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秘密
楚子航又看了一眼手册,幽幽说道:
“那只有一种可能了,血统召唤。”
“血统召唤!”
芬格尔恍然大悟,颇为肯定地大力拍着路明非的肩膀,
“你的血统真是强大啊,路明非,听说龙皇可是仅凭凝视就可以让人类臣服,你这估计要赶上初代种了吧!”
“不,不可能。”
楚子航摇了摇头,十分严肃地更正道,
“我们的龙族血统比例不可能超过50%,这其中的差距可想而知,如果路明非的血统真的能媲美初代种,那么来接你们的应该就不会是我了。”
“那你们是怎么辨别出来的,我是说,50%以上。”
路明非收到了芬格尔的眼神示意,适时接住了话茬。
“龙化。”
楚子航指了指那片覆于保鲜膜之上的黑鳞,
“混血种的龙族血统超过50%之后,龙血的强大力量会将人类的基因强行改写为龙的基因,身体一些部位会长出细鳞,可能尾椎骨还会重新长出尾巴来,力量、速度、言灵都会进一步增强,但这时候已经是无意识的状态了,言灵自然是用不了,只能凭借生前的本能战斗,我们称之为,死侍。”
楚子航自顾自说着,他除了念课本,很少能说这么一长串的话,路明非和芬格尔两人沉默听着,这是个异常严肃的话题,配上楚子航那张看不出表情变化的脸,像极了一位癌症患者的生前自述。
“死侍,呵,这就是终点了,但也远不是终点,血统不断被纯化,但就是成为不了龙类,人的基因反倒成了最后的枷锁,这副枷锁令他们的龙族基因无限接近但永远达不到100%,而龙族的血统则是给他们系好的狗绳,在远离死亡的漫长岁月里,他们将永远被劳役……所以啊,这是一条极度危险的临界线,迈入这里面,就意味着……”
楚子航顿了顿,低低地说着:
“万劫不复的……堕落。”
此时从甬道忽地刮进来一阵凉森森的风,把正聚精会神开着“茶话会”的三人吹得背脊发冷,各自披上了外套。
“自从很久以前,两皇消失,四王沉睡之后,我们的敌人很大部分就是这些不人不鬼的玩意,人类就是这样,尝到了力量的滋味就想要得到更多,就算是临界线也会被当做通往权力神国的阶梯。”
楚子航干净利落地套上那件深藏青色的绅士外套,又往三个碗里添了些热茶,面无表情继续说着,
“所以这玩意怎么又变回指甲刀了?”
“再等等,它又在变化了。”
芬格尔凑近了看了看,抢在路明非前面说道。
而路明非环抱着两块硕大的胸大肌,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捋了捋思路,打算从头说起,他能控制自己的心跳、眼神、等微表情和动作让撒谎看不出破绽,但要把弥天大谎一直圆下去还是太为难他了。
“是这样,你们走了后,这条龙崽子就醒了过来,我也是抱着好奇的心态没有搭理,结果就是你们之前看的那池干涸的池水,没错,是这条龙崽子把那池池水喝了个干净。”
路明非抱起那条肚子圆滚滚的小橘猫,接着说道,
“至于为什么没有杀掉它反而把它变成了一只橘猫,是因为它在我下手之前就已经求饶了……”
“交手之时全力以赴,生死勿论,但既然分出高下,再去痛殴弱者,实施杀戮,这不是我的“道”,也不能让我更加纯粹地享受战斗。”
路明非说到最后一脸平静,语气坚定。
“你真是疯了,这是条红龙!即使它现在是幼崽!”
楚子航压抑着愤怒,低声呵斥道,
“人类自古以来就和龙族不共戴天,龙族的皇帝尼德霍格曾以命运统治整个世界,以神之名将人类当做羊群放牧!你现在的行为就是妥妥的一龙奸!”
甬道又起风了,窸窸窣窣的,像是一串若有若无的嬉笑声。
“就是就是!养虎为患,玩火自焚!”
芬格尔小声附和。
“是么?那你杀了它吧,我可以接受。”
路明非把选择题扔给了俩人,说是俩人其实还是楚子航,芬格尔就一墙头草。
“……”
楚子航话语一顿,手上便突然多出了一只嗷嗷叫的小橘猫。
“刀在你手中。”
路明非好意提醒。
“……”
楚子航有被气到,冷冷说:
“你把它变回龙来。”
“怎么?你就当它是你心中的什么龙族皇帝尼德霍格得了,以你的剑术,眼睛一闭就都能杀了。”
路明非优哉游哉喝着茶。
“我下不去手,我妈最喜欢猫了……”
楚子航咬咬牙试了试,发现实在不忍,于是又把小猫浑身都摸了一遍,似乎在确认着什么。
“那没办法,变不会了,我还没完全掌握我的言灵。”
路明非仰着头,全不在意。
呸,臭不要脸!这是你言灵么!
芬格尔心中暗骂。
“……我没听过这么古怪的言灵。”
楚子航面无表情地抬头,但芬格尔偏偏能看出这是一副‘我读书很多,你肯定在骗我!’的表情。
“其实那张表做得挺烂的,有一些没收录、没听过正常。”
芬格尔小声逼逼。
“……”
楚子航无言以对,又把小猫从头到尾撸了一遍,
“那它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变回来。”
“呃,我不知道。”
路明非罕见地赫然笑笑,以茶水掩饰自己,
“可能我死了它就变回来了,也可能我死了也变不回来。”
“你骗不了我,这怎么看都只是一只小猫。”
楚子航沉默了一会,忽然说道,继而摘下了美瞳,一对如黄金般璀璨的眸子就这样照亮在两人一猫面前。
路明非只觉室内都稍稍带了一些金黄,好炫酷!
“出现了!永不熄灭的的黄金瞳!”
芬格尔忍住拿出相机的冲动,这会要拍估计会被当成内奸直接处理掉吧!
那对漠然无情的黄金瞳如同审讯的强光灯,把小橘猫上下照了个透彻,小橘猫直直炸毛又软趴,在瑟瑟发抖中晕了过去。
淅沥沥、淅沥沥.......
尿了楚子航一手。
“公的母的?”
路明非问。
“母的……”
楚子航无奈回道,用酒精湿巾擦干净手后,从箱子中重新找了副美瞳换上,
“简单鉴别就是一只普通的猫,除了胃口大点,我开始就注意到它一直在吃。”
第四十六章预言和修正线
“所以现在怎么办?”
芬格尔已经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打着哈欠迷迷糊糊说着,
“过几个小时就要飞去芝加哥,赶紧结束补一补觉吧。”
“……首先我要确认路明非的理念。”
攻守易形,楚子航拿出了之前路明非质问他的气势:
“路明非,你选择入学卡塞尔学院是为了什么?”
“为了不断挑战,变得最强。”
路明非一脸平静,坐的很端正,语气不缓不急,语调不重不淡。
“太笼统了。”
楚子航摇摇头,指了指被扔在手提箱上的辅导手册,
“你要知道卡塞尔学院是为屠龙而存在,那我们每个学子都有屠龙的义务在身,应当担起屠龙的重任。”
“当然可以,这也很有趣,挑战一条龙这种事情想想就让人血脉偾张啊。”
路明非微笑。
“……”
楚子航一愣,这是他想听到的,但总感觉有哪里不对,迟疑道,
“你知道为什么我们要屠龙吗?”
“呃,天性使然,就像两拨猴子为了争夺一颗香蕉树。”
路明非想起了丛林里的日子,又想到之前楚子航说的基因论,说道:
“人也是动物,龙也一样,像你之前说的,人类的基因和龙类的基因就是两拨猴子,在争夺那颗结完果了的香蕉树。”
楚子航皱眉:
“香蕉树一生只能结一次果。”
“照你说的死侍不就是这样,余下的就是躯壳和狗绳。”
路明非淡淡回答。
“那不一样,我们屠龙不是为了争夺这颗星球。”
楚子航决定不再和路明非扯了,直指核心,
“是因为一则预言。”
“……”
路明非突然想笑,但他忍住了:
“说说。”
楚子航很严肃,细长的眉像是刚从冰霜中拔出,
“你听过“诸神的黄昏”么?芬格尔你来说。”
芬格尔一脸的不情愿,像是上课走神下一秒就去见周公女儿的最后一排少年被老师点起来回答问题一样。
于是他叹了口气,眯着眼睛,盯着那热气氤氲的茶碗缓缓说道,
“那是龙族的预言……也是对一切的预言,代表着——”
楚子航和芬格尔一齐轻声说道,
“末日、毁灭,和死亡。”
“……”
芬格尔很想比个中指给楚子航,但也是无声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
“在龙族的世界观里,一切都将归于毁灭。
诸神黄昏出自北欧神话,而北欧神话身后就有龙族的身影,斯坎德纳维亚半岛上的古日耳曼人跟其他任何民族都不同,他们在神话中描述的不是佛教的‘轮回’,也不是基督教的‘天堂’,也不是中国道教的‘解脱’,他们描述的是‘死亡’。
诸神黄昏是覆灭之日,连神自身都不能幸存,阿萨神族的主神奥丁知道这件事,因此他建起英灵殿,命令女武神瓦尔基丽把所有勇武之士的灵魂都引到那里,他们日复一日地训练武技、饮酒、互相搏斗、死而复生,预备在末日的时候抗衡来袭的死敌。
但即使这样也无法改变结果,神话中清晰地记载着诸神的结局,谁会被谁杀死,奥丁自己也不例外。
北欧神话的发展是单向的,不会周而复始,也没有支线,更不会穿越,就像是命运三女神织机上纺出的丝线,笔直向前,一路通向……死亡!这就是龙族的世界观,每个龙王都已经预知自己的结局,但是他们依然不断地茧化和苏醒,试图反抗。”
芬格尔不愧有吟游诗人的天赋,把这段话语说得那叫一个情真意切,让人闻之潸然泪下,徒然长叹。
芬格尔将碗中茶水一饮而尽,扣了扣鼻子一脸无辜地补充道,
“哦对了,这节选自昂热本人的《龙族谱系入门》课堂开场白,但很多人都以为不重要,其实它价值20分,期末时再多答对几道轻松混上A-。”
“……”
路明非还想说些什么,只见芬格尔突然站起身来,双手高举像是演讲落幕时振奋人心用的手势,大声怒道:
“我在这里讲只会增加你们的虚无感!只有当你们亲自站到龙王面前时才能深切体会到那种无力的绝望与死寂的孤独!”
芬格尔浑身毛发倒竖,脸上狰狞地像只暴怒的狮子,灼热的黄金瞳扫过端坐着的两人,
“那就是宿命呐!谁来跟我一起打破!”
“……”
“……”
“昂热那老头就是这样说的,怎么样很像吧。”
芬格尔讪讪坐下,抛了个眼神给楚子航。
“所以你们每个人都相信这则预言么?”
路明非问道。
楚子航思考着,两个问题一齐做了回答,
“是这样没错。”
“芬格尔呢,你现在还相信这则预言么?”
路明非乜了一眼芬格尔。
“呃…我不好说…”
芬格尔想到了大祭司的泪流满面,在祭坛上看到的幕幕光影,那道宛如天书,根本就不是人、混血种、龙能学会的秘术,低沉着说:
“命运…可不是那么轻易就能改变的啊……”
芬格尔打住了,把脸上的表情收敛起,不知是在想着什么。
“我相信这则预言。”
路明非忽然说道,语出惊人,
“不仅如此,我相信另一则预言。”
路明非吹开茶水上的阵阵微波,一字一顿,
“玛雅人的世界末日。”
“你是怎么!”
楚子航拧头看向芬格尔,芬格尔连忙双手举上,急忙辩解,
“不是我说的啊,我就是给他开了个账号,就在我们守夜人论坛上,肯定是他趁我不注意偷偷查的!”
路明非点头承认。
那没办法,总不能说是陈墨瞳漂洋过海特地来找他聊天的时候说的吧?
路明非继续说着,氛围死寂得就像整个世界只剩下了这间暗室,蚊蝇不再,光线枯萎。
“玛雅人,不,历史上所有的预言书都是由龙类写下,它们写道,2012年,三年后的第五个太阳纪结束,那就会是一场空白,一场黑暗,什么都没有。
在那本历书中,马克拉特堤利毁于洪水,对应海洋与水之王;伊尔克特尔毁于风蛇,对应天空与风之王;奎雅维洛毁于火雨,对应青铜与火之王;宗德里里克毁于地变,对应大地与山之王。
每一次灾变都有之前文明的遗留,于是有了新的太阳纪,但是……没有第六个了。
换句话说,2012就是一切的终结,所有都将不复存在,无论是人类,还是龙类。”
第四十七章三人行,方向——卡塞尔!
说完这话时,就连三人的呼吸声都听不见了,如同三只褪去色彩的陶俑在沉默中对坐,沉默中死去。
死亡么!那可真是沉重的话题啊......
过了很久,楚子航才低声说道,
“那你更应该了解我们的使命。”
芬格尔终于能喘上一口气,接在他后边,
“拯救世界,摧毁龙类,改变命运!”
楚子航不语,只是看向路明非,目光中带着凛冽的询视,
“不要犯原则上的错误。”
“比如。”
路明非浑然不惧,挑着剑眉看着他。
“比如,包庇某条龙类。”
楚子航指了指箱子里那只从那会就一直陷入沉睡中的小橘猫,
“我姑且相信这是你的言灵好了,你把它变成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但反倒给了它成长的时间,龙就是龙,暴戾和凶恶是铭刻在基因里的,时间一到,果熟蒂落,力量回涌,杀心自起。”
“所以你的意思是这条龙非死不可。”
路明非淡淡地说。
“龙类不会被真正的杀死,只会陷入漫长的沉睡。”
楚子航寸步不让。
“哎呀,闹什么嘛,都是兄弟。”
芬格尔笑呵呵出来打圆场了,挠着头说道,
“这样好了!我们投票!民主!自由!”
“可以。”*2
这一道砝码加上,顿时就打破了平衡。
两道冷漠的毫无感情的视线‘唰!’地照在芬格尔脸上,芬格尔傻了,这俩玩意不知道其实他们有四个人。
这会骑虎难下了。
“能投弃权票么?”
芬格尔有些受伤。
“叮!!!”
一声手机铃声响,来短信了。
芬格尔僵硬地笑笑,露出一个‘我不是内鬼’的表情,飞速地拿起手机看了一眼,然后放下,喝口茶掩饰,最后说道,
“好!我投反对票!2对1,现在恭喜猫猫活了下来!”
“芬格尔!你!”
楚子航差点起身,又长长地深吸了口气坐下,冷漠道,
“难怪你毕不了业,你这种觉悟,简直就是屠龙界的耻辱!”
“好好好,我是吊车尾,是拖油瓶,比不上屠龙精英。”
芬格尔脸皮那是一点不输城墙,甚至还阴损损地打出了一招阳谋,
“那作为负重前行的精英楚子航同学,这只猫给你随身养着好了。”
“好!我支持。”
路明非点头表示完全同意,
“你妈妈不是很喜欢猫吗,你也养一只想必会让你的印象分蹭蹭上涨!”
“而且对你形象也有很大的提升。”
芬格尔附和,学着校内的某个资深迷妹做着扭扭捏捏的动作:
“呀!看看我男神,更加有爱心了呢!”
“够了。”
楚子航面部线条更深刻了,想半天不知道怎么反驳,只好吐出几个字,
“……我大部分时间都要出任务。”
“啊?为毛。”
芬格尔疑惑。
“赚钱……”
楚子航意识到不对。
“芬格尔,办事不力,现在难道还没有转过钱去吗!”
路明非面色一肃,气势向芬格尔倾轧下来,
“这是三弟,你却连见面礼都没办下来,你到底把我们的兄弟情谊置于何地!”
叮~
细微的铃声,短信,这次是楚子航那边。
“到了到了!”
芬格尔抹了抹不存在的汗水,像个骡子样给三人的茶碗中倒满了茶,说道,
“晚上嘛,有延迟很正常的!我绝对是忠心耿耿,任劳任怨啊!”
芬格尔把茶碗双手捧给路明非,
“大哥!喝茶!小心烫!”
路明非瞅了一眼还在盯着屏幕发呆的楚子航,又看了看眼前的大脸盘子,凑近了问道,
“你打了多少钱?”
‘这我哪能知道!我媳妇打的!’
芬格尔咽下一口唾沫,小声而含糊地说了句,
“没多少,一看三弟就没见过钱的样子,正常。”
这边,楚子航终于抬起头来,压下颤抖的心,淡淡说道,
“一亿美金的见面礼吗?那可真是够豪气的,怎么,是这三个月去贩渎了么?”
噗!!!
芬格尔又喷了,媳妇呐!你多打了个0吧!还是弄错货币符号了!败家也不是这么败的啊!
“……”
路明非心中飞速地盘算了一下资产,再三告诉自己无伤大雅后平静地说道,
“贩渎自然谈不上……只是愿我们都不再为金钱所束缚就好。”
“是啊是啊。”
芬格尔擦拭着地上的水迹,回想起那位楚子航的资深迷妹,自己的老顾客说过的话,
“你黑眼圈太重了,肯定很多心事放在心里吧,别太有压力了,生活可不止杀杀砍砍呐!”
芬格尔抬头,学着那位养眼的靓女:
wink~
“有考虑过爱情么?”
呕~
路明非幸好坐在楚子航对面,没正对这辣眼睛的一幕,就是不知道此时楚子航心理阴影面积究竟有多大了。
“……”
楚子航垂目,不知想着什么。
这张彩票属实是有些大了,大到他甚至有种被改写命运的垂泪感。
不过楚子航很快收起了这种想法,他从来都承认自己的倒霉,也深知期待成空后的剧烈落差。
楚子航又仔细看了一眼屏幕上了那串数字,抬起头对着路明非和芬格尔淡淡说道:
“如果这是张让我们与世界为敌的价码,那我现在也不得不接受了。”
“嗨!太严肃啦。”
芬格尔摆摆手,
“哪里会到那个地步,别乱想!”
“所以现在可以告一段落了。”
路明非看向楚子航。
楚子航看向那个玻璃罐,里面的红龙幼崽已经很久没有变化了,就像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孩子的恶作剧一样,轻轻一拨就解开了。
“你在入学辅导中的表现……”
楚子航叹了口气,看样子还在想记录报告要如何填写上交,
“可以给到合格。”
“好耶!合格万事大吉。”
芬格尔起身,伸了个悠长的懒腰,呵欠连天,
“那就收拾收拾走吧,睡觉是来不及了,我们搭乘一架没人知道的飞机回去。”
……
从暗道出来时,苏里南的天空弥漫着毫针样的小雨,晨雾缱绻,像透明的棉花糖一样粘黏不断。
某位神秘富豪的私人机场,这里整齐码放着几十百架如庞巴迪、豪客比奇、赛斯纳等等豪华飞行器之流,随时都能起飞,飞向世界上任意一个地方。
三人都换了装束,那个巨长无比,特别吸睛的银色行李箱也不见了。
楚子航戴着一副金丝边的墨镜,梳起一个三七分的头,深V的花衬衫衬托着那条24K大金链子,配上沙滩裤加人字拖,手中劳力士一盘,妥妥一位游山玩水的富家公子哥。
无比到位的还是身后两名戴墨镜的保镖,路明非和芬格尔各提着一个鳄鱼皮的手提箱,并非寻常的西装革履,而是大油头搭配白背心,外套一件闪亮的棒球服。
棒球服身后还有鲜艳骇人的精美刺绣:
一是恶鬼缠身,地府十殿阎罗皆空。
一是猛虎下山,方圆百里走兽散尽。
第四十八章卡塞尔之门
一只低调的黑色巨鸟急速掠过天边,机翼带起如线条般的冷空气流,那模糊的边界只有看几点正不断闪烁的指示灯才能分辨出来。
北美洲,美国腹地,芝加哥。
美国与苏里南之间的时差为3小时,所以三人抵达芝加哥联合火车站的时间正好是中午的12点。
天气正好,金黄迷人的阳光从顶上的圆拱形玻璃帷幕上倾落下来,下方宽敞大方,没有立柱,游人如织来来往往,伴随着嘈杂的喧闹,那是大城市特有的烟火气息。
“现在是,午餐时间!”
芬格尔大喊着,张开毛咧咧的怀抱,陶醉地吸着不算清新的空气。
时隔几个月,芬格尔重新回到了他最熟悉的地方,就像衣锦还乡的游子看见故土,那架势恨不得在这人来人往的大理石地砖上热切地亲上几口。
“要来一个厚披萨吗?”
芬格尔指着一旁的移动式餐车问道两人,摇头晃脑的样子活像个大忽悠。
确实也是忽悠,在芝加哥,这种厚披萨可能只有外来的游客才会抱着期待、喜悦的心情品尝这道“特色菜”。
“在我看来你和那只橘猫一样能吃。”
路明非摇了摇头,不明白为什么芬格尔对“到点吃饭”如此热衷,明明私人飞机上有如此丰富、新鲜、精致且味道可口的点心零食,事实上他们仨也确实吃了不少,还倒头浅浅睡了一觉,但这死性不改的骡子还是坚持拿了三根芝加哥热狗。
“来来来,趁热吃,以我的经验我们可能还得等到夜里,半夜三更可没有如此热喷喷的美食哩!”
芬格尔捧着一个纸袋,里面装有两根,嘴上还叼着一根,油滋滋的汁水从嘴角流落,看得楚子航一顿眉头紧皱。
“列车马上来了,我希望你快点吃完,这样舍去那酸黄瓜和熏肠的味道能让你留个好印象。”
楚子航抬起手臂,看着那块静谧的深绿色表盘对芬格尔说道,
“然后刮个胡子,不得不说,你胡茬长得真快。”
“可恶,是优先级这种东西吗!还真是羡慕得紧呐,掐指一算我已经过了有五六年的骡子生活了!”
芬格尔哼哼唧唧,一根近乎巴掌长的热狗就这样被两口吞进肚子里,
“对了,听你这语气,不会是昂热亲自过来的吧,古德里安那老头呢?”
“走起来朋友们,我已经听到那声不同寻常的古老汽笛声了。”
路明非说,把视线从一旁墙壁上挂着的列车进站时刻表上收了回来,幸好他有188,不然在隔着这么远,人又这么多的情况下,将会什么都看不到。
不过看到了也没甚么用处,那辆神秘的CC1000次列车并不显示在时刻表上。
“如果不是其他无关紧要的车的话,那么就是这辆了。”
芬格尔抬头跟随着路明非的指尖望去,果然看见了那辆画风不一致的列车。
“那我们走吧。”
芬格尔把三两口吃掉剩下的热狗,直接用纸袋当餐巾擦了擦嘴,揉成团后直接一个利落的抛物线投进了敞开的垃圾箱中。
“好。”
楚子航默默把垫起的脚放了回去,安静无声,面无破绽。
果然还是靴子好。
三人踏入月台,看到了那辆尾随在一辆现代化列车后的CC1000,前面如潮的游客依次上下车,偶尔有心人看见后面那节复古的车厢也只是会心一笑,全不在意。
或许那只是几节装饰用的车厢,承担着古老的记忆,被年轻人们的涂鸦所装饰复现。
它被刷上黑色的漆面,全包围,上面还有细腻流畅的藤蔓纹路,那是银白色的,却在正午的阳光下泛着耀眼的金黄,6-8月是芝加哥的夏季,过几天那属于夏天的灿烂金黄也许就会被染上属于红枫林的点点瑰红。
“怎么样,很漂亮吧!”
车门被打开,一个嘴叼红玫瑰的银毛狮王单脚斜靠着,对路明非抛了几个欣赏的眼神。
那雄浑的男声震得玫瑰上的几点露水都直接逃了出去,蹦跶了几下后破碎消弭在阳光中。
“……”
两人都沉默了,在这一霎,路明非打量着昂热,这个学子们口中的‘骚包汉子’,‘钢骨柔情’,现在近距离考证一番确实是没错。
西装革履红色玫瑰,一丝不苟的银发,无边框的老派眼镜,还有……那惊人的脉动声。
守夜人论坛上也没到底说他活了多少岁,一说是160多岁,一说是没那么老哩,130岁吧!
好家伙,这劲头是个百岁老人所有的?
换在拳愿世界早就被当成内功活佛供上了!
不过到现在学习了这么久,路明非也越发能理解一些东西了,于是他伸出手去,平静不失礼貌地说道,
“你好,路明非。”
“嗯……”
昂热若有所思地点头回应,把玫瑰别在胸口前的口袋里,跳下车,绕过了路明非伸出的手,给了他一个非常之man的熊抱,
“好孩子,我现在的感觉就像在拥抱一条猛龙。”
昂热脸上的皱纹被笑容堆成一层层,分开又大力地拍着路明非的后背,对着三人说道,
“我们上去说,赶时间。”
楚子航和芬格尔对视一眼,上次见这老头这么开心还是在密歇根湖的女子帆板锦标赛上。
“希望别出什么岔子。”芬格尔心想。
在他们上车前,位于车头的列车员单手抓着扶手,身体往外抻,挥舞着金色帽檐的列车帽向他们示意。
随后列车发动,跟在那辆铁灰色的现代化列车后面就像一道深邃的影子,不过很快,在一片翩跹的桦树林中,它悄然不见,那里藏着一个变轨节点。
芝加哥是腹地,大平原,一马平川,这里被提及最多的就是直插入云的高耸玻璃大楼,还有一个令人浮想联翩的词——
“天际线”
而卡塞尔学院听说是建在半山腰,那就是远离城市的远郊,这种校园环境路明非很喜欢。
相比于大城市的热闹繁华,他还是更喜欢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去远远看着,看万家灯火,看万物升落。
第四十九章开学典礼
“在想什么?”
昂热打眼望去,窗外是一竖竖白色的桦树,有风,有落叶,有红松鼠,有鸟雀,就是没有突发事件。在这个夏天,这是极为普通寻常的一幕。
“在想我的学院制服看起来是不是很醜。”
路明非扯着紧绷的上装,扭了扭脖子,表情有些无奈。
现在三人都换了装束,毕竟之前那“游山玩水”的少爷+保镖的组合并不适用于开学典礼,楚子航老早就想把那双平踏踏的沙滩人字拖扔进垃圾桶里,现在也终于如愿了。
白色的衬衣做底,外罩一成套的西装,颜色是神秘与典雅皆具的墨绿色,胸前环戴着一圈玫瑰红的绅士领巾,甚至还贴心地搭了一双布洛克皮鞋!
或许这就是私立贵族学院的风范,连学院服都做得如此古典精致,如果衬衣带着层层花边,再配上紧绷的白袜子套在小腿上,那就更像中古世纪用刺剑进行决斗时候的装束了。
见鬼!你们卡塞尔不是培养屠龙者的么!难道是准备跟巨龙1对1决斗吗!
“这个啊,其实不穿这个也没事,毕竟开学典礼上午就开完了。”
昂热把两只手搭在沙发靠背上,像是在为自己挣得了片刻休闲时光而得意。
“你们要比我想得要晚到几小时,是出什么事了吗?”
昂热关切问道,那对无框眼镜在阳光下白成一片。
“……”
“……”
“……”
三人皆是无言。
“出了一件……很大很大的事。”
路明非转过身来,用颇为遗憾的语气说道。
“嗯!”
昂热愣了,再看向楚、芬二人,皆是不作声,怪不得从那会起就一言不发!平常跳脱的芬格尔也出奇地乖巧!大事件!
昂热立即在心中拉响了警铃,维持着脸上淡淡的笑容,看了眼实木桌上码放的已经大变模样的两只手提箱,说道,
“我看你们这不是都好好的吗?能有什么事。”
“……”
路明非沉默地摇了摇头,坐在了昂热对面的沙发上,伸手捞起一个……
这两个箱子哪个是哪个来着?
路明非动作一顿,随便拉过来了一个,打开,嗯,指甲刀。
等等!怎么又变成指甲刀了!
“咣!”
路明非面无表情立即合上箱子,抱在怀里后又去打开另一个。
“诶,那是……”
昂热想追问,路明非没给机会。
那面1字龙鳞赫然出现在众人面前,此时车厢里就有着四人,所以略显吃惊的就数昂热了。
“谁划的?”
昂热推了推眼镜,坐起,揭过那片龙鳞拿在手里仔细看了起来,这会是真的惊讶住了,
“是楚子航?”
路明非坐在对面,在这一瞬他清晰地看到了这位“钢骨柔情”的银毛狮王流露出的柔情,像是故人多年未见久别重逢,又像是看见村头那颗枯死很久的老树发了新芽。
这也能看出来么?
路明非对昂热的实力有了进一步的了解,刚想说点什么却被抢了先。
昂热把鳞片放回箱子后随手合上,充满激情地表示:
“好了,我亲爱的学生们,你们都是我最骄傲的孩子,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我年轻时也没少干过这种事情,我们热情,我们爱挑战一切,我们不屈服于戒律,我们总有一颗‘欲与天公试比高’的心!时时刻刻!”
昂热胸前的那朵玫瑰更鲜艳了,路明非甚至能够想到他今早在学院开学典礼上的演讲模样,慷慨激昂,极富个人魅力,极具煽动性。
“以前我在剑桥读书的时候,你们都知道,好,路明非现在也知道了,我是在剑桥拿的博士学位,那里包含了我作为普通人的整个青春,就连现在我空闲时候还是会经常回剑桥,就算什么也不干,也不坐什么交通工具,我就在偌大的校园里独自走走,走到康河,走上叹息桥。”
昂热站了起来,像是真的在桥上踱步那样,低着头,右手轻轻搭着下巴,左手抱在胸前搭在右肘上,装作一副思考的模样,
“我们就像这样走来走去,一边摇头一边叹息,让外来的游客看了以为我们真是在思考什么关乎国家命运、战争历史的沉重大事,其实我们才没有这么想!”
昂热笑起来,仿佛从前的好友一个接着一个回到了他身旁,
“我们是违反了校规,被罚在叹息桥边思过!但我才不!我怎么可能按他们说的老实思过!我思的是上把牌局应该小声一点才不会被老师当堂抓住!”
大家都笑起来,连楚子航都轻咳了一声。
“这些事我没少干,课上打牌下课泡妞,早会不去放学就开个敞篷满街逛,可以说剑桥就像我的家一样,虽然那里早已不是过去的模样,但我还是会想起当时的一草一木,那被我蹬断的围栏,被我破坏过的草坪,被我抓住养了两个月的白鸽子……”
昂热眼镜下的灰蓝色眸子带着和蔼的笑意,一一看过三人后接着说道,
“所以我想说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死物哪能有活人重要呢?相反这就是成长的痕迹啊,楚子航,还有路明非、芬格尔,这枚鳞片成为了你们之间的友谊纽带,而另一端则是卡塞尔。
这是卡塞尔之幸,我作为见证者,如果有以后的话,我们也能一起回想起这枚鳞片,回想这个金黄的正午,阳光灿烂,列车呼啸着前行,划过茂密的白桦林与枫树林......
而树林尽头的卡塞尔,我希望你们能像剑桥于我,卡塞尔也能成为你们的家,虽然大部分时间都有可能不在校园中度过,但至少希望在校园中你们能结识到一些可爱的人儿,能让你们感到温暖,感到十足充满的干劲,疲惫的时候会想起,冷寂的时候会想起,备受煎熬的时候会想起……
卡塞尔会包容你们的一切,无论是或大或小的错误,还是以退学或是别的什么来逃避命运的背叛。
背叛,也许我说的太重了些,但事实就是如此,我们这些体内流淌着龙血的家伙总是会觉得和别人格格不入,或多或少,因为我们本来就格格不入,血统带给我们异于常人的能力,也带给我们以‘孤独’的诅咒。
巨大的孤独感会让我们渐渐把自己与这个世界剥离,只有龙族和龙族间的接触才能消去这种感觉,所以我们聚集在一起,每一个伙伴都是温暖彼此的火柴,但划亮的程度却不一样。
这就是血统评级的原因,S级的能和S级的聊得很合得来,但和C级以下就全无感觉,也就是说,跨3个阶级这种感觉就又回来了,这是属于龙族的孤独,是天才的孤独,曲高和寡莫过如是。”
昂热看向路明非:
“40年前我们也有过一位杰出的S级,但他最后在图书馆饮弹而尽,我很自责,也很愤怒,我自责总是忙于事务没有和他好好聊上几句,或许就是那巨大的孤独把他渐渐压垮,同时也愤怒这操蛋的命运,为什么总有些努力是差那么一点……”
昂热这次没有像芬格尔模仿的那样,振臂高呼,怒发冲冠,只是把那只苍老得像是死人的手掌放在了路明非的肩膀上,轻轻说道,
“所以啊,路明非,去打破命运吧!”
窗外飞鸟惊掠,窜向天际,寒气凝结成水珠,直直垂落,列车靠站了。
只听见一片汽笛声中,昂热重重把他的肩膀拍了拍,转身下车,
“最后,这是为你补上的开学典礼,略有删减补充,愿你不要失望啊。”
第五十章修女诺诺
其实这节车厢的布置本就和寻常的列车不一样,这里有挂画,有印花手织布,有繁复花纹的手工毛毯和红皮的古典沙发,要说开个小型沙龙也自无不可,而这也确实是校长的个人秀。
“校长一直都是这样的吗?”
路明非挑眉问道二人,此时他还坐在沙发上抱着箱子,他想说是不是有个箱子忘记看了,龙鳞与这件事相比那简直就像破坏了一块草坪和复活了校园内的一位历代人物雕像一样天差地别。
校长的病情又加重了,楚子航心想,迟疑着说道,
“上次他发任务却连任务内容都差点忘说。”
“嘘!小声些,该下车了。”
芬格尔讪讪一笑,他的位置靠着车门,校长在前,俩兄弟在后,他夹在中间,能清晰地看到昂热正迎着风用手竖他飘逸的银发,若是再大声些,微风就会充当告密者嘞!
“那我们也下去吧。”
路明非也觉不妥,对楚子航说道,接着把两个箱子各提在手中。
三人依次踏上月台。
不得不说,山里就不一样,阳光虽然依旧金黄璀璨,但风却带着湿润和微凉。
它们从林间穿出又穿进,穿过月台和盘山公路,留下‘哗哗’的声响,那是一大片枫树林,由于温度原因,现在已经有渐红的迹象,点点斑驳就像绿意盎然中悄然浮现的杀机。
精彩,耀眼,红得像一道着了火的闪电,直奔路明非而来。
“我*!法拉利599GTBFiorano!”
芬格尔惊呼,手迅速反应摸向了裤兜,如楚子航的剑の居合,那么这就是芬格尔的居合,速度相比只快不慢。
咔咔,卡片相机清晰记录下每一个吸睛瞬间,漂移,漂亮的甩尾,那阵来自轮胎的青烟袅袅,放下的车窗,美丽的女孩。
好!男女同框!
没错!芬格尔是何等老辣,他就知道来人会是陈墨瞳!卡塞尔豪车不老少,他自然不是为拍车而来。
“上车。”
女孩放下车窗平静地说,琥珀色太阳镜下是一张不施粉黛的脸,素面朝天,带着淡淡的疲惫。
“陈墨瞳。”
路明非叫出了女孩的名字,车身掀来的风把它们带向远方。
“看脸色好了很多,怎么会想到来接我?”
路明非环视一圈,看见昂热叼着玫瑰向他摆了摆手,看见楚子航眼中的错愕和疑惑,看见一个方方正正的卡片相机。
“……”
路明非把两个箱子依次抛给楚子航,随后挥挥手绕到另一边上了车。
车的座椅调得很低,还改了不少,像是为他量身定做,但在路明非那体格下依旧显得有些局促。
法拉利599GTBFiorano,双座跑车,中-前置V12发动机,澎湃的动力、优良的驾驶感受,加上鲜艳华丽的法拉利红,美得惊心动魄。
路明非自然不懂这些,只是那天诺诺突然跟他提了一嘴,现在记起来了。
“感觉不来接你一次,我的人生就像是少了大半的拼图。”
诺诺转过来看着他,眼镜摘下露出笑意,两枚银质的四叶草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你就是想太多。”
路明非在座椅上扭了扭,还是感觉绷得很紧,于是解开一颗扣子选择了一个相对舒服的姿势靠着,
“都说了要教你降龙十八掌。”
路明非转过头来看着她,
“你又不来学。”
“这就是你练的成果吗?第几层了?”
诺诺微皱了一下鼻,伸过手来带起一片黑色,落在了路明非右臂上,
“可以嘛,现在学还来得及么?”
“你都进修道院当修女了还想这个?”
路明非哭笑不得,指了指一只盯着他们俩的卡片相机,说道,
“先开车吧。”
一首舒缓的纯音乐随之流淌,轮毂转动着夏末的风和阳光,红色法拉利碾过枯叶化成一道残影向山上驶去,留下震耳的噪音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三人。
“其实我的雪佛兰能坐下五人。”
昂热站在宝蓝色的雪佛兰老爷车前,耸了耸肩说道,
“后排挤一挤更亲密嘛。”
“所以你还是想有美丽的姑娘坐你副驾驶。”
芬格尔一语道破,觉得昂热那朵鲜艳的玫瑰红搭配雪佛兰的宝蓝色极为和谐,于是干脆直接又拍了一张。
“那是……修女?”
楚子航把两只箱子抱在臂弯,感觉自己才像是从原始丛林中走出来的野人,他的情报过于落后了。
卡塞尔有名的红发女巫怎么几个月不见,怎么忽然就摇身一变,变成了黑白色的修女了?
“嗯嗯,是修女,就在我们山顶的修道院里。”
芬格尔不以为意,伸手夹住了一片缓缓飘落的枫叶,
“你比我和路明非还像苦行僧呐,三弟。”
“无事。”
楚子航摸了摸腰间的村雨,面无表情说道,
“与我无关。”
“诶~此言就差矣啦!”
芬格尔摇头缓脑,搂过楚子航向那辆宝蓝的雪佛兰走去,
“你说不定以后还得叫大嫂呢!”
“不可能。”
楚子航淡淡的薄唇如同锋刃,眯着眼睛扫视着脑中的记忆,
“我记得她是凯撒的未婚妻。”
“嗯!是啊!”
芬格尔点点头,
“不过那都多老早的消息了,现在没婚约了哩。”
“假。”
楚子航摇头,认为芬格尔还是不了解那个意大利男人,
“凯撒不会轻易撒手,这不是他。”
“喂喂,多少有些看不起人了。”
芬格尔不服,这是在挑战他狗仔之王的权威!
“我怎么会不知道他是怎样的人,我连他最喜欢的裤衩颜色都知道!还了解换新的频率!”
楚子航转过头来,有些嫌弃地推开他,淡淡说道,
“跑题了,婚约不是说取消就能取消的,我记得还是家族订婚。”
“家族订婚有个屁用。”
芬格尔摇摇头,像是在看傻子,
“修女是不能结婚的啊,三弟。”
楚子航一愣,是哦,他怎么没有想到,但又猛地反应过来,
“那就更不可能是大嫂了。”
“呵!那你又不了解路明非了。”
芬格尔伸手打开车门,唾沫喷在崭亮如新的车窗上,被昂热深深看了一眼也没有察觉,还大有一副指点江山的架势,
“所以说让你想想战斗之外的事情嘛,不然到头来,你遇到的时候就两眼抓瞎了。
你要是和女孩去兜风,我估计啊,你会一到地就下车说拜拜,哦,你可能也就招招手。
连一起吃个烂漫的烛光早、中、晚餐,看场稀里糊涂的爱情、恐怖、喜剧、动作电影,喝杯冰的酸奶、牛奶、咖啡下午茶,找个宽敞、柔软、舒适、明亮的大床舒舒服服睡上一觉都没想过,不是这会,而是从来。”
第五十一章修女?师姐的奖/罚
“……”
楚子航盯着他不说话。
芬格尔秒切换笑嘻嘻模式,用肩膀撞了撞一脸冷漠的楚子航,
“当然上面那串只是俏皮话,你这模样,即使什么情话也不说,也有女孩心甘情愿和你结婚养孩子的。”
楚子航扯过安全带系上,心道没想过怎么了,世界末日近在眼前,哪有功夫去谈儿女情长,于是说,
“不说这个。”
“等会到校门口就见分晓了。”
楚子航淡淡的语气,觉得芬格尔才是不了解路明非,虽然才相识不到一天,但他有90%的把握能在卡塞尔门口看见等他俩的路明非。
“哈哈↓哈→哈!哈……”
芬格尔捂着肚子笑得前仰后合,这段时间指定没少看周星驰的电影。
等等,说到90%,楚子航忽然想到了另一个关键因素,看着那个扭曲的笑容迟疑问道,
“他俩认识多久,什么关系?”
“不可说,不可说。”
芬格尔抽出一张纸巾擦着眼角,主要是这还坐着个昂热呢,这么重要的情报,那肯定不能乱说。
虽然芬格尔也不知道具体,但有关一切路明非的情报都是EVA在打理,诺玛把路明非的档案分割出来保护后,有心人士访问探究他的一切都将得到zero,若要看点真实的,那必须得用金钱开道,而且是得有很长一串zero。
“有三个多月了吧,不短。”
开车的昂热忽然说道,他看了眼后视镜,芬格尔就像只硕大的蛆虫在他昂贵的真皮座椅上扭来扭去,而楚子航就像个铁了心的秤砣,完全不在意,只是淡淡的搭着话。
“那也不重要了。”
楚子航坚持自己的观点,
“答案都已否决,那这中间无论有多少惊心动魄、可歌可泣的故事也只是一场空而已。”
“话不是这样讲的。”
昂热听出了弦外之音,打了个哈欠,弹出储物仓把一盒雪茄和剪子抛给了芬格尔示意他点燃。
芬格尔颇为狗腿地麻溜干完,撅起屁股把烟气袅袅的雪茄递到昂热嘴边,随后又给自己点了一根。
“……”
昂热摇了摇头,往窗外吐出一道烟气,开启了新一轮的演讲。
烟气很快消散落在后边,这里平常没什么人来,封闭式教育下,他们就像隐士高人,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
当然这也跟路边的各种标识脱不开干系,醒目的标语耐心地到处贴着,大致意思就是闲杂人等想好了再往里开,不然将会面临着长达数月或数年的法律纠纷!
卡塞尔法律系其实还小有闻名,特别是在不做人这方面,所以好事者也就止步于此了,及时返回还能减少几个油耗。
但由于今天开学典礼,所以对向车道往山下开的还是有不少,各类摩托和豪车接连驶过,有人认出了昂热,大叫着向他挥手高呼,留下一串含糊不清的问候语。
鸟雀自然是不欢迎的,但也只能狠狠拉下几大白粪便窜入林间,继续他们的求偶高歌。
“修女怎么了,我觉得很好啊。”
诺诺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
“是不是没有化妆的原因,等我把眼线那么一画,凶残的气势就出来了!”
诺诺单手开车,拍拍了腰间鼓鼓的手枪,
“柯尔特m2000,怎么样?其实我还是战斗修女!”
“那我也觉得挺好的,不化妆也挺好,要那么凶残做什么。”路明非叹气,“又不是越凶残就能越强大。”
“但是强大的肯定凶残嘞。”诺诺转过头来盯着他的侧脸,吐了吐舌头。
“怎么跟说我似的,其实我很温和,很纯良的好吧。”路明非挺了挺胸腹,举了个例子,“就像我从不用工具揍人,无论是冷兵器或是热武器。”
“那是因为你不用工具也能揍人吧。”诺诺乜了他一眼。
“那也得有个过程呐,我也是被人揍上来的。”路明非挠头,“但你要是借助工具就没那个效果了。”
“为什么?”诺诺眨了眨眼睛,问道。
“因为工具是有极限的啊,而人没有。”路明非忽然觉得有些饿了,不知是山里的美景良辰好时光,还是他隐隐闻到了一股好闻的味道,想吃。
“太唯心了吧。”诺诺忽然取了墨镜单手给他戴上,就是她来时戴着的那副,琥珀色,一见面就摘下来了。
“怎么?”
路明非顿了顿,顾不上两鬓的挤压感了,他的鼻尖触摸到了冰凉的手掌心,确认了那股味道的来源。
“有人偷拍你!”诺诺气得咬牙,小声说道,
“你可值钱了嘞!我得好好护着你,小心不被那群母老虎给偷摸吃掉!”
“噢,说到吃……”
路明非看着诺诺认真开车的侧颜又忽然不知道说什么了,她问的问题也太多了吧,而且记得之前明明讲过一些。
路明非干脆不急着说了,这天就聊不完似的。
“你来之前是不是吃了些什么?我闻着好香。”
“啊?有么?”
诺诺吃了一惊,伸过手嗅了嗅,一脸古怪地说道,
“这是洗衣皂啦,我刚晾完衣服就跑下来了。”
“但我怎么感觉是没有晾完的样子。”路明非吐槽,“或者就是干脆没洗手,拍拍抹在衣服上就出来了!”
路明非低头戳了戳她腰间,如墨般浓郁的黑色长袍在阳光下能清晰分辨出几个淡淡的掌印,
“好,现在可以叫我夏洛克·福尔摩斯·路明非了。”
“哪有你怎么叫的!”诺诺‘咯咯’笑起来,腰间有点不安分,于是一把抓住了那只手,
“好呀,不老实的小师弟,快快招来为什么不用‘Ricardo·M·Lu’这个名字,说好了有奖励,说不好乖乖接受惩罚!”
“来自修女的奖罚吗?”路明非难得开了个玩笑。
“修女和师姐都能选哦。”诺诺‘哼’了他一声,“快说。”
“......因为名字很重要啊,只能被重要的人起。”
路明非淡淡回答道,试着抽开手,但没有抽动。
诺诺那冰冰凉凉的小手紧攥着他,不肯松开。
“回-答-错-误!”
诺诺眯着眼睛,气急了,十指相扣,指甲就像牙齿咬在路明非的手背上。
接着她把头伸出出窗外去,对着卡塞尔的大门大声喊道:
“路—明—非!!!你个大猪头!!!”
巨大的大理石筑起的巨型喷泉刚好开启新一轮的漫天水流,它们逆流而上,在阳光中砸出斑斓的色彩,阵阵白鸽子也惊起,掀着翅膀停留在空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
那辆鲜红的法拉利,那两张年轻美好的脸。
第五十二章被修女掳走了的路明非
“喂喂,拜托你是修女诶。”
路明非急忙抻起身体去捂住诺诺的嘴,
“你这哪有半点修女的样子,快住嘴了!”
“哼哼。”
诺诺扁了扁嘴,不理他,坐回去后快速拨片把法拉利甩尾划了半圈。
“诶!诶,停车!到地了,让我下车!”
路明非感觉撞进了一个柔软的怀里,还有一把硌人的手枪。
诺诺眯着眼睛笑起来,在急速攀高的引擎轰鸣声中,这辆漂亮的法拉利直接弹射起步,像是一只偷鸡成功的火红黄鼠狼跳过了栅栏,身姿优美,动作老辣。
卡塞尔的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便只看到了一串远去的车尾灯,仿佛那就是一场“popup”,随着白鸽子们一排排地落地,地上的轮胎印和阵阵青烟也被遮掩掉了。
“那是谁啊?”
校门口聚集的不止是新生,也有陆续返校的高年级生,有些高年级眼里波澜不惊,也有的是若有所思。
“谁知道呢?或许是山上跑下来的疯婆子修女。”
高年级不介意回答新生的问题,但也不介意胡乱说个答案。
他边说着,边叉起了一旁架子上摆放着,足有两米多高的蛋糕塔上的一小块蛋糕,乳香和鸡蛋香浓郁满足,蓬松多孔不干扁紧实,面着绵软的奶油……也只有为数不多的庆典上才能免费享用,于是他忙不迭往嘴里送去,紧接着又叉起了一块。
“山上还有修道院吗?”
新生来了兴致,在啤酒桶下打了两杯冰啤酒。
“嗯,不入流的修道院。”
“cheers!”
高年级和他碰了一杯,爽口甘醇的鹅岛精酿啤酒在空中溅起点滴,层次感丰富的香味炸起又被‘咕噜咕噜’一饮而下,冰爽的感觉瞬间传入大脑,满足感终于得以体现。
“阿西吧,要是每天伙食有这么好,我也不用天天想着去出任务了啊西八。”
高年级打了个酒嗝,显得很是畅快,他现在只想找把长椅坐下,或者是一片有阳光的草坪躺着,脑袋上放本比基尼时尚杂志,就这样睡个午觉也好。
“啊,学校伙食很差吗?”
新生咀嚼着松软的免费蛋糕提出质疑,
“还有任务是什么?”
“实习之类的玩意啦。”
高年级露出一种悲伤又窃喜的扭曲表情,看得新生头皮发麻。
“学弟家境怎么样?”
“实不相瞒小弟家境贫寒。”
新生以为遇到大哥了,不太敢动。
“等级呢?”
高年级看过去的眼神已经有些阴翳了。
“给我预估的是C,不过下周考试我会加把劲的!”
新生信誓旦旦,想必是个高智商的学霸,即使是在校园或者是社会团伙也能当个狗头军师的角色,
“我听说最高是S级吧,那我的目标也是这个!”
“唉,少年还是太年轻了。”
高年轻叹气,肩膀也跨了下来,无精打采地问道,
“你知道我的等级吗?”
“啊?”
“我是C。”高年级没等新生去猜,又接着说道,
“你看啊,我们俩聊得还算合得来,那完犊子了,你肯定也差不多是C的水准了。”
“吔!”
新生错愕,震惊,失去高光。
“你还没有钱,我也没有。”
高年级叹息着摇头,一把抓过了新生的肩膀,正对着他说道,
“我就是未来的你啊!少年!”
身后传来一阵骚动的声音,不知又是哪位富家公子、贵族小姐们在风流潇洒,高年级愤然想到,也没去管,使劲摇着新生对他大声劝道:
“你想想是不是,听我一句劝,赶紧退学吧!就算去参加红牛敢死队和在维也纳一边学艺术一边沿街讨饭也比这强啊!朴金俊!”
高年级吸着鼻子,眼带泪光,俨然是把这位新生当成了两年前的自己,情绪宣泄得不要不要的,把新生唬得一动不敢动,丝毫没有察觉本应喧闹的校门口“弗雷广场”已经安静得甚至能听见白鸽子啄食的声音。
“踏踏。”
这应该是只大鸽子,要不偷偷捉一只回去炖汤喝吧?
朴金俊想到,觉得新生的面部表情有些板正,还以为是自己太用力把人掐疼了:
“米啊内……”
话被堵在口中,新生恭恭敬敬地朝他身后大喊道,
“校长好!”
随后扭脱开他的魔爪,微微低头弯腰施了一礼,很有贵族风范。
大肥鸽子啄食的声音终于停住了,而‘校长好’、‘校长好’、‘校长好’这三个字如魔咒一圈一圈地把他尽数包围起来拖向黑暗。
啪。
一只苍老的手从后面拍上了他的肩膀,阳光下深青色的血管偾张,节节都如同强而有力的猛男运输工片刻不歇地工作着,如同这幅身躯的主人——昂热那样。
“校、校长好。”
朴金俊僵硬地拧过头来,露出一个难看的微笑。
“隔~”
还打出了个酒嗝。
“你也好,这位朴金俊同学。”
昂热和蔼微笑着,看着连忙转过身的朴金俊上下打量了下,点了点头,把手中的车钥匙抛给他,
“还喝酒了,想必这个暑假的实习都完成的不错,那来我办公室一趟,我亲自审批。”
“哦对了。”
昂热朝他那辆雪佛兰走去,头也不回,幽幽说道,
“我赶时间,你得开快些,但…..要是把车蹭坏了,你就等着延毕吧少年。”
“……”
朴金俊哭丧着脸,小步跑去,安全带也不系了,一脚油门轰下,把车开得飞快。
宝蓝色的,这次是宝蓝色的车屁股消失在眼中。
广场上的众人视线互相交流一阵,不知是那个牲口开的头,‘噗呲’一声,大家都哈哈大笑起来,空气中充满了快活的氛围。
“别哭了,君子一言,1000美金什么时候打给我。”
楚子航垮着村雨,高冷而无情的面庞自动将他与新生、高年级众分隔开来,当然也可能是旁边站着芬格尔的原因。
芬格尔屈着腰偷偷抹眼睛,他就是最先发出‘噗呲’那声的牲口,但这不是憋不住的大笑,而是他擤鼻涕的声音,心中巨大的悲痛让他用鼻腔凭空喷出一个空气炮,把足有四层的柔韧面巾都打破了个大洞。
“我不是君子,路明非也不是!”
芬格尔悲从中来,他们仨到达校门口的时候根本没看见那辆醒目的鲜红法拉利,也没看到黑白长袍的诺诺,更别说那和人熊一样的路明非!
路明非!你根本不在卡塞尔学院门口!你在哪里!
我的钱!
不!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最近芬格尔财运奇堵到有些怀疑人生,接连的打击让他对自己还不要不继续开赌盘产生了犹豫。
“啊芜!!!!!!”
芬格尔慢慢直起腰,像一只西伯利亚大灰狼一样嚎啸起来。
周围人离得更开了。
“芜!!!!!!”
“……”
楚子航看着头也不回,渐飞渐远的鸽子,紧了紧手中的村雨。
第五十三章山上的修道院可能有些不太正经
“什么声音?鬼叫一样。”
诺诺问,越往山顶阳光越大,她趁着公路不注意,低头看了一眼路明非,随后把那副变形了的太眼镜重新取了回来。
“也可能是狼,也可能是熊,但绝不可能是鬼。”
路明非耳朵红了一些,虽然他刚刚注意力在别的地方,全然没有听到有什么巨大的声音。
“哟,烂话,稀客啊。”
诺诺墨镜一戴,变回了那面色冷酷的战斗修女。
“什么烂话,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么?”
路明非艰难把头拔出来,安稳而平静地舒了一口气,悄悄摁下车窗驱散掉那异样的感觉。
狂风刮了进来,和他拥抱,有点冷,也有些温暖,能让人以为这是阵属于春天的风,充满了勃勃生机的气息,几千万年前,几十亿年前它们就这样刮着了,刮过海洋,刮过高山,刮过平原河流,那时候万事都很新鲜,万物都很自由……
路明非在阳光下眯了眯眼睛,觉得这样就很舒服,于是转头看了眼开车的女孩,看着那抹微微勾起的,介乎胭脂粉与朱红的唇色,又觉得这回倒像是又变回了女巫,还是个取回了魔力的女巫,邪笑着想要统治全世界一样。
“怎么,看我这么久。”
诺诺转头,两枚金边的琥珀色镜片直直看着他。
虽然看不清她的眼神,但路明非看见了那纤长的眼睫毛微微抖了抖,随后那抹红色开合:
“是在想一起睡觉的事么?”
“!”
路明非果然还是适应不了这么快的车速,看了看前面,又看了看不为所动像个木头人一样的诺诺,觉得事情有些棘手了起来。
这修女好像是基督的还是东正的来着,或者是天主!
路明非这方面学得乱七八糟,不,他就没学过,但也记得算神职人员就是了。
这样的话,上帝不会怪她吧?
反正肯定不会怪自己的。
路明非摇了摇头,想太多容易犹豫,于是果断A了上去!
具体操作是强制介入了对方向盘的把控!
“看路,减点速,前面转弯。”路明非提醒道。
再犹豫会就会失控翻车啊,笨蛋!
那个黄色的交通标志猛地闪至他们眼前,这是个近乎90度的弯道,说实话修在这里并不算过分,但过分就过分在他们车速太快了,如果还不赶紧采取措施,两秒后他们就会飞车摔下山崖,虽然这两秒已经足够他抱起诺诺弃车逃生,但显然诺诺很喜欢这辆车,具体的从整车内饰看不出,但从外面看一眼就看出来了,这辆车是个中国牌照,就很神奇。
大手包着小手,诺诺猛地抡圆了方向盘,紧接着回正,路明非收手,法拉利以一个不算漂移的漂亮姿势入了弯,继续向山上驶去。
“好,拐完了,真希望哪天你来开车。”
被太阳晒得白皙的手背有些微微泛红,诺诺忽地叹了口气,像是开车开得累了,伸出一只手飞速轻捶了捶自己的肩膀,然后又搭回到酒红色的方向盘上。
好强烈的暗示!
路明非探头探脑,看到前面远处又有个拐弯,便说不出‘那换我来开’这种话了,估计也不让,如果换他开的话直接会一溜烟开回卡塞尔报道去了。
“你啊,真是个怪人。”
路明非发了条信息给芬格尔,然后便充当一位按摩师在她的肩膀上揉摁了起来,
“我有一个新认识的朋友,感觉也和你一样。”
“嗯!?”
诺诺端正了坐姿,墨镜看路目不斜视,
“男的女的。”
“......”
路明非没想到反应这么大,这会也不知道怎么说好了,难道要说我一个兄弟很像你?都是七窍玲珑心?也不太对,八卦玲珑心?
“男。”
路明非补充了名字,
“楚子航,狮心会会长,也是中国人。”
“噢,是他啊。”
诺诺语气变得奇怪,
“具体哪哪像呢?”
“呃,不是说了吗,很怪。”
“长得很怪么。”
你是学渣吧啊喂,基因越优秀面相体格越趋于完美,我还没入学就知道的事!
“能不能好好说。”
路明非在她耳边吹气,察觉到语气有些不太善,但风都被白布挡住了,这个头巾只露出一点莹白的耳垂,下面是那银质的四叶草耳坠,一晃一晃的,很调皮。
“我要加速了。”
诺诺不回答,只是勾起嘴角,把油门踩到底。
“……”
路明非看了眼路,淡淡说道,
“那你记得停稳喽,前面那是嬷嬷吧。”
“哼!算你眼神好。”
诺诺伸手把他按在肩膀上的手拍掉,似乎有些心虚,立即放慢了车速,在一道深刻的注目礼中向庭院处驶去。
庭院森森,很凉爽干燥,通铺大石砖,显得很宽阔。
诺诺把车稳稳停好,赤着脚从车上下来,随后弯腰,看样子是在换鞋。
“你就住在这!这也太……”
路明非也下了车,环顾一周,皱着眉摸了摸下巴。
看过大气磅礴的恢弘卡塞尔,路明非顿觉这个修道院有些破陋了,到处都爬满了青色的爬山虎或是别的绿植,石砌的建筑,像是三根大铅笔一样冒着尖。
而半山腰上的卡塞尔学院,那可是座座巨大的欧式建筑,如小巨人一般屹立,虽然只略看了一番,但是哥特式尖塔下的大幅彩色玻璃,华丽的装饰,都在彰显着卡塞尔的财大气粗。
更别说那古典的巨型喷泉后,还有一人多高的蛋糕塔和各式模样的啤酒桶,可能还有酸奶或者冰淇淋供应。
“什么?”
“太不匹配你这匹鲜红色的胭脂马了。”
路明非叹息,像是难兄难弟一样拍了拍法拉利的车屁股,
“你有加油的地方么?”
“什么?”
诺诺听出他其实不是想说这个,一边取着耳坠一边问道。
“就是吃饭的地方,我现在很饿了,能一口把你吃掉。”
路明非往下看去,看到诺诺脚上的那双黑色高跟的方头玛丽珍鞋,扶额,
“你根本就没打算做个好修女!”
“哦。”
诺诺先是看了一眼左右没有来人,然后把那两枚四叶草银坠小心包好揣进兜里,最后双手轻提着黑色长袍,像是跳格子一样,朝路明非跳了过来。
“喂!”
路明非大喊。
蹦!玛丽珍鞋重重敲击古旧的泛着青苔的石砖,一阵清脆的鸣响过后,诺诺在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竟然直接化身为大灰狼朝他扑来。
第五十四章大动干戈
“唔……”
路明非感觉舌头在打架,这会就连话都说不完整了。
“这位…战斗修女,手枪…硌到我了。”
诺诺就像一只又大又懒的树懒挂在了他这颗树上,修女长袍的那柔软轻韧的面料带来了冰凉的触感,有一种雨后晨雾,果实恰好青红交接,未成熟又将成熟之时,雾气化为露水,触碰到光滑鲜嫩的果皮表面,十分润泽,点点露气就逐渐围拢,化作几点大的吊坠样的水珠挂在上面的那诱人之感,明丽清艳,摘之解渴。
“你自己没有手吗?”
诺诺住了嘴,微微有些气息紊乱,靠着树上休息轻喘了口气,附在耳边说道,
“你这个胆大妄为…亵渎神明的家伙!”
诺诺闭着眼奋力挣脱,就像一只误入猎人布下的绳艺陷阱的小鹿,身体往后一仰就要直直往下栽去。
“……”
路明非面无表情看着这场画面、道具、妆容、灯光俱在一水准的舞台剧,左手抄住了后仰的身体,接着用右手扯起了诺诺两边脸颊,左左右右,揉面一样,像是要把紧闭的眼睛给醒开。
“我之前说的很像就是这个啊,眼睛都凄苦得很,最深处藏了一整个世界的悲剧一样。”
路明非平静说道,迈步走到了庭院的一角围墙处,太阳愈大了,空气中渐渐有了燥热的炎息。
“现在好多了啦。”
诺诺打开他的手,自己拉开下眼睑给路明非做了个鬼脸,
“略~”
“你做过噩梦吗?”
诺诺问,往后靠在阴凉的墙上,伸了个懒腰。
墙上斑驳一片,生了不少青苔,青苔又做成泥土,供养了草与花,墙上是用架子撑起,长满了的葡萄藤,片片碧绿的大叶子很是喜人。
“那种在你眼中…极度恐怖的噩梦!”
哈~诺诺张牙舞爪,若是这时头巾摘下披头散发的话,那就是活生生一个疯婆子了,漂亮的疯婆子。
“有啊,那会我还每天晚上都睡不着。”
路明非左右看了看,没发现长椅,于是只能以这种不成体统的姿势进行对话了,
“具体记不清了,但那种感觉还记得。”
路明非双手托住腿,低头看了一眼裂了一道大口的长袍,摇了摇头看着诺诺的眼睛说道,
“就像突然失去了凭依,无根浮萍。”
“没错!就是这种感觉。”
“人的记忆是靠不住的,以前觉得很害怕的东西可能也就是怕那么一阵子,过一年就忘一些细节,过一年就忘一些细节,最后只记得那是一场噩梦了。”
这回换诺诺掐住路明非的脸了,想揉成五六七八瓣似的,装作明悟人生的模样,
“所以啊,要及时行乐!活在现在!”
“你脑袋坏掉了吧,行乐去游乐场卖气球都好比当修女强。”
路明非含糊不清的说着,觉得女人在脑回路这方面一直是个谜。
不过热情的方面也很直球,倒是和那个世界很像。他的师兄十鬼蛇王马在拳愿大赛的途中也是遇到了一个热情似火的女孩,吴之一族的,除了眼睛黑了点,族人凶了点外,其他也没什么不好,和师兄很配。
“在这里可以养心啊,不用想太多就会慢慢淡忘了,多好。”
诺诺眨了眨眼,整个人又重新贴了上来,像是要把他整张脸看清楚,
“现在已经忘了很多了,愚公移山都没我这个速度咧!”
什么鬼形容,路明非心想,要是只比愚公移山快那么些,不,就算快几十百倍也无济于事啊。
“你……那你可能需要一台大挖机。”
路明非啐了一口自己,正色道,
“说笑的,那你就安心待在这吧,时候不早了,我得……”
“是师姐的话说得不够明白吗?”
诺诺一把箍紧了路明非的脖子,恶狠狠说道,
“大灰熊在山上没乐子,只能下山亲自抓一只小白兔来擦屁屁了。”
“……你想清楚了。”
路明非认真起来,随时能全力以赴,正色道,
“姑且不论谁是小白兔,你说过我是暴风中心的人吧,想要淡忘的话,还是离得远远的好一点。”
“忘不了啦,不是说了么,就算全忘了噩梦的内容,也忘不了那是一个噩梦啊。”
诺诺麻溜地在路明非肩膀上一拍撑起,跳马一样,英姿飒爽,挂在了背后,
“背着我吧,我给你指路。”
“总感觉你是坏女人。”
路明非小声说着,背着她往她指向的地方走去,他们又回到了阳光下,有些惊人的灼热,
“哪有这么说人的啊,我可不是噩梦。”
“好的,你是风暴,风暴中心就是最安全的呀。”
诺诺把黑白布的头巾摘了下来,一头瑰红色的头发如水般倾泻,被太阳一照,霎时亮闪闪的,混合着洗发水的好闻味道四散开来。
路明非觉得脖颈处有些痒,诺诺把头枕在了上面,安静地像个睡美人,
“那不是更坏了,和考试泄题,自己偷偷躲起来背答案一样可恶……”
“嗯,我就是坏女人,所以你到底喜不喜欢嘛。”
诺诺低低说着,声音微不可闻,像是长途跋涉的旅人终于睡着痴痴梦呓一样。
“有那么一点了。”
路明非听到附近有泉水流淌声,哗哗啦啦的,像是一首遥远的歌,不知想到了什么路明非接着说道,
“你在外头敲了这么久的门,主人家也得开门了咧,孙悟空在斜月三星洞前都变成冰雕了菩提老祖不是照样心疼它开了门。”
“你才是猴子,臭不要脸,美得你。”
诺诺突然笑了起来,银铃似的,带着释怀和报复从睡美人变成了吸血鬼,一口咬在了脖颈上。
笑声传得老远老远,路明非想着,说不定老嬷嬷都听着了,这会赶忙捂住耳朵念经文嘞……
鸟啼声渐渐飞起,它们是来饮水的,山顶有一处泉水,泉水从岩石下涌出,形成了一小片山顶湖,湖水溢出后就有了瀑布,雪白的山泉唰唰泄下,阳光直射,就在泉水上建起了一方小小的彩虹。
那不入流修道院就这样恬静地躺着,倒也是一处美景,两座石砌的铅笔楼规模颇为可观,不大不小,尖尖的顶上亮晶晶的像是被大雨淋湿,但仔细看原来是避雷针的金属折射着阳光。
而两座铅笔楼前的另一间小屋就显得稳重很多,而且也是新修的,也是尖顶红瓦,红瓦都要被晒成红粉红粉的颜色,所以为了遮阴,只能栽种上葡萄藤,但长势不怎么喜人,可能是没有多加浇灌,落了营养,房上还是一片空白,只能隐隐约约听见有笑声传出。
第五十五章路明非的特长
卡塞尔校本部,入夜,华灯初上,古朴的生铁雕花带圆球帽的路灯依次亮起,盛开在路边犹如一簇簇的铃兰,青黄色的光晕很是迷离。
校园正中心的钟楼也是亮起了荧光灯,上面清晰地指示着当前时间:
6:00PM
学生宿舍,1区走廊尽头,303,这是一间外表看起来极其普通的双人宿舍,但当你走进去才会发现里面别有洞天,原来是个狗窝。
一头乱蓬蓬灰白头发附古德里安教授神情站立在门前,重重地敲了几声门后,一脸严肃走了进来。
啪!灯亮。
“芬格尔。”
他低语,语速缓慢,沉重而压抑,
“我最可爱的学生,你把我的S级天才藏到哪里去了......”
“嗬嗬!!啊!!”
一阵大呼小叫。
上床下桌,铁质刷灰白漆的整体框架,螺丝们不堪负荷地吱呀作响,是床上那只大号的虫豸。
芬格尔正在呼呼大睡,可在梦中却忽然有种被水鬼拽腿之感,那可太恐怖了!于是他猛然惊醒,揉着惺忪的睡眼,伸手挑起了一侧床帘。
“老师啊,这么晚了还有什么事。”
芬格尔看见那灰白的头发便知道是谁了,也只有他才能刷卡闯入。
“我还想问你呢!你给我清醒一点!”
古德里安闷声说,他用面巾捂住了口鼻,看着满地的垃圾无从下脚,看这厚厚的灰尘!这满地的漏油打包袋!
正常人住进去一定会得上呼吸道疾病吧!
“噢噢。”
芬格尔有些清醒了,挠着同款鸡窝头下了扶梯,用脚扫开一些垃圾后,抽出了张靠背椅,用手随便抹了抹后架到中间那张方桌下面,打了个哈欠说道,
“随意坐,喝咖啡不,我这还剩下一些速溶1+2。”
“芬格尔啊,你能有这份孝心老师很高兴,但你对任务的态度,我感到很失望。”
古德里安把门窗都打开通风,略微伤感得说着,身子又佝偻下去不少。
“三个月共计发了五条信息,内容不超过200字,开学了回来,一天了,也没主动联系,师门不幸!师门不幸呐!”
古德里安站在小阳台的盥洗台前,洗了洗手,理理头发后又悲切地拍着泛黄的洗手瓷盆。
“……”
芬格尔窘的直挠头,接着拾起地上垃圾的功夫,飞速编辑了一条信息给路明非。
校内网……
“发送失败”
靠!这货果然还在山顶!
要不要直接发短信催一催呢?
芬格尔陷入两难。
“那个老师啊……”
“你知道为师的最大心愿是什么吗?”
发言被打断,古德里安两个暗黄色的眼袋在冷光灯下格外醒目,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又低头看了看重新脏污的手,沉默了一小会后挤了挤一旁的洗手液,一边搓洗一边接着说道,
“虽然我在哈佛早已有了终生教授的头衔,但那并不是我想要的,虽然这个头衔也能让我在卡塞尔被叫一口‘教授’,但你知道,其实我真正的职位是助理教授。”
古德里安看着乳白的泡沫随水流下,又转头看了一眼站立不安的芬格尔,
“八年前你才20岁吧。”
芬格尔往后踢了一脚门,把刷着青蓝色漆的铁门关上。
古德里安听到关门声后微微摇头,一改口风道,
“我是想说这么多年也应该重新振作起来了,人生有多少个八年呢?我这老头子也不免地要爆发出火一般的新机了啊,你知道校长当初是怎么评价这位‘S’级的么?”
芬格尔把脸埋在鸡窝的阴影下,不语。
“潜力无与伦比,是最有可能改写命运之人,卡塞尔的“THEONE”待选人!”
古德里安擦干手,鼓舞似的挥了挥,随后迈步走过来,坐在椅子上,芬格尔站在他后边。
“当时坐得满满当当的黑压压好几排教授和副教授,唰!全站起来了,我就在最后一排听着,心情也难免有些激动,然后校长就穿过他们走了过来,那鲜艳的大红色领带现在犹在眼前,他把那份档案给了我。
在一片死寂的沉默中我缓缓站起,双腿都快要打颤,只听见校长说道,交给你了,也算是给那孩子一个机会。”
“……”
“我知道我在那帮教授的眼中排不上号,一是我没有多么高的血统,只是搭了一趟时代的顺风车,计算机技术还行,组建维护‘诺玛’用得上我,而且执教履历也不突出,连平庸都称不上,这么多年就带了一个学生,还总是不毕业。
但是那一刻……我真的无法拒绝。”
“……”
芬格尔这一刻就好像重新吹上了格陵兰岛的冷风,又冰又刺骨,凛冽的像刀子一样。
“别这么煽情啊老师。”
芬格尔握着手机,感受这那震动声,一条条信息如蜂回巢般涌入,轻轻说道,
“我能解释的,我已经有了很大改变了啊老师。”
“噢?真的么?”
古德里安教授‘啪’地提着靠背椅就转过身来,脸上忽地就挂上了喜悦,先是摸了摸芬格尔的双手手臂,再拍了拍全身各处,就像古稀老人抱着家里新生儿一样到处打量。
“嗯……”
芬格尔略微无奈说道,手机震动也停了,
“我跟着路明非锻炼已经有了十足的长进了!酗酒也改了,路明非没和我一样有一堆坏毛病这个你放心,他很沉稳,远超他这个年纪的沉稳。”
“好……很好!”
古德里安拍了拍他的肩膀,很是欣慰,有种老来得子的巨大幸福感,
“具体说说,还有你的观察报告呢?”
“……”
芬格尔思路被打断顿了一下,这报告按理来说是和昂热对接的,但他很快就摇头说道,
“出于保密我都是用纸质书写,但是小心保存那么久还是被一场袭击全炸没了,不知道昂热是怎么想的,你说是吧。”
“咳,是啊。”
显然古德里安也了解一些来龙去脉,这时候被学生一语道破也是直挠头。
“校长让我来顺便探探你的口风,这种资料真的说没有就没有,无论是烧掉还是吃掉,都要保证不能拥有啊。”
古德里安以极小的声音附在芬格尔耳边说道。
芬格尔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抽了张椅子坐下,说道,
“其实路明非和别人有个最大的不同,也是他最大的特长。”
“噢?”
古德里安也把椅子凑近了排排坐,低声问,
“是什么?”
“非常,非常的经打。”
芬格尔竖起食指缓了缓,仰着头颅,像足了神棍。
第五十六章恺撒·加图索
“噢?”
古德里安脑海里冒出好几个想法,他挑出一个,
“是指的可能潜在的言灵吗?身体强化方面?跟你差不多?校长和我说路明非已经大变模样了啊,非常之强壮!”
古德里安想着形容,眼神却已经在芬格尔身上游走,
“比你还要高,还要壮一圈!”
“……”
芬格尔眯着眼睛斜着头,手放在方桌上在挠脸,不情不愿说着,
“怎么把我说得跟废柴似的……”
“哈哈,小事情,人和人总归是不一样的嘛。”
古德里安拍了拍他的肩膀,云淡风轻地说。
芬格尔感觉受到的打击更大了,不过还是嘟囔着道,
“EEE考试还要等9月1日下星期呢,到时候就知晓了,我也没多大把握……”
“那就是有一些把握喽?我想想啊,肉体,经打,那就是“不朽”?”
古德里安抓着头发,感觉要是这个言灵,可能和他预想的有些不相符……不过随即他就摇了摇头,说不定在血统的加持下,能发挥出惊奇的效果也说不定,嗯,S级准不会错的!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你在干嘛?”
古德里安还想听更多,等了半天却没声音了,扭头看见芬格尔直接捧着笔记本电脑敲了起来,非常之不照顾他这位老师。
于是古德里安用手指叩了叩方桌。
“笃笃!”
“噢噢,刚有人找我,我回消息呢。”
芬格尔冒着头傻笑了几声,飞速滑拉两下触摸板,把窗口切到另一幕页面。
“谁啊,路明非吗?”
古德里安想把脑袋凑过来,芬格尔以身死拒。
“不是他,他还在魏国!”
芬格尔为了转移注意,手忙脚乱拎起电热水壶冲了两杯速溶1+2,咖啡色的泡沫绵密地圈在杯壁,一股浓香在小小的寝室散开,冲淡了不少尘气和霉味。
“什么意思?”
古德里安刚想小尝一下,却猛然记起芬格尔冲之前好像连杯子也没涮,于是象征性地吹了吹,把瓷杯轻捧在手里当个暖水袋。
“此间乐!不思蜀!”
芬格尔觉得老让古德里安待下去也不是个事,反正最开始就是来问路明非的,等路明非回来就自然无事了。
“这么晚了,明天,最迟明早,最晚今天十一二点肯定能回来,但既然这样我们还不如先睡觉吧,嗯,睡一觉,有什么事情明天就解决了!”
芬格尔言之凿凿,半推半拽地送走了古德里安。
“明天见,注意休息啊老师。”
两人挥手告别,皮鞋踏地声渐渐消失在长长的走廊,最后身影也不见了。
芬格尔把洋溢的笑容一收敛,余光左右瞟了瞟后,像只蓄势待发的矫健猎豹垫脚就要冲锋。
“滴滴滴滴!”
新讯息。
“靠!”
芬格尔极不情愿坐了回去,是列表重要联系人之一——
“狄克推多”
……
……
诺顿馆。
这个名字在以北欧神话为模本,众神祇为命名的欧式建筑群中显得格格不入,鹤立鸡群。
例如卡塞尔学院门口,那两扇沉重的生铁雕花大铁门后边,有着一座巨大喷泉名曰“弗雷”的广场一样。
弗雷是北欧神话体系中的主要神祇之一,是象征丰饶、兴旺、爱情的光明神,因此这个名字被安置在入校门的广场处,正大光明地宣誓着迈入卡塞尔的学子们都有着光明的未来,寓意极好。
类似的还有奥丁厅,奥丁作为众神之主,也可窥见奥丁厅于卡塞尔学院的重要性……
但诺顿馆,这个在夜幕下依旧灯火通明,就像一颗夜明珠一样散发着淡淡白色荧光的圆厅别墅,起名则是来源于一个古老的龙类。
君主诺顿。
在卡塞尔,只要随便逮住一个路人,呃,刨去新生和外包人士的话,他们肯定都不陌生。成绩好的会说出个三四五六,即使是成绩差的,他也会眯着如刀子般的眼睛,确认过是自己人后冷冷地吐出几个字——
“青铜与火之王”
这一刻,仿佛名字有了生命,一股扑面而来的铜锈味道带着灼热的炎息,像火舌一般舔舐着提问者。
新生急急忙忙把视线收回来,顿觉口干舌燥,似乎觉得鼻毛都要都烧掉一点。
“嘿,瞧你紧张的,这里可是校本部啊,有副校长坐镇、校长扛旗的情况下,是绝对固若金汤的存在啊。”
高年级差生一把搂住了新生,笑呵呵地说道,
“吃过晚饭没?一个人瞎转悠呢?来来我告诉你食堂在哪,跟你讲食堂菜老好吃了,对了,你面相看着有些老成啊,血统级别是?”
“……”
凯撒把视线从下方收了回来,不出意外的话,刚刚和他对视的是一个新生,十分勉强的新生。
而这次对视也应该是不经意的,他只是对不时刷新着对话框感到无聊,站起来随意走走罢了。
凯撒沉默着,盯着玻璃幕墙中的自己,而后伸出手把逃到额头前的头发往后重新梳拢。
那是一张宛如希腊雕塑般英俊的脸,线条明朗十分立体,眼睛里安置着两颗如海洋冰川般冰冷深邃的蓝色眸子,又细又长的眉如同日出海面的线条,显得十分自信。加上他那头如金子般璀璨的过肩长发,简直像是一位君王!
无比冷厉的君王!凯撒·加图索!
凯撒从来没有觉得夜晚的降临是如此之慢,漫长到了难熬的地步。
此前每有这种感觉的时候他都会去忙一些事务,要么是学生会的管理,要么是看看全球各处的时事新闻,再不济他也会浏览校内网“守夜人论坛”去关心一下校园最近发生的事情。
但是此时凯撒却没有这个心思了。
他把头仰起转了个方向,那里是一片漆黑的夜幕,灯光照不到的地方,那个地方是,山顶。
山顶有个修道院大家都知道,但很少有人知道修道院新入了个修女,又有很少人知道那新入的修女此前是卡塞尔的学生,二年级,其中一条的身份是——
他的女朋友。
凯撒想着,脑海中中纷纷扰扰,于是他在金碧辉煌的大办公室内踱步,手工定制的奢华皮鞋在水云纹瓷砖上踏出优雅的轻响,是的,要保持优雅。
“踏、踏。”
步调快了半拍,凯撒攥紧了拳头,又松开,重新坐回了那张昂贵的手工椅上。
显示器的白光照在他的脸上,凯撒双手十指交叉放于鼻子下面,眼睛眯起,压抑着情绪,耐心等待着某条讯息的到来。
三个月前,他名义上的女朋友在三个月前就好似变了个人,而那趟行程的大概内容是去中国接一个新生入学!该死!
若不是良好的家教和道不明的面子在上,他只想单手开着他的那辆狂暴的哈雷,迎着呼啸的山风,后腰交叉放上狄克推多和奥古斯都,另一只手去狠狠扣动沙漠之鹰的扳机!
轰!轰!!
把那个名字叫做‘路明非’的混账新生给打成筛子!不!打得尸骨无存,什么也不留下!
第五十七章月色真美
“好大只。”
“什么?”
路明非正在烤肉,灰熊肉,赤黄发红的火苗在黑夜中跳舞,油脂和木柴在火焰中高歌,哔哩啪啦的,在寂静的山顶显得有些出格。
特别地点还是一处修道院。
修女遵循的戒律其中有一条就是‘不食肉’,因为在教义中动物是不能够上天堂的,所以在人间时就要加倍对它们好,不食肉是出于怜悯。
“好大只。”
诺诺重复了一遍,眯眼带笑。
“是熊好大只吗?”
路明非用一根树枝挑起篝火中的不锈钢小桶,里面油脂芬香扑鼻,很高的温度。
路明非把油脂重新倒在肉上,这是两块肋排,用树枝串着,一米多近两米的长宽,很大很新鲜,因为那只大灰熊的尸体就搁在旁边,睡姿安详。
“是很安静的意思。”
诺诺双手支着下巴,亮晶晶的眼里是摇曳的篝火,风吹过发稍,很是舒服。
“这是你的幽默么?”
路明非用餐刀轻易地切了一刀肉块,想看看里面熟了没有。
“是你的幽默,你们那边不是有一句家乡话就是这个意思么?”
诺诺自己先笑开了,恶作剧似的。
“真的有么?这也太奇怪了。”
路明非摇摇头,把肉翻了个头,差不多了,可以撒调料了。
“我来我来。”
诺诺起身,把粉色长裙压了压,又理了理发鬓,带好一次性手套后对着路明非伸出了手,
“辛苦辛苦,剩下的就交给我吧!”
路明非手中正拿着辣椒粉罐罐,听到诺诺这样说,随即低头瞥了一眼诺诺的着装,那袭娇而不艳的长裙,柔软的布料在夜风中绽放,风再大点估计就要开成莲花了。
于是路明非摇了摇头,干脆拒绝,
“我来吧,你再凑近点裙子都要烧没了。”
“那你帮我按着。”
见路明非没反应,诺诺上前一步,紧贴着他,扭了扭,小声说着,
“好不好呀?”
“停停停,正常点说话,别得寸进尺啊,距离产生美懂不懂。”
路明非还是觉得有必要保持谨慎。
“哦,原来你不喜欢这种啊。”
诺诺口风一改,自顾自夺过了调料罐罐,叹气道,
“可怜啊,我陈墨瞳的男人竟然是个人渣!夺人清白就算了,还要和人家保持距离……”
“……”
路明非无言以对,默默地擦了擦手,扯住了一边裙角。
啪,某人的小腿被踹了一脚,但是是凉拖,所以根本不疼!
啪,又被踹了一脚,路明非看着天边,夜空真美,圆圆的月亮把层次感丰富的浓云镶了一丝银边,看着风势,估计一会就能看见月亮了。
“你难道没什么要反驳的地方吗?”
诺诺想把辣椒粉倒路明非头上,小嘴一张,恨得牙痒痒。
“今夜は月が綺麗ですね。”
路明非忽然说道,他低头望去,强风吹拂,诺诺‘啊!’了一声,也忽地低头,双手压裙,此时裙子一角还在路明非手中。于是,在一片如水银般的月光中,一碗荷花悄然绽放,开得很美,残荷最甚。
……
诺顿馆,主席办公室。
凯撒终于等到了信息,但简短的内容却是让他皱起了眉。
“他说还要考虑。”
凯撒用食指轻轻敲着键盘,想了想后终于嗯出几个字,
“职位加到副会长。”
Enter;
“嗯?”
芬格尔触电般收回了手,歪着头左右看了两眼,看仔细后开始一个字一个字把聊天框的内容全删掉。
这是道难题,许诺给路明非副会长的职位!
副会长的潜意思就是会长指定候选人,今年刚开学凯撒升至三年级,距离毕业还有两年,看路明非的表现可能就是一年的太子做够就能升至会长。
也能是两年,但楚子航还在啊!楚子航可是才二年级,如果路明非接受学生会的话,快则一年,慢则两年,骗走凯撒直接就是不战而胜!
到时候不管是哪家做大都能靠着兄弟情分落到自己手里!从此成为一个有权势的handsomeboy!
好吧,看样子芬格尔根本就没想过要毕业的事情。
所以这会换芬格尔敲键盘了,手指轻点,思绪飞转。
凯撒是个真男人毋庸置疑,虽然他有时候很专权,但都是为了学生会的第一考虑,所以在没有明朗的线索指出来之前,首先要做的只能是先试着拉拢这位难得一遇的‘S’级。
所以这位‘S’级啊,你现在到底在做什么,想什么呢?
芬格尔起身,端着咖啡喝了几口,走了几步,又猛然坐下,犹豫着点击了两下列表联系人。
“明明”
这就是路明非的ID。
就很娘们,在卡塞尔一众ID中显得非常的老实且人畜无害。
像楚子航“村雨”,凯撒的“狄克推多”,昂热的“剑桥折刀”……
这哪一个不是血中带锋的好男儿ID,当初问路明非时候为什么取一个这样的ID时,路明非也只是轻描淡写的揭过:
“手快习惯了。”
呵!你怎么不取“夕阳的刻痕”呢?
“看不出来路明非还有那样一面。”
芬格尔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抖着肩膀邪恶地笑了几声。
“哪一面啊?”
古德里安刚推开门,便看到如此惊悚的背影,若不是路明非在背后站着给了他安全感,说不定古德里安就要上报精神问题交至富山雅史处理了。
“是啊,哪一面啊?”
路明非迈步进入303,十分和蔼地问道,语气和古德里安如出一辙。
“啊!!啊啊啊......”
芬格尔捂着心脏飞快合上了笔记本,转身过来便对着路明非那壮硕的体格,路明非居高临下看着他,面无表情,非常要命!仿佛直接就一个‘危’字拍他脑门上了!
“能不能别老是吓我,我还年轻,心脏还想多跳几下!”
芬格尔哭嚎着转移话题,可这招根本不管用,最后还是古德里安出手化解了一场‘行刑时刻’。
“好了好了,路明非,放轻松点。”
“老师,我一不在师兄怎么就在背后说我。”
路明非一口‘老师’叫得十分自然,听得古德里安是心花怒放,眉飞色舞。
“老师,师门风气不正呐!”
路明非在那个世界为了出人头地,学习各种绝招,那是经常当别人的徒弟,拜别人为师,在刷好感这一快可谓是有着十八年的勾心斗角的经验,毕竟日常生活就是千篇一律的苦练,偶尔耍耍贱也能调剂生活。
而且别看这些招数虽然不怎么高明,但正是如此才能体现他的纯净心思,所谓大音希声,心境澄明,加上他本就天赋极佳,这些时候反而会得到师傅们的一概表扬好感。
果然,古德里安点了点头,指了指芬格尔:
“芬格尔,你可知错!”
芬格尔下巴都要掉下来,你们俩人是刚用古文交流完回来的吗?怎么关系突然如此熟稔?路明非你这厮下山了也不跟我说一声!我还帮忙给你应付凯撒,你……
“没事的老师,师兄的为人我还是清楚的,我俩关系可好。”
路明非恢复了平和,点了点头,和芬格尔勾肩搭背站在一起。
“……”
芬格尔挤出一个难看的微笑,顿觉师门风气果然不太正。
第五十八章兄弟的用处
“你们……”
芬格尔弯下腰,从底层储物柜中拖出一张折叠小凳,这样就有三张椅子可坐了,于是拍了拍手,问道两人,
“怎么突然一起来了?”
“半路上遇见了,老师说我还没选课等等一些事,就干脆到你这来谈谈。”
路明非回答,一边用纸巾把三张椅子擦了擦。
“嗯,还有一点就是。”
古德里安看着动作麻溜,配合默契的两人也是暗自肯定,说道,
“路明非,这也是你的寝室了。”
“哈?”
路明非抬头,环视了一圈303,一铺床上挂着蓝灰色的床帘,应该就是芬格尔的狗窝,而对面的另一铺床上则是堆满了各种衣服,毯子等等,用了一卷透明泛灰的塑料布罩着。
再看桌子,地面……一个大写的脏乱差。
古德里安心里打鼓,掏出手机准备拨号给社工让他们来清理干净。
“好的,老师。”
古德里安一愣,没想到路明非给了他一个惊喜的回答。
“我们先说课程的事情吧,之前昂热告诉我希望我修一门他的《龙族谱系学》。”
路明非挥手把方桌的桌面全部清理,将东西打包进了一个皱巴巴的大外卖袋,随后又邀请古德里安教授坐下。
“好孩子。”
古德里安又拍了拍路明非肩膀,觉得自己手下终于出了个像样点的学生,关键这个‘S’级一点都不高冷!也不孤傲!对,从一开始他就看出来了!那天丽晶酒店,在路明非身体还没张开时就看出来了!
古德里安在椅子下坐下,从公文包里拿出了几分资料:
“那我开始了啊,咳咳,首先我问你,你对计算机技术感兴趣吗?”
芬格尔捂脸,当初他没得选,稀里糊涂就主修了一门计算机技术,现在又来!
“……”
路明非低头看了看自身的大肌肉,迎着古德里安希冀的目光坚定地摇了摇头:
“我不想敲键盘。”
“噢。”
古德里安有些失望,路明非不爱学习他是了解的,成绩也是吊车尾的存在。唉,芬格尔的脑子能匀点给路明非就好了,古德里安心想,又问道,
“那炼金化学呢?不同以往的化学。”
古德里安举了个例子,在资料上写写画画:
“魔药,或是爆炸,亦或者,点石成金!”
这总归很有诱惑力了吧。
“不感兴趣。”
路明非摇头。
“……”
古德里安有些捉急,这些本来是安排好了的课程,按照他原本设想的来走,路明非很快就会掌握核心知识,一跃而成卡塞尔学院四十多年来第二个当之无愧的‘S’级学生!还是文武双全那种!
“咳,路明非他,他可能更喜欢打铁,炼金锻造学。”
芬格尔在一旁提醒,从那个外卖袋中摸摸捡捡,终于翻出一个开了口的盒子,晃了晃,没几根1+2了。
“不,我只是喜欢打铁的感觉。”
古德里安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否决了,但转念一想也没差,拿笔在纸上记录下来:
“那很适合啊,炼金锻造学一级,很好。”
“还有炼金化学啊,真的很神奇,而且多是做实验,还是以小组的形式,做着做着就会啦,还有啊,这门课程平常都是抢的,热门课程!知道为什么吗?很多女孩子喜欢呐!虽然有些危险就是了……”
古德里安絮絮叨叨,听得两人昏昏欲睡,终于在半梦半醒间,路明非的课程表定制完成。
专业课三门,外语一门,体能课二门,总共十三个学分,每周十一节课。
除此之外还有长期的一个“综合素质”每学年2个学分,假期有“日常报告”,还可以申请“实习任务”来加学分。
然后古德里安又加了路明非的好友,备注了电话号码,才终于一脸不舍地缓步挥手,消失在尽头走廊……
“呼。”
路、芬两人靠在门口为老师送行,路明非长舒一口气,把手搭在芬格尔肩膀上,打了个哈欠,慢悠悠道:
“完全没有感受到世界末日的紧张感呐!大学生活真不错!山里的感觉也是!”
“生活就是这样,总不能不过日子了吧。”
芬格尔满不在乎说着,揉了揉鼻子,又嗅了嗅,
“老实交代,你去干嘛了?亏我最后还是相信了你,你太让我失望了我敲!”
芬格尔突然大声激动起来,刚扭头才看到路明非衣领下面有一些淡淡的印迹。
“……这不重要。”
路明非眯着眼睛,暗戳戳提醒道,
“重要的是现在快十一点了吧,再过半小时你的车就开不进来了,包括你那些……”
路明非被捂住了嘴,但眼神里却露出看戏的表情。
呵呵,我倒是想看看那个女孩是何种神仙,能收了芬格尔这等妖孽。
“唉,我这,那还有事啊,算了,咱们边走边说。”
芬格尔这会也急了,想到一件件事还没解决完,干脆纵身一跃,直接跳到阳台开始洗头。
“路明非,你对学校社团有看法没?印象?”
芬格尔浑身就剩下裤衩,一边洗头一边搓澡,要不是要张嘴和路明非说话,估计还能兼顾一把牙刷。
“……没。”
路明非想那得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文学社?
“不是普通高中初中那种。”
芬格尔似乎看出了路明非心里所想,刚想提一嘴秘密结社,但又怕被看出端倪,或者以后路明非被人套了话。那就是既不能说太多,也不能说太简单,这让他有些为难,
“比普通大学的高那么一些,但高不到哪去。”
“你的废话讲的不错。”
路明非无语道,开始收拾床铺,反正等会他是干苦力,不用再换身衣服,
“有格斗社吗,搏击社,有能跟我打的就行。”
“啧,出来混,只知道打打杀杀那就只能是别人一辈子的马仔啊!出不了头的!”
芬格尔打开厕所门,开始冲去满身泡沫,声音断断续续传了出来,
“而且我说的是大社团!包括你那什么搏击格斗,甚至有剑道箭术!”
“那你倒是介绍啊,至于出不出头的,我只能说事在人为。”
路明非打开手机叫了个服务,让他们送些新的被单被套来,顺便还下单了些新衣服。
“等会介绍,你这年轻人没吃过亏。”
芬格尔换了衣服屁颠屁颠跑出来,挤牙膏中。
“有时候我只是随性,不是软柿子嘞。”
路明非叹气说道,觉得床还是太窄太小了,三边都有护栏围着,总长也就2米。
“这是经验唔……”
芬格尔抬眼,看着路明非像是捏棉花糖一样把四周的围栏全扳平整,全程神色自若,气都不带多喘一下,也就只能借着刷牙含糊过去了。
“就算有遇到困难,不是还有你和三弟吗?”
路明非看着加长的床板点点头,很是满意。
第五十九章偷摸二人组
“唔唔唔......咕噜咕噜。”
芬格尔仰着头咕噜了一会,随后把漱口水吐出,顿觉神清气爽,大声回道:
“说的好!所以你是想加入三弟的狮心会还是凯撒的学生会?”
“难道偌大一学校就两个会社不成?”
路明非听到敲门声,开门,是采购的东西送到了,办事效率很高。
“不止两个,但基本上也就剩这两个大家伙了,其他的要么就是个人性质玩票的,要么就是太古怪了不予纳入。”
“扩张吞并?”
路明非出声道,已经送来的把东西都收拾好,这时候芬格尔也已经穿戴整齐,还破天荒地梳了梳头发。
薄薄一层的青色胡茬,加上背头和额前故意溜下一绺头发,居然有了几分帅气。
“可以啊,有生之年见你这么认真。”
路明非打趣道,比芬格尔先一步出了门,校门口有他们要等的一辆小货车。
“知道凯撒大帝吗?罗马共和国的独裁者。”
芬格尔拍拍裤腿,披上了一件黑色大衣,又戴上了顶圆礼帽,竟有一股特工的气质显现出来了。
“当时的罗马共和国就是靠着吞并周边国家,领土一度扩张到欧非亚三洲,地盘贼大!”
芬格尔想路明非也不了解,于是干脆自己自问自答。
“感觉你像是个说客,你说你是学生会新闻部的部长?”
路明非懂了,说,
“那我就是两边都有人了。”
“不,你是被夹在中间了。”
两人走在夜风中,路明非能明显察觉监控为他们让开了一条路,然后又在他们走过的路上重新亮起。
“不至于内斗吧,我们共同目的不是屠龙吗?”
路明非问,暗自摇了摇头,人性自古如此,想来从未改变。
“一山不容二虎。”
听到果然是这个答案,路明非也是没辙了。
“所以我非加不可吗?要知道,我才刚到学校还没12小时,他们可能都不知道有没有我这个人。”
两人踏上草坪。
“……你太小看学校新闻部了。”
芬格尔挠了挠脸,说,
““震惊!S级新生由校长亲自接待究竟为哪般?!”已经在论坛上置顶挂半天了,现在点击量出奇得高,要不要趁此卖一些你的基本资料?”
这个德国特工现在笑起来简直和夜魔一样骇人。
“……”
路明非想了想划出去的一亿美金,还是妥协了,
“卖吧,有钱就要挣!”
“好!”
芬格尔和他撞了撞肩膀,随后掏出手机操作了起来。
“你这学生会的发…是不是对楚子航有些打击?狮心会没有新闻部吗?”
路明非想到了一张冷脸。
“以前有,后来全部被我策反了。”
芬格尔头也不抬,说道,
“然后上一任狮心会会长就把干脆名存实亡的新闻部裁掉了。”
“你还挺自豪……”
“OK,哇哦,三秒钟就被买了10份,看来贼多人惦记着你啊。”
芬格尔把手机拿给路明非看,售价10美金一份,这会已经有近100美金的纯收入,而且还在增加。
“凯撒?”
路明非一愣,最先发现并迅速下单的竟然是他,排在第一。
“噢,10美金嘛,他给的小费也不止这些,这就是一种礼贤下士的态度,力捧你啊!”
芬格尔笑笑,要问为什么凯撒这么快,当然是有人在其中牵线搭桥啦。
“别觉得我定的10美金少,其实正好是在中间,不贵也不贱,这才是生财有道嘛。”
“我不管这些,你好好理财就行,上次直接划了一亿美金真是豪气,不过也是做对了,所以我对你还是放心的,好好干。”
路明非点头,示意芬格尔收回手机,抬头望了望天边夜色,忽然说了句:
“有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下雨了吗?”
芬格尔没反应过来,他戴着帽子,还以为是下雨了,天气预报不管山里,所以有些时候突然有雨也说不定。
芬格尔伸出手感受了会,又默默收起,自觉丢人,讪笑道,
“你是说校园?看不出来你有时候直觉还真强,这么说吧,一般新生可都是没这个待遇,你算是这些年最特殊的一个。”
“说说。”
“老生常谈,知道3E考试吗?你也马上要考的,就是血统评估,新生们在此之前都是被精挑细选的潜力种子,大部分通过考试后就自己觉醒了言灵,拥有了炫酷吊炸天的能力,像我这样。”
“了解,没通过的就会被洗脑然后退学。”
路明非把双手放在后脑枕着。
“嗯,极少数人,就像养鸡场极少孵出坏蛋一样,我们都是被检视过了的。”
“师兄你简直是个比喻天才。”
路明非盛赞。
“你也就对你有用的时候叫我师兄了…混蛋啊。”
两人绕过喷泉,穿过大铁门,如约见到了停在枫树林前的一辆白色小型货车。
锁放门开,路明非跳上车内,抽出来两截东西。
“没问题吧?”
芬格尔难得有些紧张。
“轻松。”
路明非手臂屈成W型减少整体宽度,两边各是一大捆网格装得方方正正的东西,用黑布盖着,看不清是什么。
“师兄真的很感动。”
芬格尔保持着优雅,片叶不沾身。
“滚!”
两人重返校园,凉风习习,踩在落叶上发出吱吱的声音,这会是路灯都在给他们让路,他们行走之处路灯都是熄灭的状态,路上也遇不到几个行人,就像是专门开了条暗道一样。
“你这计算机技术的本领有这么大么?”
路明非皱眉思索,觉得芬格尔这小子不对劲。
“啊哈哈,等会你就知道了,我们先说回考试。”
芬格尔左右看了看,悄声说道,
“跟你说啊,考试其实一共就12道题,答对6道以上过关,答对8道以上无论之前是B级还是CD,一律升至A级,答对10道则是S级。”
“还有呢?”
“没了啊。”
“我是说答对12道。”
“噢,全答对的话可能时间来不及。”
“那我还是写十道好了。”
“……”
芬格尔被卡得说不出话,呛到
“以你的手速和手劲,说不定可以写满全部试卷,试卷不够了还能写课桌上。”
“可以考虑。”
路明非想了想,确实有实施的可能性,
“那有什么好处吗?”
“你真不担心过不了啊。”
芬格尔抹了抹额前的那一绺头发,道,
“所以说你特别啊,所有人都不担心你过不了。”
“……原来同门相残是这种感觉。”
路明非作势放下两个像是大号冰箱一样的东西,叹息道,
“忽然觉得手好酸,就要举不动了。”
“诶诶,大哥大哥!”
芬格尔果断认输,语气谄媚:
“我不是怀疑你过不了,怎么会呢?再坚持会马上到地方了,在此之前我还有情报要说,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