没有发现线索的话，那么他们回来也无济于事。
毕业的老生若是从事了其他远离战斗的行业，如餐饮、服饰、日用百货…体能下降、战术遗忘、日常的锻炼也跟不上练，那上了也是白搭，更何况还必须自费留在一个封控的学校里……
所以这时候论坛的作用就显现出来了，吹牛逼谁不会啊！
“要是是老子念书那个时候，一定饮着最烈的酒，抱着最美的心上人，开着最拉风的机车，从校门口砍到西边最墙角，那里有个缺口龙类一定会去那里！然后挥出最华丽的一击，将那不知天高地厚的龙类一刀枭首！心上人就在一旁给我录像，然后我们再在激战三百个回合……”by雨夜带刀
“可拉倒吧，楼上我认识，啥也不是。”
“扎心了，其实他文采还蛮好的，我记得校刊拿过奖。”
“就是那次，给我恶心坏了，为什么我就排第二！没奖！！！”
“前排板凳，建议二楼开贴细说。”
……
老唐虽然看论坛，但从不发帖，做这一行的，总归是要留个心眼。而且今天的经历就和其余新生一样，平淡无奇。
当那会看完校长整个帖子的时候，老唐在宿舍楼前面、在人群中，很自觉地表演了一出‘震惊！-激动！-毫不犹豫加入！’的戏码，十分圆润地混了进去。
这之后又听了几个白衣服的介绍，被分在小树林里抓了好几只蝴蝶，咳，是搜索了好久都没有半点蛛丝马迹，无奈只能抽了半包烟，抽到最后下雨还免费领了一套透明的雨衣！嘿嘿！
老唐感觉自己是赚了的，要说学生会这组织真不错，还发的是Hunter标的，要知道这可是英国的皇室御用雨具，百年老品牌，质量一点也不孬！
比较可惜的是还没见到龙种，老唐在小树林里抽烟那会，莫名想到了‘犯罪现场’，特别是这里的构成元素齐全：
校园小树林，下雨天，夜晚，穿黑雨衣的陌生人……
老唐差点以为自己真的在追凶！而那凶手就潜伏在校园里，可能是他们之中的某一个人！
他可能就在背后冷冷看着，嘴角勾起，面带戏谑，等你转过身去又会发现那只是真挚的表情，看起来就和正常同学没什么区别。
这样一想真是让人背脊发凉！
“......”
老唐把新发的被子卷成一个瑞士卷，让自己包在里面，终于顶不住困意睡了。
龙种呢，究竟在哪，在玩捉迷藏还是过家家？
凯撒也想知道，他此时已经把车停下，这辆宾利Brookland沐浴在风雨中，雨水在上面肆意流淌，像极了一块勾人食欲的白巧克力。
“我来开吧主席。”
看凯撒在风雨中停留，副驾驶终于出声了，这上面坐着一位颇有干练风的女性，白色小西装，带着椭圆的无框眼镜，长发盘起，刘海贴额，淡妆，眼神中是清明与关心。
“……”
凯撒瞬间挥手制止，凌厉迅猛，每一次思考都很重要。凯撒不允许有人在他思考的时候打断他。
于是副驾驶又缩了回去，沉默着，抑制着呼吸。
“记录。”
凯撒突然开口，冰蓝的眸子倒映着这雨幕，他没开雨刮器，任凭雨水哗哗湿透前挡风玻璃。
“九点钟去钟楼，解除束缚后，我要听到秘仪咒文的声音。”
秘书飞速记录完成，抬头问道：
“让谁来念？我们有龙语学专业前十中的七席。”
“……”
凯撒想了想，撩起头发淡淡说：
“我亲自念，我现在要的是广播明白吗，无死角，全覆盖，校园任何一个角落都要有我的声音。”
“明白。”
“还有，现在联系芬格尔。”
秘书掏出手机一番操作，很快利落回复到：
“联系不上，手机处于关机状态，宿舍门敲不开，要……”
“算了。”
凯撒此时想拨电话给他在外界的人手，但这样看起来没有必要，只是确认猜想而已，而他的猜想似乎总是对的。
例如这次，楚子航和路明非两人肯定早有交情，他的情报出错漏了，芬格尔瞒了他一手。
之前在‘诺玛’那里高价买过的档案也过时了，上面显示他俩是同一所学校出来，但关系是毫无交集，想想也是，一个天才少年怎么会跟吊车尾做朋友。
但现在的情况却好像不是这样，难道是中国人之间的羁绊吗，到了异国他乡自动发动？
凯撒觉得其中肯定有什么遗漏的地方，也正是这个时候，他意识到了芬格尔的重要性。
芬格尔就像长在卡塞尔学院上的无数只眼，他有着最全的消息，但从来没向某人敞开过心扉，就算是他的老大，就算那个人是学生会主席。
“……最近中国裔学生是不是有些太多了？”
凯撒闭目问道，语气平淡但暗含煞气。
“……”
片刻后秘书给出了答复：
“据统计，比例确实比往年要高，而且是数量和质量上皆有优势，我们要多吸纳一些吗？”
“不。招新计划不变，我们只要精英。”
第六十九章会议，美人计确认
恺撒顿了顿，用手指轻轻叩了下复古的咖啡色方向盘，神色认真：“召集各部长，最后讨论一次路明非的吸纳方案。”
“是。”
“在诺顿馆，把现在已知的路明非的资料打印出来，一人一份。”
恺撒发动宾利，白巧克力猛地抖落一身雨水，刺破这片雨幕就冲了出去。
身旁的秘书打字如飞，眼镜下的眼睛里虽然有些许血丝，但劲头十足，有条不紊地勾勒着各个环节。
很快，一辆辆形态各异的白色车同样刺破了这深沉的雨幕，咆哮着加速驶来，雨液横飞，但车却是规矩地跟在了宾利后头，像是一列沉默的守卫。
帆船部，滑雪部，登山部，舞蹈团，后勤部……
一众部长全来了，车队像是一条整齐划一的白线，方向直指诺顿馆！
此时其中的一辆白色车内。
“副部长，部长他联系上了！”
这一车上坐了两个小青年，他们都是热情似火的副部长，嗯，他们属于新闻部。而新闻部是最特别的一个，没有秘书，或者是随时都能是秘书，因为副部长实在太多了，足足有四个！
这都是那位神龙不见首尾的大忙人——部长芬格尔所设置，美其名曰锻炼能力。
也确实锻炼能力的，有时候他们觉得四个副部长都不够用，譬如今天这样。
“你让人去接他，我们马上到诺顿馆了，虽然在队末，但现在驶离的话终归不好看。”
开车的副部长很冷静，他的资历要老一些，早已习惯没有部长的日子。
芬格尔就像尊地道的游神被恺撒供着，有时候他们真想把这个壳子敲开看看里面到底是不是实心的——太能唬人了！
“部长说他已经在诺顿馆了，哎呦……”
一脚刹车，副驾驶没系安全带差点撞上玻璃，原来是车队停了，而他们也已经到达了白色恢弘的圆厅别墅，学生会中兴之地，诺顿馆。
“芬格尔。”
恺撒站在风雨里，旁边的秘书为他撑伞，人群从背后走出，同样撑伞，很快就排成了两列。
“诶，我在。”
一道有六根立柱的入口门厅处，芬格尔正靠着立柱打着游戏，‘乒乒乓乓’的打斗声从手机音筒里传出，玩得不亦乐乎。
恺撒懒得说他，芬格尔一副休闲模样，上身冲锋衣，下身运动裤，小腿出的裤腿在风中如可怜的小白花一样飘摇不定。
“开门。”
“好嘞。”
芬格尔完全不在乎恺撒是何种语气，反正也不是他开。
“副部长！！！”
“来了。”
两位部长心中暗骂，把收好的透明雨伞直接扔进长长的伞框里，挂着一脸迷人的笑容跑上来，刚好一人一扇门，
吱呀，厚实的纯铜大门缓缓开启，一阵庞大的暖风向众人吹来，驱散了寒意。
这座外表古朴的圆厅别墅其实早已配备了许许多多的现代设施，为了就是能同时兼具‘艺术’与‘舒适’。
大门后门就是中央圆形大厅了，空间宽敞得不像样子，撤掉中间那台如跑道形状的乌木大桌，这场地直接办个婚礼都不成问题。
暖风包裹住他们，而中间那盏如小太阳般璀璨华丽的吊灯也是带来了独一无二的光效。
“好了，人难得都齐了，那我就开门见山。”
恺撒没有坐下，直接向各位抛出问题：
“大家对路明非怎么看。”
有人小跑着过来递过一叠A4纸，秘书迅速给每位部长、副部长发了一份。
唰唰唰，迅速翻动的声音，这种程度的速读简直不要太简单。
“不可思议。”
体格魁梧，粗嗓子的登山部部长率先站了起来，开腔道，
“三个月能锻炼到这种体格我闻所未闻，除非他使用了药剂或者补剂，就算是S级血统也不可能有如此……”
“他有这种实力，这个就不必讨论了，无论是神奇药剂也好还是神明附体也罢。”
恺撒颔首，打断了他。
有了登山部长的带头冲锋，也给其他部长争取了时间，顺道还排除了一道方向。
“我们没有不收的理由。”
滑雪部部长说。
“说下去。”
“我们可以给于狮心会双倍的待遇，只要等我们的人传回……”
“我不喜欢被动。”
恺撒示意他坐下。
“我们主动出击，从资料上看，路明非很缺一样东西。”
是舞蹈团团长，她是个骄傲美丽的人儿，如天鹅般雪白修长的脖子，体态姣好。
“他看上去缺爱，而我们舞蹈团从来不缺姑娘，可爱、清纯、性感、庄重……这里总有合适他的一款。”
“唔......美人计。”
恺撒左手环抱摸着下巴，想到的却是诺诺，有点难办。
“可以一试。”
难办也要试，恺撒并不认为这是个糟糕到不能执行的方案。
“新闻部。”
“我们在。”
“全身照，半身照，人面肖像这些。”
“都有。”
“好，选一组好的照片洗出来，给伊莎贝尔，伊莎贝尔你再给舞蹈团……不，不是舞蹈团的也行，看谁中意这款，争取天亮时分接触上。”
“OK，下一条。”恺撒利落处理完拍了拍手。
“我认为我们没必要付出这种代价。”
下一秒就有人唱了反调，很罕见，这很需要勇气，是刚刚那个登山部部长。
“这种代价不算大。”
恺撒摇了摇头，但那个壮硕的男人依旧执拗地没有坐下。
“恕我直言，这位S级的品德和素养都不能称得上好。”
登山部部长意有所指，在场仅有几人听懂了弦外之音。
恺撒也听懂了，不过他不愿多讲，如果按时间线来看，他们早已经分手，而他却是不时回头的那个。
他以为她能回头，但很明显他输了。
恺撒的出局还要从诺诺从俄罗斯回来后说起，六月的第一天，学期末。
那天也是下了如今晚这般的大雨，诺诺提出的分手被他认为是玩笑，但诺诺却很果决，最后连他的家族都惊动出手，然而大洋彼岸的陈氏家族也不是吃素的……再后来的故事就是诺诺单枪匹马，以心理问题为由办理了休学，最后去山上当了个二流修女。
“那是个误会，我已经不再介怀。”
恺撒眼神从温柔转到凌厉，只在一霎，目光如刀：
“都听懂了。”
拿得起放得下，这才是加图索家族的好男儿，恺撒默默想到，不过还要抽空去‘照顾’那几位老不死的，他们上次的那番话真是令人在意……
第七十章昂热的平衡法
“我们已经在胜利的一端，一个S级并不会改变局势，何况资料上面说他没有参加会社的想法。”
场面沉寂片刻后，帆船部的部长站起来声援好友。
他的好友就是登山部部长，俩兄弟都被恺撒的才华和个人魅力所折服，更是到了‘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地步：他们已经大四了，这个时候按理来说应该是在实习的路上，而不是继续待在学校里面。
“……”
恺撒觉得这些个部长是不是放了趟假回来都傻掉了，冷着眼看了一圈在座的各位。
部长们正襟危坐，个个看起来都神情严肃，无比认真……除了最右边的末席，那个冒着头盯着‘太阳吊灯’神游外物的家伙，芬格尔。
“芬格尔，你来说。”
恺撒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只是那冰冷的蓝色眸子没有任何温度，任谁都看出来这其实是在宣告着嘲讽，
“我们赢了...吗？”
芬格尔两眼放着光，直到被侍卫在两旁的副部长们支了支后腰，这才不情不愿地站了起来，轻快而迅速地说了一句：
“很难的啦。”
“……”
“……”
……
场面上并没有随着这道轻飘飘的语气而稍显轻松，反而更是如凛冬一样，开再大的暖风都吹不散这股微寒，像一层薄冰，而他们正行走其上。
众部长、副部长都把头又垂低了一分。
芬格尔左右四顾，表情轻松，还挠了挠脖颈，像个猴子似的。
但芬格尔只觉这些人才是猴子，为着“吞并掉狮心会”这个根本够不着的目标做着许多徒劳的努力，努力是有用的，但这个目标根本就实现不了。
这点凯撒或许深有体会，决策人总是能先一步嗅到危机，愚蠢的除外。
这些年他们不断扩张自己，蚕食剩下的团体，从中选拔精英组建成了这个六个‘超级’部门，登山、滑雪、帆船、舞蹈、新闻，这些都是上得了台面的部门，都有各州，甚至国际上的赛事以供博取名声和荣誉。
事实上，在后勤部的支援下，他们也高效有素地包揽了很多奖项，世界高山滑雪锦标赛、国际帆船大奖赛、珠穆朗玛峰新记录......各种荣誉加身，知名赞助也纷至沓来......
于是，燃料就位，机器加速了。
魔方社、ACG游戏社、模型手办社……一个接着一个的小会社被‘学生会’这台蛮横的机器消化掉，最后转动着隆隆作响的履带妄图压倒‘狮心会’这只年迈的老骆驼。
恺撒太想赢了，他争分夺秒，扩张计划不断被设计出来，投入执行，稻草如雪花般飘落在看似年迈的老骆驼身上......就差一点，每次就差一点。
学生会是这么认为的，但就是在这一点中，强硬手腕下的铁幕招致了比预想中更为激猛的反击，必须咽下的苦果。
卡塞尔从不缺乏挑战权威的家伙，换个词，从不缺乏为自由搏击的勇士。
自昂热到来后‘军事化’校园的程度一年比一年高，守夜人论坛上的抱怨也是让每年新加入的学生了解了更多隐情，在这种背景下，崇行精英化的恺撒·加图索自然被打上了‘小昂热’的标签。
于是勇士们把目光转向了看起来‘刻板’、‘陈旧’的狮心会，随后他们便发现其内部情况和他们想的稍微有些出入。
诚然里面有正经无比的剑道社、弓箭社…...但也有看起来趣味性十足的侦探社、吹奏社…...甚至有新潮的电竞社、单机游戏同好会等等！
这才是正儿八经的大学会社好嘛！我们这么多‘D’级、‘C’级血统的普通人也是有追求轻松生活的权利的好伐！
然后他们就连狮心会的大门都没踏进去。
狮心会是传统的会社，它是兄弟会的性质，英文拼写：“lionheartsociety”，名字由来为释放狮子心的人，即是释放勇气之人。
这里不是树荫下的庇护所，也不是包容‘摆烂’的垃圾场，连入场券——“超越自我的勇气”都没有的话，还是自己一边玩去好了。
所以两会社的培养路线都深受昂热的喜欢，学生会是“TheFirst”，tobeNO·1；狮心会则是“奋勇拼搏”，以弱小的力量与强大的龙族对抗，这就是人类所有的勇气赞歌。
既然昂热喜欢，那自然根本不可能出现学生会把狮心会吞掉的场面，这是个死局。
是从恺撒入学那天起就埋下的地雷，是必然要为自己当初自大付出的代价。
不断加速的征伐只是迈向灭亡的取死之道，不过要让这台机器停下来也十分好办——恺撒的毕业就能为之画上终止符。
没有这个能力突出、执念深刻的家伙当做核心……
芬格尔想了想，等这帮家伙毕业后，学生会还能回到当初的模样吗？
芬格尔是学生会的老人，两年前，在凯撒还没有出现的岁月里，狮心会雄霸天下的时候。
那时局可谓是一树遮阳，百花齐放，学生会充其量算朵向日葵，根本不能与之相提并论。
而狮心会之所以能力压群雄，大家都觉得是校长太偏爱狮心会了，校长的大哥，那个传说的男人梅涅克·卡塞尔就是狮心会的缔造者，第一任会长，所以排辈分算是嫡长子，根正苗红，硬上加硬！
而次子学生会就长时间处于一种撑不死也饿不死的地步，自然愈发吸引不到优秀的学生，就算有，也是没有“一拭剑锋，直指天下”的逐鹿想法，个个都是养老的一把好手，颇有“卧居南阳，以待天时”的诸葛之姿。
芬格尔就是其中一个老诸葛，而现在，其他的诸葛要么毕业，要么已经变成996的社畜……
想到这里，芬格尔难免生出一种兔死狐悲的伤感，他知道以前的时光是回不去了。
学生会，狮心会，现在这两个会社就是‘皇帝’昂热的左膀右臂。
虽然明面上现在学生会要压狮心会一头，但这都是昂热的故意为之。
单从楚子航刚入学就被扔进了狮心会来看，昂热这老谋深算的家伙就料到了有这一天，所以后来楚子航顺利当选了狮心会会长，成功制衡住了学生会，成为了“卡塞尔最锋利的利刃”。
恺撒的位置就好比妄图权倾朝野的宰相，而楚子航则是以武为长、以战功作旗帜的大将军。
一文一武，给卡塞尔注入了新生蓬勃的力量，松散的混血种们正在拧成一股绳，以身作绳。
这就是昂热的手段，是伟光正大的阳谋。
而他也丝毫不会担心‘失手’或者‘反噬’的问题，因为……
这里是卡塞尔，一所四年学制的正规大学。
所以宰相有任期，大将军也有任期。昂热这老家伙早就是就是制衡的一把好手，要玩弄卡塞尔学院对他来说也就是小孩跳跳棋的水平。
第七十一章执鞭人
“三弟你果然是我们仨中最有智慧的一个。”
卡塞尔围墙，黑色的奥迪停在了行道树的树荫下，雨点疏落稀碎，车外可见有黑色雨衣的人影在跑动，手里提着强光的手电筒，把草地和灌木照了又照。
车内是暖黄色的光调，伴随有舒缓的大提琴声流淌，还有交谈声嵌入其中，是楚子航，他单臂捧起了那台笔记本电脑给路明非分析着卡塞尔的格局。
“……”
楚子航顿了顿，又抬眼看了眼路明非，金黄的眸子在透明眼镜片下闪过异样的神色：
“我以前去你班上看过你，在我看来，每天发呆时间几乎和睡觉时间一样的家伙智力上可能确实会有那么一点滞后。”
“……”
路明非紧皱着眉，仰着脸叹息道，
“我才刚来还没一天呐！只有你这种家伙才能一眼看穿迷雾后的真相吧！还有下次别说这种话了，真的很欠揍！”
“我只是实话实说。”
楚子航淡淡地说，
“所以你看看你的守夜人论坛有没有未读私信吧，如果没有安排那就麻烦了。”
路明非从善如流，一句话没说，连上校内园开始浏览起论坛来。
“没有，麻烦了的意思是？”
路明非抬头，私信箱中空空如也。
“两种可能，一种可能是他老年痴呆犯了，忘记给你发。”
路明非觉得他们兄弟仨都有讲冷笑话的天赋。
“还有一种，这就是种安排。”
楚子航若有所思，眼中的金光似乎穿透了这片雨幕，
“不是坐山观虎斗。”
楚子航提前预判成功，路明非的话卡在了嘴里。
“这说明这股绳子已经拧成了，而你会是……”
楚子航看了路明非一眼，清晰说道：
“执鞭人。”
“……执鞭人”
路明非躺在座椅上，眼里是稀里哗啦，被雨水浸润的黑夜，若有所思：
“要开战了。”
“是啊，不太平了，在外敌面前，无论你加入哪个会社，或是不加也好，都是不足挂齿的小事。”
楚子航像是拧完了一个超高阶的魔方，轻呼了一口气，说，
“接来下有得忙了，我、你、恺撒，极有可能都会有任务，而且还是合作性质的那种。”
“emmm……芬格尔说恺撒现在还在研究怎么把我纳入学生会。”
路明非见到手机屏幕亮起，打开后是来自芬格尔的一条私信。
“好了，就任由恺撒在那做不必要的纠结吧。”
楚子航淡淡地说，手机这时也来了一条短信，于是戴上了耳麦，随即发动汽车。
而这边路明非就在聊天框中和芬格尔聊了起来。
“恺撒这么执着于你不是没有理由的，你在某方面跟他有点像，你知道他入学的第一句话是什么吗？”
“这我哪知道，长得帅？”
“表情：鄙视、鄙视”
“？”
“图片、图片”
路明非点开图片，是装订长横幅字画一样的玩意，装订得很是讲究，朴实又奢华。
两指旋转放大：
“你们可以挑战我，但我已经准备好了要嘲笑你们！”
“既然是挑战，那就要贯彻到底，这就是我的风格。”
意大利斜体，下方还有中、日、英三个版本的翻译。
“好中二，他看热血日漫吗？”
“你也看。”
“我不仅看，我还是沉浸式体验了呢，表情：鄙视、鄙视”
“差不多行了，你没看出来这是在哪吗？”
“你有没有想过我只是个新生。”
“噢，我的，这是诺顿馆哒！”
“我靠，人家开会你拍照，真有你的。”
“我是新闻部，这都符合流程！跑题了，现在你知道为什么说恺撒要指定你当他的接班人了吧。”
芬格尔噼里啪啦打了一堆字：
“你是目前最好的人选，S级，信念与力量皆具，而他向来是追求完美的，根本不可能放过你。”
路明非默默比了个中指，实际上按照楚子航所说，两个会社根本没有多大的血海深仇，只是昂热的玩具罢了，恺撒是要把他变成学生会的下一颗‘核心’，让学生会后面不至于落于平庸，不至于一腔心血付诸东流。
其实……说不定其实恺撒也想到了，不过他已经在考虑战后胜利之后的事情……这两个家伙，都颇具实力啊。
“我倒是要看看恺撒要怎么不放过我，表情：鄙视、鄙视”
“你惨了，我们讨论出来要对你用‘美人计’，你这家伙一定会屈服的！”
“……手机没电了，再见。”
“唉。”
路明非忽地叹气，引得楚子航一阵注视。
“怎么？”
“我可能要加入学生会了。”
“？”
楚子航转过头来看了一眼，不明白为什么这么突然。
“他们说要使用美人计对付我。”
路明非说，很严肃，没笑。
“……”
楚子航怔了怔，耳麦这会也出奇地沉默了。
“果然那会得多加几个秘书给你。”
楚子航摇了摇头，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幸好他是面瘫，于是什么也没有表露，把车停在了一处有檐的长廊：
“下车。”
“？”
这会路明非惊讶了，女人的脸也没你翻的快吧三弟！
“有急事，狮心会高层会议，属机密。”
楚子航淡淡解释完，直接一脚油门走远了。
“……”
路明非无奈，伸了个懒腰，看了看四周，这里除了雨声静得出奇，没有手电筒的光，只是长廊两侧挂着的复古方形灯笼亮着。
“其实现在也可以加的嘛。”
路明非嘟囔着，在长廊下仰着头张望，这会钟楼充当了北极星的作用，指示了这地离着宿舍楼还有很远！
他正准备迈步，却忽然听见了一阵极富韵律的节奏，是高跟鞋。
是高跟鞋踏在花岗岩砖面的声音，风儿将它带来，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香气，似曾相识。
路明非觉得曾几何时好像听过这种声音，但是过于久远已经记不清了，但还是会想起。
就如同诺诺说的，就算很久以后，你遗忘了那场噩梦，关于噩梦的所有细节都遗忘了，但你还回想起……那是一场噩梦。
“好久没见。”
来人说。
第七十二章零
一秒、两秒......
路明非没有回应。
雨声滴答，水线经由檐面顺从地流下，打落地面的声音隔着老远都能传入耳中。
路明非却在其中感到了寂静，像是心底有什么东西要冒出头。按照村上春树的话来讲就是，春天的原野里，你一个人正走着，迎面却看见了一只可爱的小熊，绿草如茵，风中满是蒲公英的羽毛，它开口问候：“你好呀。”
于是路明非说：“你也好呀。”
站在他面前的是个极为标致的俄国姑娘，约摸着只有十三四岁，高挺的小鼻子和立体的面容，皮肤白得近乎透明。那头淡金色的长发也近乎白金色，被仔细束成一根辫子，露出了那修长的脖颈，美得像只天鹅或者精灵。
都是小号的。
假如她不穿高跟鞋的话，路明非计量了一瞬，身高应该离着160cm还差一大截。
“真的长这么大了啊。”
路明非听见女孩叹息般的轻声，脸上面无表情，像是不是从她嘴里吐出。
“什么、身高？我们应该……”
路明非斟酌着用词，或许认识但忘记了也说不定，自己原来在这个世界已经认识了这么多朋友麽？
于是路明非改口，说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
“好巧，你也在这上学。”
女孩穿着墨绿色的学院制服，很贴身合适，发稍和面料稍微沾上了一些雨水的痕迹，这会还有几颗小小的圆滚滚的雨珠落下，落在齐至膝盖的百褶裙裙摆上，炸开。
“……”
远处一脸纯白的保姆车上，伊莎贝尔用读唇语的方式开口念了一遍，一旁坐着的正是恺撒，后面是他的秘书，三人看着跳着波动线的黑白显示器画面，都是微微一怔。
“这就是S级的搭讪方式吗？”
伊莎贝尔支支吾吾说着，感觉自己的浪漫幻想被无情地拍碎在崖上，这简直土到掉渣！
“这句给你，你来接。”
恺撒看着显示器上沉默而立的俩人，把问题抛给了伊莎贝尔。
“下、下雨了，你能送我回......”
“停。”
伊莎贝尔捂脸，这句话更是没理由，谁叫她的恋爱史也是零蛋呢。
“巧什么？我们认识吗。”
女孩淡淡地说，中文很好，好到路明非能听出来有些淡淡的无礼。
“……”
路明非一怔，转而看向了一处隐蔽的监控探头，又看看女孩，没头没脑说了一句：
“你不是学生会送来的‘美人’麽？”
“……”
车里三人沉默，恺撒忽地轻声笑了一声，伸手关掉了显示器。
“没拒绝，那就是有希望，任由我们这位出色的新生发挥吧，开车。”
女孩把视线收回来，期间还淡淡瞥了路明非一眼，随后转身走了，
“跟我来。”
路明非觉得真是没由来，就算以前认识，现在至少也要互道名字吧，于是他站在原地没有动，反而掏出手机开始查询起了校园地图。
这里是校园西北角，竟然是……一处园林！
路明非确认没有看错这两个字，于是前后走了几步看了看，同样的树木，同样的灌木，左右完全没有体现出‘一步一景’的妙处来——
虚假的园林！
好消息是至少修了连廊，非常之长，就像一截掉落一处的细线，复杂蜿蜒，但都能连得上，走过这一路就能看到建筑群了。
路明非的眼神扫视，像是规划着路线，然后......拨了个电话出去。
嘟嘟……
“喂，芬格尔，赶紧开车过来，速度。”
“哦......啊？”
芬格尔有些惊诧，讪讪一笑，道：
“那个、那个我现在有些急事啊。”
“少装糊涂，我现在只想睡觉。”
路明非想你们这群人类，连睡觉的重要性都浑然不知，搜半天了也没有丁点龙类的消息，论坛上时不时的帖子就只是‘震惊，去年遗失的东西竟然被找了回来！’，‘重金悬赏上学期在某处小树林遗落的吊坠’…这类稀奇古怪的‘家政’贴。
要是他是龙类，这会也应该是在睡觉的，毕竟只有睡觉了，那盘查、复核档案等等，也只有等到他们日出醒来时分才能进行，既然如此，那这会更应该养精蓄锐才是。
“啊！这么快吗，人家同意没有？”
芬格尔眨着眼睛问，脚脖子压在桌子缘线上，办公椅的靠背与坐垫几乎成一个大大的钝角，手上一边打着电话，一边拿起一张彩色的玻璃糖纸揉捏，发出沙沙的声音。
“嘘！”
副部长们面面相觑，躲在角落畏畏缩缩，都是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但手上摁手机键盘的功夫一点没落下，一副马上要抢着发爆炸新闻的阵架。
“还需要她同意？又不是……”
“啊！”
一阵什么东西摔落的声音，然后就是衣服面料之间的摩擦，喘气声，痛呼声……
副部长们手机都要握持不住，嘴巴长得老大，估计塞下一整个椰子也不成问题，一对对眼睛也十分突出，就像是看见成群的帝企鹅在咕噜咕噜冒泡的火山岩浆中游泳。
是高跟鞋！高跟鞋摔落的声音！
芬格尔这边也觉得手机是猛地烫手，一把扔掉糖纸两只手像是耍杂技一般抛出又接住，飞速思考着该怎么去‘提醒’一下路明非。
“咳......”
突然，手机传音过来。
“不同意，谁都不准过来。”
女孩对他们说，如女王般下令，毫无感情波动。
“好嘞，愿您拥有一个愉快的夜晚。”
芬格尔十分狗腿的快速说道，下一秒还没到就摁短了电话。
“部长，那个……”
副部长们在他身后伸出手，一只只像是攀岩般，决绝而充满希冀。
“不同意，谁都不准发。”
芬格尔原形毕露，学着女孩的话笑嘻嘻说道，从座位上站起，在办公桌上十分欠揍地扭起了驴腰，一晃一晃的驴屁股上还有两圈真皮垫具压出的折痕。
“……”
攀岩的手猛然失去力量垂落，摔落谷底。
“她究竟是谁啊，有这么大的气场。”
其中一个副部长说，各自散开回到了工位，那里才是他们的阵地。
“嚯！现实般的美女与野兽。”
另一个副部长说，一组图片呈现在众人面前。
两张学生证上的入学头像。
一张不露感情的三无美人脸，一张衰到地里、刚睡醒的脸。
嘿！别说还蛮配的。
“你是不是拿错了。”
一个副部长沉默了一会，突然出声提醒。怎能忍受S级被如此诋毁！而且这哪是野兽啊！眼里藏着的狮子吗！放屁！只有没有揉开的眼屎好不啦！
“噢噢，是这张。”
副部长挠头一笑，把另外一张大头像覆盖了上去，还是路明非。
眼眉也对，但气质却是大变样了，黑色的碎发中间露出额头，呈一个小字号的撑天的M，刘海不长不短，但颅顶后脑的头发却是长了些，具有力量感的脖颈被微微盖住，眼神中深沉与潇洒皆备，嘴角露出一丝微不可察的弧度，似是在笑。
第七十三章嗯
“你去换了鞋？”
路明非手里抱着一双小小的高跟鞋。
刚刚其实什么误会都没有发生，只是从远处飞来了两只高跟鞋，路明非看得真切，一一躲过后被弹跳如跳鼠，迅捷如杀手般的少女欺身上来，目的也很明确，就是夺过他的手机。
女孩那光滑白嫩的膝盖如登山镐般敲击在路明非这块岩石上，以此作支撑去够那只不得不被手臂高举了的手机。
路明非想趁机试试女孩的身手，但又看女孩毫无防备的模样也只得作罢，任由她夺过手机了。
现在女孩相比之前又小一号了，高跟鞋脱下后，小皮鞋的鞋跟撑不起那高度，不过反而现在更协调了些，无论是搭配还是整体的气质。
而这时路明非才知道原来这女孩是生了张三无脸，无口无心无表情，有些像《新世纪福音战士》中的绫波丽。
要问他为什么知道，那肯定是芬格尔有时候在他不锻炼的时候跟他吐槽时候说的，这小子什么片都看。
“嗯。”
女孩仰头哼出一颗音节。
“……”
路明非不得不揣摩了一下这次的情绪表达，上一次听出的‘无礼’其实并不是没有礼貌，其实本身就是没有任何的意味，就是根本没有把他当陌生人看。
那应该是开心的，于是路明非放弃了把这两只高跟鞋挂在那过腰不少的白金色麻花辫上。
“那你是学生会的人吗？”
路明非问，看了看绵延的长廊，有些灯笼是损坏状态，但总体的亮度还是有所保障的，近乎与落日前的昏黄。
这种灯色下面，把那一蓬蓬生长繁茂而支进来的芦苇照的像是火一样烧了起来，它们肆意生长，但却还是被一扇扇轻薄的花岗岩板挡在廊道外面，岩板上还雕绘有图案，是各种没有颜色的花草与鸟雀，不过现在印染上了一层橘色。
“嗯。”
女孩还是如此。
“你是在唱歌麽？”
路明非觉得肯定是那岩板上的鸟雀活了过来，声音清脆，如珠玉落瓷碗，
“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我是说，我可能忘记了。”
“Zero。”
女孩说，珠玉化成一只‘哈哈’吐着粉红舌头与热气的雪橇犬，瓷碗变成北极圈内的万年冰层，那是有着些微俄语的口音。
“零。”
“嗯。”
“好名字。”
两人漫步在长廊中，四下无人，谁也没有再开口。
但路明非并没有感觉到有什么尴尬或者沉闷的气氛酝酿开来，要说有，也是不安分的雨点和凉风。晚上寒气重，何况现在下雨，他们所处的位置更是在这个看起来修缮得不太好的园林，于是愈走愈觉得是在往大雾中心走去。
路明非低头看了看那两截白皙笔直的腿，又掂了掂手里的高跟鞋，扯过几蓬长长的芦苇就编了一根绳子，像是系鱼一样，把它们提在手里。
“你拿着回去吧，我其实不吃美人计这套。”
路明非转身，手臂抬起，手腕翻转手心朝上，于是右手的鱼现在垂吊在了两人之间，零也停下了脚步，却没有半点动作。
“任务，要完成。”
零背对着他说完，迈开步子，她似乎是感觉不到寒冷与湿气，这一刻她像个开了无双的勇猛好汉！
“喂喂，你不怕得老寒腿吗？”
路明非转眼一瞅，零已经走开老远了，就这么一会的功夫！赌气的小女孩似的！
“老寒腿是俗称，指的是风湿性关节痛，不好好当一回事的话，以后你就拥有两条‘天气预报’腿了！”
零不为所动，路明非看着她直至身影全部被薄雾吞没。
‘不应该啊，新生都唬不到？难不成还能比我懂得都多？’
路明非觉得这些城里人个个真是心机深沉，不过也都没什么恶意就是了，倒像是相处了很久的陌生老友。
“今天太晚了，有什么事情下次再说。”
路明非从后面追上来，悄无声息，像个幽灵似的，不，像个色中饿鬼似的。
他看着那对上好的玉瓷瓶，想着要是现在摸上一把是不是还会有冰冰凉凉的有如水意。
“今日事今日毕。”
见鬼了，你一个俄国新生也有这么好的中文基础？
“我要考虑的时间，今天不够。”
“现在时间凌晨两点过半，离着下一个24点还有很久。”
“也不够。”
“那我一直陪着你。”
零猛地转过来，直直看着路明非的眼睛，依旧是那副三无的模样，就连声音也毫无起伏。
路明非想着零的入学档案上是不是有着‘倔强’、‘不屈意志’、‘极具团队精神’这样的肯定词汇和荣誉称号，这才把她派过来跟他玩消耗战。
好啊，那你一直陪着我好了。我还缺个暖床的大丫头呢，不过你还是小丫头，也只能将就将就好了。
路明非想说些没品的话，但看着零认真的模样也就半路住了嘴，他想到了‘晴天娃娃’，这小东西源自于中国的‘扫晴娘’，传到日本后就渐渐变成了瓷器娃娃模样，简单的表情，素面白净，圆圆的头和方巾一样的裙子，没有一丝赘余。
据说要是祈求雨停的话，只要把晴天娃娃挂起来就好啦，但是倒挂的话，晴天娃娃会哭，雨也不会停的。
“那就这样说好了。”
零转过身去，白金色的辫子一甩一甩的，让人不由得想伸手轻轻扯上一扯。
“诶！等等……”
路明非心说早知道把话全部说完好了，这下开玩笑性质的话语就像被点石成金了一样，变成了一句‘承诺’或者‘誓言’。
不知道零现在是怎么想的，但路明非可是对‘承诺’或者‘誓言’有着一股认真，轻言寡信，他可不想增加自己的负罪感，不对，自己好像也没撕碎过誓言吧，怎么蓦然生出一股奇怪的负罪感出来？
对诺诺麽？怎么可能！路明非连‘我爱你’都是借用夏目漱石大文豪的语录说的，还是用的日语！
“听好了，刚刚那句话说完是这样的。”
“……”
零回过头来。
路明非在她身后站立，双手环抱着，决定单方面抹掉这段话：
“我还缺个暖床的大丫头呢，不过你还是小丫头，也只能将就将就好了。”
“嗯。”
零说。
第七十四章99之数
“哼。”
“你刚刚说的是哼吧！”
路明非反应极快，肩膀一抖，直接将那两条乌黑发亮的鱼儿给甩飞了出去。
“砰！”
一声闷响炸开，把两人的声音淹没在废墟之中。
廊道扶手下的岩板直接碎掉了一块，摔成五六七八瓣散落在芦苇丛中，压倒了一小片。
“……”
零不去看那些无辜可怜的岩板和芦苇，只是瞅了瞅他，不语，一步一步走进。
“怎、怎么了......”
路明非微微低头，仔细盯着零的眼睛，生怕这个‘晴天娃娃’就要倒转过来随时准备哭泣。
但什么都没有。
零的瞳色是一种很罕见的颜色，或许别人一眼看过去只会以为只是普通的蓝眼睛，但路明非看出那抹蓝色就是底色，它不是结构色，而是色素色。
这么说可能有些拗口，解释一番就好理解了，自然界中大多数脊椎动物都无法产生蓝色素，而瞳色，一般就是指虹膜的颜色，虹膜能大致分为两层，一正一背，而颜色就是色素细胞在作用，黑色的黑色素与黄色的脂色素。
黑色素具有普适性，脂色素具有选择性，这就有了黑眼睛和琥珀眼睛。而蓝眼睛的稀缺性在于他们的虹膜正面几乎不含黑色素，也就是说，蓝眼睛的人虹膜正面是透明的，一般看到的蓝眼睛其实就是蓝天，是光的散射，还有个学名，叫“瑞利散射”。
就像恺撒的冰蓝色的眼睛。
而芬格尔的铁灰色的眼睛也是类似的原理，眼睛里面多了大量的胶原，就好蓝天多云泛灰，它也有个学名，叫“米式散射”。
“这个‘晴天娃娃’很特别啊，像是拥有着什么不得了的能力。”
路明非开始好奇这位同年新生的潜力与未来，特别是后天的3E考试，言灵共鸣。
那抹纯净得近乎空灵的蓝色已经让他深深记住，在这场连绵不断、潮雾弥天的秋雨中，能遇见这样一抹漂亮的色彩真是让人心生愉悦。
“随便你，但你要赔。”
零并不回避路明非的眼神，没有半点躲闪，也没有丝毫慌乱，就像是拎着天秤的三无女神。
“好极了，别说一双了，一百双都没问题。”
路明非这会终于两手空空，颇为不好意思地拍了拍手掌，随后伸了个懒腰。
“岩板也要赔，还有工费。”
零两手揣进兜里，腰线突出，很有体态之美。但说的话就不怎么美了，特别是路明非看到零从口袋中掏出来的其实是一个精装的牛皮小本子的时候。
“……”
路明非微微一怔，看着少女把一支日产的按压式中性笔的笔帽轻轻摁下……
弹簧被挤压，结构装置咬合，笔尖在纸上落下滑动——
“2009.8.30，凌晨3：00，100双高跟鞋待还，债务人：”
当笔被递到路明非手上的时候，路明非还是处于沉默状态——他已经决定保持缄默了，‘沉默是金’这句谚语古已有之，古人诚不欺我！
“……”
“路明非”
路明非写下名字，又掏出手机，打开一个转账页面递给零，又指了指那条空白的转入账户输入框，示意她把银行卡账户输进去，好把这条债给销掉。
这期间路明非都是一语不发，手舞足蹈、指指点点的模样像个木偶人，但面上又神色严肃，像个刚被缝上嘴巴的呆子。
“……”
零何其聪颖，仰头看着他，摇了摇头稍稍退了一步，然后又转身仰头，把修长白皙的脖颈显露在雾中，像只大胜归来的天鹅。
“……”
路明非迈步到刚刚被他砸破的那道口子处，潇洒地跨栏而过后，把眼睛点亮像对探照灯似的，在芦苇丛中找到了那双高跟鞋的踪迹。
鲜活的一对小鱼儿重新被他提在了手中，沾满了草屑，泥土，芦苇的絮还多了不少摩擦、挤压的划痕。
路明非追上去，站在零前面，指了指她的口袋，又指了指手中的鱼，虚空中画出一个数字：99。
“……”
零稍稍后仰看着他，又看了看那对战损的鱼儿，犹豫地轻轻摇头，眉目间是稍显为难的神色。
路明非伸手拦住示意她再等等，随后在口袋里翻翻捡捡，终于摸出来几张雪白却布满皱褶的餐巾纸，然后把尖头的鞋面擦了擦，看上去过得去后对零伸出大拇指示意已经修复完成。
“不，不行。”
零终于开口，伸出食指轻轻指了指一只鞋的鞋跟，
“这里，有裂纹了。”
“……”
路明非宛如一朵没精打采的花一样突然衰败下来，作势欲扔，零看着他的眼睛，忽地又低头垂下了眼眸。
3、2......
路明非觉得心里有个小恶魔在低语，不会是路鸣泽这个混蛋擅自跑出来了吧！只有他才会做这样幼稚的恶作剧！
但，四下无人。只有荧荧灯光映照地面，一大一小两个斜斜的影子。
1。
小一些的那个影子突然伸手轻轻拽住了另一个，然后也不放开。夜风微凉，从这道空旷的廊道中呼啸穿过，似乎把灯光都晃出了波澜，两个影子开始移动起来。
“抵消了。”
路明非听见零低声说。
“什么？”
路明非下意识地问，又猛然闭上了嘴巴。
“过分的事。”
零侧过头来看他，小手从他学院制服的袖口滑下。
这一瞬，一股凉意掠过手背，路明非心中微动，反手攥住了这股凉意。
“要说过分还是恺撒过分，这是谁才能想出来的点子？”
路明非脸不红心不跳，也不去看零，就对着深处的长廊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我们舞蹈团团长，伊莎贝尔。”
零很是镇静地透露着消息，低头看着脚尖计算着步频，
“她是二年级，新上任的团长，资历不够恋爱经验也没有，所以还有些害羞，本来是说她要亲自上。”
“哦。”
路明非不知道零这会在干什么。
“她很漂亮，人也高，前凸后翘，还是贤内助型号。”
零说着，还是看着地面。
型号是什么鬼啊，机器人吗？路明非看看她，又看看地面，终于明白过来了，是迈步的频率！
于是路明非放缓了步调，零悄悄地踩进了他的拍子。
一大一小两道影子继续走着，穿行在长廊里，雨声渐小，风也止了。
“她会是一个很好的秘书。”
“停，我还没……”
“她比你大，你不喜欢年上系的麽？”
由三无少女口中说出这种轻飘飘的话怎么想都觉得是严刑拷打啊！
“你的手出汗了。”
“是、是麽？”
“嗯。”
“其实是你的手太冰凉了。”
路明非试图讲讲物理。
“嗯。”
零轻飘飘地回应，颇为冷淡。
......
是夜，还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