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闯宫
昆仑境身为荒古四绝仙境之首,疆域广袤无垠,境内有一座巨型仙脉,两座神湖以及三条灵河。
仙脉正是昆仑山脉。
昆仑山顶常年积雪,雪融后流入山底昊阳、太阴两座神湖。
湖水外流汇入子母、汜水、冰夷三条灵河。
三条河水蜿蜒流转遍布整个昆仑境,繁衍生灵无数,生生不息,最终都汇入东海之中。
昆仑境地界之貌正暗合“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的大道之势。
境内更有无极宫这等高深莫测的存在,镇压整个境域的大道气运。
自荒古纪元开启,无极宫便降下法旨,凡无极宫人不得沾染天地之战,巫妖两族更不得踏足昆仑境半步,违者格杀勿论。
荒古初开之时,巫族与妖族应天道之势所生,自视极高,对无极宫法旨更是不屑一顾,屡屡进犯昆仑仙境。
但无极宫却杀尽入侵境内的巫妖两族的弟子与族人,大战惨烈,无极宫却未损一人。
此事直接惊动祖巫妖帝这等存在,率领大军前来挑衅,却被无极宫那位天尊大人以雷霆手段击败,纷纷负伤而逃。
故而在巫妖两族逐鹿荒古的乱世中,昆仑境难得的呈现出一幅仙境之景。
此时,子母河源头的虚空微微颤动,现出玄坤与俊逸青年二人的身影。
“你果然狼子野心,亏我在沙海囚笼中对你……”
玄坤挣开被青年握住的肩膀,恼怒的冲他吼道。
“对本帝如何了?”青年毫不在意的打断了玄坤的话。
“亏我……亏我还觉得你是个好人,对你推心置腹,你竟然妄图我无极宫!”玄坤愤慨的对青年怒斥道。
“本帝何时与你说过不想入主无极宫了?不过是你自己的幼稚想法罢了。不过千载岁月而已,这么容易就将信任交给别人,简直愚不可及!”
青年与怒目的玄坤对视一眼后,毫无波澜的说道。
“你……你……”
“本帝不过是觉得你在无极宫中地位不低,想要留做一张筹码罢了,真当本帝是什么慈眉善目之人么,要不是你还有些利用价值,你早已沦为本帝腹中的血食!”
“你休想!”
玄坤目呲欲裂,手中掐诀,口中念念有词,眉宇间的浅灰色灵纹随着咒语响起灰光四射,激荡出恐怖的力量,天地间的元力瞬间狂躁到了极点,汹涌的流入他的额间。
青年见玄坤弄出这般大的惊人架势也并未有丝毫慌乱,目中还露出颇为赞赏的神色。
他挥动手指在虚空中不断游走,紫色光晕在指尖流转,他竟以指为笔,虚空为布画了一道符箓。
指落符起,朝玄坤额间飘去。
玄坤见符箓朝他飘来,口中咒语念的飞快,额间道种更是灰光大放,狂躁能量席卷开来,他这枚先天道种炸裂在即。
玄坤眼见目的即将达成,嘴角微微一扬,显露出决然之意。
就在他自爆身陨之时,朝他缓慢飘来的符箓瞬间消失不见。
下一刻,符箓竟凭空出现在他的额间,化作一缕紫气安抚他体内的道种,顷刻间游入到他的四肢百骸之中。
这一变化来的实在太快,以至于玄坤还未反应过来,就已经无法控制住自己的身体,体内道种也自行恢复稳定。
“想死,待我收了无极宫后再死也不迟!”青年冷冷的说道。
“悔不当初瞎了眼,信了你这贼子,本以为拼着自爆最不济也能伤及你分毫,看来我还是低估了你。今日我若不死,誓与你不死不休!”玄坤咬牙切齿的说道。
“小小年纪竟有如此气魄,不错不错!任你如何大放厥词,今日都无法阻止本帝!这人偶符乃是本帝年幼时所创,对你身体无害,只是暂时失去对身体的控制罢了,本帝就是要你亲眼看着,本帝是如何收了这无极宫的。”青年丝毫不在意玄坤的威胁。
“你!!!”玄坤额间青筋暴起,俊俏脸庞变得狰狞不已。
“聒噪,禁声!”
青年隐隐有些不耐烦,一声令下,玄坤口舌微软,再也无法发出丝毫声音。
可即便如此,玄坤亦然愤愤的看向青年,若是眼神能杀人,青年恐怕已经死了八百回了。
俊逸青年足尖点地,一团淡紫色的云团缓缓从脚下浮出,载着他与玄坤不紧不慢的朝着东海方向飘去。
……
无极宫中,玄黄钟最后一声钟鸣悄然落下。
天门前,银甲守卫辰月对陆星说道:
“玄黄钟千百万年不曾自鸣,究竟是何方神圣,竟能引动玄黄钟?莫非是有异宝现世?”
“辰月兄,你前些时日闭关不出,对无极宫内动向有所不知。近日来,天尊大人将圣皇、荒主与冥王三位大人召回无极宫,说是要准备一件大事,玄黄钟自鸣恐与此事有莫大的干系。”陆星卖了个关子。
“说来也奇怪,玄黄钟身为混沌灵宝,是传说中那位大人少年证道时,引得混沌震动,大道降下七十二缕玄黄之气以示庆贺,化作这尊灵宝,相传那玄黄之气乃天地造化之根本,更是构成这方世界的本源,可见这位大人的超凡绝伦!”
“不过,除非是有莫大造化之人,或者有改天换地之宝降世,才能引动钟身的玄黄之气,玄黄钟通过自鸣以警示世人,如今天尊大人将那三位大人召回无极宫,恐怕此间事是祸不是福啊!”
辰月总觉得玄黄钟的异象恐有异数,隐隐有些忧虑。
“哈哈,辰月兄你多虑了,天尊大人是何方神圣,那三位大人又是何等人也,就算天塌了,恐怕也不会殃及我等分毫!”陆星露出十分自信表情。
“还是陆星老弟看的通透,是愚兄庸人自扰了,哈哈……”辰月先是一怔,随后也就释然了。
“辰月兄哪里的话!辰月兄向来甚得天尊大人的信赖,这副玲珑七窍,小弟是自愧不如,以后还是要多多请教!”陆星冲辰月拱了拱手,神情之中尽是羡慕之色。
“哪里哪里,贤弟又拿为兄说笑,哈哈……”
辰月闻言后挥了挥手,面容有些尴尬。
突然间,他手中的星盘之上灰光闪动,隐隐指向子母河的方向,他神色大变,对陆星说道:
“刚刚子母河源头出现一道元力波动,我敢肯定必与七殿下有关,陆星老弟,你速去禀告天尊大人,我在这里再探探情况。”
“是!”
陆星闻言不敢怠慢,挥手探出一枚银色令牌。
令牌上,华光闪烁融入天门之中,天门禁制中露出一人大小的光门。
陆星踏入光门后朝无极宫的方向飞奔而去。
辰月眼中银光闪动催动星盘,朝着子母河源头方向探去。
但那道元力异动一闪即逝,任他如何催动手中星盘都无法再探查到丝毫异动。
他心中隐隐生出不好的预感。
“难道还是我想多了?”
辰月仍不死心,继续施术探查,可星盘异动早已消失不见。
他抬起头向远方眺望,一团紫云正朝着天门方向飘来,几乎一个瞬间就落在天门广场前,快到匪夷所思。
紫云散去,现出两人,正是玄坤与俊逸青年。
青年若有所思的看向巨门上的“天门”二字,似是在回忆前尘往事,而玄坤则被人偶符束缚一动不动,神态也甚是奇怪。
辰月看到玄坤那熟悉的面庞后不免心生喜悦,但见到玄坤的古怪模样后,又觉得此间事透着些许古怪。
他扫了青年一眼,觉得青年身上的气息深不可测,但仍不卑不亢的问道:
“道友是何许人,为何要擅闯我无极宫?”
“本帝还未闯入,何言本帝擅闯无极宫?待本帝闯了你再询问岂不是更好。”
青年被打断了思绪,回首望向辰月,对他淡淡的说道。
“大胆!尔敢……”
青年的眼神令辰月心生畏惧,但这人明摆着要硬闯无极宫,以其天门守卫之责,直接祭出手中长枪,正要出言训斥,却被无形之力束缚,无法动弹。
“聒噪!”
辰月之言令青年很不耐烦,他随手一挥便将辰月禁锢,待耳根清净后,不紧不慢的走到天门前。
青年近身的瞬间,天门中的禁制崩溃涣散,这天门中的禁制对他竟形同虚设。
他毫不犹豫的牵引玄坤迈入天门之中。
跨入天门后,景色大变。
青年悠闲的跨过天桥,带着玄坤在无极岛内长驱直入,所过之处竟无人阻挡。
不知过了多久,二人跨过那片姹紫嫣红的地麦田,二人不紧不慢的来到了无极宫的正殿之前。
青年伫立在那棵古朴巨树之下,清风微抚,他的发丝随风微荡,闭目听那树叶磨磋间哗哗作响。
他缓缓睁开眼,望着宫宇之上的女子雕像怔怔出神,久久不能自拔。
无极宫的大殿门口,四名气宇轩昂的青年与这俊逸青年遥遥相望。
风动、云动、人不动。
第十七章 无道
“吾本逍遥,醉梦神话太古不惹尘,卫道舍身竟遭千尺恨,可…何错之有……”
俊逸青年一声悲叹,无极宫外时间的流动仿佛都变得极为缓慢。
任那火虫飞舞,任那清风微抚,在女子神像面前,他似乎有无尽的苦楚想要倾诉,眼角更是有一丝泪泉涌动。
泪晶垂滴之际,青年目中寒光微闪,泪光隐去,他向着无极宫正殿阔步走去。
玄坤紧步跟上,心中却挣扎不已,当看到无极宫正殿前的四个熟悉身影后,心中大喜。
虽然世间只过九十年,但对他来说却是真真切切的近万载,少年心性徘徊心间,重归故土难免百感交集。
但下一刻又为眼前的局势担忧不已,这俊逸青年不仅道法高深,似是来者不善。
自从中了青年的人偶符后,他便失去了对躯体的控制,此刻根本无法分心,只能乖乖的成为青年手中的傀儡。
青年的修为恐怖如斯,今日无极宫恐怕是在劫难逃,玄坤心生愧疚,自觉对不起无极宫,可偏偏又手足无措。
白衣玄乾与戴奕、荒宇、冥枭在宫门口,静静的看着阔步走来的俊逸青年与玄坤,四人眼神淡定,并未有丝毫慌乱。
但玄坤眼中却是急不可耐,他深知青年修为有多么恐怖,恨不得赶紧告诉他们有多远逃多远。
一步、一步、又一步。
俊逸青年与玄乾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他站在玄乾面前,与玄乾四目相对,眼中寒芒微闪,二人的眉眼之间何其相似。
玄乾不卑不亢,负手而立,嘴角露出一丝耐人寻味的笑容。
下一刻,四人自觉退到两边,为青年与玄坤让出了一条路。
俊逸青年便毫不客气的带着玄坤走入无极宫正殿之中。
无极宫正殿的空间极大,殿内以纯白为主,无任何浮雕彩纹装饰,如璞玉般简朴无华,正应了大道至简之意。
殿内有四级玉阶,八十一根白玉梁柱与七张白玉座椅。
七座玉椅的椅背足有数人之高,椅背上分别镶嵌紫、红、金、银、黄、黑、蓝七色宝石,以环抱之姿分别坐落在三级台阶之上。
其中镶嵌紫宝石的座椅位于玉阶之巅,红、金次之,其余四座位于第三阶。
俊逸青年踏破虚空,凭空出现在镶嵌紫宝石那座玉椅之前,猛地转身,大袖一挥便大摇大摆的坐在玉椅之上。
他左臂拄着扶手,枕在左手之上,双眼微闭,微微翘二郎腿,展露出慵懒的神态。
玄坤震惊不已,他竟敢……坐那人的位置!
惊色未褪,身后却传来几位兄长的声音:“恭迎兄长回宫!”
以玄乾为首,其余三人对俊逸青年恭敬的躬身作揖。
玄坤看见这个场景犹如五雷轰顶。
怎的似梦一般不切真实?
不应该是一场恶战么?
不应该不死不休么?
怎么会出现眼前的局面?
恭迎兄长?
什么兄长?
玄坤脑海中徘徊各种各样的问题,突然间瞪大了眼睛,脑海中回荡着一句连他自己不敢相信的话:
“他是…….长兄!无道!”
玄乾正是他口中的哥哥,金袍道人是他的三哥戴奕,麻衣少年是他的五哥荒宇,玄衣公子是他的六哥冥枭,也正是陆星口中的圣皇、荒主与冥王三位大人。
四人称呼青年为兄长,那便只有一个缘由,他是无极宫大宫主——无道!
此人在玄坤的心中是一个近乎于传说中的人物,因为在他出世之前,此人便消失于世间。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我与他相处近万载,他明知道我的身份,若真是长兄大人,他定会和我相认,他一定不会是他!”
玄坤心乱如麻,惊骇望向座上青年,而那青年也正含笑看着他。
但他中了静音咒与人偶符,无法行动与言语,否则以他的性子,定要上前质问。
玄坤无言,玄乾却不温不火的对玉椅上的青年问道:
“兄长大人,这是何意?”
玄乾指了指玄坤,语气中听不出丝毫喜怒哀乐,但此言却敲定了青年的身份,他就是无道!
“并无何意,本是想找个人来伺候本帝的起居,甚是不巧,拿了你无极宫之人,怎么?天尊大人心痛了?”
无道眼中紫光微闪,数道紫气从玄坤体内浮出,融入到他的眼中。
紫气散尽,玄坤再次恢复了对身体的控制,可是口中禁制仍在,仍旧无法言语。
他本想上前,却被荒宇一把拉住,荒宇对他摇了摇头,他知道此时没有他说话的份,故而乖乖的站到了一旁。
“兄长说笑了,服侍您本就是他的本分,何来心痛之言。”
玄乾对无道的挑衅之语毫不在意,不以为意的笑道。
“神血剑、造化玉碟、枯荒古塔、百鬼幽冥扇,诸位摆的好大的阵势,知道的是在迎接本帝,不知道的怕是想着法的将本帝赶出这无极宫吧!”
无道随意扫了一眼他们身上的灵宝,冷哼了一声,一道气势磅礴的罡气从他身前激荡,气势汹汹的砸向殿下五人。
不过罡气虽猛,四人身上灵光微闪便将之轻易抵消,只有玄坤修为偏弱,在罡气中难以稳定身形,显得摇摇欲坠。
冥枭铺开手中黑扇,一道幽冥之气涌出,抵消了玄坤身前的罡气。
玄坤对冥枭微微点头,冥枭回之淡然一笑,两兄弟短暂间便打了个招呼。
“我等确实是在迎接兄长大人回宫,如若兄长大人觉得这些灵宝碍眼,小弟将其撤去便是。”
荒宇站出来打了个圆场,将石塔收入体内。
“尔等嘴上说是迎接本帝,可本帝并为何看不见丝毫诚意。数载岁月不见,想必诸位自视修为高深,便可无视兄长,废了礼节。”
无道见荒宇出来圆场,心中甚是不满,淡淡的说道。
“你瞧,我等见兄长回宫一时高兴间竟忘了该有礼仪,是为弟的疏忽,兄长莫怪。”
玄乾颔首微笑,与其余三人一同双膝及地,对无道行了一个大礼。
玄坤知晓他的身份后,也不宝贝这双膝盖了,紧随四位兄长跪地行礼。
“也罢,我并不在乎这等虚礼,起来吧!”
无道没好气白了他们一眼。
他被封印在沙海囚笼不知岁月,心中本就积攒无尽怒气,见到女子雕像后更是心中委屈至极。
本想借着无理由子在无极宫中大闹一场,借此舒缓心中的辛酸苦楚。
可是这四位弟弟对他的言辞举止都恭敬有加,他即便想要发泄也无从下手,着实憋了一口恶气。
戴奕缓缓站出,对无道躬身作揖,说道:
“既然兄长大人已重掌无极宫,此间事已了,‘大道真轮’不得无人看守,小弟这便回元圣宫去了,恭祝兄长圣安!”
戴奕的声音不带丝毫人间烟火,打破了宁静了许久的平静。
他对无道郑重的施了一礼后,身后二十四枚玉碟飞快游走,形成一个金色光门。
他再次抱拳施礼便转身迈入光门中,金光消散,殿内再次恢复平静。
“无趣!”
无道似乎对此见怪不怪,若有若无的说道。
“见也见了,拜也拜了,兄长大人难道不想给我一个解释么?”
冥枭收起纸扇,不时敲打左掌,眉宇间露出急迫之意。
“我欠你何解释?”无道眉头微蹙,语气平淡的问道。
“无道!你休要在此装疯卖傻,当初要不是因为你丧心病狂,七弟也不会几近夭折!四哥究竟被你封印在了何地?我且问你!今日是否是他刑满之日?你以为消失个亿万年就不会有人记得这些事了么,你若不给我个确切的答复,我便与你断绝这兄弟情谊!”冥枭愤怒的指向无道。
“放肆!”
玄乾和荒宇察觉到事态的严重性,异口同声的呵斥冥枭。
“哈哈哈,我就说么,本帝在尔等心中必然是背负无尽罪恶之人,终于忍不住了么?好!好!好!本帝今天就给你一个合理的解释!”
无道被冥枭的言辞激怒,面目狰狞,狂笑不止。
他话音刚落,冥枭周身凭空浮现二十四根血红铁棍,铁棍之上血色雷光炸开。
恐怖的气劲从雷霆中涌出,震的冥枭不禁吐出一口鲜血,气息衰弱到了极点。
这血色雷光对他竟是出奇的克制,他的一身诡异神通根本无处施展。
下一刻,二十四根铁棍交织形成一个血色囚笼,不断压缩虚空,转眼间变成尺许大小。
无道的手心紫光微闪,铁血牢笼便载着冥枭飞入到他的手中。
“兄长此举何意?是不是有些过了!”
玄乾眉头紧锁,不怒自威,周身气劲朝无道压去。
刚才一幕转瞬即逝,待他反应过来之时,冥枭已经被无道摄入掌心之中,想要施手援助也为时已晚。
“何意?倒要看看你调教的好弟弟是何意,目无尊卑!敢对本帝如此大放厥词,如若不稍加惩戒,本帝将如何在这无极宫中立足。”
无道有意无意的扫了玄坤一眼,与玄乾四目相对,目光交涉处激起层层花火。
他催动一身罡气朝玄乾激射而去。
玄乾不甘示弱,一身煞气席卷而出。
无极宫大殿之内无风起浪,两股气劲在殿内激荡,一时无法分得胜负。
眼前局势一触即发,荒宇不得不再次赶出来打个圆场,言道:
“六弟口不择言,是该好好惩戒!不过你我均知,六弟与四哥关系最为要好,对当年之事一直耿耿于怀,如今见了兄长大人,自是想问个明白,不过语气重了些,兄长大人尽可出手惩戒,不过还望兄长大人念他一片赤子之心,在惩罚之余从轻处置。”
“既然小五都如此说了,我也不妄作恶人。我便将他压在两极狱中,没我的旨令,任何人不得放他出来!”
无道言罢,手中铁血牢笼载着冥枭朝殿外飞去,落于无极宫后的某座山峰之中。
“如此甚好!”
荒宇心中一松,对玄乾使了一个眼神,如释重负的说道。
玄乾微微抬首,一身煞气消散殆尽,与无道目光相搏,殿内一时间又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冥枭口不择言,兄长已经惩戒,不过玄坤身上的禁言咒一直未撤,该解了吧?”
玄乾望着无道,有些头疼,但仍旧努力克制心中怒火,对他淡淡的说道。
玄乾自幼便与眼前这位兄长一同长大,对他自是了如指掌,这位兄长从小到大都是这喜怒无常的性子,着实令他头疼不已。
他深知由于某些事情令这位兄长受到诸多不公,今日迎他重归无极宫本就想由着他的性子胡来,让他可以放肆的舒展心中的怒火。
不过即便再无理取闹也要有个限度,劫走玄坤已是在挑战他心中的极限。
如今一言不合直接将冥枭打入狱中,即便他的内心早已古井不波,但如此胡来又怎叫他不心生恼怒。
当看到玄坤还被禁言之时,终于怒火中烧。
无道浅笑一声,言道:“有何不可!”
他的声音古井无波,目光平淡似水,却看的玄坤后背发麻。
第十八章 小狸猫
“他果然是那枚残卵所化?”无道平淡的声音在殿内响起。
“兄长说话最好放尊重些,他乃母亲大人所生,更是我父亲大人亲自赐名,正是吾之幼弟——玄坤!”
玄乾听到无道话中“残卵”两个字后,终于动了一丝怒火,重重的说道。
无道不言,身形化作一道残影,落于玄坤身前。
他眼中紫光流转,射出刺目寒光,右手金光闪烁,掐着玄坤的脖子,毫不费力的将他擎在半空,一身紫气周身游走,震的衣衫嗡嗡作响。
玄坤下意识地抓着他的胳膊,在空中挣扎不已。
“你害本帝被母亲大人囚禁到天荒地老,真是叫我恨的牙根痒痒,不如我今日了却这段因果,杀了你,如何?”无道压低了声音,对玄坤漠视的说道。
“我……我……”
玄坤被擎在空中,艰难的吐出两字了,但无道却加重了手中力道,令他再也无法说出只言片语。
“无道,他也是你弟弟,你疯了么?”
玄乾暴怒的声音在无道脑中响起,他眼中紫芒散去,只见一柄巨阙架在自己的肩头,剑锋堪堪抵于喉结处。
阵阵血气从剑中激荡而出,在眼前汇聚成一片血海,无尽的杀伐凶意似巨浪般在大殿内肆意游走,而持剑者正是玄乾。
玄乾右手持剑,左手结出“北斗”印,一身白衣在血海之中不染丝毫血气,犹如一尊杀神,以无尚威严震慑这暴虐的杀气。
这柄无锋巨剑乃是一柄嗜血无数的凶器,唯有玄乾能够以一身杀伐之道镇压剑中的涛涛杀意。
“啧啧啧,竟敢对我使出神血,天尊大人真是长本事了!你越是这样,我越是要送他归无!”无道撇了一眼手中不断挣扎的玄坤,转过头对玄乾说道。
一缕紫金交织的气云从他体内涌出,周天游走间形成一个圆形齿轮。
“咔嚓……咔嚓……”
齿轮带动虚空一同旋转,虚空破碎,玄黄之气流散,一道混沌的气息从齿轮边缘传出,神血剑在紫气的碾压下发出一丝悲鸣。
“鸿蒙紫气!”
玄乾凝重的看向无道身后的齿轮,心底生出一丝忌惮,他眼中血光涌现,准备出手阻止无道做那荒诞之事。
就在此时,一座古朴石塔悄然出现在三人头顶。
塔底吸收虚空溢出的玄黄之气后,散发出幽幽枯黄之光将三人罩住,所过之处,虚空如花草枯荣,一层层凋零枯萎,又一层层荣获新生。
空间在一片枯荣中变的逐渐凝实,石塔竟用虚空中逃逸出的玄黄之气来修补虚空,阻止了无道企图撕开虚空,将玄坤投入混沌的意图。
“荒宇,你也要与本帝作对么。”无道本来也没想真的把玄坤怎样,收了紫气,看着麻衣少年,淡淡的问道。
“是小弟僭越了!望兄长大人赎罪!玄坤自幼顽皮,不实礼数,自诞世启便不曾见过兄长,其间一定有什么误会,他仍是你我血脉至亲,兄长大人不如先将他放下来,饶他一命,我们从长计议可好?”
荒宇收了枯荒古塔,对无道施了一礼,不紧不慢的说道。
“哼!”
无道冷哼一声后,将玄坤放了下来。
“咳咳咳……”
玄坤瘫坐在地,猛咳了几下。
玄乾低头看见玄坤脖子上的五道淤青,心中微微一痛,恶狠狠的看向无道。
“怎么,天尊大人还想与本帝较量较量?”
无道向前走了一步,喉结竟直接抵在神血剑的剑尖。
荒宇见无道再次挑衅,心中暗道一声不好,赶紧出来打圆场,对他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言道:
“兄长说笑了,玄坤自诞世以来便深受二哥的宠爱,此刻兄长大人对他小施惩戒,想必二哥心中着实心痛了一番,故而行为有所僭越,还望兄长大人见量。但二哥与兄长大人的情谊却是我等望而不及的!”
无道不言,玄乾不语,玄坤委屈的坐在地上,见眼前局势有所缓和,荒宇顺势又铺了一个台阶,言道:
“自兄长被囚禁,二哥便一直在苦心寻找兄长下落,但苦于没有丝毫线索,这些年一直寻而不得,甚是苦闷!如今兄长大人回归乃是大喜之事,今夜我摆下家宴,我们庆祝一番,兄长大人您看如何?”
玄坤心中颇为无语,明明是无道想要他的命,活生生被荒宇说成小施惩戒,心中被气的吐血,但此刻也是敢怒不敢言,只能在心中非议一番。
他轻轻的揉揉脖子,嘴角微翘,摇摇头后站起身来,看见无道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玄坤一身汗毛倒竖,暗恨自己不长记性,竟又忘了无道能读人心语,但无道懒得与他一般见识,白了他一眼后继续看向玄乾。
玄坤深知又逃过一劫,拍拍胸口,如释重负吐了口气。
玄乾收起神血剑后负手而立,与无道四目相对,分出一缕心念用余光扫向玄坤,他无事便松了口气,任荒宇圆了这场兄弟之间的荒唐闹剧。
“荒宇,你带着玄坤先退下,我有话要与兄长相谈!”玄乾对荒宇不置可否的说道。
“可是,兄长……”
荒宇还想说上两句,但玄乾大袖一挥,一道血光闪现后,二人便从大殿消失不见,只余他与无道二人在大殿内四目相对。
与此同时,无极宫后一座寒光凛凛的院子中,一道血红光芒旋转间,现出荒宇与玄坤。
院子内矗立着一座水晶般的宫殿,散发出凛冽寒气,宫殿上方的牌匾上七扭八歪的写着【春寒】两个字。
院内有十数棵梅树,无惧寒芒散发淡淡梅花香气,四周种植着种类繁多的仙树,这些仙树以梅花香气抵御宫殿散发的阵阵寒芒。
这些仙树上结满了硕硕果实,整座宫殿沐浴在花果的芬香中,令人垂涎欲滴,玄坤看到这熟悉的院子后心中大喜,游历万载,此刻才算真正的归家,这正是他的道场——春寒殿。
“七弟,你可知错?”荒宇摸了摸玄坤的头,对他似有似无的问道。
“五哥,我……”
玄坤心中瞬间五味陈杂,如果当日乖乖待在无极宫,今日又怎会有如此多的波折,回忆近万年的种种经历,还有今日的险象环生,他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也不知该从何说起。
“无妨!”
荒宇见玄坤落寞,深知他游历期间必是多有坎坷,故而并未多加责难。
一只雪白小狸从大殿门口跑了出来,小狸浑身沐雪,眨着碧蓝色的眼睛,飞快的跑向玄坤。
小狸越跑越大,转眼就化作一人之高,飞身一跃,将玄坤扑倒在地,长满钢针的舌头在玄坤身上舔来舔去,甚是开心。
“哈哈,是不是想我了,我也想你了,嘿嘿……”
玄坤被小狸舔的浑身痒痒,一时间将所有烦恼抛出九霄云外,紧紧的抱住化作巨虎般大小的小狸。
“雪狸,我与玄坤有要事与相商,你先退下。”
荒宇见前一刻还郁郁寡欢的玄坤,此刻又因雪狸的出现喜笑颜开,不禁感到阵阵头痛。
小狸哪里肯轻易放过玄坤,转眼间恢复了原来大小,用毛茸茸的头不断磨蹭玄坤的胸口。
玄坤察觉荒宇心生不悦,手中幻化出一枚冰球,将其抛向远空。
小狸见到冰球后不亦乐乎,飞快的奔向冰球,转眼间就不见了踪影。
玄坤站起身,拍拍衣袖,郑重的向荒宇施了一礼,自责道:
“五哥,我错了!我不应该擅自离宫,更不该在外惹事生非,惹出这么大的乱子,你责罚便是,我毫无怨言。”
“擅自离宫确实有错,二哥自会问罪与你,我不便越俎代庖,不过你此行虽是过,但却无意间为无极宫立下了不世之功。”
荒宇见他乖乖认错,心中觉得有些好笑,心里清楚,这小子无非是想假借自己之手,躲避兄长的责罚。
“不世之功?”
“你把长兄大人救了出来,对我无极宫来讲,自然是不世之功!”
“五哥,他真是长兄无道?!”
“没错,此人正是你我的长兄,被混沌钦封的元圣无极道君,无极宫之主,无道。”荒宇话语之中充满了敬仰之情。
“怎么可能?不是说他已经摆脱天地禁锢去游历混沌,不知所踪了么。”
无道这个名字对于玄坤来讲,乃是传说中的存在,他还未诞世无道便已在世间销声匿迹。
无极宫内更是鲜有人对他提及这个名讳,更没有人对他讲过此人的故事。
从他入世以来,他只知道有一位神通广大的长兄,笑傲天下,漠视群雄,是一个枭雄人物。
但就是这样的人物凭空从世间消失,至今无人知晓他的行踪下落。
而且他与无道相处近万载,竟然不知道他的身份,还被他要挟回无极宫,一切种种如梦境般不切真实。
“你对长兄大人知晓甚少,非是我等不愿提及,实在是长兄大人当年所为牵扯甚广,故而母亲大人才会亲自出手将他镇压。至于他被镇压在何处,我等兄弟几人均不知晓,故而才会有今日之事!”
荒宇无奈的摇了摇头,继续说道:。
“其实,真正了解个中原委的只有二哥一人,我也是近些年才逐渐了解,三哥与冥枭等人更是一概不知。所以冥枭今日才会在大殿之上出言不逊,这才被怒极一时的长兄大人出手惩戒。”
“五哥,你能跟我讲一下他的故事么?”玄坤迫切想了解有关无道的一切,急不可耐的问道。
“无道他生于天地初开之际。当年,盘古大神耗尽开天之力后,身陨化作……”
荒宇徐徐道来,玄坤听的津津有味,半响后,荒宇终于讲述完这些往事。
玄坤听荒宇讲完太古灭世之战后,心中对这位长兄大人所造就的丰功伟绩钦佩至极,他瞬间打开了口中的闸门,滔滔不绝的言道:
“太古那场灭世之战我也知道一些,若真如你所言,明明长兄大人在那场大战中解救了这方天地,立下不世之功,可为何母亲大人又要因此将他封印,将他一个人囚禁在沙海囚笼之中。”
“而且母亲大人还放大了囚笼内的时间,让他遭受无尽的孤独、痛苦与折磨。”
“这……”
荒宇想到极为隐秘的事,可此事偏偏又不能同玄坤讲,故而一时凝噎,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什么这啊,五哥你快说啊!”
玄坤听到荒宇吞吞吐吐,甚是着急,恨不得钻进荒宇的记忆中,亲自去挖掘这份遥远的历史。
“昊阳已落,太阴将出,时候不早了,为兄该去准备家宴去了。”
荒宇抹了抹额间细汗,急匆匆的走出院门。
“五哥,你等等我,我和你一起准备,你还没讲完呢!”
玄坤哪会这么轻易的放弃,赶紧追赶了上去,可他还没走几步,雪狸嘴中叼着一块冰球从天边飞回,转眼间便落于他的脚下。
雪狸将冰球咬碎吞入腹中,回味无穷,它在玄坤腿下不断盘旋,不时用额头与白尾磨蹭他的裤脚,挡住了他的去路。
玄坤看着脚下这毛茸茸的小可爱,心生怜爱,弯下腰将它抱起,转身走进春寒殿内,奔着寝殿所在的方向走去。
第十九章 追忆往昔前尘
无极宫正殿内,无道与玄乾互相望向对方,足有一眼千年之势,气氛极为诡异。
不知过了多久,无道转过身,缓缓走向嵌有紫宝石的玉椅,玄乾摇了摇头后紧随其上,二人同时坐下,周身环境斗转星移般转换。
片刻间,二人竟置身于一片星河之上,只是不知是幻化了景色,还是二人施展了大挪移之术。
玄乾的座椅自行移动到无道身前,二人再次四目相对。
星河中浮出一张八角石桌,桌面上铭印八卦图案,太极双鱼的鱼眼处缓缓浮出两盏石杯,随着双鱼的旋转,石杯落于二人面。
玄乾右手朝虚空微微一探,一枚酒坛凭空承于手上,他随手挥去坛上封泥,飘散出浓郁的陈年酒香。
他不紧不慢的将酒水倒于两盏石杯之中,琥珀色的酒水散发阵阵清香。
“天尊大人将荒宇与玄坤二人挥走,想做什么?拿出这坛老酒又是何意?”
无道有些渴望的看向杯中物,不紧不慢的说道。
“想必兄长也想了解一些有关玄坤之事吧?但有些事毕竟见不得光,你心里明白,你我都不愿玄坤知晓此事,故而将二人挥走,你我便可无所顾忌!”玄乾意味深长的说道。
无道双眼微眯,并未答复,抱胸靠在座椅上,饶有兴致的看向玄乾。
“兄长回归乃是大喜之事,不如我们边饮边谈,如何?”玄乾右手持袖,左手指尖指向石杯,对无道摆出一个请字。
“哼!废话真多!”
无道缓缓收回目光,急不可耐的拾起酒杯,一饮而尽。
酒过三巡,他面无表情的看向玄乾,言道:“酒已经喝的够多了,有事说事!”
“神话纪元之初,母亲大人与我父亲大人相遇,二人情投意合,诞下我和玄坤两枚神卵。当年我身在卵中,年幼不懂事,又急于降世,所以在卵中便疯狂吸食周天能量。不曾想,将承载玄坤所在神卵内的混元吸食一空,玄坤一身血脉尽归吾身,故而我才可以提前降世,而玄坤则……”
玄乾回顾往事,不经意间流露出自责之意,可话刚说到一半,无道摆了摆手,打断了玄乾的追忆,他说道:
“还是废话,我看着你诞世,自然知晓此事,玄乾,你知道我想听什么!”
“哦?那我倒要问问了,你既然知道他是玄坤,为何不和他相认?”玄乾避而不答,反问道。
“当年我被封禁于囚笼全因你兄弟二人而起,我恨他还来不及,为何要相认,让他在我面前泼皮耍赖么?”无道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满不在乎的说道。
“嘴硬心软,我观他气息内敛,身形轻盈,性格似乎也逐渐沉稳,不过九十余年而已,兄长大人就把他调教的如此之好,佩服呀!”
“听不懂!”无道揣着明白装糊涂。
玄乾笑而不语,将无道的酒杯斟满,刚想开口,却听到他说道:
“九十年?此言诧异,这混小子可是折磨了我九千年,我一人挺好,直到他的到来,若不是我死不了,怕是每天都要被他气死一次!”
“九千年?怎么现在酒量如此之差,这才几杯!”玄乾笑道。
“你有所不知,此方天地一年,囚笼便过百年,故而那座囚笼内时间无尽,根本没有尽头。这是母亲大人用于责罚我的好手段!”
无道心中愁苦,抢过玄乾手中酒坛一饮而尽,意要一醉解千愁。
“原来如此!”玄乾闻言后,若有所思。
“不过,你怎知是责罚而不是恩赐?谁人不知,当年母亲大人最疼爱的便是你,同于世间行走,你被封印之时,你我修为相差无几。但你今日之修为,我已望尘莫及,有可能……是母亲大人给你创造了更多的时间来修行么?”
玄乾夺下无道手中酒坛,隐隐约约想到了什么,对他郑重其事的说道。
无道听闻玄乾之言,一时间愣在座椅上,被封禁的无尽岁月中,他孤身一人,与世隔绝,心中渐渐生出无尽哀怨与无边怒火,渐渐的埋没了理智。
重回世间后,当了解到囚笼放大了天地间的时间后,心中恨意渐升,无法自拔。
他沉浸在恨意之中,不曾想,甚至根本不会去想,正是由于囚笼内有更丰裕的时间,他现世后才会有如今修为。
正所谓当局者迷,无道虽然眼中甚是迷茫,但心结却慢慢的解开。
不觉间,他心中渐渐浮出一片暖意,再回想起那个慈爱的面孔时,他心中不再恨了,无道挥手散去石杯与酒坛,呈现出正襟危坐之势,说道:
“玄乾,自我被封印后,玄坤之事与我细细道来。”
“自太古玄字时代那场大战沉溺之后……”
时间过得飞快,玄乾徐徐道来,无道陷入浅浅睡眠,繁星点点,行走间汇聚成璀璨星河,星河滑过虚空,吟奏出一曲岁月之歌:
“今世似前尘,往事亦云烟。命运无可改,来日不可迁。何言不可言,道因果,只因大道为天。”
星河吟奏之音若有若无的传入无道的耳中,他渐渐苏醒,斥道:
“装神弄鬼!”
他话音刚落,星星两两的璀璨星辰从星河中浮起,似萤火般飘于虚空之上,逐渐汇聚一团,飘散间渐渐呈现诗词一篇:
【千秋轮回阴阳转,畅饮壶觞旧事谈。
因果源自天地乱,报应可畏不可攀。
逆转乾坤金不换,囚笼万载把债还。
纵然筹谋千万算,不如由命随遇安。】
“星河洗尘道?无趣!”
无道挥手打散星辰所化文字,星河之景扭转破裂,无道与玄乾二人身旁移形换影,再一次回到无极宫大殿内。
“星河洗尘道内各种异象不过是心中业障尘缘所化,虚无缥缈之物,不切真实,不过是镜花水月罢了,兄长不必过多在意,只是玄坤虽然顽皮了些,但本性不坏,还请兄长不要和他一般见识。”
“看得出,你对他甚是宠爱!不过也正是为如此,他才会不服管教,四处敢惹事生非。这一次放出的是我,如果放出的是其他邪祟,恐怕无极宫与这方天地都会跟着遭殃。”
无道冷哼了一声,继续说道:
“你我虽为他的兄长,但都亏欠他太多。那件事终究是我欠他的,即便被囚禁在在囚笼中无数岁月也难赎此过,我会想办法弥补他!”
“不过,即便让我重新选择,我也会毫不犹豫的坚持当年那个决定。”无道眉眼间散发出极为果决的目光,对玄乾毅然决然的说道。
“罢了,罢了!都已经过去了,如今这小家伙不是生龙活虎的活在世间。也正是因为他的无意之举,才能破了娲皇石,救你出世。”
“不过,不知此举是母亲大人有意而为,还是冥冥之中早有因果注定。”玄乾陷入深思。
“因他被囚,亦因他而释,如今我也参不透此间奥秘。不过当年在血屠大阵之中,承载玄坤所在的神卵没有夭亡,那厮恐怕也死不了!”无道凝重的说道。
“此事我也不清楚,要不是我父亲以身献祭催动阴阳八卦大阵扭转乾坤,恐怕玄坤也会身死那枚神卵之中。”
往事历历在目,玄乾心中五味杂陈。
“伏羲果然是伏羲,舍得以身救子,佩服!”无道颇为赞赏的说道。
“不过有一人可能会知道那厮的下落!”玄乾脑海中浮现出一个极为神秘之人。
“何人?”无道眉头紧锁,急切地问道。
“你先听一段故事吧......”
“当年玄坤即便得以降世,也因血气不足而沉睡不醒,我动用无数秘法都无能为力……”
“后来,无极宫来了一位神秘高人,名唤无生道人,施展莫大神通将玄坤救醒。”
“无生道友在无极宫内暂住了一段时日,临走前宣称与玄坤有缘,再三询问于我,是否可以将他收为门徒。”
“此间事我斟酌了许久,但无生道友对玄坤的救命之恩在前,收徒一事我无法阻拦,为了了却这段因果,无奈下便同意了无生道友的请求。”
“无生道友携玄坤离开无极宫后,意味深长的留下一句话,让我见到你后转述给你。”
玄乾凝重的看向无道。
无道最讨厌有人故弄玄虚,斥道:“装神弄鬼!什么话?”
“道灵不灭何为赢,暂且换得天地清。随遇随安阔步行,乾坤轮转汝自明。”
“故而我揣测无生道友肯定知晓有关道灵那厮的秘辛?”玄乾果断的说道。
“原来无生道人竟确有其人,我还以为是玄坤那个混小子胡诌的名讳坑骗于我。不过,神话太古两个纪元都未曾听过此人的名讳,能是什么高人,即便能救得玄坤又能如何,不过是你学艺不精罢了!一个无名的泛泛之辈,吃了泼天的胆子敢收我娲氏之人做弟子,还敢在你我面前如此故弄玄虚,可笑至极!”无道嗤笑道。
“此言诧异,无生道人虽然声名不显,但却在玄坤降世后毫无征兆的凭空降世,他的修为通天彻地,恐怕你此时的修为也有所不及。”玄乾摇了摇头,并不赞同无道的话。
“你是说他是……?何其荒谬!神话没落后,天地间的混元屈指可数,此方世界中,突破圣人桎梏的只剩下母亲大人与你父亲伏羲。天地间固有平衡不可破,根本无法承载第三位能够突破桎梏的存在,否则天地无法承载,终将崩塌溃散,重归混沌!”
“除非……?难道?!”
以无道几近大道圣人圆满之躯,比之修为更为高深的恐怕只有传说中的另一个桎梏,怎能让他不惊。
“你被封印后,我父亲为救玄坤身受重伤。母亲大人为救父亲大人不得不去寻找更高的存在。”
“所以她携着我父亲大人遁入混沌,去寻找那虚无缥缈的永恒之都。”
玄乾知道无道想说什么,将当年之事一五一十的道出。
“重回世间后我就有所感应,只是一时间不敢相信罢了,母亲大人果然爱他。”
无道想起年少间的种种经历,露出一缕神伤,无极宫内的气氛变得无比的沉重。
“也罢,那无生道人身在何处,竟敢在我面前如此故弄玄虚,道灵之事,我不可任其发展!我这就去请教他。”无道率先打破平静。
“自荒古纪元开启,无生道友便消失于世间,仿佛根本不曾来过世间。无生道友消失后,玄坤悲痛了许久,即便是今日,他也不曾放弃寻找无生道友的执念。”玄乾淡淡的回道。
“难道为了躲避天道轮回,选择了隐世?”无道面色凝重地说道。
“不可能,此等修为之人自有存世之本,根本无惧轮回,不会为了区区天道轮回而剥离一身鸿蒙紫气,更不会割据一方天地净土自封禁地化作永生囚笼。无生道友断然不会作那等懦夫行径。”
玄乾果断的否决了无道的推断。
“当年为了拯救天地于大劫之中,你我付出的代价太大,即便那厮不死,哪怕只有一丝机率,我也不能任其苟活于世!如今一切都甚是不明朗,为了保险起见,以后玄坤便交由我来管教。”无道思虑片刻后,对玄乾不置可否地说道。
“交由兄长管教自然是极好的,不过玄坤资质并不差,只是不知为何,本该有所精进之时,一身修为便会凭空消散、荡然无存,我揣测……”玄乾对无道传音说道。
“我也有这个推断,不过一切还犹未可知,今日便言尽于此吧!”
无道缓缓向殿外走去,走到大殿门口,望向苍穹之上缓缓浮出的太阴星,道出了埋藏于心底的无尽思念:
“她在哪?”
“我也不知……”玄乾无奈的摇了摇头。
无道仰天长叹,似乎对玄乾之言早有所料,忧伤的走出大殿。
玄乾独自一人站在大殿门口望向殿外的那片远空。
他无奈的摇了摇头,身周血光微闪,融入到虚空中,不见了踪影。
第二十章 家宴
春寒殿的寝宫中,血色光晕从虚空中缓缓散开,现出一个俊朗的白衣青年,正是玄乾。
寝宫内颇具空间,但却堆满了各种奇珍异玩,有的浮于空中,有的置于橱柜,有的放于地上,更有的直接嵌入墙体。
这些物件看似随意摆放,却蕴含着颇为玄妙的规则。
一张画案上摆满了各色灵果,整座寝宫内中夹杂沁凉的果香仙气。
玄乾绕过各种奇珍异玩,轻轻走向圆形床榻前。
床榻上覆盖一张雪白绒毯,玄坤正赤着上身躺在绒毯之上呼呼大睡,怀中还抱着一个雪白的小狸。
小狸浑身浴雪,散发阵阵寒芒,不仔细看的话还以为是这张床褥的一部分。
玄乾站在榻前,望着玄坤颇为俊俏的脸庞,深深叹了口气,自顾自的说道:“想必是玩累了,竟然睡的一点意识都没有了!”
自玄坤被无道拘回宫后,被无道多番无理取闹,实在没办法抽出身来,否则他定然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个阴奉阳违的混账小子。
玄乾话音虽轻,但仍惊醒了雪狸,它从玄坤怀中伸出头,一双碧蓝色的眼睛警惕的寻找声音的来向,当看到是老熟人后,又将头揣进玄坤的怀中。
玄坤微弱鼾声阵阵起伏,未曾察觉半分。
“想必这几十年在外面吃了不少苦头,都瘦了。”
玄乾坐在床边,轻抚玄坤的额头,看着他棱角渐渐分明的脸庞,还有熟睡不醒的样子,生出一丝心疼,对他的担忧与气恼也渐渐烟消云散。
玄乾随手将玄坤踢下床的被子拾起,盖在他的身上。
过了不知有多久,玄乾站起身来,望向窗外高悬的太阴星,又回头看了看熟睡的玄坤,伸出手轻轻拍打他胸脯。
玄坤此刻正在梦境之中游山玩水,不亦乐乎,突然间感觉天旋地转,缓缓睁开眼,朦朦胧胧的看见眼前有一个身影。
玄坤用手擦了擦眼睛,仔细一看,竟然是兄长玄乾。
玄坤顾不得衣衫不整,赶紧起身跪坐于榻上,怀中小狸顺势咕噜噜的滚了下去,融入到雪白皮毛被褥之中。
雪狸坐起后打了一个哈欠,长长的伸了一个懒腰,又盘作一团睡了起来。
“哥哥,我错了!”玄坤双手磨磋,低下头诺诺的说道。
“一会再收拾你,穿好衣服,随我来!”
玄乾瞬间收起眼中的那一丝心疼,佯作严肃的对他说道。
玄坤赶紧穿好衣服与鞋袜,立马下床跟了过去。
可刚走没两步,又转身跑了回来,抱起已经再次熟睡的雪狸,一路小跑跟了上去。
……
昊阳渐落,太阴当空,澄莹月光挥洒,错过巨树的层层青枝绿叶,韶华散落在无极宫顶女子神像之上。
女子神像沐浴在清冷月光之下清丽无尘。
手中七彩宝瓶在月光之下散发出宁静的七彩霞芒,如璞玉般的无极宫在月光与霞芒之下熠熠生辉,无道站在雕像前陷入沉思。
“兄长大人,晚宴已经准备好了,快于正殿内落坐吧。”
荒宇从殿内走到神像前的那片地麦田,对无道恭敬的施了一礼。
“甚好。”
无道淡淡的回道,两人一前一后走向无极宫正殿。
无极宫正殿内一如既往的洁白无暇,八十一根梁柱与三级玉椅之上的七尊座椅略显殿内空寂。
不过此时大殿中架起了一张两丈宽十二丈长的木桌。
桌子上摆满了朱果、蟠桃、天仙子、沙木根等世间难寻的各色灵果,泛着淡淡仙光灵气。
还有四壶仙酒放在长桌的四个方位,大殿内果香、酒香交融四溢,令人心旷神怡。
玄乾与玄坤兄弟二人站在大殿门口。
玄乾负手而立,精气十足,气宇轩昂,玄坤则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有些久睡未醒的迷蒙状态,而怀中所抱小狸却不知了去向。
无道与荒宇也从殿外漫步走来,玄乾用肩膀轻轻撞了玄坤一下。
玄坤打了一个激灵,看向缓缓走来的无道二人,心中不禁开始紧张了起来。
即便与无道相处了近万载,但这个长兄对他来说仍旧陌生至极。
这位长兄一身修为通天彻地不说,脾气也甚是古怪,在他手底下着实没少吃苦,稍微想想他那果决毒辣的手段,玄坤就忍不住打个寒颤。
无道入殿后,无视玄乾与玄坤两人,径直走向主位,毫不客气的坐了下来,翘起二郎腿,头枕拳,意味深长的看向玄坤。
玄坤似有所感,目光触及到无道视线有些不知所措,无道将他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中,心中觉得甚是好笑,面向却古井无波,无丝毫异样。
玄乾与荒宇则一左一右的坐于长桌两侧,而玄坤则用手拽了拽玄乾的衣袖,他被无道盯了半天,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该站着还是该坐着,只好向兄长请意。
玄乾轻笑,挥手示意,他乖乖的坐在玄乾身旁。
四人均已落座,果香四溢,琼浆香飘十里,殿内仍旧寂静无比,仿佛是一幅静止的画卷。
长桌之旁置有七张木椅,可席间只坐了四人,其余三张空空如也。
此宴虽为家宴,却不见白天出现的戴奕与冥枭,更不用提冥枭口中那个被无道封印的四哥。
“三哥肩负守护大道真轮的重任,未能为兄长大人接风洗尘,心中也甚是愧疚,送来朱果向兄长大人赔罪。至于冥枭还在受罚,自然无缘这顿家宴,就由我们兄弟三人为兄长大人接风洗尘!”
寂静许久后,荒宇双手举起酒杯敬向无道,率先打破殿内诡异的沉默。
“也罢!”无道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玄乾也举起酒杯敬向无道,至于玄坤,被玄乾明令禁止饮酒,故而举起一杯泉水,敬向那个让他又敬又怕、心中又想迫切了解熟悉的长兄。
一杯泉水下肚,玄坤不禁觉得腹中空空如也,伸手探了一枚朱果,随便用袖口擦了擦,大口咬了下去。
无道端起酒杯,意味深长的看向玄坤,说道:
“也不知小五摆这家宴有何意义,如今母亲不在尘世,几位弟兄又不能出席,至于这些俗物,除了门口那个废物,对我等圣人之躯根本是无用之物。”
玄坤猛呛了一口,急忙拍了拍胸口,咳嗽了好一阵才缓了过来。
如果没猜错的话,无道口中的废物应该就是他,他自认为待的乖乖的,竟然还会被推到风口浪尖之上。
无道见玄坤一副窘态,难得的露出一抹笑意,再次将杯中物一饮而尽。
“兄长何苦处处针对玄坤,如果想要教训他的无礼之处,尽可施以惩戒,出言侮辱,是不是有些过分了!”玄乾重重砸下酒杯,对无道怒目而视。
“只要我提及你这幼弟分毫,天尊大人便要出来咄咄逼人,修道如此多年,竟然还是准圣修为,也配做我娲氏之人?不是废物是什么?”
无道毫不在意玄乾的怒意,又一次将杯中琼浆一饮而尽。
玄坤默默放下手中朱果,心中泛出酸痛,双拳紧握,惭愧的低下头。
他自降世便是大罗金仙修为,如今更是过了数千万年,破了准圣境便再难有所寸进,这无疑给自己的师尊及家中兄长丢尽颜面。
无道之言正正的刺中他心中之痛,身有隐患,即便修行刻苦,却不见修为增长半分,此刻被无道戳破,辛酸苦楚泛于心间,眼角之中竟泛起晶莹泪光。
玄乾伸出手摸了摸玄坤的头,示意他不要在意无道所言,玄坤抬起头望了望天,哽咽了片刻后,将眼中泪水含了下去。
“兄长大人言重了,即便坤儿修为低弱,但仍是我娲氏之人,而且他自小求胜心强,一直刻苦修炼,但是有些事有可为,有些事不可为,可为不可为皆是命数,怪不到他头上。”
殿内的气氛因无道之言再次紧张到了极点,眼见情况不妙,荒宇站起身来,对无道缓缓说道。
从入席开始,无道的视线就若有若无的望向玄坤,刚刚口中之言不过是拿他逗趣,本以为玄坤是个没心没肺之人,没想到此言竟让他如此难受。
毕竟是血脉同源的兄弟,无道也生出愧疚之意,说道:“本帝也是酒醉之言,臭小子莫要当真。”
“如此甚好!我等虽身为兄弟,却因命运波折难聚一堂,如今兄长归来,我们甚是高兴,今夜让我们一醉千秋,兄长尽可尽兴多饮几杯。”
荒宇见无道坦然认错也诧异万分,瞄了玄坤一眼,毕竟让这位自视极高的兄长大人低头认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如今刚刚破禁,我也甚是疲惫,你等尽兴,我先去休息了。”无道扶了扶头,起身朝殿外走去。
无道走后,殿内三人面面相觑,玄坤终于舒坦的喘了口气。
玄乾与荒宇两个人互换了个眼神后,将杯中残酒一饮而尽,玄乾缓缓站起身来,对荒宇说道:“荒宇,这里交给你了。”
“放心吧,二哥!”荒宇恭敬的对玄乾施了一礼。
“玄坤,你随我来。”
玄乾拍了拍玄坤的肩膀,随手从桌子上顺了一个蟠桃向殿外走去,他不时将手中蟠桃抛起,渐渐走远,大殿之内只余荒宇与玄坤二人。
“五哥,我……”
玄坤偷偷瞄着玄乾,见他走远后,立马跳起身,慌慌张张的跑到荒宇面前,拉扯他的衣袖,准备说些什么。
“叫我也没用,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荒宇果决的打断了玄坤的话,衣袖一挥,将殿内的长桌与木椅被收入袖中。
弥漫在殿内的酒香与果香渐渐消散,荒宇见大殿恢复如初后,满意的点了点头,阔步走出大殿。
玄坤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大殿内,颓然的叹了一口气。
第二十一章 兄和弟
无极宫后的七座宫殿中,第二座泛着凛冽血光的宫殿名唤“威灵殿”。
整座大殿以纯木构造,古朴之中蕴含至阳至刚的剑刃锋芒。
殿宇之上的【威灵】二字笔锋尖锐,如利刃出鞘,展现汹涌的肃杀之气。
犹如执掌生杀大权的神灵,散发出“天时坠兮威灵怒,严杀尽兮弃原野”的大道无情之势。
威灵殿正殿内亦是以纯木构造,与无极宫内璞玉般单调的白色相比,威灵殿中卧榻、屏风、画案、花几、柜橱等一应俱全。
宫殿深处有两座圆椅。
圆椅后,一柄足有一人之高的无锋巨阙浮于虚空之上,散发出淡淡血芒,渲染整座威灵殿。
此刻,玄乾正端坐在一尊圆椅之上,轻轻推动茶叶,不紧不慢的将茶水送入口中。
茶香四溢,整座大殿内都萦绕着清淡的茶香。
玄乾浅浅饮下一口,露出惬意模样。
相比于玄乾的惬意,玄坤此时并不好受。
玄坤双膝跪于地上,懒散的坐在自己脚后跟上,悻悻的看着眼前自顾自茗茶的兄长。
玄乾已经足足喝了两个时辰的茶,他也在这里足足的跪了两个时辰。
他实在想不明白,这茶有什么好喝的,要喝这么久。
不过茶好不好喝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他的膝盖酸痛的要命。
“跪好了!”
玄乾放下手中茶杯,对玄坤佯作严厉的训道。
“哥哥,我知道错了!”
玄坤闻言后,立马抬起屁股挺直了腰板。
“哼,当初我是如何交代于你的,知道你天性爱玩,只是对你要求不准出无极宫半步而已,在宫内,哪怕掀翻了天我也容你。你可到好,琉璃境那么远,你跑去做甚,是不是还想去混沌中游走一番?”
玄乾愤愤的站起身,朝着玄坤的屁股狠狠的踢了一脚。
“嘿嘿,还别说,还真的在混沌走过一遭了。”玄坤揉揉屁股,傻笑道。
“你再说一遍?”
玄乾简直要被这个混账小子气死了,他不告而走已经让他火冒三丈,此刻这小子还敢在这贫嘴,玄乾恨不得狠狠的抽他两巴掌。
“哥哥,我错了,真的错了,不该臭贫!念在我服侍长兄近万年的份上,您看,能不能将我得功过相抵,饶我一次。”
玄坤也意识到自己太过胡闹,诺诺的出言求饶,说话间还要缓缓站起身。
“给我跪好了!”
玄坤委屈巴拉的垂着头,再次跪好,准备好听训。
“不提无道还好,既然你提了,我且问你,你是如何惹得这尊杀神,他这一怒差点将我这无极宫掀翻了天!”
“我……”
“你生怕惹事生非殃及无极宫,对无道化名‘追风’,以为可以蒙骗这尊杀神,不巧的是,他正是你久不出世的长兄!自作聪明!”
“哥哥,我……”
“擅自离宫之过我且不论,我且问你,你如何找到娲皇石,又是如何与无道相遇,还有这些年间你们之间的点点滴滴,事无具细的说于我定听,胆敢说谎,落骨鞭的滋味你不可能不知道。”
玄乾面色极为凝重,惩罚之言也不似作假。
他身为玄坤的嫡系兄长,因心中所亏,对玄坤向来娇纵,惩戒二字从来都是唬吓之言。
仅有一次,玄坤幼时犯下滔天大错,如若不严厉惩罚让他吸取教训,在心性不成熟之下若是留下祸根,将来必会为祸于世。
故而玄乾也是难得的狠下心来,用落骨鞭狠狠的抽了玄坤一鞭。
至今玄坤左手小臂处还留有疤痕,用以警示他当日之过。
今日玄乾提及落骨鞭,足以见得他的态度。
听见落骨鞭三个字,玄坤心中一寒,下意识的揉了揉左臂,终于意识到他此番必然是犯下大错,垂着头,将游历期间的经历缓缓道来。
……
昊阳自东而出,悬挂高空之上,三个时辰不觉间便过去了。
玄坤也讲完了他这近万年的经历,从他擅自离开无极宫,到他陷入沙海囚笼遇见无道,再到封印解除陷入混沌,以及想要以身殉道之事,事无巨细,通通讲述出来。
但是他也早已成年,心中自有主见,关于几件极为隐秘之事,对他的至亲兄长也只字未提。
“只有这些了?”玄乾似有非无的问道。
“真的没有了!”玄坤单手指天盟誓。
玄坤认真的模样令玄乾觉得有些好笑,堂堂准圣竟然指心盟誓,何其荒诞。
天罚如果对准圣有用的话,世间哪还能有那么多居心叵测之人。
但凡鬼迷心窍通通都被雷劈死了,想必这小子心中必然藏了私。
玄乾毕竟是玄坤的至亲兄长,他的一切小心思都看在眼里,不过玄乾也并未拆穿,起身将他扶起。
“嘶……”
玄坤颤颤悠悠的站了起来,膝盖的剧痛传向心尖,他不禁吸了一口凉气,小腿竟然失去了知觉。
玄乾将玄坤抚到圆椅上,缓缓蹲下身来,轻揉他的两只膝盖,一道道精纯元力涌入他的膝盖,将堵塞的经络疏通开。
“哥哥,我错哪了?”玄坤揉了揉自己的膝盖,不解的问道。
“刚刚不都认错了,这会怎么又不知了。”玄乾瞪了他一眼。
“从你擅自离宫便是错,至于救出无道并无过错,反而是大功一件,错就错在不该假言诓骗于他!”
“你知道无道神通广大,不想祸及无极宫的本念固然是好,但出言蒙骗于人本身就是错。而且你冒用追风之名,假如有心之人知晓追风身份,将祸水引到魔都,魔界岂不是受了无妄之灾。”
玄乾而后又揉摸了摸玄坤的头,不紧不慢的说道。
“哥哥,我知道错了,以后不敢了!”玄坤撇着嘴,乖乖的低头认错。
玄坤心中极度委屈,他意识到自己顾然有错,但无道难道就半分错都没有么?
如果当初他主动表明身份,玄坤必然会毕恭毕敬,乖乖挺好,好好服侍他,又哪会有这番波折。
玄坤心中升起一股闷气,暗道:
“为何所有人都要将我置于风口浪尖,不配做娲氏之人,无法向母亲交代,这种种与我何干!”
玄乾看了玄坤一眼,叹了口气,说道:
“我知道你心中必然有一百个不服,但是瞳瞳你可知,他人纵然如何,也要守住本心的那份清明,你可懂?”
“哥哥,你也会读心术?”玄坤眨了眨眼,委屈的说道。
“自是不会,不过你想什么,哥哥还会不知么!”玄乾笑道。
“我知道了!别叫那个名字,我都这么大了!”
玄乾一个巴掌一个枣,玄坤心中豁然开朗。
他本就是随性洒脱之人,自然知晓他这番话是为了自己,刚刚生出的一缕心魔也转瞬即逝。
“长多大了,在哥哥这都是孩子!不过,以后无论遇到何事,再不可行那莽撞之事,天塌了还有哥哥在!”
玄乾拍了拍玄坤的肩膀,凝重的说道。
玄乾虽为玄坤嫡系兄长,但玄坤自小在玄乾身边长大,故而对于玄乾来讲,玄坤几乎与自己的孩子无异,看着他委屈至极的模样,自然不想他日后再做傻事。
玄坤自然也知晓玄乾言中之意,若是无道并无无歹念,且道法通天,他早就因为一时莽撞而身死道消。
玄乾之言暖在玄坤心头,他情不自禁的紧紧抱住玄乾,用小脸狠狠的磨蹭他的衣襟。
“好了,怎么说也是个小大人了,还在此撒娇,臊得慌!无道说要单独见你。”
玄乾拍了拍玄坤的头,有意无意的提到无道。
“不见!”
玄坤听到无道两个字顿时心口一凉,将玄乾一把推了出去。
可见这位长兄给他留下的心里阴影不是一般的大。
“难道你要躲他一辈子么?”
“无道本性并非你所见,他也是个可怜人,冷漠的外表下,没有人知道他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委屈,担负多少重担,给他一个机会,给自己一个机会,可好?”
玄乾猝不及防下也吃了一个跟头。
他转念一想,这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子竟然也有怕的人,恐怕他在无道手下是真的吃了不少苦头。
不过毕竟是同源血脉,该面对的早晚都要面对。
“他一言不合就打我,还说我敢骗他,就把我抽筋剥骨,生吞活剥,我这些年一直骗他我叫追风,真是蠢死了!哥哥,他能做得出来的!”
玄坤想起那个巫族大汉惨死的模样,头摇的和拨浪鼓一样。
“这种哄骗小孩子的话,我们堂堂无极宫七殿下也会相信?魔尊大人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胆小,竟然连自己的长兄都不敢见,再者说,你们都相处近万年,他也没把你怎么样,我看挺好的。”
玄乾坐在地上,看到玄坤的窘态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对他调侃道。
“哪里好了!他还打断过……”
“打断什么?”玄乾面色骤然一冷。
“打断过我的修行……”
玄坤吓了一跳,不想再惹出是非,急忙将话咽了下去。
他犹豫了好半天,终于鼓足勇气站起身,言道:
“我原本也想了解他,我去找他便是。”
玄坤一脸决然的朝殿外走去。
玄乾双目微眯,心知有些事玄坤并没有如实道来,但他也明白玄坤的用意,渐渐释然,对他问道:
“你知道他在哪么,你就要去找他。”
“哦!对哦!他在哪?”
玄坤拍了拍自己的头,呆萌的回头问道。
“不死涯……”
第二十二章 七黎瓶
无极仙岛极东之地,有一座山崖,坐落于地恶、天伤两座仙山之间,乃是云河之水倾泄东海之处。
山脚下有一个巨大石坑,石坑内死气沉沉,不着寸草。
石坑之侧立有一座石碑,石碑之上赫然刻着“不死”两个字。
此地虽然名为“不死”,但与仙岛其他处的仙光缭绕相比,却是一块名副其实的死地。
地界内生灵全无,而云河似乎也有意无意的绕着此地行走。
无道此时正站在巨坑边上,双手结下“五岳”手印,一缕缕精纯紫色混元从指尖流出。
无道口中微念咒语,左手中指处那枚湖蓝色的戒指化作一流清水,在五岳手印中盘桓游走,不断吸食从指尖溢出的紫色混元。
随着时间推移,清水由清转蓝再化紫,水中铭印道纹更是从二十四枚涨到四十八枚。
无道双手解印,单手掐诀,玄黄殿内的玄黄钟不敲自鸣,散发出数道玄黄之气,无视虚空阻碍,跨越千里直接腾跃于无道胸前。
随着无道口中咒语起伏,那几缕玄黄之气浮于手心,与铭印四十八枚道纹的清水相交融。
玄黄之气欲化解清水之本源,清水中生命之力欲同化玄黄之气,二者相斗,胶着异常,他对眼前异象恍若未闻,继续微念咒语。
半个时辰后,他手心中的玄黄之气已不见了踪影,只有一枚泛着晶莹华光的水团在手中游动。
水团清澈无比,散发浓郁至极的生命气息,更是有一百零八枚道纹在水团之中浮动。
显然是水中的本源生命之力同化了玄黄之气,将其化作自身的一部分,才会有如此景象。
无道屈指微弹,将水团弹向石坑,石坑之中死气似有所感,浓郁死气逸散而出化作疾驰漩涡,想要吞噬水团。
水团中华光激射,一百零八枚道纹不断游走。
小小水团竟化作擎天瀑布倾泄而下,任死气吞噬,仍源源不断的流入巨坑。
即便瀑布源源不断,终有被吞噬殆尽的时候。
半个时辰过后,死气所化漩涡便将无道所炼的水团吞噬一空。
眼见此景,无道并未展露出丝毫惊讶。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刚刚死气所化漩涡中一股股泉水涌出,清澈无比,甚至散发着晶莹波光。
一个时辰过后,泉水覆盖整个巨石坑之中。
溢出的泉水顺着石间缝隙流向天伤、地恶两座仙山的山脚下。
泉水所过之处,生命之歌破土而出,一片死寂转瞬间草长莺飞,原有灌木更是化作参天巨林。
想必是那死气终究抵挡不住生命之力的侵蚀,反而化作了这泉水的养分。
犹如仙岛皮癣般存在的死地,竟然在无道几个时辰所炼化的灵宝下重获生机。
可见他修为造化之高,恐怕这世间能够与之为敌者屈指可数。
……
“看够了么,滚出来!”
无道站在一块平滑石板之上,负手而立。
“还不出来,难道要我请你出来么?”
半盏茶的功夫过去,风吹草动,但却不见半个人影出现,无道渐渐失去了耐心。
树林中有虚影波动,玄坤蹑手蹑脚的从虚影中走出,他自离开威灵殿后,没多久便来到不死涯下,看见无道在专心炼宝,也就没敢上前打扰。
可是越等越心慌,对无道的恐惧也从心中渐渐升起,遂而掐了隐身诀藏于林后,即便无道练完宝后,仍旧不肯现身。
实在不是他不愿,而是着实心中不敢。
“玄坤拜见……拜见帝……兄…兄长!”
玄坤低着头走到无道面前,对他微微施了一礼,磕磕绊绊的对无道请安。
“哼!也不知道玄乾是如何管教自己的幼弟的!没有一点礼数!”
无道并未回身,口中喃喃道。
“弟玄坤,拜见兄长大人!”
玄坤自然明白无道话中之意,恭敬的抬起蔽膝跪于地上,郑重的对无道磕了三个响头。
“怎么?七殿下觉得我不配?”无道仍旧负手而立,并没有转身。
“不敢!”玄坤伏于地上,回道。
“我看也没什么不敢,再拿出你玩世不恭的态度皮一下!”
“不敢了……”玄坤诺诺的回道。
“我本就厌倦这番俗礼!不过你的区区跪礼,我还受的起!也受的心安!”无道转过身,理所当然的说道。
“起来吧!”
玄坤抬起头,但并未起身,只是低头看地,不敢抬头仰望无道。
无道大袖一挥,岩石向上游动化成一只石椅,他见玄坤不肯起身,自顾自的坐了上去,心安理得的受着玄坤的跪礼。
“追风小子!我且问你,当日你被我擒了之后,我是如何对你说的!”
无道话音刚落,一身杀气急涌而出。
霎时间,风起云涌,天昏地暗,玄坤顷刻间置身于一个杀伐世界,凌冽杀气割的他脸庞生疼。
“你说过,如若谎言欺骗与你便将我抽筋剥骨,生吞活剥!”玄坤艰难的回道。
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翻手撕下一身云袍,精壮身躯直接浸在凛冽的杀气之中,他言道:
“我的确不叫追风!我叫玄坤!我是假言诓骗与你,我也本就是那被世间抛弃之人,苟活于世却失去父母,长大至今却不见长兄,修为至此更是愧对师长!”
玄坤猛的抬起头,眉宇间展露出无尽的心酸与自责,他双拳紧握,俊俏的脸庞再一次露出当日想要以身殉道的决然之色,言道:
“我本就是不该存在的人,更不该谎言欺骗兄长,这身皮肉,哥哥你若想要,剥了便是!吞了便是!我无怨无悔!”
玄坤心中酸楚弥漫,双眼紧闭,摆出任杀任剐、无惧生死的架势。
他话音刚落,磅礴杀气消散一空。
无道收起杀气后,若有所思的看着眼前这个幼弟,玄坤这一声“哥哥”在他心中如春风化雨,本来也只是想吓唬吓唬他,没想到这傻小子还当真了。
玄坤双拳紧握,双眼紧闭,等着自己骨肉脱离,一个轻柔的东西披到了他的身上,吓了他一个机灵。
他急忙睁开眼,看见无道将他扔出的衣服重新披到了他的身上。
“起来!”无道伸出手去扶玄坤。
玄坤愣在了原地。
无道见他不肯起身,抬手指示意,可是半响之后,玄坤仍旧无动于衷,老老实实的跪在地上。
“说吧,你想如何?”无道坐在石椅之上揉搓自己的双手,淡淡的说道。
“我不想如何,只是想请罪,请哥哥责罚!”玄坤纳头便拜。
“你也是为了无极宫着想,我不追究你便是,不过下不为例。”无道放下双手,淡淡的回道。
“真的?”
“真的!”
“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可是……”
“若再废话你就在这给我跪上几万年,若是敢起来我就打断你的腿!”无道伸出手,不耐烦的说道。
玄坤急忙将手搭在无道手上,顺势站了起来,整理好衣襟,揉了揉膝盖。
他在玄乾那里跪了数个时辰,此时又在石板之上跪了好半天,膝盖很痛!
一座石椅浮于身下,玄坤心中大喜,急忙坐在石椅上。
“哥,你既然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为什么不告诉我?”玄坤一脸委屈的问道。
“为什么要告诉你,兄弟相认?抱头痛哭?无趣!莫不如看着你自作聪明有意思的多!”无道白了他一眼。
“……”
“你我虽已相处万载,不过如今才算正式相认,这件东西便送与你做见面礼。”
无道看到玄坤一副窘态,不知是因为血脉相连,还是因果轮回,对这个未曾蒙面的幼弟生出了怜爱之意。
无道右手翻动,浮出一枚泛着七彩光芒的翡翠玉瓶,与无极宫宇之上那女子神像手中所持的玉瓶一般无二。
“七黎瓶!”玄坤看向无道手中灵宝,甚是激动。
“没错,正是母亲大人的七黎瓶,今日便赠予你了!”
无道将手中翡翠玉瓶抛向玄坤。
玄坤心中大喜,刚想伸手接住却发生了异变,他腰间的青莲自行浮出,落于七黎瓶前,莲茎自行插入玉瓶之中。
灵光闪烁,二者飞速变小,化作一枚翡翠吊坠,自行悬挂在玄坤的脖颈之上。
“七黎瓶乃是混沌灵宝,和你的混沌青莲同宗同源,你体内有母亲一半的血脉,倒是也可以催动它。二者可互生互补,共同扶持于你。”
“不过切记,灵宝再妙只是外物,自身修为才是根本,切莫本末倒置。况且君子无罪,怀璧其罪!你可懂?”无道意味深长的说道。
“谢谢哥哥!”
玄坤立马从石椅上站起身来,对着无道磕了三个响头。
看到此情此景,无道也着实无奈,没想到这个小子竟然还是个财迷,区区一件灵宝就可令他对自己屈膝磕头,骂道:
“在囚笼中罚你跪上一会都宁死不从,这双膝盖不是金贵么,怎么如今变得这么不值钱了!”
“此前不知道你是哥哥,自然金贵,在哥哥面前也值钱得很,就是值钱才会心甘情愿的献给哥哥!嘿嘿……”玄坤笑眯眯的磨搓着脖间吊坠。
无道摇了摇头,不明白玄坤这是什么歪理,但他身为兄长,玄坤的区区虚礼他受的起,故而心安理得的受了他这一礼。
玄坤此时心中甚是欣喜,却不为得宝,只为可以有母亲所用之物相伴于身,这对他来说是莫大的恩赐。
自他降世便不曾见过父母,七黎瓶的出现足以弥补他心中对母爱的渴求,他缓缓站起身,对无道问道:
“兄长,我有一事不明?”
“说!”
“当日你明明拯救天地于大劫,乃是世间英豪,因何会被母亲封印于沙海囚笼之中,我实在不懂。”玄坤眨着眼睛,迫不及待的问道。
“不该知道的,别问!”
一道庞大威压从天而降,玄坤感觉胸口沉闷无比,他急忙说道:
“不问!不问!”
无道收起威压,手中浮现一枚土黄色灵珠,他屈指微弹,灵珠毫无阻拦的弹射到玄坤的灵台识海之中。
灵珠在玄坤的灵台内溶化作一片土黄色灵云,浮现出一篇千余字的土黄色灵文,散发着厚重的气息。
灵文之上赫然写着四个粗犷大字——“天都煞神”!
第二十三章 天都煞神
“哥,这是什么东西?”
玄坤眉头紧锁,感受到灵台识海中的异动,有些不解的看向无道。
“我如何被封禁之事,我不想再提,你也莫要再问!”无道重重的说道。
“至于你灵台识海中所现的这篇灵文乃是一篇功法,来自你们口中所说的那巫族之人,这本功法乃是那巫族修行的门路。”无道用拇指熨开玄坤紧锁的眉头。
玄坤再次想起那巫族大汉被他吞噬的场景,紧张的口水下咽,下意识的往后挪了挪。
“哼!不知好歹,身为我等这样的存在本就逆天而行,谁不是踩着无尽枯骨前行,你以为我凶残毒辣,可你最敬爱的兄长玄乾在你心中又如何?”
无道看到玄坤的反应后,即便不用读心也知晓他心中所想。
“哥哥他修的是纯阳正法,是至刚、至阳、至纯、至正的浩然正气!”玄坤不服气的扬头说道。
“纯阳正法?可笑至极,你可知当初玄乾证道之时可是屠尽数族,尸山血海,甚是阴森恐怖!”无道笑了笑,不以为意的说道。
“这……”玄坤哑口无言。
虽然他不愿相信无道口中之言,但以无道的身份断然不会诓骗他,他不禁在心中怀疑,暗道:
“难道哥哥真的修的是邪术?”
“玄乾修的乃是杀伐血道,要不然也不会在降世之时将你一身精血吸干,致使你迟迟不能降世,更不会有后面的劫难。”
“他的本命灵宝神血号称混沌之下第一灵宝,此宝乃是十足的凶器,剑下亡魂更是数之不尽。”
“玄乾也正是以杀证道才斩得圣人之躯!也只有他的一身至刚至阳之气才能镇得住神血剑。如若换做旁人,恐怕早就陷入无尽的杀伐之中而无法自拔。”无道不急不慢的对玄坤说道。
“不过杀伐血道并不是你心中所想的邪术。世间所言邪术,不过是人之所见不同罢了,存在便是道,道就是道,不以你我之意而改变,循着他自己的轨迹有条不紊的运行。换而言之,道只是规则,约束世间的一切,使之能在各自的轨道上维持正常运转,道没有正义与邪恶之分,更没有对错之分。”
“玄乾能够以杀证道,足以见得他心术之刚正。否则,只要寸许动摇,便会沦为邪祟,为祸世间!”
无道虽然语气平淡,但却能听出他语气之中对玄乾的钦佩与赞赏。
“你又再读我的心!”玄坤凝视无道,不满的说道。
玄乾吞噬他一身精血之事他自小便知,对此也从未有过丝毫怨言,更何况玄乾对他百般宠爱,他才可以如此无忧无虑。
无道最初所言确实令他对玄乾产生了怀疑和误解,不过无道随后之言却打开了他心中的一扇门窗,之前修行困顿之处通透无比。
经此一事,玄坤对世界本源道法也有了更清晰的认知,不过无道总是有意无意的探查他心中所想,他着实有些接受不了。
“下不为例?”玄坤对无道试探的问道。
“好!”
无道笑了笑,伸出右手。
玄坤喜笑颜开也伸出右手,长兄与幼弟之间三击掌以盟誓,无关天惩,只为君子之约。
“那我脑子里这个天什么都,煞什么神究竟是什么?”
玄坤摸了摸头,想不明白无道想要干什么。
“这是那巫族之人修炼之本,想必我不说你也知道,这巫族也甚是奇怪,竟然不修元神,不敬天道,偏偏一身肉身之力惊人至极,似有修我父神肉身成圣之道。不过此术甚是简陋,想必那人也不是族中核心之人,故而我对其进行了修改调整。”
无道看着一头雾水的玄坤,难得耐心的解释道。
“你父神?你是说……盘古大神?”玄坤目露惊色。
“正是!”无道傲然的说道。
“自荒古开启,哥哥便不准我入世,巫族之人所修何道我也不清楚,不过,兄长你说他们修的是盘古大神之道,那可真是够骇人的,可是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玄坤听闻巫族修的乃是盘古成圣之道,心中颇为震惊,但左思右想,也想不明白无道为何要传他这部功法。
“你修行多久了?亿万年间都不见丝毫长进,你还好意思问我为什么?”
“这篇天都煞神修的乃是肉身之道,乃是以力证道的分支,虽然粗糙些,但仍旧极其难得,起码戴奕的造化玉碟中就不曾记载。”
“你破境之时便会修为尽散,这门功法不修道法,与你现在情况极其相融,既然道法修炼一途只能臻至准圣,不如尝试一下这肉身成圣的路子。”
无道意味深长的看向玄坤,继续说道:
“这湖水中蕴含浓郁的生命之力,其中又夹杂死煞之气,是修炼天都煞神的不二之地,你日后便在这里修炼这天都煞神。”
无道指向泉水,对玄坤不置可否地的说道。
“这个可以直接成就天道之圣或者大道之圣么?”玄坤满怀期待的问道。
“只是以力证之下的肉身之道,开天之道是需要悟性的,看看你这吊儿郎当的样,有那个悟性么!”无道对他斥道。
“没有就没有!我不学总行了吧!”玄坤撇了撇嘴,不服气的回道。
自他进阶准圣后,即便刻苦修行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收获,故而早就对修炼之道失去了耐性,故而才一直想着游山玩水疏解心中苦闷。
今日无道赠宝、赠功法又赠灵泉,无非是让他再次修行,每每想到枯燥而又毫无收获的修炼,他就觉得苦闷无比。
“小子,皮一下很开心对不对!”无道手中浮出一圈紫色长鞭。
“不是……我是……”
玄坤本想耍赖,回头却看到无道手中长鞭,不禁再次想起沙海囚笼中的种种经历,吓的打了一个激灵,急忙说道:
“我学!”
虽然无道与他的身份有所改变,但是他的脾气秉性并没有改变分毫,他觉得还是不招惹的为好,否则无道不痛快,他也会不痛快。
“并非是我逼着你修行,你可曾想过,天大地大,无极宫也在风雨之中,即便今日你可以自由自在,但以后呢?你是否会成为你诸位兄长的拖累?你是否也想过要撑起这座无极宫,与几位兄长并肩而行,畅游这方天地,甚至去寻找那传说中的永恒之都。”无道意味深长的看向玄坤。
玄坤也并非懒散之人,随性洒脱不过为是隐匿心中苦楚的伪装罢了。
无道此番为他提供如此好的机遇,他又怎会轻言放弃,遂而目光渐渐坚定了起来。
“你以后便交由我管教,玄乾已经同意了!”无道拍了拍玄坤的肩膀,饶有兴致的说道。
“什么?!怎么可能!”玄坤一度觉得自己出现了幻觉。
“怎么,不愿?”
“愿意!愿意!非常愿意!”玄坤哪敢说半个不字,只乖乖认命。
“囚笼之中,那件事是我之错,我……”
无道转身面向澄清泉水,在微风中负手而立,语气极为自责。
“兄长不必介怀,是我自愿而为,怪不得兄长分毫!”玄坤向无道施了一礼,凝重的回道。
“明日起,巳时来此修炼,你先退下吧。”
无道头也未回,随意的挥了挥手。
玄坤本想再说两句,但无道显然已经下了逐客令。
他恭敬的对无道施了一礼,朝着春寒殿的方向走去,亦步亦趋的走出没多远便蹦蹦跳跳的逃走。
就在玄坤走后不多时,无道抬头望天,冷哼道:
“哼!你还要听到何时?”
第二十四章 玄元回溯石晷
无道负手而立,站在泉水旁,望向空中那片浮云。
“哈哈,果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兄长。”
一个爽朗的笑声从天空深处若有若无的传来。
云海之中云雾簇涌,渐渐浮现出一个朦胧的男子身影。
男子御剑而行,一头青丝随风飘荡,颇有一番仙风道骨,转眼间便突破云层现出真容,正是玄乾。
玄乾掐了一个剑诀,脚踏神血御空而行,从九霄云外驰到清水泉边。
他足尖轻点神血,从剑上悠然跳下,神血在空中盘旋游走。
玄乾落于石板之上,未激起丝毫尘土,他撤去手中剑诀,神血似有所感飞落而下,附在他身后。
“哼!”无道重重的冷哼了一声。
“兄长莫怪!”玄乾微微躬身施了一礼。
“我还能吃了他不成!”无道转过身,面色颇为不悦。
“兄长说笑了,我不过是在空中御剑闲游,不巧刚刚路过此地。啊,对!……哈哈哈哈……”玄乾尴尬的笑道。
无道不禁忍不住嘴角抽搐。
“哈哈,今天天气不错……”
玄乾避开无道的目光,转而指向天边,情不自禁的对这片晴空点头称赞。
“上梁不正下梁歪!我算是清楚玄坤小子一身的混账痞气是从何处学来的!”无道语气颇为不悦。
“非也,非也!玄坤这一身混账痞气和执拗的性子可并不像我,至于像谁,不必我说,兄长已然知晓,哈哈……”玄乾对无道挑眉说道。
“这……罢了!此子虽与我年少时行事之风有几分相似,不过我早已不负年少,怎可能还会如此混账!”
无道本想反驳,但回想起年少种种,行事之风几乎与玄坤一般无二,故而也就懒得与玄乾计较。
“兄长确定只有几分?我看是十分相近吧!”玄乾意味深长的说道。
“……”无道哑口无言。
“刚刚你二人说所何事,扯到你情我愿!”玄乾见无道不语,转而试探的问道。
“刚刚是何人说不巧路过于此,想打自己的脸,也不用如此急迫吧!”无道狠狠的白了玄乾一眼。
“这……不巧,刚好听到,刚好听到!”玄乾尴尬的说道。
“好歹也是一尊大道圣人,堂堂天尊大人就如此不要脸面么!”
“……”
“此事在我这里你不可能探得丝毫口风,想要知道原委,便去问那个口中说出心甘情愿的混小子!”无道语气渐冷。
“你都如此,何况于他,罢了。如今你心中怒气已解,冥枭不过是一时口不择言,如今已受惩戒,可否将他释放出来?”
玄乾试探未果便也逐渐释然,毕竟玄坤已经长大,有所隐私也属情理之中,遂而道出来此的真正目的。
“你真的以为我只是为了惩戒他?”无道与他对视,似有非无的问道。
“这……兄长深意我不好妄自揣测!”玄乾施了一礼,随口说道。
“你我何时要如此虚礼,你又何时变得如此优柔寡断!当初那个杀伐果断的玄乾去哪了?”无道淡淡的问道。
“纪元更迭,物是人非,你我也早已不负当年。”玄乾仰望琼霄,心平气和的说道。
“‘少年’为何意?无非敢任意妄为而已!蹉跎岁月,任人心不老,但你我成长至今,身上所承之担何其重焉,怎能再如少年般肆意妄为。稍有不慎则天崩地裂,这方世界若是土崩瓦解,我等有何颜面去面对先辈,又如何守护各位兄弟与心爱之人。”玄乾脑海中浮现一个绝美的笑颜,露出神伤之色。
“罢了……”无道挥了挥手,无奈的说道。
“身为大道圣人,你不会真的不知吧?”无道继而问道。
“我证得大道圣人亿万载,却也只是刚刚迈过这个门槛罢了,你已臻至大道桎梏,天地间一切动向自然逃脱不掉你的大道之轨,我如今只能隐约推算出,冥枭的命中大劫将应于巫妖大战中。”玄乾凝重的看向无道。
“没错,冥府即将现世!”无道意味深长的说道。
“什么?九幽至宝竟能重现世间?它不是毁于龙汉量劫了么!”
玄乾面露惊色,不敢置信的说道。
“此等灵宝怎会轻易覆灭!冥枭身负六道轮回,乃是九幽之主,我不可任冥府出世,横夺九幽大道气运,更不会允许冥枭化作冥府的养料!”
无道仰头望天,双目紫光微闪,眼中尽是霸道神色,大道圣人之威震慑天道,天地间悲鸣之音此起彼伏,他言道:
“无论何人执掌冥府,我都要他身死道消!”
玄乾摇了摇头,手中现出一枚粗糙的日晷,扔给无道,言道:
“各有命数,你我慢慢参悟吧,此物你先收好!”
无道下意识的伸手接住,饶有兴致的盯着这枚石晷,上面有他极为熟悉的气息。
只是这日晷粗糙不堪,晷盘上立有一根纤细银针,晷盘外侧刻有【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十二地支。
晷盘内侧刻有【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十天干。
整盏日晷除了粗糙便是简陋,根本看不出丝毫端倪,而无道却望着它陷入深思,却听玄乾说道:
“此宝名唤‘玄元回溯石晷’,乃是母亲大人离去之时所留之物,她临走前转告于我,待你脱困之后,务必将此物交于你手,时机到了,你自然明白此物妙用。”
“即便是混沌灵宝也能从中看出端倪,可此物无论怎么试探都是一块死物,不承紫气,不含混元,甚是奇怪。”无道眉头微蹙,不解的说道。
“竟连你都看不透?此物在我手中如此多年,我都未曾发觉有丝毫妙用,甚至一度怀疑是自身修为不够,不可参透此间奥秘。如今修为如你都看不透,看来母亲大人话中应该自有深意。”玄乾点头说道。
“时机到了?何意?”
无道仔细揣摩这话中之意,不禁再次陷入沉思,斟酌许久后,还是无法理解这言中所言“时机”为何意。
苦思无果后,无道手中紫金光芒微闪,将铉钟石晷小心翼翼的收起。
“既然时机不到,那就不必庸人自扰。这荒古世界孕育何等生灵,如何割据,形势如何,尽数说于我听。”
无道看向玄乾,不置可否的说道。
“洪荒世界开启至今已过了‘玄’、‘黄’两字时代,如今黄字末代,即将步入‘天’字……”
……
无极岛另一侧,玄坤在林间游游荡荡。
本来他是朝着春寒殿的方向走去,不过走到琢光山脚下,看见满山遍野的松柏、常青树与空中飞鸟,便起了玩心,遂而换了个方向。
不知不觉间走到立有【五岳】二字的石碑之前。
这枚石碑后正是无极仙岛之上大名鼎鼎的维龙、天虞、虔来、乐游、槐江五座仙山,有五岳之称。
五座仙山此起彼伏连成环状,中央乃是一块极为广阔的平原,山中蕴含数之不尽的碧玉琼浆,而唯一入口处正是五岳石碑所在位置。
玄坤看向石碑上的两个大字后,不禁眉头紧锁,他犹豫片刻后穿过石碑,径直走向五座仙山。
随着他逐渐远去,石碑之上亮起四个血红大字:
【擅闯者死】
五岳仙山之上分别散发金、木、水、火、土五种属性元力,在空中汇聚成一个太极图案。
太极中的黑白二鱼在空中不断游走,将山下平原尽数笼罩。
平原内有一个巨型宫殿,整座大殿漆黑无比,宫殿上方写着火红的【五岳两极狱】五个大字。
此刻的虚空中寒气流转,青青草原却化作了一片冰河世界,而罪魁祸首自是玄坤!
玄坤站在大殿门口犯了难处,任他用尽浑身解数也无法撼动两扇大门分毫。
他也甚是诧异,想他堂堂准圣竟打不开一扇大门,心中甚是恼怒。
玄坤手中结下五品莲花手印,试图祭出混沌青莲打破这扇大门。
手印刚刚结下,大门上的兽面衔环大口一张,两个铜色螺狮吸尽冰域寒芒,四对狮眼射出两道白光,气息源远流长。
白光顺着大门游走,汇聚而成一个阵图,随着阵图上白光流转,“咔嚓”一声,两座大门向内打开,一道光门出现在眼前。
这番景象看的玄坤也是一阵惊奇,他好奇的把玩了一会兽面衔环,随后阔步迈进门槛。
迈入光门后,玄坤来到一片一望无际的盐泽湖。
水天相连,白茫茫的一片,环顾四周却一眼望不到尽头。
他行走于水面之上,身影清晰的倒立在水中,他摸了摸头,不解的喃喃道:
“这是哪里啊,怎么一眼望不到头!”
玄坤本想去五岳两极狱探望冥枭,毕竟兄弟二人已经数万载不曾见过,如今又是这副尴尬局面,心中甚是愧疚。
不过自他跨过殿门口的光门后便来到此处。
他在这片盐泽湖中游走了好久,却一直看不见尽头,心中渐渐生出疑惑。
“六哥,你在哪?”
玄坤双手扩于嘴前,呼声在盐泽湖中此起彼伏,迟迟不能消散,声音叠加之下,即便是他自己都觉得吵闹。
玄坤揉了揉耳朵,找了个方向继续走去,他独自一人闲散的走在盐泽湖面之上,一个轻柔的声音却在耳边响起。
“坤儿……”
玄坤遂而回头看了看。
这一看不要紧,他竟直接愣在了转身的那一刻。
因为他眼前正站着一个身着七彩宫装的曼妙女子,她腰间的帔帛无风自舞,身周仙光缭绕。
玄坤无法看透那个模糊面庞,但此人无论身材、气质、还是神韵,都与无极宫之上的女子神像一般无二,只是万丈蛇身却化作两只玉足。
女子站在玄坤面前露出慈爱的笑容,玄坤的眼角流出两行热泪,口中喃喃道:
“母……亲……”
玄坤对宫装女子望的出神,喉间哽咽,一滴泪水从面颊滑落,坠入盐泽湖中,激起层层涟漪。
女子不言,微微张开双臂,玄坤抹下眼泪奔向女子。
他跪伏在女子怀中,眼中泪水更是止不住的流。
这个自降他世便不曾见过,却给了他生命的女人,不知在他的梦境之中魂牵梦绕过多少岁月,恐怕连他自己也数不清。
宫装女子紧紧抱住玄坤,他感受脸庞传来的那一丝无比真切温暖,顷刻间暖化了他亿万载岁月中扎根在心尖的空洞、辛酸与苦楚。
那一刻,玄坤忘情的嚎啕大哭。
“好坤儿……”
温柔的声音之下,玄坤的眼神渐渐变得迷离……
第二十五章 两仪微尘阵
五岳两极狱的整座大殿内散发沉闷的气息,一座铁血囚笼孤零零的坐落在大殿之中。
身着一身玄衣的冥枭手结“饿”印,坐于铁血囚笼之中,诡异的幽冥鬼气在身侧游走。
冥枭吞吐之间似有无上道法运转,身后更是有六枚墨色灵珠周天运转,不断吞噬虚空中的幽冥鬼气。
大门打开,一缕阳光照在冥枭潇洒的脸庞上。
阳光之下,可见冥枭生的剑眉鹰眼,潇洒的面庞下有一种说不出的阴郁之感。
冥枭似有所感,缓缓睁开眼看向门外,一个模糊身影逐渐朝他走来。
“五哥为何会来此罪人受罚之处?”
冥枭在那缕强光下勉强睁开眼,语气颇为不屑。
身穿麻衣的荒宇缓缓从白光中走出,径直来到铁血囚笼前,静静的站在冥枭面前。
“从小便肆意妄为!简直是胡闹!”
荒宇眉头紧锁,愤愤的甩下衣袖,眼神之中尽是爱之深责之切。
“五哥说胡闹便如是吧,今日如此,我亦无怨言!”
冥枭闭上双眼,嘴角冷笑不止,继续双手结印,殿内霎时间再次弥漫阴诡的幽冥鬼气。
冥枭口中不断吞吐幽冥鬼气,身后六枚墨色灵珠散发幽暗黑光。
“就如此说不得么!”
荒宇重重的挥手拍散殿内鬼气,恨铁不成钢的斥道。
“他无道就可说得么?我的好五哥!”
冥枭怒极一时,撤去手中手印,飞速起身,对荒宇怒目而视,咬牙切齿的对他问道。
“你叫我说你如何是好?”荒宇摇了摇头,无奈地问道。
“五哥若是觉得无话可说,可以不说!门就在后面,未缚囚笼,想走便可走!”
冥枭再次坐下身,闭上双眼,毫不客气的回道。
“你必然是觉得我有失公允,你怎知……罢了……”
荒宇本想解释两句,但冥枭摆出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他遂而摇头放弃。
“你可见到玄坤?”荒宇话锋一转,对冥枭问道。
“五哥你怕是糊涂了,坤儿怎会来此等衙府?”冥枭听到玄坤的名字后缓缓睁开眼,忍不住眉头微蹙。
“怪事,刚刚明明在此感受他的元力波动,本以为他来寻你,为何不见人影?”荒宇也不禁有些疑惑。
“难道?!”
冥枭慌忙站起身,与荒宇异口同声的喝道。
二人纷纷露出震惊神色。
“你还在此愣着做甚,赶紧去找二哥,迟则生变!”
冥枭在铁血囚笼中急切的说道,不禁下意识的双手紧握血色铁柱。
下一刻,铁血囚笼之中激射出数十条血色电流。
冥枭瞬间沐浴在血色雷海之中,身躯在电流扫荡之下泛起丝丝幽冥之气,表情痛苦不堪。
“我撑得住!快走!”冥枭目中泛出墨色精光,艰难的说道。
“这……”
荒宇见冥枭遭受如此折磨,心中也是一痛,毕竟血脉相连,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兄弟,怎会任他受罚而放手不管。
两头兼顾下,荒宇不禁犹豫了起来。
冥枭仰头傲视,目光坚定无比,虽未言片语,但荒宇已然明了他胸中之意。
荒宇无奈的甩下袖袍,他周身枯荒气息弥漫开来,将虚空腐蚀出一人之高的浑黄大门,他转身迈进大门,虚空渐渐弥合。
再瞧去,已不见了荒宇的身影。
五岳山巅,五行元力所化太极阵图在空中飞快旋转,一股莫名的天罚气息从大阵中隐隐传来,搅得五岳仙山风起云涌,一片祥和仙境在风雨中飘渺无依。
无道与玄乾遥遥望向五岳山巅,只见黑云密布,风起云涌,伴有阵阵雷光,一副天倾之景。
“两仪微尘阵为何会有如此异动。”玄乾看向五岳两极狱的方向所现异象,诧异的说道。
就在此时,不死碑前一座浑黄大门凭空出现,荒宇急迫的从大门中走出,对二人简单施了一礼,焦急的说道:
“两位兄长,大事不好……”
“慌什么?”玄乾眉头紧锁,心中有不好的预感,问道。
“玄坤已陷入两仪微尘阵!还请二哥赶紧施救,迟则生变。”荒宇对玄乾急切的说道。
玄乾闻言后,立马手掐剑诀,神血剑从身后激射而出,他单足点地向空中飞去,神血剑驰于他脚下。
一缕血光在空中划过,玄乾御剑飞向五岳仙山。
“果真是个不安分的主!”
无道负手而立,足下生出一团紫金庆云,载着他与荒宇朝着五岳两极狱的方向飞去。
一盏茶的功夫,玄乾便来到太极阵图的上空。
他目光凝重的看向飞速游走的阴阳双鱼,手中结出“五岳”手印,口中默念咒语,字字成金,落于阴阳双鱼之上。
太极阵图飞快旋转,不断变小,扯断了与五岳山的联系。
太极阵图消失后,乌云散去,天地间霎时间变得风平浪静。
玄乾手持太极阵盘,眉头几乎拧成八字,踏着神血缓缓落地。
他收了剑诀,落于地面,无道与荒宇二人也不紧不慢的乘着紫金庆云从天边飞来,落于草坪之上。
“玄坤小子如今身在何处?”
庆云散去,无道朝着玄乾缓缓走来,淡淡的问道。
“我还想问你呢!”
“如今我收了这阵眼之盘,虽可保证大阵不去诛杀阵中所困之人的元神,但玄坤身在这大阵之中哪一物所化的世界之中我又如何能知!”
玄乾的语气中颇为不满。
“自家地界,何故摆下此等绝阵?”无道淡淡的问道。
“我来提醒你一句,此阵名唤两仪微尘,全名‘生死晦明幻灭两仪微尘阵’,此阵有‘生’‘死’‘晦’‘明’‘幻’‘灭’六门,阵内一微一尘皆可幻化一方世界,入阵者有死无生,是否想起来了?”
玄乾怒气冲冲,无道双目微眯似在沉思,却听玄乾说道:
“没想起来?再想想!不知是谁当年树敌无数,在无极岛上立下五岳两极狱,以收押手中败敌为趣,又摆下这两仪微尘阵,将越狱之人引入幻世,将其元神诛杀!”
“这……年少之时所行之事,太过久远,我竟都忘却了!”
无道脑海中记忆涌动,渐渐想起自己年少之时所做之事,一时凝语。
“五岳两极狱本被我封禁已久,要不是你囚禁冥枭引两仪微尘阵出世,又怎会闹出今日这遭事!”
玄乾一心念及玄坤安危,语气颇重。
“此事是我之错,不过你说这么多,对救出玄坤又有多少好处,与其在此喋喋不休,得理不饶人,不如想想办法,如何救他出来。”
无道并未动怒,对玄乾淡淡的说道。
荒宇见无道与玄乾二人你争我执,一时辩的不可开胶,遂而赶紧上前,焦急的说道:
“兄长大人所言甚是!二哥莫要与兄长大人再做计较!我们赶紧想想办法,否则时间拖得越久,玄坤在幻世中便会迷陷越深,纵然无伤元神,但如若他迷失自我,恐也得不偿失!”
玄乾心中惦念玄坤,显然对荒宇这套说辞并不买账,他语气渐重,对无道与荒宇二人重重的质问道:
“此阵之下,尘物何其之多,幻化世界更是数不胜数,即便你我一个一个寻来,恐怕也要至少万年,待到那时,恐怕玄坤早就深陷幻境,难以自拔!即便救出也成了痴傻之人,如此绝阵设下本就是让入阵之人十死无生,有何良策,你们说!”
“这……”荒宇一时间想不到任何良策,故而陷入沉思。
无道斟酌片刻后,意味深长的看向玄乾,不紧不慢的说道:
“此阵虽是绝阵,但既然是我设下的,我自然晓得如何破解,不过此间记忆太过久远,一时想不起来罢了,如今我想起来,玄坤小子自然有救!”
“哼!”玄乾冷哼了一声。
他之音刚刚落下,察觉胸口一凉,一阵阵刺痛从心尖传向灵台识海。
他低头看去,无道双指并做寒刃,硬生生的插入他的胸口。
一股又一股鲜血顺着无道的手指流出,滴答滴答的落到草坪中,将翠绿的草坪染成一片血红。
荒宇惊恐的望向无道,惊骇的的说道:
“兄长大人,你……”
第二十六章 心魔
“兄长大人,你……”
荒宇看着眼前这兄弟相残的一幕,瞪大了双眼。
无道将双指从玄乾胸口抽出,玄乾胸前鲜血汹涌的顺着伤口狂涌而出,瞬间便染红洁白无瑕的云袍。
玄乾并未惊慌,胸口血光微微闪动,浸染衣衫的鲜血顺着血光流回体内,片刻后白色云袍再次恢复如初。
他的面色变得惨白,身下双腿更是直接化作了数十丈长的蛇身。
“好歹也是一尊大道圣人,不过取了你一滴心头血便如此不堪,竟还现了本体!”
无道若无其事的声音在平原之上响起。
无道抬出双指,他指尖上浮现一滴泛着淡金色华光的鲜血。
鲜血之中有数不尽的道纹涌动,散发着无比浓郁的血之本源的气息。
荒宇感受到鲜血中蓬勃的生命力与杀伐之意后,一身精血在体内燃烧激荡,心中生出不可屈服的臣服之意。
“这乃是你二哥的一道本源,你承受不住这血脉压制也属正常,既然如此,你在此多留无益!”
无道屈指微弹,一点紫色光晕在荒宇身前炸开,瞬间将荒宇裹挟住。
待紫光散落,已不见了荒宇的踪影,不知道被传至何处了。
待荒宇消失不见后,无道指尖呈着玄乾心头精血,望着瘫坐在草地之上的玄乾,不以为意的说道:
“你没有办法,不代表我没有办法。”
“聒噪!有办法便快快施展,莫要浪费我这本源精血!”
玄乾坐在地上,有气无力的对他斥道。
无道撇了玄乾一眼,将指尖的血滴弹向空中,手中有条不紊的分别结出“万神”、“无束缚”两枚手印。
下一刻,那滴精血炸裂开来,化作一片血海汪洋,至刚、至阳、至纯的血气弥漫整座两微尘阵中。
无道与玄乾漂浮在血海之上,以二人为中心,血海之中缓缓浮出有六座漆黑大门。
黑门之上分别铭印‘生’、‘死’、‘晦’、‘明’、‘幻’、‘灭’六字,散发古朴沉寂的气息,每一座门都给人万劫不复的直切感受。
“我当年年少轻狂,设下此阵便是想诛罚所有擅自入阵之人,故而这‘生’、‘死’、‘晦’、‘明’、‘幻’、‘灭’六门中没有一门是生门,如若我还是布阵时的修为,想要救出入阵之人,无疑于天方夜谭。”
“但就今日而言,付出些代价还是可以将玄坤救出的。”无道站在血海之上若无其事的对玄乾说道。
“何解?”玄乾站起身,看向无道,质疑道。
“你兄弟二人乃是同源,血脉之中本就有一丝相连,更何况当年你又几乎吸尽玄坤精血。你的血脉之中自然夹杂玄坤的血源,若以你心头精血为引,必可将玄坤所在幻世从六门中引出。到时我再探入那方幻世,将他带出,绝阵便可解。”
“咳咳……如若真如你所言便是最好。”玄乾轻咳了两声,不安的说道。
“就如此信不过我么!不过,不知你如此虚弱,不知还能不能帮我镇住这片血海,待我进入幻世之中,你是否能承担这护法之职。”
无道对玄乾调侃道。
“如若真如你所说,自无不可。不过是区区血海,即便有两仪微尘阵加持,又能如何!本就源于我身,想要翻起多大风浪,也要看我同不同意!”
玄乾深知身入幻世必将有难以预测的风险,根本不会像无道说的这般容易。
所谓幻世,乃是虚无幻想的世间不存在之地,由受困者的心魔所化。
幻世之中,心魔便是神,在那方世界中没有规则,不受大道约束,一切世间规定便由他书写,充斥着各种不可思议。
即便无道身为大道圣人,一身道法也会受到幻世前所未有压制,如若受困者心魔不破,擅闯者将永世沉迷于幻境之中。
就在二者说话间,灭门之中浮出一片残叶,不多时便浮于二人身前。
无道凝重的对玄乾说道:
“恐怕就是此物了,我去去便回,这里就交给你了!”
无道手中掐诀,身形化作虚无融入到残叶之中。
他的身形融入残叶之后,两仪微尘阵似有所感,血海之中泛起滔天巨浪,似要摧毁六座漆黑大门。
玄乾摇摆长尾飞于半空,眼中血光闪现,尽显杀神之威。
他立于虚空,手掐剑诀,神血剑上涌现出玄妙的血色纹路,顷刻间从他的后背激射而出。
神血剑散发着暴虐的杀伐之意,似要饮尽这片血海。
神血剑在血海之中披荆斩棘,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更是将逼近六座大门的层层巨浪逼退数十丈之远。
……
残叶幻世之中,无道身形渐渐由虚幻转向凝实。
他环视这方虚幻世界,发现只有十数丈大小,与其说是一方世界,不如说是一处空间更为确切。
空间尽头四个方位立有四面镜子,四面镜子中分别浮现断断续续的虚影,分别呈现出一片不尽相同的大千世界。
无道望向身前那面镜子,只见镜中世界,玄坤跪在威灵殿前,玄乾坐在圆椅之上对他进行苛责训斥。
玄坤跪伏的身影从幼童转变成少年,继而又转变成青年,他身形虽然不断变换,但却永远跪在地上低头认错,永远承受玄乾的斥责。
玄坤的身形虚影层层叠加,又逐层脱落,仿佛陷入一个被永恒训斥的轮回。
无道继而转向了第二面镜子所在方向,一片沙海世界呈现在镜子之中。
在沙海之中,玄坤死死抱住无道的身体,一副兄弟相认的感人场景。
下一刻,斗转星移,二人来到一汪泉水中,兄弟二人在泉水中嬉戏打闹。
再一个斗转星移,玄坤靠着无道,指着满天繁星向无道诉说什么。
随着场景的不断切换,无道眉头越皱越紧,半晌之后终于不愿再看下去,遂而转向第三面镜子所在的方向。
第三面镜子中,一名青年带着银色面具,遮住了半边脸庞,银色面具上刻有精美的灰色花纹,只看一眼便知不是俗物。
青年身着灰色道袍,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青年拉着幼童时期玄坤稚嫩的小手,带着他游山玩水。
上入九霄云巅揽月,下入九幽冥河捉鱼,二人好不快活。
无道看向带着银色面具的青年人,不禁陷入深思。
不知为何,此人竟给他极为熟悉的感觉,但任他如何翻阅往昔记忆,都不曾想起此人是谁。
想不通之后,无道望向最后一面镜子,眼神之中竟露出前所未有的震撼。
“母亲……”
无道看向境中景象口中,轻声道。
第四面镜子之中呈现的正是那片盐泽湖地,玄坤此刻躺在宫装女子的怀中。
女子轻吟不知名小曲,而玄坤躺在女子怀中陷入沉睡。
镜中的四副景象虽然千差万别,但玄坤的眼神却逐渐涣散,恐怕再过不多时,便会彻底沉醉在梦幻之中。
“小小年纪竟有这么多心魔,怪不得无法斩身证道!鲜规之兽也敢冒充我母亲模样,该死!”
无道目光转冷,一身凛冽杀气蒸腾而出,飞入那片盐泽湖所在的镜子之中。
……
“儿啊,这些年苦了你了。”
一个温和慈爱的声音在无道心中响起。
无道的一身杀气在这一声轻唤之下随风飘散。
这一声激起无道心中无尽的心酸苦楚,不觉间竟陷入痴迷之中。
“儿啊,快过来让母亲看看!”
那个温暖的声音在无道心中再次响起。
怀抱玄坤的女子身后割裂出另一个的宫装女子,她张开双手缓缓走向无道。
移形换影之下,来到无道身侧,将这个比她还要高一头的壮硕青年抱入怀中。
“玩够了么!”
无道眼中紫金光芒流转,竟然不负之前的痴迷神色。
“儿啊,你在说什么?”
宫装女子流露出伤心欲绝的悲怜神态。
“休要在此惺惺作态,凭你也配?”
无道眼中闪现一丝狠戾,右手五指并作一起,单手插入女子胸膛,宫装女子瞬间化作盐砂,融入到盐泽湖中。
“敬酒不吃吃罚酒!”
一声不知是男是女的奇怪声音在这片湖泽之中响起。
宫装女子将玄坤放于湖水之上,一转身便出现在无道身后,身体瞬间炸开,化作无数盐砂,铺天盖地的讲无道包裹。
盐砂翻滚滚,不多时便不见了无道的身影,磨搓间,他好似化作了湖泽之中的盐砂。
“不自量力!此地便是你的埋骨之地!”那个奇怪声音再次响起。
“哼!”
一道紫芒闪过,无道扛着玄坤立于盐湖之上。
“果然有些能耐!不过那又如何!这方天地我为道,纵然你是大道圣人又能如何,今日便让你化作我的养料!你逃无可逃!”
那个奇怪声音痴狂的嘶吼。
湖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上翻涌,蓝色天空也飞快下落,俨然一副天地相合的架势。
“不过是玄坤小子的心魔所化,也敢如此大言不惭!逃?笑话!胆敢冒充我母亲模样,你百死难赎!”
无道脚踏湖面,单手擎天,另一只手祭出紫色长鞭,一身磅礴道元涌入鞭身。
“啪”的一声,紫色长鞭将湛蓝的天空抽出一道触目惊心的裂痕。
无道再次祭出手中长鞭,紫色鞭身泛起淡淡金光,探入天空中的那道裂痕之中。
不多时,鞭身传来阵阵抖动,犹如鱼儿食饵后的鱼竿。
无道挥手收起长鞭,只见一团水墨云团被长鞭死死禁锢,从裂缝中拖到无道身前。
“道友饶命!”
那个甚是奇怪的声音从水墨云团中传出,声音中充满了惊惧与惶恐,再也不负之前的傲慢神态。
无道并未理会云团之言,掌心金光四射,紫色长鞭受到这股道元激发,白色雷光瞬间炸响。
“不……”
一声惨叫激荡在天地间,云团在雷光之下烟消云散,这片盐泽湖竟如镜面般破碎开来,“咔”的一声消失不见。
下一刻,残叶所化空间中显现出无道的身影,他扛着玄坤,而身前盐湖世界所在镜面如蜘蛛网般支离破碎。
“咔”的一声清脆响声,镜面层层碎裂,化作一个漆黑无底的漩涡,裹挟着庞大的吸力,欲将无道二人吸进漩涡之中。
无道无视刚刚出现的漩涡,在强劲吸力下屹立不倒,但玄坤的身体竟化作三道虚影,分别激射到其余三枚镜子之中。
第二十七章 无道战“无道”
“有些意思!”无道望向其他三面镜子,漠然道。
他的话音刚落,其中一面镜子从天而降,径直砸向他。
还未等他有所反应,就已经被砸入这面镜子,直接进入镜中幻化的世界。
“兄长大人,可叫我一顿好等,哈哈……”
玄乾坐在圆椅之上,自上而下俯视刚刚来到此方幻世的无道,话语之中隐匿着不易察觉的迷魂之意。
“想死都如此迫不及待么!”无道负手而立,望向前方的玄乾时,仿佛是在看一个死人。
“你我兄弟今日重聚,何必说生道死的,您今日刚刚回到无极宫,玄坤这小子竟如此怠慢,我正在惩戒于他,您消消气!”
玄乾笑面相应,话语中尽是真情实意,随着玄他音落下,无道脑海之中渐渐涌现一片记忆。
记忆便停留在他携着玄坤回到无极宫后,他隐约记得玄坤在大殿之上因他隐瞒身份而对他怒言相向,随后玄坤便被玄乾带到威灵殿中施以惩戒,以作教训。
而无道此行便是前来讨教说法,正好遇见玄乾在训斥玄坤。
“如此甚好!此子是该好好教育一番!”
无道竟无视跪在地上的玄坤,随着玄乾走向圆椅,转身便坐了下来,与玄乾道起家常,似乎忘却了来此地的真正目的。
……
两仪微尘阵中,血海翻涌,玄乾立于虚空,以指御剑,抵御这涛涛血海对六座黑门的侵蚀,稳稳的护住阵法中央的那片残叶。
玄乾在血海之中犹如一尊神明,但他刚刚失去一滴本源精血,一身道元涣散,再加上血海乃是他自身本源精血所化,在两仪微尘阵的加持之下,更是难缠至极。
“看来对付自己是最难的!”看着眼前这番情景,玄乾不禁自喃道。
失去一滴本源的玄乾本是强弩之末,面色惨白至极,额头之上更是冒出细密汗珠。
正待他以为可以放松片刻时,残叶之上泛起微弱黑光,两仪大阵似有所感,血海之中顿时发生惊天异动。
无数巨型海兽从血海中涌出,每一尊都浑身浴血,即便最小的也足有数万丈之巨。
玄乾在这片凶兽之中犹如一块饵食般渺小。
“两仪微尘阵果然难缠至极!”
玄乾面无惧色,无奈的摇摇头,不禁轻叹道。
……
“本帝陪你做戏如此之久,还以为你能有什么新花样,翻来覆去的以幻术玩弄心术,无趣!”
第二个幻世中,无道在大殿内负手而立,他失望的望向威灵殿的一根梁柱,转身扛起跪在地上的玄坤,缓缓走向威灵殿的大门。
刚刚还与他和颜悦色的“玄乾”,此刻已被神血剑死死的钉在梁柱之上,眼神涣散,早已失去生机,鲜血更是从胸口中嗞嗞涌出。
木质梁柱早已被鲜血染的通红,而被钉死的“玄乾”眼神之中,即便死透还保持着死前的恐惧与惊悚。
残叶所化空间之中,无道从第二面镜子中缓缓走出。
而那面镜子在他走出后凭空消失,原地现出一个漆黑无底的漩涡,空间内传来的吸力更加磅礴,似要将无道排斥出这寸空间。
无道肩头的玄坤化作两个虚影,融入到另外两面镜子之中,他喃喃道:
“果不其然!”
当他望向另外两面镜子时竟犹豫了起来,如果他没猜错的话,想要救出玄坤,务必斩尽幻世中所有心魔。
但心魔乃人心所化,修行之道本就是逆天而行,心魔正是修行路上的必经之坎,只有以自身莫大念力控制甚至诛戮心魔,方能突破禁锢。
如今玄坤的情况又极其特殊,他的心魔在两仪微尘阵的影响下不仅化作实体,更是化作无道与玄乾这等存在。
以玄坤如今的准圣修为根本无法与之抗衡,否则这两仪微尘阵也不会被两尊大道圣人称为绝阵。
绝阵自是绝杀之阵,入阵之人十死无生。
在这两仪微尘阵中,即便想要自戕也无法做到,只会被阵中幻世吞噬,化作养分,滋养大阵的运转。
若强行用外力斩杀心魔,不知是否会对玄坤造成不可逆转的影响。
心中念及玄坤安危与将来修行之本,果断如无道竟也出奇的难以抉择。
“哼!即便我不施救,这小子也根本毫无自救能力,与其担忧未来如何,不如现在救了他的小命!至于以后,我为大道我为天,天若执意要毁他前途,我就把这天换上一换!”
他的话中尽显无情之意,似要掩盖心中所忧。
犹豫片刻后,无道迈进承载沙海幻世的那面镜子。
无道跨过后,望着这一片无比熟知的沙海世界,定了定神,便朝着绿林所在方向飞驰而去。
他飞身落与泉水旁,见着眼前在泉水中浑赤条条的“自己”,轻蔑的说道:
“还是这等拙劣的幻术!无趣!”
“懦夫才玩幻术,强者向来以手腕来定胜负!”
泉水之中,另一名“无道”淡淡的回道。
“把衣服穿好,你这副身子老子并不想看!”
无道手中浮现一件白色道袍,抛向水中的那个“无道”。
“玄坤在何处,不想死的老实交代。”无道站在岸边漠然的问道。
“果真是个‘弑母’、‘杀弟’的绝情之人,怎么?如今连自己都想杀么!”
泉水之中的“无道”接过那件白色道袍,边走边穿,缓缓走向向岸边,洁白皓齿在阳光与泉水的映衬下露出狡黠寒芒。
“本帝不想说第二遍!”
无道看着这个神态、语气、模样与他一般无二的自己,眼中尽是厌恶之情,冷酷的说道。
“玄坤在哪,你难道不知道么?”
白衣“无道”嘴角微笑,唇齿之间却散发着无比阴邪的气息。
“你敢讽刺本帝!”无道双眼微眯,喝斥道。
“怎么,帝君生气了,所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白衣无道再一次不卑不亢的回道。
“果真是活腻了,我这便送你重归虚无!”无道手中祭出一条紫色长鞭。
“正有此意!”白衣“无道”手中同样祭出一条紫色长鞭。
二者同时挥舞手中长鞭攻向对方,风起云涌间,两名“无道”在林间飞驰激战。
但无论身法、道术乃至攻向,二者竟都一般无二,简直匪夷所思。
无道自进身大道圣人后第一次陷入如此胶着的苦战。
……
两仪微尘阵的血海之中,神血剑伫立在玄乾身前,浓郁血光从剑身之中逸散而出,如琼鲸吸水一般汇入玄乾胸口。
那无穷无尽的巨型海兽却早已不见了踪影,血海之中一片风平浪静,再无丝毫波澜。
“都过去如此之久,无道这厮怎么还没把玄坤救出!”
玄乾看了看身前的那片残叶,又转而看向天空中重新出现的太极阵图,语气之中尽显焦急。
而此刻,太极阵图之中阴阳双鱼飞速游走,阵阵黑白雷光在阵图之中炸开,震的虚空嗡嗡作响。
玄乾坐在六座黑门的中央,仰头望向太极阵图,不禁眉头紧锁。
下一刻,黑白两色雷鞭从阵图之中激射而出,朝着玄乾打来,所过之处,虚空寸寸皲裂。
……
镜中世界。
无道站在一棵青树之巅,他的身上竟有数道深可见骨的鞭痕,而手中长鞭竟也从中断开。
白衣“无道”同样立于一棵青树之巅,一身白衣洁白无瑕,竟无半分伤痕。
“有点意思,不过是玄坤小子的心魔所化,竟可伤本帝至此,你很不错!”
无道随手扔出手中断鞭,将一身紫色蟒袍撕下,随手扔向丛林下方,精壮身躯之上四道伤口触目惊心。
“谁人说我是玄坤的心魔?也许,相比于你,我更符合他心中作为长兄的标准。”
白衣“无道”语气淡然,继续说道:
“本帝与你一般无二,究竟是玄坤的心魔,还是你无道的本心所化?难道你不知道么?”
无道对白衣“无道”所言恍若未闻,左右扭了扭脖子,伤口之上金光流动,四道见骨鞭痕之上冒出滚滚黑烟,不过片刻便恢复如初,连一丝疤痕都未留下。
无道望向白衣“无道”,仿佛是在看一个死人,言道:
“有何话可尽数说来,否则死后可就不会有机会了。”
一柄石斧承于无道手中,斧身之上翻滚着浓郁的混元气息,更有道道开天之力从斧刃之上缓缓流出。
这片沙海幻世在开天之力的威慑下变得模糊不堪。
白衣“无道”在石斧现出后表情逐渐变得凝重起来。
不过,当看到这片天地在石斧的影响之下变得虚弱不堪时,他反而扬头道:
“一眼便看出端倪所在,不亏是我!哈哈……想要毁灭这方世界,以你的能力确实是不费吹灰之力。不过最好想想你的好弟弟!”
他继续说道:
“我死不足惜,但你知道他在哪么?此方世界毁灭,我必死无疑。如若我和之前那两个蠢货一样,将玄坤置于身前,你确实可以在世界毁灭之际将其救出,不过……此刻,你有这个机会么?”
白衣无道眼中展露出与无道同归于尽的疯狂之意。
无道听到“玄坤”二字,心中不禁犹豫起来。
白衣“无道”所言非虚,在这方世界中,他无疑是主宰般的存在,即便无道身为大道圣人,在此方世界中也与常人无意。
更何况这白衣“无道”似乎不仅仅是玄坤心魔那般简单,更像是另一个塔,竟能同化他的身法,灵宝乃至术法。
无道手中石斧乃是大有来历之物,即便这心魔可复制无道的一切,但如石斧这般威慑天地的存在,根本不是想幻化便能幻化得出。
自祭出石斧,无道便已赌对心中所想,本想以手中石斧毁了这方世界,将这眼前心魔所化的白衣“无道”与这幻世一同化去,一了百了。
但正如白衣“无道”所言,如今玄坤不知身在何处,毁掉这方幻世容易,但毁掉之后,是否会对玄坤未来的修行留下不可逆转的祸根,这正是无道心中的大忌。
无道收起手中石斧,脸上表情变得阴沉无比,这方幻世在石斧消失后,再次变得凝实,不负之前的虚妄。
“这便对了,想要救出玄坤,你必须杀了我。但在这方世界中我就是你,我就神,一个人怎么会斗得过自己的本心,又怎会斗得过一方世界的主宰。虽然你能明白此方真意,但这死局无人可解,即便是你也不可。”
白衣“无道”似乎很懂无道,话语之中字字戳中无道的要害。
“哦?何人给你的自信,是我么?”无道面无表情的看向白衣“无道”,话语之中不带丝毫感情。
白衣“无道”闻言后,不知为何感觉到莫名的心悸。
“身为玄坤小子的心魔,都不知道本帝有读人心语的能力么!”无道若有所思的看了看自己的右手。
“那又如何,此等死局,任你来解,我有的是时间……”
白衣“无道”仰首说道,但话音未落,却面露惊骇之色,仿佛看到什么极为恐怖的事。
只见无道的右手硬生生的插入到他自己的胸膛之中。
下一刻,无道将一颗怦怦跳的漆黑心脏从心口剜出,脸上竟无分毫痛苦神色,他说道:
“怎么不说了?之前不是挺能说的!”
白衣无道瞠目结舌。
“既然你不想说,我便说吧。‘本心’二字着实有趣,没想到你竟然不止是玄坤的心魔投影,更是我的另一面化身,本帝也差点着了你的道!能做到如此,安心去吧!”
无道失去了耐心,五指猛地发力下,那枚心脏顿时炸裂,化作一片乌光。
白衣“无道”在心脏炸裂之时瞬间烟消云散。
一个在幻世中足以和无道匹敌的存在,竟这般容易便消散于世,他恐怕至死都不会想到,无道本尊竟然连自己都敢杀。
乌光逐渐扩散变大,一盏茶的功夫,玄坤的身影从乌光之中现出。
无道看到玄坤后,心中暗道一声“果然”,遂而从青树之巅飞跃而出,右手探住玄坤腰腹,将他携于腰间,向下坠落而去。
此方幻世在白衣“无道”消散后便土崩瓦解,逐渐化作飞灰消散一空。
无道下落的身姿逐渐融入到飞灰之中。
第二十八章 苏醒
无道的身影从天而降,落于残叶所化的空间之中。
那面承载沙海世界的镜子化作灰飞融入虚空,第三个漆黑漩涡凭空出现。
玄坤又一次化作虚影,投入到最后一面镜子之中。
三座漩涡加持之下,阵阵吸力甚是汹涌,无道未曾耽搁,直接投入到最后一面镜子之中。
无道眼前景色大变,凭空出现在九霄天河之上。
只见一个身着灰色道袍的青年站在一朵星云之上,单手背后,若有所思的望着天河星水。
“有什么花招赶紧使出,本帝时间紧迫,想死的抓紧。”
无道转了转手腕,对着灰色背影极为不耐烦的说道。
“果然还是老样子!”灰衣青年淡淡的说道。
“装神弄鬼!”无道不屑的说道。
灰衣青年缓缓转过身来,淡淡的看向无道,眼眸之中尽显日月星辰。
这灰衣青年头戴玉冠,一张银色面具遮盖了半边脸庞,他单手怀抱一个熟睡的小童子,对无道淡淡的说道:
“我已等你多时了!”
“本帝亦是,想怎么死,本帝都可以满足你!”
无道渐渐失去耐心,一身紫气蒸腾,胸口中显现出一座微型的金色经纬仪的虚影,一身大道之圣的气息展露无遗。
幻世之中,九霄天河之水在威慑之下汹涌倒流,虚空景色以无道与灰衣青年为中心,如剪影般向后流动。
“小坤儿便交托与你,记得好生待他!”
灰衣青年面露微笑,毫无动容,竟将怀中所抱的玄坤推至无道胸前。
无道下意识的抱住小童子,被这青年搞的不明所以,有些想不明白这心魔所化的青年有何用意。
但他瞬间便放下心中怀疑,目光转冷,眼中紫芒流转,一身杀意激射,胸口经纬仪飞速凝实变大,将灰衣青年围困在经纬仪中。
灰衣青年淡然一笑,大袖一挥,此方幻世如泡沫般溶解开来。
下一刻,无道抱着玄坤再次出现在残叶所化的那方世界。
“好生待他!”
灰衣青年的声音从镜子中若有若无的传出。
话音刚落,灰衣青年所在的那面镜子也如同泡沫般溶解消散,浮现出第四座漆黑漩涡。
其他三座漩涡飞速旋转,瞬间与第四座漩涡汇聚成一座飓风,一股毁灭的气息从中传来。
无道脚跟还未站稳,被身旁漆黑的漩涡吞噬了进去。
血海之上,神血剑直生生的刺入太极阵图之中。
狂躁的嗜血之意仿佛一柄铁橛,死死卡住阵图运转的齿轮。
任阴阳双鱼如何奋力,都无法撬动,不时发出刺耳磨擦声。
阵盘下方,玄乾双眼紧闭,双手紧握黑白两道雷鞭,与太极阵图之间仿佛达成了某种平衡。
玄乾身前的那片残叶浮出淡淡黑烟,熊熊燃烧起来,瞬间灰飞烟灭。
飞灰飞速旋转之下化作一道擎天飓风,带动太极阵盘再次运转开来,神血剑在搅力之下从阵图上坠下,自行飞落在玄乾的身后。
玄乾睁开双眼,露出久违的笑容,双手血气蒸腾化作熊熊血焰。
黑白雷鞭自玄乾的手心开始向上燃烧,血色火焰以星火燎原之势蔓延至阵图,太极双鱼燃起滔天血焰。
这血焰之上尽是阳刚的杀伐之气,至刚至阳之力破了太极阵图中那微妙的阴阳平衡。
太极双鱼在血焰之中燃烧殆尽,一道毁灭的气息从中传出。
“咚……”
一声连绵的惊天巨响从阵图中炸响,音波层层扩散传向九霄。
阴阳阵图土崩瓦解,飞速变小,化作一枚残破的太极阵图。
与此同时,擎天飓风之中失去了阵图中元力的供给后消散一空,无道的身影从中走出。
血海急速涌动,滔天巨浪翻涌不断,一盏茶的功夫便再次化作一枚金灿灿的精血。
天地之间再次恢复平静。
玄乾将那枚精血摄入手心,转身望向缓缓走来的无道,他调侃道:
“难得!难得!真是有失帝君水准。且不论用了多久将玄坤救出,这一身衣服怎么还不翼而飞。”
玄乾缓缓走向无道,双手接下他怀中昏迷不醒的玄坤。
“哼!若非是我出手,你这幼弟恐怕永世陷入梦魇,化作大阵养料。天尊大人有如此闲心来调侃本帝,不如想想如何唤醒你这位不省心的幼弟。可惜了两仪微尘这等绝阵,竟毁于一旦,着实令人惋惜!”
无道对玄乾的调侃恍若未闻,惋惜的说道。
“此等绝阵毁了便毁了,帝君大人难道还有关押败敌的怪癖不成。”
“哼!你就不怕我屠尽玄坤心魔,毁了他大道修行之本?”
无道身上紫光微闪,现出一身灰白云袍,冷哼道。
“兄长看似无情,但心中所想我又怎会真不知,想必玄坤以后不仅修行无碍,心境也将必然无尘无染。”玄乾淡淡的笑道。
“既然兄长自有深意,便让冥枭在此安心修行吧,不过此地不是畅谈之地,请兄长移步。”
玄乾望了一眼五岳两极殿,叹了口气,随意打了个响指,周身血雾翻涌,瞬间便将他与无道吞噬了进去。
平原之上,那团血雾微微旋转,化作一团血墨遁入虚空。
春寒殿寝宫之中,一团血墨从殿外疾驰而入,现出无道、玄乾与玄坤三人。
玄乾小心翼翼的将玄坤放在雪白绒床上。
一只雪白小狸从绒毯之上跳出,兴冲冲的跑到玄坤身前,用粉红的小舌头舔舐他的手指。
“那个带着银色面具的灰衣青年正是玄坤的师尊,无生道人,没想到无生道友的消失,终于还是成了玄坤的心魔。”
玄乾摇了摇头,继续说道:
“不过那尊心魔竟如此轻易的让你将玄坤带出,有些匪夷所思,如此看来,这斩魔之路还需要玄坤自己身体力行,甚好!甚好!”
无道在这一路上将幻世中的所见所闻尽数说于玄乾。
当玄乾听到他与无道兄弟二人竟都成了玄坤的心魔,着实好一番哭笑不得。
当无道询问于他灰衣青年是何人之时,玄乾几乎毫不迟疑的便笃定是无生道人。
但即便是无生道人,毕竟也是玄坤的心魔所化,为何会这般容易将玄坤放出,即便是他二人探讨一路,也没有道出个所以然。
不过如此甚好,无道在幻世之中并未斩尽玄坤心魔,所玄坤在未来的修行路上还要身体力行。
一想到如此,二人便也释怀,不再追究这件事的因果。
“如今这小子昏迷不醒,想必是我在幻世中强行斩魔留下的祸根,你可有办法将他救醒。”无道看着昏睡不醒的玄坤,对玄乾问道。
“姑且一试!”
玄乾右手中现出一滴金光闪闪的精血,正是无道从他心头剜出的那一滴无比珍贵的本源精血。
“欠他的终究是要还回来的!”
玄乾看着精血之中游走的数百枚道纹,若有所思的说道。
“此举不可!这乃是你修行亿万载,熔炼一身血脉与道根才修得的本源,且不说你会因此万载修行皆落空,以玄坤如今准圣之躯是否能承载这磅礴血力都是问题,如此火中取栗之举,天尊大人是不是欠考虑了!”
无道立马握住玄乾的右手,制止道。
“不过是一点修为罢了,你也曾说过,我二人乃是同源,这点血脉之力他若都承受不住,那也不配做我玄乾的弟弟!”
玄乾与无道四目相对,将无道紧握在右臂的那只手缓缓推下,眼神之中闪现一丝狠戾,尽现枭雄气概。
无道见此,双眼微眯,斟酌一番后便也放弃劝阻,双手抱胸退到一旁,摆出事不关己的架势。
玄乾将指尖之上的本源精血朝玄坤的额间按去,泛着金色华光的精血之上浮现数根血刺,瞬间便刺破玄坤皮肤,朝着玄坤的血管之中蜂拥而去。
玄坤额间的灵纹瞬间染成血红之色,一根又一根血丝从灵纹中探出,不过瞬息便怕爬满玄坤全身,犹如凸起的血管。
血色脉络随着血光闪动不断搏动,仿佛是有了心跳,昏睡不醒的玄坤突然间眉头紧锁,额头之上更是大汗淋漓,仿佛是受到了极大的痛苦。
“啊!”
玄坤口中大喝一声,四肢挣扎不断,口中更是血光四射。
无道眼见此景便要上前,只见玄乾伸出右手制止即将赶来的无道,左手浮出一道血光按在玄坤胸前。
玄乾左手之上的血光化作一只红鱼,玄坤心口处浮出一道蓝芒化作一条蓝鱼。
两条鱼儿在玄坤心口游走,旋转之间隐隐达成某种平衡。
只见红鱼眼睛变成蔚蓝之色,而蓝鱼的眼睛则变成血红之色,两条鱼儿隐隐相融化作一个玄妙的太极阵图,柔和的力量涌入玄坤的血海。
玄坤身躯渐渐从挣扎中舒缓过来,周身之上红蓝光芒闪烁,一股至刚至阳与至另一股阴至寒之力在体内游走。
随着胸口双鱼的运转大有趋于融合之势。
半晌之后,玄坤周身血色脉络隐入肌肤,红蓝光芒渐渐内敛汇于胸口。
此番施术后玄乾面色惨白,缓缓将手从玄坤胸口抬起,额间早已大汗淋漓,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两步,不过嘴边却展露出欣慰的笑容。
“看来这小子造化真是不浅!”无道急忙搀扶住几乎要倒地的玄乾。
“若不是两仪微尘阵中将他元神禁锢,我也不会这般容易将这本源送到他的体内,不过此间事了,也算还了我降世时种下的因果。”
玄乾推开无道,挺了挺身,有气无力的说道,只见玄乾身周现出玄妙之波,若不细看必然不会察觉。
“此番虽然你损了些修为,不过你的道心似有圆满之意,想必臻至大道圆满也指日可待。此番也算是因祸得福了,也不枉你此番割舍。”
无道对玄乾上下打量了一番,不禁赞赏道。
“舍得,舍得,欲得必先舍,舍而未必得。如此多年一直想还了这笔债,却一直望而不得,没想到你刚刚现世,无意中让我还了这段因果,果真是造化弄人。”
玄乾感受体内玄妙的气息,淡淡的笑道。
就在二人谈笑风生间,玄坤额间淡灰灵纹出现异变,雪纹中浮现出一丝淡淡血色,随着血丝在道种中扎根。
玄坤猛的深吸一口气,直挺挺的坐起身来,瞪着双眼直勾勾的看向前方。
“六哥,你在哪?!”
第二十九章 天庭众妖相
三十六重天之下。
一座刻有【天庭】二字的宫殿在层层浮云之中显得巍巍壮观。
天庭大殿内设有七梁八柱,梁柱之上雕龙刻凤,栩栩如生。
大殿正中央乃是两座金灿灿的王座,浮于卷云之上。
右边王座之上坐着一个身着金色帝袍的方脸中年男子,此人河目海口,头戴帝冕,前后各悬挂十二根玉旈,紧闭双眼坐在王座之上。
一身帝王之气从他身周四溢而出,举手投足间不怒自威,此人正是妖族双帝中的帝俊!
王座之下,大殿内妖气冲天,伫立十个威武不凡的身影,正是妖族的十大妖将。
十尊大妖高矮胖瘦各不相同,但全都毕恭毕敬的站在大殿两侧,垂头等待中年男子的指示。
帝俊微微睁开双眼,瞳孔向下,俯视众妖,威严的问道:
“地界之上发生如此异动,难道是那十二蛮子又再搞什么名堂?”
“禀帝俊大人,并不是十二祖巫,而是那……是那……”
一个身体壮硕如牛,脑袋细长的中年男子急匆匆的从大殿左侧走出。
九个如婴儿啼叫般的声音叠在一起,颤颤巍巍的在大殿内响起。
男子名唤九婴,身穿古怪道袍,左边衣衫如水轻柔,右边衣衫似火热辣,交界处水火不容。
他的脖子上挂着一串青色灵珠,共计八颗,每颗上都刻有一般无二的蛇首图案。
蛇嘴之中不时吐出蛇信,似是活物,而婴儿啼叫般的声音正是从该男子的口中传出。
帝俊怒目而视,不耐烦的训道:
“九婴,你何时变得畏头畏尾!长那么多脑袋,是用来当缩头乌龟的么,究竟是何人,速速道来!”
“是无极宫!”
九婴满头大汗,如婴儿般啼叫的叠声再次响起,语气中充满了恐惧。
“哼!无极宫!又是无极宫!”
帝俊愤怒的站起身,一身帝王之威严显露无疑,在这道不可抗拒的威严下,十尊大妖瑟瑟发抖。
今日十妖齐聚天庭不为其他,正是因为无道兄弟三人销毁两仪微尘阵引起的异象传入九霄。
将天庭所管辖的天界领域搅的风起云涌,扰乱了天庭气运,以至于天庭大殿内稳固如山的七梁八柱差点倾塌。
要不是王座之上的帝俊以洛书震住天庭气运,恐怕妖族的神殿将毁于这场异动。
如若此间事传向地界,必然会被巫族嗤笑,恐怕妖族将永世无法在巫族面前抬起头来。
故而帝俊下旨传召十大妖来天庭述职,故而才有今日的十妖聚首。
九婴之所以会上前回复,正是因为无极宫所在的昆仑境是他的监视之地。
无极宫这种神秘至极的存在不归天地管辖,在妖族的眼中本就如鲠在喉,今日又闹出此番异象,让这身为妖帝的天庭之主为之震怒。
“帝俊大人,既然是那无极宫,是否该唤回东皇大人回归天庭,共计大事?”
一个精赤上身的壮汉从大殿左侧走出,声音如大象吼叫,不卑不亢的问道。
壮汉名为英招,有一只极为醒目的鹰鼻,精赤的上身遍布虎纹,后背长有数丈长的褐色鸟翼,看起来威武不凡。
“英招所言甚得我心,传我法旨于天界众妖,务必在五十年内找到东皇大人,否则,唯你十人试问!”
帝俊转首看向左侧的王座,不容置疑的说道。
“领法旨!”
九婴、英招等殿下十妖均俯首称是。
……
无极宫春寒殿中。
“六哥,你在哪?!”玄坤猛地坐起身,大喊道。
当他看到眼前熟悉的环境后,竟愣在了床上,他眨了眨眼,尽是疑惑。
“哎呦!”
玄坤头顶吃痛,忍不住叫了一声。
他揉了揉头,向右望了望,看见无道与玄乾二人站在床榻右侧,刚刚那记暴栗正是玄乾赏他的。
玄坤望着这两尊煞神,脑中飞速旋转,思考发生了什么。
终于想起他在五岳两极狱的种种经历,他依稀记得在什么地方漫无目的的游走。
似乎是一片盐泽湖,又似乎是在沙海囚笼,也可能是威灵殿,又好像是九霄天河之上。
玄坤深思之时,一个巴掌朝他的头扫来,他顿时从沉思中跳出,飞快向后挪了几下屁股,那个巴掌与他擦肩而过。
玄坤赶紧向后挪了几下,急忙用绒毯挡住脸颊,讪讪的蜷缩在床榻的一角。
“哼!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给我下来!”
玄乾愤愤的甩下衣袖,他见玄坤藏在一角,没好气的说道:
“你是不是不下来?如果我上去,就不会这般容易解决了。”
他作势要迈上床榻,将这个混小子拉下来。
“哥哥,哥哥,我错了!”
玄坤几乎是下意识的说出这些话。
他赶紧将手中绒毯扔到一边,飞快跳到地上,立马跪在玄乾脚下,委屈的拉扯玄乾的衣袖。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毫不含糊,甚是熟练。
“哼!认错倒如此熟练,错哪了!”玄乾甩开玄坤的双手,冷冷的说道。
“哥哥,你说错哪就错哪了,错是错,没错也是错!嘿嘿......”
玄坤再次抓住玄乾的袖口,态度极为诚恳。
“还有脸笑,这便是你认错的态度?”
玄乾几乎要被玄坤的话气的吐血,俯下身来盯着他的双眼,质问道。
“哥哥,你别这样,您先别生气,我错了您罚我便是,别把身体气坏了!”
玄坤躲闪着玄乾目光,脑中思绪飞速旋转,他也很是纳闷,究竟干了什么蠢事,竟将这两尊煞神都引了过来。
可切记忆都停留在迈进五岳两极狱的那一刻,他怎么想想不出来干了什么蠢事。
“咳!咳!”
玄乾不知是被玄坤气的,还是因为之前失去本源精血导致的身体虚弱,咳了两声。
玄坤思绪回转,这才发现玄乾面色惨白,终于认识到事态的异常,不再贫嘴,乖乖的认错道:
“哥哥,您消消气,别气坏了身体,罚我便是!”
无道见他二人你一句我一句,不禁觉得有些好笑,遂而随便找了一把椅子坐了下来,翘起二郎腿,饶有兴致的看起了大戏。
玄乾见玄坤摆出一副乖巧模样,心中即便再气也无处施展,遂而长长叹了一口气,摸了摸玄坤的头,站起身来。
玄坤见玄乾似乎不再追究自己,嘿嘿一笑便也站起身来,却见玄乾拉过一把椅子,缓缓坐下,不紧不慢的说道:
“谁让你起来了!”
玄坤闻言后愣在了原地,在玄乾的目光下撅了撅嘴,又乖乖跪了回去。
“你毁坏了无道的两仪微尘阵,此番过错我不与你计较,自己去请罪吧。”
玄乾揉了揉自己的头,闭上双眼,面容略显憔悴。
“哥哥,我什么时候……”
“去!”
玄乾缓缓睁开双眼,颇为严厉的对玄坤说道。
玄坤叹了口气,胆战心惊的走到无道身前。
他犹豫了半天,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双手向上托举,手中蓝芒微闪,现出一根灰色荆条。
“兄长,能不能打轻点.......”
玄坤将荆条举于头上,恳求道,玄乾没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他指了指玄坤,心中暗骂了一句:“臭小子!”
无道本来是看戏人,玄乾却把麻烦推给自己,让他变成了戏中人。
他瞧了瞧负荆请罪的玄坤,又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玄乾,向玄乾挑眉询问。
但玄乾恍若未闻,再次缓缓闭上双眼,仿佛真的放手不管。
无道站起身,接过玄坤手中的荆条,走到他的身后说道:
“啧啧啧,细皮嫩肉的,这一鞭下去还不开了花,打多少好呢?”
玄坤全身神经紧绷,额头更是冷汗直流,都能想像出即将面临的痛苦。
只听“咔”的一声,他下意识的闭上双眼,可声音虽响,身上却无半点疼痛。
他小心翼翼回过头,见无道随手扔掉两根折断的荆条,向门外走去,他言道:
“谁人年少不玩劣,区区两仪微尘阵,毁了便毁了,此番过错先记下,来日方长,以后一起算!”
玄坤长舒一口气,瘫坐在地,拂去额间冷汗,屁股上却传来阵痛。
“好自为之!”
玄乾踢了玄坤一脚后,留下一句话便走了出去。
玄坤跪坐在地上,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算不上平安躲过一劫,但最起码躲过了一顿毒打。
他揉了揉屁股,见二人已走远,翻身上床,没心没肺的挑逗正在熟睡的雪狸。
不过他想到玄乾虚弱的模样后,不禁担忧了起来,本想跟出去问个究竟。
但是他觉得还是等玄乾消消气再问比较好,叹了口气后,栽倒在床上望天。
无道站在无极宫前的地麦田中,看着漫天飞舞的火虫,问道:
“何意?”
玄乾缓缓走来,望着无道的背影,不紧不慢的说道:
“他毁坏你的东西,自然由你惩戒,我不便越俎代庖!”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哈哈,既然都明白了,何必再问呢。”
“你果真放心?”
玄乾洒然一笑,说道:
“我不信你真是个冷血之人,看的出来,你很喜欢那个混小子。这无极宫与玄坤便暂时交付与你。”
玄乾的身影逐渐虚化,不时有火虫从中飞过,他周身血光萦绕,渐渐的融入虚空之中,只留余音在地麦田中回荡。
……
十九万年转眼即逝。
玄坤坐在不死涯下的泉水之中,手中稳稳结下神秘手印,一座怪异太极阵图在心窝处缓缓转动。
一条赤眼蓝鱼与一条蓝眼赤鱼首尾相衔,周天运转。
泉水中的阴沉死气与蓬勃生机在阵图的运转中,逐渐融入到玄坤的四肢百骸。
这泉水之中本不相容的死煞之力与生命之力在太极阵图的调和下隐隐达到一种微妙的平衡,滋养玄坤的身体。
太阴渐升,玄坤睁开双眼,撤了手印,长长的伸了一个懒腰后,朝着岸边走去。
月光之下,泉水映衬着玄坤的身姿,他的身躯比十九万年前精壮了一大圈,个头更是足足长了半头有余。
胸腹之上的线条更加硬朗,左手腕处的血色疤痕似乎淡却了些,雪白的肌肤泛着金属般的光泽。
玄坤走到岸边穿好衣服鞋袜。
月光中泉水粼粼,玄坤的倒影清晰可见,那张稚嫩面庞上的线条越发刚毅,模样更加成熟。
清风拂过,一片树叶落入泉水,激荡出层层涟漪,倒影随波纹消散。
玄坤转身望向林中,说道:
“别藏了,都等那么久了,出来吧!”
第三十章 略施小计离仙岛
不死涯下的一片树林之中。
一道寒光从郁郁葱葱的仙树丛中一闪而过,划过虚空朝着玄坤遁去。
所过之处飘起淡淡雪花,月光之下如梦似幻。
一只雪白巨兽从寒光中跃出,将玄坤扑倒在地,张开血盆大口,仰天长啸。
“吼......”
“好了,好了,别闹了!”
玄坤四肢紧紧禁住雪白巨兽,翻身将它压在身下。
雪白巨兽瞬间泄了气,逐渐变小化作一直雪白小狸,正是雪狸。
它泛着碧蓝色的眼睛,一脸委屈的看向玄坤。
“乖啦,知道你等了一天,这无趣的修行我也厌倦了,不如……我们今天出去走走?如何?”
玄坤抱起小狸,缓缓站起身,一边蹂躏小狸,一边兴奋的说道。
雪狸似乎听懂了玄坤话中之意,开心的“喵喵”叫。
“说走便走。”
玄坤抱着雪狸,遁向天门。
十九万年前,玄乾不告而别,无道重掌管无极宫,戴奕万年不变的看守天道真轮。
荒宇作为荒古之主,聆天道掌社稷,再次行走于荒古之中,协调巫妖二族,维系天地平衡。
冥枭则在五岳两极狱内潜心修行,不知年月。
前三万年间,玄坤对无道旁敲侧击,终于了解到玄乾不告而别的因由,他心生愧疚,数次逃离无极宫,准备去荒古寻找玄乾的下落。
不过他连昆仑境都还未走出,便被无道以通天手段携回无极宫。
数次之后,无道终于雷霆大怒,将玄坤杖九十,囚于五岳两极狱内九千年,磨练他的心性。
九千年一过,无道将他放出,命他安心修行。
在无道的威压之下,玄坤不得不放弃心中执念,在这不死涯的泉水中潜心修炼天都煞神。
玄坤由于体内顽疾,在道法修行上依旧毫无进展,但在天都煞神上的修炼却如鱼得水。
当初无道动用莫大神通,炼就不死泉这等秘宝为他辅助修行,可谓是如虎添翼。
在泉水的死煞之力与生命之力的侵染下,玄坤在天都煞神的修炼之上畅通无阻,肉身之力突飞猛进,毫无瓶颈。
在七万年前的某一天,他修得了天都煞神之上的无上神通——万丈混元金身!
玄坤修得该神通时,所现异象荡破苍穹厚土,更是直接惊动了十二祖巫这等存在。
十二祖巫在地界宣旨,凡修得金身之子弟,无论是何出身,务必前来不周山,受封为大巫。
此事闹得沸沸扬扬,但是万年间从未有巫族之人前去受封,此事令十二祖巫勃然大怒。
原因无他,万丈混元金身乃是巫族肉身证道之路上基石般的存在。
虽是入门,但即便是巫族之人,也只有天分极高者才能修得此神通。
相传盘古开天身陨后,从身体中溢出十二道浊气,这十二道浊气通天彻地,隐于不周山下。
机缘巧合之下,十二道浊气融合盘古心头残血,终于在荒古开启时化作巫族神一般的存在——十二祖巫。
巫族之中,除了十二祖巫是盘古残血所化之外,祖巫之下的四位大巫与其他巫族之人,均是经纪元更迭的地界浊气沉积所化。
巫族之人虽然不修元神,但与生俱来便拥有强悍的肉身之力。
但即便经荒古“玄”、“黄”两个时代交替,也仅仅只有四人修得万丈金身,晋身成为巫族的大巫。
故而每一位大巫都是巫族的雄厚战力,尝尝因族人资质不足成了可望不可及的存在。
玄坤既然能修得万丈金身,可见他在肉身之力的修行上造化匪浅。
所谓造化,既有天赋又含机遇,玄坤可谓二者兼得。
在十九万年前,他偶得玄乾心头精血,又有无道在心魔幻世中斩杀心魔,为他铺下一条康庄大道。
又有这等奇异灵泉的辅佐,苦心修炼天都煞神终有收货,才会有今日之突飞猛进。
不过,玄坤修得万丈混元金身后,再次遇见修行瓶颈,任他如何努力修炼都无所寸进。
只是不知是由于功法不全,还是身体之中那个无形枷锁束的缚住他,着实令他苦恼了很久。
前几万年,玄坤还可以耐着性子在泉水之中安心打坐修行,可是毫无收获后便渐渐心生厌倦。
所以,玄坤又逐渐忆起玄乾不告而别之事。
他本欲出宫寻找玄乾下落,但碍于无道威压迟迟不敢出宫,终于在今日再次耐不住性子了。
蓄势待发。
……
天门之前,两个驻守的银甲守卫不怒自威,威风凛凛。
其中一人正是辰月,另一个却不是陆星,而是一个极为年轻的面孔。
此人名唤冰夷,虽然一身银甲威武不凡,但他却长着一张稚嫩的脸颊,一身稚气难脱。
“辰月兄,太阴星怎生的如此美妙,犹如一个不可方物的妙龄女子,真是我见犹怜!”
冰夷望着太阴星,痴痴的说道。
“小冰夷,你啊你!哈哈……”
辰月指着冰夷,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
若是他人听闻此言,必然会觉得此子是个登徒浪子,但辰月却深知一段不为人知的往事。
这冰夷化形不过才十八万年。
当年无极宫七殿下为寻天尊大人而逃离无极宫,来到了昆仑山脚下,在太阴湖与冰夷河汇聚之处。
他游玩之际,偶然下发现冰夷河床中浮出一枚神胎,仙光熠熠,颇为不烦。
但神胎的先天之气明显不足,生命气息极为薄弱。
这位七殿下心生怜惜,毫不犹豫的将自己的本源渡于灵胎之中,这才补全神胎的先天之气。
这神胎夺天地造化,几乎吸干半个昆仑山的元力,化作一条五趾冰龙,犹豫一尊璀璨冰雕。
冰龙的一对龙角艳丽光鲜,身体恍若冰凌,晶莹剔透,光辉耀眼。
无极宫的新主,帝君大人前往昆仑去捉这位七殿下,不巧见证这冰龙现世,不禁啧啧称奇,动用莫大神通助这冰龙化形。
冰龙化作人形后,就是这位稚气的银甲守卫,化形后就已然拥有太乙天仙的修为,资质极佳。
由于这冰龙是因七殿下的一道本源才得以现世,冰龙心生感激,请七殿下赐名。
这位七殿下为难了好久,最终以孕育神胎之河的名称为他赐名为“冰夷”!
相传,太阴湖乃是太阴星的寒霜下尘所化,故而这小冰夷对太阴有着一种与生俱来的痴迷。
辰月亲眼见过,小冰夷现出本体后,若是在太阴光辉之下,整个身躯熠熠生辉,足以照亮整座昆仑山,堪称昆仑境一大奇观。
帝君大人觉得这个冰夷是个可造之才,将他带回无极宫,传授他无上道法,属实令无极宫内一众神将羡慕不已。
就在辰月苦笑之时,一道寒芒从天门之中飞出。
“雪狸你别跑,站住!”
玄坤气喘吁吁的从天门中跑了出来,欲要遁出无极岛,去追寻那道疾驰寒芒,但却被一柄长枪挡住了去路。
辰月看见玄坤从天门中跑出,头疼不已,无奈的说道:
“七殿下还是老老实实的回去吧,末将可以当作今晚什么都没有发生。”
“辰月兄,你拦住我作甚,雪狸它跑了。”玄坤神色急切的说道。
辰月见玄坤把戏做的十足,忍不住嘴角抽搐,义正言辞的说道:
“七殿下还是不要在此做戏了,雪狸跑出去,玩够了自然会回来,可大人你跑出去,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了,到时候末将可是要吃鞭子的。七殿下若是想要出去游历,大可向帝君大人请旨,末将自会放行!”
“辰月兄,你看你身上令牌被雪狸叼跑都不自知,我这还不是为了你好,我怎么可能是为了出去游历呢!”
玄坤闻言也是嘴角抽搐不已,他怎么也没想到,他的名声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他撇了撇嘴,指向辰月腰间,摆出为辰月着想的真切模样。
“糟糕!”
辰月见腰间令牌果真不见,眼中浮现一丝焦急神色,遂而立马追向那道寒光。
玄坤见辰月飞走,面露微笑,阔步走出。
“小冰夷,务必将七殿下请回,如若七殿下为难于你,立马禀报帝君大人。”
辰月虽然早已飞远,但声音却在天门前响起。
冰夷闻言后,面露为难之色,但还是毅然决然的伸出左臂挡住玄坤的去路。
“冰夷,你拦我作甚,我去帮一帮辰月兄,雪狸发起怒来可凶了,辰月兄未必能招架的住。”
玄坤拍了拍冰夷的肩膀,一脸认真的说道,仿佛是在哄小孩子。
“大人请回!”
冰夷面色前所未有的凝重,向玄坤摆了一个请回的姿势。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呢,我真的是为了帮助辰月兄!”玄坤语重心长的说道。
“冰夷涉世尚浅,大人莫要欺骗冰夷,大人想去想留,等辰月兄回来再做决定也不迟,如若大人真的为难冰夷,冰夷就算自戕,也要通告帝君大人。”冰夷果决的说道。
在冰夷心中,玄坤无疑是神祈一般的存在,故而向来对玄坤言听计从,不敢逾越。
但如今辰月下了命令,他又不得不执行,为难之下只能对玄坤以死相逼。
“哈哈,小冰夷多虑了,我真没想什么,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回去便是!”玄坤挥挥手,若有其事的说道。
“咦?这不是辰月兄的令牌么!待辰月兄回来,冰夷你记得交还与他。”
玄坤刚走没几步,弯腰拾起一枚令牌,顺手抛给冰夷。
冰夷见玄坤向天门内走去,不禁长舒一口气,下意识的接住令牌。
令牌入手后散出刺骨寒芒,一个呼吸间便冰夷吞噬了进去,将冰夷冻成一座冰雕。
冰夷在冰雕内动弹不得,眼神慌乱不已。
“乖乖待着,这样兄长大人便不会责罚于你了!”
玄坤弹了弹冰夷的鼻头,向岛下跳去,一个雪白的擎天巨兽从岛下飞出,稳稳接住玄坤。
雪白巨兽脚踏虚空,爪落生雪,在皎洁的月光下,如梦似幻,载着玄坤奔向九霄天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