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回 杨思思
本来李无声觉得把她交给灵魂医师协会也就是甩个锅的，这种麻烦事一般能避开就避开，结果千算万算还是撇不清关系。
果然这年头救人容易摊上事啊，搞得他也没有什么头绪了……
这段时间他听了不少地藏本愿经，总觉得这一切果报跟他卖小黄文分不开关系，甚至跟他以前把女粉丝肚子搞大了也有关系，现在他也有点蛋疼了……
李无声正纠结怎么办，就接到收入记录：来自鲁子牛的怨念值，+297……
来自刘D的怨念值，113……
来自吴KS的怨念值，211……
来自……
怎么一下子会这么多？还都是不认识的？
不仅仅是这些名单，李无声后面的全都不认识，正纳闷呢，人都没见过咋就突然都对他有怨念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无声之前是想着，自己那么戏弄了鲁子牛一番确实可能有后续收入，可没想到有这么多人啊，还是同一时间一波大丰收？
估计是鲁子牛回到协会遭到批斗了吧，恐怕领导也没少批斗别人，眼下大家正绞尽脑汁想办法平息十二中跳楼穿越案呢，对这个神秘的罪魁祸首自然恨得牙痒痒。
合计收获5900怨念值，李无声眼前一亮，虽然这趟怨念值没回本，但也恢复到8000多了。各位前辈真是太客气了！自己又可以偷试卷赚钱了。
不过不管怎样还是先解决姜欣月的问题比较好吧。
李无声和姜欣月对视了一眼，还是没什么头绪，对方也不敢吱声了，静静等他下决定。
李无声不怕陪她去，就怕去了摊上事，人生可不能重来，从现在起得小心翼翼才是，现在这年头人心不可测，一旦摊上事就很麻烦了。
陪女生堕胎这种事情他还是有经验的，但陪未成年女生去会发生什么，他可没有把握啊！
毕竟他这么年纪轻轻的，带着这么大姑娘去打胎，说是她爸……谁信啊！
总觉得很多事会产生连锁反应，今儿就遇见现报了啊！
吃完饭两人走在回去的路上时，李无声还是一筹莫展。
问题就出在这孩子压根不是他的，万一被家长发现要闹事，要他接盘……这种坑爹事李无声可没少听说过。
于是在这么棘手的情况面前，他发现还真的爱莫能助了。
实在不行，就索性给她六千自己去，就当做了好事又赔钱，把这件事翻篇。
……如果他是个女的就好了，倒不用顾忌啥了，实在不行就做三小时女装大佬，到医院门口果断变身……
不过一回到家门口，李无声发现很多问题突然迎刃而解。
他看到杨思思正等在他门口。
虽然杨思思一身黑裙，烟熏妆，深色口红散发着令人敬而远之的气场，但李无声看到她时竟然产生一丝亲切感。
说实在的，杨思思的出现多少在他意料之中。
他意识到他的身份应该没多少人察觉，鲁子牛更是不可能知道，但杨思思亲眼见过他安息了大黄的事，如果全世界只有一个人猜出他是灵魂医师的话，那一定就是杨思思了。
但是那件事之后杨思思也没有追问他，也没有什么人来找他谈话，想到这些李无声还觉得杨思思这女人口风紧，多少值得信任。
另一方面，杨思思一早看了新闻时就想，如果有什么没有注册的灵魂医师的话，她楼底下正好住着一个，要不去打听打听？
此刻又仔细看了看李无声身后跟着的女生，一下子就明白了。
而李无声看到杨思思，反倒释怀，索性招呼杨思思进屋，又解释了一下情况。
李无声一边说着，又发现杨思思很淡定地喝茶，就觉得这女人有静气，好感更多了些。
更出乎意料的是，杨思思听完之后，并没有说什么，而是直接喝完茶看着姜欣月，平静地说。
“我知道一个地方，只要两千，不用证明。”
李无声听到这句就愣住了。
他以为他很懂行情了，没想到遇到更懂的！
杨思思竟然知道又隐私又实惠的地方，这可是未成年少女的刚需啊！
李无声简直怀疑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说了这句话，杨思思只是朝李无声笑笑，钱都没要，就起身拉着姜欣月离开了。
时间已经是傍晚，李无声出门目送杨思思远去，微微叹了口气。
所谓福祸相依，事到如今，他不清楚救下姜欣月到底是做了好事还是惹上了麻烦，更不知道事态会如何发展，不知道杨思思会不会上报他的情况。
他本来打定主意花钱消灾，给了六千了事了，但杨思思的出现又让事情添了变化。
他不知道这个变化是好事还是坏事，但不管怎样，这一系列遭遇让李无声由衷感叹造化之神奇，这因果效应太难以预料了。
李无声回屋后点了根烟，静静地抽着。
他想既然身份暴露了，以后怎么和杨思思乃至各路同僚相处的事。以至于要不要申请医师证。
他实在是怕麻烦，如果能有人帮他代办就好了。他想至少这件事可以拜托一下杨思思，花点钱也行啊。
但打心底里，他更愿意就此人间蒸发，让杨思思也找不到他。但他也明白这是在骗自己。
其实在他这个年纪，大多数人都在面临工作找对象的问题，灵魂人生什么的有多少人有空去想，因果报应更是一句玩笑话。
但李无声这辈子的人生经历比同龄人要丰富很多，他渐渐有了更加复杂的世界观。
和凡人恋爱是没指望了，更何况翻着那些记忆，他发现他遇到过的女人都很复杂，很多一开始闹着玩玩的，慢慢发展就会变了性质，在这个懵懂的年纪，巴望着有男人罩着的女人不在少数。他自觉还养不活自己，更别说养个事多的女人，所以他觉得对女人还是保持距离为妙，再漂亮都厌烦了。
就算成了灵魂医师，医侣什么的他也不敢期盼，那太遥远了。
所以某种意义上他还有些庆幸自己当着低级灵魂医师，还不用想太多此身之外的事，也可以感叹无事就是幸福。
加入协会后未来会遇到什么人，会发生什么事他还不清楚，但世事复杂，强人也很多，事态绝不是他可以控制的。
所以，对任何人都不能敞开心扉。
第32回 体制外
人本来就是孤独的，有些人会因为境遇的相同或者距离相近而产生共鸣，而此刻洞悉这份孤独的李无声则开始考虑如何对别人虚与委蛇，进而保护自己。
说实话李无声一开始发现杨思思是同行的时候，还真的想过打招呼交个朋友，但本能告诉他不要生事，他并不是故意想给杨思思泼凉水。
他见了各种套路他谋取利益的人，所以都怕了，谁知道你好人坏人，找啊找啊找朋友，就找到一个好朋友了？这种屁话只能在幼儿园里唱的好么？
时间是衡量真情的唯一标准，李无声相信这句话，奈何这时代人人都有苦处，绝大多数友情自然都是三分钟热度。就算是酒肉朋友也很少维持下去的，隔三差五一顿烧烤一打啤酒，几年十几年这么下去，也算是一份不错的友情了。就这种程度的也很难找啊。
但是因为怕离别所以拒绝敞开胸怀，可能又太过较真了不是么。
李无声这么思来想去就有些头疼了，懒得想这些复杂的，还是一切随缘。
打开经书开始翻看。
然而看到一半就有些怔住了。
事到如今他有点信业报，他觉得这些坑爹事跟他卖小黄文分不开关系。便决定找到更好的收入来源后，就不卖小黄文了。
又想着姜欣月的事情，自然而然会想到当年被他搞大肚子的女粉丝。
当初他年少无知，陪那女孩堕胎了事，之后两人也渐渐不再联系，好好的一段X友情就这么不了了之。
他翻着那段记忆，看着那女生刚从手术室里面色苍白、紧蹙眉头、捂着肚子走出来的时候就有些揪心。
他不清楚堕胎会遭到什么业报，既然他摊上这种倒霉事，可能那女生也好不到哪里去吧。
然而时过境迁，李无声也做不了其他的，只能静静地为她祈福，也祝愿那未出世的孩子能够往生好人家。
以及得好好感谢一下杨思思，起码他自问不缺两千块，钱还是让他出比较合适。
到了晚上十点，李无声看了不知道多久的经，心绪平静很多，突然听到敲门声。开门一看正是杨思思。
“怎样了？”李无声很热心地帮她取下包，又招呼她进来喝茶。
杨思思坐在小板凳上，捧着热茶说，“她做完手术回家了，穿越的部分已经消除记忆。她自己跟她妈说不清楚，叫我帮她说，我跟她妈单独聊了会，说这孩子压力很大，以后别提要求，好好过日子就行。”
“她妈怎么说？”
杨思思平静地点点头，“很后悔，小月子期间会照顾好她，保证不再乱发脾气了。”又叹口气笑笑，“但愿如此吧。”
看到杨思思略带惋惜的表情，李无声就觉得这女人也看穿了姜欣月母女必有反复，也不由叹息这女人有点故事。
杨思思又自顾小声道，“其实这孩子走错了路，艺术、性、毒品、等等自我折磨方式都不能弥补爱的缺失。缺爱的人需要的是学会平静。”
“我倒觉得你挺平静的。”李无声评价道。
杨思思笑笑，“我黑历史太多，你还是别问的好。”
“嗯，看得出来。”李无声笑笑，也觉得点到即止最好。
杨思思又解释道，协会里她已经提交了报告，就说姜欣月是她救的，救完以后放长椅上了，至于鲁子牛声称遇到的喜羊羊面具男，可能真的是打太极的。
另外有关跳楼穿越的问题，协会和警局研究了一天终于统一了口径：其实姜欣月是在另一个方向跳的，因为教学楼的分部让阳光产生折射，进而造成的海市蜃楼景象，而姜欣月本人落在气垫上得救，至于大家看到的跳楼消失则是她的影子。
虽然很多学生表示不信，但警局又请了专家做了演示视频发到网上，这才算平息此事。
杨思思说完这些时已经十一点，就起身要走了。
李无声仔细看了她一眼，好像她也没什么特别要说的话。便开口说了加入协会的事情。
谁知道杨思思想了一会，回道，“你有系统吗？”
“有。”李无声点了点头。
杨思思就诧异了，“你系统没帮你申请？”
李无声就呵呵了，果然。
他早就觉得他在编制外这么久，一定跟小圆退群分不开关系。
不过既然杨思思把话说穿了，李无声只好笑笑，“我系统最近不在线……”
杨思思愣了好久，越来越疑惑。
“她签了很多人？”
倒也不是，李无声想想解释不清楚，只好含糊答应，“可能是吧。”
杨思思想了想说道，“要不还是等等吧，系统帮你申请的话，会省掉很多麻烦，再说这件事已经被我认领了，这个关头再介绍你难免穿帮。”
“行。”
杨思思见李无声不再留她，欲言又止，想想还是不废话，自顾上楼。
回到寝室时，发现包里多了一叠钞票，正好两千块。
杨思思难得笑了。
洗漱完毕后，她看了看手机里的消息，看着协会一些人都在问她姜欣月的案件时，简单回了几句之后就把手机关了。
扛下这个案子给她带来不少争议，协会官方没有表态，但很多同僚觉得她哗众取宠。她一个E级的能做出这么强大的操作？
而且众目睽睽之下让一个跳楼的女孩消失，这操作未免也太任性了吧。这种公然违反医师准则的事谁敢做？谁愿意给自己惹这么多麻烦？
因此通常情况，姜欣月是必死无疑的。
但杨思思不这么认为。
姜欣月的事她经历过，也见过不少同类的案件，多少有些共鸣，她觉得和姜欣月一样内心藏着很多压力和痛苦却无处宣泄，只好靠着自我折磨获得实感的人很多很多，而这些不被社会伦常接受的行为最终都会走向自我灭亡，也不会有多少人真正去救赎他们。
所以救她的男人，一定有着和别人不一般的地方。
◇
送走杨思思后，李无声觉得还是得和小圆好好聊聊了。
你是退群了，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啊，再说一直在体制外总不受人待见吧。
要不……咱还是回归组织吧。
然而看着系统界面小圆熄灭的灯就觉得事情不太妙啊。
第33回 灵力很强的女同学
这些日子小圆偶尔会窜出来，更多时间是不在线。
他对系统的世界不怎么了解，也懒得去了解，总觉得这是一种更高维的存在，他也没有什么能力去干预和改变。
他只是觉得小圆这孩子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这样下去不是个事儿啊。
当然李无声也管不了那么多，起码他的秘密只有杨思思知道，政府也还没有发现他，在他完全暴露之前，只想没什么负担地继续混日子。
现在想想，灵魂医师有很多，系统也有很多，这可能对于他来说真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他本来觉得自己穿了应该是主角才对，当主角当然得展现出主角应有的魅力啊，所以多少有点压力，现在渐渐觉得不是这样。
如果带系统就是主角，那这个世界主角不要太多。
所以他现在很确定，他这么劣迹斑斑的小人物肯定不是主角，东山再起更是奢望。
他就是个龙套，主角可能经过了他的书摊一下戏就结束了，主角会继续开始新的征程，遇上新的妹子，身边左拥右抱，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而至于他，他的龙套生涯已经宛若梦幻泡影般消失，领完便当后开始平淡的日常，这种感觉也挺好的。
他希望自由，不愿意被控制，不愿意被围观，尤其是困顿的时候被围观。
不管别人是好意或者不是，他都讨厌被发现。
男人是该有责任心，但虎落平阳的男人，首先要对自己负责。
此刻的他宁愿像小强一样，卑微地活在世界的夹缝里。
或许遇到小圆也是一种幸运。
摊上了这个半吊子系统，他便可以选择不出头，不装叉，不去招惹谁，不管闲事。
经过姜欣月的事件之后，他更加确信这么做是对的了。
不仅要低调，更要改头换面，过去太把这好皮囊当回事了，但也招来事多的女人对吧。
他意识到，泯然众人或许是种幸福。
经过姜欣月事件后，李无声的外表变了个人似的。
这两个月头发长了很多，但他突然不打理头发了，看上去邋里邋遢的，眼神也懒懒的，仔细看去却很有神。
第三天，李无声照例去摆摊，放学时就发现一行带着红袖章的学生走来。
也没管别的学生怎么看他们，为首的男同学直接朝李无声发话。
“听说你的书摊卖泄露考题还有不良书刊，请让我们检查一下。”
李无声看着这群学生的袖章清一色印着“纪律委员”，又看这些孩子的神色很认真，他忽然有种不详的预感：也许他们比城管更难对付。
“纪律委员？”李无声就指着那个男同学的袖章疑惑地问，“你们还有这个部门？”
“以前没有的，现在有了。”男同学的眼神明显很愤怒。
李无声乐了，也不知道是学校安排的还是学生会搞的，总之他没想到学校会来这么一出，还特地为他成立了一个部门。
有道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经侦警察处罚起他都是开车直接拉走，雷厉风行的，这些娃娃又没车，自然不会这么来。
果不其然，没等李无声多说几句，这群纪律委员就自顾翻着书检查起来，还有几个从书摊下抽出纸箱子翻腾，翻完了就往地上扔，不多时书摊上就一团乱。
这个检查来的太突然了一点，动作也很粗暴，摆明了就是把他书摊搞乱，但是人家只是翻书啊，并没有刻意毁坏，他能怎样。
李无声倒也不急，往小板凳上一坐任他们胡来，他觉得这些孩子没个长性，来闹个两天也就没精神闹了。
而且最关键的是，有几个学生看书竟然看进去了，看了看末页的价格，又按了按钱包……
对于李无声来讲，网文是什么，是人性，他巴不得你看他书呢……
然而人群中有一个女生纹丝不动，只是静静地看着面前的一切。
就在李无声发现她的同时，明显察觉到一阵灵力。
李无声悄悄打量着这个灵力很强的女同学，长发翩翩，皮肤白皙，五官标致，眼神清秀，给人一种冰清玉洁，却又高不可攀的感觉。
她身后围着一群学生，也时不时有男生偷看她脸。
而那女同学则旁若无人地观察着纪律委员们。
这女孩没戴袖章，但几个学生发现可疑书籍后却送给她汇报，为首的男同学更是直接叫她会长。
李无声就明白了，这女生正是十二中的学生会长。
长发翩翩，高冷气质，又是学生会长，这可是女主光环满满的人物啊，不过李无声倒也没啥感觉，毕竟人家是来砸场子的。
能感受到对方身上的灵力，能力似乎也比杨思思高出不少，但这股气息竟然安宁异常。
李无声观察了一会儿，发现这女学生会长一直在督查，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
他推测这女生是不是对这次扫黄行动不感兴趣？
李无声也很坦然，两个月下来，附近的学校上上下下都对他这个不良书摊如雷贯耳了。估计也嫌经侦警察不给力，干脆自己来。
如果这么快就弄出纠察队扫黄，对于未来发生的事情，他还真的没把握了。
不过他也不怵这些，他的书摊经常被人搜查，他的小黄文敏感内容频率真的低，不仔细看都找不到的，所以这都算什么啊。
然而当一个纪律委员找来几个同学，让他们很熟练地翻出不良内容的时候，李无声才意识到自己犯下了一个常识性的错误！
他的顾客都被策反了！
这尼玛，有道是攘外必先安内，纪律委员们是多有手段啊我擦，明显是有备而来。
也不知这些顾客遭到什么威胁，总之李无声就这么被顾客们出卖了。
他本以为学校相当单纯了，谁知道学校里也很社会啊！
等纪律委员们把不良书刊一本本摞起来的时候，他瞅了一眼为首的那个学生会长，发现对方竟然一脸不感兴趣的表情……他瞬间稍微平衡了一点……
李无声有心想这女生肯定是个灵魂医师，经历的事比凡人多多了，扫黄这种小事自然入不了她法眼，所以能尽快敷衍就敷衍，这种心态李无声懂的。
第34回 一个人的生日
就这么过了半小时，不良书刊全都清查完毕了，一共一百多本，都是以前的库存，完全是鸡蛋里挑骨头。就算这样纪律委员们还一个个义愤填膺，有的叫报警，有的叫烧掉，有的冲李无声一通责难。
李无声懒得理他们，一直坐在小板凳上看他们胡闹。
不多时学生们看李无声不搭理，只好一个个都不说话了，都等着那女生发话。
那女生简单翻了几本书，竟然面无表情地走向李无声说了几句，“这些书都别卖了，考题也别卖了，少祸害学生。”
清淡的发香。
“哦。”李无声懒懒应着。
那女生看了他一眼，觉得这书摊老板头发散乱，不修边幅，眼神却淡定得有些反常，似乎也有点奇怪。
她也没多想，只是朝李无声点点头，然后拨了拨头发就自顾走了，搞得众人面面相觑。
李无声也有些愣住，纪律委员们一个个忙得热火朝天的，你这当领导的这么敷衍了事的？
“来自……”
李无声看着一条条怨念值记录，反倒乐了。
几个学生都想哭了，忙来忙去就是砸场子来了，可人家书摊老板竟然一点都不生气，那我这是干嘛来了！
回家还要写作业呢！
不多时，大家叹叹气慢慢散了，有些学生趁乱顺走几本书，也有几个学生左右看看没人，一起帮忙捡起地上的书。
李无声这时候也不禁感慨，学校里也是什么人都有啊。
夕阳下，空中残留着发香。
李无声望着面前的一片狼藉，笑笑叫几个孩子别捡了赶紧回家，然后一个人弓着腰收拾起来……
之后几天也没出什么事，也没有神秘人找到李无声，李无声也乐得清闲，继续守着书摊。
等到周五收摊时已经是晚上了，夕阳已经落下，在深蓝色的天幕下，李无声不紧不慢地拉上卷帘门。
这才发现一晃已经10月19日，也就意味着他要过23岁生日了。
李无声比较喜欢一个人过生日，因为他多数时间都是一个人过生日的。
他曾经对别人很用心，以前交女朋友都会帮对方过生日，然而他发现没几个女生会问他什么时候过生日，他也懒得主动提，他觉得男人宠女人是理所当然的。
如果要说哪一年的生日最有印象，应该还是第一次一个人过生日的时候。
十三岁，深秋的清晨，一个人窝在别墅的三楼醒来。
傲慢、清高、一切应有尽有，却交不到真心朋友。
他觉得他上辈子一定是皇帝。
和男孩女孩们出去玩时，身边都是夸赞，他也乐意买单请客。
然而回到家里突然发现没人真正关注他，就会一个人默默忧郁起来。
不管怎样，皇帝寿命短啊，所以他那时候宁愿相信上辈子是个出家人。
起来时发现桌上的巧克力蛋糕，才回想起来，那天是他生日。
父亲因为要去外地拍项目，没法回家。
那天放学后，他便打发了佣人，一个人把蛋糕端到房间里。
他很记得那天的下午，天空是一种被刻意涂抹的铅色。
选择拉上窗帘，点蜡烛，因为他觉得，那样做便能给自己带来独享的快乐。
用勺子一口一口吃蛋糕，又去地下室取了一瓶红酒，一个人慢慢喝完。
作业本也懒得翻了，自顾爬上床，抱着自己，向着沉沉的睡眠开始努力。
◇
对这段时间孤独感充裕的他来说，这段回忆越发鲜明了。
他觉得自己又要一个人过生日，所以看到沈伊发来短信的时候还一愣。
“明天来吃饭吧。”
李无声笑了，不知沈伊是有意还是无意，总之他确实感动了一小会。
但是他更喜欢一个人过。
“不了，有约了。”
所谓一家团圆这种事情，得是那些事业稳定的男人才配享有的事情。
李无声自问还没有立足，也没有喜欢的女生，自然不想随便花钱，蛋糕贵，也不想买蛋糕。
如果一定要拿什么东西来庆祝的话，以前是红酒，现在呢，一杯奶茶就得了吧……
虽然奶茶他没什么感觉，但也不贵，几块钱而已，喝喝也不错，还省了晚饭钱。
不过刚有这个念头就被一个声音吓到了。
“我要喝奶茶！”
李无声顿时愣住。
小圆？！
平时叫你你不应，奶茶就把你炸出来了？！
这都是什么破系统啊喂！
“哦，不过你是系统吧，系统还能喝奶茶？”
“你买好了放掌心，我会回收的，我上辈子最喜欢喝奶茶了！”
李无声就呵呵了，这系统还有上辈子，都是什么设定啊……
眼瞅着对面的南生奶茶，李无声想想还是算了。
说实话，这家店也就是装修新颖好看些，但奶茶他不怎么恭维。
回家路上就遇到一家新开的奶茶店，有买一送一的活动，这种促销套路一看就是花式虐狗的。
不过正好合李无声的需求。
走进奶茶店，跟老板打了声招呼，又看了看价格牌。
小圆点了芝麻奶茶，全糖，热热的，大杯。
李无声懒得纠结，点了个一样的。
老板看他一个人点两份，也是看不懂了，“你一个人买一送一的话，其实中杯就够了。”
李无声不爽了，老子买两个大杯关你屁事。
于是乐呵呵地答，“我不喝奶茶，两杯都是给女朋友的了。”
身旁的几个单身狗就傻眼了。
哥，你这操作可以啊！是你女朋友胃口大还是你有两个女朋友？！
“来自……”
等奶茶的时候李无声憋着股劲不说话，好不容易唤醒小圆，晚上回去得好好问清楚。
走在路上李无声喝着奶茶，也听见脑海里咕噜咕噜喝奶茶的声音，说明这孩子在线，这是一个好消息。
回到家里就问，“喝完了没？”
此时小圆才悠悠答道，“……这家芝麻不甜，跟沙子一样，不好吃……”
李无声一下就气了，“哪家芝麻甜啊，都是添加剂，你特么还提要求呢，老实交代，之前怎么不在状态？”
“愿力系统重启了，我也跟着重启啊。”小姑娘声音倒没有以前那么活泼可爱，反倒多了点平静的感觉。
“愿力系统到底怎么回事，还能重启？”李无声疑惑了。
小圆想了想，便把系统的世界解释清楚。
第35回 系统的世界
所谓系统也是过去时代的小神小仙，步入现代后逐渐把神力模块化系统化，而如此神力自然是前世修行积累的功德福报。
小圆虽然已经化为小神，但她对上辈子的记忆只停留在十二三岁左右，那时候的她还是个乐善好施的小女孩，只可惜身患白血病去世，对家人的记忆也模糊不清，
不过她很肯定的是，她所侍奉的愿力系统，其本尊是她的灵魂在一片山海交接的地方徘徊时，收留她的一位比丘尼，号无之。
此后小圆便发愿以弟子身份追随无之法师，以灵体再临人间，辅助一名灵魂医师，造福此界众生。而无之法师因为无数轮回里修成的无量功德，随即激活心地宝藏，用其无穷愿力摄持小圆。
至于愿力系统的重启，是指无之法师本尊7月23日在真如庵入灭，四十九天后，又以虚无之身再临世间。
而在这段时间前后，愿力系统很多地方需要迭代，小圆的系统也得跟着停摆。
李无声听完这些时一愣一愣的，他穿越之前的记忆消失得差不多了，也懒得去计较前因后果。
但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低估自己的系统了。
他对无之法师有些好奇，这才确定他之前所买来的各种道具，究其本质都是无之法师提供给他的，她竟然会有这么强的法力？
李无声之前也考虑过这个问题，如果说他这种劣迹斑斑的人能具备复活人的能力的话，那么那些得道高僧是不是能力更强？
答案当然是，而且强得离谱。
撇开别人不谈，修持可以延长寿命李无声是知道的，而且这几个月他光是戒色就已经明显感觉到精气神的充盈了，如果跟和尚尼姑一样修持的话，岂不是能力增强更快？
延年益寿，造福众生这种事李无声不太会想，但他想着如果身体越强，那么就有更充沛的精力去挣钱，体验更多彩的生活，而不是蜗居在这里苦巴巴地守着一个书摊。
但人总归是社会动物，就算是开始修持也最好不要守望孤单，如果有个契合的伴，日子自然会更好点。
他感觉医侣真的好遥远啊，再说F级到B级这个阶段也不能老是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吧。
既然戒色了，找女人过日子终究不合适，但找男人似乎更别扭吧……
这时候就突然觉着小圆特别靠谱了。
小圆前世是个苦命的孩子，现在当了系统虽然又懒又坑，但是可以培养吧，再说她的意识也能真真切切地存在在他身边，两个人做个伴也不算闷。
他一直觉得自己混成这样没资格养女人，摊上个怨念系统，嘴也跟着贱了，铁定没什么好人缘啊。但是，养一个坑爹系统还是可以的。
凡人女子总归要房子车子孩子的，可小圆没有实体，啥都不求，顶多要一杯奶茶啊。
李无声翻着过去的记忆，发现那些女人还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她们都在装可怜，其实境遇都没有李无声惨，个个都父母双全的还一个劲撒娇抱他这个缺爹少妈的大腿，李无声想起来就心累。
而现在，他摊上一个更可怜的娃了啊，且不说萌不萌可不可爱，起码觉得自己有个照顾的女孩了，还不会色气地撩他，多好的伴啊！
不过，神经病这三个字就是李无声得出这个结论后，对自己最恳切的评价！
和系统作伴指不定以后自言自语神神叨叨的，就是神经病没错吧。
不过他也不管了，反正他人设已经崩了。
他算不到那一步，但是他此时此刻确实想让日子有个盼头。
身体已经渐渐恢复了，总是这么一个人混日子也太没出息了吧。
而且……
李无声现在就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感觉……
他觉得医侣啥的就是浮云啊，就算到了那个境界也不一定找得到符合他要求的女孩啊。
又得可爱又得萌，要直爽不能矫情，得善解人意不惹他烦，还不能太色气，这哪是找女朋友，这是找妖精啊！
不不，妖精哪有这境界，简直是找女菩萨啊！
他觉得小圆虽然坑了点，但是心眼不坏，有成为女菩萨的潜质，这是他可以接受的。
而且现在又是绑定状态，李无声觉得不把系统伺候好的话，以后有他膈应的。
这个万年不变的粉色背景就是明显的证据啊！
再说咱就是个龙套吧，管他男主女主是啥呢，管他男主能力多强、有多少女人呢，咱们小龙套也可以有春天吧！
定了！
然后小圆就看到李无声表情突然冷了下来，但眼里却绽放出锐利的光，杀气越来越重，就有些担心。
“宿主你又要毒狗了？”
“老子要复出了，帮我申请医师证。”李无声沉着脸回答道。
这时候小圆就抱歉道。
“……我，我还不会申请，你给我几天哈。”
李无声当即脸就黑了。
我特么可能遇到了一个假系统！
李无声还就不信了，申请个东西还要几天？
“弄好了有奶茶。”
“……柠檬味的行吗？”
“给你一小时，否则这辈子都别想。”
“30分钟就好！”
“还有背景色给我换了。”
“收到收到！”
李无声这下跟变了个人似的，镇静地坐着不动，就等着系统界面不断翻新升级。
结果小圆拖了几个月的新版本，20分钟就更新完了！
背景色被改成了自定义，但李无声嫌亮色辣眼睛，索性调成黑色。
看着黑幽幽的系统界面时，总算松了口气。
医师证也申请好了，显示正在受理中。
看着界面不断升级的李无声不由得感叹。
小圆你真是懒出境界了！
做人说话算话，李无声也不纠结，当即取出手机叫外卖。
二十分钟后，他拿着一杯柠檬奶茶放在掌心，“吃吧。”
一瞬间柠檬奶茶就消失了。
听着咕噜咕噜的声音李无声就笑了，实在是奶茶太好喝，还是小圆好养活啊。
小圆咕噜完了就惊呼，“柠檬奶茶要冰的好吃，下次冰一点！”
李无声没有理她，而是仔细观察着系统界面的变化。
当下怨念值还有9000多，能买的东西很多，但他觉着还是攒下去升到F5再说。
上一次升级之后身体明显感受到后背冲进来的热量，这就可以证明，这个升级道具是货真价实的。
可是F5已经将近两万了，按照一级翻一倍的速度……后面不得累死？
他觉得能批量生产怨念值就好了，不过暂时还没什么头绪。
第36回 中阴身
而且他总觉得这么下去不是个办法，虽然没听说谁能靠耍贱升上去的，但他总觉这么做实在是太坑了，做人越做越贱可不好啊。
李无声想了想，“如果按照正规方法修行，是不是升级需要的怨念值就会抵扣掉？”
这个问题必须要问一次，李无声总觉得升级方法是兼容的。
小圆很肯定，“这个可以的！正规的系统都有修行点数的，我这就接入！”
“行，那我慢慢练吧。”李无声一笑，“还想吃点什么，给你点。”
李无声没说自己要吃，他这时候也没胃口，但是他觉得生日有人陪了，还是再花点钱比较好。
小圆也不去深究，就说点些素食就好了。
李无声自己不觉得饿，便给小圆点了水果披萨。
外卖到了以后李无声打开投影仪，挑了个老电影看起来，小圆虽然在线也不吱声。
看完电影，李无声发现小圆已经换上休眠的橙色灯了，这才一笑。
说实话，现在的小圆他觉得挺满意的，乖乖的又没有系统的架子，吃素但是不持午，能自持也那么多清规戒律，相处起来比别的系统轻松多了。
不多时听见小圆开开心心地说梦话了，李无声慢慢把外卖盒收拾起来，出门扔到垃圾桶。
这时候李无声的视界突然发生了变化。
一片灰色中，他发现墙角深处有个一个似乎是流浪汉的黑影静静地站着，背对着他静静地站着。
月光照在流浪汉寂寞的背脊上，他好像已经站在那里很久，因为无人发觉，所以不在乎再等下去。
因为视界变化，李无声确认他是幽灵无误了，但李无声觉得这个幽灵也很奇怪，他的尸体呢？
月光淡淡洒下，他向幽灵的方向走去。
幽灵似乎也察觉了，慢慢转过身来。
“你的身体呢？”李无声直白问了。
这才发现幽灵的头发乱糟糟的，脸也黑黑的，眼睛里没有神采，驼着背耷拉着身体。
“没了……”
“你这样有多少天了？”
“三十多天吧……记不得了。”
李无声想起中阴身四十九天的问题。
和大黄刚死时不一样，死后停留越久超度起来越消耗正念值。
而中阴身的最长时间是四十九天，若超过四十九天仍无人为其诵经超度，则幽灵就会入地狱，承受无穷的折磨，就算阴差阳错逃脱轮回，也会成为怨灵，业障与日俱增，如同幽灵界的钉子户一般。
李无声看着这个流浪汉神智模糊，就杵在着等着消失，似乎也没指望有谁替他超度了。
李无声现在正好有四十点正念值，如果超度流浪汉正好要扣掉三十多点，这可是极度消耗精气神的事情。
李无声通常不会搭理这类孤魂野鬼，但今天不一样，他此刻正愁没人陪，正念也攒了很久了，便停下来，抽了根烟和幽灵聊了一会。
这男人原来叫翟志，今年27岁，北方人，性子憨厚沉默，中专毕业找不到工作，就在家里啃老，前两年被父亲骂了一通，狠心跟亲戚朋友借了几万块南下闯荡，两年下来生意没起来，反倒染上赌，欠了几万块钱债，双腿又被打残废，被卖去延安路讨饭还债，一次趁乱逃了出来，之后瘸着腿东躲西藏。
翟志自问没什么流浪经验，更没有能力照顾自己，万念俱灰，就在一处偏僻的天桥底下摊着饿着，一个多月前咽下最后一口气后，幽灵便开始四处游荡，而他一直停留的地方，则是他刚来这里时的住处。
“我现在觉得没钱不可怕，可怕的是后悔的时候，已经发现没有活下去的能力。如果那时候不作死去赌钱，也不会被人打残废，起码还能拾荒过日子……”
听着翟志讲着自己的故事，李无声只觉得叹息。
人生只有一次，重燃是一种错觉，李无声并不怎么怜悯翟志，倒是庆幸自己还有活下去的能力。
他也想尽快结束这不愉快的短暂时光，便抬起发着白光的手，“你的尸体找不到了，我复活不了你，但是可以超度。”
流浪汉突然死死咬住嘴唇，泪水不断滑落，身子剧烈颤抖。
“谢谢你，谢谢你，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别哭了，我今天过生日。”
李无声冰冷地抬起手，默念翟志的名字，伸手递出一阵阵白光。
回过神来时视界已经恢复，眼前只剩下一团黑烟慢慢消散。
正念值还剩五点，李无声就有些头晕，坐地上缓了一会。
再次回过神来正好十二点，夜深人静，李无声看了看手机笑了。
今天起，他就23岁了。
他突然觉得自己变了。
他这么自私的人，竟然免费超度了一个灵魂。
他这么拔X不认人的渣男，竟然渐渐相信因果报应。
但他很确定，就算他和一个尼姑庵产生了合作关系，也不想深究什么佛学经典，他相信自己就是个凡夫俗子，靠着点本事本分救人过日子就行了。
想着想着，差点连生日都忘了过了。
去对面的小卖部买了几根停电应急用的红蜡烛，他觉得够用了。
爬上楼顶，看了看夜空。
风呼呼地挂着房客们还没收的衣服，李无声走到角落里的一块石板旁，蹲下来慢慢在石板上点燃蜡烛。
柔和的烛光让夜晚璀璨起来，让心温暖起来。
夜风轻柔、烛光闪闪盈盈，李无声坐到烛火旁，仰望天空，夜幕的点点星辉和烛光交映成一片，再加上路边的灯光，远处楼宇的灯火。
无数皎洁的、摇曳的光点从地面璀璨到夜空。
轻轻闭上眼，感受着夜风的吹拂，享受着这份疲劳、孤独和沉默。
夜色里，他穿着一件白色的T恤，凌乱的头发随风飘动。
烛光下，面容五官出奇的英俊。
醒过来时，李无声却一惊。
他发现一旁放着一只新鲜的巧克力蛋糕。
在无数烛光的闪耀包围中，李无声对这个突然出现的巧克力蛋糕有些疑惑。
他觉得自己应该是在做梦了。
因为除了蛋糕没有别的人出现，他显得有些惊讶，但是很快释怀。
他用勺子舀了一勺蛋糕，感受着舌尖真切的触感，甜甜的，绵绵的。
到底……是谁？
第37回 禅定
蛋糕事件没有任何头绪，最终不了了之，之后两天李无声也不想深究下去，便闷在家里休息。
精神好些的时候便看看经，打打禅，困了便睡，有时候坐着惊醒，已经分不清楚是在睡眠还是禅定。
李无声虽然知道禅定的目的是明心见性，但中途的阻力也很多，凌乱的记忆碎片在脑海里飞舞，有时候不经意进入一个碎片，便和做梦一样沉入那个时空的世界里……
不过对于李无声来说这也是好事，进入那个记忆会让他对这辈子的实感更强，而且意识即便掉进了混乱的时空里，多少也能补充他的正念，也就不计较什么了。
这时候李无声就发现，其实不管禅定有没有见到自性，其过程也是一种乐趣啊，一种畅游在时空海洋里的乐趣，一种平静地旁观世界的乐趣，不可描述不可言说的乐趣罢了，有时候畅游久了，就能感受到骤然的寂静来临时的奇妙感觉。
不过他也不想沉浸在这里太久，他还有个书摊要打理，他还想继续赚点钱，慢慢摸索出自己喜欢的事业……
他觉得灵魂医师虽然是命运给他的安排，但他也应该有自己的追求，做自己喜欢的事。
更何况鸭子这种事……吃的都是青春饭对吧。
这段时间的冥想也给他积攒了一万多修行点，他把修行点全数用上，再加上7000多点怨念值，升到了F5级……
虽然只提高了10点正念上限，但李无声觉得滴水石穿，经过时间的积累，他会慢慢变强的。
当愿力如热流般冲进后背的一刻，他的气息、骨骼、肌肉、经脉都像是刚出温泉一般如获新生。
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气，不仅是心静，更是耳聪目明，精气神也比之前好了很多，感觉随时都能拔腿跑上个几十公里。
李无声觉着差不多身体已经回到全盛状态了，更有些期待再这么升级下去之后，身体会变得多强。
然而刚觉得很有成就感，看着F6级需要35200点，就想吐血！
不过李无声超度过流浪汉以后，反倒觉得升级很必要了，他还剩下2000多怨念点打算存着，以后有的是办法翻本。
“好像明天又上班了啊。”周日下午，李无声看向窗外。路人熙熙攘攘地忙着回家，时而有补习班的孩子们穿梭而过。
小圆这两天也在，乖乖地跟着李无声一起修行，给他讲经，这时候又提议李无声抽时间去趟真如庵，“正好就在南边的灵隐山上，地图上没有的，我教你怎么走，里面有更厉害的师父教你修行，你能省很多时间。”
李无声愣了一下，觉得小圆说的没毛病。
小圆只会一本地藏本愿经，如果要加快修行速度，势必要学习别的经，按照正宗的宗派和法门结构去学习。
但李无声还是觉得和一群尼姑待一起有些别扭，虽然他没出家吧，但总觉得和尚尼姑会出什么事，和尚尼姑都能出事，更何况他一个在家的。
小圆只好解释，“你别对尼姑有偏见啊，其实尼姑生活都很清静的，你是被影视剧误导了，世人都爱热闹，谁愿意看一群尼姑平平淡淡过日子对吧，你有空去走走吧，那里也有精舍可以住，比这里更安静呢。”
比这里更安静……这几个字让李无声触动很大。
一个多少带点精神病症的人，其实对安静有急切的渴望。
他对如今住处唯一不满意的地方，那就是太吵了。
他自问修行不高，做不了那种闹市看得进书的牛叉行为，但他也过得了苦日子。
他可以接受房子小，可以接受蟑螂到处爬，可以接受公共洗衣机，但是他住的地方一定要安静，能让他好好养病。
或许，现在有了。
可是精舍这种宾馆很贵的吧，李无声以前在朋友圈经常看到某某老板去某某精舍参加几天几夜的修行课了，都是好几十万的。
于是李无声想了一会，又不吱声了。
小圆想了想提议道，“你是不是觉得精舍贵？不贵的啊，真如庵的精舍说白了就是个招待所，没网没空调，跟网上那些五星级酒店没得比，是真正的苦修者住的。”
李无声一听便宜，本来还有兴趣呢，结果一听说没网就不爽了。
没网……还住个狗蛋住啊！
老子一点乐趣都没了，最起码要个WIFI的吧！
出家人不着于相，没有娱乐可以理解，但老子还没出家啊。
还是先拒绝吧。
“算了，等通网再说吧。”李无声呵呵道。
“行，那我帮你登记一下，运营商过阵子就能牵网线。”
李无声当即就吐血了。
这孩子怎么这么天真啊，老子说什么她信什么！
得得，先随她去吧。
“你先弄呗，我有空去山上看看就是了。”
“好嘞！”
但是李无声又觉得，山上离书摊太远，上班不方便吧……
而且快要期中考了，他可不想错过这么赚钱的机会。
结果小圆想想又说，“你看我为你做了这么多，现在可以叫杯奶茶给我喝吗？”
李无声秒懂了，这妮子抢着立功，原来在这埋伏着呢？
“行吧，想要喝什么。”
“冰柠檬奶！”
“没问题，巧克力奶是吧。”
“……”
这当然是开玩笑的，李无声觉得怼怼这妮子也好，省得她老是倚系统卖系统。
更何况就算小圆不说，这个点他也考虑给她买点东西吃了。
他自己没点奶茶，而是泡了碗泡面，又弄了一小碗放在掌心，让小圆回收，就当和她一起吃了。
“嗯……久违的感觉啊。”
听着小圆呼哧呼哧吸面条的声音，李无声突然乐了。
他以前请女朋友吃饭都是成百上千一顿，就这样对方还矫情得不行，嫌他不疼她，嫌他没情趣不会哄人，嫌他不陪她出国。
就算和其他X友出去吃喝，也自然是前前后后他买单，那些小妖精也很识趣，可劲儿挑贵的点，也不嫌浪费。
李无声习惯为女生买单了，也通过女生点什么可以看出对方的品行。
可惜的是，和他好过的女生里，还没有一个因为一杯奶茶一碗泡面乐个不停的。
他有时候就想如果他能够隐姓埋名，到一个不认识的城市，遇到一个温柔可爱的，又能和他一起吃泡面的女孩，大概就想和她好好过日子了。
出乎意料的是，他第一个摊上的竟然是系统……
过去不值得，未来不期盼。不过这时候计较这个就没意思了吧。
吃完了小圆就表示不能帮他洗碗打扫很抱歉，李无声不介意，慢慢收拾起来。
那之后，李无声继续经营着书摊，过着平淡的日常，一直到十月底的期中考试到来。
第38回 期中考大作战
十月底，到了期中考时间。期中考每个年级都有，所以生意也大。
好像早晚猜到有这么一天的，书摊前的学生也多了起来，放学的时候总是来瞅瞅，只是瞅瞅，瞅完了拎起书包就走了。
到了收摊的时候，几个老板就围在一起抽烟，讨论关于这次期中考怎么准备的事情，因为上次月考考题被李无声押中了，于是所有人都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就算是月考后出了高三女生跳楼事件，老板们也不以为意，卖考题顶多算卖刀的吧，法律怎么会惩治卖刀的？所以这次大家都打定主意狠狠赚一票。
“你们说小李到底搞定了哪个校领导？”
“不会是校长家亲戚吧……”
“我觉得不要想那么多比较好，等他卷子出来了，直接复印不就好了。”
“有道理，不过总觉得那小子套路多，小心点就是了。”
当李无声收拾完书摊一经过，大家的声音都小了一些，又冲他笑笑。
李无声自顾自地回家准备考题，不过这时候，李无声反倒良心发现了。
他一直觉得上次做的太绝了，这次就老老实实卖模拟卷好了。
毕竟这次的销售范围可不止有高中生啊，题目太多消耗那么多怨念值不说，改题也会累死他的。
但是直接卖模拟卷肯定看得出来的啊，所以他只是把前几次的卷子改了改参数。
这次是卖假题目，他觉得不能卖太贵，要挣钱就得把成本压下来。
打了好久的电话终于找到一家快要倒闭的油印厂……
各种卷子一共印了上千份，然后包装成和上次一样的就行了。
他也料到大家要跟风，也不想管他们怎么想了。
两天后李无声的卷子全部印出来了，一卷卷往书摊上摆，大下午的，几个老板不好意思过来买，就远远偷看着。
另一方面，高三的年级主任这次防范很深，强调出题组把卷子都锁好。
一听说书摊出卷子了，年级主任不敢怠慢，特地来李无声书摊面前看了一下。
卷子封面上都写着“期中考试模拟卷”，“模拟卷”三个字还被特地加黑。
年级主任一开始以为这是欲盖弥彰，但翻了翻一看，真的是模拟卷！
便觉得很放心，点了点头。
李无声也冲他笑笑，领导您还满意吧。
满意满意。年级主任觉得这孩子浪子回头了，便逗留了片刻，闲聊几句最近生意咋样。
李无声也抓住这机会，表示以后一定重新做人，请学校高抬贵手，别搞学生纠察队了。
年级主任没答，点点头走了。
别的老板都看在眼里，是年级主任去了李无声的书摊，两人聊了很久，还笑着点了点头没错吧？！
结果这误会就更深了啊！
这就是钦定的节奏啊！
附近的报刊亭老爷爷有点忍不住想要跟李无声聊，便过来递烟。
“小李，你跟年级主任关系很好？”老板问道。
李无声平静地看着那张憨厚的脸，“卷子是假的。”
“来自……”
老爷爷当时就迷了，我绕来绕去就是问你这卷子是不是真的，你特么的说这么直接干什么！
还有，你说卷子假的就假的啊！
特么的刚刚年级主任嘴角那一抹神秘的笑大家可都看到了啊！
你这么睁眼说瞎话不会良心不安么！
他也算是明白了，李无声压根就不希望有竞争对手搅合他生意。
李无声心里清楚得很，他就是说大实话了，可跟这么一群心里有鬼的老板们，说实话有用吗？
于是老板们当机立断，立刻叫上店员去李无声的书摊。
等到店员们抱着一摞摞卷子回来，那油墨味让老板们立刻笑场……
这特么得多抠啊，这年代竟然还用油印……
看到“模拟卷”三个字就更乐了，你哄谁呢！
肯定是真题，老板们一点都不犹豫的。得赶紧想办法复印啊！
这十几张大纸油印成本不到五块钱，复印贵很多，一整份不下二十块钱，但是能卖100啊！
现在离放学还有三个时间，得抓紧时间！
文具店老板便叫小弟飞速跑去最近的打印店，不多时几家店的店员都抱着卷子飞奔过去。
李无声很佩服这些老板，他们为了养家糊口也是拼了。
报刊亭老爷爷没有店员跑腿，只好对李无声说道，“兄弟批给我50份呗，以后每天给你送报纸。”
报刊亭老爷爷一开口，其他几个老板远远看着也觉得尴尬，远远对李无声笑，一副不要误会的表情。
李无声想想老爷爷守着报刊亭也不容易吧，就二十块钱一份卖给他50份了，乐得老爷爷老半天。
现在大家觉得李无声来了还是带来福气的，每逢考试都有钱赚，这可是财神爷来了谁不愿意分一杯羹。有钱一起赚，和气生财嘛。
虽然这事对学生不好吧，但是一人作恶，只好人人作恶，这就是社会嘛。
加上年级主任特地过来钦定，大家觉得这钱赚定了啊！
那头坐店的张南生也看不懂了。
张南生一开始觉得自己跟李无声合作算是幸运，因为确实给他带来了生意。
但那之后就急转直下，李无声总是恰到好处地把利润抢走，让他累死累活地赚点辛苦钱……
因此看着这些老板脸上兴奋的样子，张南生觉得这些老板马上就有的好受了。
不过想想，自己日子也不好过啊，他一个小中产能折腾几次？手里虽然攒着他爸给他的几十万，但那是他骗来买房用的啊！
他的人生理想就是开一家很有格调的咖啡店，他没钱开咖啡店，而且他也知道开咖啡店很容易倒闭，这就决定先从奶茶店做起。
可惜的是入行哪有那么容易啊，除了装修还行，从选址到品控，他觉得自己都很失败啊。
更倒霉的是，和李无声一解除合作后，奶茶店就开始稳定亏损，每天苦哈哈地守着不知所措，他也很慌怎么回家交代。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混得这么凉，但看着对面的李无声一个小书摊挤了那么多人，就有点后悔了啊，哥咱能再合作一把吗？
……为什么当初要停止合作啊！
第39回 真的是模拟卷
另一头李无声也很无奈，他已经说了卷子是假的，上面也清清楚楚写的模拟卷，是你们自己想太多了好吗？
但是……为什么我总觉得会很开心啊……
临近放学了，李无声看着各家店铺都摆出他模拟卷了，有的标价70，有的标价60，不免深吸了一口气。
他觉着自己辛辛苦苦改题没有白费啊，正因为有这一群善良的竞争对手好吗？
然而老板们看了看李无声那，立刻就傻眼了。
学生们一家一家逛过来的时候，到了书摊面前，这个时候眼睛开始放光。
本来就是奔着他来的，结果其他店都是大几十一份，就见李无声卖20一份……
同学们想着，油印就油印吧，反正题目都是一样的。
结果李无声不爽了。
他觉得同学们都误会了！
“大家冷静点啊，这次是模拟卷！”
“模拟卷就模拟卷！”学生们也不管不顾了，谁管你真的假的，这不就是20块钱买彩票吗？！
而刚买完的同学就吐血了，这特么是模拟卷？！
“来自……”
光是这一波，来自同学们的怨念就增加了3000多点！
……老板们就眼睁睁地看着学生们把李无声的书摊围得水泄不通，差点就晕死过去了好吗！
老子20多一份复印过来的，结果你丫的就卖20！
“来自……”
看到收入记录，李无声乐坏了。
报刊亭老爷爷也没好到哪里去，一看李无声就卖20，也只好挂上20！
他以为他是从李无声那里进货的呢，本来以为至少翻个倍吧，结果就是免费代销的！
那头学生们还是人头攒动啊，书摊都要掀翻了。
“大家冷静，一个一个排队买，卷子充足的。”李无声连忙大声喊了一句。
这时候又看到人群中还有几个熟悉的面孔，李无声认出他们是纪律委员，便乐呵道，“纪律委员小哥哥们，你们也帮忙维持一下秩序吧。”
这时候几个纪律委员差点想哭，我是来盯着你的啊，怎么就给你帮忙了？！
可是看着周围学生都看过来的份上，纪律委员们只好勉为其难站出来了。
同学们一看纪律委员都来帮忙了，心里也不免犯嘀咕，这卷子到底还是不是泄露版的了？
不过羊群效应还是很明显的，眼瞅着李无声这里的队伍越来越长……
李无声顿时感觉学生们忒可爱了，现在大家能好好排队买卷子了吧。
然而……队伍末尾已经排到人家文具店门口是怎么回事啊。
那几个学生明显拿起文具店的卷子看题目了，还一个个认真研究起来……
老板当即就牙疼了，研究你妹啊，你看我的卷子最后去人家那里买，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呵呵，并不会，学生放下卷子乐呵呵地沉思着，原来这次题目是这样的啊……
这一波，老板们又给李无声带来了5000多怨念值，立刻就回到一万了。
李无声还没准备特地赚怨念值呢，这下好了，不经意间就赚大发了。
说了千遍万遍是模拟卷学生们还是不信，李无声觉得没必要解释了，索性把二维码往旁边一放，自顾看手机。
学生们素质也还不错，拿好了就扫码付款，一个不少的。
到了晚上，李无声的卷子都卖光了，学生们才分流到别家去看看。
老板们也是等得黄花菜都凉了，价格早就降到40。
就算这样也不被学生们待见啊……
还有两天呢，这卷子身边不知道多少同学买了，大不了借过来看一遍呗……
于是很多学生看了两眼就走了……
老板们这下赔大发了，气的内伤不轻，远远瞪着李无声就想哭。
就这么又来了3000多点……
李无声那头刚吃完泡面，看着进账记录觉得自己能躺着升到F6，这些老板可谓功不可没了！
相比来说报刊亭老爷爷比较实诚，他挂的也是20，就当一分钱不赚了。
此时，报刊亭老爷爷还有点不信邪，但又不敢明着怼他，他也刚吃好盒饭，便凑到李无声边上叹息，“兄弟你这次卖便宜了，不该啊。”
基于对往日的经验，他觉得这孩子初出茅庐不懂游戏规则，算是情有可原吧，但这下把大家都得罪光了啊！
李无声乐了，“我都说是假了的。”又伸出手笑笑，“今天的报纸各来一份。”
老爷爷当时脸就黑了，我这都做了什么啊！
“来自……”
卧槽，李无声当时就一惊，说好的送报纸的，怎么还有怨念值了。
看着老爷爷唉声叹气的样子，只好递跟烟安慰他道，“做生意嘛看长久，不亏就是赚。”
老爷爷感觉有点牙疼，他也不是不懂这道理，要不然还会守着这么个细水长流的报刊亭？
只是仔细想想，李无声这人赚钱能力实在太强，这和他随口就能忽悠人离不开干系。
他抽了口眼叹道，“小伙子你这么会来事，怎么会落魄到开个书摊？”
李无声听到这句就失了会神，眼睛就盯着夜空。
老爷爷平常也没个人陪，正愁没人聊天，这时候觉得这孩子有故事，正想听他说说，然而等李无声目光落下来的时候就听他说，“今天的报纸呢？”
“来自……”
老爷爷一听又是要报纸就差点尿了，他这次是彻底投降了，并且笃定李无声不放过他了。
太小心眼了吧！老爷爷也不容易好吗？
世界上有这么一种人，他有什么心事都不会和别人说的，因为别人不会懂。
不过老爷爷并不清楚，李无声并不是因为看不起他才不想说，更看不懂为什么李无声会有些失神。
其实李无声只是在想，他对摆书摊有些提不起兴趣了。
他想撤摊了。
书摊、书店、连锁书店、网络书店……就这么发展下去，他觉得已经看到未来了。
他自问没有多厉害的待人接物的能力，但是他有个会赚钱的脑袋，他算到后面的东西已经索然无味了。
如果到老的时候他顶着个某某书业集团董事长的名号，他觉得他一点都不感兴趣的，那么多钱干什么？养女人？买房子？他都知道那是怎么回事了。
再说这场考试又来了几万快，把三个月的钱赚了，就当休息三个月想想以后到底做什么，想想自己的人生定位，想想这辈子到底追求什么，这绝对没毛病吧。
而且把这里的老板都得罪光了，李无声觉得他该走了。
他还有更大的世界想要去探索，他也想去看看真如庵到底长什么样，到底有多与世隔绝。
他油然而生一种冲动，自从翟志的事情过后，他感觉到救赎别人能带给他一种安宁感，一种存在感。
一种他还被人需要的感觉。
他看了看老爷爷，然后递过去一根烟，笑笑走了。
第40回 一夜暴富
终于到了考试日，李无声刚起床，就被一大票怨念值收入惊醒。
尼玛啊，不只是十二中啊，附近几个学校的学生一个个整个人都不好了。
李无声出的模拟卷都做烂掉了，刚刚在位置上坐好等着试卷发下来呢。
结果模拟卷……真的是模拟卷啊！
奸商！
学生们很想扑在桌上就大哭一场啊！
李无声眼瞅着系统里上千条记录不断刷新，每个人都贡献过来几十到几百怨念值不等，一共足足九万点怨念值！
九万点啊！一夜暴富有木有！
不过他很快冷静下来，他昨天已经和早餐店老板打了招呼，这两天就得撤摊。
不过也不急着去，他一早乐呵呵地出门打太极。
打完太极还不忘发个朋友圈。
他的朋友圈里本来就没几个人了，主要是一些学生顾客和最近认识的同行老板们。
文具店老板一脸茫然地坐在店里，眼看着一份份试卷卖不出去成了废纸，正郁闷着刷手机呢，然后就看到了李无声发的那条打太极的照片。
“我的模拟卷还行吧，祝大家考试开心哦。”
老板当场就拍桌子了，你这魂淡！耍学生不够还耍我们了！
警察叔叔就是他！
结果李无声又给自己发了个评论。
“一觉醒来又老了一点，还是退休养生吧。”
老板当场就哭了，退休？！
本来把你当后辈，你特么提前退休了？还能不能好好竞争了啊？！
你这么年轻都说自己老了……那我们算什么啊？！请你照照镜子好吗？
“来自……”
呵呵，李无声眼睛一亮，想着这些竞争对手差不多被他剥削光了吧，给力啊我的前辈们。
这时候文具店老板想想和气生财，还是忍不住留了个言。
“小兄弟一点都不老，开玩笑了！”
李无声觉得心里一暖，当即就回复，“真的要走了，一期一会，以后我们就不是同行了，好好珍惜这些陪伴的日子吧。”
老板当即就吐血，这些日子净被你坑了好么？！有什么好珍惜的！
“来自……”
不过后遗症就是，李无声背着背包，下午去收拾书摊时就发现一堆家长堵在那要求退货。
都特么写得明明白白的模拟卷吧，退货的理由竟然是……油印致癌。
李无声觉得面前这一批家长的怨念值是最难挣的了，可是咱们这一代都是闻着油印长大的吧，那时候怎么就没听说油印致癌了？
当然他也理解，有些家长把娃宠得跟宝贝似的，受一点点委屈就气不过，总把责任归咎于外人。
文具店老板也乐了，他平时最怕这些家长了，这下看着家伙怎么收场。
然而事实证明李无声对这情况还是有所准备的。
家长们冲着李无声骂了半天，见他一点气都没有，反而笑着从背包里取出一台电子秤。
“要收摊了，教辅论斤卖了啊，一斤十块，卖光为止。”
听到这句的时候，家长们的思维就突然发生了180转变，原来凶狠的表情也立刻和颜悦色起来……
“真的论斤卖？”
“轻巧夺冠1+1这本想买好久了！小伙子啊能不能便宜点？”
“XXX完全解读小伙子有没有哇？”
于是，李无声眼瞅着教辅被家长们一哄而上抢了个干净。
高考倒计时、高能高分、5年高考3年模拟、世纪金榜……
还有他看着亲切的王后雄叔叔也被抢光。
就这样，李无声轻松就把这些家长打发走了。
文具店老板傻眼了……竟然还有这种操作呢？
下午考完了，很多学生打开手机，李无声的那条朋友圈也被一些老顾客看到了。
那些同学估计李无声赚完这票要走了，生气了。
这些核心顾客生气的倒不是李无声这次欺骗了他们，毕竟这位大哥哥平时和和气气的，这次说好了又是模拟卷，他们没什么好指摘的。
生气的是你就这么走了！不给大家带福利了？！
但是走到书摊面前看着李无声正举着牌子半价卖小说呢，这就是铁证啊！
几个老顾客还有些舍不得，“会员更新还搞不搞了啊，大家平时也没个消遣啊。”
“是啊，模拟卷咱都不计较了，大哥你别说走就走好么。”
“以前好歹在这写过作业的，其实现在想起来，呆在这里一小会，翻翻书也很开心啊。”
这时候一个人疑惑道，“咦，你们发现没，怎么教辅一个都不见了？”
李无声一听就有些内疚了，这帮孩子还不知道家长们买了一大堆教辅在家等着呢。
连忙打岔道，“管那干什么，不如多买点小说带回家吧。”
不过他的小说一点都不贵，毕竟对于李无声来说，当然走的时候库存越少越好。
同学们本来也没几个零花钱，不过一本能看上半个月了，这年头都指望这些打发时间呢。
于是都不多说，一个个停下来挑书了。
李无声也看到了那位女学生会长，孤身一人远远地看过来，时不时看着他，也不说话，就是安安静静地看着他。
这个学生会长是真的看不懂啊，李无声还在想，难不成她已经察觉我的气息了？
灵魂医师这个圈子不会太大吧，自己以后指不定会和她打交道，但双方实力差距确实大，李无声自觉只是个小人物，想完这些不再多想，还是自顾忙着收银。
这一忙就是两个小时，等学生们散完了，高三学生也差不多开始放学了。
趁着这空档，李无声抬脸看了学生会长一眼，发现她已经走远了。
他很清楚，这种清高女就是这种脾气，眼神始终很冷，总是猜不出什么想法，没办法的事情。
李无声就发现姜欣月正背着书包走过来呢，她的身体恢复得很好，瞥了一眼凌乱的书摊，发现也没多少畅销书了。
姜欣月对李无声的记忆仅仅在于她经常来买书，即便这样她对李无声也有一种说不清的情愫。总觉得这男人能带给她安全感。
而且这次她妈没给她提要求，包括高考也不提要求了，她就这么个宝贝女儿，只希望她大学不要报太远，就想一起陪着过下去。虽然她妈有气还是怼她，但姜欣月反而释怀了。
李无声又瞥一眼，姜欣月在书摊前翻了很久，最后还是没拿，一句话也没说。
看来她对那件事的记忆是彻底消除了吧。
第41回 新世界的大门
李无声没有放在心上，人生就是相遇和离别，不过他忽然觉得这一代学生真有意思，都活得很明白，都看得很透彻。
姜欣月低下头走了几步，突然站住了，回头一问。
“要走了？”
“是啊。”李无声朝她笑笑。
“去哪？”
“不知道，再看吧。”
此时此刻，姜欣月意外地发现，自己有股憋了很久的情绪要泛出，尤其是这个时刻，竟然开始咬着唇心酸起来。
这是什么原因？
这种忧伤在姜欣月的意识里越发明显了，像是下雨般冲刷着心口。
可是这次李无声有点慌了，小姐姐你可千万别想起来啊！不管你发生了什么，跟我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好不好！
于是他得赶紧岔开话题啊！
这种情况，李无声实在没有办法应对啊，他这个直男癌怎么说得出玛丽苏的话，小姐姐你能不能别胡思乱想了？
“这几本还不错，送你吧。”
李无声赶紧拿了几本书，走去递给姜欣月。
姜欣月还有些依依不舍，尽管她说不出为什么。
不多时姜欣月鼓起勇气抬头，“那……可以加个好友吗？”
李无声愣在那里，看着小姑娘满脸羞红的样子，这特么是恋爱的感觉有没有？
姜欣月一看李无声愣了，连忙解释，“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以后买书还想找你。”
李无声笑笑，自顾摆摆手走回去，“不卖书了，就这样吧。”
他觉得这孩子以后的路还长着呢，相对他这个渣男来讲，以后她会遇到很多靠谱的小哥哥的。更何况他也要正儿八经踏上灵魂医师的道路了，终究不是一路人。
黄昏下，他不再旁顾，一边低头收拾着，一边拿起本子勾完待办事项。
她回头看了最后一眼，抱紧了怀里的书本，旋即踏上归途。
◇
11月，李无声总算忙完了收摊的事，在家里休息了好几天，别的都行，就是他住在一楼，被来来往往的声音吵得不清静。
这期间也发生了一件怪事。
11月11日约莫凌晨两点左右，李无声突然被床板晃醒。
轻微的地震持续了约20分钟，那之后归于平静。
之后的新闻里李无声才得知，原来世界各地都发生了轻度的地震和海啸，但是没多少人员伤亡，时间也不长，舆论注意力很快被电商狂欢节和中东战事给吸引过去了。
这段时间李无声升到F6，眼瞅着F7需要7万多点，余额也将近7万，想想还是先不急着升上去。
与此同时，医师证的快递也到了，编号F2917。
反倒是灵魂医师协会下发了一个紧急通知，叫李无声尽快去2018期的修行班报道，地址是西湖边的西冷印社的别院。
李无声本以为协会是个比较清闲的组织，看到这条消息的时候才意识到，这组织还是有点事的，不过这么紧急干什么？
李无声不是很想去，更还有些犯嘀咕这修行班到底干啥的，于是先装作游客不经意间去一趟西冷印社，想要看看这个修行班都是些什么人，看看其他同僚都长什么样。
更何况真如庵离西湖不远，便打算先去西冷印社，看看再上山去真如庵看精舍，也不耽误，行程就这么决定了。
结果进了西冷印社，还没到别院，他就知道这地方有名堂了！
别院明明是个小花园，门口竟然设置了“机关重地，游客勿入”的牌子，更是站着个武警，他要是往门口一站简直不打自招啊。
李无声想想被收编就收编了，是福是祸躲不过，就拿着医师证走过去了。
出示了证件待遇就完全不一样，进门就有一些西装男指引他去别院深处的一栋小楼，那里就是修行班的所在地。
这时候起，李无声意识到自己算是正式入编了。
时间还是一大早，李无声来到他分配到的2018期3班教室，零零星星有几个年龄相仿的男生坐着，李无声朝他们简单打了招呼，然后坐到角落里，在座位上的纸袋里翻出说明书一页一页看着。
既然灵魂医师古已有之，也都有各自的宗教信仰，那么他们在现代又是怎么存在的呢？
有些情况在李无声的意料之中，比如历史上的很多灵魂医师都是宗教神职人员，比如三一教会的牧师们。不过三一教会主要分布在国外，在国内这个群体并不在多数。
国内的灵魂医师除了政府统一的编制外，也可以信仰自由，教学自由。
信仰也是一种教育，灵魂医师修行班的课程自然也是沿袭古代各宗派的修行方法。
而协会自上世纪60年代以来开了几次大会，最终采用了新的修行教育方式：摒弃门派藩篱，化教为学，除了现代化课程，每个学生也可以将宗教经典当做课程来学，而不是完全皈依宗教。
李无声看到这里就有点佩服政府的，对于学员来说这当然是个好事，每个学员既能制定自己适合的主修路线，也可以兼听他系课程，融会贯通。
而对于国家来说，这么做无疑让学员很清楚地明白自己的立场。
主修路线主要有四个：现代唯物系、道学、佛学、三一系。
不过看到具体介绍时李无声就有些愣住，突然想起来鲁子牛跟他说的话。
“现在仅仅是确保能力不溢出，但是将来就不好说了。”
他觉得自己进入了一个新世界。
道学：华夏传统，自古一脉相承，主攻炼气修真，擅长真气驱魔，炼化丹药，体术灵巧，因此道门弟子也随身佩剑配符作为主要战斗方式。单兵能力强，是各方面最平衡的修行方向。
佛学：汉传佛学融合道门后形成本土特色。擅长咒语驱魔，点化开悟，转境幻化，攻敌心智。因此佛学弟子随身带佛珠法器。遇到强敌虽可独当一面，但更适合为团队提供加持。
三一系：西方教派，擅长唱诵和圣水驱魔，除了简单的驱魔和复活职能之外，战斗方面有圣骑士和牧师之分，圣骑士筋骨刚健，适合冲锋陷阵，牧师则适合在后方为团队提供医疗。
唯物系：科学至上。驱魔方面使用光束脉冲杖，战斗方面使用现代化改造的光束枪械、护甲等等，适合火力输出。
李无声看完这些就傻眼了，他以为这个修行班是修行的，没想到是组队打游戏的。
你直接说道系是C位，佛系是S位，三一有T和S，唯物有T和C，一点都没毛病吧。
可是这世界看上去很和平啊，哪来的敌人？
第42回 小智和大智
不过看着一路上武警哥哥们严肃的神情，他也意识到似乎世界突然变得没那么简单。
他以前遇到的都是阿猫阿狗孤魂野鬼，这是他头一次感觉到，后面有更大的挑战在等着他。
人生路线就这么发生了转变，他透过窗户，看着一墙之隔外的世界，总觉得自己要和过去的世界渐行渐远了。
但对他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他从小就希冀着，万一自己具备了超能力，一定会拯救这个世界。
然而步入大学后的经历让他对世界一再失望，学习成绩好有个毛线用？努力有个毛线用？善良有个毛线用？都是套路得人心，这时代似乎口蜜腹剑，左右逢源才会活得很好吧……
然而这些日子里，他到渐渐察觉到世界还是有好人的，还是值得坚守初心的。
经济危机、人口爆炸……他不能判断未来会演变成什么样子，因为谁也无法预测。
但此刻作为一个灵魂医师，他觉得太幸运了。
李无声看着窗外的花园也思忖着，为什么要把这个修行班设在这么古老的西冷印社？难道这种教学机构古已有之？难道灵魂医师们已经持续战斗了数千年？
他觉得自己身上多少带了点使命感，而且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其实并不是龙套啊。
回过神来，学员们陆陆续续走进来，各个座位快要坐满了。似乎这里的学生互相之间都认识，唯独不认识李无声。李无声也知道自己报道晚，算是个插班生了。
然而听到一个萌萌的声音叫他时，他就呵呵了。
“无声哥！”
董湘？
这货啥时候也来了？
李无声就斜着眼，看着一身洛丽塔裙的董湘凑到一旁坐下来，然后一脸兴奋地捧着脸看他。
看着几个男生羡慕看过来的眼神，李无声就呵呵了。看来这货藏得挺深。
神奇的是声音真的很女生，不过喉结处的丝带出卖了他。
李无声还纳闷这声音咋弄来的，就有些好奇董湘摊上了什么样的系统。不过他不在乎这些。
“无声哥你也加入了！不过你怎么来这么晚？我们都上了两周课了，以后早上7点就要起来，咱们住的近，以后一起吃早饭吧。”
一时间附近的人都听哗然了，咱们班就这一个妹子，长得这么萌不说了，但一向高冷，怎么就对这个新来的家伙这么热情？
还有这货头发这么乱，一看就是从来不打理的……这么不修边幅一人，你到底看上他哪一点了？
还有……一起吃早饭是什么鬼？
灵魂医师不都是禁欲的么，大家也不清楚这个一起吃早饭的定义到底是什么。
“来自……”
李无声现在明白了，说是什么潜在的威胁，还提供了各种职业体系？
可放眼望去，不就是一帮熊孩子么！
灵魂医师的适应者得多稀缺啊……
不然董湘这么个啥都没用的妖精，怎么也被招进修行班？
其实这一期总共就4个班，1班为男生强化班，2班是女生强化班，3班是男生普通班，4班是女生普通班，照顾到学生们的自尊心，说明书里都没明说。
然而环视一圈，这个3班到底是什么水准，李无声心里已经有一种不言而喻的答案了。
这个新世界打开的方式，有点坑爹啊！
翻着说明书，李无声还发现不需要交学费，这时候估摸着，难道协会这么有钱？
不过九点多的时候，看到一个老师引着一个高高瘦瘦，一身唐装的男人走来。
老师先把讲台让给那个唐装男，又盛情介绍了一下唐装男是本期修行班的两位赞助人之一，让大家鼓掌欢迎。
李无声在大一的时候拉过些赞助，他知道课程或者活动被赞助是很正常的事情，至于赞助人通常都是些企业，不过修行班的这位赞助人穿着传统服装，不太像企业代表，更像是个私人富豪。
不过老师说有两个赞助人，另一个咋就没来呢？没这位唐装男这么爱秀吧。
唐装男笑着上讲台讲了几句，说他开着一家数据公司，给地方政府做大数据平台的，又惭愧道其实原理很简单，就是哈度普或者斯帕克搬运，又谈了一通感想，做生意不是搬运就是抄袭，又说人工智能是小智，修行是大智慧……搞得跟自白书似的。
李无声听着这些术语就打起瞌睡，虽然很感谢这男人替他交了学费吧，可咱也没说想上啊……
因为已经上了两周课，加上是临时拼凑的培训班，老师自然对李无声这个插班生不怎么在意，更何况李无声看上去邋里邋遢的，也不怎么引人注目。所以唐装男离开后，也没有介绍李无声，就顺理成章地开始上课了。
李无声仔细瞅了上课的老师几眼，又看了看说明书里的教师名册，确认他叫高明德，50多岁，教唯物系，也是他们班的负责人。看着老师在白板上演示，李无声才发现他完全不用听。因为3班的很多学员都是刚刚注册，不要说救人了，有人连鬼都没见过，老师讲的自然都是些基础理论。
对于李无声这个有经验的来说，这一天就显得很枯燥了。
看着周围一群瞪大眼睛认真听课记笔记的孩子们，李无声知道，这世界确实不公平。
如果他没有那么孤傲的性格，如果他没有摊上一个和他八字超合的系统，他恐怕也得像他们一样从理论知识做起，然后循规蹈矩地成为一个螺丝钉。
从小到大他都活得和别人不一样，然而他此刻就要面对最现实的问题：合群。
每个人的天赋真的不一样，李无声觉得自己生来就有个好脑袋吧，他觉得比他更聪明的虽然也有……但也没多少了。
不过此时此刻他倒不那么自恋了，他想着孤傲让他落得这么个下场，好不容易又来了一群同学，还是和光同尘比较好。
于是李无声取出袋子里的纸笔，跟着慢慢做笔记。
可是课要上一整天，他本来打算看一下这里就上山的。现在被限制在这个教室里，这该怎么办？
第43回 不成文规定
真如庵他肯定要去的，他要看看到底有多清净。更何况从常理来讲，真如庵好歹给他打过钱，协会还拉他上这么枯燥的课，怎么着都比协会要亲近一些吧……
他想着怎么找个借口离开。
如果说这些我都会了，肯定得罪人啊。
他一边琢磨这些事情一边在笔记本上记录，一心两用一点压力都没，奈何高明德讲得是真的慢，声调还特别平淡，后面一大票学生都打起瞌睡了。
正讲到人体正念生产的原理呢，李无声驾轻就熟地就把生产率公式写下来了。
董湘眼瞅过来就愣住了，“无声哥，你写得怎么比老师讲得还快！”
“哈哈，没有没有。”
结果半小时后老师开始讲公式，和李无声写得一模一样。
“无声哥你是不是有超能力？”董湘早就怀疑了！
“你一定看错了。”真特么尴尬啊，李无声连忙摇摇头。
结果这时候后座的男生凑过来看了一眼李无声的笔记，也不由赞叹，“哥你是不是该去1班的？那里才适合你。”
李无声瞥了他一眼，这句话虽然听着实诚，但老子宁当鸡头不当凤尾啊，去那里还有心思开小差？
不过你这一副要赶我走的表情是怎么回事啊……
就在这个时候，高明德察觉了这里的异常，取了名册走了过来，与此同时还有一个穿着黑衬衫的年轻人起身，跟着走过来。
真郁闷被发现了啊，高明德走过来时的表情明显很不好看。
高明德看了一下李无声，又看了一下董湘，最后对跟过来的黑衬衫学生说，“为什么我们班有个女生？”
所有同学面面相觑，老师你才发现？！
他们一开始对董湘出现在3班并没什么违和感啊。
不过仔细想想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啊。
1班都是男生，2班和4班都是女生……
那岂不是说咱们3班……
高明德见大家不说话，看着董湘又有些迷了，“男女分班是修行班的不成文规定，是系统出了错？”
黑衬衫学生是3班的班长，叫魏子文，其实是自愿当的班长，和大家也还不熟。
魏子文仔细看了看董湘喉结的丝带秒懂了，连忙小声解释，“系统没出错，老师继续上课吧。”
高明德这两周一直就觉得这个女装大佬扎眼，但是董湘一向不出声，他也没想多少。
结果人家一出声就是女声，高明德完全看不懂了。他本来就看不懂这一代，更别说这一代的系统。总之他很肯定一定是分班分进来一个奇怪的生物。
这时候学生们也很绝望啊，所以她到底是男是女啊！
更重要的是，她的声音真的娇滴滴的好吗？
不过这下好了，所有人都看着董湘要现原形了。
高明德果然越看董湘越看不惯了，于是对魏子文说，“班长，待会下课了你重新核实一下，申请把她调4班去。”又对李无声道，“还有你，新来的是吗？对于灵魂医师的禁欲规定还不熟悉？为什么要和这个女生私下聊天？”
李无声当即就不爽了，“我没有私下聊天啊。”
高明德立刻愣住了。合着你还是光明正大聊天的？
李无声也有些纳闷，他本能顶撞了一句，可说的都是大实话啊，到底哪有毛病了。
来自高明德的怨念值，+160……
高明德耐着性子重新问了一遍，“你是不是新来的那个李无声？”
新来的那个李无声？？
李无声觉得高明德这句说的真特么有歧义啊。
他有些好奇道，“难道……还有两个李无声？”
来自高明德的怨念值，+100……
高明德完全傻眼了，这是个刺头有木有！
这时候全班都寂静无声了，这可不是学校啊，这是机关重地！这位新同学你能不能不皮？
大家都用惊讶而惋惜的眼神看着李无声，就看着他要坠入无边的深渊一般。
李无声就看高明德越来越怒，怨念值不断进账，+321、+49、+32、+1+1+1……
“禁欲规定你看过没有？”高明德深吸一口气，重新发问了。
“看了。”这次李无声立刻坐定了，表现得很乖。
“看了你还和女同学交头接耳？”高明德的疑问更大了。声音充满庄严和神圣。
李无声此刻也有些不耐烦了，他懒得和这老学究解释董湘是什么来头。
“我没有交头接耳，再说交头接耳怎么了？”李无声疑惑道，“交头接耳就算破戒了？交头接耳就怀孕了？”
高明德被这么一问竟然怔住了，他要查清楚这男生到底什么来头。
于是仔细取出名册看了看，更是惊住，进而生愤。
“你是思源大学的毕业的？！”
说到这里李无声还气了，小圆你连这个都填了干什么？
想到思源大学他还好多阴影呢，巴不得没上过这个大学。
可高明德哪管这些，“你这就是名校学生的素养？你大学也是这么上课的？!”
李无声听到这里反倒被提醒了，于是拎着纸袋就起来了，“大学？还上课？”
老师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大学的课……不就是用来翘的么……
所谓本性难移啊，李无声说完就悠然出了教室。
班里一群学生怔怔地望着李无声的背影，再看看高明德气得要跺脚的样子……
这位新来的，真是……太秀了！
◇
李无声离开西冷印社，沿路找了个面馆吃了顿午饭，就往山上走去了。
根据小圆的指示，快到灵隐寺时往南走，过了法镜寺就能看到山路分出去一条几乎辨认不出的岔路，先要往上走约数百台阶，接着往下走。
往下的台阶很宽也很干净，绕过几个弯就完全听不到游客的喧嚣了。
或者应该说，真如庵所在的真如岭就是一处常年翠绿郁郁葱葱的山谷。被各种树木包围着，樟树、枫树、桂树、银杏树……
毕竟爬了一下午山路，再往下走数百步腿就有些酸了，头顶能听见嗡嗡的蜜蜂声。
李无声在台阶上坐了一会，发现真如岭和岭外的世界差别真的很大，明明几百米外就是景点，这里竟然幽静异常，确实符合他的需求。
在他以前的认识里，灵隐山就是人挤人，庙里就是各种香火味，但是这里安静得让人吃惊，空气也清新沁肺，远处的一片竹林都上千根紧紧拥在一起，直冲苍穹，好有气势。各种树木亦是，浓密得遮天蔽日，随着经年累月的山风，长成各种各样灵动之姿。
而在那树木遮掩的深处，隐隐能看到真如庵主殿的飞檐。
第44回 柳门
李无声坐在台阶上，久久凝视着满山遍野的翠绿，深深地呼吸着，感觉疲惫很快消失了。
最后一段是缓缓的山路，路上层层叠叠种满了各种茶树，从高到低，茶田重叠簇拥。
此时已是深秋，春茶已经沉睡，秋茶开始迸发出丰沛的生命力，一片片浓绿满溢眼底。
然而看到真如庵的全貌渐渐矗立眼前时，李无声就有些后悔了。
目视过去，前后几个建筑加起来……差不多比幼儿园还要小吧……
李无声叹口气慢慢走去，穿过铁质的山门，眼前已是一片十数步的院子，院子尽头是一个古旧小屋，牌匾写着“真如庵”三字，字体倒是苍劲有力。
屋门敞开着，这个位置寻常寺庙都会供四天王，然而真如庵供的是观音。
李无声也不计较这些，进了观音殿，空间窄小，前后不过几步，却空无一人，只有墙上挂着一个观音彩像。
双手合十，朝观音画像瞻仰致礼，然后朝后走去。
到了主院发现也就十几步，左侧的两层小楼是庵房和斋堂，上面挂着清规的黑板，右侧的两间平房则是财务室和藏经室。
顺着山路前进，转了个小弯来到正殿，牌匾上写着“西方三圣殿”，说是殿，也是不到四五十平方的屋子。
三圣佛像是水泥的，也都很小，不到两米高，前面放着蒲团勉强可以顶礼瞻仰，李无声拜完后不由叹息，这里条件确实简陋。
左右看看没人，便继续走下去。
最后一小段是十几层的台阶，李无声顺着台阶向上走，来到地藏殿，更是哭笑不得。
所谓地藏像，就是个不到50公分高的铜像。
李无声就纳闷了，这庵也算五脏俱全吧，香炉也都有啊，但就是没有游客来敬香。
果然地段决定一切啊。相比山上那些大庙，这里的位置确实偏得可怜了。幽静是幽静，也带来了贫穷啊。
然而，李无声绕到地藏像后方突然有些怔住。
墙上张贴着一幅年轻尼姑的画像：身穿浅色海清，头戴尼姑帽，两眼赤红有神，淡淡微笑。
看到画像下方的牌位后，李无声认出这就是前不久圆寂的无之法师，没想到这位师父竟然如此年轻，神貌更是耀眼夺目。
李无声觉着这位无之法师真可惜出家了，因为光从画里来看，可谓绝世美人。
继续前进，再往前走就来到后院，可算见到活人。
一个约莫四十岁的住持尼姑带着两个小尼姑在院子里修剪花草，年轻的一个二十岁左右戴个眼镜，一个十五六的样子。
再前面是条幽静的小路通往密林深处，路口立了个“太虚园”的牌子，路却被几个木栅栏封住了。
李无声很无语。
难道太虚园是什么禁地？
就在这时，李无声的脑海中闪过一副景象。
一片竹林。
一处荒废的茅屋。
这幅画面一瞬而过。
李无声对这副画面有些惊到。
这时候住持尼姑发现了他，连忙起身招呼。
坐下来喝了一会茶后，李无声算是了解了真如庵。
四十多岁的住持尼姑叫怀清，俗名叫韩雾，之前打钱给李无声的正是她。
两个小尼姑中，大的叫玄音，大学刚毕业就跑来出家了。
李无声觉得怀清师太迈入中年，激情不起来了也能理解。但他不能理解大学毕业就出家的玄音。玄音面貌端正，皮肤白净，条件这么好，咋就封X为尼了。
不过想想佛门境地这么胡思乱想不太合适，还是不深究为好。
至于十五岁的叫慧音，这孩子可谓多灾多难，七岁时父母出车祸没了，收养她的是信佛的姨妈，见她上学又被人欺负，索性弃学送去法镜寺。
而六年前无之法师离开法镜寺，建立真如庵，便把慧音带了过来。
除了山下不远住着一个为她们烧饭的老爷爷，全庵就这三个出家人了。也没有什么职能之分，更不期待什么香客，就在里面礼佛诵经过日子，采茶的季节就帮周围茶田的老板采茶。
李无声一边喝茶一边静静听着，不禁感叹遁入伽蓝的终究都有点故事。怀清师太则继续介绍真如庵的历史。
此庵可以追溯到南北朝时期，距今已有1500年，原名抱朴观，是个道门清修之地，相传由南梁女道柳雪英所创。
南朝时代的柳家业大，氏族子弟甚多，很多资质优异的孤儿也被赐姓柳，因此此派一直到唐代都称为柳门。
柳门弟子不怎么修武，而是修阴阳圆满术数，成形为灵通奥妙的根源法术，虚若镜清，无拘无束，翻手为风，垂手为雨。传闻包括师祖在内，先后有七人羽化登仙。
受时代影响，后世佛教昌盛，到了晚唐时期的柳门教义不经意间已经吸纳了很多佛典，渐渐从内修外养走向布施度人。
然而这样佛道兼修的方式也给柳门带来了灭顶之灾。
到了唐宣宗大中十四年，天下大乱。时任门主柳希言眼看饿殍遍野，决议改宗佛门禅宗，要改观为寺。
此举自然遭到全门长老反对，但当时的柳门有不少受佛教影响的，加上门主令下，终于开山门，接纳诸多僧人和难民。
结果事与愿违，难民涌入后争抢粮食，乱贼混在人群里跟着杀进来，此地很快遭到劫难，财宝、粮食被一抢而空，弟子们无处可退，纷纷含恨逃走。
在此之后柳门黯灭，流民成灾，柳希言这才发现自己的慈悲心害了全门，更是对不起雪英师祖，到了北高峰向北扣石而死，而柳门子嗣也流离四方。
那之后抱朴观也成了一片废墟，时不时有流浪者依据断壁残垣落脚，但时常遇到怨灵恶鬼纠缠，来到此地者多有惊怖而死，时间长了就成了鬼地。
这一荒废就是千年。
到了光绪二十四年，五十九岁的德清禅师从宁波七塔寺往宜兴铜棺山时路过此地，听当地人讲述柳门传说，见此山冥冥之中仍有冤魂未散，风中似有箭飞如雨，杀声震天。德清禅师看到这种情景，心想不能让此恶缘继续下去，于是依水结茅，做了七七四十九天法事。四十九天后谷内瘴气顿消，空气如雨后天晴，树林茂密葱郁，竹林破土而出，飞鸟盘旋。众人皆叹老禅师身形清瘦，却法力高强，纷纷拜服。
这时老禅师又听到天音谕示，此地与柳姓结缘。便向众人晓谕，暂且封存此地，彼时交还给一名姓柳的灵童即可。
第45回 无之法师
这件事当时还引起轰动，大家纷纷帮忙寻找柳家。附近也确认了有几家姓柳的，但是时隔千年，血缘灵性什么的都不好证明，最终不了了之。
时德清禅师者，后虚云也。
百年后，1999年9月9日，女婴柳望海出生在文一西路一个中产家庭，家底殷实。父亲炒了五年期货，留下一笔财产后人间蒸发，而母亲养育她八年后即病故。她自小有慧根，悲智双运，看到外祖父请了和尚为母亲做法事时觉得好奇，凑过去一起看经时越看越入神，令一众亲戚惊讶不已。
此后柳望海自顾买了佛经在家自习，取法号真如，自称柳真。2011年进入法镜寺出家受戒，受法名怀空，入寺半年即可熟练背诵各大乘经典，禅功深厚。更能弹指间点化香客，来客仅被她摩顶一下，如沐甘露，所有烦恼心魔皆骤然消失，法会时更如神力加持，亡者只听她诵一偈一句即获安息。一时间成为法镜寺一绝。
住持师太和众尼看到此状，纷纷觉得诧异，翻遍野史志趣才得知虚云途径说。不管是真是假，大家都猜测她和南方那片山谷有缘了。
2012年冬，柳真熟睡中梦见一清瘦老僧和她对话，渐渐洞悉生生世世轮回因缘，得悉柳门传说后便出了法镜寺，变卖家产前来重建此地。香客韩雾慷慨解囊，更是自愿跟随她出家，为她执掌财务，9岁的慧音则帮忙照顾起居，三人从一砖一瓦开始，一年即把此地重建完毕，命名真如庵，此地亦名真如岭。
附近山民不免感叹，时隔千年，此地终于回归柳氏后人。
至于主修法门，柳真虽熟谙曹洞、临济、云门三宗禅法，但自觉修禅风险大，劝庵众归宗净土，主修五经一论。
另一方面，因为柳真出生日即为地藏涅磐日，一说她是地藏王菩萨此世分身化现。不管是机缘巧合还是命中注定，她和地藏菩萨的因缘确实很深。因此真如庵也供地藏，弟子兼修地藏法门助行。
果不其然，地藏法门令柳真精进神速，但也导致她19岁早早圆寂。
怀清师太说到这里，神情忽然黯淡下来。
2017年2月柳真开始闭关，心神畅游三界，一闭关就是一年半。然而半年前出关时，她说要确认地藏分身住世说，旋即再度入关。
然而身份既然暴露，就要立刻入灭。柳真因此于闭关前发愿，如果确实入灭，当往生极乐，证得果位后立即返回娑婆世界，以虚无之身度化众生，不再示现。
自此改号无之，除此以外再无他语。
此言不久即成真，2018年7月23日，无之法师安然圆寂，年仅19岁，身体当即入灭化无，庵众三人按照她的遗言不宣不告不发，仅仅在庵里为她诵经祈福，以图清静。
正因如此，庵内三人都很敬重她，也相信她会按照遗言重返人间，并且带着更强的法力归来……
然而过了四十九日，真如庵还是没有等到她的虚无之音，也是一点返回的征兆都没有……
李无声听了良久，冷静地喝了一杯茶。
他这才确定为什么之前小圆停摆了，起码小圆没撒谎。
至于有关无之法师的事情，乍一听去虽然邪乎，但因为小圆的存在，因此虚无之身他是信的，他能不断利用怨念值兑换超现实的商品，因此他对无之法师的愿力存续是可以确定的。
这么总结起来，其实无之法师归来是归来了，但本体貌似有点不对吧……
难道这妹子转世成了我系统里的小卖部？
我勒个……
地藏王菩萨的分身就这么……
这时候李无声有些迷了，他越想越觉得这事有点坑啊。
于是再也不敢和怀清师太解释下去……
要是她们知道无之法师成了我的小卖部的话……三观不是彻底崩塌了？
算了算了，李无声觉得这结论太神经了，想想还得考虑当下的问题。
毕竟，他来主要看看精舍。
还有一个重要的问题。
“对了，这段时间有人来通网吗？”
怀清师太有些猝不及防，原来是你……
看看时间也快到傍晚了，便引李无声去山下不远的精舍。
精舍是个三层小楼，看门的老爷爷剃着光头，穿着咖啡色修行衣，乍一看去和和尚一般，但手里竟然拿着个烟袋。
怀清师太介绍他自号果忍居士，想出家但是其他庙都不收留他，就被无之师父留在这看着精舍，也帮她们买菜烧饭。
李无声看了一眼老头，老头抽了口烟朝他笑笑。虽然笑容和蔼，但眼神中有锐气，确实给人种不简单的感觉。
接着师太把李无声引到二楼的房间，又送了几罐茶叶，在门口留步道，“这些茶就是茶田里产的，你试试看，其他要点什么尽管和果忍说，他可以帮你代办。”
“多少钱一个月？”李无声直白问了。
师太疑惑了一会，又朝他笑笑，“你是自己人，自然不要钱。”
李无声本来以为是客气，再三确认后，顿觉师太更美了。
立即道了谢，看了看房间，一张卧床，床垫和被子已经铺好。
一张书桌，一盏台灯。
一个储藏箱上面放着蒲团。
一个脸盆架。
二楼的洗手间在外面，不过也就他一个人用。
简陋确实是简陋，不过水电齐全，林间空气清静，鸟鸣入耳，确实是个清修的好地方。
虽然没有装空调，但仔细发觉，这里其实根本不用装空调，天然的冬暖夏凉。
李无声进屋，依照书桌上的说明用手机连上WIFI，付了通网的账单。
又下楼问果忍要了师太的电话，又申请好友。
没多久，李无声就开始收拾起屋子。
仅仅一小会功夫他已经喜欢上这里了。
如果算距离，其实这里离西冷印社还近一些。每天走走山路，锻炼时间也省了。
书摊已经撤了，原来的租住房就显得鸡肋，再说本来就是临时周转用的，还特别吵……
最重要的是真的安静，压根不用担心睡午觉被一阵电钻声吵醒……
当然，催促他赶紧搬走的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怕董湘拉着吃早饭……
这就不禁感叹，钱塘市的灵魂医师圈子确实小，也不知道别的城市如何。
李无声收拾完便坐在书桌前打开纸袋，重新翻着协会的说明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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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书内容和现实中一切人、事、物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