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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农门:恶汉的旺夫娇妻全文阅读

作者:苏初见     穿越农门:恶汉的旺夫娇妻txt下载     穿越农门:恶汉的旺夫娇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56章嫌隙

    “元君要怎么做,才能留下来呢?”她喃喃自语着。

    倏地,她抬起头来。

    “还请院使大人指点。”

    邢至深铺垫了这么多,总算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态度。

    “哎,难呐。”他故作深思状,良久才道:“皇上下令,太医院今年是必须会招女医进来的,只是一开始不宜过多,医术自然也要说得过去,可能会招一到两名左右,为天下女子做个表率。所以你若想最终留下来,那么只能比她们两个做得更好。”

    “可我如何能做得更好呢?”吴元君就是发愁这个。

    她若是有把握做得比那两人好,这会儿又何须站在这里听从邢院使差遣?

    她不是傻子,知道邢院使绕了这么一大圈,目的就是要借她的手惩治苏玉婉和宋静初。

    她不想害人。

    但是,也不想被人压一头。

    谁让她们两个,在宫外替人看病,比她占了先机呢?

    她觉得自己受到了不公平的对待,为了弥补自己失去的机会,她也是可以稍微给那俩人出些难题吧?

    邢院使见火候差不多了,便凑了过来,压低声音道:“你这般做……”

    听完邢院使建议的吴元君,吓了一跳。

    “这样会不会,害了她们两个?”

    邢院使摇头道:“本官只是要对她们私自行医小惩大诫,又不是要她们的命,怎么会害了她们?放心吧,只是稍作惩罚而已。”

    “是,大人,元君明白了。”

    吴元君将邢院使交给她的药包,藏在袖子里,一路慌张地回了住处。

    苏玉婉和宋静初等到天黑才回来。

    三人一同洗漱,顺便闲聊着。

    “两位姐姐,今天照顾病人辛苦啦。对了,那两个小太监的病情怎么样了?”吴元君明知故问。

    苏玉婉刚漱完口,忙碌了一天,整个人都很疲惫。

    “性命算是无碍了,精神也好了许多,晚上吃过药后就睡下了,所以我和宋静初就回来了。”

    再怎么不避讳,夜里也还是不方便睡在太监房里的。

    她们两个只能回自己的住处。

    宋静初刚洗完脸,问吴元君道:“下午你们回太医院后,邢院使又讲过什么重要的课没?你把之前没有听到的知识,讲给我们两个听听,省得我们错过了。”

    吴元君连忙摇头。

    “没讲什么重要的,就是复习了之前讲过的一些知识,然后就由着我们讨论了。”

    怕两人不信,她又解释道:“下午时间本就短,救那两个杂役又耽误了些时间,回去后的确就没多少时间学习了。我不是故意瞒着你们重要知识的。”

    宋静初瞧了眼吴元君。

    “我又没有怀疑你,没讲就没讲啊,你解释这么多做什么?”

    “啊?”吴元君心中不快,却没有表现出来,反委屈道:“我这不是怕你们不信么?几个月后就决定咱们的去留了,我担心你们怀疑我隐瞒什么,所以才急着解释。”

    “你心里没鬼,我们为什么要怀疑你?”

    宋静初心气也不好,语气就重了些,回头见苏玉婉冲着她只摇头,便也住了嘴。

    “算了,我今天太累了,脾气不好。咱们都早点歇着吧。”

    吴元君在这之前,心里还是稍微有些愧疚的,毕竟她不知道自己将要做的事,会对这两人有什么样的影响。

    可被宋静初莫名其妙地呛了一顿后,心中那些愧疚竟不翼而飞了,尤其是又见那两人眉来眼去中,似乎故意疏离她,她就反多了些报复的畅快感。

    这天临睡前,三人各怀心事,没有了之前亲密的夜间闲话,都辗转反侧了许久才睡去。

    第二天一早,苏玉婉和宋静初提前起床去直殿监查看情况。

    吴元君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去了太医院听课,心中失落又多了几分。

    她总觉得那两人太亲密了,好像故意冷落她一样。

    她之前虽然偶尔会抱怨这种情况,不过那都是以玩笑的口吻说出来的,这会儿越是细想,越觉得不对劲。

    一股被冷落被抛弃的凄凉感油然而生。

    她没再去太医院大课堂,反倒是转身去了小厨房要了些好饭菜,说是受院使大人吩咐,要犒劳一下辛苦照顾患病杂役的两个医女。

    小厨房里的人,对谦逊低调的苏玉婉,和大大咧咧毫不娇气的宋静初,都很有好感,听说是院使大人要犒劳她们,自然是挑着最好的饭菜给两人。

    吴元君的失落感,更加明显。

    她自认为自己模样好,医术好,家世虽比不上宋静初,可却比苏玉婉一个农家女好多了。

    可她在太医院的受欢迎程度,却不知为何远远不如那两人。

    她近两个月来积攒的平日说不出口的怨愤,这会儿竟如潮水般汹涌而来。

    这种失落与嫉妒的感觉,令她窒息。

    拿了食盒后,她并没有直奔直殿监,反而一路避过宫人,寻了处罕有人至的偏僻处,打开了食盒。

    她在食盒动手脚时,并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被暗中的一双眼睛盯上了。

    她心虚却大胆地做完准备后,才又提了食盒,往直殿监走去。

    一早起床就直接来了直殿监的苏玉婉和宋静初,给杂役检查过身体后,就躲在门口说悄悄话。

    “你昨晚说话口气那么呛呢?以后还是收敛一下你的性子,在宫里可得处处谨慎才行。”苏玉婉叮嘱着宋静初。

    宋静初叹了口气,“还不是怀疑她?要不是没证据,我都要拉着她去见官了。”

    “你也说了没证据了。疑罪从无,懂不懂?”苏玉婉翻了个白眼。

    两人说的,就是吴元君了。

    她们也是从两个大病初醒的杂役里嘴里听说的,说当时好像看到那个放吃食的女子的背影了,跟昨天邢院使身后的小姑娘很像。

    只是那两人当时只到了背影,没有看到正面,而且一晃眼就不见了踪影,他们连喊人拿东西都没有机会。

    而且杂役所说的那个时间点,正好对上吴元君大课间后无故离开的时间。

    两人难免起疑。

    宋静初想问个明白,又怕误会了吴元君惹得两人生嫌隙。

    可若是不问,她又收不住性子憋得慌,所以说话口气就比较冲。

    苏玉婉正要再劝宋静初别动气,就见吴元君提了食盒过来。

第257章砒霜

    “两位姐姐,你们两人还没吃早饭吧,我给你们打了饭来,也省得你们再去那边吃了。”吴元君满脸愧疚道。

    两人为了第一时间给杂役太监查看病情,还真是没吃早饭就过来了。

    刚才喂病人喝过药之后,就在这门口等着,打算等他们睡熟了之后再去吃早饭。

    现在吴元君把饭都送到跟前了,倒是省了她们再跑一趟。

    “辛苦你了。”苏玉婉说着,就把食盒接了过去。

    宋静初瞪了一眼苏玉婉,坐下来,也软了语气。

    “昨天是我性子不好,说话过分了些,你别往心里去。”

    吴元君眼圈泛红,看起来就是一副强忍委屈的模样。

    “宋姐姐生我的气,肯定我哪里做得不够好了,是我的错,你们消消气吧。”

    “同住一个屋檐下,哪有隔夜的气生?”

    苏玉婉把两人的手搭在一起,示意她们和好。

    却趁着吴元君不注意,迅速掏出了一枚银针,偷偷塞给宋静初,又拉着吴元君背身去,说着开解她的话。

    宋静初拿着银针,起初还有些惊讶,不过看着正背对着自己的吴元君后,她瞬间明白了苏玉婉的意思。

    银针在每样饭菜里都插了一遍,都没有任何异样。

    期间,吴元君几次欲回头,都被苏玉婉给打着话茬拉了过去。

    直到宋静初点头之后,苏玉婉才又笑着带吴元君入座。

    “今天都饭菜可真丰盛。”知道饭菜无恙的苏玉婉,还因为自己刚才的太过多心而惭愧,“元君,你要不再吃点?”

    宋静初似乎也有些愧疚,就倒了碗茶递给她,“渴了吧,来喝口茶。”

    “不用了,我都吃饱喝足了。”吴元君摆摆手,“你们赶紧吃吧,再不吃就凉了。”

    见两人开始吃饭,她又起身道:“我就不打扰两位姐姐用饭了,我先进去看看杂役的情况,要是无碍,我就回去报给邢院使了。”

    屋里很安静,病患喝过药之后似乎又睡去了。

    苏玉婉和宋静初本就愧疚自己错怪了吴元君,所以也没多想,就默许她进去了。

    苏玉婉还边吃边提醒道:“他们两个病情还算稳定,现在睡下了,你悄悄看两眼就好,别吵醒他们。”

    “我知道了。”吴元君说着,就去了屋里。

    “我刚才是不是太多心了。”苏玉婉收回银针,有些不好意思。

    宋静初却摇头道:“虽然我也觉得咱们过分了,但是我爹说过,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咱们谨慎点,也没什么错。”

    “说的是。”

    两人才小声聊了几句,就见吴元君已经出来了,她们便赶紧停止了聊天。

    “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看他们两个睡得香,气色也不错,所以看了一眼就出来了。”

    吴元君边说边往外走。

    “我去把他俩的情况告诉邢院使去,要是彻底无碍了,你们俩也能早些回太医院听课。”

    “好,辛苦你了。”

    送走吴元君,两人刚转身回院子,就见一个面生的太监从病患屋里走了出来。

    “你是?”苏玉婉震惊道:“你什么时候进的屋子,刚才怎么没见到你?还有,你是哪个监的,怎么会来这里?”

    那太监不慌不忙地拿出一包草药,“二位姑娘可看仔细了,这药可有异常之处?”

    宋静初瞅了一眼,“这不就是给小杂役的药嘛,能有什么异常?”

    苏玉婉凑上前去,也没看出什么异样。

    可她多了份心思,想着这太监突然出现,又问她药的问题,肯定是有什么异常。

    她检查的更仔细了。

    草药里面一些碎末,还是引起了她的注意。

    “静初,你快看这个。”

    “草药末有什么好看的?”宋静初虽这般说着,却也仔细检查了,突然,大惊道:“这是哪里来的砒霜?”

    一堆乌灰的草药末里,仔细检查,竟然混着红黄色的结晶颗粒。

    那是提炼技术不发达时制出来的砒霜颜色。

    太监在两人再次发问之前,先一步解释道:“这是刚才那位姑娘,撒到这包草药里的。”

    “你污蔑人!”宋静初抓着太监的领口,可那无力的手,却说明她还是信了几分,“事出反常必有妖,人若反常必有刀。她今天,真是好心地专门给咱们送饭来的?”

    “……”苏玉婉也犹豫了。

    “两位姑娘,请听奴婢细讲……”

    这个太监,便是昨天发现吴元君丢饼子的人,后来又被周正吩咐盯着吴元君的举动。

    吴元君提了食盒往这边来的时候,他就开始起疑了,所以先她一步,来了杂役的房间躲了起来。

    谁知,还真被他逮了个正着,吴元君在这包药里做手脚,他从头到尾看了个清楚。

    只是,他还是不明白。

    “那位姑娘,跟这两个小杂役有仇?为什么非要置他们于死地?”

    苏玉婉和宋静初,从这个太监嘴里,得知了昨日故意丢饼子的人是吴元君之后,已经大为震惊。

    这会儿看着这药包里的砒霜,更是惊得说不出话来。

    “她刚进宫没多久,哪里认得这两个小杂役?”

    “若她不是冲着这俩杂役来的,那又为何做这么歹毒的事?”

    “难道是,冲着咱俩来的?”

    “……”

    两人震惊过后,又猜测起吴元君的意图来。

    只是无论如何,两人也是想不通的。

    太监没有停留太久,提醒两人要小心之后,就借口离开了。

    他还要去回禀周正。

    苏玉婉看着这包带毒的草药,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下了决定。

    “无论如何,我都要弄清楚她为何要这么做。”

    “咱们要怎么做?”宋静初询问道。

    苏玉婉想了想,就找了个隐蔽的破柜子,把药包藏了进去。

    “先不管别的,这包药是不能用了,咱们赶紧再准备一份,到了中午,还得给那俩杂役熬药呢。”

    宋静初连连点头称是。

    “你说的没错,这是俩病患中午要吃的药,吴元君既然把砒霜放进药里,肯定还有后续行动。咱们就看着她要怎么做好了。”

    “对,我就是这么想的。”

    两人商量过后,便开始行动起来。

第258章可怜的小太监

    小杂役睡了一觉,醒来时身体大好,对两个医女姐姐不辞辛苦地照顾更是心怀感激。

    “谢谢两位姐姐。”

    两人除了不停地道谢,也想不出该如何回报她们。

    宋静初看着两人可怜,却还是狠下心来吓唬道:“不用谢,反正你们也活不了几天了。”

    “姐姐——”

    两个小太监,吓得面如土色。

    “我们已经好了啊。不对,姐姐的意思是说,我们这是回光返照了吗?”

    “呜呜,我不想死,我娘还病着呢,还等着我的月银看病呢。姐姐们救命啊。”

    “……”

    太监一进宫,基本上就跟家里断了联系。

    可熬个三五年,还是有机会出宫一趟看望家人的。

    这俩小太监年级还小,进宫时间也短,刚跟家人分开,本就很想家,平时还惦念着家里人呢。

    突然得知自己活不久了,真是吓得魂飞魄散。

    “你吓唬他俩做什么啊。”苏玉婉对宋静初也是无奈,赶紧安抚两人道:“你们安静,听我说,只要照我们说得做,就不会死了。”

    “姐姐快请说,你让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

    杂役们对两个女医已经很是感激信任,也知道她俩不会无缘无故地让自己做丢命的事。

    知道自己还有救,那头磕得就像捣蒜一样。

    “若是等会有人来,你们就这样……”苏玉婉详细交代了一番。

    一旁的宋静初,连比划带吓唬,吓得两个小太监也连连点头,答应照办。

    不出两人所料,午时一到,吴元君又带着食盒过来了。

    “两位姐姐,你们辛苦了。”

    甚至,连邢院使也亲自带着百余医生们一起过来了。

    “元君说你们尽心尽力照顾病患,实在辛苦,所以说动了他们一起来帮你们。你们先吃饭,吃完了再说。”

    这一次,苏玉婉和宋静初没有任何犹豫,谢过众人后,便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有这么多人在场,她们料定吴元君不会在饭菜里做手脚。

    在她们吃饭的同时,其他医生们则依次为两个杂役看诊。

    昨日眼看着就没命的杂役,这会儿脉象却很是平稳,只比寻常人稍微弱一些而已。再养个两日巩固一下,就可以如常上值打扫了。

    医生们可不认为这是两个姑娘们的功劳,而是把功劳,都记在了昨日开药方的邢院使身上。

    等两人吃完饭,邢院使才说道:“照顾病患是个辛苦活,又是在这等条件下,的确辛苦你们了。你们好好回去歇着吧,我会留两个人在这继续看着。”

    苏玉婉和宋静初对望一眼,还真没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她们昨天对俩病患无能为力,而邢院使却说没什么大不了,把明显是中毒症状的两人的状况,说得轻飘飘的,而且毫不犹豫地就开了药方,药到病除。

    她们当时就怀疑此事跟邢院使有关,邢院使之所以能治好两人,那肯定是早已经知道了那毒的解药方子。

    她们本以为邢院使这次过来会刁难她们的,却没想到这就要放它们回去了?

    两人正犹豫着要离开,却又听吴元君开了口。

    “先等等。”吴元君急忙拦住了两人,又对邢院使建议道:“院使大人,元君愿意向两位姐姐学习,留下来照顾病患。”

    两个杂役还记着昨天那个丢饼人的背影,越看吴元君就越觉得像,又加上宋静初今天上午告诉他们的话,这会儿对吴元君更是忌惮起来。

    可他们为了保命,还是要按照苏玉婉告诉他们的去做,这会儿只能壮着胆子,对邢院使和吴元君谢了又谢。

    吴元君都眼里,根本不曾有两个小太监,只做做样子,笑了笑,又说道:“两个病患毕竟是姐姐们从昨天起就开始照顾的,他们信任姐姐,也舍不得姐姐离开,不如姐姐们再多待一会儿,等他们喝完药睡下后再回去。院使大人,两位姐姐,你们觉得如何?”

    终于来了。

    苏玉婉和宋静初相识一笑,又齐齐看向邢院使。

    邢院使只略加思索,便点头答应了。

    “你们去熬药,喂他们喝下再走吧。如此,他们睡得也踏实,对恢复体力也有好处。”

    “是,院使大人。”

    苏玉婉和宋静初去熬药,看起来悠哉悠哉的,一个人烧火,一个人看药,还时不时地增减一下火候。

    打开药包时,宋静初还故意在邢院使和吴元君面前一晃而过,那不起眼的红黄色颗粒,在中午阳光的照射下,还淡淡地发着光。

    不过,若是不细瞧,还真看不出什么来。

    药下到锅里时,两人明显感觉到,邢院使和吴元君都松了一口气。

    邢院使没发话,其他医生们则都在院子里不敢离开,索性开始讨论起医术。

    过了两三刻钟,药终于熬好了。

    “喂给他们吧。”邢院使发话。

    此时,两个小太监已经脸色泛白,吓得不轻,却在宋静初的瞪眼恐吓中,战战兢兢地喝了药。

    “睡吧。”苏玉婉如之前一样,笑着安抚两人,“睡一觉,就好了。”

    “姐姐们别走。”两个小太监哭丧着脸,看似依依不舍。

    但是只有他们四人知道,他们是真怕苏玉婉她们离开。

    宋静初则话中有话道:“你们不用舍不得我俩,这位温柔漂亮的吴姐姐,比我俩更会照顾人。由她照顾你们,可是你们的福气。”

    小太监的脸色更难看了。

    医生们在院子里等得有些急了,就希望病患赶紧睡着,他们也就能回太医院了。

    毕竟十一月底的寒风刺骨,他们都快撑不住了。

    可等来的,不是两个小太监的安然入睡,反倒是他们冒着冷汗打滚呼痛。

    “疼死我了,疼死我了。”

    “姐姐们为什么要害我们?啊——疼死了。”

    两个小太监疼得满地打滚,还一直要求邢院使为他俩做主。

    “院使大人救命啊,我的肚子里好像都烂了,好疼啊。”

    “院使大人为小的们做主啊,问问两位姐姐为什么要害我们啊。”

    邢院使的脸色,当即变得异常严肃。

    他都没给两个杂役把脉,就迫不及待地问起罪来。

    “你们两个,给他们的药里下了什么东西,为什么他们明明已经好得差不多了,突然又疼成这样?”

第259章烂泥扶不上墙

    不等两人解释,吴元君突然出列,象征性地给两个小太监扒了扒眼皮,又把了一下脉。

    之后慌张回话道:“院使大人,他们两人中了砒霜之毒。”

    众人皆是大惊,看那两个杂役的痛苦模样,的确是服用砒霜的症状。

    “苏姑娘和宋姑娘,为什么要杀两个小太监?”

    “真是人不可貌相,亏我还觉得她俩与别人不一样,还伏低身段给太监看病呢,没想到看病是假,要人命是真。”

    “不对呀,她俩和太监无冤无仇的,为什么要害死他们?你们不觉得这事太奇怪了吗?”

    “是很奇怪,可这药是她俩亲手熬的,咱们都看着的,做不了假啊。”

    “……”

    诸医生们众说纷纭,最后还是闭了嘴,看邢院使如何处理。

    邢院使仰天长叹,一副悲天悯人之貌。

    “老夫失察,居然让两个心思歹毒的女子进了太医院,是老夫的过错,等此事了了,老夫会去向皇上请罪,这就离开太医院。”

    诸生又劝。

    “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不是院使大人的错。”

    “对,院使大人只负责考察医术,至于医德及人品,谁又能看得清呢?”

    “……”

    看着疼得在地上打滚的小太监,苏玉婉心中不忍,却硬下心肠,听着诸人众说纷纭。

    邢院使又叹了口气,随手指了一个医生,无力地吩咐道:“去慎刑司叫人来吧,事情总要查个水落石出,老夫身为一院之首,虽然痛惜,却也不能包庇自己人。哎——”

    不知是天意还是巧合,邢院使话音刚落,就见慎刑司的主事太监过来了。

    “什么情况,这里怎么乱糟糟的?”赵主事皱了皱眉头。

    “赵主事来得正好。”邢院使解释道:“本官正要派人去慎刑司报案,不成想赵主事就过来了。这里的事情,就交给您了。”

    两个杂役太监,受尽折磨,嘴角已经开始涌出乌黑血迹,其状惨不忍睹。

    他们纷纷跪地,求赵主事做主。

    “赵主事,有人要害奴婢,求您抓住凶手啊。”

    赵主事巡视着众人。

    “究竟是怎么回事?”

    见众人沉默不语,邢院使便给吴元君使了个眼色。

    吴元君也没料到事情会闹的这么大。

    她自己学医,也知道砒霜的毒性,她放得那些量,根本不足以致死。

    可眼下两个太监都开始口吐黑血了,说明五脏六腑都受了毒性侵蚀,怕是也活不了了。

    她只想出出气,让苏玉婉和宋静初的名声臭一些,对她留在太医院没有威胁而已。

    可眼下,真要闹出人命了?

    吴元君的身子都开始发抖,再也不像之前淡定。

    可邢院使那凌厉的眼神扫来,她回避不得。

    “回禀赵主事,这两人误服砒霜……”

    “谁人下的毒?”赵主事直奔主题。

    “我不知道……”快要吓傻了的吴元君,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邢院使见指望不上吴元君说出“实情”了,只好亲自将刚才发生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个清楚,其中还有意无意地,把矛头指向了苏玉婉和宋静初。

    赵主事躬身谢过。

    “既然是邢院使亲眼目睹,那此事也就八九不离十了。来人——”

    头一转,对着自己的手下命令道:“先把这两个涉事医女带走。”

    终于轮到苏玉婉说话了。

    “院使大人,您都不亲自诊脉观察,就确定他们二人是中了砒霜之毒吗?还是说,院使大人是亲眼看着我俩下毒的,才这么笃定是我和宋静初要害两个无冤无仇的小太监?”

    邢院使心中一惊,余光向地上两个小太监扫去,见他们中毒的症状,就是误服砒霜的表现,所以根本就没怀疑有诈。

    “老夫信不信又有何用?老夫比谁都希望太医院的人专心医术,医德仁心,可你们——你们放心,赵主事秉公办事,不会冤枉好人,你们若是无辜的,自然会放出来的。”

    宋静初撇了眼全身抖若筛糠的吴元君,又对着邢院使不屑冷笑。

    “院使大人口口声声说这两人中了砒霜之毒,那为何不先替他二人解毒,反倒是先想着抓我和苏玉婉问罪了?”

    宋静初这番话一出,院子里更是静悄悄的。

    苏玉婉知道他们肯定也在怀疑了。

    她也知道,古法制的砒霜,其实并不纯,微量放入药食中,误服多次都不足以致人立即丧命,更多的是经年累月的累积在体内,从而导致人慢性中毒。

    若是发现的早,不继续误服就可以了。

    就算达到了能立即发作的剂量,只要对症下药,服用解毒药物,还是有很大可能救回来的。

    只是她今日看到那砒霜时,成色要比寻常生药铺里卖的要纯些,似乎不是寻常制药所得。

    她本以为是吴元君胆子大,居然敢直接拿这种比较纯的砒霜下毒杀人,可这会儿看到她吓成那般,不由得又对自己的判断有了怀疑。

    “院使大人,不先救人吗?”苏玉婉附和着宋静初的话,又问了一遍。

    众人的目光,齐齐看向了邢至深。

    邢至深的脸色微微泛白,却镇定地摇头道:“并非老夫见死不救,实在是砒霜服用量过大,毒及五脏六腑,连黑血都吐出来了,便是华佗在世,也是救不回来了。”

    说罢,又红着眼圈道:“恕老夫医术有限,实在无力回天,只是可怜了这两人……哎!到底是谁这么狠心,要下毒手害人!”

    邢至深目光狠辣地瞪了吴元君一眼。

    本是说好的,慎刑司的人到后,由她出面指正苏玉婉和宋静初的。

    可她这会儿吓坏了,自顾不暇,更别想着她出面指证了。

    “真是烂泥扶不上墙。”邢至深闭上眼,实在不想看吴元君。

    不过,就算吴元君不出面指证,苏玉婉和宋静初也是要被带走的。

    毕竟那药,就是她俩熬的,赖都赖不掉。

    “真是够了。”宋静初不满被慎刑司的人押着,晃了下身子,就把押着自己的两个太监甩开了,“我有样东西,要交给赵主事。”

第260章吴元君自辩

    不等赵主事发话,宋静初就跑进了屋里。

    再出来时,手里拿着的,便是被调了包的带有砒霜的药包。

    “行了,行了,你俩别演戏了。”宋静初踢了两脚地上演戏正欢的小杂役。

    那俩杂役立即停止惨叫,吐出嘴里的血包,齐齐跪在了地上。

    “求赵主事为小的做主。”

    两人从卑微地捡饼偷吃中毒,到上午药包里突然出现砒霜一事,原原本本仔仔细细地全坦白了。

    说完,又赶紧俯首认错。

    “求大人原谅小的刚才演戏骗人,实在是小的不知得罪了何人,导致那人非致小人于死地,刚才那般,也只是为了将坏人引出来,迫不得已那样做。”

    此时的院子里,鸦雀无声,每个人却都在怀疑着。

    原来这两人没有中毒。

    那吴元君为什么把脉之后说他们中了砒霜之毒?

    为什么邢院使都不诊脉,就完全相信了吴元君的判断?

    宋静初出列,为众人解惑。

    她指着吴元君,对众人说道:“这包药里的砒霜,是她偷放进去的。幸亏我和苏玉婉谨慎,刚才煮药时换了包无毒的。本来我们还不确定是她放进去的,不过从她刚才随便把脉就确定是中了砒霜之毒看来,算是不打自招了。”

    众人对这番解释,深信不疑。

    能入得太医院来,诊出有无中砒霜之毒自是轻而易举的事。

    可两个小太监明明没中毒,吴元君却那般肯定他们中了毒,这其中肯定是有缘由的。

    应该就是宋静初所说的,毒是吴元君下的。

    她刚才为太监诊脉,应该就是已经确定他们中了毒,把脉做做样子而已。

    否则,以她的水平,小太监中没中毒,她一诊便该知道了。

    可吴元君为什么要毒害小太监,又为什么要嫁祸给自己的同寝好友,这是外人最疑惑不解的。

    赵主事毕竟是太监,从自己的身份上来讲,也是更偏向两个受害小太监的。

    何况这事,纯粹就是有人不把太监的命放到眼里,随意践踏,来达到嫁祸人的目的。

    “吴元君,毒饼是不是你丢的,砒霜是不是你下的?你与他二人有何仇何怨,为什么要故意害人,还是说,你是受人指使?”

    吴元君终于从刚才的慌乱中回过神来。

    她的怨气很重。

    她明明没有听邢院使的话去指证她们了,可她们为什么不感恩,反倒合起伙来给自己下套?

    她不能承认!

    “我没有想害人。”她呢喃着,试图辩解,“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中毒,更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信口雌黄,想把罪过推给我……”

    “吴姑娘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周正突然出现在院门口,出声打断了吴元君的话。

    “周公公!”院中众人恭敬地施礼问安,低垂着头,似乎要将眼中的轻蔑隐藏住。

    一个太监而已,不过是仗着皇帝的喜爱,作威作福而已。

    岂是太医院的人能看在眼里的?

    相比于太医院诸生的蔑视,赵主事对周正那可是发自内心的恭敬了。

    “周公公怎么来了?”赵主事躬身,点头哈腰道:“这里可乱着呢,公公莫不是知道什么隐情?”

    “嗯——”

    周正拉长了声音,居高临下俯视众人,又瞟了一眼神色莫辨的邢院使,这才把自己的手下叫出来。

    “丢毒饼,放砒霜,都是你亲眼目睹的,那你来说就是。你一定要仔仔细细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赵主事,千万不得隐瞒,更不得胡编乱造,明白没?”

    “儿子明白。”

    那太监便将两次亲眼目睹之事,说了个清楚。

    与众人刚才听到两个小杂役说得,居然都对得起来。

    矛头再一次,集中指向了吴元君。

    吴元君毕竟只是个十几岁的女孩,长到这么大都没遇到过这般棘手的问题。

    最终,实在抗不住压力,只能向邢院使求救。

    “邢院使——”

    不料,邢院使却再不似往日和善可亲,更不顾念与吴父的旧情,直接翻脸不认人了。

    “元君你这孩子……”邢至深懊恼又自责不已,“你小小年纪,做事怎会如此狠毒,到底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

    吴元君到这时才知,自己已经掉到了陷阱里。

    她受邢至深指使,却没有第二个人给她作证,如今就是说出幕后主谋,也是无人信她了。

    邢至深见她沉默不语,又叹息道:“老夫信你的为人,也信你的医术,刚才你给他俩把脉,说是中了砒霜之毒,老夫才大意到没有亲自把脉,便对你的话深信不疑,不料,竟是你心里有鬼,说了谎话,竟连老夫也瞒过去了。都怪老夫有眼无珠,差点上了你的当啊。”

    这番话,就让众人明白了,邢至深刚才没有亲自把脉就确定两人是中毒的原因。

    大家面面相觑,都因为刚才盲信了吴元君的话而自省,同时,也体谅了同样被骗了的邢院使。

    “可真是甩的一口好锅啊。”周正阴阳怪气地笑了起来。

    到了这个节骨眼上,吴元君都没有办法为自己辩解,周正也清楚,邢至深必定又逃过一劫了。

    “咱家的干儿子,已经把知道的都讲给赵主事了,其余的,咱家就管不了了。”周正对着赵主事微微躬了躬身,随后就带着手下离开了。

    “恭送周公公。”赵主事弯腰深躬,一直目送周正离开后才直起身来,随即大手一挥,“将人带走。”

    吴元君哪甘心被人利用?

    低等小太监虽然没人瞧得上,平时就算是死几个,也没人深究或者在意。

    可他们毕竟是皇帝的奴才,在众人眼皮子底下被人毒害,这事就不是能轻易解决的了。

    慎刑司,可不是吃素的。

    “民女是受人指使的,是被冤枉的,还请赵公公明察。”

    “停!”赵主事挥停手下,“让她说完。”

    吴元君的愤恨的眼神,从苏玉婉和宋静初身上略过,最后停在了邢院使身上。

    “是邢院使指使民女这么做的,大人。”

    院子里静得可怕,连鸟儿飞过,都不敢停留,扑棱着翅膀就飞走了。

    “邢院使,此事……”赵主事迟疑地望向邢至深。

第261章邢院使被怀疑

    邢至深紧闭双眼,两行滚烫的热泪,划过那张布满皱纹的沧桑的面庞。

    须臾,掏出手绢,按在眼周,静静地停了一会儿。

    此时无声胜有声。

    所有人都能感受到那份凄凉、孤寂与无奈。

    这只是一个身负丧子之痛好几年的老人啊。

    他可是一年要举行好几次免费义诊的太医院之首啊。

    他的义举,可是连皇上都常常称赞的啊。

    他对太医院里的后辈,可是一直悉心教导,且从不藏私的啊。

    ……

    这样一个大公无私医德仁心的院使大人,怎会指使一个刚进宫不久的女医生,去害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低贱小太监呢?

    邢至深没有说话,但好像所有人都理解了他,也相信了他的无辜。

    “带下去吧。”

    赵主事没有再问话,挥了挥手,便让人押着吴元君离开了。

    “你们两个,受委屈了。”邢院使满脸歉疚地看着苏玉婉两人,甚至深鞠躬致歉道:“我与她父亲有故交,所以一开始就信了她的话,却不想,差点让你俩蒙受不白之冤,好在事情总算是真相大白,水落石出……无论如何,我都要向你俩道声歉。”

    苏玉婉和宋静初,两人都没有上前搀扶,就那么直直地盯着邢至深,想从他眼里探出些什么来。

    邢至深一直保持着微微躬身的状态,似乎等不到两人的谅解,就不会起身一样。

    诸医生已经忍不住劝了起来。

    “你们也没去慎刑司受罪,怎么还委屈成这般,连邢院使都怪上了?”

    “就是啊,这事跟邢院使有什么关系,他不过就是信了吴元君的话而已。”

    “凶手已经被抓去慎刑司了,你们两个还不依不饶地做什么呢?”

    “邢院使都屈尊降贵,亲自向你们道歉了,你们还摆架子,还真打算不原谅邢院使了?”

    “……”

    底下众人的话,纷纷传向两人的耳朵里。

    宋静初正气恼抓不到邢至深的把柄,哪里还有心思听那群人的指责。

    “你们知道个屁……”

    “静初!”

    苏玉婉却突然开口,并冲宋静初微微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再继续往下说。

    之后,便亲自扶起了邢院使。

    “院使大人真是折煞我们了,我们哪受得起大人的礼,您瞧,把我和宋静初都吓傻了,都忘了扶大人起来了。”

    邢院使只是一瞬间的怔愣,随即和蔼地笑了起来。

    “老夫做错了事,自然是要道歉的,哪有什么受得起受不起的?你们原谅了老夫就好。”

    宋静初虽然不知道苏玉婉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却也附和道:“您虽然不小心把祝容给治傻了,无意中又卖了有毒还死贵的罂粟,让那么多人倾家荡产生不如死,这次又倒霉,被您信任的好友之女诬陷欺骗,可这些又有什么关系呢?您还是天下人都敬重的邢院使,不是吗?”

    诸医生见两人都与邢院使和好,总算松了口气,可又觉得宋静初的语气怪怪的。

    若仔细一想……

    似乎……

    从不曾对邢院使有过怀疑的众人,当几件事桩桩件件都被人平铺在台面上,一一摊开面向他们时,似乎终于有人察觉到了不对。

    只是碍于邢院使的身份,终是没人敢提出质疑。

    苏玉婉瞧着宋静初那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差点憋不住笑。

    邢院使的脸色青中带白,语气却一如既往的淡定。

    他并没有呵斥宋静初在众人面前揭他的底,反倒坦然道:“老夫一辈子,确实做了不少错事,虽是无意,却也是让不少人受了连累。是老夫的错,老夫愿意接受世人谴责,绝不还嘴。”

    谁一辈子还不犯个错呢?

    若是之前,众人肯定又以这个借口安慰邢院使。

    可这一次,大家却集体沉默了。

    实在是那些错,太大了。

    他们虽然人在太医院,可偶尔休假出宫时,还是有消息灵通的说京城又有罂粟案子了。

    若不是宁王刚找回来的世子敏锐,抓了几个露头的,让其他毒贩子暂时忌惮着不敢行动,罂粟怕是早在京城肆虐了。

    那些罂粟从何而来,诸医生们今天之前是没想过的。

    可这会儿,他们看着邢院使,眼中的疑惑也是藏不住了。

    邢院使的脸色似乎有些惨白,甚至都没有接受苏玉婉和宋静初假惺惺的搀扶,直接说了几句客套话,便离开了。

    苏玉婉和宋静初安抚好小杂役后,也随众人回了太医院。

    只是原本说好的邢院使亲自授课一事,因着他的缺席,就换成了梁院判和常太医。

    余非作为常太医的徒弟兼助手,却在整个授课期间都心事重重的。

    课后,他便找了苏玉婉。

    苏玉婉原本以为他是为了邢院使的事情,来质问自己为何让人难堪的。

    不料,他却是问起了吴元君的事。

    “她为什么要害直殿监的杂役,为什么要嫁祸给你们俩,还有,她真提到了邢院使了吗?”

    宋静初自从知道邢院使此人有问题后,就很不待见余非这般死脑筋一样地维护了。

    “余非,你到底是关心吴元君,还是关心我俩有没有被她伤害,或者是关心小太监,又或者是关心邢院使?”

    “我……”余非吞吞吐吐地说不出个所以然。

    宋静初冷脸道:“不知道邢院使许给你什么好处了,值得你这般对他处处维护。这一次受他指使的,幸亏是涉世未深的吴元君,若是换个老谋深算的过来,今日进慎刑司的,就是我和苏玉婉了。”

    余非被训的脸红脖子粗的,一时竟不知如何回应。

    苏玉婉拉了下宋静初。

    “好了,师兄他也是关心咱俩,你就别这么大的气了。”

    转头又对余非说道:“也难怪她生气,便是我,也觉得师兄对邢院使维护太过了。之前我还不确定他的为人,但是通过今日之事,我已经很确定了。师兄与其询问我俩,还不如直接找了邢院使问话,师妹我倒也真想知道,他这次对你又有什么样的说词。”

    “师妹,我……”

    余非最终也没问明白,也没去邢院使那里问个清楚,就被师父带出了皇宫,去了惠民药局做事。

    夜幕降临时,苏玉婉和宋静初看着隔壁的空房间,想着两个月来三人笑闹不停的日子一去不复返,心里终究不是滋味,辗转半夜方才睡去。

第262章往日恩怨

    “邢至深这个老狐狸又逃过一劫?”裴周询问着昨日一事。

    周正被高大强壮的裴周,堵在宫墙的一角,顿觉自己连喘气的余地都没了。

    “世子……”

    周正挤在狭**仄的缝隙里,伸了伸手,又赶紧缩回来,可不敢去把裴周推开。

    “世子,奴婢喘不过气来了。”

    因为被强大的气势所压迫,又缺氧,他的脸色都憋得绯红。

    “呵,在我面前,不必娇羞,本世子可没有那与太监欢好的怪癖。”

    裴周满嘴的不屑,却也不动声色地让出一条路来,容周正钻了出来。

    周正的脸,比刚才缺氧时更红了。

    “世子,奴婢也不是您说得那种人!”

    大通皇室的皇子皇孙们,还真有几个好男风的,甚至宫里眉清目秀容貌佳的小太监,也常常是他们涉猎的对象。

    裴周对男人好男风这种事,只是稍微一想象就觉得作呕,所以才有刚才那番话。

    至于周正,虽然身体不完整了,不过却是个身残志直的人。

    他还真不愿意靠身体上位或者受宠。

    刚才裴周那番言语,对他来说就是种侮辱。

    他是靠着真本事做到如今这般地位的,可不是靠出卖肉体。

    裴周本来只是随口说说而已,并没有真往那上面想,可看着一向阴阳怪气的周正一副受了委屈的小媳妇模样,竟忍不住逗弄两句。

    “公公也不用多想,本世子还真没把你往那方面想。你也不看看你这把年纪,你就是想,谁肯要啊?”

    言语侮辱。

    雪上加霜。

    周正终于被惹急了。

    “世子根本就不懂什么‘徐娘半老,风韵犹存’……”

    话说到一半,自觉失言,也知道这个比喻实在不妥。

    他难得的结巴起来。

    “世子,您就,别,别羞辱奴婢了。”

    好巧不巧地,此时恰逢无聊闲逛到此处的裴一统过来了。

    “吆,大侄子,你在外面这么多年,怎么一回宫,也好这一口了呢。”

    裴周可不想被自己的亲大伯想歪,凭那张荤素不忌又爱八卦的大嘴,没准一会儿就把他好太监一事给传得街知巷闻。

    “辽王,你误会了……”裴周急着解释。

    “不用解释,大伯懂!”辽王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还呵呵一笑道:“还真不愧是咱老裴家的种,你太子二伯,晋王四叔,还有你好几个堂叔伯兄弟,都好这口。”

    “辽王!”

    “辽王殿下!”

    裴周和周正,齐齐出声欲辩解。

    可辽王愣是不给他们辩解的机会,反继续开起了玩笑。

    “怪不得你这小子,一把年纪了还不娶媳妇,听说前段时间皇后要把顾尚书家的嫡女指给你做正室,也被你拒绝了。当时本王还好奇你小子眼光有多高呢,想不到你竟然跑到皇宫里,撬太子的墙角来了。”

    “太子的墙角?”

    裴周一时不知该先替自己辩解,还是先跟着辽王一起八卦了。

    他看向了周正。

    周正脸红脖子粗的。

    “辽王殿下,奴婢根本就没有从过,旁人又如何撬得动?”

    辽王哈哈大笑道:“原来你还没有从了太子啊,哈哈哈哈,好,不错,还算干净。”

    笑着笑着,就冲裴周挤眉弄眼了。

    裴周跑到墙角,干呕了半天。

    回头就虎着脸面向辽王。

    “辽王您再这般气侄儿,我可真生气了。”

    “奴婢也真生气了。”

    周正也转了脸,不想理这对不把他当男人看的叔侄俩。

    无论如何,他也是皇上护着的人。

    岂能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人羞辱?

    “好了,好了,本王不逗你们了。”

    辽王终于一本正经起来。

    “你们两个刚才姿势暧昧,让旁人看到,非当真不可,流言蜚语传出去,洗都洗不清。你们还是注意着点好。”

    “是。”

    裴周懊恼,都怪自己刚才想逗弄周正了。

    真是偷鸡不成,反噬一把米。

    差点坏了自己的名声。

    他这会儿又想起来自己找周正的目的。

    “赵主事真查不出来邢至深是幕后主使?”

    周正点头。

    “我让人问过赵主事,邢至深从头到尾都没露过面,也没插过手,仅凭吴元君的一面之词是不行的,甚至邢至深还可以反咬一口是被人栽赃污蔑。毕竟他又是皇上皇后都信任的御医,赵主事也不可能把他抓进慎刑司拷问。”

    “哼,本世子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裴周想着自己查了这么久的邢家药材行,也没查出什么破绽,气得直想锤墙。

    “你们在查邢院使?”辽王听了两人的话,猜到了几分,意味深长道:“他可是个老狐狸,你们慢慢查吧,急不来。”

    裴周好奇道:“京城中人人都称赞邢至深是个医德仁心的大善人,怎么辽王这话里有话,似乎对他也不待见呢?”

    辽王呵呵一笑,“他的善,又没用到本王身上,我待见他做什么?”

    又朝周正努了努嘴,“他不是一样对邢至深不待见么?”

    裴周果然又迟疑地看向周正,“你为什么不待见他?”

    周正瞧着二人都不是跟邢院使一路的,便放心大胆地说起一事。

    “奴婢十岁时,因为年纪小没人护着,天天遭其他人欺负,后来认了干爹,得干爹提拔,有幸进入内书堂读书识字,这才有了后来的接连被提拔重用。干爹是奴婢的恩人,奴婢也把他当成亲爹孝敬。可天有不测风云,十几年前,干爹突染风寒,奴婢去了太医院求人,皇上隆恩,也下了口谕,让太医帮忙诊治……”

    当时自告奋勇为他干爹看病的,正是邢至深。

    那时,他还不是院使,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太医,医术倒是不错,却因为没有后台,而迟迟得不到提升。

    他自告奋勇,为皇帝信任的太监看病,此举很是得了皇帝的欢心。加上他又会说话,渐渐就入了皇上的眼。

    哪怕后来干爹还是走了,邢至深却借此机缘,迅速在太医院平步青云,没两年,便顶替了犯了错的老院使大人,做了新一任的院使。

    说到动情或者气愤之处,一向不会轻易表露情绪的周正,也忍不住愤怒起来。

    “他邢至深,不配院使之位,甚至,他都不配做一个大夫!”

第263章广播体操

    “为什么?”裴周又问。

    周正缓了好一会儿,才让自己的心情平复。

    “旁人都不知道,可奴婢却清楚的很。奴婢那几日,可是衣不解带地伺候着干爹,也把邢至深所做的一切看在了眼里……”

    邢至深起初确实用心给干爹治疗的,病也的确好了大半。

    后来皇后那边病了,旁的太医都束手无策,皇上就下令让邢至深过去看。

    也许是邢至深的医术真得高超,也许是巧合下对了药,皇后竟然真得就好起来了。

    邢至深一战成名,才有了后来的迅速升迁。

    “可我干爹的病刚有起色,就被邢至深晾到了一边,干爹和奴婢哪敢跟皇后娘娘争大夫呢?邢至深不来,奴婢就自己伺候着,干爹的身子骨还不错,居然也慢慢好了。毕竟起初是邢至深开的药治好的干爹,干爹病好后,就去太医院送谢礼给他,谁知回来后不到半个时辰,就突发急症去了。”

    裴周听出了周正没有说出口的话。

    “你干爹突发急症,可是跟邢至深有关?”

    “奴婢……”

    也有周正不敢说出口的话。

    辽王不似从前般嬉皮笑脸,开口打断了周正的话,拉着裴周就要走。

    “好了,别打听这么多了,知道的越多,离阎王爷就越近。”

    “辽王可是知道些什么?”

    “我能知道什么?笑话,你也太看得起大伯了。”

    “大伯既然不知道,那我还是去问周正。”

    “虽然周正可男可女,但他真不是你的菜,大侄子你死心吧。”

    “辽王你又瞎说八扯……”

    “有这么跟大伯说话的么?臭小子!”

    裴一统拍了裴周的脑袋一下,之后就把他拉出了宫。

    周正盯着两人的背影好一会儿,直到两人出了他的视线,仍回不过神来。

    听话听音。

    他从辽王的话里,听出了辽王的弦外之音。

    辽王,应该是也知道那件事的吧?

    周正不敢再逗留,随后也离开了。

    苏玉婉和宋静初,可以说是跟邢院使就差最后撕破脸明着对立了。

    可她俩的最终考核,还是要靠他认同,才能留在太医院。

    两人都不甘心,同时又很迷茫。

    加上因为吴元君的事,也让她俩心烦意乱。

    按她俩所知,吴元君将要面对的,是慎刑司各种非人的刑具折磨,最终也可能交代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不过就是受遍折磨后,再被随便扔在哪里受罪,或者直接被赶出宫去,拖着残躯及世人非议,潦倒地过完余生。

    虽说吴元君害人不成,有今日之果,也是咎由自取。

    可毕竟三人相处了这么久,她俩终究还是有些不忍的。

    “算了,算了,不想她的事了。”宋静初甩了甩脑袋,把吴元君的事情甩到了脑后,“还是想想咱们怎么过院考这一关吧。”

    苏玉婉也不信邢至深会轻易放过她俩。

    今天就是他们十三科轮值的最后一天。

    明天开始,她们和其他医生,就要开始选择专科深研了。

    “也不知道哪个师父会要咱们。”苏玉婉担心着。

    正式分科时,诸太医会根据这两个月的观察,选自己觉得尚可或者欣赏的医生做徒弟。

    可她俩那日在直殿监讽刺挖苦邢至深一事,早就传到了各个太医的耳朵里。

    两方的矛盾,自然也被众人所周知。

    太医们都在邢至深的手下做事,谁敢收她俩为徒呢?

    宋静初比苏玉婉还愁呢。

    “好歹你要选的是妇科,还是有几个太医擅长的,但凡哪个胆子大些,你都不愁没人要。我就麻烦了,选的金镞这个大冷门,整个太医院,也就只有一个冯太医在钻研。若是他不收我,我就只能被硬派给其他人了。谁知道会派给谁呢?”

    实在没人选的医生,根据太医院的章程,还是会硬性分派师父给他们的。

    只是此师父,非彼师父。

    不是自己心仪的徒弟,太医们教授起来时,总不会像教自己心仪的那般尽心。

    便是之后的考核,因着没了师父的提点,最终也难逃被刷下去的结果。

    两人为分科一时忧心时,又难免想到了吴元君。

    “她当时还说要学大方脉呢,要是没有这些意外,凭着她父亲和邢至深的交情,怕是会被邢至深要了去亲自教导,也是有可能的吧?”

    宋静初说不出来是遗憾、失落还是难过。

    “谁知道呢?历史不会重来,也没有什么假设。”苏玉婉的声音也低沉了下来。

    “算了,生死有命,不想了,大不了我哪里来的再回哪去,反正姑奶奶我也没想过永远留在太医院。”宋静初翻了个身,“睡觉。”

    不出所料的,两人又失眠了。

    宋静初干脆爬起来,又把苏玉婉也拉起来。

    “睡不着是因为太清闲了,起来陪我打两套拳,让身体累得狠了,就不会失眠了。”

    “呃——”

    苏玉婉知道身体劳累后睡眠就会香甜,问题是她不会打拳。

    挨打还差不多。

    两人到了院子里,苏玉婉躲得远远的。

    “你自己练拳就好,我练点别的。”

    两人分开活动,各练各的。

    两刻钟后,宋静初出了一身臭汗,停下来时,就见苏玉婉还慢悠悠地小幅度锻炼。

    “你这是练得什么拳?村里八十岁没牙的老太太都比你有劲。”

    苏玉婉瞪了她一眼。

    “我练广播体操呢。”

    “啥?”

    “广播体操。”

    宋静初来了兴致,就看着苏玉婉练习。

    看着看着,眼神就变了。

    “啧啧,怎么长得这么好呢?”

    “什么长得好?”

    “这里……”

    宋静初说着,就凑了上去,手也直接伸向苏玉婉的胸脯。

    “停下你的咸猪手。”苏玉婉一把将人拍开。

    宋静初讨了个没趣,摸了摸自己的,实在太平整了,不免有些失望。

    苏玉婉便道:“你这是天生的,没办法,不过可以常做些动作,长长肌肉,会显得丰实一些。”

    “我长鸡肉做什么?”宋静初白了一眼,“你教我吧,管它鸡肉鸭肉,长到我身上的,统统算我自己的肉。”

    苏玉婉差点笑出声来,不过还是教了她一些丰胸的锻炼技巧,讲得顺嘴了,甚至还给她讲了胸型杯罩等知识。

    宋静初听完,满脸的好奇,“我这属于什么杯?”

第264章太医选徒

    “a杯都算不上。”

    苏玉婉无情地说着大实话,同时做了个扩胸的动作。

    “我差不多是c杯不满b杯晃荡了。”

    宋静初满脸羡慕,并催促道:“你赶紧再练练,多长几杯,练好了也分我两杯。”

    “自己练!”苏玉婉一脸正经道:“别总想着不劳而获!”

    “你必须分给我!”

    宋静初说着还直接上手了。

    两人笑闹了一会儿,终于累了,回了屋子后,带着两身臭汗就睡着了。

    院外的周正,听着院子里渐渐没了声音才敢大声喘气。

    “啧啧,这俩姑娘,真是豪放地狠呐。”

    他是受了裴周之命,过来看两个姑娘的状况的,唯恐她们因为吴元君和分科的事情不安。

    谁知,就听到了上面的对话。

    这话第二天就传到了裴周耳朵里。

    “真是越来越放肆了,还有个女人的样子么?”裴周黑着脸捶墙。

    周正就爱看别人的热闹,这时更是幸灾乐祸。

    “这位苏神医,世子怕是难以驯服哟。”

    裴周又继续锤墙。

    “驯服?你是不知道她,之前嘲讽我舔狗,还说我要是娶她,就必须洗衣做饭带孩子,让她腾出手来干事业。咱当时就是一个什么都没有的混混,也只能依了她,违着心的发誓妇唱夫随。现在,咱可是堂堂一个王世子了,本想着把她放到宫里磨磨性子,出来好好做她的世子妃,可她……你听她说的这些话,这是一个未出阁的女人能说出口的么?还有那个宋静初,我就看她不顺眼,长得跟个男人似的,还跟苏玉婉同住一屋。现在好了,还想摸她,吃她豆腐!……”

    裴周絮絮叨叨,抱怨了足足一刻钟,等他停下时,才注意到周正正听得津津有味。

    “世子,您继续讲,奴婢可真爱听苏神医的事情呢。”

    “混账,你一个奴才,居然把本世子当成说书的了!”

    裴周刚才只是不满苏玉婉如此豪放,一时忍不住,把自己曾经在她手里受的气也给抱怨了一遍。

    抱怨到激动之处,都忘了身边还有个爱听故事的太监。

    裴周这下可糗大了,眼神瞪过去,似乎要杀人一样。

    周正乐呵呵道:“世子息怒,奴婢不是故意偷听的。不过,真如世子所说,您打算娶她为世子妃吗?”

    “谁稀罕她!”裴周已经忘了自己刚才抱怨中夹杂的心里话。

    周正低头,捂嘴偷笑。

    “世子刚刚说的,就忘了么?奴婢听过一句‘贵人多忘事’,看来这话是真的呢。”

    “死太监!”

    裴周随口一骂。

    周正总觉得自己犯贱。

    外人不光心里怎么鄙视他们这群太监,可面上做得那是滴水不漏,谁见到他,不得好好说话?

    可他也怪了,就是瞧那些巴结他的人碍眼。

    唯独对裴周,这个哪天生气了都要骂他一句‘死太监’的宁王世子,愣是生不起气来。

    周正低头哈腰赔着笑,却也仔细探究着裴周的神情。

    许久,他才有些释然,明白了自己为何这般扭曲。

    旁人面上对他恭敬,那敬意却是不达眼底,甚至有时不经意般就流露出对他那般藏都藏不住的鄙视。

    但是裴周不一样。

    他太诚实了。

    裴周是从内到外地鄙视他。

    但那鄙视,却也与其他人不一样。

    其他人对他的鄙视,只有一个理由,那就是他的太监身份。

    而裴周对他,没有理由,或者任何一个理由都是理由。

    鄙视的坦荡,鄙视的彻底。

    但是,并无恶意。

    “看了本世子的笑话也不能白看。”裴周拉着周正,“带我去太医院。”

    “这……是,世子。”

    周正今天正是要去太医院的。

    他得了皇令,要去太医院看分科,并要将详细情况上报给皇上。

    往年并没有太监插手太医院分科的事情出现过,这一次也只是皇上突然兴起,便临时派给了他这个差事。

    他得了口谕赶往太医院,没想到就被裴周追上了,还听了这样让他回味悠长的故事。

    算是值了。

    他不知道私自带外人去太医院会不会坏了规矩。

    可也没有规定,说他不能带人。

    作为听故事的回报,他带裴周进去……

    罢了,带就带了。

    想那么多做甚?

    两人刚走了不一会儿,就又遇到裴一统。

    “奴婢见过辽王殿下。”

    “辽王。”

    两人同时见礼。

    “巧啊,又见面了。”裴一统的眼睛里,是压都压不住的兴奋。

    裴周嗤笑道:“可真是巧,刚才一起上早朝,出来不到半个时辰,又‘巧遇’了。”

    “巧遇”这个词,裴周咬得很重。

    能出现在太医院门外,他就不信真是巧合。

    “咳咳。”裴一统正了正脸色,“刚才听父皇说今日太医院分科,本王也很是期待,所以打算过来瞧瞧。这是关系到咱们生老病死的大事,可不能让庸医趁机混进来,马虎不得。”

    裴周也干咳两声。

    “辽王说得对,侄儿我,也是这么想的。既然来了,咱们就进去吧。”

    “走。”

    叔侄俩勾肩搭背进了太医院,也没人敢阻拦,偶有人露出诧异震惊的神色,紧随其后的周正,便出示皇帝的口谕。

    三人畅通无阻地到了一处房间,从后墙的窗户里,就能看到后面院子里的太医们正在挑选徒弟。

    为了不干扰太医院的正常工作秩序,三人很默契地选择了偷偷观望,并禁止旁人去向邢至深通报。

    所以院子里的邢至深及数名太医,以及诸多待选的医生,都没有察觉到异常。

    分科选徒一事,与往年一样,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太医院十三科中,每科都派出两名有经验的太医代表整个科室选医徒,只有金镞这一科,凑不够两个,就只有目前在职的冯太医自己过来。

    所以,在场的太医,有二十五名。

    说是选徒弟,其实也不尽然。

    说是双向选择更重要。

    因为医生们,也会按照自己的喜好选所在的科目。

    不过,医生们只能填写自己要选的科目,并不能指定选择某一个太医。

    他们写下自己的目标科目之后,再由所在科目的太医挑选是否取中。

    “你们猜,会有人选她俩么?”

    裴一统看好戏似的,指了指窗外的苏玉婉和宋静初。

第265章打赌

    裴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替苏玉婉紧张。

    他没有回答裴一统的话,甚至,都没听清他问了什么。

    周正则放松许多。

    “王爷觉得呢?”

    “本王可猜不透他们的心思。”

    裴一统绕有趣味的看着外面,突然计上心来。

    “咱们打个赌,看她俩有没有人敢收好了。”

    “奴婢哪敢跟王爷打赌呢?就算奴婢侥幸赢了,还真能要王爷的赌注不成?”周正摆手拒绝。

    裴一统可不喜欢被人激火。

    “你个死奴才,你什么意思?难不成本王还会输给你?”

    “不敢,不敢,奴婢不敢这样说。”

    “那你就是这么想了?”

    “这……”

    周正越是拒绝,裴一统越是来劲。

    “本王命令你,必须赌!”

    “那这赌注?”

    “你定!”

    “那——奴婢就不客气了。”

    周正微微松了口气,才说道:“奴婢无权无势,又身无长物,实在没有什么赌注能让王爷看得上眼,王爷便是赢了,怕也无法从奴婢身上赢到什么值钱的玩意儿。”

    “好像也对。不过,本王不管赌注,就是想赢而已。”

    裴一统看着周正,好像也没什么好东西能入得了他的眼。

    “得,若是本王赢了,你随便给本王点什么就行,赶紧的,快说,都快开始了。”

    周正嘴角带笑。

    他就知道裴一统好赌,但是因为有个厉害王妃管着,裴一统已经很久没有摸过银子了,这会儿,居然在这事上还要跟他一个太监赌一把。

    “奴婢别的没有,倒还有些傍身的银两。这样吧,若是奴婢输了,就给您十两银子,王爷觉得怎么样?”

    “好好好。”裴一统高兴坏了,“十两银子,不老少了。”

    裴周的注意力终于被拉了过来,忍不住撇了撇嘴角。

    “十两银子,打发叫花子呢,也就是辽王你能看得上眼。”

    “你小子知道什么,自从去年把你大伯母买的古董花瓶拿去抵赌债后,我身上就再也没有超过二两银子的时候了。十两银子,对我来说,就是天降横财。”

    周正擦着额头的冷汗道:“王爷,世子,您二位好歹是皇家人,这称呼上,还是要按规定的来为好。”

    什么大伯,大伯母。

    说出去——

    “漾银笑话”

    周正差点把辽王的口头弹给说出口。

    他也得到了那两人的一对白眼。

    “你少管俺们咋个称呼,咱们赶紧赌结果呀。”裴一统催促道。

    周正却不紧不慢道:“王爷还没说,若是输了,要赌什么给奴婢呢。”

    “你想要什么,尽管说,反正本王除了银子没有,其他的都不缺。”

    “那,奴婢就说了。奴婢想请王爷帮忙,扳倒邢至深。”

    “没问题——啥?你说啥?”

    “算了,既然王爷不愿意,奴婢就不跟王爷赌了。”

    面对周正的以退为进,裴一统明知是坑,可奈何这会儿赌瘾上来,只略做思考,便答应了。

    “成,赌就赌。”

    裴一统怕被周正抢了先,赶紧先说了自己的判断结果。

    “邢至深这家伙可会使手段了,会做人,也做眼皮子事。上到皇上皇后和王公贵族,中间有百官及太医院众人,下到京城平民百姓,哪个对他不是信任推崇?两个女娃娃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得罪他,肯定没有好果子吃。我猜着,肯定没有太医敢收她俩。收了她们,就是明着得罪邢至深了,还要不要在太医院混了?”

    裴一统有理有据,理由也很充分。

    听到裴周耳朵里,不免又为苏玉婉紧张了几分。

    他来京城时间短,中间又回祖籍三个月,真正在京城待的时间,不过也就两个月而已。

    这么短的时间,也就够他记得住皇族人的样子,以及文武百官的样貌和名姓了。

    他还真没时间关心太医院这些人。

    因为对这些太医不了解,所以他也不知道有没有人可能敢得罪邢至深,从而收苏玉婉为徒了。

    但是周正,却是另有一番看法。

    “奴婢赌,这两位姑娘,有人敢收。”

    “说说理由。”裴一统和裴周,叔侄俩齐声命令。

    周正躬身道:“先说宋姑娘吧。奴婢偶尔听过,宋姑娘要选金镞这一科。这一科里,只有一个冯太医可选。看似她没得选,胜算也低。可你们别忘了,这个冯太医的性子……”

    他故意卖了个关子。

    “继续说啊。”裴一统着急地催促着。

    裴周对宋静初能不能入选没兴趣,但她好歹也答应过自己,要看好苏玉婉,不让别的男人勾搭了去的。

    所以,他还是希望宋静初最终能留在太医院的,不为了别的,就为了帮他看住苏玉婉。

    周正见两人都在等他说下去,很是满意。

    “能在金镞这个冷板凳上一坐就是二十年,说明冯太医此人不争不抢熬得住,既然他不想去抢出风头的热门争名夺利,也就不会担心被邢至深使绊子耽误升迁,就算他收下宋静初得罪了邢至深,也不过就是坐一辈子冷板凳而已。他为什么不收?”

    “好像有些道理。”裴周点了点头。

    他顺着周正指着的方向看去,就看到了一个黑脸老头子,像个石墩子一样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周正介绍道:“那便是冯太医了。哎,说来也惨,虽说是太医,可二十年了,也没被皇上召见过,更别提替皇家人看病捞个名利什么的了。”

    皇家人受刀枪剑戟的伤可不多,更别提皇上了。

    “每次分科选徒,冯太医都是最惨的一个,最近九年,三次太医院进新人,都没有人选金镞这一科了。毕竟不是每个人,都甘愿像他一样坐冷板凳的。宋姑娘,算是个例外。”

    周正介绍的同时,正好见宋静初将自己填写的纸条交给了冯太医。

    黑脸的冯太医,本来眯着眼吹冷风,察觉到有人走近自己后,突然就睁开了眼。

    “哈哈哈哈哈,老夫收到徒弟了。”

    冯太医情难自禁,兴奋的手舞足蹈,拿着那张表单就四处炫耀。

    “咳咳。”邢院使突然干咳两声,‘好心’地提醒道:“冯太医,你虽是好心,想要把她留下,可你真忍心再把她困在太医院,眼睁睁地看着她错过最好嫁人的年纪么?”

第266章用词不当

    宋静初过完年就十九岁了,若不是父亲是当地的指挥使,能护着她,她也许早就被当地县衙随意配给老光棍了。

    就算是这样最好的年纪里,宋静初因为各种原因,依然没有嫁人。

    若是再在太医院蹉跎几年,这辈子可能就是嫁不出的老姑娘了。

    邢至深既点名了冯太医是‘好心’收下她,又无形中用宋静初的终身幸福给他施加压力。

    众人一听,似乎有道理。

    不过,冯太医好不容易收到徒弟了,他们也不好多劝。

    冯太医自己,却并没有什么高大上的觉悟。

    他反过来对邢至深说道:“院使大人既然如此关心这女娃娃的亲事,那你干脆给她找个好的得了,反正老夫好不容易收到的徒弟,谁都不能抢走。”

    邢至深认识的人可不少,凭他的身份,给宋静初做保说个好亲事,那也不是不可能的。

    球踢到了邢至深这里,众人的目光自然也瞧向了他。

    这一次,似乎并没有人热衷为他说话了。

    邢至深的脸色果然沉了。

    不过他伪装的好,很快就恢复了神色。

    “宋静初的终身大事,自有她的双亲操持,本官一个外人,可是做不得主的。不过,若是真有合适的人选,本官必当尽力说和。无论如何,宋静初也是咱们太医院的人,老夫不护着她,还能便宜了外人不成?”

    众人点头应是。

    宋静初并不领邢至深的情,当着众人的面,大大咧咧的走到冯太医跟前就是一跪。

    “师父无需担心徒儿的终身大事。再说了,咱们太医院别的没有,男人可是不缺,实在不行,徒儿随便抓个来成亲,也能凑合一辈子。”

    太医院众人的脸色都吓紫了。

    那些老头子太医们,各个离得远远的。

    已经有家室的人,可不敢随便招惹她了。

    便是那些尚未成亲的年轻医生们,也唯恐避之不及,都争先恐后的远离她。

    “切,一群以貌取人的毛头小子。”裴一统不屑地嗤声道。

    宋静初耽误至今,大部分就耽误在相貌上。

    她自己不在意,但是看着众人都这般,终究是女孩子脸皮薄,还是觉得有些受伤的。

    一直在常太医身边做帮手的余非,并没有随众人后退。

    他上前搀扶起宋静初。

    “好了,师父都拜了,还不起来?”

    冯太医也着急。

    “宋静初你起来,依老夫观察这么久看来,这群毛头小子有眼无珠,根本就配不上你。咱们样貌也不差,性子又好,以后肯定能找个好人嫁了的。”

    且不管好不容易收到了徒弟的冯太医眼睛是有多瞎,才说出“样貌不差”这样的话来,倒是余非,看着比自己还要壮几分的宋静初,居然在众人面前遭此羞辱,不由得心生怜悯。

    “冯太医说的是,凡夫俗子,也入不了你的眼,是不是?”

    宋静初一拍大腿,直接就站了起来,环视众人。

    “没错。凡夫俗子,我还真看不上。姑奶奶瞧着你们一个个的弱鸡模样,都不够我一巴掌拍的。哼。”

    宋静初终于有了“归宿”。

    她也是冯太医连续四届唯一收到的徒弟。

    居然还是女徒弟。

    苏玉婉为好朋友开心,上前祝福了这师徒几句,随后又归了原位,拿着自己的表单,忐忑待选。

    她的表单上,分科一栏填的是“妇科”。

    今天作为妇科代表出来的两位太医,一个是李太医,另外一个,则是梁廷梁院判。

    苏玉婉对二人的熟悉程度,也仅限于平日授课时的接触。

    她不知道这两人,会不会冒着得罪邢至深的风险收下她。

    虽然,即使这两人不收她,她最后也会被硬性随机分配给不在场的太医。

    可若真那样,她留在太医院的机会就非常渺茫了。

    躲在屋里观察的三人,也耐心地等着最后的结果。

    无论如何,裴一统都已经输了。

    因为周正不光预测到了宋静初会被选中,甚至连冯太医的为人都一清二楚了。

    裴一统虽然输了,却并不气恼。

    只惋惜道:“好好的十两银子,这就飞了。”

    裴周冷冷地瞧着外面暗地里给两个姑娘使绊子的邢至深,又回头对裴一统说道:“辽王可别忘了,你答应过周正的事情。”

    “不就是扳倒邢至深么,本王说到做到。”

    裴一统自从迷上赌博开始,就养成了一个“良好”的习惯。

    那就是——

    愿赌服输。

    从不赖账。

    裴周抽了抽嘴角,又朝窗外看去。

    不过,这一场赌注,裴一统也不是没有翻盘的机会。

    至少,他虽然输了,但也不代表周正就一定能赢。

    因为还有苏玉婉这个变数呢。

    他们赌了两个人的赌注,周正赌赢了宋静初这边,但若是苏玉婉这边他赌错了,那么就会跟裴一统打成平局。

    “周正,你不妨说说,谁会选那个苏玉婉。”

    裴一统此时,真得佩服周正,竟开始向他打听情况了。

    周正躬身笑道:“妇科出来的两个大夫,李大夫肯定不会选她了。”

    “为什么?”裴周好奇道。

    周正解释道:“李大夫对邢至深,一向都是唯命是从。他怎么会逆着邢至深的意思来呢。至于梁院判——奴婢听人说过,他似乎与邢至深不太对付。那么他,肯定会选苏神医。”

    “你为什么对这些太医如此熟悉?”辽王对周正,比对分科结果更好奇了。

    周正没说。

    他要为干爹报仇,已经派人潜伏在太医院十年了。

    可惜,他手里虽然有邢至深的不少把柄,却终归宫外无人替他做事,也不能查个水落石出。

    如今,便是要借辽王之手,一举将他拉下来。

    裴周突然问道:“你哪天出宫?”

    做到周正这个程度的太监,是不会跟其他没权没势的低等小太监一样,住在条件极差的值房里的。

    他在宫外有私宅,平日轮休的时候,便会回私宅。

    裴周这样问,便是想约他在宫外详谈了。

    “奴婢后天便是休息的日子。”周正答道。

    裴周直言道:“后天不要出门,在家乖乖等我。”

    这话,似乎暧昧了些。

    “奴婢,奴婢……”周正突然站起身,离得远远的。

    裴一统呵呵笑道:“大侄子还说自己没那意思。啧啧,咱们老裴家的子孙,胃口还真不是一般的重。”

    自知用词不当的裴周,则白了辽王一眼。

    “那也比被女人骑在头上拉屎强!”

    此话一出,裴一统立马气得跳脚。

第267章太医的刁难

    辽王妃与辽王同籍,打小便是青梅竹马。

    只是她性子强悍,脾气火爆,管得辽王至今没有敢纳半个妾室姨娘。

    她怕辽王背着她在外面花天酒地招惹女人,甚至都不允许他身上多带银子。

    辽王喝不起花酒,招不起女人,就养成了赌博的习惯。

    不过,从小苦过来的他,倒也不会赌的太大,一直秉承着“小赌怡情,大赌伤身”的原则,小打小闹地赌着。

    就算这样,去年赌输欠了赌债的他,还是偷拿了府里的花瓶去还债。

    只是好巧不巧的,那花瓶是辽王妃最新入手的古董花瓶,可花了不少价钱的,结果就被辽王还了几两银子的赌债。

    自那之后,她就不让辽王去赌了,甚至每天出门,也只给他二两银子的应急钱。

    寻常京城百姓,一个月二两银子的工钱比比皆是。

    但是放在一个王爷身上,实在太过寒酸了。

    可惜辽王也不敢反抗,就这么认下来了。

    这就是裴周说辽王被女人骑在头上拉屎的由来。

    辽王气结。

    “哼,本王之前还觉得一个小医女配不上你,现在觉得她配你绰绰有余。我可是让人打听了,你在信阳县城那些糗事,也没比我好到哪里去。”

    说的,便是裴周巴结苏玉婉了。

    这可是裴周的黑历史。

    “无论如何,本王也会想办法让那女子嫁给你,本王就要看你的笑话。哼,让你嘲笑我!”

    裴周求之不得呢。

    “谢大伯。”

    “你——”

    “二位,先别吵了,正事要紧。”周正提醒道。

    分科选徒仍在继续。

    不知是邢至深故意晾着苏玉婉,还是她本来就排在了最后一位,反正等到上百名男医生都全分派完毕后,最后才轮到了她。

    “交上去吧。”邢至深微笑鼓励苏玉婉,并冲梁院判和李太医点头示意,一副心大量宽的模样。

    苏玉婉笑了笑,便拿着表单交到那二人所在的桌案上。

    李太医直接拒接。

    “听说你之前,一直是无证行医,此事可当真?”

    苏玉婉早就想过这个问题。

    无证行医,无论在哪个朝代都是违法的。

    若只牵扯到她自己,她坦白倒也罢了。

    但此事,还关系到师父刘长青。

    若有人借机生事,找师父的麻烦,那就是她的过错了。

    “回李太医,小女跟着师父学医,自是会力所能及地做他的助手,至于单独行医,却是不敢的。”

    李太医冷哼道:“听说太监周正,去信阳县城遇袭,可是你独自给他治疗的。对此,你又怎么说?”

    苏玉婉心中一惊。

    一年前信阳县城发生的事,他是如何知道的?

    再瞧邢至深,面无异色,淡定非常,似乎早就了然于胸。

    苏玉婉心里有了底,怕是邢至深也并不只是一个院使这么简单,他能查到自己的事情,也是正常。

    苏玉婉回答着李太医的话。

    “小女开始学医起,师父便告诉我过一句话,‘人命大于天’,若遇到关乎人性命的危急时刻,学医之人则不必拘泥于有证无证,一切以救人为重。”

    “这就是你私自行医的理由?”李太医一拍桌子,用行动表示自己是邢院使这一派的,他振振有词道:“信阳县城,莫非只有你一个无证的学徒能治他?为何别的大夫没有去治疗,倒是你一个才学了一年医术的女子去治?或者是,你使了什么妖术,让信阳县的县太爷只认你一个大夫?”

    苏玉婉反问道:“李太医身在京城,又是如何知道一年前信阳县城发生的事情?”

    “你管老夫怎么知道的。”李太医倚老卖老,“老夫就是知道。现在,是老夫问你话,而不是你质问老夫!”

    苏玉婉福了福身,向众人解释。

    “民女所在的医馆,离县衙最近,当时周公公身受重伤,危在旦夕,县令大人便就近找了民女过去。不过他也同时派人找了其他的大夫,只是其他大夫离得远,到得晚,等他们到了的时候,民女便离开了。”

    “那之后的治疗,为什么还是你?你还说自己没有无证行医?”

    李太医不依不饶,回头便对着邢至深施礼回禀。

    “院使大人,此女医术虽然尚可,但请恕老夫不敢收下她,免得她胆大包天,惹出什么祸事来,危及太医院。”

    “这——”邢院使有几分犹豫。

    其他人也面面相觑。

    人们似乎才注意到,这个苏玉婉在老家时敢无证行医,到了太医院又敢明着对邢院使不敬,还隐约听说她与宁王世子纠缠不清,在他们一众男人看来,此女胆子可真不小。

    若是哪天真惹了贵人,连累师父,连累了太医院,也不是不可能。

    如此,谁又敢收下她呢?

    邢院使为难道:“本官虽身为院使,却也不能强行逼迫你们收徒,只是有些可惜这个丫头的医术了……”

    “院使大人,诸位太医,请容晚辈说句公道话。”谁都没料到,余非突然出来说话了。

    “余非,你说。”邢至深微笑着,点头示意道:“你是太医院一众后辈里的佼佼者,本官一向看好你,也知道你不会因为苏玉婉与你有师兄妹关系而徇私。你说吧。”

    余非刚刚鼓起的勇气,就这么沉了下去。

    但是他看了一眼目光坚定的苏玉婉,以及她身旁正冲他挥拳头无声威胁他的宋静初后,忽然再次鼓起了勇气。

    “院使大人,梁院判,李太医,虽然苏玉婉与我是名义上的师兄妹,可我们二人却是直到去年才第一次见面,真正相处的时间更是少之又少,所以我今日帮她说话,也并非是因为这层关系,而是因为她的医术,她的医德,让晚辈实在佩服,更不想她被人误解,从而失去留在太医院的机会。”

    邢至深盯着余非,沉默许久,脸上挂着肉眼可见的失落及痛惜。

    “余非,你的意思是,你不同意李太医的看法,还是说,你敢确保苏玉婉将来不会惹事连累太医院了?”

    李太医闻言,虎视眈眈地看向余非,无形中也给他施加了诸多压力。

    余非只想让众人知道苏玉婉的医术医德,不过他又怎能保证,她日后不会惹事呢?

    他连自己都保证不了。

    毕竟,一个做大夫的,很多时候自己就算是不惹事,也会惹一身的是非。

第268章再回太医院

    “余非,你哑巴了,还是被他们唬住了?”宋静初瞪了一眼余非,又盯着邢至深,话中有话道:“我倒是不怕苏玉婉惹事,就怕是别人故意惹事,栽赃到她头上。”

    见一个女子尚且敢站出来为朋友说话,余非终于不再胆怯。

    “回院使大人,李太医,晚辈认识的苏玉婉,一心钻研医术,从不主动惹是生非,便是她真得罪了人,定然也不是她的错。”

    为了打消其余人的疑虑及担忧,余非停了停,又对着众人问道:

    “诸位,余某胆敢问一句,你们能保证自己将来不会犯任何错,或者就一定能确保不会冲撞贵人么?若是能保证的,可以站出来。若是你们都不能保证自己,那又何须忧心或者畏惧苏玉婉会犯错呢?再说了,当今皇上圣明,何时会因一人之错,而连累过整个太医院?大家的担忧,未免也太长远了些。”

    “余非——”

    “余非——”

    常玄参和邢至深,同时叫住了余非。

    余非向两人躬身揖礼,“师父,邢院使,还请恕余非多嘴了。”

    在邢至深开口之前,常玄参先护上了徒弟,“为师想说,徒儿说的有道理。”撇过头去,又向邢至深揖礼笑问道:“想必邢院使,也不会怪他多嘴吧?”

    邢至深的话,就被堵到了嗓子眼,一甩袖子,“但愿如他所说吧。”

    邢至深不好在众人面前揭下那层仁义道德的面具,因此就别过脸去,不再掺和两个妇科大夫收徒。

    他心里有数,李太医是绝对不会忤逆他的。

    至于那个梁廷——

    “哈哈哈,邢院使果然大人大量,不与两个小女子计较。”梁廷恭维了两句,话锋一转,就说到了正题,“下官一向是向邢大人看齐的,既然邢大人都夸苏玉婉的医术好,那老夫就当仁不让,收下这个徒弟好了。”

    “梁廷!”

    邢至深黑了脸,声音不由得也提高了许多,见众人的目光‘唰’一下子都集中在了他身上,他的声音便又低了几分。

    “你得了个好徒弟,本官也为你高兴。”

    “多谢大人。”梁廷笑了笑,又回头提醒苏玉婉,“还不谢过邢大人?若不是邢大人夸你医术好,为师可不愿收下你。”

    苏玉婉随即褔礼,“谢过大人。”

    两人虽为太医,却是都有官位在身。

    称呼一句大人也是正常,不过这个时候听起来,却让人觉得意味深长。

    “本王输了,他奶奶滴。”裴一统盯着窗外的邢至深,想着自己答应过周正的事,不由得目光深邃了些。

    “嘁,不就是被梁院判收了做徒弟么,得意什么?”裴周很不屑地撇了撇嘴,心里却是大大松了口气。

    不过再看向替苏玉婉说话的余非,就有些不痛快了。

    “那个宋静初,愣着做什么啊,没看到那余非快贴到苏玉婉身上去了么?”裴周急得不行,“果然女人靠不住,本世子还是得靠自己。”

    裴周话落,就起身去了院子里,直接站在了苏玉婉身边,像一堵墙一样,挡住了余非的目光。

    “吾等见过世子。”众人齐齐施礼。

    “嗯,不必多礼。”裴周清了清嗓子,“看样子,你们新医生的分科已经出结果了是吧?”

    他明知故问。

    他可是从头看到尾的。

    此时出现在院子里,也是看着已经分科完毕,自己出现不会影响分科结果。

    “你怎么来了?”苏玉婉小声问道。

    “想看你是怎么出糗的。”

    “你——”

    “咳咳。”裴周很满意自己又能惹得苏玉婉不高兴,“你们忙你们的,该干嘛干嘛去,本世子就是过来瞅两眼,现在没事了,本世子就走了。”

    “恭送——”

    一句“恭送世子”没说完,突又听院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听那多而杂乱的声音,似乎人还不少。

    众人往院门口看去,就见一个公公急匆匆地通传:“皇后娘娘到——”

    “皇后怎么来了?”裴周小声嘀咕了一句,就被身边的苏玉婉拉了一下。

    此刻整个太医院的人,包括刚才藏在屋子里的周正,都齐齐跪在地上迎驾。

    唯有同为皇室身份的裴一统和裴周,站着行礼。

    “都平身吧。”是皇后威严端庄的声音,“本宫得知你们太医院今日分科选徒,本不予打扰,不料临时有变,就带了个人过来。”

    众人这才抬起头。

    苏玉婉这是第一次见到皇后。

    皇后是太子的生母,太子尚有四十岁,皇后的年纪怎么说也要快六十岁才对。

    可眼前这个贵气逼人的皇后,不知是不是因为宫中锦衣玉食的滋养,竟让她看起来不过是个三十岁有余的贵妇人而已。

    真是保养的太好了。

    苏玉婉禁不住啧啧称奇。

    眼瞧着皇后的目光朝自己这边扫来,她又赶紧低下了头去。

    皇后温柔的声音响起。

    “这两位,就是咱们太医院今年在全国千挑万选出来的医女么?”

    苏玉婉和宋静初,赶紧上前,再次福身施礼。

    “民女苏玉婉(宋静初),给皇后娘娘请安。”

    “抬起头来,让本宫看看。”

    好一番端详过后,皇后笑着点了点头,“真是不错。”

    邢院使上前。

    “娘娘刚才说送人过来,不知人在何处呢?”

    皇后的注意力,这才从两个女子身上抽开。

    笑着吩咐道:“把人带过来吧。”

    话落,四个宫女便搀扶着一个软若无骨的女子过来。

    “就是她了。”皇后把人指给邢至深后,又对着女子说道:“你不是有话要对邢院使和两个医女说么?”

    那女子进来时,是低着头的,等到皇后发话后,便松开了搀扶她的宫女们的手,一个不稳,便摔倒在地上。

    “苏姐姐,宋姐姐,元君知道错了,也在慎刑司受过刑了,求你们原谅我吧。”

    女子的声音很熟悉,居然是吴元君。

    吴元君自己站都站不起来,露在外面的脖颈和手肘,都有一道道藏都藏不住的深可见骨的血痕。

    脸上虽然用厚粉遮了,可略一细瞧,便能瞧出那掩盖不住的淤青。

    “皇后娘娘——”邢院使疑惑地看向皇后。

第269章选常太医为师

    皇后颔首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她受了惩罚,已经知道错了,况且好在也没闹出什么乱子,还有改过自新的余地。邢院使可否愿意饶过她这一次?”

    “皇后娘娘——”邢院使张了张嘴,见皇后冲自己使了个眼色,只略一沉思,便欲开口应下。

    这时,吴元君也爬了过来,跪到邢至深跟前,俯首认错。

    “对不起,院使大人,都是小女的错,小女嫉妒两个姐姐比自己医术高,一时想不开,就动了歪心思,后来被院使大人揭穿,不光嘴硬不认错,还试图把脏水泼到院使大人头上,意欲替自己开脱。小女知道错了,还望邢院使大人大量,既往不咎,原谅小女。”

    邢至深眸光一闪,知道吴元君这番话是替他开罪的。

    他就坡下驴。

    “老夫为人不做亏心事,便是被你泼污水诋毁几句,也不会放在心上。何况老夫的为人,众人皆知,也不是你随便几句话就能挑拨的。你道歉与否,老夫并不在意。”

    “大人——”吴元君还以为邢至深不原谅她,不免战战兢兢地看向了皇后。

    不料,邢至深却接着说道:“撇过老夫这边不说,你得罪伤害的,却是你的两位好友。你能否留在太医院,还是要看她们肯否原谅你了。”

    一旁的裴一统抽动着嘴角,把手放在嘴边,朝裴周那边做出一副说悄悄话的模样。

    用了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小声’说道:“邢院使可真是甩的一口好锅,这就把难题推给两个姑娘了。”

    裴周同样‘小声’回应道:“皇后娘娘亲自把人给送回来了,哪有两个小医女拒绝的份?这次别说吴元君给小杂役下毒陷害‘好姐妹’了,就算皇后让她明着给‘好姐妹’下毒,两个小姑娘不也得受着留下她么?”

    “就是就是,这哪有两个小姑娘拒绝的份?”裴一统附和道。

    躬身垂首站在两人中间的周正,脸上身上不停地冒着虚汗。

    他很想跪下来,求这两位不要总冲着他这个中间人说“悄悄话”了。

    若是皇后怪罪下来,他可是受了无妄之灾的。

    不过担心归担心,周正既然已经打算替干爹报仇了,那以后势必就会对上这两人。

    想到这,周正也顾不上皇后和邢至深的脸有多黑了,反而走到苏玉婉和宋静初跟前,替吴元君说起了情。

    “苏姑娘,宋姑娘,上次的事,的确差点连累到二位,如今你们忌惮吴姑娘也是人之常情。不过如今有皇后娘娘亲自做保——”

    周正说着,还直冲着两人使眼色。

    苏玉婉和宋静初也不是傻的,刚才那皇家叔侄俩你一言我一语的,说得皇后和邢至深都脸色难看,她们心里其实已经有数了。

    这事情,根本就没有她俩拒绝的余地。

    两人朝周正感激地笑了笑,便齐齐出列。

    一起搀扶起吴元君后,又对着皇后再福一礼。

    苏玉婉先出声表态。

    “皇后娘娘肯亲自送元君妹妹过来,定然相信她是真心悔过,不会再犯的了。娘娘母仪天下,一心向善,愿意给犯了过错的人改过自新的机会。民女相信娘娘,也愿意相信元君妹妹是真心改过,自然愿意诚心接纳她。”

    宋静初也附和道:“臣女宋静初,与苏玉婉的看法一致,愿意相信皇后娘娘。”

    说罢,又朝吴元君弯了弯嘴角。

    “有皇后娘娘信任,有院使大人做保,相信元君妹子以后,定会真心改过,谨言慎行,再也不会做出坑害我和苏玉婉的事情来了吧?”

    苏玉婉半捂嘴,轻声嗔怪道:“吴姐姐,这话还用问么?若是元君妹子再犯错,或者‘无意’中‘又’做了伤害咱们的事情,那受伤的,可就不仅仅是咱俩了,那是她辜负了皇后娘娘和院使大人的信任呢。反正,我相信元君妹子不会再犯错了。”

    “你说的没错,倒是我多此一问了。”宋静初‘知错就改’,当即便改口道:“我也愿意相信吴元君不会再做错事了。”

    “嘁!”裴周和裴一统叔侄俩不屑的声音,在这安静的院子里,显得分外刺耳。

    皇后听而不闻,故作不知。

    “整个大通,好不容易才选出来你们三个女医,本宫不想看着你们大事未成便中途凋零,否则便是皇上的遗憾,也是我大通的损失。你们,明白了吗?”

    “娘娘厚德,民女(臣女)明白。”三人齐声回道。

    皇后点了点头。

    “希望你们几位,相互扶持,共同进步,做给天下的人看看,女人亦是不输男儿。对了,邢院使忙完太医院分科一事后,就去给本宫瞧瞧,本宫最近头痛发作的日益频繁了。”

    “老臣遵命。”

    皇后转身,带着随侍离去。

    “恭送皇后娘娘。”

    等皇后等人不见踪影之后,太医院本已结束的分科一事,又因为吴元君的回归而继续。

    “你得皇后娘娘恩典,重新回到太医院,那便按照规矩,选一科吧。”

    吴元君可是个烫手山芋。

    有害人前科在前,又有皇后亲自说情在后。

    她若选中了哪位太医,那太医真是收不得,更拒不得。

    收下她,谁知哪天她会再犯事,连累了自己一辈子的名声。

    拒绝她,那便是打皇后和邢院使的脸了。

    在场众太医,都战战兢兢不敢出大气,唯恐自己被她盯上。

    吴元君并没有在意众人的态度,仿佛从来没发生过任何事一样,在表单上,工工整整地写下“大方脉”,随后就颤巍巍走到了常玄参和另一位太医跟前。

    其余众太医,总算放下了那颗悬着的心,纷纷向常玄参二人,投去同情的目光。

    常玄参和那位太医,便是主攻大方脉的。

    便是如此,吴元君似乎也并不满意,最后竟直接将表单,交到了常玄参手上。

    “小女吴元君,从学医那天起,便是有意专攻大方脉,而常太医又擅长于此。小女斗胆,恳求常太医收留。”

    “吴元君!”余非看着这个即将成为自己‘师妹’的女子,不由得头皮发麻。

第270章害怕苏玉婉得势

    若吴元君也拜在常玄参门下,那她就是比苏玉婉更名正言顺的师妹了。

    余非怎能让这样一个心术不正的女子,留在师父身边,留在他的身边,更甚者,要留在苏玉婉身边呢?

    可余非,又怎能替师父拿主意,得罪皇后娘娘呢?

    看到余非急得满脸通红却又说不出话来的样子,尚死皮赖脸留在这的裴周,则是狡黠一笑。

    “哈哈,听说余公子最是怜香惜玉之人,平时对三个姑娘也是照顾有加,如今身边有了吴姑娘这位红粉知己做师妹,想必是正中下怀吧?”

    “多损呐。”周正撇过头,暗自腹诽。

    果然,余非更急了,“我,我……”

    裴周又是一声大笑,“瞧余公子开心的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既然如此——”

    他拉长声音,顿了一下。

    “那本世子替邢院使做个主,就让吴姑娘专学大方脉这一科好了。”

    又转头看向邢至深。

    “邢院使,本世子擅做决定,你不生气吧?”

    “老臣不敢。”邢院使揖礼应答。

    可余非生气。

    却,敢怒不敢言。

    裴周更得意了。

    不过,他也不想吴元君留在苏玉婉身边,省得苏玉婉不小心着了她的道。

    他便又说道:“吴姑娘,虽然皇后娘娘亲自替你说情,让你回了太医院,可皇后娘娘没说,一定保你留下来吧?”

    周正在一旁代为回答道:“皇后娘娘一向做事公正,从不徇私,吴姑娘最终能否留下来,还是要看她自己的医术造化的。”

    裴周点了点头。

    “周公公说得没错。既然如此,那吴姑娘你可就要努力了,千万别辜负了皇后娘娘的提点和厚望。”

    “谢世子提醒,民女定当苦学,不敢懈怠,以争取凭自己实力留在太医院,不辜负皇后娘娘和邢院使的厚望。”吴元君语气淡然。

    “有志气!”裴周比了个大拇指,“就是要这样有志气才好。对了,你既然已经打算凭实力留下来,那么这次就不用拜师了,省得到时候旁人说是你师父和诸太医慑于皇后威严,不得不留下你。”

    “世子——”吴元君果然不淡定了。

    皇后可没有这么好心,会救她一个无亲无故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她是有任务在身的。

    她还要拜师,还要留在太医院呢。

    可裴周这话,已经断了她这次拜师的可能了。

    “要努力哦!”裴周做了个‘加油、努力’的动作,随后拉着裴一统和周正往外走,“这是太医院的事,咱们在这掺和什么?走走走!”

    他甚至,都没看苏玉婉一眼。

    裴一统边走边嘀咕,“犯了这么大的罪过,还脸不红心不跳地回太医院,这脸皮可真是够厚的。”

    众人知道辽王说的是谁,目光也就忍不住地看向吴元君。

    常玄参和余非,却都松了口气。

    不过,虽然他们都没有收下吴元君为徒,却也不得不把她留在大方脉这一科。

    与其他落选后被硬分派的医生一样,吴元君还是有了去处。

    而且,依然被邢院使准许,住在了之前的小院里。

    “你相信她真得改了吗?”宋静初瞪着眼睛,自问自答,“反正我是不信的。我娘可说了,狗改不了吃屎……”

    “注意文明用语!”苏玉婉瞪了她一眼,“在宫里说话不要太粗俗,你可以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两人都不相信吴元君会突然变好,但是也没权利让她搬走,为了不回去面对暂时养伤的吴元君,她俩就尽量早出晚归,大部分时间都在太医院用功了。

    过了几天,吴元君就能正常走路了,邢至深派人来找她,让她去皇后宫中谢恩。

    吴元君到了坤宁宫的时候,被安排在外面等候,说是皇后娘娘头疾发作,邢院使正在帮她诊治。

    “娘娘。”寝宫内室没有太监和宫女伺候,邢至深说话就没藏着掖着,“老臣有一事不明,还望娘娘解惑。”

    “可是本宫私放吴元君回太医院一事?”皇后就知道他会问这个。

    “正是。”

    “本宫留她,自有重用。”

    “可她那日,已经出卖老臣,老臣并不觉得她可担以重用。”

    “能不能重用,还不是要靠你的毒药么?”

    “娘娘的意思是?”

    皇后起身下地,坐到梳妆台前,悠然地照着镜子。

    她对镜子里的自己,很是满意。

    “邢院使的美容养颜膏,果真是天下一绝。”

    “老臣多谢娘娘夸奖。”

    邢至深满肚子的疑问得不到解释,哪有心思讨论女人的脂粉?

    皇后似乎看出了他的心不在焉,又笑道:“你有的是控制人的法子,想让吴元君忠于你,用那毒药控制着,是最简单不过的,难不成你还担心她再次背叛你?”

    “并非老臣不想用……”邢至深犹豫了一会儿,才说道:“自从太子手下的杀手,被人解了毒归顺裴周之后,老臣便再没有出手下过毒,以防被人抓到把柄,坏了大事。”

    “你何时这般畏手畏脚过?”皇后很是不满,“你不是派人去信阳县暗查了吗,可查到替杀手解毒的高人了?”

    邢至深点头,“老臣今日来此,便是要告知皇后娘娘此事的。”

    “高人是谁?”

    “苏玉婉!”

    “谁?”皇后大惊,“你是说,太医院的医女,才十几岁的苏玉婉?”

    “正是!”

    “她怎么会?”

    别说皇后不信,就连邢至深刚得到这个消息时,也是大吃一惊。

    “此事千真万确。”邢至深对此事,也觉得颇为棘手,“老臣还查到了,当日咱们的人刺杀周正,是眼看着他没了气息才离开的,可即便这样,也被苏玉婉救活了。后来她又救活了奄奄一息的裴周,也就不足为奇了。老臣一直想不通的是,她是从哪里学来的这般医术,便是老臣,都有所不及。”

    邢至深的医术,不敢说天下第一,但是整个大通,他还真没有服气过谁。

    皇后也是头一次看到他在医术上的沮丧。

    “她的医术如此之高,连你都自叹不如,那她在太医院的名声……”

    她可真怕苏玉婉在太医院得势。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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