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蒸汽之国的爱丽丝全文阅读

作者:超究极武神崩坏     蒸汽之国的爱丽丝txt下载     蒸汽之国的爱丽丝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十八章 回不去的青春岁月吗?

    希诺拿着一罐诺森维格王冠蜂蜜,走在林间的石板路上,正准备去找那些来自外乡的旅人们,向他们打听关于上次那个故事的后续。虽说如此离奇的设定恐怕连最大胆的家都不敢采用,但祖父的话亦证明世界上所有传言都非空穴来风,诸如在幕后操控历史的隐秘结社,远的不提,白城共和国或者说,共和时代之前的白色城邦联合王国不就有一个吗?

    在古老的年代里,沃伦姆夫王朝便以残忍血腥的活人祭祀而闻名,受此影响,白城这片大地自诞生以来,始终笼罩在一种狂热而神秘的氛围之中,不仅民俗怪谈层出不穷、异教邪典纷至沓来,伪神与邪神共餐信仰的盛宴,就连各色超凡组织与隐秘结社也受某股神奇的力量吸引,纷纷汇聚于此,犹如河流汇入了海洋。

    这里甚至是神秘史上第一个明文记载的隐秘结社的诞生地,而那个隐秘结社至今仍在平凡的阴影里蠢蠢欲动,并未全然消失。它影响了白城大地将近十二个世纪的历史,直至共和战争的爆发,格兰吉尼亚的白骑士希伯顿挺身而出,为了与其对抗,选择加入圣女贞德的联军,后来才有了那段众人耳熟能详的传说。

    正是因为知道歌丝塔芙家族昔日的敌人有多么难缠,希诺才会对林格讲述的那些故事半信半疑。

    干涉一个国家的历史,与干涉整个人类文明的历史,二者之间的差距,岂止云泥之别可以形容?

    她们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目的却是消灭世间的魔力,创造一个人人平等的伊甸园。这让希诺想起了共和战争时代,圣女大人为号召民众参加起义而宣言的口号:“人人生而平等。”过去她以为这种平等是指人民在道德层面与政治意义上的平等,可现在看来似乎并非如此。

    历史总是扑朔迷离的,除非回到过去,否则没有人可以看见真相。

    希诺还记得这句话,上大学时,她的历史老师经常把它挂在嘴边,可是那时候少女对历史课程的兴趣并非很浓厚,因此对这句话的感悟并没有那么深刻。

    说起来,自己似乎好久没回学校了,不知道同学们现在都怎么样了,雅米特杯马上就要开始,他们应该很兴奋吧?每年的公开选拔赛上,大学生的报名人数总是最多的,因为他们正处于人生中最好的阶段,既没有小孩子那么幼稚,也没有成年人那么烦恼,体内积攒的活力、憧憬与期待压抑不住,一定得通过某种途径宣泄出去才行。

    板球、足球、赛跑、划艇、辩论以及格林德沃原野上最流行的体育项目:风花球。

    一旦回想起自己在大学中度过的时光,希诺的嘴角便不禁勾勒出一抹浅浅的弧度,耳畔似乎也传来了那些同学们围在球场边大呼小叫,为胜利者欢呼喝彩或为失败者打气鼓劲的声音

    “左边、左边是破绽!”

    “扣杀!漂亮!”

    “好球!”

    “你行不行啊,不行就换我来吧!”

    “喂,给我集中注意力啊,别光顾着看球场外的学妹了!”

    “最后一球,一球定胜负!!!”

    这些吵闹与喧嚣中还夹杂着球拍挥动、风花球在高空上划过优美弧线的声音,它是如此逼真,以至于希诺一时间竟分不清现实与幻想的区别了。少女忽然停住脚步,站在原地眨巴了一下眼睛,待到脑海中的回忆景象逐渐消散时,她发现那个声音依旧存在,而且似乎就是从前面不远处传来的,于是一下清醒过来了:这不是幻听,真的有人在林子里打球。

    可是,谁会跑到这样的深山老林里打球呢?

    总不会是

    怀着这样的疑惑,她偏离了原本的道路,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在绕过几棵粗壮的橡树,分开一丛遮挡视野的灌木后,少女来到了一片开阔的湖畔草地上,草地旁边就是翡翠湖,日光从云间洒落,将湖水和周围的草木都笼罩在一层金灿灿的光辉之中,连湖上安静停泊的云鲸空岛也因此显得格外耀眼起来。

    有两个熟悉的身影正在这片草地上挥动球拍,来回击打着那颗白色的风花球,使其如风中绽放的白色花朵般,一左一右划动着优美的弧线。希诺的目光在那颗风花球上短暂停留了一刻,然后才往下移动,落在了打球的双方身上,她看到离得比较近的那个人是爱丽丝,而与她对打的另一人居然是格洛丽亚小姐,这让少女略有些惊讶。

    虽然接触时间不长,但她已大概摸清了这些外乡人的性格,如爱丽丝小姐那么活泼好动的人,兴致来了想体验一下格林德沃原野最经典的运动项目,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然而外表看起来优雅娴静的格洛丽亚小姐也来凑这个热闹,确实有些出人意料了。

    而且从她挥动球拍时的姿势、移动时的步伐和接球时手腕略微摆动的幅度来看,她对这项运动似乎并非一无所知,哪怕某些动作略显生涩,也绝不是初学者能达到的水平。希诺的眼力很好,她看出来这种生涩不是因为陌生,而是因为肢体的不协调,简单来说就是,她有很丰富的经验,但大概长时间没有接触过球拍了,所以需要重新适应一下。

    至于爱丽丝小姐的水平呃,希诺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未来可期。

    如果她在这条道路上还有未来的话。

    在她内心给出评价的时候,场上的局势再度发生了变化,格洛丽亚一时失误,送给了对手一颗球速不是特别快、角度也没有很刁钻的吊高球,这让正处于016小劣势的爱丽丝眼前一亮:只要自己把握住这个机会,直接扣杀格洛丽亚,不就能反败为胜了吗?

    什么,你问为什么扣杀成功就能反败为胜?答案不是显而易见吗,当然是因为扣杀一球顶十六球啊!

    真正的风花球比赛中自然没有这么离谱的规则,但从现在开始,比赛将改为爱丽丝特别规则AiceSpeciaRue!

    “这球打中了算我赢!!!”

    爱丽丝急匆匆丢下一句,把这条刚刚确立下来的特别规则变成既定事实,然后没给格洛丽亚反驳的机会,仰起头开始后退,小碎步后退,大踏步后退退,退,退。她要找到一个合适的角度与高度,用一击势大力沉的扣杀为这场比赛划上句号,顺便让格洛丽亚尝到失败的滋味。

    桀桀桀,居然敢小看我网球偶不,风花球小王子爱丽丝的实力,这就是你落败的原因啊!

    爱丽丝已经想好了帅气的获胜宣言,不过由于她一直仰着头,眼睛里只有那颗正在缓缓下坠的风花球,以至于没有注意到自己身后的草地上,一块貌不惊人的小石头正静静地躺在那里,就好像在无声地提醒围观这场比赛的观众们:我是重要道具,请不要忽略我哦。

    “呃”站在场地边缘的希诺自然看到了那颗石头,她出声想要提醒爱丽丝,但似乎已经太迟了。

    “就是现在!”

    风花球小王子眼中精光一闪,在这转瞬即逝的半秒钟都不到的时间内,她已经完成了对风速、风向、球速和角度的完美计算,接下来只要起跳、挥动球拍、大力扣杀,就能斩获这场比赛的胜利了,见证一下我们数据流风花球的实力吧

    “哎呀?”

    脚下好像踩到了什么。

    身体下意识一歪,视线开始偏移,那颗正在坠落的风花球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湛青色的天空,几片云朵慢悠悠地飘过,云层中漏下了温暖的日光,景象看起来十分安宁祥和。

    但是为什么,我会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呢?

    就好像,失去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比赛的最后时刻,一幕幕景象如走马灯般在她的面前闪过,当所有力量都抽离肢体,球拍无力地向下坠去时,爱丽丝终于回想起来了:啊,原来,那是我早已逝去的青春

    然后,她的屁股就和草地来了一次亲密接触。

    好痛!

    爱丽丝差点喊出来,可是憋住了,她用力瞪圆了眼睛,努力不让自己发出半点声音,虽然龇牙咧嘴的模样还是有些滑稽就是了。那颗无人接住的风花球轻飘飘地从她头顶飞过,在半空中划出了一道优美的弧线后,落在了茂盛的草地上,又借着余力向前滚动了十几米,最终在一双灰白色的长筒靴前停了下来。

    希诺俯身,捡起这颗风花球,它是白色的,有明显的绒布质感,表面上勾勒出六道半月形的缝合弧线,在这些弧线的接合处则缝入了十二根白色长尾羽,平均长度为十五公分,分别取自格林德沃地区最为常见的十二种鸟类。当球被击打向天空时,这些羽毛便会在风的吹拂下飘扬起来,将这颗实心的风花球衬托得无比轻盈,仿佛本身便具备飞翔的能力,这也是那位诗人称赞其为“风中盛开的花朵”的缘故。

    虽然爱丽丝一开始见到风花球还叫嚷着“这不就是贴了羽毛的网球吗”、“干脆直接叫羽毛球得了”、“原来这里是网球王子的片场啊”之类的话,但希诺自然是不知情的,她只是看着手里的这颗风花球,忽然有种怀念的感觉而已。

    大学时,她也曾经是赛场上的风云人物呢,还曾立志要像母亲那样

    不过,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现在回想起来,只是徒增感伤罢了。

    少女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强迫自己从那股怀念的思绪中挣脱出来。她抬头看向爱丽丝,想把球还给她,却被吓了一跳,因为发现金毛女仆不知为何,正半跪在草地上,一只手握紧了球拍,另一只手攥成拳头放在胸口前,用一种夹杂着痛苦、不甘、追忆、缅怀、伤感、无奈、释然总之就很复杂的眼神盯着自己看。

    “呃”饶是希诺,也被她这种眼神盯得有些发毛,忍不住后退了半步,小心翼翼地问道:“爱丽丝小姐,伱这是,怎么了?”

    “啊,你看不出来吗?”

    爱丽丝瞬间脱离角色,用诧异的目光看了希诺一眼:“这可是运动竞技类文艺作品中最经典的场景啊:为了胜利赌上一切也要去战斗的人,背负着友人与伙伴的期待,在赛场上拼命挥洒着汗水,最终依旧不敌,惨淡落败,只能默默凝视对手捧起奖杯,将痛苦和不甘都咽在心底。她凝视的难道仅仅是奖杯吗?当然不,那是她逝去的青春以及回不来的热情岁月啊!”

    “原、原来是这样。”希诺尴尬地笑了笑:“虽然听不懂,但感觉很厉害的样子。”

    “对吧对吧,我刚才也思考了很久,觉得大劣势中反败为胜的情节固然很热血啦,但果然还是悲剧更能打动人心,只有不圆满的青春才叫青春嘛!”爱丽丝兴致勃勃地分享着自己的创作经验,然后拉下左眼皮,将通红的眼眶展示给希诺看:“除此之外,演技也很重要,你看我刚才的演技就非常恰到好处,看起来要哭,所有人也都觉得你会哭,但实际上并没有哭,只有这种想哭却不愿哭也不能哭的表演才能打动观众,也只有这种硬撑起来的坚强,才最能反衬主人公内心的失落与不甘。”

    那是你跌倒时憋痛憋出来的吧?而且你根本就没想那么多,单纯是踩到了石头没有把球接好而已吧?所谓的遗憾不就是你自己的失误造成的吗?到底要多厚的脸皮才能理直气壮地说出青春就应该充满遗憾这种话啊?

    希诺内心疯狂吐槽,但表面上还是不得不配合爱丽丝,违心附和道:“很、很有意思的说法,没想到爱丽丝小姐对悲剧创作如此了解,真是令我,呃,令我大开眼界了。”

    确实是大开眼界,毕竟以前从没遇到过这种人,也很难遇到。

    “哼哼,那还用说?”爱丽丝得意地扬起了下巴,鼻子都快伸到天上去了。

    话说回来。

    这家伙还打算在地上跪多久啊?

    给点喵

    本章完

第二十九章 训练方法不对吗?

    吐槽归吐槽,对于格洛莉亚小姐和爱丽丝小姐突然打起了风花球这种事,希诺还是喜闻乐见的,有种家乡习俗被人认可了的感觉。不过,当她得知这两人正打算参加本届雅米特杯风花竞技锦标赛时,这种高兴就转变为了惊讶。

    “二位莫非是在跟我开玩笑么?”

    希诺狐疑地看着两人,想从她们的脸上看出半点说笑的成分来,可惜并没有,不仅爱丽丝一脸认真,连格洛莉亚都朝她竖起一根大拇指,两排洁白整齐的牙齿在阳光下闪烁着可疑的反光:“当然不是在开玩笑啦希诺小姐,为了不让我的球迷们失望,我可是每天都在认真练习哦!”

    你哪来的球迷?

    希诺差点脱口而出,还好忍住了,随后她意识到哪里不对劲:原来,格洛莉亚小姐是这种性格的人吗?

    难道她昨天表现出来的文雅与娴静只是一种伪装?

    装得也太像了吧,连她都被骗过去了。

    旁边的爱丽丝煞有介事地点了下脑袋:“没错,我可以证明这一点,因为我就是格洛莉亚的球迷。不过,以希诺你的装甲规模来看,或许我也可以成为你的球迷呢?”

    装甲规模是什么东西?

    “请不要开我的玩笑,爱丽丝小姐。”希诺有些尴尬地说道:“风花球可不是我的强项。不过,如果两位有心参加这一届的雅米特杯锦标赛的话,还是趁早报名比较好,我记得公开选拔赛的报名阶段好像过几天就结束了。”

    “这倒是个问题。”爱丽丝捏着下巴,很快就想到了解决问题的方法,那就是把问题丢给有能力解决的人:“我会和林格说一声的,让他找个时间带我去城里报名,顺便可以逛逛街买买土特产啥的,嘿嘿嘿。”

    她对自己临时制定的旅游计划感到很满意,忍不住笑出声来,笑得很恶心希诺本不想这么评价的,但没有办法,爱丽丝的笑声就是这个样子,没有其他更合适的形容词了。

    话说回来。

    她好奇地问道:“只有伱吗,爱丽丝小姐?格洛莉亚小姐不打算一起参赛?”

    “她当然也要参赛,但不是公开选拔赛,而是正赛。”爱丽丝得意洋洋地拍了一下搭档的肩膀,说道:“告诉你一件厉害的事情,你可别太惊讶了:格洛莉亚她啊,是本届锦标赛六十名正赛选手其中之一哦!”

    换句话说就是,整个西格利亚大陆上打风花球最厉害的六十人之一。

    某运动系美少女很配合地竖起左手的食指与中指,向希诺比了个V的手势,搭配上那个元气十足的笑容,看起来倒是与爱丽丝臭味相投我是说志同道合的样子。

    不过希诺并没有轻易相信这番鬼话,她的第一反应是质疑:“格洛莉亚小姐是正赛选手?您在开玩笑吗,爱丽丝小姐?”

    “我可是很认真的。”

    “那为什么林格先生昨天没有提到这件事呢?”

    “因为昨天格洛莉亚还不是正赛选手嘛。”金毛女仆用理所当然的语气回道:“是一觉醒来才变成正赛选手的。”

    这不着边际的回答让希诺更加确信她是在跟自己开玩笑了,忍不住摇摇头:“不可能,正赛选手的参赛名额早在今年一月份的柯内里亚杯结束后就确定好了,就算临时有选手退赛,也会按照积分榜上的排名依序顺延,而格洛莉亚小姐在WT榜WdyTennis上似乎并没有名次吧”

    说到这里希诺忍不住停顿了一下,她意识到自己好像有些太认真了。爱丽丝小姐和格洛莉亚小姐明显只是在开玩笑而已,既然如此,或许自己也该以风趣幽默的方式回应她们,而不是一本正经地解释雅米特杯的参赛规则,那未免也太死板了吧?

    她内心产生了小小的懊恼,希望这些新朋友们不会因此觉得她是个刻板严肃的人。不过这时候,一个声音忽然插入了她们的对话:“关于这件事,还是让我来解释一下吧。”

    三人闻声望去,才发现是林格正在朝这里走来,他的手里还提着个野餐篮,上面盖着张粉红色的餐布,看起来颇有意趣。年轻人来到三人面前,顺手将野餐篮递给格洛莉亚,说道:“已经中午了,谢丝塔为你们准备了午餐,先吃完再训练吧。”

    “好耶!林格我爱死你了!”

    爱丽丝欢呼一声,丢下球拍便去抢野餐篮,完全没有半点职业选手爱护器材的精神,倒是格洛莉亚先把球拍和球放到了一旁的草地上,然后才掀开餐布看看今天的午餐有什么。或许是考虑到两人运动量大的缘故,贴心的老板娘准备了很多肉食、水果以及两瓶牛奶,爱丽丝最讨厌的蔬菜几乎看不到,这让天才玩家又是一声欢呼,觉得下午的训练更有劲了。

    “所以,”当她想要大快朵颐的时候,林格冷不丁问了一句:“训练的效果如何?”

    爱丽丝伸出去的手僵了一下,然后很快恢复了正常,她用若无其事的语气回道:“还能怎么样,就那样呗强韧、无敌、最强口牙!”

    一听就知道没什么进展,林格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那个,”见林格似乎很重视这所谓的训练,希诺忍不住问道:“难道爱丽丝小姐说的那件事是真的?”

    “你指的是哪件事?”林格收回目光,看向希诺道:“爱丽丝要参加公开选拔赛这件事?还是格洛莉亚是正赛选手这件事?”

    其实两件事情都很震撼,但相较之下还是后面那件事更重要,所以希诺选择了询问格洛莉亚的正赛选手身份,然后就得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回答:“没错,是真的。”

    “诶!?”

    之后,在林格的解释下,希诺才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并感慨不已。

    “虽然昨天听你讲述的时候,就已觉得少女王权真是人世间无比神奇的一种存在了,没想到实际接触后,才发现她们的神奇之处仍远远超过了我的想象。”希诺叹息道:“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变化一次身份的诅咒,以及必须按照这个身份的设定行动,否则便会让诅咒加深的后遗症,难怪昨天所见的格洛莉亚小姐与今日我所见的格洛莉亚小姐,竟像是截然相反的两个人,这种变化实在太过惊人了。”

    林格回道:“我也时常有同样的感慨。”

    不知道是不是听见了两人讨论自己的声音,正坐在草地上大口大口吃着罗斯廷风味羊肉馅饼的格洛莉亚忽然扭过头来,高兴地冲他们挥舞了一下手臂,嘴角还沾着一块没吃完的酸黄瓜:“喂!林格、希诺,你们要一起吃吗?”

    林格摇头拒绝,希诺也微笑摆手,表示自己还不饿,你们先吃吧。待格洛莉亚收回目光后,她忍不住说了一些僭越的话:“这样活着,对她来说似乎有些残酷了。”

    身份会随时改变,性格也变幻不定,从没有任何记忆属于自己,这样的人生,希诺光是想象就觉得窒息。在那位灰发灰眸的女孩子脸上露出的笑容,究竟有几分发自真心,而又有几分是在迎合那个诡异的诅咒呢?

    而且,被诅咒着的少女,不只有眼前的格洛莉亚而已。

    希诺想到这里,幽幽一叹:“圣夏莉雅小姐她们也很辛苦吧,还有你,林格先生,你要照顾这些被诅咒了的少女王权,我想应该是最辛苦的人才对。”

    身旁之人久久没有回答,希诺忍不住回头看去,想看看他现在是什么表情,结果却愣住了,因为发现年轻人正用某种宁静却深邃的目光注视着自己。两人的身高相近,所以这样的对视是处于同一高度上的,既不会向上容纳了多余的阳光,也不会向下被草木夺走了太多的思绪,专注、沉默而又毫不回避。

    一秒钟、两秒钟、三秒钟最后是希诺先撑不住了,有些慌乱地收回了视线,正想开口指责年轻人的举动太过冒犯失礼,不是绅士应对淑女做的事情,却被后者抢先开口,平静地说了一句:“你也是少女王权。”

    希诺听到这句话,不知怎的,原本还有些气恼的小情绪荡然无存,她忍不住笑出声来,说道:“可我并没有什么特殊的能力,也没有什么诡异的诅咒。”

    林格说道:“至少表面看起来如此。”

    “所以,林格先生怀疑我在撒谎吗?”

    “有些时候,人为了某个目的而刻意隐瞒真相,并不能叫做撒谎。”

    “那应该叫什么呢?”

    林格不说话了,他收回目光,重新投向正坐在草地上吃午餐的两人,注视良久后才开口问道:“你觉得以她们现在的水平去参加锦标赛,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希诺陷入沉思,过了一会儿,她得出结论:“格洛莉亚小姐还好,虽然没有实战经验,但理论知识却很丰富,只要稍微训练一下,找回手感,在正赛出场应该没有问题。当然,不可能与那些专业选手较量,或许需要靠运气才能出轮。如果不能出轮的话,以她现在的身份与名气,或许会迎来许多质疑吧。”

    别人不说,至少那位在报纸上放言“格洛莉亚不可能八强十六强”的球迷是猜对了,因为他的偶像根本连八强十六强都进不去。

    “至于爱丽丝小姐的话”希诺犹豫了一下,最终给出了四个字的评价,当然,不是未来可期,而是:“重在参与吧。”

    林格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他点了点头:“那家伙不用管,她只是凑个热闹罢了,我估计连公开选拔赛阶段都走不过两轮。”

    呃,你也太看得起她了。

    希诺尴尬地笑了笑:“实际上,锦标赛的公开选拔阶段也不是完全没有门槛的,至少得持有协会认可的业余证书才能报名,这其中还有不少大学生是由于学业或家庭负担才无法成为专业选手,实际上他们的实力并不弱,所以”

    所以爱丽丝可能连一轮都出不了咯?

    不对,她可能连报名都不行呢。

    林格猛然间反应过来:“需要持有业余证书才能报名公开选拔赛吗,可是爱丽丝并没有证书。”

    希诺惊奇:“那她为什么想参加锦标赛?”

    “我刚才说过了,这家伙只是喜欢凑热闹而已。”

    希诺无言以对,她看了正吃得满嘴流油的爱丽丝一眼,有些纠结:“这对爱丽丝小姐来说似乎不是个好消息,你觉得她会接受吗?”

    “我觉得她不会接受。”

    “那么”

    “然后她就会想其他方法去参加比赛。”林格伸手按了下眉心,莫名有些头疼:“我甚至可以想象到她会用什么方法来解决这个问题了。”

    某位海栖公主的身影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如果是她的话,别说一张业余证书,说不定还能直接将爱丽丝送进正赛吧?那样就太可怕了,对本届雅米特杯锦标赛来说,绝对是毁灭性的打击。

    “噗。”看着年轻人头疼的样子,希诺不知怎的,反而觉得很有趣:“如果爱丽丝小姐和格洛莉亚小姐都能顺利参赛的话,或许我该去给她们捧捧场?那绝对会是一场很有意思的比赛。”

    这是在说风凉话吗?

    林格瞥了希诺一眼。

    少女连忙咳嗽两声,假装若无其事地转移了话题:“不过,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我想林格先生一定很期待她们能够在锦标赛上取得一个好名次吧?”

    不,我没有这么期待过。

    林格正想回答,却听到希诺的声音接着传来:“但是这种草地与专业的训练场地相比,还是太过简陋了,因此,训练效果也不会很好。”

    林格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眉毛略微一挑:“所以,希诺小姐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那双酒红色的眼眸眨了一下,笑意吟吟,雪白的马尾则在她的身后一甩一甩的,拂动地面上的草叶沙沙作响:“各位要不要前往夏多利庄园做客呢?庄园内还保留着一座二十年前建造的风花球场,虽然年龄有些大了,但一直都有修缮保养,和专业的运动场地相比,虽有不足但也相差不大。”

    她轻轻将手按在自己的胸前,目光真挚而诚恳:“林格先生意下如何?”

    本章完

第三十章 最好的朋友吗?

    应希诺的邀请,众人决定前往夏多利庄园做客。

    尽管从天上俯瞰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这座坐落于洛瑟山脉脚下的古老庄园之规模,依然超出了众人的预料,占地一千多公顷的面积,与其说是庄园,不如说是小村庄。而事实上,这里也的确保留着格兰吉尼亚时代最传统的乡村农舍风情,从正对着山林的后院铁门进入庄园后,一条蜿蜒曲折的石子路穿插在绿色的草甸间,通往枝叶掩映的更深处。路旁每隔十步便钉入一根木桩,上下都用麻绳相连,形成简易的栏杆,据说是古时候乡野民间为了防止鹿和野猪等野生动物破坏道路而做的防护措施。

    说是后院,但与外面山林的区别也就只隔着一道墙壁罢了,头顶的树冠遮蔽了日光,洒落地面时只剩下明暗闪烁的几块斑点,草甸上茂盛的灌木与不受花坛束缚恣意生长的各类草木都欣欣向荣,给人一种自己仍在洛瑟之林的林荫下行走的感觉。而且这里栽种的草木都不怎么贵重,多半是本地区土生土长的品种,如紫槿、白棘花、黄花杨、罗氏紫藤萝等,有一些藤本类植物甚至是在庄园外面生长,逐渐壮大后攀附着墙壁进入庄园的,那是一种名为大叶绿春藤的植物,它们呈现出三掌形状的叶子拥挤推搡着,将经年累月后略显斑驳的墙面彻底覆盖,风一吹过,便掀起了绿色的波浪,蔚为壮观。

    除了梧桐、悬铃木和银杏树等常见的行道树以外,后院最多的便是果树了,时值盛夏,有些树的枝头已挂满了青涩的果实,沉甸甸的垂至地面,让人可以想象丰收季节时,又将是如何硕果累累的景象。希诺走在前面带路,同时以主人翁的心态向众人介绍道:“这是格林德沃原野特产的白花果树,它的特殊之处在于开花比结果更早,而且花与果都是可以食用的。其中花需要沥水后进行处理,而果实是生食,其果肉多汁,味道酸甜,主要是酸。不过夏多利庄园的白花果树经过古格纳大叔的培育后,口味改良了许多,基本上甜味可以覆盖酸味,没有那么酸涩的口感了。”

    爱丽丝听到这里,好奇地探过来一颗脑袋:“古格纳大叔是谁?”

    希诺笑道:”在我父亲还在世时,庄园里一共有三组园丁,分别负责中庭、花园和后院的植物,古格纳大叔就是后院那组园丁的园艺管事,他也负责果园的日常打理,这里栽种的果树,基本上都是他从果园那里移栽过来的。“

    爱丽丝闻言不禁咋舌,不愧是大户人家,连园丁都要分成三个小组,分别负责一个区域。不过既然希诺说以前,那现在想必不是咯?

    她很有求知欲地问道:“现在又是谁在管理?”

    “我呀。”希诺很自然地回答道:“我每个星期会抽出三天时间,去洛瑟之林里打扫道路,在那之前会顺便打理一下后院这些植物,帮它们修剪枝叶或者浇水施肥。不过,我可不像古格纳大叔那样,能够自己培育改良新的品种,虽然他临走前给我留下了一本记载了许多繁育经验的小册子,但说实话,我看不太懂啊。”

    希诺有些不好意思,可能是觉得自己辜负了那位好心的园丁大叔的期待吧。

    但大家觉得她已经够厉害了,以前需要一组园丁才能打理过来的后院,她一个人就能做到,甚至一个星期只需要抽出三天的时间,这难道不是超人吗?

    “说起来,”希诺忽然想起一件趣事,指着那些白花果树道:“小时候我和镇子里的小孩们玩得很好,经常把他们带到庄园里玩,那时候我们最爱玩的就是爬树了,比谁爬得更高更快,每次我都是第一。但有一次一个新来的小孩他父亲是伐木工,经常带他去林场里玩,所以爬得比我更高更快,我不服输,就使劲往上爬,一定要胜过他为止,最后没抓稳,不小心从树上掉下来了,大概是”

    她比划了一下,然后确信地点了点头:“这么高吧。”

    大家看她比划的高度,估计得有二十多米高了,不仅感慨熊孩子真是可怕的生物,更感慨的是,希诺居然也有熊孩子的时候。爱丽丝倒是兴致勃勃的样子,或许是找到了共鸣感:“然后嘞然后嘞?你摔伤了,被大人教训了一顿,从此不敢再爬树了?”

    二十米多高却只是摔伤而已吗?这是熊孩子还是熊幼崽啊?

    林格心中腹诽,希诺则是笑着摇了摇头:“没有,是布兰迪及时出现救了我,然后我和那些孩子约好了要一起隐瞒这件事,不过最后倒是被爱丽丝你说对了有人没瞒住,说漏了嘴,然后那天在场的孩子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挨了顿打,我也不例外。”

    自从开口邀请这些外乡人上门做客后,希诺大概是觉得双方的关系又亲近了一些,因此称呼的时候便没有再用敬语。其实以她亲切随和的性格,早就可以这么做了,众人也不会有异议,但她可能是顾及贵族的教养和礼仪,一直都在矜持吧。

    听完熊孩子希诺的故事,爱丽丝轻轻啧了一声,扭头看向后院最高的那棵果树,跃跃欲试:“你们还是太逊了,如果是我的话就绝不会摔下来,不信我爬给伱看!”

    她只是找个借口爬树而已,圣夏莉雅自然不会允许这家伙在别人家里肆意妄为,很自然地伸出手,抓住她的衣领,轻柔而又坚定地把她拉了回来。

    爱丽丝被制伏后,提问的权力就来到了梅蒂恩的手上,身为乖孩子,她对爬果树这种事情不感兴趣,倒是很好奇希诺刚才提到的又一个陌生的名字:“布兰迪是谁?也是庄园的园丁吗?”

    “不。”希诺轻轻摇头:“布兰迪是,唔,是我的好朋友,不过是一个有点特殊的好朋友。”

    “特殊?”粉发小女孩似懂非懂。

    希诺看着她茫然的小表情,觉得很可爱,便向她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是的,就像你和谢米、和蕾蒂西亚的关系那样。梅蒂恩,你想去见一见布兰迪吗?”

    “我和谢米和蕾蒂西亚?”

    某只小妖精和某只小蝙蝠因为密谋逃课的缘故,被监护人强行镇压并留在空岛上补课,遗憾未能同行,如果是她们的话一定会开始争论谁才是梅蒂恩的好朋友吧,但粉发小女孩本人并不在意友谊是否可以平分这种哲学难题,她眨了眨眼睛:“可以吗?”

    “当然可以。”希诺笑了笑,抬头看向石子路尽头攀附着藤蔓与花架的拱门,说道:“离开后院你们就可以看到布兰迪了,我想它现在应该还好好地待在马场里吧。”

    马场?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布兰迪是一匹马啊,难怪希诺会这么说那也不对啊,难道我和谢米和蕾蒂西亚的关系,就是饲主与马的关系吗?

    粉发小女孩陷入了深沉的思考。

    庄园的马场是一片开阔的空地,略呈长方形,中间摆放着围栏等障碍物用于训练马匹,还有一条笔直的跑道通往洛瑟之林的方向。马厩则在马场的外围,加起来大约占据了二十公顷的面积,不过此时偌大的马厩内空荡荡一片,只有一匹高大健壮、毛色雪白的马儿站在围栏后面,怔怔地盯着马场的方向出神,它应该就是希诺提到的好朋友布兰迪了。

    “嘿,布兰迪!我来看你啦!”还隔着一段距离呢,希诺便高声呼唤起爱马的名字,布兰迪听到她的声音,一对漂亮的尖耳朵当即竖了起来,它扭头冲希诺走过来的方向咴律咴律地叫唤着,声音中带着明显的兴奋与激动。看它急不可耐的模样,即便下一刻就撞开围栏狂奔过来,也不是什么意外的事情。

    马厩的门是开着的,布兰迪身上也没有缰绳拴住,如果它真想这么做的话,凭那矮小的围栏可拦不住一匹兴奋起来的烈马。但它并没有因此便失去理智,纵然着急得在马厩内转来转去,铁裹的马掌击打着地面发出吭噔的声响,依旧谨守着这道脆弱的界限,未曾逾越。这种克制的品质放在人的身上都足够珍贵了,何况是一匹马呢,林格觉得某些人就应该学习一下,不要整天毛毛躁躁的,连一匹马都比不上。

    当希诺带着一大群人浩浩荡荡地来到它面前时,早已迫不及待的布兰迪直接无视了这帮陌生人,将脑袋伸过围栏,亲昵地在少女的掌心上蹭来蹭去,还伸出舌头舔她的脸颊与脖颈,逗得少女哈哈大笑:“好啦好啦,布兰迪,别那么激动,我不是来看你了嘛。乖,冷静下来,可别让客人们看了笑话哦。”

    这匹美丽、高洁、有如山顶积雪的白马仿佛能够听懂人话,恋恋不舍地收回了脑袋,然后冲着这些远道而来的客人们叫了一声,语气友好,听起来像是在欢迎他们的意思,于是爱丽丝也礼尚往来,伸手打了个招呼:“嗨,你也好呀。”

    林格无视了这家伙耍宝的举动,抬头仔细观察这匹足有两米高的白马,刚才远远看时还不觉得,直到近距离观察才会发现这匹马的毛色白得异常纯粹,甚至末端近乎透明,犹如雪与冰的结合;它的一双大眼眸湿润而又明亮,虽是冷淡的冰蓝色,却自然地流露出一股人性化的温情,落在希诺身上时更是充满了孺慕和眷恋;最引人注目的是它的鬃毛,不仅浓密柔顺,长如狮鬃,而且一直从脑后延伸向背部,最终与尾巴连接在一起,在日光的照耀下略微闪烁,看起来就像一道闪亮的银线。

    如此鲜明的特征,纵然林格这个对马不算了解的人也听说过,就像他一点都不了解葡萄酒,却知道夏多利这个名字一样:“这是太阳雪吗?”

    正在帮布兰迪梳理毛发的希诺抬头,略微诧异地看了年轻人一眼,然后微微一笑:“恩,没想到林格你也听说过啊。”

    “因为它很有名,足以和莱森威尔的日阳炎、明德利亚斯的铁山灰、墨托许的雨中影媲美。”林格说道,也是在为其他人解释,他提到的三种马都在西格利亚大陆上声名远播,日阳炎以其爆发力和速度闻名,铁山灰被誉为最具耐性和韧性的一种马,而雨中影这个名字则形象地说明了它的特征:在雨夜奔跑时犹如诡魅,时隐时现,飘忽不定。

    太阳雪的名气比上述三种马稍逊,但却更具传奇色彩,因为它是白棘花家族的先祖,那位伟大的开拓骑士的坐骑。

    “据说,太阳雪全速奔驰的时候,连日光都会被甩下,人们看不见它的身影,只能看到它背上这条银线在视线中一闪而过,但又很快消失,犹如太阳下一道消融的雪迹,因此称其为太阳雪。”林格一边说,一边试探性伸出手,尝试抚摸布兰迪的毛发,后者并没有抗拒,掌心传来的触感飘若无物,还带着淡淡的寒意,就像真正的雪花一样,看似存在,实则无法把握。

    “其实早在歌丝塔芙家族的先祖来到此地前,格兰吉尼亚大地上就流传着关于太阳雪的传说,其中提到一匹出没在洛瑟山脉的雪山与冰峰之间、无人可以接近的圣洁白马,相传那是天的使者,也是这片土地最古老的庇护者。无数人想要与它缔结友谊,但却连其影子都看不到,直至后来,一位开拓骑士进入洛瑟山脉,在里面待了三个月,再次出现时,身旁已多了一匹白马,与传说中的圣马一模一样。”

    “那就是布兰迪的祖先。”希诺接过林格的话,她也在抚摸布兰迪的毛发,不小心碰到了另一边林格的手,于是微微一笑,看着那个年轻人将手收回去,才接着道:“圣洁之马的传说与先祖和它缔结的友谊,使格兰吉尼亚大地的人类与异类都愿意对名不经传的白棘花家族寄托信任,因此才有了后来的繁荣与和谐。此后,象征高洁和无垢的白马便一直是歌丝塔芙家族历代家长的坐骑,而且它们无一例外,都是最初那匹白马的后代,布兰迪也是。”

    坚韧且善良的开拓骑士曾骑着白马巡视格兰吉尼亚的乡野与田地,注视一种繁荣的景象在此勃发;正义而英勇的白骑士希伯顿也曾骑着同样的白马驰骋在共和战争的战场上,为他身后的子民们争取一种生而平等的权利;直至后来,注定继承白棘花之名的小女孩,在她七岁那年得到了最好的生日礼物。

    “我和布兰迪从小一起长大。”少女挽着爱马的脖颈,向众人露出一个开朗的笑容:“我们是最好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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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

第三十一章 贵族继承人也会很缺钱吗?

    “我们好久没有一起散步了吧,布兰迪。”希诺将自己的好朋友从马厩中牵出来,然后轻轻抚摸着她脖子上浓密的鬃毛,笑道:“走,今天我们一起带客人们参观一下庄园吧。不过只是稍微散散步而已,你可不许跑太快哦?”

    “咴!”

    布兰迪轻柔地叫了一声,虽然对于不能全速奔跑这件事有些失望,但总体来说还是比较高兴的。

    “乖马儿。”希诺揉了揉她的脑袋:“等我不那么忙了,就带你去马场不,带你去原野上痛痛快快地跑一圈!”

    布兰迪原本恹恹的马尾巴立刻就兴奋地甩动起来,一双明亮湿润的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希诺看,仿佛在说:那就这样约好了,伱可不能食言啊。

    “放心。”希诺正色道:“骑士的信条之一就是守信。你觉得我是个合格的骑士吗,布兰迪?”

    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于是布兰迪立刻就放下了那样的担忧,咬着希诺的衣角往外面拽,看起来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希诺哭笑不得,连忙安抚她的情绪,毕竟还有客人在这里呢,可不能太过失礼了。

    “感情真好呀。”梅蒂恩看着这一幕,不知怎的有些羡慕:“我也好想养一只宠物,就像小夏姐姐的小羊,或者格洛丽亚姐姐的小白那样。”

    爱丽丝闻言瞥了她一眼,嘀咕道:“你已经养了两只很通人性的宠物了。”

    “真的吗?”粉发小女孩闻言睁大了眼睛:“我怎么不知道。”

    爱丽丝没回答,心里却想,估计她们自己也不知道呢。

    小羊并没有跟随主人一起来到庄园,而是留在岛上睡懒觉,倒是格洛丽亚与她那只名为小白的灰羽隼形影不离,她听着两人的对话,微微一笑,一边抚摸着怀中灰隼的羽毛,一边环顾四周,看着空空荡荡却打扫得十分整洁干净的马厩,问道:“希诺小姐,难道这里就只有布兰迪一匹马吗?”

    “啊,是的。”

    希诺回头,雪白的马尾在半空中一甩,划出了一道优美的弧线:“其实以前还养了许多马的,所以才把马厩建得这么大。歌丝塔芙家族毕竟是骑士世家,而马是骑士最好的伙伴,虽然现代战争中已没有骑士发挥的余地了,但我们对马的喜爱并未因此减少。只是后来,由于人手不足的缘故,单靠我一个人不足以照顾好那么多马,所以便把它们都送到了歌丝塔芙家族在其他地方的马场,在那里会有人负责照料它们的。“

    “除了布兰迪。”说到这里,希诺轻轻拍了拍身旁的白马,后者也亲昵地用脑袋蹭了一下她的肩膀:“她不肯走,一定要留下来陪我。搞得我每个月都要专门为她准备草料,说实话,有些任性呢。”

    话虽如此,但她的语气并没有埋怨,倒是带着几分调侃。

    “原来是这样。”格洛丽亚看起来有些遗憾:“如果可以的话,我倒是想试试骑马,我听说马球在白城共和国也挺流行的。”

    可你不是风花球选手吗?众人纷纷侧目。

    “如果有机会的话,我可以带格洛丽亚小姐体验一下。”希诺笑道,然后牵起布兰迪的缰绳:“走吧各位,距离球场还有一段路,可别迷路了哦。”

    这句话虽然是在开玩笑,但夏多利庄园确实很大,各种大道、小路和庭院走廊错综复杂,若是没有熟悉的人带路,贸然闯入还真有可能迷失其中。

    众人便紧跟在希诺身后,继续参观这座庄园。离开马场后,沿着一条栽种着白城梧桐与东方悬铃木的道路向前走,沿途所见的建筑物都矮而精致,由一种名为蜜酒石的砖块砌成,据说修建完成后要从尖顶的青石瓦片屋顶上将蜜酒倾倒而下,砖块的缝隙间不能有一滴酒液漏入,唯有如此才算合格。时至今日,从那些充满古老气息的厚重砖瓦之间,依稀还能嗅到属于那个时代的淡淡酒香。

    这些建筑物来自不同的时代,也各有不同的用途,有一些甚至是从十个世纪以前流传下来的,基本上见证了格兰吉尼亚大地从荒芜到繁荣的历史进程。

    希诺牵着布兰迪在前面带路,同时为众人介绍它们的来历。

    “那是羊毛仓库,先祖曾将他从内陆地区带来的科沃兹羊与本地的长毛羊混养,最终繁育出了一种体型硕大、羊毛浓密如狮鬃的新品种,此后的数个世纪,羊毛贸易及相关的染料、布料和羊肉交易一度成为了这片地区的经济支撑,直至葡萄产业的崛起才被取代。这一排屋子便是当初歌丝塔芙家族向本地居民收购羊毛并出售给外地商人时,用于储存羊毛的仓库。因为这些软绵绵而又弱小无力的生物却对当地的经济繁荣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因此,本地人也亲切地称它们为格兰吉尼亚的狮子。时至今日,你仍然能在格林德沃的原野上看到它们的身影,只是这门生意已不需要我们歌丝塔芙家族作为中间人了,所以,这些仓库也就派不上用场了,人手充裕的时候还有人负责打理,现在则濒临废弃。”

    “那是蜂房和养蜂场,早在中世纪时,诺森维格的王冠峰蜜便已畅销西陆,先祖曾想要效仿他们的经验,为格兰吉尼亚的居民寻找一条新的出路,于是便修建了它们,并在此尝试养蜂。但这一尝试最终由于本土缺乏高产蜜源的缘故而失败,不过养蜂场和蜂房却保留了下来,过去我们歌丝塔芙家族会雇佣人手饲蜂,产出日常所需的蜂蜜和蜂蜡等物品,每逢节日也会将蜂蜜赠送给附近的居民,算是与他们同乐。如此既为人们提供了工作的岗位,也让庄园能够自给自足。”

    “那是隆德尔河与夏龙石桥,它们存在的时间比这座庄园还要长,河边那座巨大的水力磨坊,是当时格兰吉尼亚大地上规模最大的磨坊,从建成之日起就一直是开放的,为所有居民无偿提供服务。虽然现在已经很少用到了,但歌丝塔芙家族依旧定期进行维护和保养。恩,以前是受雇于庄园的工匠们负责,现在则是由我。”

    没错,夏多利庄园内甚至有一条河穿过,它应该是发源于翡翠湖,直接将庄园分为了南北两个部分,一座年代久远的三孔石桥安静地跨越河流,将两岸连接在一起。古老的青灰色砖块上遍布斑驳苔痕,又被新生出来的苔藓覆盖,站在桥上往下看,河水清澈得可以看见最底下的泥砂,以及一两尾银链鱼在水草间悠游嬉戏的姿态。

    年迈的柳树在河边垂首,倒映于河中的影子犹如隔着雾气般朦胧,垂落的枝条在风的吹拂下轻点着河面,荡开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这场景美得令人心醉,梅蒂恩忍不住哇了一声:“好漂亮啊。”

    希诺便笑着对她说:“如果你喜欢的话,回头我去找找仓库里的小船和船桨还在不在,以前我就经常坐船去隆德尔河上玩,有时候天气很好,还会直接在船上睡午觉呢,醒来时才发现已经漂到下游去了。”

    听起来,希诺的童年和少年生活,完全就是最典型的田园牧歌,无忧无虑,让人格外向往。

    不过,年轻人早就注意到她每一句话中都带有的限定词了:以前、过去,还有那个时候。

    “听起来,现在好像不同了。”他抬起头,目光越过河面,落在对岸的景色上,一条笔直的大道通往枝叶掩映的建筑群,繁华的背后却是一种深深的寂寞:积了灰的墙角、结着蛛网的屋檐、还有风中不断飘落的每一片叶子,早晨刚刚打扫干净,如今又积聚成堆,几乎如同一条五彩斑斓的毯子,将街道的石砖掩盖,人的脚步踩在上面,发出了喀嚓喀嚓的声响,更加映衬出周围的空旷与寂静。

    风景虽美,却缺乏一种足以让它的美变得活泼起来的气质,通俗点说就是人气。这座庄园是孤独的,当它不再为谁活着的时候,所有风景就只是一副凝固的油画罢了曾有园丁悉心照料的花丛与林间、曾有工人来来往往搬卸羊毛与布料的仓库边、曾有船夫划着桨,带小小的女孩悠然度过那个阳光明媚的下午的河流上如今都一派死气沉沉景象。

    林格早就注意到这一点了,只是其他人还沉浸在希诺讲述的过去中,没有回过神而已。

    “是啊。”少女本人对此毫不避讳,坦然地点头承认了:“自从我将庄园的仆人与雇工都遣散之后,它们都很久没有人打理,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虽然已尽力去弥补,但也只能照顾一小部分而已,所以,总归还是我的责任吧。”

    她笑了笑,却流露出几分释然的味道,仿佛不曾因这个决定后悔过。

    年轻人默然,没有继续追问,因为深知人世间不是每一个问题都必须得到答案。然而同样的,也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像他那样,在秘密面前戛然而止,保持适度的距离。好奇心总会驱使他们去探究,没有意识到那原本就是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所以,”爱丽丝就是这样被好奇心驱使的人,她不假思索地问道:“你为什么要遣散那些人呢?难道是歌丝塔芙家族没有钱,养不起那么多仆人了?”

    这个理由一说出口,连她自己都不相信,因为希诺早就说过了,歌丝塔芙家族不只有夏多利庄园这座祖产庄园而已,在格林德沃原野上还有为数不少的葡萄园、田地、林场和马场等,虽然已回不去王国时代那幅辉煌的图景,但雇佣一些仆从,维持贵族体面还是绰绰有余的。

    于是她又产生了新的联想:难道是歌丝塔芙家族对待下人太苛刻,连心地善良的希诺看不下去了,于是才决定以继承人的身份将他们遣散?

    也不像啊,自古至今,白棘花家族一直都以和善亲民的形象著称,同时也受到领民的爱戴,庄园内的羊毛仓库、养蜂场与蜂房、以及专为居民修建的水力磨坊都可以证明这一点。若主人家真的冷漠苛刻,那些小孩子又怎么可能与幼年时的希诺玩到一块去呢?

    哦,我知道了,一定是希诺心疼钱了吧。

    想来也是,歌丝塔芙家族虽然家大业大,但开销同样不小,除了庄园的日常开支以外,还要养洛瑟之林里那一大帮异类呢,希诺年纪轻轻就背负上如此重担,变得节俭一些也是很合理的事情。

    同样缺钱并且同样小气的爱丽丝自认为看透了真相,于是看向希诺的眼神中多出了几分同情,看得少女有些不明所以,但也没有深究,只是摇摇头,婉转地回避了这个问题:“倒不是这样,这其中涉及到一些个人因素,请恕我不便详细说明。”

    那就没错了!

    爱丽丝慧眼如炬,一口咬定事实,不容争辩。然后她笑嘻嘻起来,刚想凑上去对希诺说,等我拿了锦标赛的冠军奖金就分你一半,帮你缓解一下经济压力。但转念一想,一半会不会有点太多了,自己和希诺只是刚刚认识,贸然拿出一大笔钱,她也不好意思收吧?那就四分之一?不行,凑不成整数啊,五分之一怎么样?要不凑个吉利点的数字,六分之一或八分之一?

    嘿嘿,说不定她感动之下,直接以身相许呢?不要误会,我爱丽丝是正人君子,这里的以身相许指的是她愿意加入云鲸空岛,一同对抗魔女结社,而不是其他乱七八糟的方面哦。你们这些想歪了的家伙,统统拉出去枪毙三分钟!

    此计可行,就是数额方面有待商榷。对于自己究竟要拿出多少钱来支持希诺,金毛女仆陷入了深沉的思考,浑然没有意识到那些钱其实还不属于自己,不过她也没来得及把这个问题想到最后,因为梅蒂恩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喂、爱丽丝姐姐!你愣在那里干什么呀?”

    “啊?”

    天才风花球选手茫然地抬起头,才发现其他人不知何时已经过了桥,正站在对岸等着自己呢。她连忙把那些有的没的想法统统抛到了脑后,拔腿跟上:“等、等等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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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

第三十二章 绝对不会答应的吗?

    希诺所说的球场位于夏多利庄园的西北角,被一片森森的柏树林掩映着,十分清幽。球场的配置也十分专业,除去一片36X18公尺的场地和两米高的球网外,还有环绕着整座球场的铁丝护网、带遮阳棚的选手休息区甚至是裁判席,简直和专业的赛场没什么区别了。

    “二位不介意的话,就在这里练习吧。”希诺带着爱丽丝与格洛丽亚进入球场,笑着说道:“或许效果会更好一些。”

    爱丽丝踩了踩脚下橡胶材质的场地,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正是我想要的,唯有在这种专业球场上,我爱丽丝大人才能发挥出真正的实力呀!”

    说罢,她举起手中的球拍,遥遥指向球场另一头的格洛丽亚,气焰嚣张:“一决胜负吧格洛丽亚!今天我就让你尝到败北的滋味!”

    “求之不得,爱丽丝。”

    格洛丽亚一抬手,将停在手臂上的灰羽隼送上了天空,然后双手握住球拍,身体微微伏低,摆出一个标准的迎战架势,眼中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光芒:“不过事先说好,我可是不会放水的!”

    爱丽丝连连冷笑:“太狂妄了格洛丽亚,你这种自负傲慢的心态就是失败的苗头,等着为自己的落败而忏悔哭泣吧!”

    格洛丽亚战意盎然:“这不是狂妄,而是自信!今日的我已不是昨日的我了,爱丽丝,你还是给我小心一点比较好!”

    “区区一天又能有多大的改变,看我将伱这个弱者轰杀至渣口牙!”

    “不要小看人类的可能性啊你这家伙!”

    “她们说来说去,”坐在场地外的长椅上,梅蒂恩一脸疑惑地看向身旁的圣夏莉雅:“到底什么时候才开始打球啊?”

    这个问题非常深奥,连掌握着命运王权的圣夏莉雅都难以说清楚。她沉思许久,最后恍然大悟:“这可能就是书中提到的心理战术?运用强烈的语言攻势给对手造成巨大的压力,在比赛开始之前就营造优势。没想到才一天过去,爱丽丝和格洛丽亚已学会了这么高深的战术。这是个宝贵的机会,梅蒂恩,你要好好看,好好学。”

    “哦!”粉发小女孩用力地点了下脑袋,然后睁大了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球场看,努力把场上那两人的垃圾话都记在了脑海中,决定回去就对谢米和蕾蒂西亚实践一下。

    林格:“”

    希诺:“”

    两人默契地决定忽略这个话题。

    林格抬头环顾四周,将整个球场都扫视了一圈后,目光落回少女的身上,说道:“我记得希诺小姐曾经说过,自己对风花球并没有什么兴趣,没想到庄园内却藏着这么专业的一座球场,这似乎有些言不由衷了?”

    提及此事,少女的脸上闪过了一抹尴尬的神色,但很快就被她藏好了,依然神态自若地回道:“我确实对风花球没什么兴趣,这座球场其实是母亲尚在世时修建的,她很喜欢打风花球,而父亲对她的所有要求,向来都有求必应。”

    “原来如此。”

    林格微微颔首,然后便止住了话头,没有继续往下问。

    这种反应倒是让希诺有些诧异,她不由得看了年轻人一眼:“我还以为你会继续问的,林格先生。”

    她对其他人已经是可以直呼名字的关系了,唯独称呼林格时还会加上敬语,恰好林格也是。这或许说明两人在某种意义上有相似之处,但并非相同。

    林格面色不变:“问什么?你的父亲和母亲吗?说实话,窥探他人的家事,并不是礼貌的行为。”

    希诺闻言,微微一笑:“但总有人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的,何况他们也有理由,总觉得这不是窥探,而是关心。”

    “那就更糟糕了。”林格道:“这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比自以为是的关心更加冒犯了。”

    “如果所有人都像林格先生这么想,恐怕我们的私人生活会变得轻松很多。”希诺停顿了一下,嘴角一直挂着的笑容似乎变淡了一些:“不过,关于我的那位父亲,就算你不刻意打听,格林德沃这片土地上也早已传遍了他的故事。所以我想,倒无所谓冒不冒犯的说法。”

    “听起来是个很有名的人。”林格道:“就像那位伟大的开拓骑士,或白骑士希伯顿那样?”

    格林德沃同样流传着他们的故事,远至博物馆里的展品,近如乡野民间的闲话逸语,古老方尖碑上的刻录是岁月的文书,七弦琴上的乐章则是永世不朽的荣冠,整个圣但尼行省享此殊荣的家族,也就只有白棘花歌丝塔芙而已。

    但希诺却轻轻摇头:“只怕这名气未必如你想象的那么美好。”

    她抬起头,目光越过球场和高高的铁丝护网,落在蔚蓝无际的苍穹上,那双氤氲着夏日微醺光泽的酒红色眼眸中,神色不知是怀念还是感伤:“开拓者文斯男爵,白骑士希伯顿,以及偏执者雷纳德,最后那位便是我的父亲,格林德沃的人们都这么称呼他,但并不以为是一种冒犯,只是在陈述事实罢了。”

    偏执者?林格仔细咀嚼着这个名字,若有所思:“他做了什么事吗?”

    希诺道:“他参加了一场战争。”

    “白骑士希伯顿也参加了一场战争。”

    “但它们的性质并不相同。”希诺浓密的眼睫毛轻轻刷了一下,看起来就像迎着阳光闭上了眼眸:“我的父亲所参加的那场战争,并不是为了公义,而是为了利益;并不是发生在这片需要白棘花旗帜守护的家园,而是发生在别人的家园中。换而言之,这是一场侵略战争。”

    说到这里,林格霎时反应过来:“东大陆的殖民战争?”

    “恩。”

    希诺的声音几乎如同无意识的梦呓,若非林格的注意力都在她身上,绝对难以听闻。而且球场上那两人磨蹭了许久后终于开始练习了,嗙当嗙当的击球声,盖过了这边的交谈,让声音没有传出去很远:“唯有以正义浇灌的仁善之花才能长久开放这是我们歌丝塔芙家族的祖训之一,也是世代恪守的箴言。身为高洁无垢的骑士,理应为公义而战,绝不欺凌弱小。因此,当海外的战争爆发,几乎所有贵族和商会都投身于广袤无际的新大陆,试图攫取更大的利益时,唯有歌丝塔芙家族置身事外,谨守本分,绝不逾越。”

    “然而,航海贸易的发展改变了时代的走向,来自海对岸的廉价原材料和农产品以迅猛的态势冲击着本土的传统产业,将歌丝塔芙家族的脚步远远抛在了身后时代犹如浪潮,裹步不前便会被淘汰。若仅是如此倒无所谓,白棘花的后人从不是贪慕奢逸的性格,家族产业虽然萎靡,但也足够维持我们的正常生活了。可当时的歌丝塔芙家族却恰好遇到了一个需要耗费大量金钱才能解决的问题,且迫在眉睫。”

    需要大量金钱才能解决的问题林格起先还有些疑惑,但迅速联想到了什么,因为答案就在他的面前:“洛瑟之林?”

    “没错。”希诺轻轻点头:“为了守护先祖与异类们缔结的誓约,从中世纪以来,歌丝塔芙家族一直多方筹备,想要重新买回洛瑟之林,而金钱则是不可缺少的代价。但是,想要购买洛瑟之林的人绝不只有我们,这一大片未经开发的土地能带来多大的利润,是所有传统的庄园主或新兴的工厂主都知道的事情,如果洛瑟之林被他们买下来,异类们无家可归,必将面临被教团联合剿灭的命运。由于希伯顿先祖的缘故,歌丝塔芙家族与共和国政府的关系颇为密切,因此在这件事上有一定的优势,但如果没有钱的话,这一切也只是空谈。”

    林格欲言又止:“所以,你的父亲才”

    希诺缓缓睁开了眼睛,眸子一片清澈:“他不顾祖父大人的反对,牵着自己的马亦是布兰迪的祖父,登上了一艘通往东大陆的船只,并参加了那场战争。三年后他带着一批钱回到家乡,凑够了购买洛瑟之林的最后一笔资金,终于将那个誓约修补完整。然而此后的岁月里,我再也没有见到他露出一次笑容。”

    难怪希诺当时提到自己的父亲也为修补誓约出了一份力时,表情如此难以启齿,原来在这件事的背后,还藏着一段不甚光彩的往事。

    林格问道:“他在为自己的侵略行径而后悔吗?”

    这个问题不可谓不直白,但年轻人问得很坦然,就像他不是在探究或确认什么,只是单纯聊天而已。

    “或许吧。”希诺想起自己的父亲,那个正直宽厚的男人,也不由得稍稍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她说道:“严格意义上,父亲在那场战争中并没有伤害任何人,因为他最初踏上战场时,还秉持着先祖们寄托给后代的骑士精神。而在这个蒸汽与钢铁的时代中,骑士早已失去用武之地,被步枪和火炮取代,因此,父亲很快就脱离了前线部队,辗转到了后方进行后勤工作,最后更是直接离开军队,选择投身商业,他带回家乡的钱并不是侵略所得,而是通过贸易积累下来的财富。”

    “然而,这又有什么区别呢?”她眼睑低垂,敛住了眼底一片幽深的思绪:“在这场没有任何正义可言的战争中,哪怕仅是踏上战场一次、哪怕仅是在后方进行支援、哪怕你跟军队毫无关系只是参与贸易都算是一种侵略。歌丝塔芙家族是高洁的白棘花,我们曾立誓要为弱者而战,保护世间的公理与正义,但父亲却为了保护一些弱者而去伤害另一些弱者,无论怎么说,他终究是做错了吧。”

    说到最后,少女幽幽一声轻叹,这声叹息中埋藏了太多复杂的情绪,林格一时间说不分明。他用眼角的余光观察少女的模样,隐约从她的眉宇间看到了一抹忧郁的神色,但反而让人感觉这才是她原本的性格她是一个天生忧郁的女孩,只是习惯用开朗和阳光的笑容伪装自己罢了。

    明知场合不对,但林格还是忍不住想着,这就是她的心病吗?如果能够解开这个结,她是否就会同意他们的邀请了呢?

    “听起来,”年轻人斟酌着语气,一字一句道:“你似乎很崇拜自己的父亲?至少曾经是?”

    这句话让希诺忍不住抬起头,看了林格一眼。半晌后,她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林格还没想明白自己的话语中有哪里值得发笑的地方,少女已开口,用轻柔而坚定的声音说道,却不是述说答案,而是讲述故事的结尾:“回到家乡后的几年里,父亲一直郁郁寡欢,借酒消愁,却始终无法从战争的阴影中走出来。后来,在一个无星无月的深夜里,他骑上自己的马,拿上自己的枪,离开夏多利庄园,向格林德沃原野伫立的一架风车发起了冲锋,就像骑士正英勇地挑战一只凶恶的野兽那样。”

    这听上去像是有些疯了?

    林格没有将内心所想说出口,而是问道:“然后呢?”

    “然后?然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了。”希诺轻声道:“格林德沃的人们都认识他,也为他的逝世感到十分惋惜。熟知他性格的居民们觉得他是无法摆脱对战争的愧疚才选择了自我了断,片面追求浪漫的吟游诗人们觉得他是无法接受现代战争中骑士的没落,才决定以最后的骑士这个身份光荣死去但无论如何,他的固执都远远超过了人们的想象,于是大家便称呼他为:偏执者。”

    和开拓者文斯男爵、白骑士希伯顿不同,一个中性而偏向贬义的头衔。

    “你又是怎么觉得呢,林格先生?”希诺忽然问道,目光深邃得耐人寻味:“想要守护什么却也背叛了什么、身为骑士却被时代所抛弃、一辈子无法走出阴影的人,选择向一架风车发起冲锋,用这种可笑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你是否也觉得他很偏执呢?”

    林格微怔,他很想说这个答案不是光听一个故事就能得出来的,他必须了解更多才行,比如雷纳德先生的性格、生平经历或情感生活之类的,但希诺已经收回了目光。她并不指望从年轻人这里得到答案,或许从一开始就是在问自己罢了。她酒红色的眸子像烛火般闪动了一下:“现在,让我回答你的那个问题吧我从没有崇拜过父亲,事实上,我曾经很讨厌他。”

    话音落下,还没有等林格反应过来,她便大踏步向着球场内走去了,雪白的马尾在风中微微一晃,脸上已变出了一个开朗明媚的笑容:“爱丽丝,格洛丽亚,已经半个小时了,你们要不要先休息一下?”

    林格看着她仿佛若无其事的背影,心中忽然有一种奇妙的预感,就好像这位少女其实已经看透了自己所有的想法,包括那个不合时宜的念头。

    她有着美丽的外表、高洁的心灵、开朗的气质、忧郁的内在,以及一种无比敏锐的直感,帮助她在与每个人的交际中,都保持着一个恰到好处的距离。

    所以,在没有真正了解她之前,最好还是不要重复什么邀请的话题了。

    她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给点喵

    本章完

第三十三章 已经很老了吗?

    球场边,希诺正为两人复盘她们打球时的一些问题。

    “爱丽丝小姐,作为一个没有基础的新人,你现在最应该做的事情,不是追求高级的技巧,而是培养出一种正确的球感。盲目追求专业级别的技巧,不仅会导致球感的缺失,对你未来的成长也没有任何好处。就像你刚才在练习中一直纠结于所谓的外旋发球,但真正成功发出去的球又有几次呢?手法、耐力和姿势都很重要,但最重要的还是心态,伱明白吗?”

    “我明白我明白!”爱丽丝连连点头:“但是外旋发球真的很帅啊!身为风花球小王子的我,如果连这种标志性的发球都学不会,岂不是有负盛名?”

    希诺无语,她从来就没听说过这种发球手法,何况爱丽丝什么时候有“盛名”了?换成现在的格洛丽亚还差不多。

    灰发少女靠着脑海中凭空多出来的记忆与经验,在刚才的练习中稳稳压了爱丽丝一头,但这并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因为爱丽丝本身就是个新手罢了,以格洛丽亚“年少成名”的背景,不应该打得有来有回。

    “所以格洛丽亚小姐,你的问题也非常明显。”希诺矛头一转,对准了旁边正咕嘟咕嘟喝水补充体力的格洛丽亚,后者放下水壶,很天然地眨巴了一下眼睛:“啊?我也有问题吗?我还以为自己刚才的发挥已经非常完美了呢。”

    “当然。”希诺没有被她的卖萌打动,毫不留情地指出:“如果说爱丽丝小姐的问题在于过分追求超出自己水平的技巧的话,你的问题就在于总是想将自己已经学会的那些技巧发挥到完美的地步发球要完美、接球要完美、连回追和站位都要完美,好像不这样就不足以体现出自己的技法有多么高深。然而你要明白,所有的技法都是为了战术服务的,真正的风花球高手运用技法的目的,是为了将接下来的对局引入自己的战术目标中去,追求速战速决的时候应该怎么做、想要长盘决胜的时候又该怎么做这些从战术层面延伸出去的视角才更为重要。至于技巧,人又不是机器,在高强度的比赛中总会有分心失误的时候,过分追求完美的后果就是一旦失误便一泻千里,再也没有挽救的机会了。”

    光说还不够,她起了兴致后直接抢过爱丽丝的球拍,摆了一个发球的姿势为格洛丽亚演示:“比如,在刚才的第三小局中,你试图通过一个完美的发球起手,配合精准的站位和预判性的挥拍,控制每一次击球时的间隔与力度,从而达到控制对手走位的目的。这一套流程听起来容易,做起来却很难,每一个步骤都不能出错,甚至哪怕是起手发球失误了,都有可能变成自己的溃败,这种太冒险的打法,除非到了绝境时,我们一般不会提倡。如果你想要控制对局节奏的话,可以像我这样,正手起拍,平稳发力,不要过分追求压线,以降低上限的代价稳固下限”

    “哦哦!”格洛丽亚看得目不转睛,一边听她的讲解,一边若有所思地点头,仿佛真的领悟到了什么。因为她是天才选手,就算以前这具身体从没有接触过风花球,大脑里的记忆与经验也能帮助她迅速融会贯通。至于爱丽丝就没有那么好的待遇了,她连那些专业名词都听不懂,你还能指望她领悟战术、战略和比赛节奏这种东西吗?

    她只能酸溜溜地嘀咕一句:“现在天赋型角色已经不受欢迎了,还得是我这种从初学者一路磨砺成为高手的人设才有魅力。”

    说得好,那你到底磨砺了什么?

    大家都没有理她,爱丽丝自讨没趣,嘴角一撇,低头捡起地上的风花球,拿在手中把玩,心里却想与其说这些还不如赶紧开始练习呢,理论有什么用,我爱丽丝可是实战派!

    这么一想她又沾沾自喜起来,仿佛实战派就天然地压了理论派一头。

    想着想着,爱丽丝忽然意识到哪里不对劲了。

    “这不对呀。”她捏着下巴,一脸犹疑地看向希诺:“你不是说自己对风花球不感兴趣吗,怎么会对这些技术手法和专业名词那么熟悉?”

    正在为格洛丽亚演示如何精准发球的希诺,动作似乎僵硬了一下,然后她收起球拍,仿佛若无其事般咳嗽了一声,说道:“因为,我是格林德沃人嘛,而风花球又是格林德沃地区最流行的运动项目,不管是在城里还是在乡下,讨论度都很高。所以,就算我不感兴趣,也会有各种各样的信息主动找上门来。久而久之,我就对它有了那么一点点的了解,这并不奇怪吧?”

    听起来是很合理,但是

    “但是,”爱丽丝更加怀疑了,目光死死地盯着希诺看,一副追根究底的模样:“你说的那些技法和战术,还有亲身演示时的动作和姿势,怎么看都很专业啊。你该不会参加过风花球比赛吧,希诺?”

    “呃”

    希诺的笑容变得有些尴尬了,谁都能看出她一定隐瞒了什么。爱丽丝立刻便兴奋起来,虽然她不知道有什么好兴奋的,但这种感觉就像是悄悄窥探别人的隐私那样,不觉得很刺激吗?

    看起来天才玩家不刨根究底是不会罢休了,希诺心中暗道不妙,正在想有什么办法能转移这家伙的注意力时,来自场外的救星及时出现了

    “小姐,您邀请了客人上门吗?”

    随着声音由远及近传来,一位穿着黑色燕尾服的老者不知何时出现在了球场外,希诺看到他便眼前一亮,语气跟着轻快起来:“韦伯,您怎么会在这里?不是去葡萄园里视察了么?”

    “是的,但视察已经结束,经营状况大体还算良好,所以我回来向老爷和您汇报情况。”名为韦伯的老者恭敬道,他的目光隐晦地在林格等人的身上扫视了一遍,很快又落在希诺身上,微微躬身行了一礼:“我看到布兰迪在球场外面吃草,还以为她调皮跑出了马厩,正想将她送回去,没想到原来是小姐带她出来散步了。还有这几位客人,就是小姐您之前提到的新朋友吧?”

    “是的。”

    希诺对林格等人说道:“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韦伯温斯莱特,夏多利庄园的管家,同时也是从小看着我长大的长辈,对我来说是如同另一个祖父的人。”

    “小姐您这么说,真是让我受之有愧。”韦伯笑了笑,然后也躬身向林格他们行了一礼:“夏多利庄园已经很久没有新客来访了,几位既然是小姐的朋友,也请尽管将这里当成自己的家吧。如果有任何需要,都可以直接向我说,我会尽力满足各位的。”

    林格轻轻点头:“有劳您费心了,韦伯先生。”

    而后,希诺又向韦伯介绍了林格几人的来历,老管家明显是知道内情的,因此对于这些突然出现在庄园后院的陌生人的身份,并没有提出什么质疑,倒是希诺提到爱丽丝和格洛丽亚都要参加这一届的雅米特杯锦标赛时,他小小地惊讶了一下。

    “难怪小姐会带各位客人来到这里。”他感慨道:“如果我不曾记错的话,您已经很久没有使用过这座球场了吧?”

    很久没有使用过?

    也就是说,以前是使用过的?

    果然,对风花球不感兴趣什么的,都是托词罢了。

    众人的目光一下子集中在希诺身上,有好奇也有疑惑,但好奇和疑惑都指向同一件事,那就是她为什么要掩盖自己的过去,难道喜欢打风花球对于大家族的继承人而言,是一件不光彩的事情吗?而林格则想得更多,他注意到,虽然韦伯说这座球场已经很久没有使用过了,但他们刚刚来到这里时,却发现它被打理得非常干净,不像之前看到的羊毛仓库和养蜂场,已经处于半废弃的状态。

    再联想到夏多利庄园的仆人都被遣散,如今负责打扫和维护庄园的人是希诺,那么,是谁将这座长时间没有使用的球场保养得如此完好,已经不需要多说了。

    对风花球的战术和技巧十分了解、观摩两人训练时会忍不住亲自上手指导、明明很久没有打风花球了但依旧时不时来打扫球场种种细节可以证明这位少女对它仍有留恋,但为何不将这项兴趣爱好保持下去呢?看起来也不像是遭到家族方面的压力、被迫放弃的样子吧?

    面对众人的注视,希诺无奈地笑了笑,她似乎不打算解释什么,而是转移话题,和老管家聊起了他去视察产业时的情况,这就让林格他们无法继续追问下去了。毕竟少女是歌丝塔芙家族的继承人,了解家族产业的经营状况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他们这些外人可没有理由打扰。

    这个简单的小插曲彻底打断了之前的话题,待双方交流结束之后,老管家韦伯抬头看了看天色,便向众人提出道别,因为他还要回去向希诺的祖父、同时也是歌丝塔芙家族如今的家长汇报那些产业的经营状况。只不过,在他离开之前,希诺还拜托了他另一件事。

    “韦伯,如果你要去见祖父大人的话,劳烦替我向他询问一声,我想要留客人们在庄园共进晚餐,不知道祖父大人是否允许。”

    “一定将您的话带到,小姐。”韦伯看了希诺身后的客人们一眼,脸上浮现出一个温和的笑容:“老爷是热情好客的性子,得知小姐认识了那么多新朋友后,一定会很高兴的。”

    然后他就转身离去了,身影逐渐消失在球场小道的尽头,被森森的柏树荫掩去。待到脚步声彻底听不见后,希诺才收回目光,回头向众人道了声歉:“抱歉,关于留各位下来共进晚餐这件事,其实我早就想过了,只是一直没有合适的时机说出口,希望你们不会介意这个突兀的请求。”

    “没关系。”林格道:“既然要留在这里做客,那么与歌丝塔芙家族的家长见一面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否则,恐怕就不是作为客人的礼节了。”

    爱丽丝也不在乎,甚至求之不得,因为她早就想体验一下贵族的晚宴了。上次在宵凉宫举办的晚宴只有林格和格洛丽亚参加,天才玩家对此愤愤不平,觉得被抢走了主角的戏份,如今正是弥补的机会!

    如果希诺知道她的想法,这时应该善意地提醒一句不要抱太大期待比较好,毕竟歌丝塔芙家族一直都以俭朴和亲民的形象著称,指望在夏多利庄园体验到如宵凉宫那等规模的晚宴,是绝不可能的事情连人手都凑不齐呢!

    可惜她不会读心,所以,只能让爱丽丝继续沉湎于自己的幻想中了。

    这时,梅蒂恩好奇地问道:“希诺的祖父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这个问题也是其他人想知道的。

    如今的夏多利庄园只有三个人居住,其中,他们和希诺接触得最久,和老管家韦伯则刚刚接触过,而对希诺的祖父完全一无所知。既然要登门做客,就得对主人家有个基本的了解才行,不然,在餐桌上无意间说出了什么冒犯的话该怎么办?

    “祖父大人呀。”

    梅蒂恩的问题让希诺久违地回忆了一下那个苍老的男人给自己留下的印象,自从母亲与父亲相继离世后,那个自己在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他教导自己武技时严厉的训斥、他看着自己放弃责任时的痛心与惋惜、还有他躺在炉火的阴影中,用略带惆怅的语气对自己说“昨晚,我又梦到雷纳德了”时的孤独与落寞慢慢的,少女的眼中浮现出一种掺杂了憧憬、敬仰、哀伤与无奈的复杂神色。

    她低下头,轻声回答梅蒂恩的问题,嘴角带着一抹淡得几乎看不出来的笑容:“他是一位真正的骑士。”

    “只是如今已经很老了。”

    简短的两句话,便在众人的脑海中勾勒出一个沧桑迟暮的老骑士的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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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要留下来吃个饭吗?

    这是一间昏暗的书房,因为堆满了杂物的缘故,空间略显拥挤。墙边立着两排三米多高的书架,上面书目繁杂,从维克多雨果的白山修道院到莎士比亚大师的哈姆雷特,从墨托许的浪漫诗集到明德利亚斯的现实主义大作,一应俱全;被窗帘半掩住的格子方窗前,一张长长的胡桃木书桌上堆着厚厚几沓纸张,但上面却空无一字;墙边的壁炉里还在加热昨晚烧剩下的木炭,星星点点的火光逐渐壮大为灼热的火舌,温柔舔舐着已经被熏黑的壁炉内侧,让整个房间都充斥着在一股淡淡的焦糊味中。

    壁炉的躺椅边,老人靠在椅背上,大腿上盖着一条法兰绒的毯子,正安静地注视着窗外的景象,夏日明媚的阳光淹没了夏多利庄园的街道与树木,但它们隔着一条肉眼可见的线与这橦宅邸保持距离,仿佛签订了某种神秘的契约,与人世间的孤独秋毫无犯。

    躺椅中的老人似乎听到了来人的脚步声,他慢慢回过头来,那张苍老干瘦的脸庞与雪花般衰白凋零的发须共同述说着时间究竟在这具沧桑的躯体中走过了多么漫长的年岁,或许只有自小一起长大、陪伴他度过了整个少年、青年与壮年阶段的老管家韦伯,才能将这些岁月一一细数,因此对他的老去全无惊讶,只有一种不出所料的慨然。

    至于其他人,即便是希诺小姐,恐怕也会感叹于人世的无常之处,竟叫记忆中那位刻板严厉的祖父,一眨眼就变成了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吧。

    但年华的老去,不代表精神的衰退,韦伯知道,在他服侍的这位老人的身体中,仍蕴含着一股不输给任何年轻力壮的小伙子的力量,那是支撑他宁愿与死神对抗也要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唯一执念,是燃起一具躯体的薪柴,如今尚未到熄灭的时刻。

    至少,在没有见证歌丝塔芙家族的宿命终结之前,他绝不会倒下。

    “你今天已经去看过了?”老人将目光落在自己的侍从身上许多年前,骑士仍驰骋于战场上、骑士的精神仍在人们的记忆里闪闪发光的那个时代,他们便是这样的关系,而不是如今的家主与管家的关系然后,用一种平静的语调问道,他的声音低沉却浑厚,犹如马蹄在石板上踏过:“所以,情况如何,韦伯?”

    韦伯今日奉家主之命,前去视察歌丝塔芙家族位于格林德沃原野的诸多产业,但他知道那并不是自己的主要任务。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对于金钱等身外之物早已没有执念,所以,他询问的并不是那些产业的经营状况,而是另一件事。

    “目前尚没有苏醒的迹象。”分明房间内只有两个人,但老管家还是下意识压低了声音,以至于连壁炉里木炭的噼啪作响都比他的声音更加响亮,在这昏暗死寂的房间内,或许也更加刺耳:“但是,居住在波连庄园附近的农户都声称自己在睡梦中听到了异常的响动,有时还会发生轻微的地震,牛羊等牲畜的情绪也日渐焦躁起来我估计,距离它脱困的时间应该不会太遥远了。”

    当初为了监视那家伙,歌丝塔芙家族在附近留下了不少人手,波连庄园名义上是葡萄酒庄园,实际上却是一个监视据点,那里的雇工也全都是歌丝塔芙家族的心腹,放在王国时代,就是所谓的贵族领军。像波连庄园这样的监视据点还有很多,基本上都以葡萄园和酒庄作为伪装。正是因为将心腹都安排到了各个据点中,作为祖宅的夏多利庄园才会如此空旷冷清,毫无人气。

    老人听完韦伯的汇报后,并没有说什么,他收回目光,默默地凝视着窗外的景象,那双传承自开拓者文斯男爵的标志性的酒红色眼眸因岁月沉淀的缘故,已积满了浑浊的阴翳,逐渐看不出年轻时热情张扬的色彩,但却因此显得更加深邃了。良久之后,他才开口,缓缓道:“希诺那孩子还是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吗?”

    老管家低下头:“小姐可能还需要一些时间。”

    “我们不被允许留有那样的时间。”老人道。

    这句话说出口后,房间内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仿佛两人都对这句话的真正含义熟谙于心,但默契地没有将其说出口。老管家斟酌了一会儿后,提出了一个建议:“若希诺小姐迟迟无法下定决心的话,或许我们可以选择向教团联合求助,老爷?”

    老人闻言,目光一凝,枯槁干瘦、骨节分明的五根手指轻轻摩挲着躺椅的扶手,看起来像是在思考,过了一会儿后,他缓缓摇头:“这是下策,教团联合纵然同意了我们的请求,也不会毫无代价。”

    因为坚守与异类的誓约,歌丝塔芙家族和教团联合的关系,近年来闹得很僵,若是向他们求助的话,只怕审判教廷会顺势提出要求,以废除誓约、驱逐异类为代价,这无疑是一种背叛。虽说教团联合不会让他们亲自动手,但高洁正义的白棘花又怎能轻易背弃自己的盟友呢?

    何况。

    “这是歌丝塔芙家族的使命,也是宿命。”老人淡淡道:“教团联合的人不会理解,他们是外来者。”

    尽管从蒸汽时代便已有了联合教堂维利亚德,但白棘花的旗帜却比圣堂的旗帜更早飘扬在这片大地上,所以老人有资格说出这种话。

    韦伯也能理解其中的差别,他无奈地说道:“既然如此,或许唯有等希诺小姐做出觉悟的那一天,事情才能迎来转机了。”

    可还是那句话:他们不被允许留有那样的时间,那家伙的苏醒,已经迫在眉睫了。

    “她是个倔强的孩子。”

    此时此刻,老人也在回忆自己记忆中那个幼小的女孩,当初为人父的雷纳德兴奋地抱着女儿来给他看时,老人第一眼就看出她的骨子里流淌着一股倔强的血液,尤甚于歌丝塔芙家族的历代先祖,而后来发生的事也确实证明了他的看法:“米丝蒂安的死,雷纳德的死,还有克莱儿的死,都曾让她发生剧烈的改变,但那是因为她自己决定要改变。如果她不肯改变的话,其他人无论怎样说,都无法影响到她的想法。“

    老管家听到这里,欲言又止。

    “怎么了,韦伯?”老人没回头,却如此问道,仿佛看到了他脸上的神色:“你似乎有什么话想说?”

    “因为今日,还发生了一件有趣的事情。”老管家回道:“希诺小姐带了一些新朋友来庄园做客,其中有两人将要参加这一届的雅米特杯锦标赛,目前她们正在庄园的球场上练习,小姐自愿充当她们的陪练。”

    “新朋友”

    老人听到这个词语恍惚了一下,但他很快反应过来,恐怕就是昨天餐桌上,孙女向自己提到的那群特殊的来客了。没想到仅仅过去一天,她们就成为了好朋友,是因为风花球的缘故吗?没错,那孩子从很久以前就喜欢风花球了,大概是受她母亲的影响吧,她还曾经说过,长大以后要成为世界上最伟大的风花球手,可是她的梦想总是一次又一次被残酷的现实击落,就像无力地飞出底线的风花球那样

    你是歌丝塔芙家族的继承人。

    但我也是母亲的孩子!

    孩童时的心愿,又怎么能做得了数呢?

    老人缓缓闭上了眼睛,低声道:“暂时随她去吧。”

    “我明白了。”老管家微微躬身,又道:“另外,希诺小姐还说,她想留客人们在庄园用餐,让我来询问老爷您的意思。”

    老人没有睁眼,语气平静:“热情与包容,是歌丝塔芙家族的待客之道。正好,我也想和那些客人们见一面,就由伱来安排吧,韦伯。”

    老管家点头应下,随后,他见老人脸色略有疲倦的模样,知道今天说的话已经够多了,便告辞退下,轻轻带上了房间的门,只留下一片漫长的沉默,在炉火的噼啪声中蔓延开来。

    脚步声渐渐远去,这橦古老的宅邸,又一次被空荡荡的孤独所包围了。

    不知不觉,已到了黄昏。

    天边的晚霞艳丽得像要烧起来一样,一大群飞鸟排成人字形向着山与原野的尽头飞去,逐渐淹没在庄园的阴影中。落在最后面的那只飞鸟在即将离去的时刻却停住了,茫然地在半空中徘徊了两三圈后,最终还是调转方向,飞了回来。就这样扑腾着翅膀,飞过古老时代的羊毛仓库与养蜂场、飞过被夕阳染红的隆戴尔河、飞过晚风吹拂下沙沙作响的柏树林直至在球场的上空放慢速度,缓缓降落在了一只伸向天空的手臂上,它收起双翼,轻轻叫了一声。

    “哈哈,小白你回来啦!”刚运动完的灰发少女脸上还残留着晶莹的汗珠,她高兴地说道:“白夜以为你走丢了,担心得不得了呢!”

    脑海中传来一个隐含恼怒的声音:“我才没有担心这家伙!”

    已经完全恢复过来的灰羽隼仿佛能够听见她的话,疑惑地歪了一下脑袋,不知道该相信哪位主人的说法。格洛丽亚连忙凑到它的脑袋旁边,压低了声音道:“你不要相信白夜的话,她只是不好意思表达出来而已,就像爱丽丝说的傲娇那样。”

    “你以为我听不到吗,小笨蛋格洛丽亚?”

    “诶嘿?”

    稍微卖萌将这件事蒙混过去后,格洛丽亚将小白放到自己的肩膀上,然后开始收拾球场。因为爱丽丝这家伙喜欢胡乱发球的缘故,被打出底线的风花球掉得到处都是,如果不是有铁丝网拦着的话,估计都要飞到更远处的树林里了。

    其他人虽然没有参加训练,但毕竟旁观了一下午的练习,所以也在帮忙收拾,只有始作俑者爱丽丝,非但不来帮忙,还握着球拍在那里摆姿势,时不时便发出一两声恶心的笑,大概正在幻想自己踏上赛场后一球成名万众瞩目的景象吧。

    希诺去捡她脚底下的一颗风花球时,她还把人家拉住,兴致勃勃地问道:“练了一下午,你觉得我的水平有没有提升啊希诺,够不够资格参加正赛了?”

    心里真是一点数都没有。

    希诺尴尬地笑了笑:“比起正赛,我觉得爱丽丝小姐你还是先考虑一下怎么参加选拔赛比较好吧。”

    “这叫什么话?”如此灭自己志气的说法,当即引起了爱酱的不满:“难道你觉得,我会连区区的选拔赛都过不去吗?”

    “倒不是这个意思啦,就是参加公开选拔赛是需要业余证书的,爱丽丝小姐你还没有吧?就算现在立刻赶到苏米雅城的协会参加考试,以最快的速度拿到证书,那也要一个星期的时间了。能不能赶上公开选拔赛的报名截止日期,我觉得很悬。”希诺说完,略一歪头,脑袋后面的马尾左右甩动了一下:“怎么,林格先生没有和你说过这件事吗?”

    她还特意提醒过呢。

    “没有啊!”

    爱丽丝大为惊诧,然而恶狠狠地瞪向林格,仿佛要从他身上咬下一块肉来。但年轻人抱着一筐球,面无表情地朝着放置器材的仓库走去,没有理会她。

    这家伙肯定是故意的,就是不想让自己参加比赛!

    爱酱恨得牙痒痒,但没有关系,机智如她很快就想到了一个破局的方法,不仅能够顺利参加公开选拔赛,连正赛都很有机会呢。于是她脸上不满的表情立刻转变为一种得意的笑容,心中沾沾自喜:林格啊林格,你还是太天真了,区区一点小阻碍,岂能挡得住我天才风花球美少女的夺冠之路呢?

    “好了,各位。”

    将球场收拾干净后,希诺轻轻拍了下手掌,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今天就先练习到这里,现在,我们该去吃晚饭了,祖父大人还在餐厅等我们呢。”

    半个小时前,老管家韦伯带回了希诺祖父的答复,对方表示自己很期待与客人们的晚餐时光。于是,林格他们便决定留在夏多利庄园,吃过晚饭再走了。刚才小白便是去云鲸空岛给老板娘送口信了,不然她做多了菜又没人吃,等林格他们回去后,一定会唠叨个没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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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愿意相信我吗?

    今晚的餐桌上,爱丽丝显得非常老实,主要是希诺的祖父在场,她不敢太造次,连盘子里的胡萝卜和洋葱都吃了个干干净净,换做平时,早就一脸嫌弃地夹到其他人的盘子里了。

    而希诺的祖父也确实如她所描述的那样,是一位古板而又威严的老骑士。虽然年纪已经很大了,而且似乎有伤在身,但无论是用餐时的礼仪与姿势,还是与客人们交流时的语气和神态,都稳重得让人挑不出一丝毛病。

    他并没有详细询问林格等人的身份与来历,倒是和他们聊起了一些家常话题,比如是不是已经和洛瑟之林内的异类们接触过了、对夏多利庄园的印象如何、有没有兴趣去参观一下格林德沃原野上的葡萄园之类的。自然也少不了关于雅米特杯的话题,尤其是在得知爱丽丝与格洛莉亚都要参加本届锦标赛时,还以长辈的身份告诫了两句,让她们以沉着冷静的心态面对比赛,不要太在意胜败得失云云。

    格洛莉亚自然是悉心受教,爱丽丝表面上也是连连点头附和,至于听进去了多少就不得而知了。

    在这个过程中,希诺一直只是低头吃饭,并没有参与谈话。圣夏莉雅有些好奇,便悄悄询问了一句,但少女只是抬头朝她笑了笑,并没有解释。待到将盘子里的食物都吃干净,她才放下刀叉,用略带歉意的语气向圣夏莉雅说道:“抱歉,圣夏莉雅小姐,歌丝塔芙家族的祖训之一是,用餐时应保持缄默,克制守礼。我已经习惯了在吃饭时专心致志,不与他人交谈,刚才并不是故意无视你的。”

    “至于祖父大人,”少女看了一眼坐在主位上的老者,微微压低了声音:“或许是难得与这么多客人共进晚餐,让他有些高兴了吧。”

    高兴吗?

    圣夏莉雅也看向那位老者,但从他古板威严的脸上看不出半点高兴的神色,于是将信将疑。

    “祖父大人,很少直接表达自己的情绪,他有许多话都是藏在心底,不会与我们说的。”希诺抿了抿嘴唇:“可能是觉得我们这些小辈难以理解他的心情吧。但他确实是一个温柔的人,以前还经常邀请附近的居民上门做客,一起用餐,即便不是在收获季节。”

    圣夏莉雅问道:“那现在呢?”

    “现在?”希诺怔了一下,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了:“现在他总是一个人待着,不是在休息就是在看风景,毕竟有旧伤在身,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修养,已经很少与外人接触了。我将庄园的仆人和雇工都遣散,也是基于这方面的考虑。”

    “原来如此。”圣夏莉雅轻轻点头,好似接受了这个解释,但心中却有种感觉,仿佛希诺隐瞒了什么。祖父的伤是一回事,但恐怕还有其他的原因吧,而且那才是真正的原因。

    不过既然她不想说,善解人意的牧羊少女自然不会追根究底,她收回目光后,换了个话题:“能够被人关心,确实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情,我想,你的祖父肯定也很喜欢你,就像伱那么尊敬他一样,希诺小姐。”

    听到这句话,少女嘴角的笑容微不可觉地僵了一下,因为这让她想起来,就在不久前,似乎有个年轻人问过她类似的问题,只不过对象换了而已,不是祖父,而是父亲。

    但无论怎么说,都是有血缘关系的人,父与女,祖父与孙女,共同流淌着的血脉本就应该互相敬爱,互相扶持,这是世间普遍的看法,像这些外乡人也不例外。

    可当时,她又是怎么回答的呢?

    而现在又该如何回答?

    笑容缓缓消失在脸上,少女微微低头,任雪白的刘海遮住了眼底一抹幽深的思绪,轻轻应了一声:“嗯。”

    圣夏莉雅以为这是对自己刚才那个问题的回答,没有放在心上,但坐在对面的林格却若有所思地看了希诺一眼:他一直都在关注这两人的对话,自然也将希诺的情绪转变看在了眼中。联想到之前的回答,年轻人不禁感觉事情变得复杂起来了。

    从希诺的祖父到她的父亲,再到她本人,歌丝塔芙家族的祖孙三代之间的关系,似乎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那或许就是解开希诺心结的关键吧,可他们只是一些外来人,又该站在怎样的立场上介入呢?

    世间之事,向来都是家事最为复杂,就像他与梅蒂恩的分歧那样,云鲸空岛的其他人莫非没有看在眼中吗?可包括圣夏莉雅在内没有一个人来劝和,因为她们都知道,这是林格的家事,外人不便置喙。

    这样一想,林格忽然有些理解希诺了。

    恐怕,她的问题只会比自己和梅蒂恩的问题更加复杂。

    用过晚餐后,希诺推着祖父的轮椅,送他回房休息,其他人则在老管家韦伯的带领下,来到了府邸的客厅,暂时休息一下,准备等肚子里的食物消化得差不多了,再动身返回云鲸空岛。

    其实真正原因是爱丽丝想留下来多玩一会儿,所以她压根就没有留在客厅,而是兴致勃勃地带着格洛莉亚和梅蒂恩出去探险了打着散步的名义。

    虽然已经没什么人居住,但一到夜里,庄园的各处还是逐渐亮起了柔和的灯火,似乎是老管家韦伯点亮的,很是贴心。这为爱丽丝等人的探险提供了便利,也让林格没有那么担心了当然,主要是担心梅蒂恩,顺便担心格洛莉亚,以及完全不担心爱丽丝,反倒有点担心庄园里的小动物,希望这个夜晚不会给它们留下什么终生难忘的回忆。

    圣夏莉雅站在巨大的落地窗旁,欣赏花园里的风光,微光照亮了草坪和古老的树木,正值花期的黄花杨吐出了小小的粉黄色的花蕊,萤火虫于其间星星点点地闪烁着,分外美丽;林格则站在正对壁炉的墙边前,抬头凝视挂在墙上的一幅画作:描绘着一名白马银枪、高掣白棘花旗帜的骑士,正英勇地向数倍于己的敌人发起冲锋;在他身后,马蹄所溅起的烟尘恰好勾勒出了圣但尼行省的轮廓,在那些烟尘中,谁的面貌正若隐若现,那是农夫、是木匠、是葡萄园里的雇工都平凡而又充满希望。

    来自墨托许的著名画家,保罗马尔蒂尼的作品:为谁而战的骑士,画作中那一位骑士正是歌丝塔芙家族最出名的一位祖先:白骑士希伯顿。

    据说这幅画作所描绘的景象,正是圣女贞德于格林德沃平原的古遗迹中遭遇敌军伏击之时,白骑士及时赶到,拯救起义军于危难之中的事迹,至今仍为圣但尼行省的居民们津津乐道。

    林格凝视着画像,想象当时的场面,即便隔着一层黯淡的油彩,依然能体会到画中之人的决心与意志。在这段历史中充满谜团的地方有许多,如蔷薇骑士的来历、银骑士面盔下的真实面貌或炎骑士是否真的战死沙场而白骑士希伯顿为何突然转变了态度,答应加入圣女贞德的起义军,自然也是谜团之一。但无论如何,骑士们的伟大不会因此改变,白城大地的人们也始终将他们视为天赐的宝物,珍惜爱戴。

    如果能够回到过去,或许就能见证真相了吧?

    这样无稽的想法在年轻人的脑海中只是一闪而过,连他本人都没有放在心上。这时候,从客厅外的走廊上传来一阵脚步声,令他和圣夏莉雅不约而同地抬起头,往门口的方向望去,然后就看见希诺带着一副古怪的表情走了进来。

    居然会露出这样的表情,这对于沉稳可靠的骑士少女来说,实在是一件难得的事情,林格和圣夏莉雅都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才会让她露出这种表情。在两人共同的注视下,希诺快步走到年轻人的面前,挺住脚步,斟酌了一下语气后说道:“抱歉,林格先生,虽然有些冒昧,但祖父大人他想要和你聊一聊。”

    不出她所料,林格怔住了:“和我?”

    “恩。”希诺轻轻点头:“或许是对你之前提到的那些事情很感兴趣,刚才餐桌上不方便询问,所以才”

    这倒是个合理的解释,林格想了想后决定答应:“我明白了,现在就过去吗?”

    “那我也。”落地窗前的圣夏莉雅走过来,一双清澈的金色眼眸安静地注视着希诺:“我可以一起去吗,希诺?”

    “这,”希诺犹豫道:“祖父大人只说让林格先生过去,所以”

    “好吧。”

    圣夏莉雅看起来有些遗憾,但并没有强求:“那我在这里等林格回来。”

    希诺不愿让客人太失望,笑了笑道:“既然如此,可以由我来陪伴你吗,圣夏莉雅?毕竟祖父大人似乎没有让我留下来旁听的意思,至于林格先生”

    她扭头看向年轻人:“祖父大人的书房就在客厅出去的走廊一直走到底,我想你一个人应该没有问题吧?”

    “恩。”

    年轻人侧过脸颊,看了圣夏莉雅一眼,用眼神示意她不必担心,然后转身离开了客厅,朝书房的方向走去。圣夏莉雅一直注视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后面,才缓缓收回了视线,心中还有些放不下。

    她固然相信那位老人对林格没什么恶意,但正因如此,他想要与林格单独聊天的目的才更加让人在意。如果只是为了聊关于魔女结社和圣女贞德的事情,有必要连自己的孙女也一块回避吗?说起来,希诺她才是最关键的当事人啊。

    不过看少女的表情,她好像一点都不在意的样子,还笑着邀请圣夏莉雅:“他们估计要聊上一段时间,在这里干等着也太无趣了,要和我一起到花园里走走吗,圣夏莉雅?”

    圣夏莉雅回过神来,暂时收起了自己的担忧,轻声应道:“好。”

    希诺便带着她离开客厅,从侧门来到花园,走在清幽的小径上,希诺在前,圣夏莉雅在后,一路上两人沉默无言,仿佛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忽然,希诺先开口了,她的声音轻得就像在自言自语,如果不是圣夏莉雅离得比较近,肯定听不见她在说什么:“放心吧,祖父大人不会对林格先生做什么的。”

    “他虽然有些严厉,有时候还很苛刻,无论是对我,还是对父亲但我知道他是为了我们好,一直都知道”

    说着说着,声音渐渐变小了,到最后更是抿住了嘴唇,没有接着往下说,只有一两声余音,幽幽地消散在夏夜的晚风中,渐渐地飘远了。圣夏莉雅看见她抬起头,略显惆怅的目光透过黄花杨的枝叶,落在了那遥远的夜空上。今晚不是个好天气,云又密又浓,遮住了星与月的光芒,偶有几颗星辰闪烁,也是远远地缀在天外,光芒稀疏而又寂寥,所以圣夏莉雅也不知道她究竟在看什么。

    她只是看着眼前这位眉宇神色间,总不经意流露出一抹忧郁神色的少女,忽然间产生了一种名为“姐姐”的本能。于是,她本是被安慰的那个人,此时却反过来安慰了一句:“不要害怕,希诺。我想,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你的祖父一定都是深爱着你的。”

    因为他们是亲人呀,亲人之间,本来就互相深爱着,即便有时候争吵,冲突,因为某种理由而走向了不同的道路,到最后也一定会和好的圣夏莉雅如此坚信。

    希诺的脚步微微一停,她回头看了圣夏莉雅一眼,那目光在夜色与林荫的遮挡下,后者看不太清楚,但无疑是意外的:“你怎么会觉得我在害怕呢,圣夏莉雅?”

    “因为,你就是在害怕呀。”

    圣夏莉雅在这时给出了一个颇有爱丽丝风格的回答,并非她想要模仿天才玩家,而是因为她就是这么觉得的,没有任何先兆,和所谓的观察力也无关,有些事情是如此的理所当然,以至于只要发生,就被命运的双眼看在了眼中。

    “你虽然一直都在笑,但其实心里很害怕吧?”圣夏莉雅向前一步,轻轻抓起希诺的手,用两只温暖的手掌包裹住,她抬起头,诚恳而真挚的金色眸子,对上了希诺惊讶又无措的表情:“我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事情让你如此害怕,希诺,但如果你愿意的话,随时都可以向我倾述,如果你需要的话,一个拥抱或者一声安慰,我也很乐意给予。”

    “因为,我虽然不像林格那样,是一位合格的牧师,总可以用言语打动信徒的心灵,帮助他们找到方向。但是在许多年以前,连世界和群星都没有诞生的时候,我也许曾经是你的姐姐呢?”

    “你愿意相信我吗?”她深深凝视着那双发怔的酒红色眼眸,一字一句地问道:“相信那个曾为姐姐的我。”

    本章完

第三十七章 古老的历史会隐藏着线索吗?

    林格不合时宜的出现打断了两人的交谈,不过他本人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再次看到希诺时,还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心中想的是他离开书房前,那位老人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她是一个倔强的孩子,但同时也很脆弱,有许多人曾做出过对不起她的事情,并且都已失去了弥补的机会如果可以的话,请你温柔地对待那孩子吧,林格先生。”

    到最后,他的语气不再像长者对年轻人的劝诫,而是像一个普普通通的老人,正在担忧自己离世后唯一的亲人该如何活下去。当时林格看着他的眼眸在火光闪动中逐渐浮现出怅然与遗憾的神色,忍不住想,那些对不起希诺的人中,是否就有她的祖父、以及她的父亲呢?可是他并没有将这个问题说出口,只是默默行礼,然后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书房。

    家族与荣耀,血脉与亲情,每一个字眼中都隐藏着太多的谜团,林格忽然想找一本贝宁费格列的家族与遗产来看了,再度体会一下这位来自诗琪莉亚半岛的大作家所描写的“被秘密、猜忌、怀疑、眼泪与依赖所笼罩的家族,还有一种永不割裂的情感”。

    可惜云鲸空岛上没有这本书,忙于个人创作的奥薇拉也很少为其他人抄书了;庆幸的是夏多利庄园的藏书室内就保留着一本,甚至还有作者本人在扉页上提字,指名道姓赠送给歌丝塔芙家族的奥维利亚小姐,大概又是白棘花的某位先祖吧,让林格不得不感慨这些古老家族的人脉之广泛,资源之深厚。

    至于他为什么要找这本书看当然是为了打发时间啊,毕竟爱丽丝带着梅蒂恩和格洛丽亚不知道跑哪里探险去了,一直没有回来,而圣夏莉雅和希诺又开始聊起了一些女性之间的话题,且似乎有故意回避他的意思,无事可做的林格只能向老管家韦伯提出请求,借歌丝塔芙家族的藏书一观了。

    沉浸在阅读的海洋中并不是一件无聊的事情,除了贝宁费格列的作品外,林格还在藏书室中找到了不少珍惜的古籍,最远甚至可以追溯至开拓者文斯男爵的手书笔记。虽然这些东西对眼下的局面没有什么帮助,但林格还是顺便看了两眼,算是了解一下格林德沃原野的古老历史。

    结果还真被他找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

    “风车十字会”

    烛影闪动,年轻人借着火光,将这个确实是第一次听说但又莫名熟悉的名字记在了脑海中,他仔细回忆了一下,然后终于想起来了,当初在诗琪莉亚半岛,蕾蒂西亚潜入福洛泽古堡的最后,通过密道逃生时,守在通道里的那具守护者魔像,似乎就是这个结社的产物?不过它最后被女伯爵一拳打碎了类似心脏的小型蒸汽机,还评价为“过时的玩意儿”。

    根据开拓者文斯男爵在笔记中的说法,风车十字会是白城大地甚至可能是整个神秘世界最早诞生的隐秘结社了。当然,男爵并不知道魔女结社的存在,所以这一特例可以排除。当时,天地变动的浩劫刚刚结束,古老的帝国分崩离析,受某种未知因素影响其实就是神变、灾变与天变的后续影响,那时的神秘世界极度混乱,一些弱势的超凡者为了自保,便联合在一起,组成了共同进退的联盟,及至后来更进一步的分享经验、交易魔药材料或者组队探险遗迹等等,这就是“结社”的雏形。

    最早这么做的人,是一群“造物主”途径的超凡者,他们是神秘世界的工匠,擅长制造各种超凡道具或者发掘圣遗物的力量,但自身实力却很弱小,因此才会联合起来,他们所成立的结社,就是风车十字会。等到文斯男爵的时代,这个组织已经非常古老,同时势力也非常庞大,要么出入宫廷成为王室贵族的座上宾,要么为客户制造各种常人难以想象的超凡物品如尼奥厄苏家族向他们订制的守护者魔像。

    或许是为了扩张自己的势力范围,在某一时期,大约是格兰吉尼亚大地刚刚繁荣起来的时候,风车十字会盯上了这片过去从未正眼看过的土地这里蕴藏着丰富的魔药、矿物乃至魔物等资源,在他们的眼中,甚至连异类都属于资源的一种。于是尝试与文斯男爵接触,试图达成协议,共同开发这些资源,然而男爵看不惯风车十字会的作风,也不愿违背自己与异类们的誓约,果断拒绝了他们的提议。

    他应当是一位十分强大的超凡者,再加上背后还有整个格兰吉尼亚的异类们的支持,因此风车十字会不敢用强硬的手段使男爵屈服。他们最终退而求其次,在格兰吉尼亚的边缘地带留下了一个据点,由于那是一片无人区,并且严格意义上已经不属于歌丝塔芙家族的领地范围,所以文斯男爵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视而不见了。

    之后的资料缺失,所以无从得知后面发生了什么事。不过林格将风车十字会的据点位置与如今的地图对照了一下后惊讶地发现,那个地点就是历史上圣女贞德遭遇伏击、白骑士希伯顿英勇救军的古遗迹;并且资料中似乎还提到,风车十字会在每一个据点都会修筑一架白色风车作为标识,而希诺的父亲,“偏执者”雷纳德就是在一个深夜向原野上的风车发起冲锋后死去的,时人都以为他疯了,然而实际情况果真如此吗?

    年轻人觉得,自己似乎隐隐约约摸清了眼前这个谜团的脉络,歌丝塔芙家族与风车十字会的对立,便是其关键。

    他将这些资料放回原位,揉了揉有些困倦的眉眼,走出外面一看,才发现天色已经很晚了,而爱丽丝她们却还没有回来。在歌丝塔芙家族的领地上,林格不担心她们会遇到什么危险,唯一的解释是那个金毛女仆已经玩疯了,完全忘了还有回家这件事。

    果然还是让圣夏莉雅狠狠教训她一顿比较好。

    离开藏书室的年轻人前往客厅,与圣夏莉雅和希诺汇合,三人又等待了大概半个小时后,一脸意犹未尽的爱丽丝才带着兴致勃勃的格洛丽亚以及不停打哈欠的梅蒂恩回来了。都不需要林格示意,圣夏莉雅便主动走过去说了她一通,直说得金毛女仆哀声求饶“师傅别念了别念了”才作罢。

    之后,林格便打算向希诺告辞,返回云鲸空岛,省得老板娘她们担心,但骑士少女却先他一步开口了:“各位现在就要回去了吗?夜里的山路比较难走,要是遇到了熊狼之类的野兽也难免麻烦,所以倒不如在庄园休息一晚,明天再回去如何?”

    这个提议让年轻人怔了一下,不过爱丽丝却是眼前一亮,都没征询其他人的意见,便迫不及待地答应了下来:“好呀好呀!那我们住在哪?”

    “就在这橦宅邸的二楼。”希诺笑道:“有几个专门给客人准备的房间,虽然已经很久没使用了,但其实每天都有清理打扫,我想各位直接住进去也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和妖精深眠旅馆的房间相比怎么样呢?”

    “呃,我没有在旅馆住过,不过应该不会让各位失望的。”

    “那还等什么呢?快带我们过去吧!”

    爱丽丝连声催促,三言两语间便将这件事定了下来,没有给林格或圣夏莉雅回绝的机会。这个金毛女仆总是在不该聪明的时候特别聪明,几乎让人怀疑她的智力全都是为了歪脑筋而生的。

    不过

    看了眼一脸倦色的妹妹,考虑到再让她走一段路回旅馆睡觉会更加疲劳,林格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许了这家伙的独断妄为。

    众所周知,在云鲸空岛上,如果有一件事林格不反对的话,那基本上就算成了。于是金毛女仆如愿以偿地获得了在夏多利庄园留宿的机会,并且在亲身体验了被褥的柔软程度后热情邀请希诺今晚留下来陪她一起打游戏。

    林格万万没想到这家伙在别人家里留宿都敢熬夜,而且还试图把这种坏习惯传染给其他人。还好希诺是个正常人,婉拒了她的邀请,虽然让金毛女仆有些失望,但好歹没有被她同化。

    不过希诺没有熬夜的习惯,不代表她会那么早睡。十一点整,当圣夏莉雅和格洛丽亚在被褥中半睡半醒、好孩子梅蒂恩已经陷入梦乡、坏孩子爱丽丝还在打游戏的时候,少女提着一盏煤油灯离开了宅邸,在入睡前最后巡视了一遍庄园,并且代替因年迈而早早入睡的老管家韦伯,将庄园各处的灯火逐一熄灭,又检查了各处建筑物的落锁情况后,才终于返回宅邸就寝,此时正好是十二点,午夜降临了。

    至于林格为什么知道得那么清楚当然是因为他看见了啊。

    年轻人的房间视野很好,站在落地窗前便可以俯瞰庄园的大部分景象,当然,由于林荫和夜色的遮掩,他肯定看不见那位少女的身影,但却能看到一盏盏灯火在幽邃如海的夜幕下逐一熄灭的景象,犹如遥远宇宙中的星辰一颗接着一颗地沉寂下去了。

    少女回到房间,吹灭了床头柜上的一支蜡烛,于是,夏多利庄园中的最后一抹残光也被永夜淹没,一股近乎于安宁的氛围笼罩了这座古老的庄园。它就像一头陷入沉眠的巨兽,安静地匍匐在洛瑟山脉的阴影中,风吹过林野,枝叶徐徐沙沙的声响,便是它熟睡中有节奏的呼吸。

    自己也该睡了。

    林格拉上窗帘,转身就寝,不过,在闭上眼睛前的最后时刻,他脑海中闪过的,仍是那位白发红眸的少女的身影。

    一个开朗、诚恳、自律、隐藏着许多秘密、并且时而还有些忧郁的女孩要怎样去改变呢?

    带着这样的疑问,他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年轻人在一阵清脆悦耳的鸟鸣声中醒来,夏多利庄园的自然环境生机勃勃,因此连清晨时的空气都充满了一股让人能够瞬间振作起来的清新与凉爽。

    年轻人起床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来到昨晚观察希诺熄灯的窗户前,拉开窗帘,想要呼吸几口晨时的气息,让自己有些混沌的思绪清醒过来。然而他还没来得及这么做,目光已一下子掠过庭院和草坪,落在了不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上是希诺,她早就已经起床了,此时正拿着一把眼熟的大扫帚,在清扫林荫道上的落叶。

    沙沙,沙沙,扫帚的枝条摩挲着古老的石板路,发出清澈的声响,同时轻轻将那些枯黄的、暗绿的、紫红的、五彩斑斓的落叶扫入两旁的泥土中去。少女的动作轻松写意,又隐隐流露出一股自然的优雅,仿佛不是在扫地,而是在进行一项充满艺术性的工作。她的心态也非常平和,哪怕自己清扫的同时,头顶行道树的树冠还在不断往下飘落叶子,亦没有半点着急的意思,早晨七点钟的阳光透过枝桠,洒落在她的身上,让她精致的侧脸仿佛蒙在了一层神圣的光辉中,专注而又平静。

    说实话,林格旅行了那么久,还是头一次遇见起得比自己还早的人某位从不睡觉的贝芒公主除外,但转念一想,似乎也理所当然。毕竟偌大一座庄园,大半日常事务要靠希诺来完成,如果她不勤奋一些,可没有办法将它打理得井井有条。

    又安静地注视了一会儿后,年轻人才转身离开,进入盥洗室洗漱,洗漱完毕后又去喊其他同伴起床。除了圣夏莉雅和梅蒂恩有早起的习惯外,爱丽丝和格洛丽亚都还在赖床。前者倒是不意外,后者,大约是因为人设改变了的缘故,连同生活习惯也一起改变了吧。大布列塔王国的三王女殿下当然不会熬夜,年少成名的天才美少女球手就不一定了。

    当一行人拖拖拉拉来到一楼的餐厅时,不仅希诺已经完成了自己的扫除工作,连她的祖父和老管家韦伯都已经等了好一会儿。虽然他们并没有苛责客人太过松懈的意思,但林格还是暗暗瞪了某人一眼,然而对方的脸皮很厚,假装若无其事地忽略过去了。

    在夏多利庄园用了一顿简单的早餐后,林格再度向主人提出告辞,准备返回云鲸空岛。

    一夜未归,也不知道空岛上的大家会不会担心。

    给点喵

    本章完

第三十八章 小羊很聪明吗?

    在回去的路上,林格和圣夏莉雅进行了一些交流,主要是关于昨晚分别进行的那两次对话,年轻人也是到此时才知道原来自己竟无意间坏了圣夏莉雅的好事,不过事到如今再后悔也已经太迟了,所以两人都很默契地忽略了这个话题,也忽略了爱丽丝一直从旁煽风点火的意图。

    顺便一提,格洛丽亚没有和她们一起回云鲸空岛,她留在了夏多利庄园,准备继续锤炼自己的球技,争取在即将到来的锦标赛上取得一个好的名次。至于爱丽丝为什么没有留下来,大家都觉得是因为她想偷懒,然而其本人却信誓旦旦声称自己是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但梅蒂恩问她是什么事的时候,金毛女仆又神秘兮兮地表示暂时保密,让人信不了半点。

    言归正传,互相交流了情报之后,两人都对现状有了新的认识,至少可以确定一件事是,希诺的祖父并不反对家族唯一的继承人离开故乡,但他也没有办法帮到什么,一切都得看希诺自己的意志。而改变少女意志的关键就在于,首先要明白她的“牵挂”到底是什么。

    亲人?家族?熟悉的环境?安稳的生活?乃至洛瑟之林的异类们?这些都是有可能的选项,但似乎都不足以概括。

    一时间两人陷入了沉思。

    这让旁边的爱丽丝有些看不下去了,在天才玩家看来,这是多么简单的一件事啊,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想出来吗,为什么你们会这么犹豫?一看就知道没有玩过RPG游戏,连搜集任务线索都不会。

    林格说你觉得我们不行,你行伱上啊非原话,爱丽丝大脑意译版本。

    天才玩家说好,那我真上了。

    她随手从路边拔了一根狼尾草,叼在嘴里假装这是大侦探的烟斗,一脸深沉地说道:“排除所有不可能的选项之后,唯一剩下的那个选项就是答案。所以,真相只有一个”

    她抬起手指向天空,然后豁的一声劈下,伸出去的食指恰好指着面无表情的林格:“希诺最放不下的那个牵挂,就是她的祖父!”

    还以为你有何高见,结果就这?

    这我也能想得到啊!

    林格和圣夏莉雅都有点不太想理她,还是善良体贴的粉发小女孩不忍心看爱丽丝姐姐冷场,便配合地问了一句:“为什么呀?”

    “哼哼!”有人捧场,即便只有一个人捧场,爱丽丝也能得意起来,嘴角向上勾勒出一抹志在必得的弧度:“很简单,圣夏莉雅不是说过了吗,希诺自认为是一个很怕死的人,但她害怕的不是自己的死,而是其他人的死,以及面对死亡时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恰巧希诺的祖父就是一个年龄很大的老人了,说句不礼貌的话,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她而去都是很有可能的事情,这不就是希诺最害怕也最放不下的事情吗?”

    “所以,我们要做的事情也很简单,那就是想办法为希诺的祖父延续寿命!”爱丽丝说到这里,推了一下鼻梁上压根不存在的眼镜,借助压根不存在的镜面所折射出来的压根不存在的反光,眼中闪过了一抹耐人寻味的光芒:“不说让他长生不老,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但至少多活个七八年,让希诺能够放下心来就够了。何况,由于缺乏人手的缘故,目前的歌丝塔芙家族实际上是由希诺在管理,一旦她离开了就无以为继,这恐怕也是她顾虑的一点。但只要希诺的祖父恢复健康,不就能够顺理成章地接管家族,为希诺缓解压力吗?就连洛瑟之林的异类们,也不会因为失去了这片土地的继承人而面临流离失所的结局呀!如此一来,希诺就彻底没有后顾之忧了,她还有什么理由拒绝我们的邀请口牙!桀桀桀!!!”

    这

    虽然她最后的笑声很有一股幕后反派的气质,吓得附近几棵树上的鸟都飞起来了,哗啦哗啦地落了一地的羽毛,但不得不说,这个论点真是太特么有道理了。

    简直让人怀疑不是爱丽丝说出来的,而是某个奇怪的灵魂附在了她的身体上,想要借她的嘴巴传达什么信息。虽然这种事情也很魔幻,但总比爱丽丝突然变聪明了要好一点。

    林格和圣夏莉雅对视一眼,迅速交换了眼神,达成共识。

    “目前来说,”林格斟酌道:“似乎只有这种可能性了。”

    “所以我们应该怎么做呢?”圣夏莉雅眨了一下眼睛:“虽说是要帮助希诺的祖父延续寿命,可那也并非一件容易的事情吧?”

    “寿命是无法改变的。”林格先是下定结论,然后一转角度道:“但据我所知,造成凡因德鲁先生如今这幅状况的原因,除了衰老以外,还有他年轻时落下的伤病。如果我们能够治好他的旧伤,或许他还能以健康的身体再活几年时间,对于这个年龄段的老人来说,已经可以算是寿终正寝了。”

    无病无伤地度过一生,这是许多人梦寐以求的事情。

    而说到治疗伤病的话圣夏莉雅与林格不约而同地看了梅蒂恩一眼,这一眼让粉发小女孩有些心虚地缩了下脖子,讷讷道:“我还没有学到那么高深的部分哦?”

    严格来说,她现在只能治治发烧感冒之类的小病,而且还不一定有效。这不能怪梅蒂恩不够努力,只能说医学真是太博大精深了,特别是在加入了超凡要素之后,就连那些擅于调配魔药的魔法师或精通巫医之道的老巫师都时常犯错,何况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呢?

    既然用医学的不行,那就只能求助神秘学了。

    “去找萝乐娜问一下吧。”林格道:“她或许会有办法。”

    “恩。”圣夏莉雅点头表示赞同。

    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不过就在两人达成共识的时候,却有一个声音幽幽地从旁边传来:“你们是不是忘记了这是谁的功劳啊?”

    呃。

    林格与圣夏莉雅面面相觑。

    大白天也能见鬼了?

    今天的云鲸空岛依旧和平,并没有因为少了几个人或多了几个人便显得不同。

    回到妖精深眠旅馆后,和小伙伴们阔别许久其实只有一晚上的梅蒂恩,立即收到了来自谢米和蕾蒂西亚的邀请,约她一块去依耶塔的花田里玩。梅蒂恩其实很想跟在林格后面干正事的,无奈来自小伙伴的邀请实在太有诱惑力了,最终她含泪挥别兄长,高高兴兴地去玩了。

    林格没有在旅馆里看到某位海栖公主的身影,便向柜台后的谢丽娅询问,得知她从昨天开始就一直待在自己的炼金工房内,连昨天的晚饭和今天的早饭都没过来吃,于是决定和圣夏莉雅一起去工房找她。然而在这个过程中,某人又死皮赖脸地缠了上来。

    “我可不是来凑热闹的。”她信誓旦旦道:“我找萝乐娜也有正事!”

    “什么正事?”林格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对她的想法心知肚明:“不就是想请她帮你炼制一张假的业余证书,然后你就可以去报名锦标赛了吗?”

    “你怎么会知道!?”

    爱丽丝大惊失色:“我明明没有和任何人说过!”

    因为你这家伙的想法真是简单到用脚趾头都能猜出来。

    “那又怎样?”纵然被戳穿了阴谋,金毛女仆依旧在嘴硬,甚至还反咬一口:“说到底都是林格的错吧,明明知道报名比赛需要证书却不跟我说,害我没有时间去考,就只能用这种方法了!如果因为你的缘故使天才风花球选手爱丽丝大人无法参加这一届锦标赛的话,你可就变成历史罪人了,要被钉在耻辱柱上的!这么说来,还是我挽救了你的名声呢,你要好好感谢我哦,林格?”

    她双手抱胸,得意地仰起头来,已经做好了被林格感恩戴德的准备。

    林格很想问她一句:“难道我告诉你参加比赛需要证书,你就会去考吗?就一定能考过吗?到最后还不是要用这种歪门邪道。”这样金毛女仆一定会无话可说了。但转念一想,这家伙虽然平时不学无术了点,但好歹刚才为他们提供了一个有用的思路,勉强算是做出了一些贡献,所以今天就不跟她计较了吧。

    他的沉默被爱丽丝误以为是心虚,于是更加得意,眼看着就要得寸进尺的时候,圣夏莉雅及时出声道:“到了。”

    一抬头,萝乐娜的炼金工房便伫立在林间空地上,被森森的枝叶掩映着,看起来小巧而精致。

    爱丽丝遗憾地咂巴了一下嘴,林格没理她,走上去敲了敲门,不多时,里面便传来一个轻柔的声音:“门没有锁,请进。”

    林格推门而入,圣夏莉雅和爱丽丝紧随其后,一走进工房,便不出意料地看见萝乐娜正在炼金。工房的中央架着一口炼金用的大釜,里面盛满了某种颜色可疑的淡紫色液体,此时正在火焰的炙烤下进行反应,咕嘟咕嘟地冒着气泡,不断有名为古尔之灵的小精怪从炼金釜内爬出来,然后一转眼消失在蒸发的水汽中。萝乐娜便站在炼金釜前,背对着三人,只能看到那头漂亮的晶蓝色长发正随着温度的升高而微微飘起。

    她右手握着一根小指粗细的银制长棒,轻轻搅拌着炼金釜内的反应物,令那些沸腾的气泡在冒出的一瞬间便被微微倾斜的漩涡吞没,左手在按在旁边的工作台上,那上面放着酒精灯、烧杯、量筒等器材以及大大小小的瓶罐,上面都贴着标签:日珥草粉末、牛角菌风干物、岩沙混合物乃至草木灰等,有些是随处可见的材料,而有些则听都没听过,不知道她是从哪里搞来的。

    每当需要一样新的材料时,她的左手便会伸入对应的瓶子里,动作灵巧而迅速地捏起一小撮,然后就像往汤里撒盐那样撒进炼金釜内,整个过程甚至不需要回头确认一眼,仿佛早就已经被每一样材料各自的位置都记得清清楚楚。

    她也可以不回头,光听脚步声就分辨出来人的身份:“林格,小夏,哦,还有爱丽丝真稀奇,你们竟会一起来找我,我想一定是出了什么事吧?介意先等一会儿吗,我很快就好了。”

    说话间,她还往炼金釜内加了一小杯蓝色的中和剂,顿时,本就沸腾的炼金釜更加滚烫起来,反应物的颜色开始由淡紫色向蓝紫色转变。这位技巧娴熟的炼金术师不由得赞叹了一声:“哇哦,真是激烈的反应,看来这次的产物品质会很高哦。”

    这是怎么看出来的?

    林格心中腹诽,但没有开口,只是轻轻嗯了一声,然后带着圣夏莉雅以及爱丽丝来到工作台边,等她炼金结束。有人知道在这种时候不该出声打扰,而有人就缺乏这种自觉,比如爱丽丝正探头探脑地张望着,看上去手痒难耐的意思,如果不是圣夏莉雅一直盯着她,说不定这家伙早就动手了。

    即便如此,她的好奇心依旧旺盛:“萝乐娜,你又在炼制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了?”

    “稀奇古怪,倒算不上。”萝乐娜微微一笑:“是来自格洛丽亚的委托,她希望我能炼制一种帮助动物萌发灵智的药剂,这样她的小白就能变得更聪明,听懂更多指令了。上次我给了她一瓶,她说有效果,但还不够有效,所以拜托我研发加强版,最好能让她的小白变得和小夏你的小羊一样聪明。”

    听到这里,圣夏莉雅确信地点了点头:“小羊确实很聪明。”

    “我看分明就笨得很!”因某些缘故一直怀恨在心的爱丽丝当着主人的面狠狠诋毁,反正小羊又不在场,没办法反驳她。

    林格就觉得或许她也该吃一点这种药剂了。

    同时也明白为什么昨天小白能轻松完成传话的任务了,虽然才驯化不久,但它毕竟有个好主人,对它很关心,如果换成爱丽丝的话,说不定小白现在已经呃,已经学会打游戏了?

    何等可怕。

    给点喵

    本章完

第三十九章 人类的性癖很复杂吗?

    又等了几分钟,萝乐娜总算是收工了,炼金釜内一大锅的反应物最终都浓缩在了一根小小的试管中,那那宝石般的深蓝色与夜幕般的暗紫色混合为一种神秘瑰丽的星云色彩,在炼金术师的掌中轻盈地变幻着形状。萝乐娜对着刚刚炼制好的药水沉思许久后,终于开口道:“既然它是为动物提升灵智的药水,那么就叫它深邃之紫怎么样?”

    这前后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而且你这种命名习惯是跟谁学的?

    林格斜着眼睛看她,一脸无语的样子,萝乐娜便扭过头来,诶嘿一笑,卖了个萌:“谢丽娅小姐建议我这么做,她说心血之作如果不取个好名字的话,又怎么能体现出创造者的一番苦心呢?我觉得很有道理,于是就尝试了一下,不过看你们的反应,好像还没有达到谢丽娅小姐的境界呀。”

    放弃吧,想要达到她那种境界是很难的。

    林格默默吐槽了一句,这时忽然意识到哪里不对劲倒不是说刚才那段对话有什么不对劲,而是眼前的萝乐娜,给人一种不对劲的感觉,她的脸上好像多了什么东西?

    是以前没有的东西。

    “咦?”

    圣夏莉雅和爱丽丝也发现了这个不对劲之处,金毛女仆直接把脸凑到了萝乐娜的面前,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遍后,狐疑道:“你以前戴眼镜吗,萝乐娜?”

    没错,就是眼镜。

    此时,炼金术师的鼻梁上,正架着一副小巧精致的水晶眼镜,之前因为背对着三人的缘故,他们并没有发现。这副眼镜的镜框是浅蓝色的,半透明的材质宛若宝石,其中仿佛还有水流涌动的痕迹。因为戴着眼镜的缘故,萝乐娜还特意将鬓边的长发撩到了耳后,扎成了小辫子,同时留了平整的齐刘海,遮住了原本光洁明亮的大额头,搭配那双总是在水晶镜片后笑眯眯地看着几人的晶蓝色眼眸,居然给人一种文雅娴静的感觉,至少比某位总是打哈欠揉眼睛的贝芒公主更像文学少女。

    “怎么样?”见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身上,萝乐娜便伸手轻轻推了推镜框,笑吟吟道:“很合适吧?是不是对我的形象有所改观了呢?”

    “合适是合适啦,但”爱丽丝歪了下头:“伱为什么要突然改变自己的人设呢?我觉得原来的炼金术师人设就很不错呀,还有海栖公主的背景补充。文学少女的话,空岛上已经有一个奥薇拉了,再多一个好像不太好吧?”

    要知道,在一款以美少女后宫为卖点的RPG游戏中,人设重复可是大忌啊!

    你觉得你是后宫游戏吗?

    爱丽丝觉得是,所以她无法容忍这种行为。

    像你这样胡乱糟践自己人设的美少女,我要修正你她原本想这么说的,然而还没得及开口,萝乐娜已经竖起左手的食指,轻轻朝她晃了晃,口中啧啧有声:“错、错、错!爱丽丝,我原本以为你和我是同道中人的,没想到想法却如此肤浅,真是大错特错啊!”

    什么!居然有人敢批判我爱酱肤浅?

    爱丽丝当即表示不服气:“我哪里说错了?”

    “错就错在你将眼镜娘属性和文学少女属性混为一谈了,难道戴上眼镜就是文学少女,而文学少女也一定要用眼镜作为标识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眼镜娘属性的魅力在于通过眼镜这一寻常的饰品形成一种神秘的感官,吸引观众去探究她的真实性格,犹如舞台揭开幕布般惊喜的感觉;而文学少女的魅力却在于内质,一种柔弱、忧郁、无法在现实中排解孤独、只能向书中的虚假世界寄托希望的脆弱,以及最后放下心防、重新与现实世界接轨时的温暖与热情,无论此前有多么孤僻、冷淡、自我沉醉,到最后都只需要一个笑容,就能让所有人感受到她的魅力爱丽丝,莫非你不曾有这种清楚的认知吗?”

    萝乐娜又推了下眼镜,鄙夷地看着面前已经脸色惨白的天才玩家:“那我对你真是太失望了。”

    “你、你、你啊、噗!”

    爱丽丝,吐血败亡。

    “就、就算如此!”但她不愿意轻易认输,因此倔强地站了起来,伸手擦去嘴角根本不存在的血迹后,继续和萝乐娜对线:“突然改变人设也绝对是大忌,尤其是你前后两个人设完全不搭边,到最后一定会失败的!”

    “道理说不过,就开始心理攻击了吗,你的手段我早就看透了,爱丽丝。”萝乐娜第三度推了下眼镜,嘴角勾勒出一抹不屑的笑意:“但人设这种东西说到底就是要在保持人物整体风格的前提下不断改变的,唯有如此才能不断给读者带来新鲜感,就像爱丽丝,你不也同时拥有天才玩家和女仆两种人设吗,又有什么资格来教训我呢?”

    “你、我、老夫啊、噗!”

    爱丽丝,影逝二度。

    何等激烈的辩论,相信听完了她们的友好交流之后,各位读者也对人设这种东西有了全新的认识吧?

    当然,也有完全不认识的。

    “她们,”圣夏莉雅犹豫地看向林格:“到底在说什么?”

    “无法理解吗?那就不要理解比较好。”林格伸手按在鼻梁上,然后才发现自己并没有戴眼镜,于是不动声色地收了回来:“可能是某种抽象派艺术的早期萌芽形式吧。”

    玩闹之后,言归正传。

    “所以,”爱丽丝一脸严肃地问道:“你为什么突然想戴眼镜了呢,难道真的想换人设了?”

    这是正传吗?

    林格瞥了这个不着调的家伙一眼。

    “这个嘛。”萝乐娜似笑非笑地看向对面的年轻人:“就得问林格先生了。”

    林格一怔,刚想问和我有什么关系?却见海栖公主殿下一本正经地解释道:“因为一直以来,我都有一个疑惑:为什么云鲸空岛上有那么多青春美丽的少女,而林格却完全没有心动过呢?对于这个年龄的男生来说,绝对是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情吧?身为一名科学研究者,我对此充满了求知与探索的欲望。”

    你不过是个炼金术师,算什么科学研究者?

    年轻人本能地感觉不妙,想要岔开话题,然而爱丽丝已经急不可耐地追问道:“是啊是啊,为什么捏?”

    连圣夏莉雅都炯炯有神地盯着妹妹看,希望能够从她口中得到一个合理的答案。

    “其实很简单。”萝乐娜推了下镜框,镜片下折射出一抹耐人寻味的反光:“因为云鲸空岛上的美少女虽多,却没有林格喜欢的类型罢了。”

    圣夏莉雅闻言错愕,瞳孔骤然间收缩,一副怎会如此的表情,爱丽丝也大为惊诧,连语调都下意识抬高了许多,当然,不排除她是故意的,想要靠自己的大嗓门把这个震撼的消息传播出去:“天啊!你的意思是云鲸空岛上没有一个人符合林格的性癖吗?这不可能吧!我们明明有文学少女系的奥薇拉、天然可爱系的依耶塔、温柔大姐姐系的圣夏莉雅、优雅腹黑系的谢丝塔、高冷逗比系的谢丽娅、甚至有老奶奶系啊呸、我是说高贵性感系的奈薇儿小姐,难道这都无法满足他的要求吗?林格,你的口味未免也太刁钻了吧!”

    说到最后,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仿佛在为年轻人的未来感到担忧。

    林格:“”

    萝乐娜轻轻摇头:“话不能这么说,毕竟人的性癖是很复杂的事情,林格先生可能只是比其他人更特殊一些而已。身为一名合格的科学研究者,我们应当在已有的认知边界内,努力探索适合他的性癖类型,发掘出他不为人知的一面啊,我的意思是,让他正确认识自己的内心,勇敢面对自己的性癖。而我现在戴着的这副眼镜,就是探索的第一步!”

    她说罢,扭头对上林格冷漠的视线,顿时白皙的脸颊上飘起了两朵很可疑的红晕,眼神也游移不定起来,一副陷入热恋的少女在心上人面前娇羞的作态:“如、如果是为了林格先生的话,变成眼镜娘属性什么的,我也不是不能接受哦”

    每一句话听起来都是那么的离谱,结合起来就更加离谱了,年轻人面无表情,几乎是用挤出来的语气回答道:“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不需要。”

    “了解!”

    萝乐娜变脸似的收起了娇羞的表情,进行总结:“看来眼镜娘属性也不在林格先生的性癖范围之内,这次实验好像失败了呀。”

    “没关系,还有机会。”爱丽丝立即凑上去出谋划策:“下次换成兽耳娘怎么样?”

    “诶,好像有点难度吧,毕竟需要用药水让身体发育出兽类特征,如果不严格把控变化幅度的话,或许会完全兽人化也说不定?”

    “没关系,那样林格更喜欢。”

    “啊?是、是吗?”

    人类的性癖之复杂,连严谨认真的科学研究者萝乐娜小姐,也感到了深深的震撼。

    再次言归正传这次是真的言归正传,因为胡思乱想的萝乐娜和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爱丽丝都被圣夏莉雅教训了一顿,已经不敢造次了。或许是因为她们这次开的玩笑实在有些过分,所以牧羊少女很少见地生气了,逮着两人口头教育了近半个小时的时间,直把萝乐娜说得低眉顺眼,把爱丽丝说得昏昏欲睡。

    但,不知道是不是林格的错觉,他总觉得圣夏莉雅的生气,与其说是为自己打抱不平,倒不如说是某种期望落空后的失望所导致的她在期望什么?又在失望什么?林格想不明白,少女的情绪太过复杂,可能比人类的性癖还要复杂。

    “总,总而言之”

    好不容易逃离了圣夏莉雅的说教地狱,明明已经离开涅瑞伊得斯却感觉自己仍在面对母亲的海栖公主殿下悄悄抹去额头上的汗水,战战兢兢道:“你们需要一种能够治愈伤病的药水对吧?根据你们的描述,希诺小姐的祖父畏寒、嗜睡、且不能长时间站立,需要依靠轮椅代步多半是腰腿等部位的伤病,且很可能是被冷兵器刺穿身体内脏或大腿骨骼造成的,在受伤期间没有得到很好的修养而留下的后遗症。这种症状不可能完全治愈,但是可以缓解,至少可以恢复到正常人水平,只是平时不能剧烈运动、冬天时需要注意防寒保暖而已。”

    林格便问出了那个最关键的问题:“缓解之后,他大约还有多久的寿命?”

    “既然是恢复到正常人水平,那么当然是正常人的寿命。”萝乐娜想了想,道:“主要是看他平时有没有注意保养身体,一个不愁吃喝不缺医疗条件的人和一个每天下地干活劳碌半生的人,寿命自然不可以相提并论,我这么说你应该能理解吧?”

    林格轻轻颔首,这样的话就不需要担心太多了。

    他对萝乐娜说道:“那就拜托你炼制药剂了,萝乐娜,最好能够在这两天完成。如果需要什么材料的话,就去草药园里取吧,我会和谢丝塔小姐说明的。”

    “真的!?”萝乐娜眼前一亮。

    “但是你去采药的时候,我会让梅蒂恩监督你的。”

    “哦。”萝乐娜精神不振。

    一看就知道这家伙在草药园里干了什么事,上次小太阳还慌慌张张地跑过来说园子里遭贼了呢,然后查明了贼人的真面目后,萝乐娜就被永久禁止出入草药园了倒不是谢丝塔或奥薇拉有什么意见,主要是那些魔法草药们自发抵制,因为它们实在受不了这个炼金术师过来采药却从来不采药性最好的那些,而是喜欢提出一些稀奇古怪的要求,比如炸胆外壳上自然脱落的十三根刺、被哭哭蘑菇的眼泪浸透了的银龙草叶子等等,甚至有一次还偷偷从小太阳的花盆里挖走了一捧土,大家都被她折磨得有些受不了。

    相较之下,还是梅蒂恩比较贴心。

    毕竟她用小铁锹采药之前还会先问对方痛不痛来着。

    如果不痛的话就继续挖,如果痛的话狗腿子谢米和蕾蒂西亚会帮助它们无痛的。

    本章完

第四十章 诅咒开始衰弱了吗?

    “让我想想,或许可以用月见草的溶解液和红色中和剂混合作为基石,搭配金薄荷与牛舌酒,在一定程度上刺激身体活性,从而达到修复损伤的目的;除此之外,紫百合的花瓣萃取物、三眼蜥蜴的冠状角质层以及大尾雕枭的纯色羽毛也是不错的选择,主要起到增强药性、加速生长的效果。不过,既然要加入金薄荷与紫百合了,那么与之相性良好的白花果也不能错过,恰好在圣但尼行省,这些材料都不缺少”

    一旦提到自己的专业领域,刚才还嘻嘻哈哈的萝乐娜一下子变得认真起来,她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在工作台上的瓶瓶罐罐中挑来拣去,挑选合适的材料,很快就进入了工作状态。爱丽丝对于炼金产物很有兴趣,对于炼制过程却没有什么兴趣,毕竟这是萝乐娜的王权,她就算感兴趣也学不会,因此看了一会儿后,就兴致缺缺地移开了目光,开始打量起工房内的其他摆设,试图找到萝乐娜保存炼金制品的地方,然后趁她不注意偷偷毛一两个回去玩。

    林格和圣夏莉雅则多看了一会儿,后者纯粹是基于对妹妹的关心,她对炼金术同样没什么了解,因此只是觉得萝乐娜的动作很流畅,给人一种赏心悦目的感觉而已;倒是已经观摩过好几次炼金过程的林格,看着看着忽然皱起了眉头,发现似乎有哪里不对劲。

    萝乐娜的动作虽然很流畅,几乎不需要思考就知道自己下一步应该做什么,但是她伸手去拿工作台上的炼金材料时,总会微不可觉地停顿一下,然后才恢复正常。这停顿的幅度很小,时间也很短暂,以至于没有把注意力放在这上面的圣夏莉雅与爱丽丝根本注意不到。

    只有林格发现了,并且很快就有了一个猜测。

    年轻人没有开口询问,而是选择用另一种方式验证自己的猜想。他趁着萝乐娜陷入思考、纠结于到底该用哪一种材料作为反应物的时候,不动声色地伸出手,将少女所纠结的那两种材料悄悄调换了位置。当他收回手时,却对上了圣夏莉雅一脸错愕加震撼的表情。

    林格这是在恶作剧吗?

    牧羊少女仿佛被刷新了三观,难以想象一向严肃认真的林格也会干出这种事,而且,恶作剧也就算了,为什么要当着对方的面做这种事啊?难道他觉得萝乐娜是瞎子,看不见他的小动作吗?就算是爱丽丝也不会犯这种蠢吧!

    看着圣夏莉雅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林格似乎没有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了,还竖起一根食指在嘴边,示意她不要声张。

    圣夏莉雅:“”

    在妹妹和林格之间,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开口提醒萝乐娜,并且还在心里安慰自己:反正她自己会注意到的,就算她刚才思考得太过投入而没有注意到林格的小动作,瓶子上也还有标签呢,总不会认错吧?

    然后她就眼睁睁看着,嘴里念叨着“金薄荷”的萝乐娜,却把手伸向了写着“紫百合萃取物”的那个瓶子。

    怎么回事?难道说她在配合林格的恶作剧吗?

    虽然早就看穿了陷阱,但因为是林格第一次恶作剧,不忍心见他失败后露出失望的表情,所以才故意视而不见,主动配合?萝乐娜,原来,你是这么温柔的一个人呀,以前认为你和爱丽丝一样调皮捣蛋不好管束,实在是我的偏见,对不起

    就在圣夏莉雅内心感到深深的惭愧与自责时,林格突然伸出手,一把抓住了萝乐娜的手腕,稳稳当当地停在了装有紫百合萃取物的那个瓶子上面。萝乐娜起先还怔了一下,没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不过很快就回过神来,抬头向年轻人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语气有些戏谑:“哎呀,林格先生,没想到你是这么主动的人,真是让我受宠若惊呢。不过小夏姐姐还在这里,伱对其他女孩子太过热情的话,她可能会有意见哦?”

    “我也有意见!”旁边传来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爱丽丝看见有热闹可以凑,当即兴奋起来:“林格你这色胆包天的家伙,大庭广众之下和美少女拉拉扯扯,成何体统!快把手放下,让我来!”

    林格无动于衷,只是轻轻将她的手推回去,说道:“你拿错了,萝乐娜,你要的金薄荷在这里。”

    “诶?”

    萝乐娜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是、是这样吗?看来是我昨天晚上太累,整理材料的时候不小心放错了位置。”

    “不,你没有放错位置。”林格淡淡道:“是我将它们调换了,不过我很奇怪,为什么你没有发现呢,这么显而易见的事情?”

    少女的笑容更僵硬了,但还是强撑着:“可能是因为我太投入了,所以没有注意到周围的情况吧。林格先生你也真是的,怎么能对一名柔弱少女做出这样的恶作剧呢,幸亏是我,如果是别人的话,说不定已经生气了哦?”

    她尝试用调侃的方式转移话题,但并没有什么用,因为就连爱丽丝都能看出她似乎隐瞒了什么。圣夏莉雅的表情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萝乐娜,你的眼睛,让我看一下。”

    “眼镜吗?小夏姐姐想要的话,我可以给你也做一副,但需要等一段时间”

    圣夏莉雅没有给她扯开话题的机会,直接伸出双手按在了她的脸颊上,将顾左右而言他的少女慢慢扭了过来,与自己对视。两人的目光僵持了一会儿后,最终还是萝乐娜先撑不住了,哎呀一声扭开了圣夏莉雅的手,然后有些自暴自弃地说道:“好啦好啦,我承认就是了,我的眼睛有病,看不见东西了,这样你就满意了吧,林格先生?”

    末了还不忘了埋汰林格一句。

    年轻人对这种程度的言语攻击早已免疫,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追问道:“因为诅咒?”

    “是呀。”萝乐娜叹了一口气:“我本来以为自己已经伪装得很完美了呢,你是怎么发现的?难道是因为太关心我,所以才一直看着我,连这种小细节都没有漏过?哎呀,这也太让人害羞了吧,林格先生。”

    她故意装出娇羞的模样,但并不能借此蒙混过关,比如作为姐姐的圣夏莉雅就不会轻易放纵这种行为,她一脸严肃地问道:“那你为什么不跟我们说呢,萝乐娜?”

    萝乐娜嘿嘿一笑:“因为是昨天晚上才发生的,你们都不在,我怎么告诉你们嘛。”

    爱丽丝当即指出:“可你刚才还试图隐瞒呢。”

    我最讨厌敏锐的小鬼了,萝乐娜暗暗瞪了爱丽丝一眼,然后回头对上圣夏莉雅严厉的目光,忽然有点怀念自己的亲姐姐了,如果是她的话肯定会顺着自己吧,毕竟她最心疼妹妹了。可是亲姐姐不在这里,眼前只有严厉的干姐姐,她只能默默地在心里哀叹一声,继续做无力的狡辩:“因为我不想让大家为我担心,反正又不是很严重的事”

    “眼睛都看不见了,这还不严重啊?”爱丽丝又跳出来唱反调了。

    “如果是彻底看不见的话,当然很严重。”萝乐娜推了下鼻梁上的眼睛,笑道:“但其实情况还好,只是视力受损比较严重,看不清半米以外的景象而已。如果用我现在戴着的这副具备热量感知与物体成像功能的眼镜作为辅助,基本上可以保证正常活动不受影响。至于炼金什么的,完全可以靠我的经验来弥补嘛。”

    难怪她今天突然戴上了眼镜。

    林格和圣夏莉雅都解除了心中一个困惑,爱丽丝更是大松了一口气:还好,美少女的人设没有发生改变。

    “真的没问题吗?”圣夏莉雅还是有些不放心,她看着水晶镜片后那双晶蓝色的眼眸,很难想象这么漂亮的一双眼睛,居然会看不见这个美好的世界,虽然只是暂时的,但对萝乐娜来说还是太残酷了。

    “没事没事。”

    少女本人却并不在意,挥了挥手道:“我不是说过了吗,只要戴着这副眼镜,平时吃饭睡觉基本上都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这也是萝乐娜觉得不需要特意向大家提及这件事的原因,她早就已经习惯了独自面对伤病,若非如此,在洛特丹娜市生活的那几年,岂不是诅咒发作一次,她就要回一趟涅瑞伊得斯,在母亲或者姐姐的怀抱中寻求安慰?碧空海的海栖公主殿下绝不是那么软弱的一个人。

    而且。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萝乐娜摸了摸自己的眼睛,若有所思道:“我总感觉这一次的诅咒没有上一次那么严重了。”

    以前的诅咒可不会给她钻空子的机会,就像上一次的失语症,她是完完全全连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能借助手势和眼神来表达意思。如果不是有个奥薇拉作为人形翻译器的话,恐怕想要和大家沟通交流都很困难。而这一次的失明听起来很可怕,但至少没有让她完全失去视力,因此只要戴上一副特制的眼镜就能解决大部分问题,说实话,萝乐娜还觉得这次的诅咒有些温柔了呢。

    “诅咒的效力减弱了?”

    林格听到这里目光一凝,连忙问道:“萝乐娜,最近你身边有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

    “奇怪的事?”少女歪了一下脑袋:“比如?”

    “比如做梦。”

    “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有些印象。”萝乐娜思考了一会儿后,不太肯定地说道:“最近一段时间,我确实总是在做梦,但关于梦境的内容,醒来后都忘得一干二净了,只记得有一个名字始终重复出现,好像梦里那些人都是这么称呼我的。”

    “什么名字?”

    “罗蕾莱。”

    果然如此。

    林格和圣夏莉雅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同样的神色。格洛丽亚或者说白夜的能力已经开始发挥作用了,她在梦中引导少女王权们看到自己的前世,从而逐渐恢复记忆与力量,抵抗魔女们施加的诅咒。想必,罗蕾莱就是萝乐娜前世的姓名。

    若是如此,会不会其他少女王权的诅咒也开始衰弱了呢?

    这件事很重要,需要尽快确认一下。

    其实本来直接问白夜就行了,但是格洛丽亚留在了夏多利庄园,所以林格和圣夏莉雅只能采取笨方法,一个一个去问了。

    两人没有交流便默契地做出了决定,萝乐娜将他们的反应看在眼中,若有所思:难道说,诅咒的衰弱与梦境有关系?既然如此,自己是不是可以炼制一种通过提升睡眠质量来延长梦境时间的药剂,让强化后的梦境持续性地削弱诅咒呢?如果是这样的话,梦眠草、秋海棠与紫色中和剂是必不可少的材料,或许还可以尝试加入一些银色月桂树的树根粉末?恩,好想法,又找到了一个新的思路,之后马上来尝试一下吧。

    为了确认其他少女王权的情况,林格和圣夏莉雅离开了炼金工房,正沉浸于新配方中的萝乐娜没有挽留,一脸愉悦地送走了两人。当然,临走前免不了被圣夏莉雅教育一顿,大意是下次发生了这样的事千万不要瞒着大家一定要和我们说不然大家会担心的云云,萝乐娜自然是表面乖巧连声应下,至于心里是怎么想的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细心的你想必已经发现了,以上这段话中没有提到某个人的名字,那么她在干什么呢?

    答案是她也决定留下来,因为有必须要做的事情。

    “这关系到人类体育界的未来。”某天才玩家一脸深沉道。

    不就是想造假证书吗?林格无语,但姑且随她去了,毕竟他还有正经事干,把不正经的人留在这里也好,省得到处乱跑给人添堵,至于会不会给萝乐娜添堵以海栖公主的情商,应该能管住这家伙吧,特别是她手里还捏着天才玩家最需要的东西。

    林格没有猜错,当他和圣夏莉雅离开炼金工房之后,自觉有求于人的天才玩家,决定用最诚恳的方式展现自己的诚意

    噗通!

    她那倔强而不屈的膝盖,与冰冷的地板来了一次亲密的接触,然后一把抱住海栖公主的大腿,很不要脸地蹭了两下,哭诉道:“萝乐A梦、你快帮帮我呀!”

    萝乐娜:“”

    给点喵

    本章完

第四十一章 已经输了吗?

    虽说要确认情况,但除了萝乐娜以外,其他少女王权的诅咒其实都不是那么明显,因此很难用肉眼去分辨究竟有没有好转的迹象,只能询问她们自身的感受了。

    其中,蕾蒂西亚是最毋庸置疑的,因为距离上一次轮回只过去不到一周而已,直接询问她还保留着多少记忆就行了。然而,当林格和圣夏莉雅好不容易找到了在树林里玩耍的小蝙蝠,并向她询问了这个问题时,她却歪了下脑袋,思考半晌后回了一句:“忘记了。”

    忘记了是什么意思?

    两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后,林格接着问她:“你是指轮回后没有保留任何记忆,还是说虽然有保留,但你把它们给忘了?”

    “区区笨蛋林格,问那么多干什么?”

    本来今天不用上课,正和小伙伴们高高兴兴地玩耍呢,突然被拽过来像上课似的提问,蕾蒂西亚早就不爽了,很有火气地回了一句:“忘记了就是忘记了,这么简单的事情你都不懂吗,果然是个笨蛋呢!”

    态度不是很友善啊。

    林格眉毛一挑,心知她这是在发泄情绪呢,不过没有关系,很快,他就会让这只小蝙蝠明白什么叫做礼貌待人。

    “她好像不太愿意正常交流。”年轻人直起身,回头说道:“但是伱应该有办法让她和我们好好说话吧,奈薇儿小姐。”

    “啊噫!?”蕾蒂西亚听到最后那个名字,当即吓得脸色惨白:“奶奶!为什么这里会有奶奶?”

    “我从一开始就在这里,蕾蒂西亚。”女伯爵无奈地扶了下额头,不知道该哀叹自己没有做好乖孙女的贵族礼仪教育,还是该感慨她年纪轻轻就变成了视力障碍,总之姑且抛开这些话题,摆出一副严肃的样子说道:“这个问题很重要,不要耍小性子蕾蒂西亚,乖乖回答我们的问题,然后就让你回去玩。”

    哦?

    那听起来蛮划算的样子。

    小蝙蝠的眼睛闪烁了一下,她回头望去,见小伙伴们都还在林子里等着自己,梅蒂恩手里提着个小竹篮,里面放着她采摘的草药,没错,粉发小女孩不是来玩的,而是在完成草药学的实践作业,只是两个小伙伴单方面把这定义为玩耍罢了;谢米则趴在梅蒂恩的头顶,和她窃窃私语着什么,察觉到蕾蒂西亚的目光后,她还抬起头,得意洋洋地向这里挥了挥手,好像在炫耀什么。

    不能继续耽误下去了,不然,梅蒂恩就要被坏家伙抢走了!

    小蝙蝠暗下决心,她收回目光,板着一张脸对林格说道:“一开始确实保留了些模糊的记忆,除了奶奶以外,对梅蒂恩,对你,都有种熟悉的感觉。不过这种感觉每天睡醒都会淡化,所以睡了几次觉后我就忘光了。”

    提到林格时,她微不可觉地停顿了一下,似乎有些不太乐意的样子。

    年轻人没有在意这种细节,继续问道:“除此之外还有其他地方吗?比如,你最近晚上睡觉的时候,会不会做一些很奇怪的梦?”

    “梦?好像是有那么一回事?”蕾蒂西亚思索道:“梦里有好多奇奇怪怪的人,他们都用奇奇怪怪的名字喊我,好像是叫蕾米莉亚来着?”

    蕾米莉亚林格嘴角一抽,不知为何觉得这个名字别有深意,如果爱丽丝在这里的话一定会狠狠吐槽吧?

    蕾蒂西亚接着说道:“每次做完梦,耳边一直能听到的那些声音就变得更加清楚了,有点像是林格的声音,在祈祷。”

    说完,小蝙蝠用狐疑的目光看着林格。

    “那你怎么不早点跟我说?”奈薇儿还是头一次知道这种事。

    而小蝙蝠的回答也非常理所当然:“因为感觉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啊。”

    奈薇儿无语,只能伸出手,轻轻敲了下她的脑袋:“事关你的诅咒,没有什么事情是不重要的,下次要是还做了什么梦的话,记得跟我说。”

    “哦。”小蝙蝠捂着额头,有些委屈地点了下脑袋:“我知道了,奶奶,那我可以回去玩了吗?”

    “去吧。”奈薇儿挥了挥手道:“虽然今天不上课,但也别玩得太过火了。”

    蕾蒂西亚总感觉她的下一句话是“否则明天就过来送死”,于是话也不敢多说一句,趁着眼前的三个大人都陷入沉思的时候,蹑手蹑脚地跑掉了。

    直到好朋友三人组的身影消失在树林深处,林格才从思考中回过神来,对圣夏莉雅和奈薇儿说道:“看来蕾蒂西亚的诅咒也在衰弱中,不过具体衰弱到了什么程度,还得等她下一次轮回才能知道。”

    “恩,我会时刻关注她的状态的。”奈薇儿轻轻点头,又多看了年轻人一眼:“下次轮回的时候,也要劳烦你多关照一下了。”

    毕竟最初诅咒缓解的迹象可不是什么奇怪的梦,而是从林格为蕾蒂西亚祈祷安息的时候开始。

    林格面无表情道:“只要你去冒险者工会发布个任务就行了。”

    “噗嗤!”奈薇儿忍不住笑出声来,知道年轻人指的是之前那件事,她眉眼一弯道:“没想到你看起来比外表更具幽默精神,这正是人际交往中不可或缺的品质,我开始欣赏你了林格先生或者说,我比从前更欣赏你了。”

    圣夏莉雅闻言,当即用警惕的目光看了女伯爵一眼,没想到这里还藏着一个需要注意的对手,云鲸空岛上果然卧虎藏龙,容不得半点疏忽啊。

    “你怎么了?”林格见牧羊少女一直盯着女伯爵离开的背影,不禁疑惑问道,圣夏莉雅很快回过神来,连忙摇头表示没什么,这幅样子反倒让年轻人更加确信有什么了。不过既然圣夏莉雅不想说,他自然不会勉强,便转移了话题:“那就走吧,还得去问一下依耶塔她们的情况。”

    “恩。”

    正事要紧,圣夏莉雅也只能将那些无关的想法暂且按捺在心底,以后再来细细思量了。

    走到一条分岔路的时候,林格忽然停下了脚步。

    往左通往森林,森林里坐落着妖精深眠旅馆;往右通往樱草花田,花田里屹立着白色风车。

    “这样一个一个找没有效率。”他对面露惑色的圣夏莉雅说道:“只是简单问几句话而已,不需要太多人去,所以就在这里分头行动吧。你去找依耶塔,我去找奥薇拉。”

    他说的好像很有道理,可是

    圣夏莉雅盯着年轻人看了好一会儿后,忽然问道:“就算一个一个找,也不会浪费太多时间,林格你很着急吗?”

    年轻人面不改色:“只是觉得这样做更有效率而已。”

    圣夏莉雅轻声道:“我没有那么在乎效率。”

    林格一时无言,不过少女并没有让他沉默太久,只是停顿了一下后,很快又开口道:“我明白了,那我现在去找依耶塔。”

    明明看起来不是很乐意的样子,但她最终还是选择了尊重林格的想法,可能这就是牧羊少女的温柔之处吧。

    于是,两人就在这个路口分别,圣夏莉雅往樱草花田的方向离开了,她走之后,林格仍停留在原地,目送她的背影远去,直至消失在道路尽头,才收回目光,然后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正如圣夏莉雅所说,确实没有必要那么着急,无论怎么追求效率,需要询问的也就两个人而已,左右也不过一个小时的时间。那他为什么非要提议分开行动呢?这就得问某位贝芒公主了。

    奥薇拉的问题是最复杂的,由于诅咒的缘故,她无法入睡,自然也不会做梦,然而白夜的能力却需要在他人的梦境中发动,这也就意味着,奥薇拉的诅咒很可能没有削弱。如果和圣夏莉雅一起去找她的话,后者要是问一句你最近有没有做什么奇怪的梦,那奥薇拉该如何回答?

    本来之前,奥薇拉经常晚上熬夜、白天犯困的矛盾举止,就已经引起了圣夏莉雅的怀疑,只是每次都用同样的借口搪塞过去而已。如果这一次她再露出什么破绽的话,恐怕就彻底瞒不住了吧。

    林格是唯一知道这个秘密的人,之前也答应过要替她保密,所以才找了个借口,故意将圣夏莉雅支开。但牧羊少女不是笨蛋,她估计已经察觉到了什么,只是碍于林格的面子才没有追问究竟,之后他还得提醒奥薇拉一句,如果还想继续保守这个秘密的话,以后和圣夏莉雅接触时,最好谨言慎行,不要露了马脚。

    可是

    林格忽然意识到哪里不对劲了,他回想起索森山脉下着雨的那个夜晚,自己和贝芒公主的秘密谈话,忽然反应过来,他当时好像只是承诺,不会把这个秘密告诉其他人而已,从没有说过要帮助奥薇拉保守秘密吧?

    所以,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和她变成了同谋呢?

    真是吃大亏了。

    年轻人再度叹了一口气,声音幽幽地回荡在风中,很快消散不见。

    几分钟后,妖精深眠旅馆,二楼房间内。

    “诶!!?”奥薇拉双手按在书桌上,身体前倾,睁大了眼睛看着坐在对面的年轻人,眼神中充满了深深的惊讶与怨念:“你的意思是,我的秘密很有可能要被小夏姐姐发现了?她已经开始怀疑我了吗?”

    “不是怀疑你,而是怀疑我们。”林格面无表情道:“我已经履行了诺言,没有把你的秘密说出去,如果接下来你自己暴露了,就不关我的事了。”

    “林格你怎么能这样?”

    奥薇拉急得放下钢笔,双手背在身后,满屋子转来转去:“现在可不是推卸责任的时候,你还不明白吗,我们两个人如今是同谋的关系了呸、这么说好像有点难听,我想想,是、是是命运共同体才对!没错,就是这种关系,你以为我暴露了秘密,你就不会受到影响吗?”

    “我觉得不会。”林格道:“因为本来就和我没有关系。”

    “哎呀,怎么还在说这种话。”奥薇拉白了他一眼:“你真的很没有良心诶,林格,用里的情节描述的话,就是个背叛者!这种角色可不会受读者的欢迎哦?”

    “无所谓。”

    林格本来就没想要受读者欢迎,相比之下,他更在乎另一件事:“说到底,你的秘密已经没有隐藏的必要了吧,虽说是诅咒,但相比起来已不是那么严重了。”

    奥薇拉一开始想要隐瞒诅咒,是不希望其他人为自己担心,然而之后入队的少女王权,她们所承受的诅咒,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比贝芒公主的失眠症严重许多。从蕾蒂西亚的满月轮回,到萝乐娜的诡异病症,再到格洛莉亚的人格切换,真要担心的话,她们的优先度比较高,至于奥薇拉,姑且排到后面,和依耶塔作伴吧。

    “问题就在乎,我把这件事隐瞒得太久,如果已经没有暴露的余地了。”不知道受到谁的影响,奥薇拉故意摆出一幅深沉的表情,仿佛正在讨论一件攸关世界危亡与人类和平的大事:“如果一开始就坦诚的话,小夏姐姐虽然会有点生气,但应该还是关心比较多;可我瞒了她那么久,让她怀疑了我那么久,她的情绪肯定一点一点累积起来,到最后已经生气压过了关心。所以我如果现在跟她坦白的话,绝对会被教训得很惨啦!”

    说不定会比爱丽丝熬夜打游戏被教训、或者蕾蒂西亚上课不认真被批评的时候更惨。

    原来是在担心这个啊。

    林格无动于衷:“那是你自作自受。”

    “不要说得事不关己的样子。”奥薇拉气呼呼道:“你是同谋、是共犯、是教唆和撺掇我的罪魁祸首,所以你也绝对会被小夏姐姐教训的!”

    现在就不说命运共同体了吗?

    林格想了想,忽然说了一句:“如果是我的话,或许不会被教训吧。”

    “凭什么?”

    “因为圣夏莉雅不会对我生气。”

    林格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和表情都十分自然,仿佛这是一件天经地义的事情,不仅得到了大家的认可,就连他本人,潜意识里也是这么觉得的。

    奥薇拉噎了一下,她本来想反驳的,但脑海里转了好几圈,愣是想不到反驳的理由,因为她也很难想象小夏姐姐对林格生气的样子。

    那位虽然温柔亲切、但总是严格履行着身为姐姐的职责的少女,她会毫不留情地教训犯了错的妹妹们,会批评上课不认真的学生,就连梅蒂恩,偶尔也逃不开她的一两句唠叨。然而,有一个人,绝对不在她的“严格”范围之内。

    贝芒的公主越想越气,越想越不甘心,到最后已经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吃谁的醋了,只能冷哼一声,把脑袋扭到一边,不去看林格。

    心里则是咬牙切齿:真是可恶啊,总有种自己已经输了的感觉。

    无论是作为妹妹,还是作为一名少女。

    给点喵

    本章完

第四十二章 要一起睡个觉吗?

    “最近,你的诅咒有什么变化吗?”林格问奥薇拉。

    “没有呀。”后者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并不知道白夜入梦的事情:“为什么你会觉得有变化?”

    所以才说,贝芒公主的诅咒是最麻烦的类型,如果连白夜都无能为力的话,还能通过什么方法解决呢?

    林格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直到奥薇拉脸颊微红,似威胁又似气恼地冲他哼了两声后,才收回目光,回道:“没什么,只是随便问问。不过,据我所知,其他人的诅咒已经有衰弱的迹象了,那都是通过某种特殊的方法实现的,但对你来说却行不通,所以,伱就没有想过自己今后该怎么办吗?”

    年轻人的语气很平静,没有半点逼迫的意思,但不知为何,这反而让奥薇拉有些心虚了,她悄悄向身后挪动了一两步,单薄的脊背靠在墙壁上,嘴硬道:“那、那你说我该怎么办嘛?这种事情又不是我想做就能做到的,要不你去帮我向那位黑暗魔女求求情,说不定她心一软,就把我的诅咒解除了呢?”

    也不是不可能啊。

    奥薇拉越想越觉得这是个好主意,不怀好意地打量着林格:“毕竟你好像很会讨女孩子的欢心嘛,林格。”

    听起来有点像爱丽丝的恶意诋毁,林格选择性无视了这句话,淡淡道:“我只是提醒你一句而已,至于想怎么做是你的事情。不过,如果大家的诅咒都解除了,只有你还是那副样子的话,我想圣夏莉雅应该会更担忧吧。”

    “唔咕!”

    奥薇拉神色一僵,心中暗骂林格卑鄙,居然用小夏姐姐来威胁自己。不过他说的话也确实戳中了自己的痛点,贝芒公主可不想成为被抛下的那个人,她讨厌那种感觉。

    话虽如此,但她也没什么办法啊。当初贝芒国无数学者与贤者、甚至还有老师这样阅历丰富、知识渊博的大精怪,都对她的诅咒无能为力,只能将公主囚禁在古堡中,勉强苟全。

    如果能想到办法的话,奥薇拉才不会心甘情愿地在那座暗无天日的古堡中待上七百年的时间呢。

    “我知道你很急,但这件事不能太着急。”她哼哼唧唧道:“先让我想想呗,总会有办法的,就像爱丽丝说的那样,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诶?”

    她忽然眼前一亮,仿佛真的想到了什么。

    回头,意味深长的眼神在林格身上来回打量,看得年轻人一阵发毛,有股不祥的预感:“你想干嘛?”

    “嘿嘿嘿。”奥薇拉发出诡异的笑声,她低下头,垂落的刘海挡住了眼睛,同时一步一步地向着书桌逼近,身体挡住了窗外的阳光,令林格被迫笼罩在一股冰冷的阴影中,这构图看起来很有股幕后黑手正在迫害无辜主角的气质:“我只是,忽然间想起来,一件事而已相信你也还记得吧,亲爱的林格先生。”

    她不怀好意地看着年轻人:“关于我们在福音教院度过的那个美妙的夜晚”

    你这种说法让爱丽丝听到可不得了。

    不过她这么一说林格确实回想起来了,两人在福音教院的钟楼上欣赏夜景的那个夜晚,虽说初衷是因为他和梅蒂恩吵架了,奥薇拉出来转移话题,但他和奥薇拉单独相处了一晚也是个不争的事实。尤其是后来,贝芒公主不知道为什么,还将她的脑袋倚靠在了林格的肩膀上,就这样靠了一晚上,导致第二天年轻人的肩膀都是酸的,可以说是记忆比较深刻的一次体验了。

    “所以呢?”年轻人微微挑眉:“你想表达什么?我记得那一晚你并没能入睡吧。”

    虽然当时奥薇拉亲口对林格说了“我好困”的话,但实际上她到最后都没有睡着,只是借着年轻人的肩膀,看了一晚上的星星而已。

    “是这样没错啦。”奥薇拉皱着小鼻子,看起来有点像生气的松鼠:“但我那个时候说自己很困,也不完全是在骗人哦,确实会有那样的感觉。”

    “什么感觉?”

    “唔”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奥薇拉扭扭捏捏了好一会儿,才在林格无声的注视下开口,很小声地说道:“就是,好像,只要你留在我身边我就能安心下来睡觉,不会再害怕黑暗的那种感觉,吧?”

    最后还加了个表示疑问的语气助词,似乎自己也不太肯定。

    林格若有所思:“既然如此,你当时为什么不试着睡一觉呢?”

    奥薇拉听到他这么说,当即睁大了眼睛,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你你你、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林格?”

    居然让一个天真单纯的美少女毫无防备地在一个男性面前睡觉?

    “不知廉耻、真是太不知廉耻了!”奥薇拉涨红了脸,伸出一根手指在半空中乱戳,一副难以接受的样子:“你说这句话的时候难道就没有半点羞耻的感觉吗、林格!我对你太失望嘞!”

    看得出这句话的杀伤力真的很大,以至于她都爆出了爱丽丝的口癖。

    然而林格才是无法理解的那个人:“我只是提出一个合情合理的建议罢了,为什么你要这么激动?”

    “诶?”奥薇拉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的男人,半晌后才反应过来,从某种意义上说,林格其实是个很迟钝的人,特别是在男女情感这方面,他好像从来不会把自己的想法往这个方向靠拢,以至于经常说出一些让人难为情的话,自己却不以为意,比如现在。

    这种性格,有时候很可靠,有时候却又让人觉得很气恼,奥薇拉正在面对第二种情况。

    公主看着年轻人脸上毫无变化的神色,甚至隐隐间有反过来指责她大惊小怪的意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她想我明明是很认真地跟你讨论这个话题,你却嫌我太激动,那我就干脆满足你的要求吧!

    公主气呼呼地鼓起腮帮子,像一只发怒的松鼠:“好啊,那就来试试看呗,你今晚留在我的房间不要走,我倒要试试看自己能不能睡得着!”

    “哦。”林格点点头:“可以。”

    “啊?”奥薇拉张大了嘴巴:“你就答应了?”

    “不然呢?”林格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这不是你主动提出来的吗?而且以前又不是没有经历过类似的事情。”

    他指的是在尼姆舍尔市时,两人共住一间房的事。

    但,今时不同往日,两者岂能一概而论呢?

    我不同意!

    奥薇拉刚想这么说,而且必须很大声说出来,才足以证明自己的决心之坚定。然而话到嘴边转了一圈,不知为何却咽了回去。她支支吾吾了一会儿后,慢慢低下头,从喉咙深处艰难地挤出一声:“恩。”

    怎么刚刚那么激动,现在却平静下来了呢?

    林格不明所以,但没有追问,反正就算问了,奥薇拉也不会说的。

    “对了!”奥薇拉忽然抬起头来,左右张望了一下,像是在警惕窗外有没有人偷听,然后鬼鬼祟祟地对林格叮嘱道:“这件事你不要和其他人说哦,特别是小夏姐姐。”

    “为什么?”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总之你不要说就对了!”奥薇拉不耐烦道,但眼底隐隐约约有一丝雀跃,这种瞒着大家偷偷干坏事的感觉,是过去身为好孩子的贝芒公主从来没有体验过的。

    “随便你。”

    她神秘兮兮的样子,让林格失去了探究的兴趣,他简单应了一声后,站起身来,绕过书桌,只留下一句:“那我先走了,等晚上再来找你。”

    “去吧去吧。”

    奥薇拉摆摆手,像赶走了一个麻烦的客人:“我也要做好准备才行!”

    做什么准备?

    直到离开奥薇拉的房间,来到一楼大厅,并被某位酒保小姐询问了一句要不要来杯最新的得意之作时,林格都没有想明白。

    “哈嚏!”

    一个轻轻的喷嚏,让风中飘浮的樱草花瓣打了个旋儿,又轻飘飘地向着更高的天空飞去了。旁边,白发的天使小姐探过头来,担忧地问道:“小夏姐姐,你没事吧,感冒了吗?”

    “没有。”

    圣夏莉雅摇摇头,轻轻揉了揉泛红的鼻子,说道:“只是突然间有点痒而已。”

    “可能是因为花季快到了吧。”依耶塔闻言,向窗外看了一眼,樱草花田正沐浴在盛夏的日光下,闪耀着缤纷的色彩:“樱草花也快开了,不知道在云鲸空岛的环境中,它们会开出怎样的颜色来。”

    萨莉亚原野的樱草,根据生长环境与培育方式的不同,会开放出许多种不同的颜色,甚至可能诞生出新的色彩,但这些颜色都是单一的,不会混杂,只有在它们的原产地上,才算是“七色的奇迹”。依耶塔固然很怀念记忆中那五彩斑斓的花田美景,但同样期待它们在云鲸空岛这片土地上绽放出新的活力。

    “等花开的时候,”圣夏莉雅对她说道:“记得叫我们一起来看。”

    “恩!”天使小姐用力地点了点头。

    “不过,”圣夏莉雅又问道:“你真的不打算走出这间风车塔房试试看吗?听说你也做了那些奇怪的梦,那么诅咒应当衰弱了才对,可能它已经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可怕了。”

    “话是这么说啦,但我还是有点害怕。”

    依耶塔趴在窗台上,脑袋靠着透明的玻璃,低声道:“就算衰弱了,也不代表完全消失对吧?也就是说,只要我离开这里,仍然会给大家带来灾难的。”

    “没关系。”圣夏莉雅立即道:“没有人会因此责怪你,依耶塔。”

    依耶塔轻轻摇头:“可是本质并没有改变啊,我本应是为人们带来幸福的天使才对,已经,不想再看到有人因为我的缘故而受难了”

    带来幸福的天使啊。

    自从确定了这个目标之后,依耶塔一直在为此努力,手写的日记本上每一个歪斜却坚定的文字、同伴们出行前每一个温柔而温暖的拥抱、还有在她的每一句话中都体现出来的对于幸福的向往与追求这些事情,圣夏莉雅全都知道,所以,她没办法说出反对的话。

    萝乐娜也好,依耶塔也罢,自己的每一个妹妹,好像都这么倔强呢。

    就算是希诺,那个自己还没有完全了解过的妹妹,看似开朗豁达,其实骨子里也是个倔强的人吧?若非如此,也不会让林格那么头疼了。

    那么,身为姐姐的自己,面对这么倔强的妹妹们,似乎只有妥协而已呢。

    圣夏莉雅轻轻叹息一声,没有被依耶塔听见,然后她伸出手,揉了揉妹妹柔软的白发,温声道:“就按照你的想法去做吧,依耶塔,不管你心里是怎么想的,我都会支持你,不过要记住,如果有一天你想走出这间房子了,请一定要和我说,因为我想要和你一起见证那个时刻。”

    “当然!”依耶塔仰起头,小脸红扑扑的:“不止是圣夏莉雅,还有林格、奥薇拉、老板娘她们我每个人都会说的,因为大家对我来说,都是很重要的家人啊!”

    就像当初阿维尼翁村的那些家人们一样。

    圣夏莉雅轻轻地笑了,她的手慢慢往下移,捏了捏妹妹的脸颊,说道:“那你接下来打算做什么?有空吗,要不我留下来陪你吧,反正梅蒂恩她们今天不上课,我也没什么事情做。”

    “好呀!”

    “那先让我看看你的日记怎么样?”圣夏莉雅笑道:“我听奥薇拉说你写了很多字呢。”

    “好是好,但看完之后你可不许笑话我哦,小夏姐姐?”

    “当然,怎么会有人笑话你的日记呢?真是太不礼貌了。”

    “爱丽丝就笑过!”

    “唔,那是因为”

    “因为?”

    “因为,她本来就是这样的人吧?”

    “哦”

    虽然圣夏莉雅没有明说,但依耶塔还是明白了什么,这一声长长的哦,显得别有深意。

    另一边,浑不知道自己正在遭人诋毁的爱丽丝,神清气爽地走出了萝乐娜的炼金工房,朝天伸了个懒腰,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美好的事情,嘿嘿地笑出声来:“等着吧,你们这些狗眼看人低的家伙!”

    “爱酱我啊,马上就要在锦标赛上一球成名了捏!”

    本章完

第四十三章 第四十三章 妖精深眠旅馆的深夜特别服务吗?

    晚上十点,当好孩子们都已悄然入眠时,有些人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旅馆一楼大厅正笼罩在一股昏沉而安逸的灯光之中,墙角的盆栽乐团架起了小提琴与钢琴,开始演奏舒伯特大师的午夜摇篮曲,悠扬的乐曲声中,窗外的月色悄然流淌进来,为吧台抹上了一层淡淡的寒霜。

    穿着黑白制服的酒保小姐笔直地立在吧台后面,两只手上下摇晃着手中的酒具,那动作既干脆利落,又充满了一种节奏感,犹如一位技巧高超的风花球手正在赛场上挑动观众的热情。那些浸透着迷人蓝色与深邃紫色的液体在她的手中融合、生长、碰撞、发出潮涌般的鸣响,最终划过一道优雅的弧线,咕咕流入了透明的高脚杯中,在灯光下轻轻摇曳着醉人的光泽。

    “你今天看起来有些心绪不宁。”酒保小姐轻轻将酒杯推到了吧台边唯一的客人面前,很体贴地慰问道:“要来一杯水平复一下心情吗,就用这杯我特意为你调制的、独一无二的”

    她俯下身子,一只手轻轻放在少女的手背上,趁机捏了一下,另一只手则轻轻撩起遮住左眼的刘海,英俊的外表与深情的凝视,足以叫任何青春期的少女发出尖叫:“爱之精华”

    “呃”

    奥薇拉的嘴角艰难地扯动了一下,似乎想笑,但最终还是没能笑出来。她不动声色地把自己的手抽了回来,然后干巴巴地说道:“谢谢你的好意,谢丽娅,不过伱的取名品味还有待提升而且我建议你不要轻信爱丽丝的鬼话,这种风格是不会受女孩子喜欢的。”

    “是吗?”谢丽娅收回手,把刘海放下来,假装没有听到奥薇拉吐槽自己取名品味的那句话,若无其事道:“其实我也这么觉得,不过爱丽丝跟我保证这才是最适合调酒师的风格,而且她还建议我今后自称为夜店小王子这样。”

    “真是个烂俗的家伙。”奥薇拉忍不住吐槽:“你早该知道她从来就没有什么品味可言,所以这种话就没必要放在心上了。”

    “我想也是。”谢丽娅随意耸了下肩膀,表示自己无所谓,然后又说道:“不过我刚才那句话可不是为了迎合爱丽丝的风格,你今天确实有些心神不宁的,发生什么事了吗,奥薇拉?”

    “唔。”公主捏着酒杯,表情看起来很纠结:“有那么明显吗?”

    “事实上,可以说极为明显,我想大家应该都发现了。”酒保小姐笑了笑:“毕竟你平时可不是那种吃饭还会夹错菜、走路还会撞到头的人啊。”

    “呜!”

    公主哀鸣一声,低下头去,感觉自己没脸见人了。

    “所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谢丽娅一边擦拭着酒具,为下一次调酒做准备,一边用调侃的语气问道:“是情感方面的问题吗?要不要来向我这个夜店小王子倾述一下心事呢,我可比某些臭男人更懂女孩子的心情哦,亲爱的奥薇拉小姐。”

    “才不要!”

    奥薇拉抬起头,气鼓鼓地看着吧台后的酒保小姐,一副你怎么能开我玩笑的表情:“这是我自己的事,我自己就可以解决了!”

    “哦,真的?”谢丽娅有些怀疑:“你平时看起来可不是那么有行动力的人啊,奥薇拉。”

    奥薇拉一下子噎住了,因为她知道这是事实,很难反驳。

    可是,你又怎么知道今晚的我一定是从前的我呢?

    人一旦下定决心,就会改变。

    所以

    奥薇拉忽的站起身来,一把抓起吧台上的酒杯,仰头将杯中的酒呃,水呃,爱之精华总之就一饮而尽,动作十分豪迈,然后一抹嘴巴,表情严肃道:“我要去睡觉了!”

    谢丽娅擦拭酒具的动作慢慢停了下来,她回头看了奥薇拉一眼:“你确定?”

    自打认识公主以来,还从没见过她这么早睡呢。

    明明说好了一起熬夜到天亮的,你变了,奥薇拉谢丽娅顿时有种自己被背叛了的感觉。

    “当然!”

    奥薇拉达到了自己想要的效果,得意洋洋地仰起小下巴,仿佛在无声地炫耀:我早就已经变了,一直沉浸在过去无法回头的人,是你啊,谢丽娅!

    然后她便转身,以一副胜利者的姿态,趾高气昂地上楼去了,只留下谢丽娅一个人在吧台后黯然神伤,慨叹着命运的无常,竟让她在同一天里失去了最亲密的战友,遭遇了最可耻的背叛墙角的盆栽乐团也很应景地改变了曲目,开始演奏莎士比亚大师的经典名作哈姆雷特中王子被叔父和母后背叛的那段场景,衬托谢丽娅的心境。

    但话又说回来

    哈姆雷特王子心想:她只是上楼睡个觉而已,为何摆出那么决绝的姿态呢?

    就像做出了什么重大的牺牲一样。

    难道说,她其实并不是真的想睡觉,只是在和我怄气而已?

    哎呀,这么说来,倒真是我的错了,都怪我的英俊与多情惹恼了这只可爱的小夜莺,才让她早早飞离了这片欢乐场,像我这种同时拥有外貌与内在、同时具备冷淡与热情、同时渴望接触与距离的人,生来就是社交场上的蜡烛,总会吸引无数飞蛾扑火,如此罪孽!

    可能,这就是夜店小王子必须背负的宿命吧。

    呸呸呸、什么夜店小王子,爱丽丝的品味确实俗透了。

    所以。

    都怪爱丽丝!

    “阿嚏!”夏多利庄园内,正在球场上演练夺冠后的庆祝动作的爱丽丝忽然打了个喷嚏,动静之大,吓得柏树林里扑棱棱地飞起了一大群夜鸦,逃也似的离开了这里。

    “你感冒了吗,爱丽丝?”希诺关切地问道:“要不还是先回去休息吧,已经很晚了,山林的夏季,虽然白天很暖和,但晚上可是很冷的哦?”

    “没关系,我不怕冷,打喷嚏也不是因为感冒,恐怕是有人在想我吧,嘿嘿嘿。”

    爱丽丝得意洋洋道:“身为一名合格的风花球手,自然要勤加练习才行,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如此怠惰,怎么可能拿到冠军呢?”

    正是因为怀有如此坚定的信念与崇高的目标,她才会一吃完晚饭就主动跑过来练习,并且还强拉着格洛丽亚一起留下来借宿,连旅馆都不回了,这全都是为了全身心地投入训练啊,绝对不是为了玩哦?

    “呃”希诺有些尴尬,既不好附和,也不便拆穿,毕竟她从来没见过哪位风花球手能在球场上练习两个小时,全都是在练习庆祝动作的。要说她怠惰吧,一般人可撑不住连续两个小时的训练,但要说她勤奋吧,又总觉得对不起自己的良心,所以,唯有以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作为回应了。

    “可是,”一旁的格洛丽亚歪了下脑袋:“爱丽丝不是根本没有资格报名选拔赛吗,这离冠军还很远吧?”

    看似天然运动系美少女,一开口却能说出如此伤人的话,这就是少女现在的人设。

    不过,对于这种程度的打击,爱丽丝早就免疫了。

    “错、错、错!”她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嘴角翘起一抹自信的弧度:“区区的选拔赛可难不倒我,所谓的报名资格,我早就已经取得了!”

    “你拿到业余证书了吗,爱丽丝?”希诺闻言,有些惊讶:“可是你这几天不是一直都待在空岛和庄园,没有去苏米雅城参加考试吗?”

    “哼哼!”爱丽丝邪魅一笑:“我有一些比较特殊的渠道,不过你放心,我保证那证书一定是真的,绝不会被组委会的审查人员看出破绽!”

    希诺&格洛丽亚:“”

    你不觉得自己的话前后矛盾了吗,一边说它是真的,一边又说不会露出破绽,我到底该相信哪一句?

    “我觉得这样不好。”格洛丽亚一脸正气地说道,贯彻自己的人设:“体育竞技应该以公平和诚实为准则,不能走歪门邪道,爱丽丝,你就收手吧,现在还来得及。”

    “口胡,我才不信这个,什么公平什么诚实,体育竞技只有一件事最重要,那就是强!”爱丽丝桀桀怪笑起来:“强者就该狠狠地践踏规则,而能够支配规则的我,更是强韧、无敌、最强口牙!”

    “我不会让你得逞的!”面对如此嚣张的反派,秉持体育精神的格洛丽亚已无法坐视不理,她举起手中的球拍,勇敢地向敌人发起挑战:“来一决胜负吧,爱丽丝,如果我赢了,你就要放弃选拔赛!”

    “好胆,居然敢向我爱丽丝发起挑战,真是有趣,就让我来向你挥下名为败北之鞭,让你明白所谓的公正与诚实毫无意义吧!”

    气氛莫名就热血起来了。

    格洛丽亚的脑海中,传来一声不屑的冷哼:“两个笨蛋!”

    球场边,希诺也无奈地按住了额头,她虽然也觉得爱丽丝的做法不太好,但并不像格洛丽亚那么反对,因为以爱丽丝的水平,就算成功报名了选拔赛,估计也只是一轮游,对比赛结果没有影响。既然如此,就让她去体验一下大赛的气氛又有何妨呢?以前又不是没有类似的事情发生,为了一个参赛名额,甚至还闹出了贪污受贿的丑闻呢,但那些通过歪门邪道参赛的人最终都销声匿迹了。

    爱丽丝有一句立场错误但观点正确的话:赛场上归根到底,还是要以实力说话的。

    只是此刻,怀着这种想法的希诺明显还没有认识到,名为爱丽丝之人的道德下限。

    另一边,奥薇拉正在走廊上来回徘徊,犹豫不前。

    虽然自认为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虽然刚才在谢丽娅面前还摆出一副舍我其谁的模样、虽然眼前这扇门后面就是她的房间但真到了关键时刻,贝芒公主还是不出所料地掉链子了。

    “奥薇拉啊奥薇拉,你到底在害怕什么?”她小声给自己打气:“之前在尼姆舍尔的时候不也同住过一间房吗,怎么现在却害怕了?没错,没有什么好害怕的,只要勇敢起来就行了”

    话虽如此,但她心里也清楚,这两者不可相提并论,至于为什么不能相提并论,除了时间、地点与情节的变化以外,人物的心境也发生了很大的转变,她不确定自己还能以当时的心态面对现在的林格。

    所以自己那时为什么要答应林格呢?唉,这下把自己搞得进退两难了。

    贝芒公主唉声叹气,但又不敢闹出太大的动静,毕竟圣夏莉雅的房间也在这条走廊上,万一把她吵醒了怎么办?

    要不

    她忽然产生了一个奇思妙想:今晚去找小夏姐姐怎么样?

    既然待在林格身边会有一种很安心的感觉,那没道理小夏姐姐就不行,她才是我们少女王权的贴心长姐啊,林格算什么,不过是个冷淡面瘫严肃男罢了,比不上我温柔体贴的小夏姐姐一根汗毛

    “你在干什么?”

    正当奥薇拉在心里碎碎念叨某人的坏话时,面前的房门忽然打开了,被公主念叨的那个人就站在门后,眉头微皱地看着她:“在门外站了那么久还不进来,难道你有给自己罚站的爱好吗?”

    “啊噫!!?”

    毫无心理防备的奥薇拉,被突然出现的年轻人吓得差点叫出声来,不过声音还卡在喉咙里的时候,她的危机意识及时发挥了作用,以本能快于思考的动作伸手捂住了嘴巴,极力把那声惊呼憋了回去,以免吵醒其他人。不过她憋得太难受,以至于脸庞都涨红了,指缝间艰难地挤出一两声憋气般的闷哼,看上去颇为滑稽。

    林格上下打量了她一会儿,眼神怪异,半晌后嘴里忽然冒出一句:“这算什么?妖精深眠旅馆的深夜特别服务?马戏团里的小丑主动上门演出了?”

    “林格你这笨蛋!”

    奥薇拉彻底憋不住了,一巴掌拍在了年轻人的肩膀上,气呼呼地骂道:“给我闭嘴啦!”

    给点喵

    本章完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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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46918/ 第一时间欣赏蒸汽之国的爱丽丝最新章节! 作者:超究极武神崩坏所写的《蒸汽之国的爱丽丝》为转载作品,蒸汽之国的爱丽丝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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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得对,但是《AliceGame(爱丽丝游戏)》是由游戏指令工作室自主开发的一款完全潜入式开放世界RPG冒险游戏。故事发生在一个被称为「大布列塔王国」的蒸汽奇幻国度,在这里,被金苹果选中的人将被授予「天命」,导引王权之力。你将扮演一位穿越游戏世界的神秘角色,在自由的旅途中邂逅性格各异、能力独特的少女们,和她们一起冒险、增进经验(雾),拯救这个被魔女暗中操控的世界——同时,逐步发掘「少女王权」的真相。蒸汽之国的爱丽丝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蒸汽之国的爱丽丝,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蒸汽之国的爱丽丝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