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光有交情是不够的
“两万三和三千，中间差了六七个假Gucci和香奶奶呢！”
沈佩佩暗自嘀咕着，最后利落的叉掉官网，转战山寨App。
下载之后，山寨App果然和山寨包是一样的，上面根本就没有任何包包的信息，想要购买的话，还需单独添加销售的微信。
“嘁，这不就是微商嘛！”
手机屏幕的微光下，映出沈佩佩不屑一顾的脸，然而，她所不知的是，此刻她为了省下两万块而添加的微信，在日后将给她的家庭，带来何种巨变！
与此同时，凌晨2：00的闹钟刚响，张盼丹就倏然睁开眼睛，生怕把黄杨吵醒，赶紧起身关掉。
睡了不到三个小时的她，整套动作就像是武打片里的女侠般干净清爽。记得网上曾经评选过几种狠人，其中有一种就是闹钟一响就能立刻清醒起身关掉的。
炎炎夏日，凌晨时分，最是凉爽，也是正常人酣睡之时。
张盼丹并没有过多的留恋床铺，只是在临出发前，又贪恋似的多看了流着口水的黄杨几眼，之后就套上送奶工专用的背心，马不停蹄的往奶站奔去。
没错，正经的工作，是绝对不会允许一个人同时打两份工的。
所以除了三班倒的工厂女工之外，张盼丹还身兼着夜晚送奶工的兼职。
好在这个兼职允许她做二休一，正好与女工晚班的时间错开了。
拖着疲惫的身躯，张盼丹本想打车过去，但是看了眼微信余额，又默默的转而去扫共享小蓝车，毕竟花呗还能坚持一段时间……
“来来来！老严啊！不不，严哥！你说咱们都多久没见了，也难怪，你每天都要上班，哪里像是我们这些闲人啊！”
原来黄茂学之所以提前离开，并不是回家休息，而是把老严约出来，来了顿夜宵，用他们老人的话，也称之为“二悠”。
此时的严石宽，双眼已经开始迷离了。
他和黄茂学已经坐在街灯下的野摊儿前，足足喝了几个钟头，野摊儿老板年轻的时候，也是混社会的，和这哥几个关系不错，不然的话，就以黄茂学点的那十几串烤物，外加两箱啤酒，他才不会一直陪坐在一旁。
酒过几巡，黄茂学状态尚可，毕竟类似的酒局对于他来说，算是家常便饭。
可严石宽显然有些顶不住了，可能和黄茂学同桌吃饭，并且还被当成座上宾的滋味，那可是他三十几年来的梦想。
如今这梦非但实现了，而且以今晚黄茂学卑躬屈膝的态度，严石宽甚至都快忘了二十出头的时候，自己曾经受过的折辱了。
“诶诶，你那还有半瓶呢，老黄啊，你可别趁我喝多了就耍赖，是不是看不起我啊！”
严石宽半眯着眼睛，舌头明显已经开始打结了，话都说不利索，还能时刻盯着黄茂学的酒杯，也算是有够执着了。
可惜，他是真的醉得不轻，他所谓的半瓶啤酒，其实是黄茂学超越他的半瓶，严格来说，耍赖不喝的人，其实是他。
黄茂学也是微微一愣，那句“瞧不起我”听上去特别刺耳。
曾几何时，他们确实挺瞧不起严石宽的，用现在的话，那个时候的严石宽，就是个妈宝，被父母管的特严，还总想跟在他们这群浪子的屁股后面转悠。
他们迫切的想要甩掉这个尾巴，也多次当着众人的面给他难看。
可老严就像是块狗皮膏药，执拗的听不懂什么叫做圈子不同，请别硬融的道理，直到有一天，他居然被黄茂学“好心”的请上饭桌，几瓶啤酒下肚，直接就醉的不省人事了！
“老黄啊，我到现在可还记得你的尿味儿呢！”
严石宽盯着黄茂学手中的半瓶啤酒，一顿一眨巴着眼睛，扯着自嘲的嘴角回忆道。
听到这里，黄茂学攥着酒瓶子的手，不禁加大了几分力道。
都这个时候了，他还哪里顾得上到底是谁在养鱼，别说多喝一瓶酒，单是当初拿尿把严石宽嗞醒这件事，就够他踩箱喝赔罪了，更何况如今还要请严石宽给黄杨找工作呢！
咕咚咕咚！
黄茂学打了个旋儿，直接半瓶啤酒下肚，末了还倒转酒瓶，示意自己全喝光了。
严石宽这才没有再说下去，转而坐都坐不直，但还是一本正经的说起了他目前所在的单位。
“要说我们公司啊，现在可是省里重点扶持的公司，纳税大户！你知道年产值是多少吗，你知道我们的药品是要销售到全国的吗，你知道成天有多少医院要用到我们的药品吗，你知道我们有多少独家品种吗？独家，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不可取代性，也就是黄杨一旦进到了我们单位，那就等于是得到了一个铁饭碗！这个单位是永远也黄不了的！”
父母给子女安排工作，求的就是一个长久稳定性。
严石宽的一席话，处处都说到黄茂学的心坎上了。
黄杨是什么性格，他再清楚不过了，如果说单位不稳定，人事上总变动，敏感的他也会跟着生出离开的想法。
“啊啊啊，那敢情好啊！”
在严石宽骄傲的阐述中，黄茂学不停的点头奉承，还“啪”的声再用牙撬开了一瓶啤酒，咕咚咕咚，再度干掉大半！
“好！”
严石宽什么时候有过这种排面啊，这可是货真价实的黄茂学啊，相当于他们那个时代的神级人物，能为他亲自干啤酒，这是何其荣幸啊！
别说是严石宽了，就连野摊儿老板，都很久没看到黄茂学如此豪爽的一面了。
他叼着牙签，提了提裤子，站起身来，伸长了脖子，如同有看到什么绝世热闹般，顺着二人的方向望去，无形中也给严石宽的增添了不少面子。
“我说老黄啊，你悠着点儿，别的最后孩子的工作没办成，你再埋怨我！”
眼看黄茂学都已经开始放大招儿了，严石宽这边才想到那个职位并不是他保安部的，黄茂学是什么德行他最是清楚，就怕这事儿万一要是黄了……
“嗐，不办工作咱哥俩儿就不能出来喝点了？”
或许是当年的事并不光彩，但更多的，黄茂学还是习惯性的说着酒桌上的仗义话，哄得严石宽很是得意，一时间觉得他真的可以和黄茂学平起平坐，甚至高他一头的错觉。
“那个，既然老黄你开口了，我也不能看着大侄子找不到工作，可是你刚才也听到了，进了我们单位，就等于是混到了铁饭碗，可是想要吃上这碗饭，光是有交情，可还是不够的……”
第十七章 行业内卷
严石宽说着，就在桌底暗示性的搓了搓手指头。
黄茂学也算是老江湖了，自然清楚严石宽是是什么意思。
“哦哦，那都好说，不瞒你说，早在黄杨刚结婚的时候，我就开始攒钱抱孙子了，谁知道现在因为工作的事，俩孩子迟迟没能要孩子，既然如此的话，干脆这钱就交给严哥你去打点吧！”
眼见黄茂学如此上道儿，严石宽咧嘴笑开了花，露出一口烟渍牙，问道。
“那我倒要听听，你给孙子攒了多少钱啊！”
微怔过后，黄茂学比出一根手指头来。
“十万！”严石宽的双眼倏然放光：“行啊你个老小子，看你一天天吊儿郎当的，没想到还挺能攒的，说说这些年都有什么偏门啊，也让我赚点外快！”
黄茂学窘迫的挠了挠头：“什么偏门外快啊，是一万！就一万块！”
但凡认识黄茂学的都知道，这家伙一个礼拜七天，得在外面吃八顿的主儿！虽说不是大多数时候，都是酒肉朋友请他吃饭吧，亦或是等到开席了，发现缺个喝酒的，再把他叫上，可人家请他三五次，他也是要面儿的人，总不好一直都叫别人请客吧，该表示的时候也得意思意思，再加上他本上就是无业游民，靠补助和打点零工赚钱，生活费大多数都用在吃吃喝喝上了，能攒下钱都属于奇迹了。
“才一万啊，不是老黄，我说你小忒抠儿了吧，谁家给孙子封大红包就给一万啊！”
严石宽撇了撇嘴，带着明显的鄙夷，重新起开一瓶酒，递到黄茂学的面前，示意他干掉。
黄茂学低头扫了一眼，严石宽说的没错，自打黄杨结婚以后，由于年纪的问题，尤其是这些年，他越发的感到自己混的是一年不如一年了。
早前身边的那些狐朋狗友，要么就是包工程成大哥了，要么就老婆孩子热炕头，剩下七七八八和他一样没个正形儿的，不是高血压就是心脏病，出来喝顿酒还得揣着一裤衩子药丸，属实是不服老不行了。
他举起酒瓶子，怀着对黄杨的愧疚，也包含着这些年来的唏嘘，全都兑在酒里，一口闷了！
“好！”
不明所以的严石宽，误以为是自己的威慑力，足以影响黄茂学的行为了。
等到黄茂学一饮而尽之后，他这才满意的点点头，松口说道。
“老黄啊，你的决心我已经感受到了，行那就这样，我给你一个账号，明天你把一万块钱给我打过来，剩下的要是不够，以咱俩多年的交情，大不了哥们给你填补上能怎么地，来！喝！”
整个晚上，在严石宽的劝酒下，黄茂学难得的把自己喝多了，一连在床上躺了几天都没有出去喝酒，只是可惜，他在背后所做的一切，黄杨确实一概不知，依旧每天沉浸在给音儿打卡点关注的粉丝团中……
在一个平平无奇的早上，傅茗因为前一晚暗中采访出事工地进展情况，再度熬了一个大夜，到家的时候天都亮了，上午还要开会，她只能抓紧时间眯一会儿。
就在她刚梦到自己得了普利策新闻奖，流口水的时候，朱霖尖叫着，举着丫牙刷就冲了进来。
“啊啊啊！茗姐茗姐，肖凯！肖凯他！”
“肖凯？”
半梦半醒之间，区区一个肖凯就打碎了傅茗的普利策，就在她还踯躅着肖凯这个名字似乎以前在哪里听说过的时候，朱霖已经迫不及待的开始汇报了。
“茗姐，经过我们不懈的努力，就我那优秀的海归学长，已经打算彻底留在我们公司了，你记不记得，当初还是我带着他参观的呢，所以为了奖励我，人资和我们部门特意给我多发了一千块奖金！”
朱霖在描述的时候，脸上散发着别样的光彩，傅茗已经清醒大半，她能分辨出朱霖的兴奋，绝非是出自那一千块。
“不是，我怎么没听明白呢，你那学长当初进来的时候，不就是董事长助理么，一个助理而已，现在都这么难招了么？虽说试用期间是双方选择的时期，但是你不得不承认的是，除极个别情况下，大多数都是用人单位觉得这人不合适给开除了，怎么到了你学长这里，却掉个儿了，他倒是挑肥拣瘦的，能留下来瞧把你们给乐的，就快放鞭炮普天同庆了！”
傅茗趴在抱枕上，越说越激动，到了最后，干脆直接直挺起身子来，大有与朱霖理论一番的架势。
朱霖不以为意，还沉浸在肖凯留任的喜悦中。
关掉电动牙刷，迅速冲进卫生间简单漱口之后，又赶紧回到傅茗面前解释。
“我的茗姐啊，你在编制内，或许还没什么感受，但像是我们这种私企要是想要留住人才，是一年不比一年了。现在别说是海归了，就连普通本科毕业的，都不愿意留在本市啊！一溜烟儿的扎进北上广深，宁可漂着租房子，也绝不在老家安逸，还有你也知道，近年人口出生率下降，现在为了抢人啊，各省各市可是想尽了办法。就拿琼省举例，人家弄出个什么自贸区，还有人才引进，门槛都降到只要是大专生就申请了，啧啧，你瞅瞅，现在各省市为了抢人，可谓是使劲浑身解数啊，所以由此可见，内卷无处不在，相煎何太急啊！”
朱霖边说边摇头晃脑，一副教书先生的模样。
傅茗拍了拍鸭绒抱枕，砸吧了两下嘴：“别学个新词就滥用啊，你这个毕业实习就一份工作的孩子，经历过内卷吗？”
朱霖：“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啊，你就拿我学长这事儿来说吧，一来呢，是因为他确实优秀，在没来我们这里之前呢，人家就在国外著名大厂给大神当助理，所以在是否接受offer上，选择权一直在人家那边。另外你知道我们人资现在给自己部门的考核和内卷有多严重吗，招人面试都带KPI的，两条腿儿的人确实是有的是，但人才不是时刻都有啊，就以我们公司的考核标准历练历练，以后这些人资出来都能当猎头了！”
第十八章 讨好型人格
“噗！”
傅茗真的要被朱霖给笑抽了，看来这个肖凯学长，真的是她心中的白月光，要不然也不会因为他的留任，而捎带脚的把整个人资部都捧上天了。
“霖霖啊，我承认现在各省市都在想尽办法的留住人才，不用你说，我们做过调查，近几年来，咱们这边别说是人才了，就是人口都流失的十分严峻，为了缓解这种情况，所以市里面还加大力度，实行了固凤留巢的项目，鼓励人才自主创业，并且大力扶持小微企业，要是你那个学长真的有才华的话，大可以一试，毕竟他还年轻，就没想过自己创业吗？”
朱霖略微侧头：“啊？这么大的事儿，我哪能替他做主啊！”
傅茗浅笑：“我看你那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俩处上了呢。”
朱霖脸红，忙摆手澄清：“快别乱说，污了学长的名声。”
傅茗：“……”
朱霖拍了拍脑门，小颠儿凑近到傅茗身前，屋里明明就她们两个人，但因为涉及到肖凯，她刻意压低了声线，生怕调大了一点，就能被其他人偷听了去似的。
“前两天我打电话回家报平安，听我妈顺嘴提到学长了，他这次回来，好像是因为他妈妈生病住院了，原本他是要把阿姨接到魔都去看病的，但你也知道我们小地方的人，生病了向来是能挺就挺，要是真挺不过去了，最大也就是来省会这里的大医院，要是去魔都，光是路费她老人家都心疼！所以学长无奈，只能把他妈暂时接到咱们市里，他自己也是辞了那边的工作，算是回来了。”
傅茗深吸了口气：“还挺孝顺的，不过说实在的，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他妈怎么还是一副老思想呢，以现在的情况看来，你那学长也没办法说服他妈啊，该不会是个妈宝吧，要真实那样的话，当姐姐的劝你趁早死了跟了他的心吧，妈宝男耶，想想就瘆得慌！”
“诶哟哟，管他妈宝不妈宝的，人家压根就没看上我好吗，他要是真想跟我怎么样，别说是妈宝了，就算是普信男加人类高质量男的合体我都不怕！”
朱霖挺着胸脯，仰着脑袋，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
傅茗也彻底清醒了，从床上爬起站到朱霖面前，比她高了整整半个头，俯视着圈起手指，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
“别看你现在这么说，等真在一起了，你就知道妈宝的威力了！”
朱霖似乎嗅到了八卦的气息，如同小尾巴一般跟在傅茗身后打听。
“对了茗姐，咱俩好歹也同居这么长时间了，关于你的情史，我可还是一知半解呢，今儿就这喜讯，你有没有什么要和透露透露的啊？”
傅茗简单的用清水沾湿了脸，勉强精神精神，在掏洗脸巾的过程中，顺便用胳膊怼了怼碍事的朱霖，故作生气的剜了她一眼，不耐烦道。
“去去去，要发花痴找肖凯去，别爱情来了，就满眼粉红色小心心，见谁都想组CP！”
朱霖不以为意，歪着头喃喃：“看来我茗姐这是受过伤啊，可是我说姐姐，都说一个人之所以走不出一段感情，无非就两个原因，要么就是时间不够久，要么就是新欢不够好。以我对你的观察，你至少已经素了两三年了，时间上是够久了，可依旧迟迟不找，难道说是因为前任太优秀了，导致一般人还真难以进入您的法眼？要真是那样的话，对方该不会是彭于晏吧！”
傅茗翻了个大白眼，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和彭于晏大相径庭的形象，赶忙嫌恶似的摇了摇头，龇牙咧嘴的回道。
“你快别糟践彭于晏了，我之前那位别说是彭于晏了，就是彭昱畅，我都得死命拽着不松手！”
朱霖讶然，更好奇了。
“啊？不至于吧，那你为什么还要为了他，守身如玉这么多年啊！”
傅茗擦干脸，然后抖了抖一次性擦脸巾，转过身来，正对着朱霖：“我问你，这是什么？”
“擦脸巾啊。”
忽如其来的常识问题，朱霖皱眉低声回道。，人就是这样，若是傅茗此时拿着的是个高精尖的物件，如果她认识的话，肯定会特别自信的回答，可越是这种白痴问题，就越觉得有诈，回答得越是小心翼翼。
傅茗挑眉：“对吧，一次性洗脸巾而已，但是我第一次留宿我前男友的时候，等他离开之后，我再洗脸发现刚打开的一盒全没了，等我上完厕所丢纸巾的时候，才发现那些洗脸巾全都被他当做纸巾用了！”
朱霖：“哈哈哈，这有什么啊，男生不认识这些也很正常啊，你该不会是因为这样就不要人家了吧，那我不得不说你也太势利眼了。”
傅茗摇头：“怎么可能呢，只不过再下次见面，我早就把这个小插曲忘得一干二净的时候，他忽然煞有其事的跟我不着边际的提到，‘奇怪，我新买的洗脸巾怎么还没到呢？’，我就知道，其实他在用完一整盒擦屁股之后，也发现了那东西是用来擦脸的，为了挽尊，这才开始买的！”
朱霖尴尬的咧了咧嘴，她性子直，如果是自己干了这种蠢事，八成是要拿出来自嘲一番，哄堂大笑后这事儿基本上就过去了。
可傅茗的这位前男友，还真是玻璃心啊。
“那你当时是怎么回答的啊，要是我的话，应该会忍不住问—你为什么拿我的洗脸巾擦屁股这种话的！”
“呵呵，所以说霖霖，这就是我欣赏你的点。”傅茗叹了口气：“我啊，真是太知道我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了，从我对待沈佩佩她们的态度上，你也能看出来，我是个不太会拒绝别人的人，说白了，就是略微带点讨好型人格，这种人呢，是因为小时候骨子里就自卑，所以总是以别人的情绪为优先考虑，共情能力强的人，活得往往都很累，没错，我就是太在乎他的感受了，所以别说是当场揭穿了，听了那话之后，我甚至还自作聪明的捧了他一手呢！”
第十九章 男人需要被崇拜
“姐，你咋想的啊！”
朱霖一直都拿傅茗当做人生导师般崇拜，只是没想到这导师在感情的路上，居然这么卑微和坎坷。
傅茗将用过的洗脸巾擦了擦镜子上蹦上的泡沫点点，然后随手丢进垃圾桶里，道。
“也没怎么想，当时就是觉得如果我要是还想和他在一起，就要让男人有种被崇拜的优越感，估摸也是当时还年轻，没什么感情经验，被那些个脑残的营销号给洗脑了，上面总是说要是想让男人爱你爱的更彻底的话，就要不断的给他制造舒适区，让他觉得跟你在一起是被崇拜的，这样就会激发起男人对你的保护欲，我当时是真信了，也是这样贯彻和落实的，具体就是当他和我说完洗脸巾还没邮到的时候，我满是崇拜的望着他，然后反问，没想到你这么爱干净，很少有男生喜欢用洗脸巾呢，大多数都是一条毛巾又擦脸又擦脚，一股味道，难闻死了！”
“哈哈哈！真有你的，茗姐！”
朱霖站在傅茗的对面，此时傅茗脸上的表情，深度还原了当时她假意崇拜那人的神情。
虚伪的让朱霖在笑得前仰后合的同时，捂着肚子说道。
“我去，我要是有你这样的懂事又善解人意的女友，还不烧高香了，可是姐，说实话哈，你吧，还是笔杆子过关，但要是论起演技来，还真是差了那么一丢丢，就连我都能明显看出来你是在演呢，你那敏感的前男友不更能察觉到啊！”
傅茗不以为意，走出卫生间，以过来的口吻告诉朱霖。
“呵呵，有一种男人啊，他向来是不会分析对错，只看他想看的结果，听他想听的情话，就好比在床上，女人说的那些你真好，你真棒之类的，搁在现实里，任是谁听了都觉得虚伪，可那些男人不这么认为，上头的时候，他是真心觉得自己伟的太大了，所以当我忽悠他爱干净的时候，就算表情不是那么自然，他也本能的会觉得自己就是爱干净，不同于其他邋遢的男生。”
朱霖竖起大拇指：“绝了！”
傅茗耸耸肩：“还有更绝的呢，你猜之后他跟我说什么？”
朱霖顿时戏精上身，上前一把深情的拥住傅茗：“茗茗，从此以后，你就是我的知心爱人，我这辈子都要与你，在、一、起！”
傅茗简直没眼看，“呵呵，你台词背错了，渣男就应该改成，可是茗茗，我一个大男人，总买女人的东西也不太好，再说了，我也不懂哪家洗脸巾的质量好，不如哪天你帮我挑挑吧。”
朱霖顿了顿，问：“这是啥意思呢？”
傅茗冷哼：“意思就是要我给他买！”
“我艹！蹬鼻子上脸啊，没揭穿这个土老帽就已经够给面儿的了，这老小子居然还得寸进尺，还真是看准了你的讨好型人格欺负啊！”
朱霖一个没忍住，真性情了把。
傅茗没有理会，意料之中。
“所以后来你就和他分手了？”
朱霖虽然没有谈过恋爱，可这么得寸进尺的行为，还是头回听说，大写的服了。
对于刘琦，傅茗是真的不愿再回忆起，只是幽幽的回道。
“这样骗财骗色的渣男，哪是那么容易甩掉的，他们会用最廉价的成本得到你，拥有你，在这期间会不停的给自己立人设，最常见的就是画大饼，不止自己不付出，还要想尽办法让女生消费，变着法儿的告诉你他有多喜欢什么什么，时间久了，就会让你觉得不给他买都是一种罪过！”
傅茗的声音越说越小，在她的眼前，出现的是一张张信用卡和账单……
因为傅茗曾经的遭遇，朱霖一上午都是在恍惚中度过的，直到午休她刚要端着饭盒去打饭的时候，肖凯却出现在了她办公室的门口。
一阵讨论声乍起，公司高薪留住的海归人才，绝对是这几天茶余饭后的谈资，其势头甚至超过了每天只负责打卡签到的美富美杜晓彤。
“就是他吧，长得可够俊的呢！”
“是啊，原以为曾经国外IT大厂的助理，应该和那些程序员一样，一水儿的矮小秃顶格子衬衫，冷不丁的出来这么个养眼的，还真是不适应呢！”
肖凯早就习惯了别人对他的议论，不论好的还是坏的，他都可以当做没听到般，走近了询问出他想了解的情况。
“你们好，我是心来的肖凯，请问朱霖是在这间办公室吗？”
不同于董事长助理在总经办有独立的房间，朱霖就是一普通文员，所谓的办公室，也就是公共办公区，相邻而立的卡台，一个挨着一个。
“朱霖啊？”
先走出来打饭的，就是之前教训实习生的主管，她已经快四十了，端着饭盒的手，猛然抖了抖，也不知道朱霖是什么时候攀上了新贵，赶紧下意识的回避眼神，向身后的方向指去。
“她就在倒数第二排，你进去就能看到。”
“好的，谢了，李主管。”
自从昨天答应了留在这里，肖凯这一上午几乎什么都没做，只是管人资要来了目前总部大厦里人员的资料，熟悉他们每个人的情况。
毕竟所谓助理，更多时候，还是要代替董事长进行一些上传下达的工作，首要任务就是要认识所有人，其中除了李主管这样的中层以外，就连保洁大妈和打更大爷，也是在肖凯的认知名单里的。
“肖特助客气了……”
李主管显然也没想到新贵居然会认识自己，一想到就在上周，她因为家里琐事心情不好，还劈头盖脸的将那些实习生一顿臭骂，其中也包括朱霖在内，就生出一阵后怕，低声回复后直接端着饭盒一溜烟的就冲向了食堂。
“学长？你怎么会出现在二楼？”
还没等肖凯往里走，不多时，饥肠辘辘的朱霖就率先看到了他。
她的心里顿时生出一个答案，但因为一切都太过于梦幻，直到走近了，还需要亲自问出口才能确定。
“你觉得呢？”
肖凯双手插进裤袋，并没有直接回答。
朱霖愣在原地，顿时觉得刚才好像是个自己挖坑了，人家作为董事长助理，自然有权出入各个房间，此时的她，总不好大脸的回答—是为了找她才来的吧？
第二十章 办公室斗争
“我是特意来找你的。”
仅仅一句话，朱霖瞬间就像是踩在了云朵上，轻飘飘的，害得她在靠近肖凯的过程里差点踩空，直接生扑在人家身上。
肖凯虚扶住她，笑道：“其实我能顺利上大学，其中你爸妈也出了不少力，找我给你补了不少课，甚至有两个科目你当时学的挺好的，根本不用补习，你爸妈已然坚持要补，就是为了让我能多赚点，再加上前几天你带我参观，既然决定在这里上班了，于情于理，我都应该请你吃饭。”
他这话说的很客气，要知道想当年要在找这个县状元补课的，可不止朱霖一家。她爸妈也没肖凯说的那么伟大，不外乎是因为好不容易约上了，能多补就多补的原则，这才直接定了个大满贯。
还有既然是因为工作请吃饭，那就只能是中午的工作餐了，跟朱霖想象中浪漫的烛光晚餐，还差了十万八千里。
“那我们现在出去吃？”
朱霖试探性的问道，她是多么想肖凯回的是晚上单独吃，可惜还没等他开口，一个倩影就飘了过来，正是白富美杜晓彤。
“吃饭吗？当初一起参观的可还有我啊，你们两个休想把我忘了！”
肖凯的神情没有任何变化：“好啊，那就一起。”
朱霖嘟了嘟嘴，说来好笑，在这件事里，表面上是为了感谢她，可实际上，她却并没有决定权。这或许就是微缩版，普通人夹在钱权之间的窘况吧。
在杜晓彤的坚持下，她和肖凯一起坐进粉色mini里，以杜晓彤的身价，mini的确是低调了点，或许也是考虑到她本身才刚毕业，进的又是朋友的公司，原本就是托关系才进来的，再把车库里的各路跑车挨个开出来一遍，未免太过高调容易招人嫉恨。
就在朱霖需要从搬开副驾才能坐到后排的时候，她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太不懂事了，两门的mini，明明最好的状态，就是坐着两个人，而此刻身处后排的她，简直就堪称是移动的电灯泡，听着共同有留学经历二人的对话，她真心觉得自己不该在车里，应该在车底。
附近都是工业区，肖凯本身也不是什么好装之人，普通的炒菜馆，干净卫生明档点餐。
“都有什么忌口的吗？”
临去点菜前，肖凯问向两个女生，朱霖习惯性的动作幅度很大的忙摆手。
“没有，没有，学长你点就好了！”
杜晓彤则缓身向前倾，猫般慵懒的半趴在桌前，看向明档，然后柔声说道：“不想吃辣的。”
肖凯点点头，随后收回视线。
朱霖暗中叹了口气，跟杜晓彤相比，她豪气的就跟肖凯的哥们儿般。
“学长？”
杜晓彤抓住了朱霖一时口快，画着精致眼妆的她，貌似漫不经心的问道。
朱霖似有一阵电流导过，忙坐直了身体，她太忘乎所以了，以为不是在公司，在和肖凯相处的过程中，就没注意太多，但不想却被杜晓彤发现了二人的关系。
“啊，没错，他、他是我高中的学长。”
“那也就是说，你们以前就认识喽？”
等朱霖再度抬眼的时候，杜晓彤早就不似猫儿般瘫软，那双带着弯钩儿眼线，好像能夹私人的眼睛，如同盯着猎物般，死死的盯着她，等待朱霖给出一个准确的答案。
请原谅朱霖的没出息，她只是一个小职员，刚毕业的实习生而已，无形的压迫感逼着她一时间有些窒息，猛地抓起面前的饮料，喝了几口，这才一口气像是汇报工作般如实交代。
“没错，我们是以前就认识，但只是我爸妈花钱找他帮我补课而已，学长那么有出息，考上大学之后又出国留学了，我们之间就再没联系了，他能进咱们公司，跟我可是半点关系都没有啊！”
两个小地方出来的人，进入到同一间大公司，办公室斗争，就算是朱霖没经历过，也听闻过。
尤其是肖凯目前的职位，说白了，那就是一人之下，她可不想因为自己的关系，而连累了学长。
自古以来，捕风捉影，杀人诛心。
没想到的是，在她一副剖心掏肝的表白下，换来的却是杜晓彤的哈哈大笑。
“嗐，我就是随口问问而已，你那么紧张干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在欺负你呢！再说了，我是怎么进来的，大家都心知肚明，哪有只准州官放火的道理呢，你说是不是！”
杜晓彤再度眯缝起眼睛，等朱霖一口气说完之后，她的眼神仿佛也变得没那么犀利了，弯弯的眉眼，依旧是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朱霖甚至一度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漂亮小姐姐怎么可能会出现狰狞的一面呢！
小店里需要什么，根本就不会有服务员来帮忙，全都需要自己动手，为了缓解尴尬，朱霖起身，来到消毒柜前，取了三人份的餐具。
“杜小姐，你的碗筷。”
回到桌前，她友好的递了过去，猜想要不是她的话，这位大小姐恐怕直到菜都上桌了，还在等着有人给她送上餐具呢。
“哦，你放下吧。”杜晓彤扫了一眼，根本就没有接下的意思，她摆弄着手机，勾了勾嘴角，然后百无聊赖的放下，“对了，你以后叫我晓彤就好了，毕竟在公司你是前辈，杜小姐杜小姐的叫着，显得我多不接地气儿啊！”
“哦，晓彤……”
什么前辈不前辈的，就您现在习惯性命令的口气，哪里像是接地气儿了。
朱霖在心中暗中腹诽，脸上皮笑肉不笑的重复了一句，然后就再度陷入了沉默的尴尬中，直到肖凯点菜归来。
“你说你们两个女孩子不去点菜，我不管，上来之后，点什么吃什么，可不能浪费啊！”
一路上，肖凯和杜晓彤唠了很多留学的趣事，都是年轻人，默契度直线上升，再加上从小就和朱霖认识，又不在公司，说起话来，自然没那么见外。
朱霖同时也留意到，自打肖凯回来，杜晓彤就再没拿起手机，转而双手紧握，放在脸颊处，面带微笑的听着肖凯讲话，那感觉——
莫不是她也和曾经的傅茗一样，认为男人是需要被崇拜的？
第二十一章 钢铁巨兽
一顿饭下来，朱霖只觉如坐针毡，吃得更是不香不臭。
在肖凯面前，杜晓彤再没展现出对一次性碗筷的鄙夷，吃的那叫一个香甜，还不忘一再夸奖肖凯会点菜，点得都是她喜欢的。
“没想到晓彤你也喜欢吃下水啊，我还以为在我认识的女孩里，就只有霖霖能吃得下这玩意呢！”
望着一盘由猪肚、猪肝、猪场为主的溜三样儿，肖凯不无感慨的说道。
这个记忆点，可是当初给朱霖补课的时候，她爸的拿手好菜，之所以能练就出如此精湛的手艺，无外乎还是因为是他宝贝女儿的最爱。
肖凯边说，边给把盘子里的尖椒拨弄到一边，露出大片的肥肠和猪肚，晾到朱霖的面前。
朱霖嘿嘿一笑，正如此前一般。
通过肖凯的解释，杜晓彤似乎才意识到自己往嘴里送了什么，嫌恶的低头干呕了几下，然后就彻底放下了筷子。
或许是家乡味的缘故，肖凯并没有留意杜晓彤的表情，于他而言，朱霖吃东西时的表情，算是那段最艰难的日子里，唯一不多的治愈。
如今再度见面，她眼里的光和脸上的表情，阳光依旧……
令傅茗没想到的是，都已经过去大半个月了，外墙改造意外事件，在一些自媒体的报道下，引起了不小的社会舆论。
在此期间，她几乎每晚不到凌晨都回不到家，偶尔早上的时候，还能听朱霖磨叨一会肖凯，其余的时间，几乎全都泡在这件事上。
直到这天晚上八点左右，久无音讯的沈佩佩忽然来了电话。
“大记者，我发现我要是不主动找你的话，你是真想不起我来啊！”
电话里，沈佩佩嗔怪道，不过给傅茗的感觉，那口气里除了埋怨之外，似乎还夹杂着一丝笑意。
傅茗扫了眼周围，零星的还有几个同事正在加班。
她点开邮箱，难得没再有新消息，从椅背上摘下包包和大衣，随意的挎在胳膊上，然后走到她的组员小周面前，用口形暗示她先走了。
小周比朱霖大不到三岁，也是最近才分到傅茗组内的实习生，干干净净的男孩子，也很上进努力，如果不是傅茗不想吓着他，有几次话都到了嘴边，想要撮合他和朱霖，可小周就像是身上按了雷达一般，每每到了那种情况下，就提前感知的转移话题。
傅茗心里有鬼，又不想表现得太过中年油腻大妈，只得作罢。
小周指了指自己的屏幕，点在了关机键上，然后又晃动了下桌面上的车钥匙，暗示傅茗用不用他送。
傅茗忙摆手，然后赶紧转移到继续和沈佩佩的对话过程中，逃离小周的死亡机车。
之所以说是死亡机车，那是因为在他刚来的时候，大家偶有闲聊，得知小周和傅茗家住的方向一致，小周登时就表示上下班可以顺道接上傅茗。
傅茗乐不得的接受了，当时只是觉得工作多年，混上个小组长也不错，还能有蹭到下属的便宜，然而等她下班看到小周的座驾的时候，当时就傻了眼——
“周自然！你也没说是摩托车啊！”
傅茗胆小惜命，众所周知。
为了降低保费，沈佩佩开车的时候，就够小心翼翼的了，可还是经常会被傅茗吐槽开得太快了。
面对眼前夸张的钢铁巨兽，傅茗忽然有种骑虎难下的感觉。
周自然反手搔了搔后脑勺，指着车尾的牌照呐呐：“也是正规的……”
“嘿嘿，告辞！”
傅茗压根就没给他任何机会，眯缝着眼睛，抱拳闪退。
那感觉就像是在说，“孩子不是你不够优秀，而是姐要求高。”
这次之后，小周依旧不死心的推销过几次，但都被傅茗给无情拒绝了。
在她的单位里，不乏有很多家里做生意，就想让孩子进来镀金的，所以说才刚毕业就豪车名表加身的，不在少数，当时傅茗只是觉得或许小周家里也不差钱，直到看到他那V型双缸大排气管的钢铁巨兽，才觉得小周家里不止多金，还多子，不然的话，但凡一家就一个娃，也不敢让孩子骑着这玩意每天驰骋在车水马龙的城市里。
“沈佩佩，直说吧，你该不会又和卓文远吵架了吧！”
上一次要不是卓文远已经半个月没回家了，沈佩佩也不会求到傅茗这里来。
虽然沈佩佩嘴硬，可在两人的关系里，她分明是用情更深的那个，不然的话，也不会在一次次的失望之后，沉迷在白家梁的网络骗局中。
电话那边，传来悠扬的古典音乐，傅茗不禁微微皱眉。
“你快点跟我说实话，你在哪儿呢！”
她有种不好的预感，古典乐，可不是沈佩佩中年广场舞爱好者的歌单里，说明她应该是在西餐厅里，而且绝非一人！
“行了，有生之年能得到你的关系，我也是死而无憾了，我在巴蒂斯呢，和一个朋友。”
一个朋友。
和白家梁面基了？
如果是网络诈骗的话，那对方肯定是不敢出来见面的，虽然说账号显示的是在国内，但大多数都是境外犯案，一旦诈骗成功，想要破案都是难上加难。
可白家梁既然敢出头，那就说明……
一时间，傅茗的脑袋一阵眩晕，彻底推翻了她之前的认知和猜想。
直到沈佩佩带着笑声再度开口：“诶，你咋不吱声了，是不是想多了，不是家梁啦，刚认识的一个女性朋友，我也叫了丹丹和朱霖，介绍给你们认识，就差你一人了啊，快点过来！”
女性、朋友？
这个答案，还不如对方是白家梁呢。
要知道，认识沈佩佩也有十多年了，她除了她妈，和家里的三姑六婆，就剩下傅茗和张潘丹两个室友兼朋友了，大多数人，在认识她不到一周的时间，都会成功的被她别扭的性格给劝退。
尤其是女性，女人之间原本就事儿多，往往只需要一件败好感的小事儿，就很有可能成功推翻她们友谊的小船。
时隔十年，关于沈佩佩又重新交到女性朋友这件事上，傅茗还是很感兴趣的。
第二十二章 九块九就能立人设
巴蒂斯作为城市地标级别的西餐厅，向来都是作为宴请外地朋友的场所。
换句话说，就算是认可它的味道，但作为本地人而言，也本能的认为那是个性价比不高的地方，带着游客过来充充门面还行，但是要是自己去吃的话，还是得掂量掂量钱包。
从前白家梁和她在网络上闹别扭的时候，曾经扬言马上就要乘坐专机到H市，对于白家梁，那只是人妻沈佩佩枯燥生活的调剂，她和卓文远的感情是一年不如一年没错，可要是人真的唰一下就出现在她的面前，讲真，她肯定是没做好准备的一方。
只不过傅茗最是熟悉这种套路的骗局，她以前专门配合当地分局做过一篇防诈骗的宣传文案，其中针对这种主妇的骗局，首先是先把自己包装一下，身份定义为老板或者是集团高管，至于长相，则是在网上各种找同一帅哥的图片，说是自己的，然后再在某购物网站上，九块九买到各种国家旅行的风景图，以及各种豪车的内饰图，一般会存在一个压缩包里一起发过来，等到鱼儿上钩了之后，就天天在发朋友圈，各种晒豪车豪宅，各种悠闲的假期生活，同时坐在电脑边抠脚，边和那些主妇们，说着我爱你，我中意你之类的鬼话。
傅茗在听到这段的时候，当场就对办案民警提出了疑问。
“不是，就这种低端的骗局，不说那些豪车名表是否能看出真假，就那么一个优秀到天花板级别的男人，怎么可能还单着，身后不得跟着一大票未婚适龄女孩儿，怎么可能会独独看上那些已经结婚生娃的师奶呢！”
做宣传的时候，她还不知道沈佩佩也是她口中的师奶之一，不过即便是后来知晓了，丝毫不妨碍傅茗对这群人的评价。
现实就是这样的，这些全职主妇在孩子们没有上幼儿园之前，基本都是全天围着孩子转，可一旦孩子上了幼儿园，白天空出时间来，于她们而言，不是一下子的释放，伴随而来的，竟是忽如其来的空虚。
再加上能承担起全职主妇的家庭，老公往往忙得不可开交，哪里有时间去关心她们的心理变化，久而久之，她们就会试图在网络上寻找慰藉，被那些包装为成功人士的骗子有机可乘。
“傅老师，在你看来不可能的事情，但每年光是我们这里，就有上百上千起报案，那还是敢于揭露的人群，这种事，在很多人看来，还不是女方先生出了红杏出墙的心思，所以如果涉案金额不是很多的话，很多人宁愿选择息事宁人，也不愿意暴露曾经精神出轨的事实，这无疑也给了诈骗分子增添了保护，也令他们的行为更加的隐蔽了。”
傅茗眨巴了几下眼睛，尽量消化这段内容，与她沟通的两个民警，说话的这位年纪偏小，而在他身后的那位，也看出了傅茗的不理解，他下意识的转动了一下手上的婚戒，揣着答案问问题般笑道。
“傅老师应该还没有结婚吧？”
“没……”
傅茗那个时候才刚刚甩掉刘琦，这块狗皮膏药说多不多，说少不少的祸害了她四年，那年她正好三十。
“所以说啊，你还不了解婚后的生活，如果两个人都没有用心经营的话，在日积月累之下，是很容易出问题的。”
年长的那位民警，带着过来人的口吻说道。
“这点我也承认，您别说是结婚过日子，每天面对的都是鸡毛蒜皮的琐事儿了，就是谈恋爱或者同居，在互相见识了拉屎打嗝放屁之后，女孩儿也素颜了，男孩儿也不愿意在锻炼了，两个人一起窝家幸福肥，感情就是这样一点点被消耗掉的，我所谓的不理解，是就算生活感情不如意，但是也不能相信那么子虚乌有的事情吧！”
“哈哈，你其实是想说，就算天上掉馅饼的事情，怎么可能也有人相信，但是没好意思直说吧！其实也能理解，站在我们这种事后诸葛亮的上帝视角，的确很容易察觉出其中的逻辑问题，但你要知道，骗子的套路，都是能经过心理学考验的，他往往是一步一步的将受害者引进自己的局中，在他事先编好的网里，受害者就算是之前有所防备，到了最后，往往全都抛之脑后了。”
“这个套路，您能说的具体点么？”
傅茗打开录音笔，很是认真的问道。
两名民警却同时摆摆手，“具体的施行手段，我们可以和你单独说，但是傅老师，建议你还是不要报道出来，毕竟如果要是被一些有心之人学去了，还是可能造成一定影响的。”
傅茗连连点头，“对对，还是你们考虑的周到。”便又关上了录音笔。
小民警这才继续说道：“其实呢，常见的套路，无非就是让受害者在见识到他绚丽多彩的生活后，放松对他们的警惕，习惯性的认为这么有钱的人，是根本不会看上我的那点存款的，继而对受害者像是讲述秘密一般，讲述他之所以这么有钱，完全是炒基金或者各种投资赚来的，引导受害者产生也想要分一杯羹的想法。你看，这就是骗子的高明之处之一，他不会主动要求受害者投资，那样势必会引起反感，而是先展示一波财力，引得受害者自己上钩，人们啊，往往对自己认定的事情，相当的笃定，几头牛都拉不回来，就算是这个时候，你和他们说是骗局，他们也会义无反顾的往里面跳的！”
“没错，对于一些意志力不坚定，经济上又没那么富裕的主妇，这种带着他们投资理财的套路，是最常见的，一开始的时候，她们投的不多，骗子也会放长线钓大鱼，让他们从中获利，当他们尝到甜头了，就会加大投资，这个时候，往往就是收网的时候了，他们一开始说以套牢为名义，让受害者看到钱在自己的账户里，但就是取不出来，要想继续玩下去，就要追大投资，一步一步的，直到最后受害者反应过来，已经为时晚矣。”
听到这里，傅茗举一反三的问道：“那要是对于意志力坚定，且经济状况良好，不缺钱儿的主儿呢？”
第二十三章 人贵在自知
“不缺钱的主儿啊，哈哈，那就是我之前提到的，很多主妇都将精神出轨视为极其羞耻的事情，这个时候，骗子们就会虚与委蛇的吓唬她们，说是自己马上要出差啦，或者找个理由吵架，然后佯装生气要飞过来找她们，一听到这里，那些主妇们往往吓得魂儿都没了！”
讲到这里，小民警有点绷不住了，眼神中露出鄙夷，不屑道：“所以说啊，人贵在自知，明明自己都胖到一百八十斤了，还觉得会有男神会看上她们，怎么可能呢！”
“小张！”年长民警严厉出声打断，小张这才悻悻闭嘴。
傅茗耸耸肩，对着小张浅浅一笑。
其实要不是都在工作，作为普通人，有这样的想法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傅茗自知她的思想觉悟不高，所以也只能默默的对着小民警点了点头。
“小张，你要永远记住，你不需要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去评判别人，正是因为有你这样的想法，很多受害者才会不敢报案，我们要做的，是要给受害者足够的耐心，她们并没有犯罪，需要受到制裁的是那些诈骗分子，清楚了吗！”
“是！”
经过训斥和点拨，小张也意识到了自己的狭隘，立正朗声回道。
回到去巴蒂斯的路上，直到现在，虽然小民警在办案过程中，的确不应戴着有色眼镜看人，但是骗子之所以能够成功，仅仅是一招儿“我马上就要飞来见你！”就能顿时吓得那些主妇惊慌失措，任其摆布，还不是因为她们自己本身就有鬼？
都说苍蝇不叮无缝蛋，要想无懈可击，首先还是要摆正心态，认清自己啊！
当然了，这些傅茗也就是在心底想想，等在巴蒂斯重新见到沈佩佩之初，还是堆满了笑脸，迎了上去。
“新朋友在哪儿呢，快让我见见！”
傅茗已经很久都没这么兴奋过了，里面不乏有对八卦的因素，她实在无法确信，除了她和张盼丹，这世上还有另一个傻女人能容忍沈佩佩的花式作妖。
“哼，原来你根本就不是想我，而是想见新朋友啊，可提前说好啊，我这新朋友特别温柔内向，你别开玩笑过头把人家吓到了！”
沈佩佩站在傅茗的面前，直接高出她半个头来，在她的严防死守下，即便新朋友就坐在后面，但还是犹如一堵墙般挡得严严实实的，以致于期间傅茗探头看了好几眼，都只依稀看到了个娇小的身影，并没有看清正脸。
“行啦，你好像是那个护犊子的老母牛，快点让开！”傅茗也急了，外墙意外的报道，她已经追踪了二十多天，今天好不容易算是没熬到半夜，急需新鲜事物来转移注意力。
一把推开沈佩佩，她总算是见到了新朋友的真容。
“你好，我是冯夏，你一定就是傅茗了，总听佩佩念叨你，如今一见，果然是有才女的风采。”
八十几斤的冯夏，不卑不亢的站起身来，侧歪着头，笑着对傅茗伸手说道。
这下轮到傅茗呆愣了，人家落落大方，言语合体，哪里有像沈佩佩说的腼腆内向，跟冯夏一比，不论是她还是沈佩佩，都显得那么的张扬舞爪，尤其是放着古典音乐的巴蒂斯，就显得更加的不合时宜了。
“你好，没错，我就是那个傅茗。”
微愣之后，傅茗也把手递过去，好歹也算是采访过众多大人物的记者，略微调整，状态立刻变得正经严肃起来。
冯夏再度淡然一笑，她给傅茗的感觉，别看小小的身躯，但里面却蕴含着巨大的能量，不论是刚才那个和沈佩佩嬉笑怒骂的傅茗，还是此时端出吃饭本领的傅茗，她都能轻松兼容。
沈佩佩见状，赶忙走上前来，“嘿嘿，你们这就算是认识了啊，傅茗我总和冯夏提起，她对你可崇拜了，所以今天才拉着我到巴蒂斯，说是想见见我的这些好朋友，当然了，重点就是想见你啊，老傅！”
“诶唷，我的荣幸！”
傅茗神色稍缓，不再僵持，听到这里，转为双手托着下巴，故作惊喜俏皮的模样。
都说女生喜不喜欢另外一个女生，几乎就是一眼的事。
傅茗认为这句话还是有科学原理的，毕竟女生大多感性，如果第一印象不好的话，接下来都会带着主观印象是评判的。
对于这位冯夏，傅茗的第一印象说不上不好，但也绝非亲近。
仅仅从对方形容她是具有什么才女的风采，她就感觉很假。
啥叫才女的风采，这玩意是能看出来的吗？
再者说来，才女？呵呵，不是她不够自信哈，也就是在间接说她长得不够明艳，只能靠才华取胜了呗。
现在的茶艺大师，骂人都不带脏字了么！
直呼高级啊！
难怪沈佩佩会被她哄得团团转，俩人的双商，根本就不在同一水平线上，人家一直在向下兼容沈佩佩，这货还不自知呢！
坐定后，傅茗的视线转了一圈，皱眉问道。
“你不是说就差我一人了么，丹丹和霖霖呢？”
其实答案早就在傅茗心中生成了，沈佩佩向来都喜欢谎报情况，故意制造紧迫感，让人加紧脚步，可是等到别人叫她出来的时候，她又往往是那个可以迟到半小时以上的人。
“你误会啦，我说的是丹丹和霖霖我都通知了，就差你一个没通知了，结果倒是你离得最近，第一个赶到，怎么，最近很闲吗，都没什么社会新闻的？”
沈佩佩边说边叉起沙拉，她的嘴闲不住，即便人还没有到齐，只要是菜先上了，必保第一个动筷。
“没有新闻说明安定，那还不好，不过也不算完全没有，还是你之前关注的外墙事件，因为意外跌落的工人经抢救无效二死三伤，其中一人还没有脱离生命危险，所以这件事现在格外引起关注，再加上这个事件背后牵扯到的承包方太多，一层又一层，始终都没有人站出来，更加引发群情激愤，如今市里已经就此成立专案小组了，悬而未决的一直都在跟进这一件事，根本就没有时间理会别的。”
傅茗如实回道。
第二十四章 年下恋的潜质
“对了，聊了这么久，冯小姐对我的情况可是了如指掌，还没问您在哪里高就呢？”
傅茗话锋一转，她不喜欢自己在说话的时候，冯夏似有若无投来的眼神，就在沈佩佩还喋喋不休，细数着要不是她的阻拦，卓文远就成了外墙时间的罪魁祸首的时候，她出其不意的问道。
“哦，我是做买手的。”
冯夏依旧是不疾不徐的回道，如同在心中演练过多遍。
傅茗笑了笑，并不点破。
买手也分很多种，如果是自身具有艺术鉴赏力，从事艺术行业多年，专门为顶级富豪采办家私，名品的叫做买手，不过现在很多人，为了往脸上贴金，就连干微商代购的，也愿意称呼自己为买手。
一时间，这个行业可谓是鱼龙混杂。
“冯夏是做奢侈品的！”
在沈佩佩身上，傅茗难得看到一丝可爱。
原来她这个猪队友，在揭穿别人的时候，竟是如此的真挚，要不是冯夏的脸色稍变，傅茗当真以为她是正经从事奢侈品行业的了。
冯夏以为自己的变化并没有看在眼里，掩饰性的掖了掖碎发，重新如沐春风的对傅茗说道。
“茗姐，你要是买包的话可以找我，就比如这款老花，我可以给你做到九折。”
沈佩佩一听，下意识插嘴。
“她的这个是真的！”
“……”
这下不用说，傅茗也能猜到冯夏是做什么的了——专卖假奢侈品的代理微商！
亏得冯夏没当场和沈佩佩翻脸，傅茗顿时有种看大戏的感觉，不过细细想来，原来更多的时候，沈佩佩的这种没脑子的冒虎气，是不是更多的被她和张盼丹给应下来了！
也就是说，在外人眼里，她和张盼丹也曾经如此窘迫的被拆穿过！
交友不慎，丢人啊！
冯夏假咳过后，一切如常。
“干妈！你什么时候来的！”好在没过多长时间，昊昊被工作人员从儿童游玩区带了回来，一见到傅茗，就迫不及待的扑了过去，黏在她身上，活像条八爪鱼。高级餐厅提供的服务就是不一样，为了让客人们吃得专注，也为了不打扰到其他客人，还提供专门的场地和人员陪着孩子们玩耍。
傅茗和卓文远是发小，和沈佩佩又是室友，两人更是她一手撮合的，双重身份的加持下，昊昊自打下生开始，就认了她做干妈。
“妈妈你怎么没告诉我呢，我都想死干妈了！”
对于卓君昊对傅茗的感情，直到现在沈佩佩也弄不明白。
明明这一大一小，平时也不怎么见面，每每见面的时候，也就是逢年过节，傅茗过来拜年吃饭给红包，可论金额，她不是最大的，论逗趣，她也没有张盼丹和小孩子有共同话题。偏生昊昊就是对她念念不忘，每次傅茗离开之后，昊昊都要失落好久才能缓过来。
张盼丹对于这种情况，笑称傅茗的长相，就有年下恋的潜质。
傅茗回道她虽然素着，但还不至于丧心病狂到对幼儿园小班的孩子下手。
沈佩佩倒是不担心那些，她反复思索未果，无奈之下，只能将昊昊毕竟是卓文远的儿子，他对于傅茗的好感，是源于卓文远的DNA！
傅茗当时都没好意思戳穿她，要是DNA能进化到父辈的记忆就能根植进孩子的记忆中，那一个物种的本能根本就不用上千万年的演化了。
“妈妈不是在和干妈和阿姨说话吗，哪里有时间去找你，再说了，咱们进这家餐厅，是花了大价钱消费的，单去趟淘气堡还要一百块呢，你要是不玩尽兴了，哪里能够值回票价？”
沈佩佩说着，就张开双臂，迎接昊昊回到她的怀抱，可是孩子压根像没看见似的，就赖在傅茗的怀里。
说实话，傅茗性子偏冷，对孩子向来不是很感冒，可她听到沈佩佩的话后，还是不自觉的反驳道。
“诶诶诶，你说孩子知道什么啊，他现在应该是享受美食和游戏的阶段，而不是考虑享受的过程，是花了多少钱的，你就好比说，这里一份牛排三百多，可他觉得就是没必胜客的好吃，你难道要灌输他因为这个三百多，那个几十块，所以就是这个好吃吗？再比如说，不管是这里的游乐区，还是CBD的淘气堡，昊昊都觉得没有家门口的那堆装修沙子有趣，你就应该让他尽情的享受在堆沙子的乐趣，而并非一定要因为消费了，才能换来好心情，重点是去体会和享受过程，而在于消费金额的贵贱！”
傅茗是真心受不了沈佩佩的教育观，眼看同龄的孩子，家长都在不停的进行鸡娃和内卷，而卓君昊，以沈家如今的财力，不说是直接出生在起跑线上了，和工薪家庭相比，也算是跑完半程了，可怀中的小人，现在连个兴趣班都没上过，再加上每天被沈佩佩灌输着各种没营养的理念，傅茗生怕这孩子以后不仅没见识，还容易走上歪路。
或许也是因为和沈佩佩太熟了，一旦开始数落起来，就没完没了的。
沈佩佩默不作声，有一部分她也知道自己做的过分，可就是因为以前的日子过得太苦了，不管如今怎样，她都会自动自觉的想要节省，或许人类的DNA不能从父辈直接过渡给下一代，但原生家庭带给她儿时吃过的苦，却是能刻在她心底一辈子的，影响到她的一举一动。
就在傅茗说完之后，还没等沈佩佩回答什么，坐在邻座的冯夏却忽然开口了，她的声线悠悠的，这个时候，还真和沈佩佩一开始形容的腼腆内向有些相近，可说出来的话，却是句句带刺，直扎人心。
“茗姐，你说的话或许有些道理，但是我总觉得吧，当着孩子的面，数落他的亲妈，不管是出于好心还是无意，都是不可取的，这会让孩子生出对父母的不尊重，想想昊昊以后还是要跟在佩佩身边，外人一时痛快嘴了，可等到回家之后，这孩子不服父母管教了，是不是也挺不礼貌的呢？”
第二十五章 你说的没错
傅茗挺了挺腰，昊昊如今已经上了学前班，还有半年就要上小学了，由于放学之后，长期和沈佩佩在家宅着，缺乏体育锻炼，眼看就要变成一个小胖墩儿。在她腿上坐得久了，自然令傅茗腰酸背痛。
“你说的没错！”
冯夏的职责，傅茗不打算回避。
她承认自己做得不够妥帖，事实上，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时间里，傅茗是不会让自己陷进冲动的泥潭里的。可关于昊昊的成长，她真的没办法眼睁睁的看着顶好聪明一孩子，因为沈佩佩的童年缺失，而变得庸俗无用。
“昊昊，你再去那边玩一会儿！”
傅茗对卓君昊的态度，向来是不拿他当孩子的，相比较而言，更像是在进行军事化管理，说来也奇怪，在家一言不合就满地打滚儿的小魔头，到了傅茗手里，却异常听话。
小胖墩儿麻溜儿的一跃而下，眼神轻轻扫过沈佩佩，见妈妈也没有意见，转身蹬蹬蹬就往游乐区跑去。
“佩姐，确实是我失误了，在这点上我给你道歉！”
傅茗说着就举起面前的柠檬茶，算是以茶代酒，一饮而尽！
十多年了！沈佩佩哪里受过这种待遇，她身上的毛病自己都门清儿，而能看出来傅茗的道歉是真心的，可这声佩姐，却叫得她心底直毛。
没错，如果单论年纪的话，她比傅茗还大了一岁，可大家都是同一年入学，又是室友，没必要像是论资排辈般区分的那么严格，久而久之，也就随便叫了。
傅茗说完之后，舒展身体向后靠去，眼神直接就停留在冯夏身上，压根都没去关注沈佩佩。
她之所以要强调佩姐二字，不是为了说给沈佩佩听，而是说给冯夏的。
自从见面开始，冯夏就一直称呼她为茗姐，而管沈佩佩叫做佩佩，无形之中就把傅茗叫老了，恶心谁呢！
原本不是一路人，以后也少往一块凑合！沈佩佩愿意和谁交朋友，只要她自己舒服，怎么着都成。既然对方都已经当面开口挑拨关系了，傅茗也不是好惹的，无论是在工作还是生活，她都是那种，平时嘻嘻哈哈怎么着都成，外加讨好型人格的加持，甚至于稍微过分的一些要求，她都能含笑完成。
可熟悉她的人也知道，这个好说话一定要掌握好分寸，一旦触及到了傅茗原则和底线，那甭管是主编还是客户，统统都不放在眼里，脾气比炮仗还爆，说翻脸就翻脸！
沈佩佩不寒而栗：“茗茗，我也知道你是真心为昊昊好，我没有生气的，只不过你下回和我单说，冯夏也没有别的意思，毕竟现在孩子大了，不像咱们小时候，父母都是高压管制，嚯哟，他们现在可有自己的想法了，我怕时间长了，他该听我话了。”
活了三十三年，沈佩佩很可能就滴水不漏过这么一回。
看在她的面子上，傅茗也不可能把局面闹得太僵，冯夏更是变脸比翻书还快，在张盼丹火急火燎赶到的时候，人家早就恢复如初，恬淡的还能给傅茗建议，说是她现在手里的这款老花已经不生产了，是绝版，如果要是出手的话，二手中古也能卖到不错的价钱。
“啊啊啊，不好意思啊，我才下班！”
张盼丹一来，径直就坐到了傅茗的身边，气喘吁吁的赔笑后，才注意到冯夏。
“这位是？”
“冯夏，我新认识的一个朋友。”
沈佩佩看到张盼丹的时候，都快喜极而泣了，她做梦也没有想到傅茗和冯夏，两个天底下她认为脾气最好的人，坐在一起，居然是针尖对麦芒，令她都跟着如坐针毡。
“你好啊，叫我丹丹就行。”张盼丹的制服还没来得及换下，冯夏的睫毛轻轻扫过，表面上不动声色，和张盼丹点头示意。
为了快速打破僵局，沈佩佩开始主攻张盼丹：“上回不是说黄杨家给介绍工作了吗，怎样了，还满意吗？”
提起这事儿，张盼丹就霜打茄子，瘪着嘴叹了口气。
“你是不是故意的啊，哪壶不开提哪壶，这工作啊，是介绍了，黄杨也去了，不过就在今天下午，他给我打电话，说是已经辞职了！”
沈佩佩张大嘴巴：“不是说是份坐办公室的活儿吗，你家黄杨自己啥样不知道吗，还想咋地，说辞就辞啊！”
张盼丹瞪了沈佩佩一眼，但也自觉她说的在理儿，“嗯，怎么说呢，我觉得黄杨是不应该辞职，不过那份工作吧，实际说起来，也挺鸡肋的。茗茗，你见多识广，你说黄杨到底应不应该辞职啊！”
说着，张盼丹就抱住了傅茗的胳膊，傅茗嫌弃的抽身出来，“应该不应该的，你家黄杨不是也已经辞了么，现在事情的关键，不应该在他辞职与否上，而应该在他甚至都没和你商量一下，就擅自决定离职了！”
张盼丹垂下头，又叹了口气。
她又何尝不知，可在婆家，她简直连小透明都不如，人微言轻，根本就没人会听取她的意见。
沈佩佩也为她感到不值：“单从形象上来说，丹丹你可是超出黄杨一大截来，你要是想找他那样，还不是一抓一大把，可你倒好，就为了一句黄杨懂你，黄杨对你好，结果瞅瞅现在过都是什么样的日子，我要是你啊，一早就和他离了！”
张盼丹小声嘀咕：“离什么离，你又不是我，行了，那活听上去好听，还有个洋名儿，叫officeboy，说白了，不就是个打杂儿的么，黄杨跟我说，什么坐办公室啊，给他分配的就是个小仓库！你们也知道他有多大一坨肉，他说那里面就给他空出一米见方能活动的场地来，就我家黄杨，二百来斤的身躯，这不为难人呢么！”
张盼丹要是想给黄杨找理由，就是说上三天三夜都不带重样儿的，傅茗实在是太了解她了，只能悄然掐上张盼丹的手腕，心疼道：“一段时间，你都饿瘦了，是不是没好好吃饭！”
“哪有啊，现在天儿渐渐转热了，我是开始苦夏了。”
张盼丹鼻头一酸，依旧傻呵呵的笑着对傅茗回道。
第二十六章 熟不逾矩的自律
回去的路上，傅茗还想和张盼丹交代些贴心话，即便沈佩佩难得要送每个人回家，她还是拒绝了：“算了吧，不顺路。”
沈佩佩也不坚持：“那行，霖霖加班今天没见上，改天我再带着冯夏，咱们几个再约！”
傅茗点点头，等车门刚一阖上，她就拉起张盼丹的手，往步行街的方向走去。
“茗茗，咱俩不回家吗？”
“回啊，不过我想先溜达溜达。”
马上入夏了，步行街上的小姑娘，一个个的恨不得一早就把超短裙和露脐装披在身上，眼看张盼丹还穿着双捂脚的厚马丁靴，傅茗拉着她逛了几家，按照她的号码，买了两双夏季新款。
张盼丹并没有傅茗客气，两个人的默契，是在大学互借衣服时就建立起来的，心里都有数，不必矫情。
出了步行街，张盼丹自己拎着新鞋，瞟了眼新开的奶茶店，笑问：“因为黄杨的事儿，我刚都没怎么吃饱，要不咱俩再去喝杯奶茶？”
傅茗了然：“哎，这时候你就别往人家黄杨身上赖了啊，分明就是沈佩佩绝口不提加菜的事儿，你这个人啊，一看桌面上菜不够了，就主动停筷了！”
张盼丹：“那咋整啊，总不能让昊昊挨饿吧！再说了，我和那位冯小姐也不熟……”
接下来的话，两人互相对了个眼神，一副“懂你”的表情。
冲进网红奶茶店，打卡的人果然不少。
清一水儿的年轻小哥哥小姐姐，点的全都是高糖的能量炸弹！
相比之下，俩三十出头的老阿姨，坐在店内一角，扫码点餐，权衡再三，最后添加的还是零卡糖、燕麦、天然茶。
没办法啊，尤其是近两三年的时间里，就连她们都感叹，自己再也不是那个需要妈妈提醒才会穿秋裤的小仙女了！就更别提日渐降低的新陈代谢了。
“嗯嗯，没有奶盖也挺好喝的，清爽!”
呷了口低卡奶茶，张盼丹自我安慰的扭了扭腰，还算是满足。
傅茗清楚，每个人脚上的泡都是自己走出来，她不可能代替任何人去生活，更何况，朋友之间，有一种自律，叫做熟不逾矩。
就在两个小时前，她因为卓君昊，刚打破了自己定下的规矩，好在沈佩佩为数不多的优点之一就是听劝还大咧咧。此时再面对张盼丹，哪怕只有眼下这一刻的岁月静好，能带给她稍许安慰，忘记生活的鸡鸣狗碎，傅茗也愿意就这么静静的陪在她的身边，不打扰，不置喙。
然而，一阵急促的手机铃，顷刻打断了这份美好。
张盼丹蹙眉扫了眼来电人，顿时惊慌失措。
“我公公？”
她显然也不知都这个点儿了，黄茂学为何会联系她，抬眼看看傅茗，深呼一口气，最终还是接起了电话：“爸？这么晚了，怎么了？”
“你快点给我过来一趟！”
张盼丹的手机虽然是两年前的款式，但绝非是什么山寨机，听筒质量不会漏音，可眼下即便隔着手机，傅茗都能清楚的听见黄茂学的咆哮。同样的，张盼丹的耳膜也不出意外的被震得够呛，她脖儿一缩，下意识的远离电话，甚至不惜挤出了双下壳儿。
缓了几秒，黄茂学那边还在继续，反应过来的张盼丹，手忙脚乱的按住降音键，但依旧阻挡不住听筒里的嘈杂。
“哦哦，爸你别急，我现在就过去！”
张盼丹实在被喷得晕头转向，抓起包包赶忙对着手机一顿承诺，黄茂学那边这才勉强消停。
傅茗急了：“你等等！怎么现在都可以不经过黄杨就随便叫你过去了吗，你是儿媳妇，又不是他亲姑娘！前二十几年，也没吃他家一粒大米，凭什么现在跟骂孙子似的骂你啊！”
电话里的内容，傅茗听了个大概，无非就是什么工作，严叔，托关系之类的话语。
张盼丹艰难的吞了口唾沫：“嗐，我公公就是个急脾气，人不坏的，可能也是这么多年，向来都是别人求他办事，头一次拉下脸来，却没想到弄成这样，面子上挂不住，这才……”
傅茗更急了：“他丢了面子，找他大儿子啊！找你有什么用，对了，你不能去啊，赶紧给黄杨打电话，让他过去！他爷俩之间的事儿，拉上你在中间算是怎么回事！”
说话间，冰奶茶已经化了大半，杯身上全是水珠，里面的燕麦也泡得稀软，张盼丹低头看了一眼，顿时没了食欲，正如她目前的人生，烂软如泥，任谁都能欺负上一脚。
傅茗见她愣神，一把夺过手机，直接打给黄杨。
“按掉了！”
电话里刚响了一声，就直接被掐掉，傅茗不死心，又接连打了三遍，全部是是一样的结局！
张盼丹恍然：“啊，他现在正在观看音儿的直播，是不能中断的！哎呀，没关系了，不就是过去挨顿骂吗，无所谓了，我就当听狗叫了！”转身没等连新鞋都顾不上拿，就飞也似的跑出了门外。
傅茗回头收拾的功夫，再出去已经不见了她的踪影。愤恨的打了几拳空气，闷闷不乐的拎着大包小包往地铁站走去。
宽敞的陆巡里，沈佩佩把空调温度一降再降，为的就是让冯夏感受到车内的舒爽。
“车载冰箱里有凉可乐，冯夏你和昊昊要是渴了的话，可以拿出来喝！”
可乐不是重点，关键是要点明车载冰箱。
“佩佩，你这车也太高级了吧，还有冰箱呢，啧啧，要不说配置就是高呢，这要是去野外露营什么的，还能喝到冰镇的饮料，可真惬意啊！”
要不说冯夏实在是太拿捏沈佩佩了，她的每句言外之意，都能被她精准无误的捕捉到，并且毫无负担的捧上一手。
这在傅茗和张盼丹身上，是绝不可能发生的。
倒也不是说她俩听不懂，只不过真是太熟悉沈佩佩了，实在是懒得应承她。
别说这两位室友了，就算是后来通过傅茗认识的朱霖，在面对这种情况的时候，大多也是尴尬的咧咧嘴，像是冯夏这种违心的赞叹，她也实在是做不到面不改色心不跳啊！
第二十七章 共同的秘密
沈佩佩从后视镜收回视线，腾出来的左脚，满意的颠儿着。除了空调温度以外，进而将音乐也调大最大，无不在彰显心情的美丽。
也难怪她这般忘乎所以，纵观她三十三年的人生，任何都阶段都是平平无奇，不值称赞。就连她和卓文远的恋爱，也是由傅茗一手牵线，根本就没享受过被追求的感觉，所以如今，不论是冯夏，还是网络上的白家梁，吸引沈佩佩的，实际上都是他们那张捧她上天的巧嘴。
“昊昊你看，这是什么？”
后排座椅上，冯夏抱着卓君昊，借着音乐的遮掩，从包里掏出一个瓷器玩偶，造型是个德国胡桃夹子的士兵玩偶，里面其实装的是牙签，之前一直摆在桌子上，由于是玩偶造型，昊昊的小眼神不时的飘在上面，逗留几秒。
“胡桃夹子！”
“嘘，冯夏姐姐知道你喜欢，特意帮你装回来的。”
冯夏凑近孩子的耳边，轻声说道。
一听是给自己的，卓君昊便也不客气，攥进胖乎乎的小手里，开始摆弄。对于这个年龄的男声而言，能拆卸胳膊腿儿的士兵玩偶，还是具有很大吸引力的。
和沈佩佩接触了也有五六次了，在一步步取得她的好感之际，算起来，她也在冯夏这里消费了近一万块。
虽说这次巴蒂斯的消费，冯夏相当于把之前赚的全都吐了回去，但她始终相信一个开得起陆巡的女人，能给她带来的资源，价值一定是比这顿饭要大得多得多。
就在她迫不及待的要接触富婆闺蜜，进一步拓展交际圈的时候，这一晚上，认识的都是些什么人啊！
且不说那两个都是普通的打工族，尤其是那个张盼丹，还穿着工厂制服来的，还有那个傅茗，仗着自己有点文化，说话就夹枪带棒的，仿佛能看穿一切的眼神，令冯夏极度不爽。
几度吃瘪过后，冯夏再看到傅茗和昊昊间的互动，几乎习惯性的就想要拆散他们。
上车的时候，她故意要求和昊昊一起坐在后排，这点倒是出乎沈佩佩的意料。
要知道她这车高大，只有坐在前排，才能感受到视野好的就像是坐公交车，冯夏给出的理由是昊昊还小，一个人坐在后面她不放心，倒是更让沈佩佩刮目相看了。
不出一会儿的功夫，灵活的小胖手已经将玩偶折叠出各种造型了，专注得就连冯夏微微前倾，透过侧面观察他的表情，都没有发现有人在盯着自己。
就在孩子玩得最出神的时候，冯夏忽然在他的耳边提醒道：“昊昊，胡桃夹子毕竟是餐厅的东西，要是被妈妈发现了，是要没收的。”
小胖手猛地一缩，刚得到的玩具还没捂热乎呢，就要被抢走，他担心的回望着冯夏，糯糯地问：“冯夏姐姐，那怎么办呢？”
冯夏姐姐、焦虑心态，以及，共同的秘密。
只需一句话，冯夏就完全掌控了一个六岁男孩。
“那姐姐先帮你揣着，等下回见面的时候再拿给你。”
“嗯！”
昊昊重重的点头，然后很乖巧的把玩偶递还给冯夏。无形之中，完成了拉高了下次见面的期待值。
前排，沈佩佩专注于路况，全然不觉后面正在进行着一场秘密的交易。包括卓文远在内，若想从昊昊手里拿走玩具，连哄带骗，都要费劲心思，最后那孩子不是被糖衣炮弹打败，一家三口出去连吃带玩，就是被卷起来对着屁股一顿胖揍。
可人家冯夏，只是云淡风轻的说了几句，昊昊就双手奉上，这景象要是被那俩口子看到了，估摸一口老血卡在喉咙，定是要被气翻在原地了。
同样都是住在城东这片儿，黄茂学的房子可是带电梯的，比杨玲玲的五层全靠人自己往上爬要舒坦多了。
即便如此，张盼丹也不愿意多往这边跑，一来这房子严格意义上来说，名字还是黄杨奶奶的，当初是靠动迁分到手的，奶奶过世之后，原本应该落在黄茂学的身上，可当时他名下无房的他，刚好申请下来政府的廉租房，本着占便宜的心态，迟迟拖着不去过户。
二来，即便坐拥两处空房，但赶上黄杨和张盼丹失业交不起房租的时候，张盼丹曾经劝黄杨去和爸说说，腾出来一套借给他们住，可那天同样是涮着火锅，黄杨的汗都把背心打湿了，明里暗里也说了很多，人家黄茂学就是不松口。
所以一到这里，张盼丹就犯膈应。
果然，刚出电梯，还没等走近呢，黄茂学的大嗓门就又传进了她的耳朵，要不是这些老邻居也知道黄茂学不好惹，估计就他这扰民的架势，片区投诉电话早都被打爆了！
“我哪知道那臭小子主意那么正啊！他都没和我商量！真没有，但凡我要是提前知道了，也不能同意啊！”
“哎哎！老严！严哥！别那样！有话好好说，毕竟咱不是还打点了嘛！”
“不能吧！那可没有这么办事的！不地道啊！歪？老严？艹！挂啦！”
张盼丹的到来，可以说是正好撞枪口上了，黄茂学这边在电话里，被严石宽这顿劈头盖脸的数落一番，她后脚就按响了门铃。
“爸，我知道黄杨辞职没事先跟您商量，是我们的错，您消消气儿，回去我说他！”
明明黄杨是他儿子，儿子做错事，老子担着应当应分。
可黄茂学是个不讲理的，他不去找他的宝贝儿子，而是一股脑儿的把气儿全都撒在了张盼丹身上。
“消气？你说的轻巧！”黄茂学堵在门口，连门都不让张盼丹关，更没有让她进屋的意思，“我当初怎么就能同意黄杨把你娶进门呢！自从你进门，他就开始不思进取，看来你的迷魂汤是没少给他灌啊，在认识你之前，我们孩子可上进了！这份工作有多少人惦记，我费了多大的劲儿，又是求人，又是托关系的，我黄茂学这辈子都没求过人，这回算是豁出我这张老脸了，可还是被你给搅黄了！你这个扫把星，狐狸精！”
第二十八章 她一定是疯了！
不多时，已经有几个好信儿的邻居敞开门看热闹了，一见是黄茂学在呵斥儿媳妇，又赶紧慌慌张张的关上门，好似生怕被秋后算账一样。
打年轻起，黄茂学就在这片儿作威作福惯了，不然的话，杨玲玲当初可是区里一枝花，也不会看上他。
张盼丹虽然和这些邻居不熟，可好歹也都在城东工厂家属区，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如今这年代，还被公公这般训斥的，估摸也就只有她一人了。
“爸……”
张盼丹眼圈红红的，压低了声线，几乎是在祈求。
黄茂学冷哼一声，这才让了半步，算是能让她勉强挤进来。
过来之前，张盼丹给黄杨留了言，她原本已经做好了被埋怨的准备，当初辞职的确是两人共同商量的结果，后知后觉的黄茂学心底一直有怨气，时不常的就搬出来挤兑两句，张盼丹也习惯了。
只是没想到这次居然来势汹汹，如此苛刻也的确是头一次。
张盼丹深吸一口气后，抬头瞄了眼挂表，距离音儿直播结束还有半个小时，黄杨在看到留言之后，应该能第一时间赶过来吧？
黄茂学在客厅转了个圈，又绕回到张盼丹面前，伸出手指头点在她面前的空气中，继续数落。
“你自己说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家也不是本地的，要不是我家黄杨，你的户口能落到城里来吗，既然都结婚了，就应该本本分分的，不要眼高手低！要不是你的话，当初黄杨能连交警队的工作都不要了？还有你的那个弟弟！当初会亲家的时候，你爸妈一个劲儿的跟我面前推销他，你以为我看不出来，是想要我也给他介绍一份城里的工作吗！我当然有这个能力，只不过就连你都没让我满意呢，凭什么要给他费心啊，我吃饱了撑的啊！”
黄茂学在说话的时候，唾沫星子直飞，有几滴更是直接溅到了她脸上！
这些张盼丹都能忍，直到他提到了她的弟弟！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底线，她弟张天赐既是张盼丹的软肋，更是她的逆鳞！
默默的，她的拳头攥紧了起来，等黄茂学刚一停下，张盼丹猛然抬起头来，眼睛里的光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令人捉摸不透的冷清。
“爸，好歹我们家也是城镇户口，只不过不是省会而已，H市在咱们省是省会，可也不是什么一线城市，这儿的户口和我们家也没什么区别，您别一口一个进城了进城了的，毕竟这城就算没有黄杨，光凭我的毕业证，说进也能进！”
“你！”
黄茂学显然没想到张盼丹敢这么和他说话，平时蔫得跟兔子似的，没想到还有这样不为人知的一面！
张盼丹挺了挺身，眼神更加坚定了，继续抢白：“我还没说完呢！张天赐念的是职高，几天前还发朋友圈，说是有单位到他们学校来抢人呢！根本就不用您费心介绍工作！会亲家的时候，我不知道我爸妈做了什么让您误会的事情，如果有的话，我替他们道歉！黄杨辞职是我们夫妻的事儿，请您以后不要刮着我家说事儿！”
说完之后，张盼丹直感自己的心跳扑腾扑腾，都已经跳到了嗓子眼。
她一定是疯了！
赶在黄茂学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她转身就要逃，但凡等要是等他再度爆发的话，张盼丹真怕自己看不到明早的太阳！
“哎！你等等！”
这边黄茂学刚要上前拦住她，他的手机就再度响了起来，他只得顿住脚步，看到是老严之后，便没再追出去。
出了小大门，张盼丹这才敢回头看，眼见黄茂学并没有跟上，这才呼出一口浊气。
这一天她似乎全都在奔跑中进行的，送完鲜奶之后，工厂的早班险些迟到，工厂远离CBD，晚上聚餐，为了省点打车钱，倒了三班公交才勉强赶上，为了来见黄茂学避开傅茗一路赶来……
人啊，往往最后悔的，就是在该上学的时候不努力，该赚钱的时候又矫情。
但凡张盼丹能预料到有这样一天，当初就不应该退出校田径短跑队。
蹑手蹑脚的上了五楼，一路上，甚至连声控灯都没有惊亮。这个点早已过了杨玲玲睡美容觉的时间，没人会记得给她留灯，摸黑推开房门，黄杨正戴着耳机，趴在床上看直播。
这一刻，张盼丹眨着眼睛，死死的盯着眼前的男人，她忽然觉得他好陌生，陌生到她完全感受不到两人心内的默契。
脱下工服，张盼丹坐在梳妆台前，之前染好盖住的白发，还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又冒出了不少。
在巴蒂斯的时候，她就有刻意留意过沈佩佩和傅茗，跟她们一比，她明显老了不止五岁，还有冯夏，细细打听，才知道其实她和她们是同龄，只比沈佩佩小一岁，可不论是言行举止，还是穿衣打扮，看上去就跟刚毕业的小姑娘似的。
木讷起身，张盼丹来到衣柜前，自从搬到杨玲玲家以后，四开门的衣柜，除了一门挤得满满登登是她和黄杨的衣服以外，剩下的全都是杨玲玲的。
对此，她不得有任何异议，作为这个家里的不速之客，是他们打乱了杨玲玲的生活节奏，况且同时打两份工的急促，也让张盼丹根本就没时间打扮，出行全都是工服在身。
狭小急促的房间内，她已经绕了大半，可惜的是，直到站在衣柜前，回眸，发现黄杨依旧没有发现她已经回来，专注地盯着手机屏幕，嘿嘿傻笑。
唰的拉开衣柜，不出所料，满满的压力之下，最边上的几件衣服，立马滑落了出来，掉在张盼丹的脚边。她并没有捡起它们的心思，在工厂劳动一天，此时能还能站起来，完全是凭借一腔怨念。
张盼丹伸手，取出挂在正中间，用防尘袋捂得严严实实的萝莉服，那是她的珍宝，绝版正品，当初为了买到它，她可是蹲了三天才抢到手的。可惜，自从婚后，它就一直在柜里接灰，她捏了捏走形的身材，甚至不知是否还能穿得上……
第二十九章 我就是传说中的gold digger
傅茗拎着两双鞋，落寞回家。
刚一进家门，就被里面的欢笑神吸引了。
朱霖加班也刚回来没多久，不过在她开灯的瞬间，差点被不请自来的方媛媛吓得魂风魄散！
“媛姐！你怎么又自己进来了！”
方媛媛是傅茗和朱霖的房东，算起来，这间老破小的第五任或是第六任主人。
“我有钥匙啊，早就和你俩说过可以换的，可你俩非是不听呢，我有啥招儿？钥匙一捅就开的事儿，你难道指望我还能傻傻的在门口站着等嘛，那可不是我的风格！”
方媛媛用爱马仕的方巾包着头，盘腿坐在沙发上打坐，被朱霖带来的光亮打断。可她毫不在意，按照她的理论，就是一切随缘，什么起心动念皆是因，当下所受皆是果。要是要她开启长篇大论来，恐怕这一晚上都不够她说的。
朱霖是傅茗招进来，初见面的时候，傅茗就已经交代了自己也只是房客而已，朱霖很忧心怕房东不同意合租，直到见到了方媛媛，才意识到自己的担心很是多余。
方媛媛的一举一动，犹如隐士，不畏生死，一切皆空。
然而，就在朱霖单纯的把她归为高人，视金钱如粪土的清高之士的时候，却得知原来这房子的由来，竟是方媛媛从男人手里要来的！
关于这段历史，她本人倒是没有半点都忌讳，更是逢人就说。而方媛媛更是不是如同朱霖想象中的不以物累，而是妥妥的爱财如命。
用她自己的总结，“没错，我就是传说中的golddigger，怎样？！”
行，拜金能明目张胆的写在脸上，您也算是敢作敢当了。
傅茗如释重负的把东西散落一地，加入其中。
方媛媛展开手臂，迎接着说：“我的茗茗，你干什么去了，本以为你们两个都在家，进来之后才发现就我一人，那种感觉啊，就像是原本只想睡个午觉，结果一觉醒来，发现天都黑了！失落、孤独、无助，就像是海水一样，把我淹没其中……”
说着，方媛媛就蹦了起来，如同吟游诗人般开始畅想，傅茗揉着太阳穴，出手拽她下来，“得得得，我们都累一天了，可没心情听你感慨啊！我就纳了闷儿了，大晚上的你不去约会，怎么跑我们这贫民窟来了，咋地，你最近打算上演贫民窟的百万富翁啊！”
方媛媛翻了个白眼：“嘁，这房子怎么说也算是我发迹的开始，风水好得不得了，两年前要不是你见你拖着行李箱，手里攥着一摞信用卡账单跟小广场里痛哭，你以为我能低价租你啊！啧啧，我啊，就是心软！菩萨啊菩萨，您说的日行一善，我可是真真儿做到了，眼前的这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啊！”
傅茗：“我呸！你以为后来我没打听啊，还不是因为你当时接连处了八九个男朋友，留的地址全是这里，直到你分身乏术，这些男友也渐渐发现了彼此的存在，不得已，你才着急从这里搬出去的啊！”
方媛媛扁扁嘴：“小样儿的，可以啊，快跟姐说实话，是不是从隔壁钟洪宝他们家听说的，哟，没想到我才离开多久啊，他们就开始出卖我了，想当初那些臭男人送的瓜果梨桃，吃不了的我可没少救济他们家啊，养不熟的白眼狼！”
傅茗做了降音的手势，传闻确实是从钟洪宝他妈嘴里听的，可他妈张翠芬，那是有杀人执照——急性短暂性精神障碍患者证，也就是俗称的精神病证的人呢！虽说接触下来，傅茗始终都觉得张翠芬与常人无异，不过自从因为硬纸壳的归属问题，张翠芬和一楼秦大爷大打出手，秦大爷的脑门都被挠出血了，正要集结儿女讹上一笔，谁料，张翠芬及时晾证，当场和解！在那之后，整栋楼就无人不知了！
傅茗当时特意查了，那证属于残疾证的一种，可与普通残疾证，或许会引来歧视不同，张翠芬的证件一出，至少在这栋楼里，换来的是妥妥的瑞思拜！
任谁见了，不得尊称一声张姨好！
此时，傅茗就差跳起来捂上方媛媛的嘴了，刻意压低声音：“喂，等会儿你拍拍屁股走了，我们可还要面对张姨的！”
方媛媛不以为意：“没事，我和芬芬好着呢，她那点事儿啊，我早就知道了，就此我俩还探讨过呢，结果就是她把主治医生的手机号都给我了，建议我要是够资格的话，也可以去开一个，毕竟拿着这玩意，去哪个景区都免费或者半价呢！”
这话如果是别人说，傅茗指定不信，眼看方媛媛向来也是一脸神神叨叨，身上净是些怪力乱神的东西，别说，没准儿她和张翠芬还真能唠到一块儿去，成为好闺蜜呢！
朱霖换好居家服，敷了张面膜重新出来，“媛姐，今儿到底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我和茗姐的房租可是上个月才交的，当时你还请我吃了顿日料呢，我可记得一清二楚！”
没错，让朱霖印象深刻的，除了日料以外，还有直至今日，方媛媛收房租，居然还是只收现金！
之前都是傅茗负责交房租，要不是因为她最近忙着报道外墙意外事件忙得不可开交，朱霖也没想到，身处现代化都市的方媛媛，居然连支付宝和微信支付都没有卡通。
“茗姐，你不是在和我开玩笑吧！”
当傅茗交代给朱霖的时候，她第一反应就是傅茗在拿她打趣。
傅茗盯着电脑，手指飞快的在键盘上滑动，“当初我也和你一样震惊，况且那个时候我们才刚认识，她把我带到这儿，然后就摊开掌心问我要现金，我当时第一反应就是完了，这是遇上骗子了，看我孤苦无依的坐广场上哭，就觉得我好欺负是不！就在我转身就要离开的时候，她眼疾手快的掏出了房产证！之后，我才知道，原来她收现金，是因为连银行卡都没有！不出意外的话，等你明天交完钱，她一准儿先领着你去银行，在柜台，把现金存进存折里！”
第三十章 凡尔赛大师
存折……
那玩意，朱霖貌似只在教科书上见到过！
如果非要给其加个批注的话，或许可以是，一种古老的存款方式……
方媛媛重新挺直的坐进沙发，随手扬了扬：“放心，钱的事儿我记得门清，跑不了你俩！哎呀，还不是最近雷雨天，我脑子也跟着进水了，明明昨晚就已经扎过飞镖了，可今早又扎了一遍！”
“哈？”
朱霖到底认识她的时间还短，不明其中深意。
傅茗在旁科普：“自从你媛姐认识到自己分身乏术之后，便采取了每天用扎飞镖的方式来选取今日份的约会对象。来来来，你现在点开她的微信，告诉我她昵称后面的数字。”
朱霖歪了歪头照做：“12？”
傅茗点头：“嗯，就说明同一时期，她现在处了十二个对象。”
“噗！”
朱霖一单手狗，每天可望而不可得的盯着肖凯，还真是应了那句，旱的旱死，涝的涝死哈！
了然的傅茗重新问方媛媛：“那最后的解决方案，就是谁也不约，改道我家？”
方媛媛：“哎，还是茗茗懂我，你也知道，房子对于我来说，只是睡觉的地方，早一分钟回去，都是囚禁我的牢笼，想着你连交房租都没空来，是不是最近又有新情况了，我就寻过来了！”
傅茗挑眉，半推着边说边粘过来的方媛媛，“喂喂，你能不能不要凡尔赛了啊！就你那房子两年前开盘就是最贵的，现在涨了一半多了吧，二环里，名副其实的富人区！你现在满H市随便找，就你当初那开盘价，直到现在，房价涨了一轮又一轮，可还属于顶天的价格！多少人做梦都想住进去呢，还牢笼！”
朱霖也跟着附和：“就是就是，别说二环里，现在您要是嫌弃牢笼，把这里过户给我也成，我不嫌弃，有多少要多少！”
方媛媛鄙夷的挨个瞟向她俩：“要不说你们活得不通透呢，我爱钱，也爱自由，可这两者间并不冲突啊，房产是钱，我不能舍弃，可那用钢筋水泥圈起来的盒子，就是牢笼！现在的什么宅男宅女，就是最典型的例子，他们啊，都被困在牢笼里出不去了，不出来接触人那哪成啊，在牢笼里呆的久了，不就成废人了吗！”
傅茗眨巴两下眼睛：“得了，您是出来接触人了，但接触的也忒多了，我呢，最近感情这块还是一片空白，真没啥进展。可您那儿边要是谈恋爱呢，能不能好好处，找个靠谱儿的嫁了，到时候我一准儿包个大红包！”
方媛媛一听不干了：“嘿嘿！注意用词啊，我只处过对象，可没谈恋爱！别整混淆了！”
朱霖：“那有啥区别啊！”
方媛媛：“区别可大了，说明我的心没动过！就这么跟你说吧，我虽然上过学，但我没读过书，明白了吗？妹砸！”
朱霖砸吧两下，似懂非懂。
傅茗竖起大拇指，转而对着朱霖说道：“这理论，新奇哈！我等凡人自然是无法理解的。她老人家可不愧是搞艺术的！就拿她当初去买现在住的房子来说，我记得她跟我说这里租给我她就没地儿了，让我给她找个新开盘带装修拎包就住的现房，我当时找了一圈，就只有那个盘了，可是太贵了，人家艺术家说没关系，带着我就冲到了售楼处，打开驴牌的旅行袋，霖霖啊，你猜里面装的啥，当时就把我和售楼小姐都震那儿了，还以为是行为艺术呢！”
说到这里，朱霖已经大致猜出是什么了，可还是深吸了一口气，试探性的问：“装的啥啊，该不会是现金吧？”
傅茗重重点头：“没错，一大包现金啊！全款！不过是两年前啊，居然还有人拎着现金去买房！你是没看着售楼小姐的表情啊，一时间，整个售楼处的人都围过来了，盯着你媛姐看，就好像是在看外星人。最关键的是，再看她一身的行头，全是低调的奢侈品牌，也不是什么土老帽儿啊，当场就有工作人员悄咪咪的把我拉到一边，问我这姐妹儿要么就是哪里有毛病，要么很有可能是总部派来考验他们的，总之，肯定不是来买房的！”
朱霖回看方媛媛，这货现在又继续开始打坐了，就好像傅茗回忆的往事，跟她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一样。
“那你咋说的啊？”
傅茗：“楼盘是我找的，销售也是我联系的，我能咋办，只能一个劲儿的解释，她真是来房的，难道你们有送上门的业绩不要吗？在我的保证之下，销售才半信半疑，但是还是必须要刷卡，这就为难了，因为你也知道，这姐妹压根就没有银行卡！”
方媛媛缓缓睁开眼：“你说哈，现在什么世道啊，有钱都花不出去了！”
傅茗：“大姐，我当时满脑子全都是庆幸啊，得亏我给你看的是楼房，但凡我嘚瑟点给你看了别墅，你是不是还打算扛麻袋过去啊！”
朱霖也跟着笑得前仰后合，她听傅茗提过，因为买房的过程，方媛媛决定交下傅茗这个朋友，两个人虽然一开始是房东和租客的关系，可随着深入了解，发现彼此还真是挺投脾气的，尤其是方媛媛的生活方式，别看朱霖只接触过她几次，但每次接触，总能再度刷新她的认知，但傅茗好就好在，即便方媛媛是如此的离经叛道，可她还是能不闻不问，不评判不置喙。
半晌过后，方媛媛数次深深吸气，又轻轻吐气之后，好像才完成了某种特定的仪式，她仔细盯着傅茗的脸，看了好久，这才收回视线，有些失望。
“看你的气色，也知道你确实没男人，啧啧，茗茗啊茗茗啊，做人，不，尤其是做女人，可不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男人这个东西，你只有去多经历，才能悟出其中的道道儿，像你这样封闭自己，很有可能最后变成单身寡人，孤老终生哦！”
傅茗：“滚滚滚，管好你自己得了，对了，我提醒你啊，玩归玩，可别弄出人命，具体有两种意思，你都懂的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