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一章 天机子的身份
“是何人在此装神弄鬼,出来!”
玄坤神色骤然紧张起来,能神不知鬼不觉的隐匿在他身侧而不被他发现之人,修为必然了不得,容不得他不谨慎对待,他急忙转过身,目中灰光流转,探查每一寸虚空。
“臭小子,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了么!”
玄坤身前虚空交错,走出一个身穿麻衣的稚嫩少年,正侧着头含笑看他,玄坤瞪大了眼睛,又忍不住擦了擦眼睛,有吃惊,因为来者不是别人,正是荒宇!
“哥,你怎么来了?”玄坤急忙作揖施了一礼,诧异的问道。
“快别了,你这一礼我可受不起!”
荒宇含笑将他扶起,一脸的宠溺,说道:“日前路过南海,察觉到一丝你的气息,就过来看看,许久未见,没想到都长这么高了!”
“嘿嘿,路过就好,我还以为你要拘我回去呢!”玄坤挠了挠头,如释重负的呼了口气。
“哼!真是越发的肆意妄为,自行除名这等事也做得?我看你还是长兄大人的鞭子挨得少了!”荒宇收起宠溺的眼神,神色一正,对玄坤斥道。
“哥……”玄坤嘟着嘴,好生的委屈。
“快别演了,我又不是两位兄长,没那么凶!我没有拘你的意思,只是路过看看,特意过来叮嘱你几句!”
“洗耳恭听!”玄坤长长作揖,乖巧的说道。
荒宇白了他一眼,摇了摇头,言道:“夸族与其他部族不同,在巫族中牵扯甚深,莫要以身犯险深陷其中,当退则退!”
“是!”
玄坤敷衍的点了点头,荒宇气不打一处来,戳了戳他的额头,问道:“是什么是!是不是拿人家东西了!拿出来!”
“啊?你怎么什么都知道,那是我的!……哦!”
玄坤撇了撇嘴,再次感受到在家中毫无地位的感受,肆意被几位兄长呼来唤去,他也不敢反驳,大袖一挥,乖乖的将那节蟠桃根呈在荒宇眼前。
荒宇双目赫然化作混黄之色,对桃木根扫视一圈后,一道精光打入其中,他眼中再次回复清明,对玄坤说道:“收起来吧!”
“嗯?就这?”玄坤惊掉了下巴,有些不明所以。
“莫要多问,切记小心行事!快走吧!有人在找你的麻烦呢!”荒宇屈指一弹,蟠桃根射入玄坤袖中,他对玄坤摆了摆手。
“嘿嘿,哥,咱们有缘再见!”玄坤心领神会,对荒宇郑重的行了一礼,化作一缕寒风遁向云弦塔。
“但愿能助你逃过此劫!”
荒宇望着玄坤离去的背影,无奈的叹了口气。
就在此时,他身后飘过九道白烟,周天旋转间现出一座光门,涂山九九从中走出,说道:“既然放心不下,何不带他离去!岂不省了这番忧心!”
涂山九九脚踏虚空,落在那口枯井旁,光门并未消散,一名身穿破败道袍的邋遢道人从门中迈出,懒散的站在涂山九九的身后。
“荒宇见过师姐!岁月悠悠,真是许久未见!”
荒宇对涂山九九的出现并不惊讶,恭敬对她的施了一礼后,继续说道:“人各有命,他的路始终要他自己走的!不过这一路上还要多亏师姐照拂!我替坤儿谢过了!”
“无妨!既然我答应过师兄,那便会护他周全,不过如今他既然已经踏入琉璃境,那此后的事我也不能再多加干预,否则……”涂山九九欲言又止。
“师弟明白!”荒宇点了点头,扫了一眼她身后的邋遢道人,隐隐觉得有些眼熟,一时间又想不起再哪里见过,好奇的问道:“这位道友是?”
“无量寿福!贫道天机子,添居妖族长老一职,见过荒主大人!”天机子收起破败的拂尘,对荒宇作揖说道。
“原来是天机子道友,久仰大名!”荒宇浅浅回了一礼,笑道。
天机子含笑不语,涂山九九眨了眨眼,却对荒宇说道:“天机子不过是他其中的一个身份罢了,他和小坤儿之间渊源甚深!”
“哦?此话怎讲,还请师姐言明!”荒宇眉头一挑,对涂山九九问道。
“此时说来话长,不过你可还记得方林这个名讳!”
“什么?!你说他是方林?”荒宇大惊失色,指着天机子对涂山九九问道。
“没想到荒主大人还记得贫道,贫道却是方林,乃是无生道人的亲传弟子,而玄坤正是我的小坤儿师兄!”天机子眼中流过些许沧桑,似乎很不愿提起这些前尘往事。
“怎么会?你的模样?你的气息?当年的方林号称转生者,天赋异禀,乃是无生门下双才中的天之鬼才,可你的修为?怎会从大道跌落至此?”
荒宇难掩震惊神色,上上下下对天机子好一番打量,怎么也无法将曾经那个羽扇纶巾的天之骄子与眼前这个破败道人联系到一起。
“当年师尊传我推衍之道,我自问勘破天机,通晓命运未来,全然未将天道放在眼中,常常逆天行事,惹了天道的霉头,他恨不得除我而后快。师尊隐世后,我欲推算出师尊究竟遁去何方,不曾想,师尊大人的命运翰海无边,我推衍时受到反噬,天道趁虚而入,毁了我的法体,道基受损,仅剩一缕残魂,修为更是一落千丈,无奈只能夺舍这妖族的躯骸,再次重新来过,成了如今妖族的长老。”天机子眼中闪过一丝愤恨,又有些许无奈。
“原来如此!怪不得都传言说妖族大长老活了两世,如此看来还有偏差,道友可是活了三世,道友从另一个世界转生至这方乾坤的经离已过于离奇,而这夺舍重生之法更是闻所未闻!不过想必以道友的资质,再次成就大道也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荒宇听的啧啧称奇,点了点头,对天机子宽慰道。
“即便成就大道,亦难逃脱命运的股掌之间,吾生已无大志,只愿再看一眼尘世繁华!若是有机会……希望能再踏故土重游一番!”天机子摇了摇头,苦笑道。
“无为之道?也好!道友与我师姐一同来此,不会只是想与我畅谈古今吧!”荒宇含笑问道。
“荒主大人不必这般谨慎,如今我虽为妖族之躯,但并不想掺和巫、妖两族之事!”
“哦?”
“贫道当年虽受卦象反噬,但也捕捉到一丝天机,师尊大人的消失或与琉璃境有关,我常年驻守于此,不过是想再寻得师尊下落,不过没想到小坤儿师兄会再次出世,更没想到修为竟还是那般弱,真是……真是一点长进也没有!贫道多少有些不放心,便在暗处护他周全,不巧遇见师……九姑娘,还请荒主大人放宽心。”天机子对荒宇袒露心意。
“我家那个混小子,地之废才的名号可不是浪得虚名的!既然如此,有劳了!”荒宇苦笑着摇了摇头。
“但事关巫族,我亦不能随意插手,毕竟有些人恨不得我再活个第四世!”天机子双目微眯,望向某处虚妄之地,荒宇点了点头。
“师兄所托之事已了,白柳斋还需我来把持,告辞!”
涂山九九转身化作九道白烟遁向天边,荒宇对天机子说道:“南海有孽障作祟,侵扰天地安危,我需要去整顿一番,玄坤之事便请道友多多留心!”
荒宇话音刚落便融进虚空,声音虽仍徘徊在竹林中,可人却已不见了踪影,天机子见二人离去,将目光从远处收回,也并未过多停留,挥动拂尘遁入那口枯井。
云弦塔外,一道寒风将第七层窗吹开。
“嘭!”
刚打开的窗被飞来的横鞭打的粉碎。
室内一片狼藉,红云站在一个角落摇头叹气。
不远处,人偶“玄坤”与一名身穿皮裙的少女斗的正欢。
一道寒风拂过,红云肩膀结下一层寒霜,他忍不住打了一个激灵,耳边却传来玄坤的声音:“红云道友,这是发生什么了?”
“尊上你可算回来了,那个朵朵姑是说找你讨个说法,你究竟做了什么天怒人怨之事,要不是自家的地盘,这位姑奶奶就差把这座塔给拆了!”红云急忙传音说道。
“我天天都和你在一起,我能做出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她没发现什么异常吧?”玄坤不满的声音再次传入红云的耳边。
“那倒是没有!”红云回道。
“那便好,我去会会她,嘿嘿……”
寒风一扫而过,遁入人偶体内。
玄坤急忙侧身,一道鞭影从眼前划过,他再一转身,伸手朝身前一探,将抽来的鞭子攥在手中。
桃花朵朵气的吹胡子瞪眼睛,对玄坤斥道:“登徒子,你竟敢摸我的鞭子,你给我松手!”
“登徒子?那姑娘可要给我把这个名分坐实了!”
玄坤嘿嘿一笑,缓缓转动手腕,将鞭子一圈一圈的缠在手上,任桃花朵朵如何拉扯,都无法拽回,她被慢慢的托拖到玄坤身前。
只见玄坤猛地一拽,桃花朵朵竟不受控制,扑到了他的怀中。
“啧啧啧,姑娘想给我坐实名分,也不用这么心急吧!”
玄坤伸手揽住桃花朵朵的后腰,清新的桃香传向鼻头,他胸口传来急促的心跳声,低头看去,桃花朵朵早已满面羞红,不是桃花,更胜桃花。
“你……”
桃花朵朵想要挣开玄坤,可越是挣扎与玄坤肌肤相触越多,慢慢的,玄坤胸膛的温热传来,她竟隐隐有些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你松手!”桃花朵朵娇羞的斥道。
“姑娘想让我松手,早说嘛!”
玄坤立即将手松开,桃花朵朵一个踉跄后退了两步,玄坤将鞭子盘好,走上前,递给桃花朵朵。
桃花朵朵望着玄坤俊俏的面庞,呼吸变得有些急促,想要挣脱是真的,但被玄坤放开又有些失落,她一把夺过鞭子,挥鞭便要朝玄坤打去,可刚举到头顶,见到玄坤那张英俊的脸颊后就再也使不上力气,愤愤的将鞭子放下,大声说道:
“虽然我哥哥答应你了,但是!我是不会和你成亲的!你想也不要想!”
“成亲?成什么亲?”玄坤差点惊掉了舌头。
第二百一十二章 雷震天
“你装什么糊涂,聘礼你都收了,你想怎样?”桃花朵朵见玄坤在那装糊涂,气的直跺脚。
“什么聘礼?我没收过啊!”玄坤一脸茫然,非是他装糊涂,实在是他真的糊涂。
“蟠桃根啊!你可是当着众人的面接下的,否则我族圣物怎会给你一个外人!”桃花朵朵叉着腰,对玄坤斥道。
“不是,你等等,少轩族长也没和我说提亲的事,就是和我说过他有个妹妹姿色还算不错,再者说,这蟠桃根不是谢礼么,什么聘礼啊,怎么……怎么这么莫名其妙啊!”玄坤眨了眨眼,挠了挠头,有些不知所措。
“哼!别以为收了聘礼就可以轻浮我,你长得文文弱弱的,我是不会喜欢你的!”桃花朵朵见玄坤一脸无辜,甚是气恼,指着他的鼻子说道。
“不是,姑娘,你听我说!”
玄坤急忙上前,刚想拉过桃花朵朵,却见她将耳朵捂的严严实实,喊道: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那我不说了!”玄坤砸吧砸吧嘴,转身便走。
“你回来!你给我说清楚!”桃花朵朵见玄坤一点耐心都没有,顿时火冒三丈,对他喝道。
“我没有同意和你成亲之事,这是你哥……”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桃花朵朵又将耳朵捂了起来,大喊大叫道。
玄坤一脸黑线,从未见过这般难缠之人,摆了摆手后,坐在地上看桃花朵朵在这耍无赖。
“哼!别以为你长的好看我就会喜欢你,我是不会喜欢你的!”桃花朵朵小脚一踱,愤愤的转身离去。
“你回来!”玄坤对桃花朵朵喊道。
桃花朵朵立马停住脚跟,转身看向玄坤,说道:“我是不会喜欢你的!”
桃花朵朵白眼一翻,一路小跑跑到了街上,她捂着胸口,扑通扑通的心跳声几乎要传向耳根,她面红耳赤的望向云弦塔的七层,说道:“我演的怎么样!”
“主人演的一点都不做作!太棒了!”
一只拳头大小的灵蜂从她腰间的兽皮袋中飞出,不仅口吐人言,还挥动两只前肢鼓掌叫好。
“长的还算英俊潇洒,不过还差的远呢,要是再壮点就好了!他没看出来我有那么点喜欢他吧!”桃花朵朵忆起玄坤的面容,露出一副花痴相,自顾自的说道。
“绝对看不出来!一点都看不出来!”灵蜂认真的点了点头。
“哼!才见过两面就……就迫不及待的揽我的腰,登徒子!”桃花朵朵小嘴一撇。
“登徒子!”灵蜂附和道。
“不过,他的胸膛好宽广,好温暖……”
“……”
桃花朵朵露出痴痴的傻笑,蹦蹦跳跳朝那座木塔跑去。
……
“她喜欢你!”
寒豆豆兴致冲冲的挥动一对七彩琉璃翅,在房内飞来飞去,所过之处留下道道彩芒。
“小屁孩你懂什么,刚才她多凶你晓得么!”玄坤白眼一翻,拍拍屁股站起身,将眼前飞过的寒豆豆一个指头弹飞。
“哎呀!”
“尊上,看来你是骑虎难下了!”红云摇了摇头,上前拍了拍玄坤的肩膀。
“道友还是好生休息吧,最近可能不会太过太平!”
玄坤拍了拍红云的手,意味深长的看向红云,身形一闪,整个人竟分裂开,其中一个正是那枚人偶,两个玄坤相视一笑。
玄坤对人偶与红云说道:“红云道友和我这化身在此驻守一段时间,有些事情已经搁置很久了!”
“尊上刚刚回来,这又是要去哪?”红云顿时感觉有些头大,偏偏又无可奈何。
“另一个世界!”
玄坤嘿嘿一笑,红云更加疑惑,却见玄坤从衣领中拽出一枚翡翠吊坠,他挥手一抛,吊坠滴溜溜一转,混沌青莲从中飞出,玄坤将吊坠伸手召回,一道法诀打入青莲中。
水嫩的莲苞缓缓绽放,一朵莲花盛开,淡淡金芒激起层层涟漪,红云这才恍然大悟,玄坤对红云点了点头,身形一转,化作一道寒芒遁入莲心。
混沌青莲的莲心自成一界,界内青山绿水,白云蓝天,好一幅惬意景色。
玄坤坐在一朵白云上俯瞰地界风貌,清风拂过,衣袂飘飘,仿佛置身于一片世外桃源,只是此方世界看似平和,实则全然是混沌之力所化。
大到山峦地脉,小到青草繁花,无一例外皆由混沌之力所组,无物不摧的混沌之力在这方世界中再无狂躁之意,反而显的那般平和,衍化并滋养这方水土。
山脉中,河岸处,深海里,各色灵光绽放,如同星光闪闪,玄坤浅浅一笑,驾着祥云来到一处遍布雷霆的湖泊上空。
“快看,是大人!”
一石激起千层浪,各色灵光从四面八方奔来,仅仅三个呼吸的功夫,并不宽阔的湖岸上人头攒动,挥袖成云。
湖泊中暴躁的雷霆迅疾的遁向湖央,一条紫色的银纹神龙张开四趾,将雷霆摄入体内,望向那朵从天降的祥云时,龙首那张银色人面难掩喜色,它兴奋的仰天长啸,一声龙吟传遍四方。
神龙挥动足有九百丈长的龙躯朝岸边遁来,所过之处雷霆四起,大浪翻天,水花四溅,一声雷霆震慑苍穹,银芒一闪,一名头生双角,身着紫袍的银面少年潇洒的落在岸边。
“雷神!你这厮怎还这般鲁莽!”
大浪袭来,人群中有不少人遭了殃,被大浪拍的湿漉漉的,责备之声络绎不绝。
“多有得罪,莫怪!莫怪!”银面少年微微抱拳,歉意的说道。
“你叫雷神?”玄坤坐在祥云上,拄着下巴,注视这名银面少年,问道。
“小神见过大人,多谢大人当年在雷泽中的救命之恩!小神人微言轻,哪敢封神,不过是朋友们觉得小神这身雷术有些模样,调侃的戏称罢了!”银面少年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他单膝跪地,对玄坤抱拳说道。
玄坤目光犀利,竟看穿少年头上双花,而那正是成就太乙天仙的标志,他微微点了点头,对少年问道:“不错不错,诞世不过短短数年,竟能从一介散仙修至太乙!根骨也算绝佳!那你不叫雷神,叫什么?”
“小神诞世起不曾有过名讳,也不知道该叫什么。对了!小神僭越,请大人赐名!”银面少年双膝跪地,对玄坤大礼参拜,兴奋的朗声喝道。
天边瞬间传来轰隆隆的雷鸣。
玄坤眼中闪过一丝讶色,这名少年一句话便可引得雷元共鸣,恐怕造化不浅,他心中一喜,暗道麾下人才济济,他眨了眨眼,脑中灵光一闪,说道:
“我救你一命,也算有这个资格,你诞生于雷泽,乃是雷灵化形成龙,我父亲有正姓氏之功德,我也不好违背,雷霆震天,以‘雷’为姓,名唤震天,怎样?”
请人赐名便是交身于人,如同父母再造,足见请名者诚意所在,但雷震天这个名讳试再太过直白平庸,玄坤起名技能太拙略,乃至人群中饱经诗书之人对此名讳嗤之以鼻。
但也仅仅在这个名讳上而已,他们对玄坤的敬仰与感激却是真的,因为这群人乃是玄坤近千年在地界奔波时,从巫族手中救下的灵奴,玄坤更是为此受了不少伤,他们自是感激,但感激归感激,这个名讳还是有些……少了些雅趣。
“这……”
银面青年僵下脸,面容仿佛被冻结,不知是绝望还是无奈,他眼角落下一滴热泪,仰天喝道:
“哈哈,太好啦,我有名字啦,我叫雷震天!哦!哦!”
银色雷霆炸裂,雷震天再次化作神龙飞向苍穹,烈火轰雷在天边炸响,方圆万里化作一片泱泱雷泽,眨眼间便化作一处废墟。
且不说远处天雷滚滚,草木不兴,岸边亦有不少人在他遁走的那道雷光下遭了殃,不知多少人发髻凌乱,脸上一片焦糊,全都是一脸无可奈何。
“他……一直这么闹腾?”玄坤砸吧砸吧嘴,望着远处雷霆下的那片废墟,隐隐觉得有些口干,还好混沌之力抚过后,再次恢复勃勃生机。
“从来没消停过!”一名儒雅的中年男子用衣袖抹下脸上黑灰,苦笑摇头,似乎对此早已见怪不怪。
“随他吧……”
玄坤拂袖擦下额间冷汗,他觉得自己就不是一盏省油的灯,没想到雷震天竟跳脱的远超他的想象,比他还要放荡不羁,若是将他介绍给寒豆豆和雪狸,三人在一起岂不是会掀翻了天。
玄坤想想都觉得可怕,又眺望了一眼远方,雷震天仍在漫天施雷,多亏莲心世界稳固,又有混沌之力修复,否者换个地方让他这么折腾,千万年间也是寸草难生。
玄坤扭过头,对那名儒雅的中年男子问道:“若是我没记错的话,你应该叫做建木吧?”
“大人真是好记性,小仙正是建木,乃是亚雨境内的树灵,立世千万载,千余年前得大人相助得以化形!此恩永生不忘!”建木作揖回道。
“甚好!你辛苦些,将在场人的名讳、出身、道属、画像拟给我,千余年间与诸位陆陆续续相识,可时间太过久远,诸位人又多,多少有些记不起各位的名号,属实有些歉意!”玄坤对建木说道。
“大人所托,建木定会仔细去办!只是歉意之言还请大人收回,我等能侥幸活命,全赖大人慈悲,此言万不敢当!”建木颔首回道。
“嗯!”玄坤点了点头,也不愿太过计较这些,他朗声说道:“我今日前来便是告知各位一个好消息,不日,诸位便可重归天地!”
“什么?”
“这……”
“难道……”
人群中议论纷纷,但毫无重归天地的喜色,反而有些惆怅与恐惧,不安的情绪瞬间蔓延开来,这个好消息似乎对他们来说并不是真的好消息。
玄坤心思何等玲珑,立马便知众人因何恐惧,他说道:“诸位放心,我会为诸位寻一处宝地,不受巫、妖二族奴役!”
波澜壮阔之音传遍莲心世界,不安的情绪渐渐舒缓,可人们还是将信将疑,一名白发苍苍的童颜仙翁捋着长长白须从人群中走出,对玄坤长长做了一辑,说道:
“大人,老翁南极这厢有礼了,非是我等不愿相信大人会为我等寻觅福地,只是天地尽归二族管辖,世间哪还有大人口中的那方净土,就算真的有,也迟早会被二族瓜分,我等也早晚会沦为二族口中的血食与手下的灵奴!”
“仙翁所思我也有所想,授人鱼不如授人以渔,与其被人肆意欺凌,不如自壮其身,我有一法,既可庇护诸位不受巫、妖侵扰,亦可助各位成就不灭仙道!”玄坤高谈阔论,卖起了关子。
“敢问是何妙法?”
南极几乎是用颤抖的嗓音问道,他一双清澈的眸子望向玄坤,满怀期待。
且不说成就仙道,就算能摆脱巫妖的掌控那也是可望而不可求之事,玄坤此言无疑为众灵族之人带来了黑暗中的一缕曙光,众人纷纷举目望向玄坤。
“我欲于琉璃立教,传无极道法,修不灭金魂!历三灾五劫,成万世仙道!诸位可愿与我共享盛事?”
第二百一十三章 找上门来
“这……”
南极与建木互望一眼,还未从震惊中缓过神来。
玄坤所言太过于惊世骇俗,天地已被巫、妖二族平分,妖族掌天巫族治地乃是天道钦定。
立教便等同于替天施教,挑战天道权威,明言乃是传道施教,实则逆天行事,打破天地平衡,功成改天换地,荣光万丈,功败被天道吞噬,死无葬身之地!
“诸位可以慢慢想,不着急的!”玄坤早会料到如此,含笑说道。
“这没什么好想的,大人为吾等灵族传道立教乃是无尚功德,回想悠悠岁月,吾等在巫、妖两族淫威下苟活于世,若非大人相救,吾等仍遭人肆意凌辱,毫无尊严!如今还得自由之身,吾曾立下志言,活要驰骋天地,死要顶天立地!大人!建木愿拜入大人门下!”建木话音慷慨激昂,目光坚定,只见他抱拳跪地,朗声说道。
“竹真与竹刃愿追随大人!”
“南极愿追随大人!”
“尹孝愿追随大人!”
“封寻愿追随大人!”
“舒梦愿追随大人!”
……
陆陆续续的人拜倒在地,仅仅一盏茶的功夫,岸边之人纷纷跪倒,众人齐声喝道:“吾等愿追随大人,生死不弃!”
“甚好!诸位快快请起!”
玄坤心中一暖,一汪热泪在眼中打转,他虽然并非性情中人,但在场之人全都将自身性命与未来交付到他的手中,就算天道不会横加阻拦,巫、妖两族亦不会放任不管,此行乃是大凶之凶。
此等信任乃是千金不换,他对立教之事都毫无信心,否则也不会怕殃及无极宫而自行除名,但如今万余人的性命与未来都握在他的手中,若稍有差池,在场之人将万劫不复。
玄坤目光也渐渐内敛,暗自下了决心,就算与天斗,此间事只准功成不准败!
玄坤大袖一挥,一道寒风扫过,将众人扶起,就在此时,天边传来一声震颤。
“轰!轰!轰!”
数道银色神雷从天而降,将数个山脉截断,露出森森岩石,焦糊的味道从远空传来,玄坤忍不住眉头微蹙,回头望去,雷震天那小厮仍在天边施雷,方圆万里化作一片银晃晃的雷域。
湖岸众人额头纷纷浮出一层冷汗,暗呼此子太过胡闹,玄坤对此却颇为理解,毕竟刚诞世没几年,多少有些孩子心性,但也不能因为心性不成熟就放任不管。
玄坤在袖中好一阵摸索,掏出一枚木质手镯,朝那面银色雷域轻轻一抛,手镯一分为四,散发出浓郁的禁锢气息。
手镯无视漫天神雷,遁入雷域中,径直飞向早已化作神龙的雷震天,雷震天不明所以,只见四根木镯子分别套在了他的龙爪上。
玄坤嘿嘿一笑,口中轻吟几句咒语,念道:“锁!”
银色雷霆轰在木镯上,却只见木镯泛出青青草绿,视雷霆如无物,其上的灵纹旋转间传来恐怖的吸力,四只龙爪竟吸合在一起,威武的龙躯以诡异的姿态蜷缩在一起。
木克雷!
木镯上的青绿灵纹顺着龙爪爬上龙身,雷震天那身雷霆之力被青色灵纹压制的死死的。
一声悲鸣后,银色雷光一闪,那片雷域消失不见,雷震天再次恢复人形,银色的面庞上一脸茫然,玄坤虚手一招,木镯缚着雷震天朝他这边遁来,玄坤大袖一挥,雷震天砸在地上,玄坤冷声说道:
“本来我不愿克制你的天性,但是你太过胡闹,若是放任你这般胡闹,我这方莲心世界早晚被你荼毒一空,这次给你点小教训,下次若是再这般乱来,我便叫你吃吃苦头!”
雷震天双手双脚黏在一起,看起来甚是滑稽,他无辜的眨着眼睛,小心翼翼的看向玄坤,玄坤自不会这等拙略的演技所打动,这些都是他玩剩下,一点新意都没有,他屈指一点,一道寒芒射入建木的识海中,说道:
“建木,这段咒语乃是用于控制三封镯的,此子若是再这般胡闹,你便让他尝尝被禁锢的滋味!以后雷震天便交由你管教!若是日后还似这么不服管,唯你是问!”
“建木遵旨!”
建木仔细翻阅脑海中那段咒语,将其刻在心中,他低头看向雷震天时,眼中有一丝幸灾乐祸的韵味,看的雷震天头皮发麻。
玄坤自是明白其中缘由,想必雷震天这放荡不羁的性格在众人那惹了不少霉头,如今有了克制他的手段,恐怕这小子日后的日子只能循规蹈矩,否则不会太好过。
如此的话自然是趁了玄坤的心意,玄坤继续说道:
“莲心世界乃是由混沌之力构造,若是在外界,以各位的灵体必将万劫不复,但在这方世界中反而受其滋养,此乃千载难逢的机会,诸位再此好生修练,再给我些时日,大事可期!各位,珍重!”
玄坤拂袖化作一道寒芒消失不见,祥云散去,众人恭敬的作揖行礼,过了几刻后,众人直起身,将雷震天团团围住,纷纷露出玩味的笑容,雷震天砸吧砸吧嘴,后背冷汗直流,磕磕巴巴的说道:
“你们……你们要干什么!”
“雷神小崽子,你有今天啊,冤有头债有主,我那宝琴的帐怎么算!”尹孝磨拳擦掌,俯下身,掐着雷震天稚嫩的脸蛋。
“救……救命啊!”
莲心世界传来雷震天哭天喊地的声音,经久不衰……
云弦塔内,混沌青莲旋在空中自行旋转,淡淡的金色涟漪从莲瓣中游出,只见寒芒一闪,玄坤从莲心中遁出,他伸手一招,青莲飞入他脖间的吊坠中。
寒豆豆见玄坤现出身,面上大喜,兴冲冲的挥动一对七彩琉璃翅钻进玄坤的衣领中,捧着那枚翡翠吊坠好一番把玩。
玄坤也任小家伙在衣领中折腾,与人偶“玄坤”对视一眼,只见人偶上的肉色褪去,还原成一座冰雕,而冰雕内的符箓显得暗淡无光,顷刻间化作点点星光融入虚空,而那道印记却仍在。
玄坤虚手一招,那座冰雕化作缕缕的寒气遁入他的手心,玄坤喃喃道:
“原来有时间限制,若是如此的话,免不了又要有一番麻烦!”
玄坤回头望向窗外,黎明初生,一缕新生日光透过窗打在他的脸上,红云走上前,问道:
“尊上,会有什么麻烦呢?”
“也没什么,恐怕会被人找上门吧!”玄坤叹了口气。
“塔内那逍遥散人,你给本相滚出来!”窗外传来柳相破口大骂的声音。
“我说什么来着?”
玄坤耸了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红云咽了一口口水,暗呼玄坤预测的竟这般准,但来者不善,他不免有些担忧,玄坤却摆了摆手,走到窗前,见柳相气急败坏的站在大街上,而他身侧也早已被一群看热闹的人围了半圈。
“呦!这不是巫相柳知大人么,什么风把您吹来了?”玄坤揣着明白装糊涂,站在塔楼上,俯瞰柳相,一脸的茫然。
“哼!少给本相装糊涂,你看这是什么!”
柳相怒不可遏,挥臂间,一道青芒砸向玄坤,气劲狂躁,穿出一层音障,玄坤微微一笑,伸手向前一探,将青芒握在手中,手心寒芒一闪将其上的气劲化解一空,现出两根紫纹灵竹。
“嗯?柳相大人起个大早就是想给我送礼物啊,不过这是什么东西,仅仅两根竹子罢了,未免有些太过寒酸,柳相大人竟还真拿的出手!”
玄坤对两根灵竹好一番打量,眼中甚是嫌弃,说话的语气更是阴阳怪气,不乏有人借此好一番议论,暗呼柳相不守规矩,失了夸族的体统。
“你这厮装什么糊涂,这两根灵竹乃是我那两个灵奴所化!哼!”柳相指着玄坤斥道,一声冷哼过后,人群再不敢议论分毫。
“那阁下还是好生收好,本散人没有收奴仆的爱好!”玄坤嘴角露出一丝冷笑,眼中寒芒一闪,挥臂将两根灵竹抛出。
“嗖!嗖!”
两根灵竹似箭那般锋利,径直插在柳相的脚前,柳相勃然大怒,出拳将两根灵竹震成齑粉,他喝道:
“昨夜这两个奴才去竹林为本相采月华露水,回来后便变成了两根竹子,你难道不该给本相个解释么?”
“柳相想要什么解释?那我倒要问了,这两个人是如何从两个大活人变成两根竹子的!”
“这两个狗奴才一滴露水都没采回,本相气不过,砸出一拳便成了这个样子!”柳相如实说道。
“哦?既然是阁下出手,想必两个灵族肯定无法招架,柳相神功盖世,一拳灭了两个灵奴的灵性,还成本体,在下佩服!不过这和本散人有何关系,出手的可是柳相大人您啊!”玄坤眉头一挑,将自己瞥的干干净净。
人群中不时投来鄙夷的目光,议论道:“柳相大人想必是心有不甘,前来找麻烦来了,这等借口也编的出,啧啧……”
“哎,终究失了体统!”
“哈哈,本相就知道你巧舌如簧,别忘了,这两个灵奴和你可是老熟人,昨晚可是在向你寻求帮助,在场人都可以作证,你可是逍遥散人,还要我说的更明白么!”柳相一声大笑后,露出意味深长的目光。
玄坤昂起头,目光渐冷,问道:“有趣!人说识我,我便要识得其人,人若求我,我便要施救,柳相这是什么逻辑?难道我若遇险,向柳相大人呼一声救命,大人便会救我么?”
“哼!自然不会!”柳相心直口快。
“那柳相大人凭什么觉得我就会呢?”玄坤一声冷笑,将问题抛回
“这……”
柳相一时哑口无言,一不小心落了玄坤的圈套,他噤起鼻子,喝道:“这两个灵族殒命时,灵竹上浮出一道灰色灵纹,这可不是我巫族的手段,这就是你们这群异族的术法!”
人群目光瞬间收敛,纷纷面色不善的看向玄坤,显然柳相此言诛心至极。
玄坤自是不惧,气定神闲的问道:“那敢问柳相,灵纹何在?”
“在这两个竹子上!这……”
柳相指了指身前空空如也,突然想起刚刚一时气怒将灵竹毁了,他这才恍然大悟,从一开始,他就在玄坤股掌之间,在玄坤的引导下他,一步一步落入玄坤布好的陷阱中,将证据与人心败的一干二净。
果不其然,人群中再次传来质疑声,好不容易收敛的人心消散一空。
“我知道阁下对昨日战败之事心有不甘,但胜败乃兵家常事,阁下神通自是不弱,只是性子急了些,在下这才得一二侥幸胜出。”玄坤情真意切,看不出丝毫作假,但下一刻他的目光骤冷,冷声说道:“但是!阁下不必找这等荒唐的理由来找在下的麻烦,灵奴死了,目的也没得逞,陪了夫人又折了兵!得不偿失啊!”
“你!”
“我敬阁下是一条好汉!阁下若是真想与本散人切磋一二,不必再找什么烂借口,本散人奉陪到底!”
玄坤言闭将窗重重的关上,柳相气的脸红脖子粗,哑口无言!他的威严被玄坤三言两句败的空空,人群中传来“吁”声,不欢而散!
第二百一十四章 红云的记忆碎片
柳相站在街角,双拳攥的嘎嘣作响,他愤愤的转身离去。
他刚走远,木摇在另一个街角探出头,拔下口中衔着的枯草,露出与年龄不相符的诡异笑容,一个转身便也消失不见。
阿婆与杜林彻夜详谈,黎明升起后,二人便各自离开,分别去部署人手,以及一些见不得光的事。
玄坤关上窗后,坐在床头长舒一口气,红云含笑走上前,问道:
“尊上这张嘴真是厉害!任谁碰上恐怕都讨不到丝毫好处!”
“嘿嘿,有理自然可以大杀四方!”玄坤翻身躺在床上,翘起二郎腿,想起柳相气急败坏的样子,隐隐有些得意。
“那……那两个竹灵真的死了?”红云眉头紧锁,似在质问。
“当然没有,他们在混沌青莲中待得好好的,我早已用人偶符做了替身,就算柳相没有出手,他俩也早晚要暴露的!”玄坤嘿嘿一笑,不以为意的说道。
红云恍然大悟,但仍有些不解,故而问道:“那尊上的道理是指?”
“我赢了,这就是道理!”
玄坤这明明是强词夺理,红云生出一脸黑线,但对此也释然,他深知拳头大便是道理,纵然柳相找上门来,纵然理亏,玄坤战绩在前,稍稍引导舆论的方向,便可将柳相定性为上门找茬,那些提得上台面的究竟是真相还是借口,早已经不重要了。
但是玄坤凭三言两语遍牵引人心制衡柳相,这绝非偶然,红云不禁赞叹玄坤不仅修为高深,而且脑中思路清奇,逻辑清晰,虽然柳相性子值,没什么城府,但若换做旁人也未必能在玄坤这讨到好处。
红云点了点头,对玄坤越发的心悦诚服。
玄坤躺在床上,双眼迷离,脑海中浮出一个画面,他突然又扑棱起来,他从床上爬下,拍了拍红云的肩膀,说道:“道友陪我出去走走!”
话音刚落,也不管红云答应与否,玄坤便拉着红云朝塔外走去。
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玄坤暗暗催动神念,将这座巨城覆盖其中,巫族不修神魂,自然感受不到从天而降的神念波动,否则玄坤也不敢这般大张旗鼓的探查大渊。
玄坤闭目,神念传回一丝绝望,玄坤猛地睁开双眼,向红云招了招手,在街道上肆意穿梭。
少轩早已在族中放了话,故而玄坤与红云一路奔波并未受到什么阻拦,二人穿过四通八达的街道,从闹市来到一处山崖下。
红云眼前豁然开朗,对这片山崖并不陌生,因为此处正是玄坤与柳相交战之时,玄坤一拳轰平万里山峦留下的万里平地,直接打通了琉璃境与秦淮境之间的天险。
两侧山崖平整如镜,足以见得玄坤施拳时力道控制的精准程度,红云望着玄坤的背景,心生向往之情,不禁叹道要知哪年哪月才能有这等神通。
红云失神之际,脑海中突然浮现一段记忆碎片,他神念探入其中,只见一红一黑两道虚影在一片阴森鬼域中撞到一起,红光溃散,一个红色人影砸落于幽冥泉水中,黑光一闪,一道幽魂扑向幽冥泉。
红衣身影被一爪刺穿,生机流失,身前出现一个模糊的身影,红云耳边传来一声熟悉的怒喝,充满着不甘与绝望:
“冥河,天尊大人……这笔血仇……冥王大人迟早会看出你道貌岸然的嘴脸,你给我好好等着!”
声音断断续续,不太清晰,只见模糊的黑色身影抽出鬼爪,攥着一缕生机,幽幽鬼气从鬼爪侵入生机,那道红色身影顷刻间化作一团羸弱的火烛,被黑色的模糊身影挥爪拍散。
“你?也配!冥王算什么东西!九幽早晚是本老祖的!”
红云脑海中充斥这各种不甘,那个黑色的模糊身影随着记忆如泡沫般消散,但那道身影留下的声音却如鬼魅般缠绕在他的识海中。
红云头痛欲裂,双目浮出密密麻麻的血丝,隐隐有些失去理智,就在此时,一道寒芒打入红云的识海中,他耳边传来玄坤的声音,若隐若现:
“红云道友,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红云灵台现出一丝清明,但却再也忆不起那段记忆残片中的任何内容。
“没事就好!”玄坤点了点头,说道:“道友先打坐安抚一下神魂吧,我去去就回!”
红云应声打坐调息,玄坤静悄悄走向崖边,那绝望的情绪越发明朗,他环视一圈,发现不远处有一座山洞,他耳朵微微一动,耳边传来清晰声音:
“窝囊废!我父亲说了,你这种废物就不应该活在世上!”
“槐明,要不我看就算了吧!”
“怎么?你也想变成废物?!”
“不……不!”
玄坤双目微眯,喃喃道:“一群孩子还这么不让人省心!”
转身化作一道寒芒遁入洞穴中。
洞**有些潮湿,黑漆漆的,只有几根火把冒着火光,一群半大不大的孩子围成一圈,其中一人正是弘彬,他身前那名魁梧的男孩名叫槐明,乃是这群孩子中的孩子王,横行霸道,无人能教。
弘彬站在槐明身后,露出担忧的神色。
槐明身前,小楼被五花大绑掉在半空,早已是鼻青脸肿,嘴角更是有一道血痕,槐明从袖中抽搐一把匕。
“若是昨晚那人就你一命,昨晚你就该死了,活着也是个废物,是耻辱,我送你一程吧!”
槐明眼中全然是杀戮的戾色,完全不似一个孩童,,一道寒芒在小楼眼前闪过,槐明将匕首准准的刺向小楼的心脏。
玄坤一眼便认出槐明乃是昨晚欺负小楼之人,只是没想到这孩子心肠竟这般歹毒,他无法坐视不管,寒风席卷整座洞穴,匕首上挂上一层寒霜,槐明似乎无惧严寒,继续抄着匕首刺向小楼。
弘彬面色大变,捂着眼睛不敢看,但又从指缝中露出余光悄悄的看,只见匕首稳稳的刺在小楼的胸口,但诡异的一幕发生了,这把匕首如春雪融化,捣在小楼胸口时只剩一个把手。
槐明有些不明所以,这才发现整座洞穴已遍布寒霜,他眼前寒芒一闪,倒飞了出去,他手腕传来撕心裂肺的剧痛,五指已经毫无知觉,显然这只胳膊已经断了,他身前刮起一道寒风,现出玄坤身形,玄坤对他斥道:
“三尺孩童,心肠竟这般歹毒,这次是教训,下次,要你的命!滚!”
洞**的孩子还未成年,本领并不高强,连仙躯还不是,而玄坤对他们来说更是噩梦般的存在,三五人扶起槐明,灰溜溜的从洞内逃了出去。
弘彬略有犹豫,胆战心惊的走到玄坤身前,长长作揖,说道:
“谢谢大叔!”
说完拔腿便走,不敢多待半刻。
“大叔?你给我回来!”
玄坤一时愣在了原地,显然对大叔这个称呼并不接受,对弘彬喊了一句,这不说还好,此言一出,弘彬更是化作一溜烟消失不见了。
“大叔?我还是小哥哥好不好!”
玄坤白眼一番,走到小楼身前,挥袖解下绳索,小楼掉到地上,愤恨的看着他,似要用目光杀了他。
“你这孩子好不讲道理,是我救的你,怎么?还想杀我?”玄坤盘腿坐在地上,拄着下巴,对小楼问道。
小楼不语,仍旧愤恨的看着他,玄坤无奈,站起身,问道:
“想杀我也不是不可以,可是你够格么?连几个小屁孩都打不过,还杀我!我可是狂虐你们夸族巫相的人,掂量掂量你有几斤几两?”
“有志者事竟成!”小楼眼中多了一分理智,咬牙说道。
“没有实力空谈志向,我是说你幼稚呢,还是说你幼稚呢?”
玄坤俯下身,盯着小楼的双目,挑了挑眉。他微微攥拳,体表浮出淡金色的神纹,小楼瞪大了眼睛,一副见了鬼的样子,喊道:
“混元真纹!是混元真纹!”
小楼再看向玄坤的目光充满的崇拜,那又有半分杀意,他急忙拍拍屁股站起身,对玄坤纳头便拜:“小楼见过大人,小楼不识大人真身,万死!”
“嗯?”
局势转变太快,玄坤有些不明所以,刚刚还怒目而视想杀他,现在就大礼参拜,属实摸不着头脑,他扫了一眼手背的混元真纹,心中了然,早知道这样早就现出来了,省了这般麻烦,玄坤说道:
“还想杀我么?”
“小楼不敢!”小楼伏在地上,口鼻尽是泥土的气息,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不!你想!”玄坤说道。
“嗯?”小楼猛地抬起头,虽然尽量克制与玄坤对视,还是忍不住偷瞄他两眼,满眼的疑惑。
玄坤攥了攥拳头,神纹隐退,他含笑说道:“这真纹你也认得,很好!从明天起,我传授你天都煞神中混元金身的修练之法,就在这处山脚下吧!学会了就可以杀我了!”
“不敢!”小楼眼中闪过一丝渴望,但仍努力克制内心欲望,低头说道。
“不敢学?还是不敢杀我?”
“我……”
“机会只留给有准备的人,明天午时我在此地等你,来不来随你,过期不候!但此间事你若是敢告诉其他人,嘿嘿,刚刚那个小胖子我断了一条胳膊,你嘛,屡次冒犯我,我断你四条,嗯……还有那条!”玄坤指了指小楼的裤裆。
小楼急忙捂住下身,咽了口口水,头也不回的灰溜溜的跑了出去。
小楼走远后,玄坤立马收起笑容,回头望向洞外,目中寒光一闪,冷声说道:
“戏都看完了,你还要躲多久,出来!”
第二百一十五章 小楼登仙
“哈哈,果然什么都瞒不过玄坤兄弟!”
洞穴外远远的传来少轩爽朗的笑声,他高大的身形犹如一颗顽石,将洞口堵住,连一丝光亮都透不进来。
玄坤转过身,白眼一翻,问道:“少轩族长是一路跟随我至此?还是放心不下这几个孩子,特意来此?”
“玄坤兄弟既然早知道我在此,那刚刚那番话究竟是说给小楼听的,还是说给我听的?毕竟混元真纹还不是那小子如今可以沾染的。”少轩不紧不慢的朝玄坤走来,不答反问,含笑看着玄坤,意味深长。
“少轩族长何时变得这般不痛快,当日我与九婴交战之时,道友虽然被擒,但不会对我身上的天都煞神视而不见,毕竟这是你们巫族密不外传的体术功法。”
玄坤同样避开少轩的问题,眼中精光一闪。
“我一直觉得道友是聪明人,但没想到道友的心思远超我的想象,无怪柳相这厮在道友口中有理变成了无理,佩服!亏得柳相那厮自觉城府高深过人,丑人多作怪罢了!”少轩竟一改称呼,对玄坤客气的说道。
玄坤撇了撇嘴,说道:“道友连亲妹都豁得出,我若再看不出来,岂不是辜负了道友的美意。”
“这么说,我们可以开门见山,开诚布公?”少轩眼中闪过一丝喜色,问道。
“道友说什么我可就听不懂了,反正我会在此地传授小楼金身与真纹的修练之法,道友自便!”玄坤耸了耸肩,无所谓的说道。
少轩难掩狂喜之色,抱拳说道:“玄坤兄弟这番美意,夸族永世不忘!”
“既是美意,若是成了一笔交易岂不破了雅趣,还请少轩族长将与令妹成亲之言收回!”玄坤含笑说道。
“兄弟可是觉得我家妹子姿色欠妥?若是这样,族中年轻貌美的女子任兄弟挑选!”少轩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但还是客气的说道。
“少轩族长多虑了,令妹国色天香,我见犹怜,只是我逍遥惯了,不喜美色而已!”玄坤坦言说道。
少轩将信将疑,玄坤也不想过多解释,摆了摆手,说道:“每日午时,少轩族长可要记好了,小楼那孩子族长大人还要多操点心,若是哪日不来了,我可不管!”
玄坤走到少轩身前,眉头一挑,饶过他朝洞外走去。
“有两件事我还要提醒道友两句。”
少轩冷冰冰的声音从玄坤身后传来,玄坤驻足,转过身与少轩对视,只听少轩说道:
“道友近千年的事迹我也略有耳闻,但这里毕竟是我夸族之地,那两个竹灵全当是给道友的谢礼,若是道友再这般肆意妄为,恐怕我也保不了道友!”
玄坤瞬间眉头紧锁,少轩此言便是警告的意思,他本以为万无一失,却不曾想他的一举一动都在少轩的掌控中,他暗呼蠢钝,能成得了一族之长之人绝非等闲,绝非他表面那般憨厚,他双目微眯,静静的等着少轩的下一句话。
“这是其一,其二,刚刚被道友击伤的槐明乃是柳相的外孙,道友自求多福吧!”少轩语气由冷转热,略显轻松,显然看热闹不嫌事大,对玄坤挑了挑眉。
玄坤隐隐有些口干,暗呼冤家路窄,不再多想,对少轩抱拳施了一礼,转身便走。
洞**,少轩叹了口气,扫了墙角一眼,只见一根杂草上灵光一闪,顷刻间化作丈许大,木摇从枝干中钻出,对少轩抱拳施礼。
少轩对木摇问道:“柳相那里打理好了?”
“公子放心!”木摇得意的说道。
“嗯,一定要想尽办法拖住他,族中一切资源任你调用,一定不要让他察觉到丝毫异心,我与大哥之间的事迟早要解决,但绝非近些年!”少轩拍了拍木摇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
“属下明白!定不负公子所望,只是这逍遥散人,难道真的不除么?他可是……”木摇眼中杀机毕露,却被少轩出言打断。
“为了族中我已经做了太多违心之事,其他事随你,有关他的事你莫要多事,天都煞神虽是我族秘法,但金身修练之难,难于登天!否则祖巫之下不会仅有四人成就混元真纹!且不说他从何处修来此法,身为外族,还只是个准圣,竟能成就真纹,简直匪夷所思!”
少轩摇了摇头,继续说道:“本想将他挟回族中威逼利诱,逼他留下修练秘法,没想到他比我想象的要聪明,既然想到通过小楼将秘法传给我,不怕柳相那种自作聪明的蠢人,就怕这种装糊涂的聪明人,若是如此的话,我们也不用枉做恶人!
“是!属下明白!”木摇抱拳称是,眼中还是有一丝不甘。
“但他若敢框我,那你便将他的头颅送给雷祖!换得一笔资源也可壮大族中!”
少轩眼中杀机一闪,洞**瞬间阴风瑟瑟,饶是木摇身后都浮出一层冷汗,片刻过后,少轩摇了摇头,有些忌惮的说道:
“但我隐隐觉得此人了不得,还是不要轻易得罪!若得他秘法成就金身真纹,那我便能成就大巫之位,到时候就可以和大哥把帐好好算上一算!还有那群敢沾染成都载天的虎狼!”
少轩眼中皆是怒色,木摇不敢多言。
过了好一会,少轩又摇了摇头,负手朝洞外走去,刚走出去没几步,他回头对木摇留下一句话:“你!最好不要忘了是谁的人!”
少轩说完便化作一道残影消失不见,木摇生出一头冷汗,直呼不敢。
……
翌日午时,玄坤不紧不慢的来到那片山崖下,遥遥见小楼站在洞穴口四处张望,眼中甚是期待,玄坤会意一笑,对小楼招了招手,喊道:
“过来,我在这呢!”
小楼循着声音望向玄坤,难掩喜色,跑的极快,犹如一道劲风扫过,吹落不少桃枝青叶,玄坤身前一道劲风扑来,小楼急忙收住跟脚,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对玄坤大礼参拜,喝道:
“小楼拜见师父!”
“一日不见,开窍了?不过我并不收徒,也做不了你的师父,你赶紧起来吧!”玄坤也甚是惊讶,但回想昨日种种,心中了然,挥袖间,一道寒风将小楼扶起。
“可是少轩哥……”
小楼心直口快,突然意识到口舌太快,不经大脑,寻了一个方向望去,急忙伸手将嘴捂的严严实实。
“我只传你天都煞神修练之法,此术乃是你们巫族秘法,我不过是稍加提点,算不得你的师父,更何况你若拜我为师,以后还怎么杀我,那岂不是欺师灭祖!”玄坤自是知道他想什么,顺着他的目光望向某处虚空,不以为意的说道。
“小楼不敢!那我叫你什么啊?”小楼急忙抱拳说道。
“先生、哥哥、道友都行,但你若敢叫我大叔,我一刀切了你!行了,时间有限,天都煞神你可知?”玄坤摆了摆手,问道。
“知道,先生!”小楼点了点头,回想起昨天玄坤说的话,下身一凉,急忙恭敬的回道。
“还等什么呢,示与我!”玄坤找了块石头,一屁股坐了下去,对小楼做了个请的姿势。
小楼不敢怠慢,双拳碰到一起,丹田内的元力顺着经脉游走,肉身凝聚地之浊气,散发出金属般的光泽,挥拳便砸碎一枚顽石,气势好不惊人。
“真灵境竟有这等气力,不错!”
玄坤点了点头,屈指将一道寒芒打入小楼的天枢、气海、关元三个穴位,寒气入体,肆无忌惮的洗刷小楼的经脉,小楼大惊失色,心神不稳,体表的光泽隐隐褪去。
“别慌,稳住,听我的,随我念!”
玄坤悠哉对小楼念道:“冰寒千古,万物尤静,心宜气静,忘我独神,心神合一,气宜相随,相间若余,万变不惊,无痴无嗔,无舍无弃,无为无我……”
小楼哪敢怠慢,徐徐闭上双眼,急忙随着玄坤的节奏在口中默念,心境越发空灵,寒气在体内渐渐舒缓,轻抚各个穴位与经脉,陷入空灵之感,天都煞神在体内自行运转,丹田徐徐旋转,传出磅礴的吸力。
地之浊气与虚空中的元力纷纷朝小楼体内汇聚,他体内的杂质从各个毛孔**出,散发难闻的恶臭。
小楼猛地睁开眼,两道金芒从瞳孔射出,两只瞳孔被染成赤金色,五行之力汇聚五脏,一朵金花在头顶徐徐凝成。
小楼从未感到如此通透,低头一看,肌肤如凝脂翠玉,其上附着一层难闻的恶臭,他忍不住噤起鼻子。
“稳住,将人花收入体内!”
小楼耳中传来玄坤冷冰冰的声音,这才意识到头顶生出一朵人花,他目光内敛,丹田猛地一颤,人花入体,天降神雷!
“轰隆隆……”
一道青色神雷毫无征兆的劈在小楼的身上,他急忙运转天都煞神,体表浮出一层淡金色,看起来甚是坚毅,雷霆肆意游走于他的体内,但金光一闪,肉身便凝固一分,随着九道神雷劈下,小楼身体越发的晶莹剔透。
“啊……”
小楼一声大喝,声波横扫虚空,玄坤屈指一弹,一道寒芒从天而降,化作一座不大的穹顶,将小楼罩在其中,声波亦被禁锢其中,玄坤喃喃道:
“不过羽化登仙而已,竟能引来雷劫,此子前途不可限量啊!”
半个时辰过后,一道金芒劈开穹顶,射到玄坤身前,只见小楼拔高一头,体魄壮了一圈,浑身金灿灿,宛如一个金人,他难掩喜悦之情,深吸一口气,体表的金色褪去,他拜倒在玄坤身前,喝道:
“多谢先生助我登仙”
“与我无关,全然是你根骨奇佳,只不过没找到修行门路罢了,我不过是顺势而为,切记戒骄戒躁,你才不过刚刚入门,距离成就金身还远着呢!”
玄坤话音刚落,化作一道寒风徐徐飘走。
小楼点了点头,兴奋的站起身,身侧虚空交错,现出少轩的身形,他不可置信的看向小楼,说道:
“果真是奇才!”
“少轩哥,你是在夸我么?”小楼微微躬身见礼,兴奋的问道。
少轩白了小楼一眼,戳了戳他的额头,说道:“你?我说的是他!”
“心神合一,气宜相随……无舍无弃,无为无我……”
少轩回想玄坤传授小楼的口诀,口中默念,他瞳孔瞬间放大,丹田内传来一声轻鸣,天都煞神竟自行运转起来,他渐渐陷入痴迷。
突然间,少轩惊醒,朗声笑道:
“无舍无弃,无为无我,原来如此,哈哈……”
第二百一十六章 ‘悟’之一字多玄机
少轩心境越发明朗,天都煞神在体内运行畅通无阻,此前晦涩之处竟豁然开朗,他面露喜色,虽然觉得空明,但也觉得仅仅如此而已。
玄坤传授小楼的并非天都煞神内的神功妙法,而是一段静心咒,乃是他师尊无生道人当年传授于他,并无神机,只是用于抚平心境,升华悟性。
小楼资质本就不差,再加上玄坤为他洗经伐髓,才会对天都煞神的领悟突飞猛进,一举勘破仙境,成就逍遥之仙。
天都煞神虽是巫族入门功法,但却是炼体的无尚神通,共计九重,分为下三层、中三层与上三层。
下三层为铸基、培元与固体,乃是灵躯之修练法门,中三层为瑞变、炼体、聚灵,乃是仙躯境界,上三层为顿悟、旋照、开光,乃是圣人躯神通奥妙之根本。
九重之内各有造化,柳相的开山拳便是聚灵层的秘术,以圣人之躯驾驭自当开山裂石,好不威武,可惜柳相悟性不够,虽然已成圣人之躯无数载,但仍无法凝成金身,败在玄坤的混元真纹之下。
而万丈混元金身与混元真纹皆是顿悟层的秘法,此术非是有功法相托,而是单靠一个“悟”字,穷尽巫族,除却十二位祖巫与四名大巫外,无人悟得金身密奥,即便悟出亦视为珍宝,绝不外传。
玄坤的天都煞神乃是经由无道改良,与巫族所修之法大相径庭,以生机死煞为引,替代地之浊气熔炼肉身,广纳混元铸体,虽然本质有变,但殊途同归,玄坤在肉身之道的修炼上天赋奇高,否则也不会以准圣之躯接连悟得万丈混元金身与混元真纹。
在此道的修炼上,玄坤占尽天机,在他师尊无生道人传授的静心咒下,将天都煞神炼到极致,这也便是他传授小楼的修练窍门,只是小楼修为低,稍有顿悟便功力大进,而少轩已进阶先天之圣不知多少岁月,对天都煞神的摸索早已经滚瓜烂熟,差的便是一个悟字。
静心咒徘徊心间,少轩马上要看破另一重奥秘,但是情急之下,隐隐触摸到的玄妙之意却消散一空,他叹了口气,暗呼太过心急,玄坤只言片语便解开他多年疑惑,此间神通造化不言而喻,他对玄坤越加的信服。
“少轩哥,你想什么呢?”小楼见少轩愁眉不展,上前问道。
一股恶臭传到少轩的鼻下,他忍不住掩住鼻子,嫌弃的看向小楼,对他挥手说道:“走远些!臭死了!还不赶紧去洗个干净!”
小楼低头看了一眼污浊的身躯,打了一个寒颤,一时欣喜竟忘了这一身发散恶臭的杂质,难为情的挠挠头,化作一道劲风扑到不远处的小溪中。
少轩盘膝打坐,一坐便是一日。
翌日午时,玄坤如期而至,少轩为了避嫌化作一棵苍劲的桃树,盘在崖边,小楼满怀期待,行如风,扑到玄坤身前,玄坤欣慰的点点头,继续耐心的传道施教。
十年一晃而过,玄坤每日都会前往崖边,风雨无阻,起初他本以为伤了柳相的乖孙,柳相会大发雷霆找上门来,但柳相却宛如换了一个人,即便亲女带着外孙前来诉苦,他也将此事悄悄压下,对外宣称孩童顽皮,理应受教。
玄坤曾一度以为柳相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但事实并非如此,前车之鉴在前,柳相已经接连两次败在玄坤手上,更说不过他那张巧嘴,即便找上门也是自取其辱,还会失了他身为巫相仅存的尊严。
柳相默默的将这口气咽下,为的是更大的图谋,一个可以让他一雪前耻的机会,而这张网也已悄悄布下,差的便是一个时机。
百年后的某一天,玄坤慵懒的靠在崖边的桃树上,小楼坐在他身前不远处,盘膝打坐,陷入某种空灵,口中吟道:
“夫道者有清有浊,天清地浊……观空亦空,空无所空……既入真道,名为得道……真常之道,悟者自得……”
“呼……”
小楼呼出一口浊气,缓缓睁开眼,一双眸子清澈无双,一身天仙气息柔和似光,他露出纯真的笑容,拍拍屁股站起身,懒散的舒展筋骨,又打了一个哈欠,个头竟又拔高了半头,面庞的棱角越发硬朗,由一个稚嫩少年蜕变成青葱少年。
烈日当空,小楼擦下额头的热汗,对玄坤长长作揖,问道:
“先生,这段口诀既有天都煞神,又有您传授给我的清心咒,虽然我的心境越发明朗,对天都煞神的领悟也越发通透,可这里所言的‘道’是什么?‘真常之道’又如何能悟得?”
“道便是道,就如天是天,地是地,你是你,我是我,他是他,仅此而已,若非要我说出个所以然,我也说不出,要不然又何来悟道一说?但你若连道是什么都不知道,那又如何能悟之?”
玄坤半答半问,小楼听的云里雾里,不仅毫无收获,反而更加迷离,他本想再多问两句,可玄坤身后的桃树青芒一闪,化作一个威武青年,正是少轩。
玄坤失去倚靠,差点翻了过去,少轩面色极为凝重,对小楼不置可否的说道:“小楼,今天就到这了,你先走,我有话与你家先生要说!”
小楼看了玄坤一眼,虽心有不甘,但也不敢违逆少轩的旨意,对二人恭敬的行了一礼后,化作一道残烟跑回闹市,与伙伴玩耍去了。
“嘶……少轩族长偷听这么多年,怎么今天就这么不守规矩了!”玄坤站起身,揉揉头,呲牙咧嘴的说道。
“道友还真是耐心!”少轩不悦地回道。
“哦?我可是记得少轩族长在二十年前便修得万丈混元金身,究竟是我有耐心,还是道友太过心急!”玄坤不以为意的说道。
“是我太贪心了!此间事还请玄坤兄弟帮我保密!”少轩恍然,对玄坤抱拳说道。
“这个自然,毕竟你我之间干的可是见不得光的勾当!只是少轩族长不要忘了二十年前对我的承诺就行!”玄坤嘿嘿一笑,对少轩挑眉说道。
“区区灵奴尔,待我成就真纹之时,自会旅行诺言,只是家妹近期可曾为难于兄弟?”少轩好奇的问道。
“快别提了,朵朵姑娘哪天没有为难过我?”玄坤一头冷汗,想想都觉得可怕。
“……”
少轩砸吧砸吧嘴,额头流出一行冷汗。
当年他一意孤行,欲要将桃花朵朵嫁给玄坤,桃花朵朵自是不愿,但他知道无法将玄坤揽在族中后便也作罢,桃花朵朵这回又不乐意,好一番闹腾,差点掀翻了天。
桃花朵朵当初不愿嫁给玄坤,本是不想让自己成为交易的筹码,但她见过玄坤本人后,便彻底的改变了想法,一时间沉迷在玄坤俊俏的面孔下无法自拔,故而后来的不愿便是因她已倾心于人。
只是玄坤心思并不在此,并未察觉,故而桃花朵朵百余年间一直用自己的方式向玄坤表达自己的情愫,今天踢翻他一只茶碗,明天劈开他一张木桌,不厌其烦的在玄坤面前表演她的武技,玄坤也是无力招架,苦不堪言。
“玄坤兄弟,与你说句实话,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我必须尽快习得混元真纹!”少轩神色一正,对玄坤真诚的说道。
“少轩族长是急着驾鹤西去么?”玄坤好奇的问道。
“……”
“哈哈,开个玩笑,少轩族长莫要当真!我已经说过无数次了,混元真纹乃是‘悟’者可得,非学而得之,少轩族长既然能看破万丈混元金身的修练法门,不应该止步不前,差的便是一个‘悟’字!”玄坤含笑说道。
“可何为‘道’?别说小楼不知道,我参悟百年亦不得跟脚!”少轩眉头紧锁,问道。
“贵族不修道法,不凝元神,更不敬天道,想要悟道可以说是天方夜谭,说句难听的话,贵族先天有失,根本无法悟道!”
玄坤此言一出,少轩脸上瞬间阴寒下来,玄坤急忙解释道:“但是!少轩族长别急着生气,有失便有得,贵族体魄先天强劲,圣人境下的修练畅通无阻,毫无瓶颈!试问贵族成就先天者多,成就天道者寡,因何呢?”
少轩怒气渐消,但目光却不甚明朗,他疑惑的看向玄坤,在等他的答案。
“这个我也不知道,天道之圣对我来说太过遥远,毕竟我只是个准圣!嘿嘿……”玄坤摆了摆手,少轩听的一脸黑线。
玄坤自然知道少轩在想什么,悠然的说道:“但我想,万丈混元金身便是限制贵族的瓶颈,贵族中流传一句话,‘得金身具成天道之资,炼真纹成就天道之本。’可天道亦是道,不去悟得自然无法成就真纹,我之所以能习得真纹全然是机缘巧合,‘悟’之一字多玄机,故而我劝少轩族长一句,既然悟道不明,何不去悟自身呢?”
“悟自身?”
少轩双眼陷入迷茫、空洞与深思,站在崖边仰望苍穹,又俯瞰一眼大地,朗朗乾坤于胸前,顿生豪迈之感。
只见他眼中金光一闪,一层金色神纹在瞳孔外围缓缓浮出,自行的运转起来,而他则如一个老僧入定,陷入到某个玄妙之境。
清风拂过,树叶磨搓作响,烈日当头,却透着一丝寒凉。
玄坤扫了少轩一眼,透过那道被击穿的山崖望向秦淮境的方向,低声自语:
“大巫将成!吾事将成!”
第二百七十一章 冷焰
百年过后又百年,天地间风起云涌。
巫、妖两族战火纷飞,接连不断的战事搅得天翻地覆,生灵涂炭,百年间天无宁日地无净土,天道轰鸣,山河变迁。
天不忍,地不容。巫、妖两族授天道旨意,定下不战协议,天地重归平和。
琉璃境偏居地界一角,受战火牵连甚小,但却有一双眼睛远远的注视大渊,百年内未曾停歇。
这一日,秦淮境南域的一座童话般的城堡中。
一座金色宝座背对大殿,椅背上篆刻着古体【秦】字,座前立有一面高约七丈的铜镜,一名金甲侍卫急匆匆的跑入殿内,单膝跪地,抱拳说道:
“姑娘!柳知传信,大渊已在股掌之中!请姑娘入主!”
“咚咚咚……咚咚咚……”
宝座处传来拨浪鼓清脆的敲击声,侍卫抬起头,透过铜镜的一角隐隐看见一抹朱唇,只是唇边用红色丝线打了一个“十”字,美中有一丝残忍的凄凉,只见那张朱唇缓缓张开,似笑非笑,露出一口鲨鱼般的尖齿,齿尖锐芒一闪,护卫急忙低下头,耳边却传来稚嫩而又温柔的声音:
“好,皇女大人已经吩咐本姑娘多时,若不是那群妖物缠身,何必等到今日,就让妾身为夫君拿回属于他的王座与子民,传令,集结境内所有战力,屠杀!”
王座的靠背上遁出一把令旗,飞至侍卫身前。
“得令!”
侍卫接过令旗,急匆匆的跑出去大殿,不知去向。
金色宝座徐徐转了过来,现出一只腕间缝有精美“十”字花纹的白皙手掌,宛如一条鲜红的手链,甚是凄美,而那只白手正握着一根拨浪鼓,不时摇动。
“咚咚咚……咚咚咚”
拨浪鼓上散发着刺目锐芒,漆红大门“咣当”一声从内关紧。
……
大渊内,街道繁华,玄坤摇头走在前头,苦大仇深。
桃花朵朵就像一个跟屁虫一样,紧紧的跟在玄坤身后,腰间佩剑挂鞭,秀美中又有些英武,只是少了些女人味。
桃花朵朵掐着辫子,在指尖环绕,一刻也不放的盯着玄坤的后脑勺,在她眼中,即便这个后脑勺也要比其他人好看的多。
玄坤白眼一番,转过身,桃花朵朵看的失神,没有注意到,一头撞在玄坤的胸口,砸落了他手中刚从小贩处淘来的茶杯。
“咔嚓”一声,茶碗碎了,桃花朵朵急忙后退,满脸羞红,玄坤心痛,捂着胸口,哀求道:
“我说朵朵姑娘,能不能别缠着我了,三百年了,你就不会找点其他的事情做做?干什么不比摔我的茶杯有意思,小子究竟哪里得罪你了,你说,我改!我洗心革面的改!”
“哼!谁跟着你了,这街道是你家的么?不是吧!是我家的!本姑娘想去哪就去哪,碍着你什么事了!你走你的,我走我的!谁要跟着你,你以为你长的好看,本姑娘就会喜欢你么,本姑娘是不会喜欢你的!”
桃花朵朵强词夺理,对玄坤口是心非的说道,总有些欲盖弥彰的意思。
“那我可真是太谢谢姑娘了!大路朝天,你我各走一边,告辞!”玄坤双手合十,喜极而泣,说完便跑。
“你!”
桃花朵朵气的小脚一踱,将碎了一地的残片拾起,也一路小跑跟上,正好碰见小楼和弘彬和一群孩童玩耍,小楼见她行色匆匆,脑中灵光一闪,也飞快的跟上,而那名叫弘彬的孩子眼中狡色一闪,悄悄退走。
转过几个街角,桃花朵朵终于追上玄坤,却见他与一个黑衣人走到一个胡同中,她本想追上前,但同样脑中灵光一闪,想道:
“这么着急摆脱我,肯定没什么好事,我倒要看看,你究竟要搞什么名堂!”
桃花朵朵寻了处墙角,悄咪咪的藏了起来,拿起一只箩筐将自己罩住,透过上面的空洞,刚好望向玄坤去的那处胡同。
她将目光紧紧锁定在玄坤与黑衣人的身上,只见黑衣人从袖中抽出一段红色绸缎,递到玄坤身前,玄坤眼中怒气一闪,一把将其夺了过来,满身怒气瞬间压向黑衣人,却听见黑衣人不紧不慢的说道:
“贵客如今可信某家之言?先别急着动手,杀了我,你的朋友就会永远从世间消失!就如同没存在过一样!”
“你们究竟是何人?想怎么样?”玄坤收起怒气,冷静的问道。
“三更半夜,木神塔!”
黑衣人并未多言,留下一句话后,化作一道残影消失不见,玄坤并未阻拦黑衣人的去路,因为他清楚,此人不过是一个传话之人,乃是微不足道的弃子,即便拦下也无济于事,他紧紧的将红布攥在手中,眼中怒气难消。
“朵朵姐,你藏在这偷看我家先生干什么?”
小楼蹲在桃花朵朵的身前,透过箩筐好奇的看向她,玄坤循着方向朝他二人看来,一声冷哼过后,身形消散,化作一道寒芒遁向苍穹。
一道灰色寒光从天而降,大渊内竟下起了鹅毛大雪,皑皑白雪覆盖整座大渊,桃花朵朵伸手去接一片雪花,从未见过这等精致物件,雪花在她掌心的余温下缓缓化开,凉凉的,很舒服,桃花朵朵好奇的看着这片冰雪琉璃。
寒风一扫而过,玄坤却已不见了踪影,地上留下一抹红布,桃花朵朵好奇的走上前,将红布拾起,放在眼前仔细端详,小楼也急匆匆的跟上,问道:
“朵朵姐,你在看什么呢?先生怎么走了?”
“都怪你,我藏的好好的!要不然他怎么会发现!”桃花朵朵白了小楼一眼,对这块红布看的出神,喃喃道:“这块红布怎么这么眼熟呢?”
小楼一把将红布抢了过来,放在鼻子下嗅了一嗅,嫌弃的将红布丢回,说道:“我当是什么好东西,这不是先生身旁那个小娘子衣服上的布么!”
“小娘子?你说的是那个红云吧,他可是个男的!只是……”桃花朵朵白眼一翻,自顾自的说道,突然间神色紧张起来,惊声说道:“难道……不好!我要去找少轩哥哥!”
桃花朵朵行色匆匆的跑回那座高耸入云的木神塔,留下小楼一个人不明所以。
“少轩哥哥不是被阿婆唤去采灵芝草去了么?不在木神塔呀!”小楼见桃花朵朵跑的飞快,挠挠头,寻了个方向急匆匆的跑去。
大渊内清空朗朗竟下起鹅毛大雪,自然引来夸族瞩目,民间议论纷纷,而玄坤身为罪魁祸首,利用这场大雪探查了大渊的每一个角落,毫无意外,未探查出红云的丝毫踪迹。
云弦塔内,一道寒风怒气涛涛的撞开窗,寒风在室内肆虐,仅仅一刻钟的功夫,室内挂满寒霜,一双冷冰冰的罩子从寒风中遁出,虎啸龙吟之声过后,冰雪交加凝聚成玄坤的身形。
“哼!气煞我也!”
玄坤一声冷哼,眸中寒光一闪,滔天寒气瞬间将云弦塔笼罩在内,一座石踏转瞬间化作一座琉璃冰塔,晶莹剔透,寒光茫茫,引来一众哗然。
夜幕如期而至,一轮满月悬于苍穹,月华洒下,照在寒雪上,散发盈盈之光。
云弦塔内寒霜挂壁,隐隐汇聚成一座大阵,玄坤将最后一根阵旗插入阵脚,大阵灵纹骤然一亮,阵内虚空破碎,如同游离镜面,传出阵阵空间的气息,隐隐通向另一处空间。
玄坤大袖一挥,袖中遁出一只晶莹剔透的玄冰魔夔,独腿独目,两只熊掌,正是当年在天夔境内收缴的那只,玄坤指尖汇聚一团冰焰,屈指一弹,射入玄冰雕像的心口处。
一道冰焰在魔夔体内熊熊燃烧,如同血液在血管中流淌,玄坤从衣袖中将寒豆豆拽了出来,喝道:“哭!”
寒豆豆一脸迷惑,摇了摇头,玄坤耐心早就被磨没,伸手掐着寒豆豆的脸蛋,小家伙瞬间委屈的嚎啕大哭,头顶绿叶灵光一闪,眼泪如洪流般涌出,玄坤松开手,牵引泪泉汇聚玄冰雕像体内,而寒豆豆小脸被掐的通红,委屈巴拉的看着玄坤。
“哞……”
生机入体,魔夔眼中射出一道寒芒,目中燃起熊熊冰火,独目竟生出双瞳。
冰寒之意席卷四面八方,室内温度本就极低,此刻更是降到极点,魔夔双掌猛地一握,身周浮出细密的冰火,如同雷霆般在身周游走,一身狂躁的准圣大圆满的威压肆无忌惮的扫荡虚空。
圆月当空,一道月华打入房内,玄坤举头望月,对重获新生的玄冰魔夔说道:“从今日起你便是我座下神兽,名唤冷焰,夜过三更,我去也,守住此地,擅闯者,杀无赦!”
玄坤话音刚落,玄冰魔夔眉心处浮出一团冰焰灵纹,它眼中多了一丝灵性,感激的看向玄坤,双掌抱拳,机械的说道:
“遵……旨!”
玄坤怒气难消,愤愤挥袖,化作一道寒风遁出窗外,扫荡大渊内的冰雪寒霜,飞向那座最高的古朴木塔——木神塔!
“嘭……”
木神塔的门被撞飞,一道寒芒闪过,挥袖间现出玄坤的身形,他扫视一圈,塔内竟无一人,他忍不住双目微眯,向那处如同木龙盘旋在塔内的阶梯望去。
“咣当”一声,碎裂的木门竟再次合而为一,完好无损的将出口封死,玄坤忍不住冷笑一声,侧头说道:
“装神弄鬼,本散人敢来就没想着要走,叫少轩出来见我!”
“贵客驾临,老身有失远迎,还请贵客移步,于塔顶一见!”
一个苍老的声音徘徊于塔楼间,不温不火,却又不容置疑,玄坤眉头微蹙,对这声音并不陌生,这正是那位阿婆的声音,他眼中讶色一闪,只见阶梯楼道竟自行朝他走来。
“好!那我们塔顶一见!”
玄坤冷声说道,抬腿踏上阶梯。
“嗡……”
阶梯上传来恐怖的重力,玄坤猝不及防,差点掀翻在地,但他冷哼一声,暗自催动天都煞神,腿上金光一闪,轻而易举的将重力抵消,他抬腿迈上第二级阶梯,比之刚才重约一倍的重力传来,他的双脚竟被吸在台阶上。
“这千钧重旋梯可不是那么好爬的,贵客珍重,可时间不等人!”
阿婆的声音再次传来,一条红布从天而降,玄坤一把夺过,眼中怒气一闪,全力运转天都煞神,在这道道恐怖的重力下如履平地。
木神塔顶,残破的只剩半边的塔楼中,圆月当空,阿婆拄着拐杖瞩目一面铜镜,正是玄坤攀爬千钧重旋梯的场景,只是他的呼吸越发急促,额头更是大汗淋漓,但攀爬的速度丝毫不减。
阿婆目中精光绽放,既有惊色又有喜色,而他身侧的杜林却显得有些忧虑与不安。
第二百一十八章 寒元真纹
玄坤紧要牙根,汗如雨下,如今还有十阶便登上塔顶,仅仅十阶而已,近如咫尺,却远在天涯。
千钧重旋梯如同有着魔性,每升一阶,重力便翻转一倍。
走到如今,肩上何止千钧之重,如同百座泰山压顶,压的玄坤喘不过气来,能走到这般高,自然托了天都煞神的福。
天都煞神与千钧重旋梯之间似乎有千丝万缕的关系,玄坤一时还摸不透。
如今他已经激发混元金身之威,但在最后十级阶梯面前似乎也不够看,红云至今下落不明,他想到如此便气不打一处来,催动浑身元力运转天都煞神。
虚空中的混元纷纷朝玄坤体内汇去,眨眼间便在他体表形成玄妙神纹,肉身之力徒然大增,两双肩膀如释重负,神纹在小腿盘旋,玄坤双目微眯,抬起腿。
“咚……”
一足落下,地动山摇,脚心被台阶紧紧吸住,玄坤猛吸一口气,催动混元真纹朝双腿汇去,一步、两步、三步……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玄坤牙齿咬得“嘎嘣”作响,十步!
眼前景色移形换影。
天空那轮圆月正巧被乌云覆盖,玄坤气喘吁吁,半蹲在地,腿上的混元真纹如同墨汁般化开,他惊讶的发现,竟再也无法催动天都煞神,但对肉身之力的领悟又隐隐触及另一个层次。
“佩服!佩服!身为外族,天都煞神的修炼竟可至此,顿悟层圆满之意?恐怕再给你些时日就要成就旋照之威,但是你没有以后的时日了!”
阿婆的声音在玄坤耳侧响起,玄坤来不及领悟那若隐若现的玄妙之意,急忙站起身,却见阿婆将拐杖猛地插入地砖。
一层光晕散开,木神塔猛地一震,大地之力从塔底向上翻涌,顺着塔身爬上塔顶。
大地之力所过之处形成玄妙神纹,交织盘旋间竟与混元真纹如出一辙,只是气息略有不同,玄妙更是不及真纹一二。
只见这一道道神纹窜上塔顶,震散乌云,皎洁月光再次洒下,这些神纹竟顷刻间化作一颗颗苍劲桃树,扎根于虚空之中。
远远望去,木神塔如同抽枝散叶,转瞬间化作一颗古朴巨树。
玄坤眼前景色骤然一变,如同置身一片远古森林,虽然生机勃勃,但却杀机毕露。
阿婆冷冷一笑,玄坤暗呼不好,急忙飞身而起,身下窜出几条触手缠住脚踝,他定睛一看,竟是桃树上盘旋的藤蔓,与那纹路连在一处。
他踢腿横扫,但气力却使不上一成,而那些藤曼又韧性十足,他一时间竟有些挣扎不开。
就这耽误的片刻功夫,又有数十条藤曼袭来,缠向玄坤的双臂与脖颈,玄坤体力被千钧重旋梯耗干,动作慢上三分,竟被这些藤曼五花大绑,悬在空中。
“不要挣扎了,千钧重旋梯本是为历练本族子弟而设,为的就是淬炼他们的肉身之力,族中小辈能爬上十阶已是顶天,就算少主也不过堪堪爬到半数便体力不支,你很不错!”
阿婆拄着拐杖,慢慢悠悠的朝玄坤走来,目中尽是赞赏之意,她说道:
“虽然此宝是天都煞神修练的辅助至宝,但却会耗尽肉身之力,十日内难以恢复!老身耗费人力物力将其请到木神塔,就是为了你啊!”
“废话少说!红云呢?!”
玄坤虽然被缚,但却丝毫不惧,扫视一圈后,除了杜林外,再也见不到一个人影。
“哦?你竟不担心自己的处境,而是为了一个外人?”阿婆有些诧异。
“我不想再说第二遍!”玄坤目光渐冷,虚空中吹起瑟瑟寒风。
“哈哈,狂人!许久未见过这般狂妄之人!在我境内竟肆意施展道法,这片寒雪是你的杰作吧!”
阿婆不仅不怒,反而开怀大笑,指着塔下那片琉璃冰雪,对玄坤问道。
但玄坤并未言语,只是冷冰冰的盯着阿婆的双目看,阿婆眉头一挑,一双浑浊的双眼却泛着与其年龄不相仿的精光,她见玄坤油盐不进,摆手说道:
“那个红云不在老身手中!”
“在哪?”玄坤齿间迸出两个字,阴冷的问道。
“他不过是个灵族,还不值得老身亲自动手,他去陪少主采灵芝草去了,临走前留下这快红布于老身手上,为的便是不让你过于担忧!”
阿婆从袖中掏出一张红布,扔到玄坤身前。
“当真?”
“道友与其担心别人,还是担忧一下自己的处境吧,毕竟一会你将痛不欲生,这将是你人生中的最后一夜!”
阿婆张开双臂,漫天藤蔓如腾蛇飞舞,缠在玄坤身上的藤蔓长出根根倒刺,轻而易举的刺入玄坤的皮下。
这一幕何等眼熟,玄坤当年就差点被那座秘境中的血屠阵吸干精血,若非如此,他未必会被那块巨石吸入沙海世界,也不会机缘巧合破了逆灵阵,将无道放出。
每每想道这番经离,玄坤都甚是恼怒,今日再临其景,自然不会束手就擒。
“谁的最后一夜还犹未可知!”
一道灰芒在玄坤眼中流转,他额间浮出一枚灰蓝色的莲花灵纹,苦寒之意弥漫虚空,他双手赫然化作两只冰爪,幽幽寒芒从爪尖散出,盘旋在他双臂的藤蔓结上一层寒霜。
双爪猛地一握,缠绕在玄坤身周的藤蔓村村碎裂,他眼中厉色一闪,化作一道残影奔向阿婆。
“真是好神通!”
阿婆满目赞赏,手中手杖微微一转,虚空中的桃树仿佛活了一般,在她身前化作一面密不透风的树墙。
锋锐的寒芒一闪而过,木屑纷纷,五道抓痕将树墙撕的碎烂,玄坤从缺口遁出,却不见阿婆的身影,只有杜林闭目坐在不远处。
玄坤双目微眯,暗道一声不好,果不其然,身后传来阿婆的声音:
“但是!没了天都煞神加持的肉身之力,道友还拿什么和老身叫板!”
玄坤急忙回头,却仍不见阿婆的身形,密密麻麻的藤蔓朝他袭来,玄坤挥爪,爪尖寒芒如利刃般披荆斩棘,但他的面色却隐隐发白,本就因千钧重旋梯透支的身体,如今体力消耗极快,渐渐不支。
玄坤表现的很焦急,急忙双爪掐诀结印,吟道:
“雪魄冰魂!”
一道灰芒从额间灵纹射出,侵魂扰魄的威势传向四面八方。
藤蔓在灰芒中停止蠕动,塔顶桃林结上一层冰雪,在半空化作一片冰雪世界,玄坤气喘吁吁,显然此术对元力的消耗不浅。
“伤人神魂?有些意思!老身好言告诫告诉道友一句,我族之人可是不修神魂不惧道法的!道友若是只有这些手段,那还是束手就擒吧!”
“地威!藤林献祭!”
阿婆一声冷哼过后,大地之力再次涌上塔顶,藤蔓粗大一圈,震碎冰雪,铺天盖地的奔向玄坤。
一盏茶的功夫过后,玄坤再次被五花大绑,月光下一道残影闪过,现出阿婆的身形,她伸手一招,藤蔓携着玄坤来到她面前。
“你究竟想怎样?”玄坤即便被束缚,仍旧淡然自若。
“也没什么,道友身为异族,千不该万不该修练天都煞神,为了让道友以后免受我族侵扰,你的混元金身与混元真纹老身替你先收下了!”
阿婆拄着拐杖,慢悠悠的走向玄坤,微微抬起头,那双浑浊的双眼竟变得出奇的清澈,藤蔓生出根根倒刺,纷纷刺向玄坤的肌肤。
“哈哈,我倒是为何,果然如此!既然道友诚心想要我的命,那我也不介意大开杀戒!”
玄坤眼中杀机一闪,嘴角露出一丝冷笑,阿婆没来由的生出一身恶寒,杜林豁然睁开双眼,一闪便出现在阿婆的身前,携着她便向右后方退去。
“呲啦……”
一道水蓝刀芒狂奔万里,在天边划下一道幽深峡谷,而虚空裂缝则被寒冰冻死,竟许久不能愈合。
漫天藤蔓还未刺入玄坤体内,便在刀芒中化作齑粉,消失一空。
茂盛的桃林也裂开一道恐怖的缺口,玄坤徐徐从空中落下,双手早已恢复原样,只是双手不知何时生出水蓝色的神纹,其中一只手还把玩着一柄玄冰之刃,与他手上的神纹融为一提,而刚刚的刀芒就是从此刃上泄出。
杜林与阿婆落在玄坤身后,阿婆看着玄坤手上的水蓝神纹,满眼的不可置信,大声喝道:
“混元真纹?这怎么可能!不是被千钧重旋梯卸掉了么!”
“不得不说,那个千钧重旋梯确实有点能耐,不仅封印了我体内的天都煞神,还将我的肉身之力消耗一空,这又怎么可能是混元真纹呢!不妨告诉你,这是我千余年前闲着无趣,动用体内道种,用来模仿混元真纹的术式!没想到竟有这么大的威力!”
玄坤得意的瞧着手背上的神纹,嘴角上扬,继续说道:“我将其唤作——玄冰道之寒元真纹!是不是很不错!”
“道友真是好心性,从头至尾都在扮猪吃虎,难道想要大开杀戒,就只是为了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
杜林放下阿婆,右手下意识的去扶着另一只臂膀,阿婆这才发现,杜林的一直臂膀不翼而飞,切口平整光滑,还有寒意流转,连半滴血都未流下,她惊了!
“究竟是我要大开杀戒,还是二位道友想杀人灭口!莫要弄混淆了!我自问在贵族中还算守规矩,可二位就因为这一身真纹就要杀我,未免太不讲道义!”
玄坤舞着手中冰刃,冷声说道。
杜林回想起当年少轩所言,却是玄坤在关键时刻从九婴手中救下夸族,如今这般做,确实是恩将仇报,他显得有些犹豫,却听见阿婆说道:
“废话什么!动手!”
阿婆将手杖横在身前,杖身射出铺天藤蔓,交织成一个青绿巨人,一拳砸向玄坤。
诸天桃树应势猛窜数丈,化作一片牢笼将玄坤封锁,地之浊气从桃树中挥出,弥漫虚空,玄坤仿佛置身于浑浊泥潭,举步维艰。
巨拳砸来,重力欺身,瑟瑟拳风从玄坤面颊吹过,一身白袍迎风抖擞,那片水墨山河在衣襟处缓缓浮动,泥泞的浊气缠绕身周,怎么看都是必死之局。
玄坤泰然自若,嘴角缓缓咧开,目中寒芒一闪,手上那道寒元真纹散发出苦寒之意,冰刃灰芒大放,他足尖点地,无视劲劲拳风弹射飞起,挥刃便朝巨拳劈去。
第二百一十九章 巫术
寒芒照亮半个夜空,一刀挥下,雪瀑飘起,藤蔓巨人蒙上一层寒霜,动作受阻,被冰刃一斩两段,玄坤从残骸越过,如鬼魅般扑向阿婆。
玄坤手臂的寒元真纹骤然一亮,挥刃劈下一道,刀尖寒芒如蛟龙出海,从天而降,寒风如针刺骨,肆意扫荡,寒芒眼间便要将阿婆吞噬。
杜林手杖一挥,一棵桃树游至二人身前,寒风中桃花盛开,和煦春风扫荡寒意,寒芒竟被桃树吸食的一干二净,现出刀芒劈在桃树上,仅留下浅浅划痕。
地之浊气络绎不绝的向上翻滚,杜林双目化作木质,与身前桃树融为一体,漫天桃树纷纷朝其汇聚,化作一尊千手木人,木神塔上地之浊气所化的灵纹爬上木人躯骸,仿若混元真纹。
玄坤停留在半空,没有冒进,觉得杜林这一招与少轩举全族之力的一招极为相似,他不禁喃喃道:
“桃神怒?”
木人千掌于身前头顶合实,木屑纷飞,传出阵阵暴虐的气息,玄坤眉头瞬间皱的极深,暗道一声不好,急速后退,双腿却被几道藤蔓缠住。
那个被玄坤斩断的藤蔓巨人竟再次恢复如初,阿婆站在它的头顶,露出一丝冷笑,正虎视眈眈的看向他,阿婆将手杖插入藤蔓巨人头顶,巨人双手分解成密密麻麻的藤蔓,横冲直撞,化作一座囚笼,将玄坤锁在其中。
杜林所化木人赫然睁开双眼,喝道:
“摩柯之棺!”
虚空中元力纷纷汇聚到漫天木屑,一道刺目火光燃起,木屑纷纷爆裂,浓烟滚滚,元力混杂,玄坤瞬间被火光淹没,炸裂之势仍在蔓延。
许久过后,虚空才渐渐恢复平静,藤蔓巨人俯身,阿婆落在木人身侧,说道:“看来还是高估他了,那一招……”
话音未落,一道淡淡金芒从囚笼中散出,藤蔓巨人瞬间枯萎,枯枝脱落。
玄坤被一层淡金光罩护住,衣襟连一丝灰烬没有,一朵含苞待放的青莲悬浮在他身前,淡淡金光从中溢出。
朴实、无华。
杜林难掩惊色,眼中厉芒一闪,挥出千臂砸向玄坤。
“嘭嘭嘭……”
千条臂膀齐声砸下,木屑纷飞,玄坤脸色一白,混沌青莲虽然威力强横,毕竟是混沌灵宝,催动所需的元力供给不菲,以他准圣之躯根本无法催动太久。
金芒渐弱,玄坤伸手一招,将混沌青莲收入脖间吊坠,手中掐诀,却见一只木拳砸下,玄坤的身形被打散,化作漫天飘雪,遁向另一个方向。
“哪里逃!”
阿婆手中手杖化作一条藤蔓长蛇,蛇躯舞动,枯萎藤蔓再次焕发生机,铺天盖地的横扫飘雪,将玄坤拦住。
阿婆蹲下身,一掌拍在木神塔上,口中吟唱古怪战歌,身前浮现一幅图腾画卷,乃是一根盘在桃树上的常青藤,虽与桃树相伴,却显孤傲。
木神塔汲取地之浊气,再由万层塔楼凝实,汇聚于图腾之中,那根长青藤顶翻出一朵大红花,妖娆至极,艳盖桃花。
明黄的花蕊散发淡黄的香气,瞬间覆盖塔顶那片桃林,万里桃树在香气诱导下盛开繁茂桃花,两种香气混合,生出迷魂之意。
冰雪汇聚,现出玄坤的身形,他急忙捂住口鼻,封住五感,但迷烟仍从毛孔钻入他的体内,肆意游走于经脉之中,直达识海。
迷烟搅乱神魂,侵入元神,玄坤觉得昏昏欲睡。
他毕竟只是准圣之躯,此前的千钧重旋梯已经耗掉他的混元真纹,肉身之力已然不稳,又接连动用寒元真纹与混沌青莲,体内元力早已枯竭。
若非至今未见红云踪迹,他早已逃遁,可如今看来,想逃怕是难上加难。
藤蔓长蛇如鬼魅般缠向玄坤的腰腹,将他托向木神塔,迷烟肆意窜入玄坤的肺腑,烟瘴爬上元神,他的意识渐渐变得恍惚。
玄坤摇摇头,额间灵纹微微一颤,一道寒意涌入识海,射入元神。
元神小人豁然睁开眼,盘膝坐在识海之上,提起肺腑,小脸鼓的溜圆,呼出一道至寒之气,灵台内的迷烟瞬间被冻结,随着寒气飞出灵台。
玄坤瞬间清醒过来,双臂与腰腹处却被藤蔓长蛇缠的“噔噔”作响。
他的双手青筋暴起,已经由红转青,变得越发麻木,他奋力挣扎,却发现这条蛇盘的越来越紧,几乎都要将他的骨头勒断。
他的肉身之力虽然强悍,但没了天都煞神的加持,根本无法与擅长体术的巫族较量,更何况阿婆乃是一位真正的六阶先天。
这根手杖所化的藤蛇显然也不是凡物,否则也不会有这种恐怖的力量。
玄坤双手被缚,无法结印,只能用心神催动混沌青莲。
一层金色灵光从他脖间荡漾开,百余只木拳却轰然砸来,混沌青莲的宝光被震碎,千手木人的百余只臂膀也同样灰飞烟灭。
余波扫荡,木人溃散,化作诸天桃树,纵横交错,散发诡异能量,将玄坤困在其中,而玄坤却失去了与混沌青莲之间的联系。
杜林一个踉跄从桃林跌落,落在阿婆身侧,他气喘吁吁的说道:
“我身藏暗疾,出手次数有限,你快快出手!”
“等的便是这个时候!”
阿婆扫了杜林一眼,嘴角露出不易察觉的喜色。
她五指攥住一团地之浊气,拍进身前图腾,口中传来古怪的声音,散发极为诡异的能量,与杜林施展那片桃林所散发的气息隐隐有些相似。
“巫术!”
玄坤面色空前凝重,行走天地千余载,对巫族也有所了解,其族虽然不凝元神不修道法,看似先天有失,但却有一身蛮力,肉身之力恐怖至极。
不仅如此,其族还有另一种诡异神通,乃是巫族的不传秘法——巫术!
巫术与道法截然不同,乃是沟通天地的能力,动用自然的力量为己所用,与道根相容,近乎通神。
至于究竟有何威力,玄坤也从未见过,只听问非常可怕,几乎防不胜防,两族交战时,不少妖族莫名惨死,恐怕与巫术脱不了干系。
“道友知道的还不少,那老神就献丑了!”
玄坤暗道不好,催动周身元力汇聚于额间道种,一道披靡天下的气息从他体内传出。
阿婆冷笑一声,却见缚在玄坤身上的藤蔓长蛇竟探出头窜入到他的袖中。
下一刻,青色蛇首叼出一截树根,正是少轩赠与他的蟠桃根。
“这……怎么会?”玄坤难掩惊色,见到蟠桃根后惊声说道。
乾坤袖乃无极宫秘法,以衣袖为媒,动用自身元力,催动精血构建一方小乾坤,这方乾坤虽然不大,确是持有者的私人领地,外人根本无法染指。
这条青藤蛇竟然能在阿婆的操纵下遁入他的乾坤袖,将蟠桃根盗出,足以见得巫术的不凡之处,玄坤怎能不惊。
当他看到蟠桃根时,突然想起荒宇当日之言,瞬间明了。
原来局早已布好,只待他入阵,玄坤再看向阿婆时,目光竟是空前的凝重,阿婆的心思并不简单。
蟠桃根被青藤蛇抛至他的身后,阿婆五指在图腾上滑来滑去,玄坤身后传来更为诡异的能量。
玄坤不敢多想,继续催动元力汇入道种,寒芒灼眼,虚空几近化作万年寒冰。
“道友省省吧!老身准备多年,你逃不掉的!”
阿婆赫然睁开双眼,嘴角露出阴谋得逞的笑意。
蟠桃根上翻出洁白的根须,刺入玄坤的后背,洁白的根须如同扎入土壤,侵入玄坤的经脉肺腑,洁白的根茎瞬间被染红。
蟠桃根抽枝散叶,玄坤道种散发的恐怖寒意竟纷纷顺着根须游入蟠桃根内。
“这……”
玄坤体内传来怪异感觉,说不上疼痛,可能是因为早已被迷烟麻痹,但却感觉整个人如同被掏空一样,额间道种微微一颤,便隐入肌肤。
而蟠桃根也已经窜成参天大树,结出十枚晶莹的蟠桃,散发极为恐怖的寒意,虚空几乎都无法承载这道寒意的压迫,“嗡嗡”作响。
“我族巫术乃为克制道法而生,道友还是省省力气吧!”阿婆不紧不慢的说道。
玄坤终于慌了,肉身之力被解,道法被克,两个混沌灵宝也被杜林那道诡异的力量封锁,他似乎真的没了与阿婆缠斗下去的资本,似乎已成必败之局。
阿婆嘴角露出一丝喜色,五指攥住图腾中的长青藤,缚在玄坤身上的青藤蛇化作一根藤蔓,与图腾中的长青藤竟产生共鸣。
一道道奇异能力汇入玄坤体内,与天都煞神交相辉映。
阿婆口中吟唱不止,诡异的气息缠绕在玄坤身周。
“啊……”
玄坤一声惨叫,身前浮出一个万丈之高的金色虚影,随着阿婆的吟唱飞速凝实,化作丈许之高,竟是一座金身,其上道道神纹与玄坤相连,正是玄坤苦修的混元真纹!
阿婆见到金身出现,大喜过望,口中继续吟唱,木神塔被层层点亮,地之浊气从那玄妙纹路汇聚到她的体内,图腾涨大一倍有余。
长青藤从图腾中窜出,刺入金身体的天阙**,金身上的混元真纹爬上藤蔓,牵引金身朝她飞来。
金身与玄坤相连的混元真纹一根根断裂,他所修的天都煞神竟不受控制的向体外游去,若是放任下去,必会有损根基。
混元真纹顺着长青藤爬上阿婆身前的那座图腾,金身渐渐暗淡,与玄坤相连的神纹也仅剩几根,而那座图腾上却泛着至纯金芒,道道真纹在其上舞动。
阿婆神色激动,伸手去探那道游向她指尖的神纹。
玄坤额头冷汗直流,身后的桃树却越发妖艳,结出的果实也渐渐成熟,而身前那最后一根神纹也几近断裂,他所修的天都煞神眼见便要被人剥夺,他无奈的看向阿婆,耳边却传来杜林的呵斥声:
“夸娥!你在做什么!原来你不是为了少主!你全都是为了你自己!”
阿婆并未理会杜林,手指与真纹相触,金光一闪,瞬间褪去老态,化作一个妙龄少女,一头银发也成了靓丽青丝,被一截藤蔓束在身后。
她转过头,目光阴冷的看向杜林,冷笑一声,幽怨的斥道:
“夸父亏我,我不欠他!我为了自己又如何!我夸娥今日就是要拿回属于我的一切!”
第二百二十章 移花接木
“你……老夫不会让你得逞!混元金身与真纹是属于少主的!”
杜林勃然大怒,起身奔向夸娥,却被几道烟瘴缠住,他身形一滞,脸上殷红不定,吐出一口浊血。
“你竟然……连我都暗算!”杜林半蹲在地,怒目看向夸娥。
“早料到你会倒戈,等的便是你精疲力竭,好生看着吧!”
夸娥轻蔑的撇了杜林一眼,混元真纹一圈一圈缠向手指,金光涌上雪白肌肤,一身气息竟也在节节攀升。
杜林心有不甘,口中吟唱古怪咒术,身后隐隐浮出一座桃树图腾,夸娥青丝一甩,一根青藤从发丝中遁出,朝杜林飞去,一鞭抽散他身后的图腾,将他五花大绑,杜林奋力挣扎,但却渐渐失去力气。
“当年你为护住少轩,受了长青一掌,体内暗疾积藏多年,如今再断一臂,又有藿藤香缠身,再怎么折腾也是徒劳,待我收了他一身金身金纹,成就天道,同样可夺回成都载天,再兴夸族!”夸娥对杜林劝道。
“夸娥,何时你的城府也变得这般深,你深藏多年,老夫竟没看出你有这等野心!少轩乃是夸父钦定的族长,注定要承接夸父之名,难道你要违抗他的旨意么!你是夸父伴生的长姐,你这么做,对得起死去的夸父么!”
杜林咬牙切齿,他不愿相信,对夸父最忠诚的夸娥竟会做出这等大逆之事。
“夸父?!若非他,我怎会丧失美貌青春!若非我,他又如何能炼就万丈金身!你以为这移花接木之术是从何而来?”
夸娥听到夸父两个字,满眼漠色,言语间甚是不耻。
杜林那双浑浊的双眼露出不可置信的惊色,隐隐想道什么,几乎颤抖的问道:“你在说什么?!”
“当年就是他巧言令色,骗取我的信任,以移花接木之术吞了我金身混元,才得以将天都煞神修练至顿悟境,凝结真纹,成就大巫之位!”
夸娥咬牙切齿,忆起当年种种,眼中怒色难消。
“这……当年他为蟠桃木,你为长青藤,相伴相生,成就夸族,他更是以你之名在成都载天山立下【夸娥碑】,成就夸族无尚威名,这其中……竟是你的功劳!”
杜林怅然若失,回想起当年那个妙龄少女,再看如今这个满眼仇恨的少女,他竟有些认不得她。
“多说无益!老身不想和你废话,成都载天山乃是我的祖地,我比任何人都想夺回!至于你,最好别挡我的路!”
夸娥眼中流出一抹狠绝的杀意,挥袖遁出数根藤蔓,化作一方囚笼,将杜林锁在其中,若是杜林真的一意孤行,她根本不介意将他杀掉。
夸娥转头看向玄坤,满眼的渴望,将另一只手也探入图腾中,玄坤体内的混元真纹瞬间爬上她的另一只手臂。
玄坤旋在半空,面色苍白,听到夸娥与杜林的话,几乎要吐出血来。
夸族的恩恩怨怨与他何干,夸娥左一句夸父负她,右一句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但却在盗取他的金身混元。
他没想到,世间还有这等莫名其妙之事,简直岂有此理!
玄坤摇摇头,见最后一根神纹也要断裂,暗呼不好,一边催动元力汇聚道种,另一边对夸娥焦急的说道:
“我说那姑娘,你冤有头债有主,这身真纹乃是我苦心修炼而来,你要讨债,怎么也讨不到我的身上吧!”
“老身也知对不住道友,但是你是我千万年来唯一的希望,你的这身真纹老身会发扬光大的,道友安心去吧!小道友心思还是收起来吧!一切都是徒劳!”
夸娥身为少女,话音却老气横生,听的玄坤头皮发麻,他身后的桃树骤然一亮,将他道种激发的寒气再次吸食一空。
夸娥双手猛地一握,图藤中的长青藤瞬间活了过来,载着混元真纹爬满她的身躯,那座金身虚影也骤然一暗,与玄坤相连的神纹也仅差一丝就要彻底断裂。
玄坤丹田遍布裂痕,传来撕心裂肺的剧痛,他的意识几乎昏厥,只听见夸娥大喝一声:
“移花接木!”
地之浊气再次顺着木神塔游上苍穹,漫天桃树盛开,一根根长青藤爬上桃树,青光一闪,桃花凋零,藤蔓焕发异样生机。
紧紧几个呼吸的功夫,漫天桃木纷纷枯萎,取而代之的是诸天藤蔓,如同藤蛇游走,好不瘆人。
那座图腾周天旋转,诸天青藤瞬间遁入图中,木神塔上空空如也,独留清凉月光。
夸娥满眼金光,身上散发的气息眨眼间跨过九阶门槛。
“我将成就大巫之位!放眼地界,还有谁能与我争锋!我夸娥注定要存永世之名!”
夸娥现出一丝狂色,金身虚影瞬间融进她的体内,只要将玄坤体内最后一丝金身混元榨干,她便可成就天道。
“道友得意的未免有些太早了!”
玄坤双眼充斥淡淡紫气,声音空灵,破碎的丹田中竟有丝丝缕缕的紫气生出,一团紫墨虚影在识海中渐渐成形,而玄坤的意识也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个玄虚的意识,另一个更恐怖的力量。
七黎瓶的水墨山河内,十尊混沌魔神豁然睁开眼,惊恐的望向玄坤的识海。
他们对这团紫墨可并不陌生,当初就是这个存在将天夔境搅的天翻地覆,那是差点将他们吞噬化道的存在。
与此同时。
无极宫中,一团玄妙的紫气中,一双金眸豁然睁开,威势披靡天下,大道圆满之意激荡出玄虚之音。
紫气褪去,现出无道俊逸的面庞,他眉头紧锁,眼中景色大变,一双金瞳中呈现的赫然是木神塔、玄坤与夸娥!
无道盯着玄坤那双紫眸,冷哼的一声,拳头攥的嘎嘣作响,冷声说道:
“你这厮还敢出来!”
“无道兄,真是许久未见,当年你送我去往生,本圣使借贵弟之躯再次临世,怎么也要还一份大礼,来日方长,有缘再见!哈哈哈……”
一个遥远的声音传向无道耳侧,与玄坤的声音竟有几分相似,但气势又绝然不同,虚无缥缈,又有至高荣姿,非世间生灵所有!
无道怒目,一双眸子冷到极点,正准备跨越万里,亲至木神塔,但刚要起身却停了下来,眉头一挑,喃喃道:
“原来荒宇已经知道了,罢了!”
一团紫气从无道身周涌出,瞬间将其淹没,那双金眸也缓缓闭上,紫气中传来玄虚的意识,是一股比大道更为宏伟的力量。
……
“本大爷去助玄坤小友!”
水墨山河中,星辰大臂一挥,祭出一柄子虚星剑,冲身便要出去,他身前金光一闪,命运拦住了他的去路,说道:
“玄坤道友命数已定,你不可违,我不可逆,你我静观其变!”
“本大爷最瞧不上你那神神秘秘的架势,怎么?本大爷就是要逆天改命,你再拦一个试试!想打架,本大爷奉陪!”
星辰甩了甩手中星剑,半蹲了下去,蓄势待发,命运双目微眯,手中金光一闪,现出一枚玉碟。
一道混黄之光挡在二人身前,现出一美艳女子,正是玄黄,她说道:
“胡闹什么!妾观小友没事,星辰兄别咸吃萝卜淡操心,看戏便好!”
星辰侧着头,似乎对玄黄之言极为信服,冷哼一声,收起手中星光,跳上一座山头,望向七黎瓶外。
夸娥感受到玄坤身上恐怖的气息后,手中动作一停,但功成在此一举,她眼中厉色一闪,口中吟唱那段古怪咒文。
“呲啦……”
神纹断裂,长青藤图腾遁入体内,混元真纹尽归夸娥所有,她仰天大笑,肉身泛着浓郁的金光。
一丈、十丈、百丈……
夸娥的身体不断变大,竟激发了万丈混元金身,她眼中金芒一闪,一圈圈混元真纹从金身浮出,肉身竟能直接将虚空压碎,夸娥大喜过望,喝道:
“从今天起,我便是夸族之主,我便是巫族大巫!”
声音传向四面八方,沉睡的夸族之人纷纷被惊醒。
杜林眼中神情极为复杂,不知是喜是悲,他抬头看向苍穹,却见玄坤仍矗立在元力,不为所动。
杜林大惊,被强行抽走混元真纹之人必死,玄坤安然无恙让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玄坤嘴角弯出神秘的笑容,一道道紫气从破裂的丹田溢出,眼见便要成了一件高贵冕服。
就在此时,一道枯荒的气息从玄坤身后的蟠桃根传来。
万物凋零的气息弥漫虚空,瞬间将玄坤罩住,丝丝紫气在枯荒的气息下竟开始枯萎。
蟠桃根也由盛转败,冰雕般的蟠桃果熟蒂落,遁入玄坤识海,由蟠桃根生出的万丈桃树也化作一片灰飞,遁入玄坤丹田。
枯黄的气息游走于玄坤五脏六腑,所过之处,紫气消融,刚刚成型的紫墨云团也瞬间枯萎,纷纷化作至纯混元反哺丹田。
玄坤眼中紫气褪去,心田却传来一声熟悉又陌生冷哼,那道神秘的力量再次沉寂。
玄坤瞬间清醒过来,神识扫过丹田,虽然密密麻麻的裂分被枯荒的力量填补,但也无济于事,但那一道道至纯混元却游荡在体内。
他知道,这是荒宇当日给他留下的保命手段。
玄坤攥起拳头,面无表情的望向还在炼就金身的夸娥,眼中杀机一闪,手中结下古怪法印,混元在周身游。
一身枯荒的气息运转到极致,仿佛躯骸化作了一截枯木,玄坤耳侧远远传来荒宇的声音,二人声音竟叠在一起,喝道:
“枯木!葬花!”
第二百二十一章 秦欢儿
艳芳一过,终是荒凉。
枯荒的气息在木神塔上游荡,塔身上的神纹也如同草木枯萎,滋养万物的地之浊气更是不敢靠近,纷纷藏匿于深土之中。
夸娥失去地之浊气的供给,身上的气息骤然停滞,她这才意识到玄坤不仅没死,仍在与她抗衡。
“道友何必执着,老身这就送你去往黄泉!”
夸娥百丈身躯看起来甚是宏伟,浑厚嗓音震的虚空嗡嗡作响,她挥掌拍向玄坤,劲风横扫,遮天蔽日。
“嘿嘿,黄泉乃是我六哥管辖之地,我常去,就不劳道友费心了!”
玄坤冷笑,不躲不闪,舒展双臂,一段口诀在脑海中浮现,他朗声喝道:
“枯木葬花!”
万物复苏,凋零寂灭,枯荣相生,大荒临至!
玄坤体内混元纷纷化作枯荒之力,如无形之物,穿过夸娥的百丈之躯。
夸娥对此毫无感知,那一掌已拍在玄坤眼前,玄坤本应该在这一掌下化作是一片血雨,但却有一道巨力从她掌心处传来。
只见夸娥手上的混元真纹赫然飞离体外,朝玄坤体内飞遁。
“这怎么可能?!”
夸娥大惊失色,急忙将手伸回,拉扯下,竟扯下一片真纹,而她的金身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如泄了气的气球。
“这不可能!”
夸娥手臂渐渐恢复肉色,而体表的真纹仍在脱落,朝玄坤遁去。
玄坤合目,静静感受真纹重归体内,丹田的裂纹渐渐弥合,体内的气息也越发平稳,被抽离的天都煞神竟自行运转起来。
仅仅三息,丹田稳固如初,一轮金日从元力之海徐徐升起,金芒普照丹田,顺着元力游入经脉肺腑。
五脏沐浴金光,五行之气在金光下凝成五枚神文,附在五脏之源,肉身之力汇聚于五脏之中,天都煞神竟在锤炼五脏。
“日悬丹田,芒映五脏,唯天之成,大旋还照!”
玄坤口中喃喃自语,乃是天都煞神中的一段口诀,如今他因祸得福,成就了天都煞神上三层中的旋照境!
此境一成,玄坤身后浮出一轮金色圆轮,如同烈日当空,夸娥终于露出惊恐的目光,如同见了鬼一般,颤抖的说道:
“大混元真轮!是大混元真轮!你竟然是旋照境!”
金色圆轮绽放耀眼金芒,夸娥身上的混元真纹瞬间脱离体表,挟着一具金身,欢呼雀跃的回归玄坤体内。
玄坤长舒一口气,金身归体,一半真纹却盘桓在体外,在混元真轮的照耀下隐隐形成一个人的轮廓,而体内枯荒的气息也消散一空,虚空再次恢复勃勃生机。
夸娥身形恢复本来大小,气息也降回六阶,只是容颜不老,满眼不甘,对那只金轮即怀有恐惧,又极具渴望,她翻手寄出一幅图腾。
铺天盖地的常青藤从图中遁出,隐隐形成一张大网,将木神塔顶罩住,手中催动图腾,青藤穹顶散出迷魂藿藤香,一根根毒茅从天而将,刺向玄坤。
图腾乃是除却巫术、体术外,巫族的根基所在,巫术沟通自然之力,而图腾之术用于沟通本源之力,夸娥动用图腾正是催动本源。
玄坤深吸一口气,五脏锻元,微微将手指攥起,他身侧由混元真纹凝聚的“人”竟也将五指攥起,玄坤眉头一挑,毒矛已射至身前数寸,他身后的大混元真轮滴溜溜一转,混元真纹凝聚的“人”祭出一拳,飞奔出去。
虚空留下一道道金色残影,真纹如同弹簧般扫荡虚空,玄坤眼还未眨,漫天毒矛就已经化作齑粉,尘烟弥漫虚空,一道道金色残影扫过,“人”落在玄坤身侧。
大混元真轮金光四溢,一圈金纹将藿藤香遣散,随着大混元真轮的徐徐转动,玄坤脑海中浮出一片混黄色的灵文,赫然是他残缺的下半部天都煞神的功法。
“金纹地葬!幻灵傀儡!你究竟是何方神圣?!”
夸娥见到混元真纹凝聚出的人,差点惊掉下巴,再看向玄坤时,满脸骇然。
玄坤同样被幻灵傀儡的灵性所震惊。
此神通竟完全不需要他来催动,就能自行运转,而夸娥所说的金纹地葬也是下半部功法中的一门神通,至于是何妙用,他刚得功法,还来不及参悟。
“幻灵傀儡?倒是个好名字!我是何方神圣已经不重要了,道友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相应的代价!”
玄坤心中怒火难平,有人若想害他性命,他也绝不会以德报怨!
话音刚落,玄坤双拳攥的嘎嘣作响,大臂肌肉瞬间胀起,他眼中厉色一闪,挥出一拳砸向夸娥,幻灵傀儡应势化作百丈之巨,一圈圈真纹盘踞拳间,山峦之巨的拳头几乎一个瞬间就砸在夸娥眼前。
夸娥还未从震惊中醒悟,充满杀机的一拳已砸在身前,她急忙摄回手杖,那条藤蔓蛇盘旋化作一枚坚固的盾牌,从远空急速遁来。
但是,迟了!
恐惧!源自本能的恐惧!
夸娥竟生出一丝后悔,满眼不甘,她牙根一咬,周身混元纷纷涌向身前图腾,千万条藤蔓从图腾中遁出,交织成掌,拍向巨拳。
“轰隆隆……”
藤蔓巨掌泛着银芒,气吞山河,握住巨拳,其上的藤蔓裂解,如藤蛇般一圈一圈缠绕幻灵傀儡的手臂。
“咯吱…咯吱……”
幻灵傀儡的手臂开始变得扭曲,传出令人头皮发麻的缠绞声,眼间便要崩溃。
玄坤深吸一口气,天都煞神下半部的法诀飞快在脑中闪过。
幻灵傀儡虽然可自行运转,但缺了主体操控毕竟是只有蛮力的死物,全凭本能行事,在夸娥六阶先天的神通下,稍显被动。
玄坤瞳孔瞬间蒙上一层金色,心中了然,嘴角裂开一个弧度,眼中杀意毕露,混元真纹瞬间爬上右臂。
一种莫名的感觉传上心头,竟感知到了幻灵傀儡臂膀上的藤蛇之力,手臂竟也开始变得扭曲。
但他并未恐慌,而是默默运转元力汇聚于道种之中,手臂的混元真纹上浮上一层冰纹,正是寒元真纹。
与此同时,幻灵傀儡的手臂也浮现出寒元真纹,冰寒彻骨之意瞬间弥漫虚空,臂上青藤动作一缓,一道寒芒闪过,竟化作璀璨冰雕。
幻灵傀儡猛的一震,缚在胳膊上的藤蔓纷纷碎裂,一道寒芒从指缝轰出,藤蔓所化巨掌瞬间被轰成漫天碎冰。
短短几个呼吸,夸娥蓄力一击竟被轻易破解,巨拳再次砸来,但那枚盾牌也已飞至夸娥身前,幻灵傀儡一拳砸在盾牌上。
盾牌上青芒一闪,两道神兵相搏,虚空霎时间变得寂静无声。
下一刻,青色雷弧、金色气劲、蓝色寒风一同涌出,混杂的力量搅得虚空支离破碎。
“嘭……”
一声巨响传遍九霄……
……
秦淮境与琉璃境交接之处。
大渊身后山峦当年在玄坤一拳下化作万丈平原,两侧山崖与平原形成一处山谷,夸族之人后来将其唤作“无忧峡谷”。
“咚咚咚……咚咚咚……”
拨浪鼓轻快的声音传遍无忧峡谷,一名金发少女坐在崖边,轻快的晃着双腿。
月光下,那白皙的皮肤如同玉琢,只是两腿外侧各自缝着一行十字红线,看起来透露着一丝诡异。
少女手中摇着拨浪鼓,哼着小曲,腕间也缝着一圈十字红线,如同一枚妖艳的珊瑚手镯。
拨浪鼓传来的阵阵鼓音散发着奇妙的气息,鼓面上那个古体【秦】字甚是吸睛。
一道疾风从天边扫来,柳相落在少女身侧,双膝跪地,虔诚拜倒:
“柳知拜见夫人!”
少女伸出手,从口中拔出一根糖果,轻轻舔舐嘴角的十字红线,露出一口森森鲨齿,泛着凶芒。
弯弯睫毛,炯炯眼,灿灿金发,圆圆脸。
若非这一嘴鲨齿与那缝纫于一身的红线,怎么看,都是一个人畜无害的可爱小姑娘。
少女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望着木神塔的方向,古井无波,慢悠悠的对柳相说道:
“都准备好了?”
一个稚嫩而又温柔的声音传向柳相的耳侧,柳相不敢起身,伏在地上,恭敬的说道:
“属下不甘怠慢,千年操持,大渊已在属下股掌之间,请夫人入主!”
“真是热闹!竟然想在这个时候成就金身真纹,简直是痴人说梦,夫君已等我多时,我这便助夫君夺回夸父之名与族长之位!”
少女将糖果放回口中,享受着嘴中那一丝甜蜜,忆起那个魂牵梦绕的男子容颜,露出痴痴神色。
此女不是别人,正是摩柯族小公主,摩柯族长皇女之幺女,夸族大公子长青之妻,少轩兄嫂,秦淮境之主——秦欢儿!
“难道?长公子在大渊?属下怎么不知道?”柳相问道。
“夫君他心思之缜密,怎是你这等粗人所能明白!”秦欢儿轻蔑的说道。
“是!是!是!夫人说的对,长公子高瞻远瞩,非我等凡人所能及!”
柳相额头冷汗直流,秦欢儿可是一个十足的煞星,他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只能俯身恭维,恭敬的将手上一截桃木令牌递给秦欢儿。
秦欢儿接过令牌,神色不为所动,仍旧看向木神塔,心不在焉的说道:
“藏了这么久了!出来吧!”
柳相瞬间紧张起来,将秦欢儿护在身后,只见他身前一根无名小草骤然长大,一个洒脱少年从草心遁出,正是木摇。
木摇跪地抱拳,对秦欢儿说道:“木摇拜见夫人!”
秦欢儿还未开口,柳相面露不悦,对木摇斥道:
“你来此作甚!”
“柳相大人还真会居功,这枚开启大渊的桃木令乃是我从少主身侧偷来,乃是向长公子投诚之物,柳相大人在夫人面前一句话都不说,是不是未免太寒了人心!”
木摇恭敬的对秦欢儿拜了一拜,对柳相嘲讽道。
“本相意在长公子千秋大业,只是还未来得及提及你,悄悄你那副小人嘴脸!”柳相对木摇斥道。
“聒噪!”
秦欢儿不耐烦的打断二人,吓得柳相与木摇急忙俯身在地,秦欢儿将桃木令抛给木摇,说道:
“既然是你投诚之物,那便由你打开大渊之门!”
木摇结果令牌,额头浮出一层冷汗,因为刚刚秦欢儿的目光,正是杀人的目光。
“我绝不会让夫人和长公子失望的!”
木摇起身,将桃木令抛向半空,身前浮出一幅图腾,将桃木令罩在其中,秦欢儿收回目光,展臂飞起,沐浴月华,温柔的说道:
“传令!杀入大渊!反抗者,杀!无赦!”
夜幕中,百万大军现出凌厉身姿,气势汹汹,意在屠尽大渊生灵。
桃木令中,一道光芒照下,隐匿在虚空的穹顶骤然浮出,缓缓裂开一道触目惊心的缝隙。
第二百二十二章 瞬息万变
木神塔上,层层藤蔓将塔顶笼罩,只余淡淡金芒流出。
“咔嚓”一声脆响,青藤盾牌裂开一道缝隙,灵光一闪,化作两节断杖。
幻灵傀儡化拳为掌,道道劲风从掌心真纹中涌出,吹骨落肉。
夸娥身前的长青藤图腾在劲风下化作盈盈之光,她脸色一白,倾城之姿惹人疼爱,只是她眼神刚毅,不屈不服。
落骨之风扫向面颊,她在大混元真轮的照耀下已失去与地之浊气的相容之势,即便身为六阶先天,在旋照初成的天都煞神之下,也难逃必死之势。
夸娥牙根紧咬,已放弃抵抗,满眼怨恨的看向幻灵傀儡与玄坤。
一截嫩芽从身前悄然抽出,转瞬间化作参天大树,枝叶化作臂膀,树干上赫然睁开一双浑浊的双眼,杜林苍老的面庞从中浮出。
“快走!”
树根翻涌,载着夸娥向后飞遁。
杜林脸上闪现一丝决绝,千臂齐出,噼哩啪啦的轰在幻灵傀儡的的掌心,激起一道道水幕涟漪。
巨掌仍在拍下,树枝所化的臂膀碎裂,又有新枝不断抽出,但即便如此,仍挡不住欺压之势。
虚空中木屑纷飞,醇厚的木质香味弥漫虚空,将大混元真纹的金光遮住,源源不断的地之浊气向上翻涌,塔顶传来古朴的气息。
“摩柯葬送!”
杜林朗声大喝,巨树身躯光芒万丈,诸天木屑饱浴地之浊气,散发恐怖的气息,木神塔上瞬间成了一触即发的火药桶。
“哼!”
玄坤冷哼一声,一道寒芒从额间灵纹中遁出,隐隐在半空汇聚成一朵冰莲,冰寒之意瞬间将躁动的气息冻结。
幻灵傀儡挥臂横扫,真纹在虚空中不断拉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窜入巨树体内,杜林丹田瞬间被混元真纹侵入,一身混元被禁锢,葬送之势再也无法催动。
“嘭!”
巨树被幻灵傀儡一掌拍碎。
碎木纷飞,杜林的残躯被轰了出来,将塔顶砸出一个大洞,砸塌数千层楼,瘫软在近八千层处。
看似漫长,不过一瞬。
夸娥还未飞远,玄坤满目杀意,催动幻灵傀儡挥臂砸向夸娥,突然面色一白,体内经脉紊乱,幻灵傀儡瞬间化作漫天真纹,朝他体内遁去。
大混元真轮微微一颤,也遁入他丹田之中。
玄坤捂着胸口大口喘气,这才意识到,幻灵傀儡的催动对肉身的负荷极大,他只是准圣之躯,接连硬抗两位六阶先天,至今已是极限。
“哼!”
玄坤脖间银芒一闪,威神枪遁出,玄坤持枪化作一道残影扑向夸娥。
夸娥眼前一道银芒闪过,一抹凉意袭向喉间,她笑着闭上双目。
“轰隆隆……”
一团火光砸向塔顶,将漫天藤蔓烧出一个窟窿,一道红芒从天而降,跨过虚空,落在夸娥身前。
玄坤眉头一挑,迅即的将枪向后提了一寸,收了身形。
寒气涌,火光散,一袭青丝随风扬。
云旅靴,宝葫芦,一抹红衣立前方。
凤凰眉,男子气,倾国倾城姿无尚。
来者!不是红云!还能是谁!
威神枪抵在红云的喉结上,玄坤急忙将威神枪收回,道:
“让开!”
“尊上心怀天下,上善若水,莫要因一时之怒造下无端杀戮!”红云抱拳说道。
“无端?她三番两次要我性命,难道要我以德报怨么!”
玄坤眼中杀意不减分毫,红云刚想开口,却被玄坤拽住领子抛出,虚空留下一道血线。
红云后背传来剧痛,却见一根沾满鲜血的青色长矛不断在眼前放大,正刺向玄坤的眉心,夸娥竟趁他二人交谈之际祭出杀招,而玄坤为救他失去先机,矛尖那抹鲜血是那般妖艳。
红云游离半空,一声大喝,身后浮出一朵艳红火云,载着他奔向玄坤,但却迟了!
时间在他眼中过的极慢,青藤刺入,一滴鲜血从玄坤眉心流出,红云嘶吼:“不……”
“滴答……”
一道残影闪过,一只手悄然握在青色长矛上,掌心一道气劲轰出,青色长矛这才停下,玄坤眉心那滴血“啪嗒”一声滴落在地。
“是你?!”
玄坤急忙飞身后退,满脸疑惑。
红云身形一闪,轻飘飘的落在玄坤身侧,一脸愧疚的看向玄坤,若非他,玄坤又怎会遭此大劫。
就在此时,两道身影从天而降,落在木神塔顶,正是一路赶来的少轩与小楼,二人纷纷望向夸娥身前,神态各异。
少轩神色凝重,而小楼则显得有些诧异。
烟尘落下,夸娥身前现出一个个头不高的憨厚少年,手中玩着长矛,一脸的无所谓,对玄坤说道:
“怎么?很意外么!大叔!”
声音轻快,只是这一声“大叔”尾调拉的极长。
“弘彬!你在干什么,快过来,危险!”小楼上前一步,对那少年说道。
“弘彬?!”
正巧桃花朵朵扶着杜林爬上塔顶,她满眼惊色,夸娥更是不解。
“你究竟是何人?”玄坤凝重的问道。
夸娥刚刚那一枪阴毒至极,玄坤可逃,但红云必陨,若救红云必将葬送唯一生机,乃以命换命之抉择。
情急之下,玄坤并未想那么多,只道自己命硬死不了,果断的救下红云。
夸娥致命一击,玄坤避无可避,本是必死之势,但弘彬却凭空出现,他不仅能悄无声息潜来,还能在千钧一发之际随手破解杀招,救他一命,玄坤笃定此人绝非等闲!
“这些年还要多谢大叔照拂!这一命权当是我还大叔的人情!”弘彬对玄坤作揖说道。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玄坤心里隐隐有些发毛。
“大叔与本公子也算有一段师徒缘分,怎会不知!对了!这还要多谢小楼的大嘴巴!大叔传授小楼金身之法,真是妙极真语,若非如此,本公子又怎能将计划提前呢?”
弘彬身上气息浑然大变,再起身时竟是一个儒雅青年,书生模样,眉眼却与少轩有九分相似,正含笑看着玄坤。
“长青!”
“长青!”
“大哥!”
“大公子!”
夸娥、杜林、桃花朵朵、小楼惊声喝道,小楼意识到不妙,急忙捂住嘴巴,夸娥单足点地,飞落到杜林身侧,神情极为凝重。
少轩负手而立,与长青遥遥向望,似乎对此并不意外。
“大叔!明哲方能保身,是不是啊,我的好弟弟!”
长青对玄坤儒雅一笑,将目光投向少轩,视线相触,擦出暴虐的火花。
“锵……哗哗哗……”
大渊穹顶裂开一道恐怖的缝隙,密密麻麻的金甲战士从天而降。
“为姑娘杀光夸族之人!”
“杀!杀!杀!”
战鼓擂起,战事兴起,摩柯战士磨刀杀入大渊。
夸娥与杜林满眼惊色,桃花朵朵移步向前,却被杜林伸手拉住,唯独少轩仍淡定自若,明明身处漩涡中央,却仿佛置身事外。
“本公子说什么来着!刚刚好!大叔!你想好了么”长青举头望天,又将目光投向玄坤,含笑对他问道。
“今日之恩仇,一笔勾销!山高水远,来日再会!”
玄坤脚下浮出一座阵图,挥出一截混元真纹缠住小楼,一把拉至身侧,寒芒一闪,他携着小楼与红云,无视虚空阻力,竟传至他方。
桃花朵朵一双美目望着玄坤消失的方向,真情流露,是那般不舍。
“甚好!各位,该清清帐了!”
长青转过身,一双儒雅双目瞬间变得锋利,冷冰冰的扫过夸娥、杜林,将最后的目光锁在少轩的身上。
战意弥漫,一触即发!
……
云弦塔内,冷火无所事事的掰着手指头,侧着头,喃喃道:
“……七!八!九!九个!嘿嘿……”
晶莹的牛首露出傻傻的笑容,独目双瞳在室内扫了一眼,只见地上赫然躺着九巨尸骸。
冷火兴冲冲的将一具尸骸提起,张开牛嘴将胳膊咬下,不断在口中咀嚼,嘴角流下一行鲜血,双瞳瞬间扩张,神情甚是享受。
地上阵图骤然一亮,现出玄坤与红云的身影。
小楼还被玄坤提在手中,看着一地的尸骸,他头皮隐隐有些发麻,玄坤见冷火对尸骸大快朵颐,不禁眉头一皱,对他斥道:
“冷火!你在做什么?!”
“主人!我……”
冷火虽然灵智不高,但见玄坤面色不善,哪还不知道犯了错,急忙将尸骸藏在身后,玄坤这才想起魔夔吃人的本性,摇摇头,说道:
“这次恕你无罪,下次重罚!可懂?”
冷火点点头,急忙将手中的尸骸扔出,正巧不巧落在小楼眼前,小楼看见残尸上的青草纹路,顿生怒气,对冷火斥道:
“这是木摇哥的近卫!你这家伙做了什么!”
玄坤收回真纹,将小楼放下,对他说道:“小楼!此事不怪冷火,他是受了我的命令,这些人怕是来杀我的!你若想报仇,随时可以来杀我!”
“先生,小楼不敢……”
小楼近年也逐渐长大,对族中之事也有所了解,自然知道玄坤所言不假,但他对玄坤全然是尊敬,再也不敢生出那等大逆之举。
“小楼,我要走了!”玄坤摸着小楼的头。
塔外传来杀伐之声,小楼记挂少轩与桃花朵朵,急忙对玄坤恳求道:“先生,我族大难临头,先生难道要见死不救么!”
“你族处处想置我于死地,换做你,你怎么做?”玄坤不答反问。
小楼不语,知道玄坤在族中受到诸多不公,更是差点命陨木神塔,即便想求也失了底气。
“与我走?”玄坤问道。
“我不走!我是夸族人!我要捍卫我族的尊严!”小楼凝重的说道。
“既然如此,此物你收好!我走了!珍重!”
玄坤从袖中掏出一节质朴木棍,小楼接过木棍,其上二十枚道纹骤然一亮,体内的天都煞神竟传来一声清鸣。
一阵寒风吹起,积雪纷飞,玄坤携着红云与冷焰化作一阵飘雪遁向远方。
小楼喉间哽咽,强忍泪水,对玄坤消失的方向拜了三拜,透过窗望着街角的杀戮,眼中厉色,抄着木棍从窗口跳下,杀入金灿灿的敌军。
第二百二十三章 猜测
摩柯战士血洗大渊,夸族勇士奋力抵抗。
战鼓声、杀伐声、兵戎相交之声不绝如缕,摩柯金甲如蝗虫过境,所过之处生机不留。
月光下,飘雪寒寒,血气弥漫。
大渊城内大乱,夸族抗战,灵奴灵仆趁机逃窜。
一道道寒风扫过庙宇、塔楼、合院、街道、胡同,神不知鬼不觉的将四处逃窜的灵奴卷走,奔向大渊之外。
界碑前,茫茫大雪扫向紫纹竹林深处。
一口枯井旁,寒光一闪,现出玄坤与红云、冷焰二人,漫天飘雪随着一道道寒风汇聚于玄坤脖间的翡翠吊坠,混沌青莲缓缓绽放,将诸天寒雪吞噬。
莲心世界,万余人从天而降,有些人仍在逃窜,却发现眼前世界骤然一变。
风和日丽,鸟语花香。
不远处,两人执子对峙潭边,七八人围聚观棋。
山脚下五六人斗法,三四人奏琴吟诗谷中,一条银面神龙翻雷云海。
琴瑟和谐,一片袅袅之音。
“诸位道友莫惊,老翁南极为诸位引路!”
仙音传入九霄,平和人心浮躁,一片祥云生出,南极一身白衣浮于云上,微微抱拳,引着万余人飞向一处小镇。
……
莲心世界外。
混沌青莲缓缓闭合,玄坤收了法诀,面上阴晴不定,一阵潮红。
“噗……”
玄坤捂着胸口,吐出一口浊血,瘫靠在枯井旁。
“尊上!”
“主人!”
红云与冷焰急忙上前。
玄坤吐着粗重的气息,经脉大乱,气血逆流,显然催动大混元真轮与幻灵傀儡已伤了经脉,一时间还调整不过来。
寒豆豆急忙从玄坤的衣领中翻出,见玄坤虚弱的模样,小脸也显得不快乐。
一双小手握住玄坤的脸颊,头上顶着的那枚绿叶微微亮起,散发浓郁生机,一对七彩琉璃翅忽闪忽闪,勃勃生机从一双小手涌入玄坤体内。
一股暖流在玄坤体内抚平经脉,心口应势浮出一座红蓝两色太极双鱼,生机焕发血气,损伤的经脉竟在一点点修复。
近百年来,寒豆豆得魔神生命指点,已初悟生命之道,可自由运转生机于股掌,再也不像之前那般只晓得嚎啕大哭,将生机外泄,修为也已臻至大罗,成就金仙。
“主人,你好点了么!”
寒豆豆虽然还是那般大小,还是那般稚嫩,但心性似乎有所成熟,少了些孩子气,多了些理智与成熟。
玄坤急忙打坐调息,几个呼吸的功夫,终于长舒一口气,对寒豆豆笑道:
“有豆豆在,我想死都难!嘿嘿……”
冷焰俯身,独目中那两只瞳孔锁定寒豆豆,露出好奇的神色。
寒豆豆后背隐隐有些发麻,回头看到一张恐怖的牛脸在眼中不断放大,吓得浑身哆嗦。
“哎呀,大怪物!”
寒豆豆吓得大喊大叫,急忙挥动双翅躲到玄坤身后,蝉鸣之音如同蜩螗羹沸,足能穿金裂石,听的玄坤与红云牙根痒痒,后背更是汗毛倒竖。
倒是冷焰对此无动于衷,侧着头,挠着脑袋。
“胆子还是这般小!没事的,他是冷焰,以后就是你的小弟了!”
玄坤抠了抠耳朵,嘴巴快要咧到耳根,将寒豆豆提了过来,放在冷焰眼前。
寒豆豆嘴唇颤抖,牙齿打颤,显然对冷焰的恐惧不浅。
冷焰用鼻子拱了拱寒豆豆,小家伙肚皮痒痒,捧腹大笑,二人的尴尬算是解除了。
玄坤甩手将寒豆豆扔出,冷焰小心翼翼的接住,捧到一边,显然对寒豆豆甚是喜爱。
“尊上,你没事吧,此番事都怪我!”红云自责的说道。
“无妨,我已经好了,此番也算因祸得福,又得一番造化。”
玄坤摆手,继续说道:“夸族之人皆是城府高深之辈,我竟看走了眼!”
“尊上,你是指那个阿婆!”红云问道。
“阿婆名为夸娥,乃是上任夸父之长姐,野心勃勃,城府算是高深,但绝非最高,长青蛰伏之深,显然更高一筹,但少轩城府之深,如渊似海!”
玄坤望着木神塔,一道道金芒闪过,元力暴躁到了极点,显然是一场难得一见的旷世之战,红云刚想开口,却听玄坤说道:
“少轩没你想的那么简单,这一切都是恐怕他的局,只不过出了我这么一个变数!”
“尊上,小仙糊涂,少轩族长受夸娥蒙蔽,这才叫小仙随他出谷……”
“你以为他不知道夸娥将他支走的目的么,趁我不在叫上你,摆明了想让我入夸娥的瓮。”
玄坤冷笑一声,目光紧紧锁定木神塔,只见长青与少轩两道残影在半空相搏,虽然看似激烈,但不过出工不出力,显然谁也不想先暴露底牌。
“这是为何?”红云不解。
“这些年他已悄悄修成金身,所以我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他想满足夸娥的野心,让她剥了我的金身真纹,夺为己有,成就夸族双雄之势!若是我没猜错,他应该也已经凝练混元真纹,只是一直隐而未发,等待一个时机。”
“什么时机?”红云眉头微蹙,问道。
“当然是长青主动上钩的时机!观他神情,显然早就知晓弘彬乃是长青所化,至于为何隐忍至今,我想,他已经有了与长青叫板的底牌了吧!”
玄坤冷笑一声,将少轩的心思猜的七七八八。
“可尊上为什么说自己是变数?”
红云心中问题越来越多,玄坤却浅笑不语,红云恍然大悟,说道:
“原来尊上早就知道弘彬是长青?!”
“我怎么可能知道,只是当年在山洞中见这孩子,总觉得有些不太简单,眼中那份成熟绝非稚子所有,但也仅此而已!只是小楼那孩子心性纯良,估计不知道怎么将修练法门泄露,这也算是一个变数,不过我说的不是这个!”
玄坤摇头,也不卖关子,默默催动天都煞神,丹田金轮旋转,照耀体魄,一根根混元真纹从他指尖飞出,在虚空交织盘旋,成了一个人,正是幻灵傀儡。
“若是少轩的计划,我已经被夸娥吞了,他二人若是联手长青必会伏诛,不巧的是,我因祸得福,神功大成。旋照一出,修成大混元真轮与幻灵傀儡,反将了夸娥一军。”
玄坤牵动幻灵傀儡耍起拳术,看的红云啧啧称奇,继续说道:
“难道你都没想过,为什么你会及时赶到。并救下夸娥一命,而他却在我将死之时后至?夸族可是最善脚力一族,你的遁术根本不及他之一二!若非长青因这一份传承之恩及时出手,我不死也要重伤!你可想过为何?”
“他想让你我死!!”红云眼睛瞪得老大,隐隐生出后怕。
“可能是吧,我猜摩柯族攻城也在他意料之中,我总觉得他的目的不简单!不过这些都是我的猜测,如今他们兄弟相搏,我便可坐享渔翁之利,你我所谋之事不日将成!”
玄坤望着木神塔,一道道金光碰撞,虚空嗡嗡作响,似乎少轩与长青终于要动真格了,他满眼冷漠,收起幻灵傀儡,对红云说道:
“是非之地,不宜久留,叫上豆豆与冷焰,我们先去南海避一避!”
……
数万里外,无忧崖上。
木摇以图腾之术催动桃木令,将大渊穹顶打开,最后一名金甲战士跳入大渊,木摇落在秦欢儿身侧,对她说道:
“夫人,事成之后,念在小人一番苦劳……”
“本姑娘知道了,记着呢!柳知,你去掠阵,助大军降伏负隅顽抗之人,夫君和少轩那贼子斗得正酣,我要去为夫君助阵!”
秦欢儿不悦的打断木摇的话,对柳相命道。
柳相抱拳称是,走过木摇身侧时,冷笑一声,化作一道疾风遁入大渊。
秦欢儿刚想起身,一双星眸却望向紫纹竹林,眼中金光一闪,竹林中的景色不断放大,锁定一口枯井,看到玄坤与红云交流的场景。
秦欢儿眉头一挑,手中现出一幅画卷,正是玄坤的模样,画卷下方还写着大大的【杀】字,她喜上眉梢,笑道: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逍遥散人,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说话间,秦欢儿便要奔向紫纹竹林,木摇却将她拦住,说道:
“夫人,您不是要去为长公子助阵么!”
“本姑娘的事什么时候轮得到你一个下人置喙,夫君神通盖世,区区少轩手到擒来,做好你该做的,再多嘴,杀了你!”
秦欢儿目露凶芒,一头金发散发着凌厉的凶光,甩着拨浪鼓遁向紫纹竹林。
木摇额头冷汗直流,待秦欢儿走远后,他抬起头,脸上哪还有一丝恐慌之色,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五指将桃木令捏爆。
穹顶瞬间弥合,一层木粉落于穹顶,一道道灵纹爬上穹顶,整座穹顶散发金属光泽,又凝固了不止一分,微微一颤隐匿在虚空中。
“好戏才刚刚开始!哼!”
木摇一声冷哼,身形融进一棵无名小草。
……
“冷焰,豆豆,先别闹了,咱们先撤!”
红云走到冷焰身侧,见寒豆豆趴在冷焰的牛角上嬉闹,对他二人说道。
“事不宜迟!快走!”玄坤在一旁督促道。
“逍遥道友急着去哪啊,不如与本姑娘回族中聊上一聊,雷祖大人可是对你青睐有加呢!”
一道庞大的威压从天而降,一个稚嫩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看似温柔,实则杀机毕露。
“来者不善!”
玄坤眉头紧锁,暗呼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急忙催动遁光罩住众人,朝南遁去,妖艳红芒从半空一闪而过,阵阵鼓声从远空传来,如同催命之音。
秦欢儿不紧不慢的追着玄坤的遁光,悠闲的将口中糖果拔出,露出森森鲨齿,玩起猫捉老鼠的游戏,一边追,一边笑道:
“道友若是不想坐客族中,本姑娘也不勉强,强扭的瓜不甜。说到甜,道友不妨把头借我用用,到了雷祖大人那,兴许还能换两块蜜糖尝尝!嘿嘿……”
“嘿嘿……”
“嘿嘿……”
第二百二十四章 蟠龙桃木神
木神塔之巅。
两道金芒相撞,火花四溅,少轩与长青战的正酣,虚空中留下二人道道残影,快的不可思议。
拳影重重,劲风涌涌,二人势均力敌,不相伯仲。
桃花朵朵拽着裙摆,咬着贝唇,再三犹豫,想要上前制止,却被杜林拉住。
长青与少轩皆是她的至亲兄长,本是和睦之家,却因夸父之死,演变成兄弟相残的局面,二人皆是族中翘楚,却因夸父传承而撕破脸面。
少轩在杜林的扶持下,承接夸父之名,将长青驱逐之境,兄弟二人自此成了水火不容之势。
如今长青再临,目的只有一个,夺回本该属于他的一切。
“你我兄弟多年不见,你的身手真是越发不凡,可喜!可贺!”
长青儒雅的声音悄然响起,只见他一拳挥出,金芒一闪,二人皆倒飞了出去,少轩在半空翻滚一圈,一个转身便安然落下,夸娥与杜林急忙上前,有相助之意。
长青徐徐落地,整了整衣襟,儒雅中多了一分和煦,不温不火的说道:
“我劝两位长老还是收起心思,这是我兄弟之争,无论是谁赢了,你们还是夸族长老,莫要做傻事,毁了前程还好,若是命都丢了,那何多何少呢?”
“阿婆与杜老,你们先退下!”少轩对夸娥与杜林说道。
“少主,莫要中了他的激将之法……”
“杜老放心,族人需要您二老去主持大局,我与长兄无论谁生谁死,夸族都不能乱!”少轩大义凌然的说道。
杜林与夸娥对视一眼,望了一眼战火纷飞的大渊,飞身跳下,奔向战场。
桃花朵朵不愿离去,欲言又止。
“阿妹放心,我不会杀他的。”长青对桃花朵朵笑道。
桃花朵朵望了一眼少轩的背影,虽有不舍,却也见不得族人惨遭屠杀,眼中厉色一闪,挥鞭离去。
“装什么大仁大义,别说摩柯族不是你引来的!”少轩对长青斥道。
“啧啧啧,演的真像,若不是我知你,还真容易被你这副虚伪的面孔所蒙蔽!”长青轻蔑的扫了少轩一眼,望了一眼高空明月,信步闲庭的朝少轩走去。
“只要你死了!所有的秘密自然会被埋葬!”
少轩眼中闪现一抹杀机,身上金光一闪,一层层青色神纹爬上身躯,九阶圆满之意瞬间弥漫虚空,劲风一扫,长青身前一道残影闪过。
只见少轩拳上神纹骤然一亮,泰山之力运筹于股掌之间,一拳捣向长青的眉心,疾如风,快如电,长青避无可避。
“轰隆隆……”
少轩身后一道残影闪过,长青儒雅的站在他的身后。
眨眼间,一层层神纹爬上长青的身躯,九阶圆满之意瞬间压向少轩。
二人竟都修得混元真纹,此间事若传了出去,恐怕会震惊整个地界。
凡巫族者,修得混元真纹便可成就大巫之位,地界大巫不过四人尔,夸父陨落后只剩其三,如今夸族再出大巫,还是两人,必是惊天动地之事。
“你……竟也……”少轩满眼不可置信,惊道。
“你藏的够深,但大叔乃是妙人,怎会一概不知?否则小楼又怎会轻易将真传外泄,我又怎会习得这一身真纹?怪就要怪你自作聪明,算计了不该算计的人!”
长青满眼漠色,微微握拳,震的虚空嗡嗡作响。
“哈哈,好!好!好!既然如此,我也没必要遮遮掩掩,你与这群外族一同成为我成就天道的脚下基石吧!”
少轩朗声大笑,点地飞起,身周真纹飞舞,转瞬间化作万丈之巨,长青一声冷笑,眼中青芒一闪,同样化作万丈之巨,扑向少轩。
“铛!铛!铛!铛!”
两尊巨人在半空相搏,传来阵阵金属碰撞的声影。
大渊穹顶几乎要被两尊巨人撑爆,但其上灵纹一闪,瞬间窜高万丈,再不受二者波及。
摩柯金甲如同杀人机器,手段凶残,毫无人性可言,夸族节节败退。
杜林与夸娥空降战场,眨眼间屠杀百余名摩柯金甲,巫族士气大振,两方战的不可开交。
战火缭绕,烽烟四起,一道道灵光划破夜空,死气与血气瞬间弥漫整座大渊。
苍穹之上,随着刺目金芒一闪,恐怖气劲从天而降,如同泰山压顶,肆虐虚空。
夸族勇士与摩柯战士纷纷将目光投向半空,均是骇然之色,短暂的寂静过后,两军再次搏杀,不知多少人命陨屠刀之下。
街边一条小巷,传来细密的脚步声,一队百余人的金甲鬼鬼祟祟,悄悄绕过主战场,领头之人正是柳相与一名巾帼女将,名唤秦慕。
秦慕身着金甲,头戴金冠,胸前抱着一柄怪尺,不耐烦的跟在柳相身后。
她乃是秦欢儿的心腹重臣,心气极高,之所以耐着性子追随柳相,全然是有一见要事要办,一件皇女嘱托之事,否则绝不会放低姿态。
街角处,小楼浑身浴血,挥动手中木棒插进摩柯金甲,一汪血泉从金甲胸口流出,这位金甲致死也不敢相信,他堂堂一介准圣会殒命大罗孩童之手。
小楼扫了一眼脚下血河,他身上的血竟没有一滴是他自己的,他竟凭着手中木棍,单枪匹马杀光数十摩柯金甲。
望着一地尸骸,小楼稚嫩的面颊上竟毫无波澜,只是双眼在月光下化作血色,隐隐有些杀红了眼。
在玄坤的提点下,小楼已炼体初成,成就天都煞神中二层之境,肉身之力远超巫族大罗不说,加上夸族脚步的天赋,如同鬼魅,凭借这根木棍灵宝之威,在战场中如鱼得水,杀的摩柯金甲措手不及。
“我杀人了……”
小楼口中气息粗重,但面色却出奇的平静。
小巷中,传来甲胄行走的声影,小楼回头望去,眼中杀机再现,提着木棍朝小巷跑去,冰冷的手腕却传来一阵温暖,他急忙转身,挥棒便砸。
气劲化虎,挥动利爪,意要撕碎偷袭之人。
“小楼!”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向耳侧,小楼瞬间清醒过来,眼中血色褪去,桃花朵朵的娇容映衬在他黝黑的瞳孔中,他急忙收回木棍,汹涌的气劲瞬间消散一空。
“朵朵姐!这里危险!”
桃花朵朵望着这个比她还要高上半头的稚嫩少年,那一身鲜血是那般刺眼,而他眼中愤怒的杀意,是这年纪不该有的绝情。
刚刚那个杀机毕露的小楼,对她来说是那般陌生,但在灭族大战之中,没有妇孺,没有老弱,只有以命相搏的战士,她亦是一名战士,自是不会被感情淹没理智,对小楼点点头后,说道:
“莫要冒进,这队人马中有一人名唤秦慕,乃是秦欢儿手下一品将军,也是摩柯皇女御下九王圣姬之一,她的出现本身就有阴谋的味道,而且柳相也在其中,我倒要看看,摩柯一族所为何物,哥哥所为何物,随我来!”
桃花朵朵拉着小楼朝另一个方向跑去,与这队金甲保持着微妙的距离。
大渊内地的一片桃林中,一排排桃树列成一条条甬道,彼此相连,形成一座跨越万里的迷宫。
迷宫之央,九重木门立成一列,散发厚重的气息。
数百名夸族护卫守在木门前,即便主城内战火连天,这群护卫仍不为所动,显然此地乃是一块要地。
“杀光!”
秦慕从天而降,手中怪尺一挥,一名护卫的头颅冲天而起,残躯砸到在地,连一滴血都为流出,数百名摩柯金甲应势从甬道中窜出,杀向夸族护卫。
几名夸族护卫奋起,挥拳祭刀,杀入大军,凭借鬼魅脚力与摩柯金甲战的不可开交。
秦慕抱胸而立,被几十名夸族护卫围的水泄不通。
月光下,巾帼之姿不下须眉,怀中怪尺血迹斑斑,泛着妖艳光芒,气定神闲的望着九重木塔,对身后战局显得心不在焉,也并未将身侧之人放在眼中。
“大胆妖女,敢闯我族禁地!”
厚重的土地翻开,一个光头大汉从中遁出,立在秦慕身前数丈处,对她斥道。
“柳相大人,您来了!”一名护卫满目喜色,对光头大汉抱拳说道。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夸族巫相——柳知!
“嗯!很好!”
柳相话音刚落,化作一道残影消失不见。
“嘭!嘭!嘭!……”
伴随一声声惨叫,百余声炸裂声响起,一团团血雾弥漫,柳相再次出现在秦慕身前,拳头上沾满滚烫的鲜血,二人遥遥相望,夸族护卫却纷纷倒地,化作一滩滩血水。
秦慕抱着怪尺,迈着沉重的步子,甲胄发出厚重的声音,她走到柳相身侧,说道:
“再敢唤我妖女,杀了你!”
秦慕半刻也未停留,仍旧向前走去,柳相眉角抽搐,生出一声冷汗,不敢有丝毫不满,紧紧跟上,随着秦慕一同踏入九重木门。
“你们守在外面,来犯者,杀!”
秦慕冷漠的声音从木门中传出,木门九道光芒一闪,秦慕与柳相竟消失不见,摩柯金甲领命带阵,守在各个甬道入口,将九重木门护在其中。
秦慕踏入木门后,眼前景色骤然一变,竟身处一处世外桃源,身前不远处,一颗苍天古树开满绚丽桃花,一枚枚饱满的果实散发异样灵光。
此树正是传闻中的夸族至宝——蟠龙桃木神!
太古先天五族争辉天地,神龙一族傲立天边,八位龙祖更是通天大能,相传龙祖之一蟠龙命陨成都载天,天落成地,成就旷世神山。
蟠龙桃木神正是成都载天山上的绝世神木,乃是蟠龙之祖一缕遗世命纹与地之浊气相合而成。
此木福荫缭绕,成都载天山才会孕育出蟠桃树、长青藤与满山桃林。
此木正是夸娥与夸父的生命之源,也是整个夸族之根,当初少轩所赠玄坤的蟠桃根正是此木的一截早已枯萎的根茎!
“圣姬,这便是我族圣物——蟠龙桃木神!”柳相对秦慕说道。
秦慕不言,眼中却杀机一闪,未见其动作,一道尺芒劈向前方,柳相大惊,却见霸道的尺芒如泥牛入海,竟自行消散一空。
二人身前虚空一颤,现出一人,模样稚嫩,笑面相迎,竟是木摇。
“你来此作深!耽误圣姬的大事,你担待的起么!速速退下!”柳相对木摇斥道。
木摇笑而不语,负手而立,站在蟠龙桃木下,与二人遥遥相望。
柳相难掩怒色,正要上前呵斥,却听秦慕冷言说道:
“蠢货!我们都上当了!”
第二百二十五章 化妖
蟠龙桃木神擎天之高,枝叶繁茂,硕果累累。
粉红的蟠桃散发迷人的金光,传来阵阵醉人果香。
一阵清风扫过,树叶磨搓声传遍整个空间,一道道青芒化作层层涟漪,引得虚空微微作颤。
一片祥和之中,三人对峙蟠龙桃木神下,隐有剑拔弩张之势。
“贼子!真是叫本相刮目相看!两姓家奴!”柳相指着木摇的鼻子骂道。
“柳知柳大人可别急着骂人,究竟谁是贼子,难道您心里没有数么!”木摇笑道。
“长青公子乃是正统,你们都是乱臣贼子!”柳相斥道。
“哈哈,看来柳相大人还蒙在鼓里,您所效忠的长青公子,真的就是长青公子么?”木摇也不生气,含笑说道。
“你在说什么!我效忠的不是长青公子,还会是何人!”柳相眉头一皱,飒然说道。
“柳知大人有什么好桀骜的,千百年来,长青大人就潜藏在大渊之中,大人可知?可曾见过大人的尊容?亦或是受到过大人的亲笔敕令?”木摇问道。
柳相面色骤然一变,他从来都是接到秘密指令,从未听过长青潜伏在大渊之事,千百年间更未见过他的真容,思虑之际,却听木摇说道:
“你?不过是公子手中的一枚棋子,你的存在就是公子胸襟广阔的象征!否则二老怎会纵容你处处与公子作对!而且公子留你可还有大用!”
“你在说什么!”
“你以为你效忠的是长青大人,其实你一直是公子的一条狗,长青大人给你的每一封信,公子都会过目,再派人传言给你,你收到每一条指示都是受公子的指引,你从来都不是长青大人之人!你背后真正的主子乃是少轩公子!少轩公子才是你的‘长青大人’!”
木摇字字诛心,在柳相耳中如雷霆般震耳,柳相犹豫片刻,目光内敛,喝道:
“小子,这等荒谬的诛心之言也敢在本相面前卖弄,你以为本相会信你么!长青大人何等英明,怎会如你说的这般不堪!”
“长青大人确实是人中翘楚,但我家公子心思更是缜密,长青公子一直都在我家公子的股掌之间,你信不信都已经不重要了,因为你已经再无任何价值了!”
木摇目光瞬间变得阴狠。
柳相眼中迸射出汹涌杀意,双拳瞬间暴涨,如同流星锤般砸向木摇。
一拳捣下,本应劈山裂石,但柳相却露出惊色,急忙收住拳劲,在半空一个翻转,急忙飞身后退。
秦慕双目微眯,一言不发,撇了柳相一眼,一双冷眸望向木摇,只见木摇身前凭空出现一个微胖的小子,木摇正掐着他的脖子挡在身前,笑得阴诡。
“槐明,你怎么会在这里!”
柳相满目忌惮,因为木摇手中不是别人,正是他的乖孙槐明。
“外公救我!”
槐明瑟瑟发抖,下身流出一股暖流,竟吓尿了裤子,刚刚若非柳相及时收手,他早已经化作一摊肉饼。
“你想做什么!”柳相咬牙切齿的说道。
木摇刚想开口,瞳孔瞬间放大,后背生出一层冷汗,急忙撇下槐明,弹跳遁走。
“不!槐明!”柳相悲声喝道,急忙奔去。
一道尺芒将地表犁出一条数丈深的鸿沟,槐明瞬间被尺芒湮灭,化作一滩血雨,融进泥土中,尺芒威力不减,继续斩向蟠龙桃木神树。
一道青芒闪过,尺芒再如泥牛入海,被消解一空!
“你做了什么!”柳相满目血光,捧着一捧被鲜血浸染的泥土,对秦慕斥道。
“自然是在杀人!”
秦慕毫无波澜,将怪尺砸入泥土中,手腕微微转动,抬头望向蟠龙桃木神树的一根枝干。
木摇站在一颗蟠桃前,额头冷汗直流,显然吓的不清。
他本以为可以用槐明来辖制柳相,逼他就范,没想到他身侧的秦慕竟毫无人性,连小孩子都不放过。
不过他虽惊不惧,伸手摘下蟠桃果,送入口中,还没尝到滋味,三两口便吞进腹中,木摇的身上骤然散发出恐怖的气息,一身修为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攀升,散发的气息竟不再是人,仿佛是太古凶兽。
秦慕双目微眯,满目凝重,足尖点地,拖着怪尺飞向木摇,挥尺便斩,木摇双臂交叉挡在身前。
“铛!”
一声脆响传来,木摇双臂完好如初,连一丝划痕都没有留下,秦慕却被震飞了出去,她震臂将怪尺刺入虚空,将虚空犁下一条触目惊心的犁沟,这才堪堪稳住身形。
秦慕右臂传来酥麻之感,她非但不惊,反倒喜出望外,望着一树的蟠桃与木摇,眼中的贪欲毫不掩盖。
但她这一尺却彻底惹怒了木摇。
“吼……”
木摇仰天长啸,一道道诡异的气息在体内游荡,双目瞬间化作木青之色,额间裂开一道缝隙,一只血红的眼珠狰狞旋转。
口中翻出四颗獠牙,双手化作利爪,身后窜出三条蛇尾,好不狰狞。
虽然仍是准圣威压,但那身狂躁的气息却如渊似海,比之秦慕的六阶先天也不遑多让。
“他身上的气息……怎么是妖族的气息!难道他是妖族?!”
柳相还未从悲愤中走出,却被木摇身上的气息惊到,急忙落到秦慕身侧,见木摇衍化为异兽,满目骇然,但更令他惊骇的是木摇身上传来的盖世妖气。
“此等神物竟这般吞了,真是暴殄天物!他不是妖族,他是化妖了!”秦慕淡然的说道。
“化妖?!”柳相不解。
“你!让我觉得很兴奋!我很想杀了你!”
秦慕并未理会柳相,也懒得解释,嘴角露出耐人寻味的笑容,提尺化风,奔向木摇。
木摇眼中凶色一闪,猛地一蹬,飞向秦慕,挥动身后三尾横扫虚空,尺芒尾影遍布苍穹,一道道凝如实质的杀意从天而降。
柳相在罡风中瑟瑟发抖,但他并未参战,而是悄悄朝蟠龙桃木神树走去……
……
木神塔上空,两尊万丈巨人战的焦灼,不分胜负。
长青右手朝虚空一探,向后一提,手臂的真纹一圈圈缠向右拳,金芒一闪,擎山岳之力于拳尖,一拳轰出,砸在少轩的心口。
“嘭!”
少轩心口塌陷,砸向地表,心脏骤然一停,三息过后才再次恢复。
长青乘胜追击,脚踏虚空,眨眼间化作本来大小,一身混元真纹运转到极致,金色真纹化作纯青之色,儒雅身姿化作一道道残影,如青色流星般扫向少轩。
“嘭!嘭!嘭!……”
物大则钝,长青一拳砸出,一腿横扫,少轩一度陷入被动,身上的混元真纹被长青砸的粉碎。
“哼!”
少轩双手合十,目中青光一闪,身周浮出密密麻麻的青色小点,散发极为恐怖的能量,他口中传来嗡嗡雷音:
“摩柯之棺!”
青色小点轰然炸裂,暴虐的气息瞬间扫荡虚空。
长青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全然不惧,身周混元真纹猛地一转,化作一重壁垒,犹如一颗妖艳的青色神卵,将他护在其中。
“轰隆隆……”
一声声炸裂此起彼伏,少轩借爆破之势稳住身形,一脚踢在漩涡中,将混元真纹所化的壁垒踢飞了出去,这才平稳的落在木神塔侧。
长青在壁垒内天旋地转,汇聚混元于后背,壁垒上的真纹裂解,形成一对青色翅膀,化作一道疾风遁走。
少轩大手一挥,一道劲风扫出,如虎啸龙吟,将长青掀飞了出去。
长青身后翅膀猛地一震,虚空顿时凝固,如同一柄利刃劈开劲风,他傲立苍穹,抱胸对少轩说道:
“看来,你们对这些从摩柯族盗来的功法用的还很是顺手!”
“不过,你还是打不过我,乖乖投降,我不杀你,负隅顽抗,我让你求死不得!”长青面色骤然转冷,阴森的说道。
“千算万算,本以为擒你会手到擒来,没想到你竟得了玄坤那厮的真传,凝成真纹,不过这样更好,我问鼎天道之路将更加顺畅!”
少轩眼中狡色一闪,伸手一招,木神塔嗡嗡作颤,竟拔地而起,徐徐转小,飞落到他的手心。
他掌心的真纹一圈圈爬上木神塔,一道道奇妙的波纹从塔身荡出,瞬间弥漫整座大渊,隐匿于虚空的穹顶骤然一亮,其上的纹路与虚空的波纹竟隐隐相合。
长街小巷血流成河,山间桃林尸横遍野,四处传来骨肉断裂的声音,与命死刀下的绝望,夸族虽勇,但实力却远不如摩柯金甲,节节败退。
巫族战士与摩柯金甲竟不约而同的同时收手,纷纷举头望天,望向那座穹顶,那尊巨人,还有那座木神塔,奇妙波纹扫来,所有人都后背发麻。
夸娥望向少轩与他手中的木神塔时,再也无法维持从容之姿,满目惊悚。
与此同时,蟠龙桃木神树下。
木摇所化妖兽气喘吁吁的跪在地上,胸口豁开一道触目惊心的伤痕,隐隐能看见仍在搏动的心脏,身后三条蛇尾也已被从根斩断,右眼更是被啄瞎,模样甚是凄惨。
“不错!你很不错!你可以死了!”
秦慕站在木摇身前,手中的怪尺上沾满新鲜血液,散发妖艳的光芒,她挥尺便要斩下木摇的头颅,但她黛眉一挑,挥尺的方向骤然一变,锋利尺芒斩向入口。
一道鞭影与棍影袭来,将尺芒劈碎,掀起一道劲风。
木摇趁机后退,身形一闪扑到树上,骑在柳相的肩头,一爪捏碎他的琵琶骨,将他踢到地上。
柳相怀中抱着一枚蟠桃,疼出一身冷汗,愤恨的看向木摇,一个转身便急匆匆的遁出木门。
“废物!”
秦慕漠然的望着柳相逃遁的背影,将手中怪尺甩出,双臂朝身侧两个方向一探,两道疾风闪过,她一把掐住两个人的脖子。
此二人正是一路跟来的桃花朵朵与小楼。
秦慕手上青筋暴起,五指如鹰钩般锋利,瞬间刺入桃花朵朵与小楼的皮肉,几乎要捏断她二人的脖子。
桃花朵朵白皙的面庞瞬间变得铁青,而小楼也几乎要断了呼吸。
就在此时,一道玄妙的波纹从门外传来,蟠龙桃木神树猛地一颤,发出一丝轰鸣,秦慕手中动作微微一停,桃花朵朵与小楼这才得以喘息。
“哈哈哈,终于到了,终于到了!我们一同见证天道之辉吧!”
木摇所化异兽狂笑一声,身上瞬间爬满蟠桃灵纹,身上的气息竟与神树极为吻合,翻身遁入盘龙桃木神树之中,与其融为一体。
此处空间瞬间狂风大作,树叶磨搓之音如同雷震九霄。
秦慕察觉到一丝不妙,急忙将手中二人掷出,拾起怪尺斩向神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