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六章 万年金丹
颜亦珺的脸一白,猛地吐了口血。
二类真性皆毁,瞬间跌落境界。
直至洞冥境才止住。
颜亦珺踉跄着,脸上已无血色。
他抬眸,死死盯着吕奉闲。
吕奉闲则面露尬笑,抬手道:“不好意思啊。”
颜亦珺又吐了口血。
他张嘴却说不出任何话来。
面若死灰。
他直至此刻,都没想通到底怎么回事。
吕奉闲也是不得已为之。
虽然颜亦珺在他心里是必死的。
但为了能有杀死慕容的机会,颜亦珺还能多活一会儿。
可谁让颜亦珺一心只想着跑呢。
吕奉闲很无奈,只能断了他的后路。
置他于死地了。
跌落境界的颜亦珺已经没有任何用处。
吕奉闲的身影缓缓下坠。
落到了颜亦珺的面前。
抱以歉意的微笑。
忽然拔剑,划过了颜亦珺的脖颈。
颜亦珺瞪大眼睛,仰身倒地。
临死的瞬间,他总算想明白了。
他艰难转头看向慕容。
却没机会再说什么,痛苦的咽了气。
但慕容却沉声道:“三殿下,你怎能直接杀了他!”
吕奉闲一愣,彷徨道:“慕容先生?”
慕容叹了口气,说道:“我本想活捉他,可既然已死,也没办法了。”
吕奉闲很抱歉道:“是我没能理解慕容先生的意思,有些莽撞了。”
慕容摇头说道:“是我没有提前告知殿下。”
他想着,不管怎么样,吕奉闲亲手杀了颜亦珺,三殿下的立场也就无法更改,只是针对端王的事,要多费些功夫了。
吕奉闲则想着,杀死颜亦珺一事,就如此简单被揭过,他都有点不忍再坑骗慕容了,当然,想是一回事,事实该坑还得坑。
现在眼前摆着的已是堂皇大道,只剩解决慕容一人,以及安心的找到李浮生。
但想到李浮生,吕奉闲不免觉得有些头疼。
只是眼下最要紧的是孟豁。
此刻孟豁是不可能再安然逃离了。
没有绝对或者很高概率能杀慕容的前提下,吕奉闲不会为了孟豁让自己陷入险境。
话虽如此。
想到也许只能眼睁睁看着孟豁去死,吕奉闲心里还是有些不好受的。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闭上眼睛不看。
而在此过程里,孟豁对慕容的攻势可并未停下。
但没了颜亦珺的‘帮衬’,就算慕容的注意力没有全在孟豁的身上,与吕奉闲说话的同时,也依旧能应对的很轻松。
等慕容开始真正全身心的面对孟豁的时候,孟豁很快就处在了下风。
回到鳞儿身边的吕奉闲,面色略有沉重。
鳞儿虽有搏一把的心思,但殿下未发话,她也不敢有什么动作。
慕容对战孟豁很轻松,想来她就算上了,亦很难让慕容陷入苦战。
以慕容的层面,能与之正面较量的澡雪巅峰修士,不能说很少,但肯定不多,甚至一般的澡雪巅峰,偷袭都不一定能成,起码自身修为也要说得过去。
想万无一失的杀死慕容,他们目前的力量是不够的。
不能先偷袭重伤慕容的话,直接明着不装上去打,面对有了防备且愤怒的慕容,他们只会挨更多的打,几乎毫无胜算。
现在就看孟豁能否拼死给他们制造些机会了。
事到如今,吕奉闲也不指望那一颗万年的金丹。
但他们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
有一双眼睛正在看着。
那双眼睛的主人是李浮生。
准确地说,是姜望的神性。
画面也是传递到姜望眼前。
梁小悠为了躲着姜望,以去查探情报为由离开。
此地只剩仍在草垛上躺着的梁良,以及无所事事,抓耳挠腮的真正的李浮生。
姜望默默观察着很远地方的画面。
做到让苦檀遍地都是李浮生,确非易事,姜望还没有完全恢复状态,但也已无伤大雅,虽然李浮生多次尝试聊天,可姜望也没有转述自己看到的场景。
作为旁观者的姜望,自然能看得清楚。
不过他与慕容也没那么熟,就算那位大殿下对他很恭敬,还有吕青梧与锋林书院首席掌谕的关系,但一码归一码,对于夺嫡之争,他不想掺和。
只是想着西覃的三殿下当真是好手段。
他自己隐藏着,让大殿下与二殿下的人相斗,耍的这些人团团转。
上次两朝会的时候,姜望与慕容没有太深的接触,也不好评价。
只觉得慕容能信任吕奉闲至此,很匪夷所思。
就在这时候。
魏先生回来了。
李浮生赶忙上前问道:“外面的情况如何?”
魏先生看了姜望一眼,很郑重的揖手道:“姜先生的通天手段,魏某是深刻感受到了,虽然没有调查整个苦檀,但李浮生的身影确实出现在很多地方。”
“配合着山泽散布的假消息,那些人都还以为各自得到的消息是真的,只是过段时间,他们互通了消息,就会明白,不止一个李浮生出现。”
“若在此期间没有抓到幕后之人,该当如何?请姜先生赐教。”
姜望收回视线,起身朝着魏先生见礼,说道:“魏先生,不敢称赐教。”
他接着笑道:“但我觉得,这些人不论各自有什么目的,真心在找李浮生的人,得知苦檀有无数个李浮生同时出现,只会更加觉得是剑仙无疑,不会影响别的。”
魏先生点头,“此言有理,信或不信或更信,他们都会找,确实不会出现别的状况,关键还在幕后试图扰乱局面的神秘人或者势力身上。”
姜望说道:“敌在暗,目的不明,他们若也为找寻李浮生,但目的是杀李浮生的话,总会露出蛛丝马迹,可若仅扰乱局面,事成就退,想抓他们便难了。”
“咱们目前能做的就是想办法把人引出来,若实在引不出来,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至少战局已定在苦檀,若无意外,不会再有山泽的人出事。”
魏先生皱眉说道:“若苦檀里再有人出事,那就显而易见了。”
姜望说道:“贵山首领在盯着,我也会盯着,他们但凡有动作,定插翅难逃。”
魏先生揖手道:“劳烦姜先生了。”
姜望颔首。
旁边的李浮生则很惊讶,说道:“你真的做到了让我同时出现在苦檀每个角落?怪不得你刚才调养生息那么久,想来损耗很大。”
他随即很诚挚揖手道:“多谢。”
姜望摆手,想了想,还是暂时先不提及陨神台里那位。
虽然按道理说,山泽是没有问题的。
但这本来也不是他自己的事,没必要多嘴。
梁良也终于从草垛上翻身下来。
他倒是很看得开。
哪怕前面的无礼,已对姜望道过歉,此刻依旧很认真说道:“是我坐井观天,以为世人都难做到的事情,姜先生肯定也做不到。”
“现在看来,是我狭隘,当真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他朝着姜望鞠了一躬。
姜望原本也没在意,梁良的态度又很真诚,便笑着说道:“无妨。”
常识里不可能办到的事情,梁良会有质疑很正常。
魏先生笑了笑,说道:“梁良这家伙平日里很懒,整日里都像没睡醒似的,但也是想什么就说什么,其实并无恶意。”
姜望笑着说道:“我也是很懒的,只是最近不得不勤快一些,我还认识个人,更懒,就是镇守磐门的何郎将,他的懒惰,让我也望尘莫及。”
梁良说道:“我对何郎将此人久仰大名,看来有机会要好好结识一番。”
李浮生搭茬道:“是要比谁更懒么?你们这些人啊,就不能学学我,大好的年华,不想着出去找人打架,就想着睡大觉怎么行呢。”
梁良撇嘴道:“打架多累啊,而且近些日子,我打架次数够多了,必须歇歇。”
魏先生说道:“行了,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讲。”
姜望问道:“是什么事?”
魏先生说道:“据可靠消息,韩偃已至苦檀,但其行踪隐匿,且也知道了有幕后势力扰局的事,他有对此为目标行动的意思。”
李浮生好奇道:“他没想找我么?”
魏先生说道:“好像找你这件事,没有那么重要。”
李浮生耸肩道:“我以前跟韩偃打过一架,想来他是清楚我不可能是剑仙的,只是神都有命,他不得不来,有他帮忙找幕后的势力,倒也好。”
魏先生点头说道:“可就在不久前,首领传回消息,说是见到了韩偃,从韩偃来到苦檀,再到又现身,中间没有隔很久,但距离却已相隔万里。”
姜望说道:“莫非是韩偃出现的地点,发生了什么事?”
魏先生说道:“不错。”
“具体的情况不知,但韩偃与人动手了。”
“就在陵阳郡。”
“首领看到的时候,他们已经打了有一会儿。”
“而韩偃的对手是谁,首领暂无法明确,因为对方的脸上戴着面具。”
“要说具备藏匿能力的面具,除了我们山泽,也就是渐离者了,但那人脸上与常规的渐离者面具不同,不好说就是渐离者,只能说,暂时未知。”
李浮生赶忙问道:“现在还在打么?”
魏先生说道:“应该是。”
姜望皱眉道:“能与韩偃打这么久,对面的人不简单啊。”
魏先生说道:“首领在盯着,陵阳郡距离此地很远,我们很难直接看到。”
姜望已然探目过去。
魏先生有些释然笑道:“姜先生自是能看得清楚。”
姜望在找韩偃踪迹的时候,视线掠过了吕奉闲一等人。
因为吕奉闲他们也在陵阳郡的范围。
甚至还有陈锦瑟他们,只是互相隔着不短的距离。
姜望是想直接略过去找韩偃的。
但扫了一眼,忽然停住了视线。
孟豁已是伤痕累累,他燃烧气血,到了极限。
整个人似乎都面临着崩溃。
虽然孟豁相对来说不那么重要,但颜亦珺死了,孟豁对慕容而言,就没那么无所谓了,能活捉还是活捉的好,否则就算燃烧气血,孟豁也撑不到这么久。
而就在慕容准备彻底结束战斗的时候。
孟豁忽然惨嚎一声,跪在了地上。
身上居然冒起了缕缕蒸汽。
浑身都变得滚烫。
像是红温了一般。
很快,孟豁的气血在狂涌。
他仰头嘶吼。
青筋暴凸。
声如雷震。
传出很远。
慕容有些莫名。
但吕奉闲却心头一跳。
难道是那枚万年金丹彻底发挥作用了?
而且效果似乎出奇的好?!
目睹着孟豁的气血翻涌,力量飞速的攀升,吕奉闲有些激动起来。
但无论如何,借着外物,孟豁是没办法直接入陆地神仙的。
虽说一开始力量攀升看着很夸张,速度却很快慢了下来。
好像那一股狂飙的力量只是昙花一现。
可孟豁也实实在在的变强了。
吕奉闲有失望,但也没那么失望。
至少万年金丹没有白白浪费。
那便是好事。
只要孟豁能拖住慕容,不说陷入苦战,让慕容更认真应对的话,他也就有机会能偷袭了。
所以吕奉闲第一时间示意鳞儿。
但金丹毕竟出自妖怪。
使得孟豁的气血很是狂暴。
似乎有不受控的趋势。
孟豁狂吼着,眼睛已是血红。
原本就很健硕的身躯,变得更为夸张。
如一座小山般,压迫力十足。
他死死盯着慕容,喉间有如野兽的闷吼。
慕容的脸一沉,“是金丹的力量?而且年份不低,看来是端王的后手,他倒是真舍得,以此狂暴的程度,怕是万年的金丹,我们大殿下都拿不出来。”
他想着,端王的真正目的,恐怕不简单。
否则没必要给孟豁一颗万年金丹傍身。
但孟豁又是何时吃下的金丹?
没等慕容想明白。
孟豁已嘶吼着冲了过来。
慕容不敢大意。
孟豁的力量翻了不止一筹。
他攥紧拳头,迎面狠狠砸了过去。
双拳对碰。
振聋发聩的巨响,席卷而出。
滚滚尘烟瞬间笼罩了方圆十数里。
吕奉闲与鳞儿飞身后撤。
感受着滚滚热浪的灼烧之痛,吕奉闲暗自心惊。
他好像仍小觑了慕容,也低估了此刻的孟豁。
鳞儿及时挡在吕奉闲身前。
吕奉闲这才松了口气。
而看到这一幕的姜望,也是眉头紧皱。
第五百五十七章 彻底疯狂
狂沙卷积着遮蔽了整片天。
如野兽的嘶吼声震耳欲聋。
慕容稍有不慎。
被孟豁一把薅住了小腿,甩起来,在地上砸来砸去。
吕奉闲很激动,心里想着孟豁好样的!
但鳞儿却摇头说道:“只可惜并未给予实质的伤害。”
吕奉闲一愣。
就见慕容忽然在半空扭转腰身,瞬间挣脱了孟豁的手掌,接着拧身一脚,直接踹飞了孟豁如小山般的身躯。
而慕容落地,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异常的平静。
吕奉闲咬牙说道:“真难对付啊。”
鳞儿说道:“孟豁的力量更强了,体魄的防御也更强了,慕容得认真起来才能破其防,以此趋势,我们或许能等来偷袭的机会。”
吕奉闲说道:“孟豁最好别让我失望。”
鳞儿忧心忡忡道:“孟豁的理智已越来越弱,恐怕只要不死,他会一直打下去,无论输赢,他几乎都没救了,怕就怕,他完全丧失理智后,见谁打谁。”
吕奉闲挑眉,说道:“那我们撤远点。”
他们撤到了不太可能被孟豁捕捉为目标的距离。
若是真有了能偷袭的机会出现,也不会受距离影响。
再怎么样,他们也是修士,力量上打不过慕容,别的手段,修士可比武夫多多了。
孟豁的脸上布满了血丝,更是青筋暴凸,他嘶吼着,“杀了你......杀了你!”
慕容抬手挡住孟豁横冲直撞砸来的拳头,皱眉说道:“就算是万年的金丹,也不至于让你完全丧失理智,你究竟吃的是什么金丹?”
孟豁自然不可能回答他。
鳞儿此时看着吕奉闲,也正说道:“虽然以万年金丹的分量,孟豁无法彻底消化,会实现暴走,但眼前的情况属实夸张了些,难不成是那颗金丹有问题?”
吕奉闲说道:“那一颗万年金丹是我偶然所得,具体属于什么妖,不得而知,有没有问题,我不好说,只能说,那颗金丹的力量,超乎想象的强大。”
鳞儿自是相信。
毕竟如果是金丹有问题,吕奉闲故意坑害孟豁的话,此刻也没必要否认。
万年金丹的确可遇不可求,究竟能发挥什么样的效果,确实很难说得清楚。
鳞儿也是第一次见识万年的金丹。
而且尚不知是正好万年,还是几万年。
她猜测,金丹的主人,恐怕有可能是烛神战役时期陨落的凶神。
孟豁能抗住这股力量,仅仅丧失理智,而没有直接暴毙,已是了不得。
在意这颗金丹的人还有姜望。
他暂时放弃寻觅韩偃的踪迹,很认真盯着孟豁。
姜望能把他们所有人的话都听得很清楚。
万年的金丹,他也是头回见识。
甚至以前都不知道金丹还有此般效用。
只能说这颗金丹实在太稀有且特殊了。
换作数千年的金丹,别说拥有这样的能力,甚至都很难有此类效果。
金丹蕴藏的力量当然不会等同妖怪生前的力量。
准确地说,人是很难用金丹获得对等的力量。
一般的金丹多是拿来治伤用,或者能很快恢复自己的力量,却无法增强自己的力量,年份越高,效果自然越好。
但显而易见的是,万年金丹的作用,变得截然不同。
也幸好万年的金丹可遇不可求,否则肯定会被疯抢,用来走捷径,提升力量。
姜望以为,吕奉闲可能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不然因为想杀慕容,就把万年金丹给了孟豁,实在是暴殄天物,就算计划成功,肠子也都得悔青。
不过,因为金丹来自妖怪,相比武夫,修士很难直接大幅度提升力量,身躯也抗不住狂暴的力量肆虐。
武夫能提升力量,更多是金丹的力量导致的气血膨胀,身躯也得以淬炼升华,他们能抗得住,在力量上自然就有明显的体现。
抗不住的话,就算力量提升,亦是昙花一现,只会死得更快。
孟豁能抗住,但显然没有完全抗住。
换成是慕容的话,也许能起到更佳的作用。
若是张止境或者曹朴郁自是更不用提,但作为世间仅有的两位陆地神仙,应是不会以此方式来提升力量。
他们的目标该是打破武夫的极限,成就更高的层面,纯粹只提升力量,反而损了根基,断送自己的未来,是得不偿失的事。
何况金丹的力量也未必能对陆地神仙起到什么作用,例如半杯的水再装半杯会满,但半杯的水倒入桶里,增涨的分量微乎其微。
虽然姜望对金丹没有特别的想法,却也感到些可惜。
堰山君就算了,当初杀死凶神蚩睨的时候,完全没想到夺取金丹,直接给粉碎了,否则来自凶神的金丹,不说增涨力量,其价值也是不菲。
“砰!”
孟豁的力量忽然再次增涨一分。
正钳制着孟豁拳头的慕容直接被爆涌而出的力量给轰飞。
瞬间撞破了一座山头。
孟豁仰头嘶吼,肆虐的力量如暴雨,周遭事物眨眼被摧毁殆尽,并朝外蔓延。
吕奉闲与鳞儿正要再往后撤。
慕容沉喝一声,翻涌的气焰炸了整座山,随即身影如离弦之箭掠向孟豁。
也打断了孟豁肆意的力量破坏。
脑门结结实实挨了慕容一拳。
然而孟豁只是微微后仰,双脚似嵌在地面纹丝不动。
慕容见此,眉毛轻挑。
接着衣袖炸裂,更刚猛的力道,从拳头迸发出去。
嘭的一声闷响。
尘烟四溅。
孟豁终是没抗住倒飞了出去。
但并没有飞出很远的距离,便摔落在地。
他如小山的身躯倒地,砸出烟尘数丈高。
孟豁嘶嚎着爬起身,双眸已是血红一片,一脚踏出,地面震颤,砰砰砰的狂奔,眨眼就奔至慕容面前,大手呼啸着抓向慕容的脑袋。
慕容瞳孔微缩,侧头避开,伸手一推,孟豁一个踉跄,前者已瞬间拉开距离。
此刻,慕容第一次喘了口气。
吕奉闲攥紧拳头,低喃道:“有希望。”
事已至此,他也不在乎孟豁怎么样。
但鳞儿的脸色却很凝重。
孟豁咬着牙,转身前掠,挥臂砸向慕容。
慕容没有选择硬抗,虽然他认为能抗得住,但属实没有必要浪费力气。
他能看出来,孟豁撑不了多久。
最终就会力竭而亡。
已彻底疯狂的孟豁,在慕容眼里没有了活着的必要。
哪怕他很想让孟豁活着,将其带回西覃。
但也得看实际的情况。
现在让孟豁活着以此针对端王的可能性已经很微弱了。
他只能很无奈的放弃这个想法。
可也不想在孟豁身上浪费太多力量。
只需要把孟豁拖到死就好。
鳞儿观察到了慕容在打什么注意,转头朝着吕奉闲说道:“殿下,慕容改变了策略,他想打持久战,但不会正面硬碰,要拖到孟豁自己力竭而亡。”
吕奉闲惊怒道:“什么?”
摆在眼前的机会,若就这么被慕容给混过去了,他无法接受。
孟豁的下场已是毫无疑问,最终还没机会能杀死慕容的话,万年金丹也就等于是白白浪费。
如果没希望还好,有希望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其溜走,便让人很难接受了。
但此刻也没办法去帮忙。
不说正面打不过慕容。
吕奉闲都不能保证,他们一旦接近,孟豁会不会连他也一块打。
局面就彻底乱了。
想到这里,吕奉闲很气。
眼下的情况已是超出他的掌控了。
但无论如何,没有胜算的事,他不能冒险。
否则直接死在慕容的手里,他亏不亏?
特地从西覃跑到隋国来送死?
若是稍微有些胜算,搏一把也就博了,哪怕是五五开,甚至四六开的局面,危急情况下,咬咬牙,拼个命弄死慕容也无妨。
可现在别说三成,有两成的胜算都很悬。
最让吕奉闲生气的是,造成此般局面的原因,是没了理智彻底疯狂的孟豁。
往坏了说,是二打二,不是三打一。
这让他怎么有自信去搏一把?
吕奉闲把牙都快咬碎了。
现在唯一能避开此局面的是让慕容尽全力去打孟豁,而不是想着拖死孟豁。
可他有什么理由且让慕容愿意不去拖呢?
难道就只能甘愿让万年金丹的力量浪费,眼睁睁看着孟豁白死,以后再另寻机会杀慕容?
虽然他很早就做好了这个准备。
但还是那句话,没有希望的时候,孟豁也不会死,仍有价值,以后再说就以后再说,有希望却什么都做不了,就让人很难受了。
吕奉闲会怎么做,姜望没有在意。
他看了一会儿,也明白,以慕容现在的打法,不说毫发无损的结束战斗,也就最多消耗些力气,若无意外,结局已注定。
便暂时的移开了视线,继续去找韩偃的踪迹。
有躲在附近的‘李浮生’默默观察,他随时能了解此地的局势变化。
没再分心,他很快就找到了韩偃。
距离吕奉闲他们在的地方却也没有多远。
最多上千里。
慕容与孟豁的战斗,韩偃是能感觉到的。
毕竟是两位宗师巅峰的一战。
而慕容他们没有感觉到韩偃这边的情况,是因为韩偃这边的对决稍微特殊些。
没有多么声势浩大。
也没有多少范围的力量外散。
虽然并未遁入无尽虚空,可明显都有刻意不让人注意到这一战。
但他们同样没有察觉到山泽的首领,正在看着。
而以姜望的修为,他只投来视线,做到无声无息,自然很容易。
韩偃是很强,终究还未迈入更高的境界。
姜望的目光更多是在韩偃的对手身上。
韩偃是没能破境,但其战力,目前在澡雪巅峰里也是几乎数一数二的。
甚至全力以赴的韩偃,会展现多强的战力,仍未可知。
作为被曹崇凛看重,更是世间唯一被认为非天生见神者,却有望打破固有常规,入得神阙的天才人物,自有极其特殊的地方。
虽然话是曹崇凛最开始说出来的,不代表整个世间的认可。
但有此般看法的确实不仅是曹崇凛一人。
就算曹崇凛是最相信的,旁人没有那么绝对相信会发生。
可单就此事,韩偃已是独一无二。
甚至姜望都觉得如果是韩偃的话,未必做不到前人做不到的事。
黄小巢是个特例,他能从画阁守矩转入神阙,仰仗的是神国。
资质这种东西,在韩偃身上没有体现的那么分明。
纯粹只论资质的话,韩偃比不过何郎将,比不过吕青雉,甚至比不过很多人,但他们开始修行的时间,没有相差多少,韩偃反而更晚些。
甚至何郎将踏入修行路的时候,韩偃还在牙牙学语。
实际上,韩偃的战力以及修为,不比这些资质更高的妖孽差,甚至还更好。
韩偃的特别是一直都存在的。
就算何郎将因为惫懒,始终没有多么认真修行,但除此之外的见神者,都是很刻苦在修行的,却依旧不能甩开比他们资质差很多的韩偃,足以说明问题。
说韩偃的老师是曹崇凛,确实天然的占据些优势,但自身不行,老师再厉害也没用,修行还是更多看个人。
而且吕青雉的师祖还是剑圣裴静石呢。
是得到过剑圣真传的。
世间能有年轻人,且是不认识的,能与韩偃打这么久,当然很值得意外。
所以姜望也在很认真观察,对方是不是真的陌生。
站在韩偃对面的人一袭白衣。
说他年轻,自然是看骨龄看出来的。
但因为戴着面具,就连姜望也无法观其真容。
只是姜望却从面具上隐隐感觉到些熟悉的东西。
他苦思冥想到底是什么。
白衣人的声音也有遮掩,分辨不出是男是女。
但姜望既能看其骨龄,自然能在本质上分出他是男是女。
只是看韩偃的意思,似乎难以分辨。
姜望当即明白,白衣人的身上也有遮蔽,但相对面具的隐藏,弱了很多,所以没能防得住姜望,可这也让他很好奇,那个面具是什么材质做出来的?
或者说附着了什么样的力量,能完美隐藏至此。
甚至包括山泽的面具,其效用也不遑多让。
渐离者非级别高的,面具的遮掩能力也大有不同。
能做到这些,纯粹只是因为高深的藏匿神通?
第五百五十八章 再请赐教
山泽的首领有察觉到此地出现另一人的视线注目,但没能洞悉身份。
他只是锁定了那个视线,并未轻举妄动。
姜望的心思暂时没在山泽的首领身上。
韩偃与白衣人相隔数丈而立。
他们右手里各自握着剑。
两人都是一袭白衣。
但白衣人的更纯净,一尘不染。
韩偃则显得风尘仆仆。
倒并非是战斗落下的痕迹。
韩偃的脸色还算平静,他淡淡说道:“虽然很称赞你的实力,通过简单的交手,亦能确定你并非我熟悉的人,因此很惊讶还有你这种存在,但想赢我,不可能。”
对面的白衣人笑道:“不愧是韩偃啊,果然自信,事实上,不打不知道,真正的你,比我预想的还要更厉害,想赢你,的确不容易。”
韩偃说道:“所以试图扰乱苦檀局势的人是你?”
此言一出。
姜望眸子微凝。
白衣人说道:“我想韩先生是误会了,仅仅是因为韩先生到了苦檀,机会难得,没忍住想来与韩先生打一架,苦檀近几日的事,我未参与,更与我无关。”
韩偃说道:“果真么?”
白衣人笑道:“当然。”
韩偃说道:“也无所谓,既然要打,那就继续。”
白衣人笑道:“那就继续。”
韩偃显然不想有太多废话,无论对方是不是扰乱苦檀局势的人,打服再说。
此战不想被旁人注意,是白衣人的意思。
韩偃依旧是觉得无所谓,所以同意。
白衣人率先出招。
他仅仅是提剑。
没有声势浩大的场面,也没有磅礴的气焰翻涌。
好像就只是随随便便的一剑。
但认真观察着的姜望能看出来。
白衣人的这一剑并不简单。
所有的力量都被凝缩在剑身,仅有丝毫的外溢,附着在剑身的表层。
不对外造成破坏,只针对目标。
也就是说,十成力道,最起码得有九成九会完全的轰击在韩偃身上。
除非没抗住,不然被韩偃的力量抵消,自是不会有惊天动地的体现。
可若是定生死的一战,真正的毫无保留,任谁都无法再有此般把控力,否则也就不叫毫无保留了。
但白衣人能做到这一点,也可见其造诣极深。
而对此,韩偃自然更能做到。
甚至略高一筹。
他抬手提剑,以同样的方式,轻描淡写。
两把剑尖接触的瞬间,如气泡破碎的轻响,仿佛在人心灵间回荡。
随即就是以剑尖接触的点为中心,很小范围的空间霎时扭曲,白衣人顿时就闷哼一声,踉跄倒退,很快侧身狠狠跺地,才止住后退的趋势。
扭曲的空间眨眼恢复原状。
但姜望却很清晰的看到,无尽虚空里有多层空间被毁灭。
姜望暗道,原来还可以这么打。
白衣人拍了拍自己的衣裳,抬眸笑道:“闻名不如见面,见面更胜闻名啊,就算韩先生也有过败绩,但亦更显得真实。”
韩偃说道:“轮到我了。”
他话落,直接出剑。
白衣人还想说些什么,也只能闭嘴。
攻防转换,现在该他破韩偃一剑了。
韩偃是瞬息破了他的攻势。
白衣人的想法是要比韩偃更快。
所以他很认真的递出了一剑。
空间扭曲再次出现。
但瞬息间,韩偃并未退。
白衣人的面具下,展露出意外的神色。
他眯起眼睛,再度发力。
轰的一声。
韩偃退了两步。
但白衣人也跟着退了三步。
扭曲的空间转眼恢复正常。
韩偃面无表情。
白衣人沉默不语。
忽而,他笑了一声,说道:“韩先生当真是厉害啊,让你小胜了一筹。”
韩偃没说话,已然又提起剑。
白衣人稍微语塞。
也随之摆开架势。
两人几乎同时出剑。
剑尖对碰,眨眼就是数十次。
砰砰砰的闷响在无尽虚空里响起,而现场却只是掀起了阵阵狂风。
韩偃的身影忽然消失。
白衣人的视线跟随,往左迈了一步,身影也跟着消失不见。
场间沉寂一瞬。
某处的空间蓦然扭曲。
随之而来的,是方圆数十里的范围内,扭曲的空间在各处接连呈现。
韩偃没有完胜,白衣人也没有处在绝对下风。
他们对招的速度越来越快,空间扭曲的范围也越来越广。
不知对了多少剑。
韩偃的身影陡然显现。
而白衣人的身影则在相隔数十丈的位置出现。
韩偃依旧面无表情。
白衣人微微喘着气。
他声音已变得低沉了些,“韩先生的实力怕是快够得上剑神林溪知了吧。”
林溪知的陨落仍未传遍整个世间,但知道的人也肯定比最开始多了些。
且不论林溪知有没有陨落,他是澡雪巅峰第一人,都是毋庸置疑的。
何况出剑裴静石的林溪知,更是已超脱澡雪巅峰的范畴。
只要没有画阁守矩或是入神阙,澡雪巅峰里,前后多少年,都未必有人能夺得林溪知第一人的名头。
可以说,林溪知就是澡雪巅峰的天花板。
比他更强的只有真正的画阁守矩及神阙修士,否则都无法超越他甚至持平。
某种意义上来说,临死一刻的林溪知,展露了足以杀死一般画阁守矩的力量。
只可惜他面对的是剑圣裴静石。
打破了极限更超越极限很多的林溪知,后人自然很难在澡雪巅峰的领域里超越他,只能以更高的境界超越。
所以说林溪知也会是未来的澡雪巅峰第一人,毫不为过。
同境里,再往上,已难有超越的空间了。
不论白衣人是在说临死一刻的林溪知,还是之前的林溪知,他第一人的名头都是不变的,区别只在,之前的林溪知,还有人能与他并肩。
但肯定是不包括韩偃的。
就算现在的韩偃已持平或无限接近临死一刻之前的林溪知,也是很大的进步。
至少意味着,韩偃是除了已陨落的林溪知外,新的站在澡雪巅峰最顶尖位置的人之一。
而在此之前,与林溪知并肩站在最顶尖位置的人只有剑宗的隋侍月与满棠山的执剑者程颜。
当然,这是普遍的认知。
或许还有不为人知能并肩的人,但临死一刻的林溪知,是肯定再无能与之并肩的存在。
因此,同为澡雪巅峰,拿韩偃与林溪知相提并论,绝对是极高的赞誉。
韩偃是敬重剑神林溪知的,且也对林溪知陨落的事知情。
他摇头说道:“我没资格与林剑神相提并论。”
白衣人说道:“韩先生也不必谦虚,虽然眼下的情况,我认为自己很难赢,但能与韩先生酣畅淋漓一战,又怎可在意输赢?”
韩偃说道:“那就继续。”
白衣人揖手道:“再请韩先生赐教。”
......
李浮生的视角把慕容与孟豁那边的画面传递到了姜望眼前。
姜望是一心二用。
但见韩偃与白衣人的新一轮战斗才刚开始,而另一方有特别的情况发生,姜望就把重心暂时偏了偏。
孟豁的结局是已注定,可正因如此,等若已在燃烧生命的他,更激发了万年金丹的残余力量,让孟豁濒临崩溃的同时,力量得到更进一步的增涨。
此时此刻,才是彻彻底底的陷入疯狂。
万年金丹的力量其实已与妖化没有多大的区别。
但得到万年金丹的机会要比妖化更具难度。
没能完全撑住,的确某种意义等于是成了妖,区别只在没有妖气,并非本质上的妖,而能很彻底消化万年金丹的力量,虽然对根基有影响,好处却也不少。
因为可以切实的把金丹的力量变成自己的。
只是得到万年金丹很难,能把力量据为己有,更难。
大多也只会像孟豁这样,虽得到力量,却是以付出生命为代价的昙花一现。
何况,付出这么大代价的孟豁,也没能拥有完胜慕容的力量。
但再一次增涨力量的孟豁,确实让慕容不得不完全认真起来。
这算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吕奉闲开心了。
彻底疯狂的孟豁,让慕容想拖战的难度攀升。
因为不仅是力量,孟豁的速度也判若两人。
慕容只想避的话,但凡避不过,绝对被重创。
想摆脱这种局面,慕容就必须得主动出击。
吕奉闲很期待他们两败俱伤。
更感慨自己果然是受到天命的眷顾。
只要有难题出现,就很快能解决。
储君的位置,舍他其谁?
吕奉闲长出一口气,认真说道:“鳞儿,做好准备。”
鳞儿重重点头。
孟豁仰天嘶吼,声浪传递出很远很远。
吕奉闲的面色一滞,说道:“我好像忽略了一件事......”
鳞儿皱眉。
吕奉闲说道:“他们可是闹出了不小的动静,虽然周围没有城镇,但就算传递更远的距离,也是轻而易举的吧?万一惹来一些人,行动起来就麻烦了。”
鳞儿说道:“若是有人来,早该来了,可两人虽是武夫,不会造成很夸张的波及数百里甚至上千里的破坏,也确实很难不被人察觉,这很奇怪。”
吕奉闲回头看了眼之前那座城池的方向,说道:“看来暗地里还是有着我们暂时未明的事。”
“正常来说,肯定会有人赶来查看,再不济也会投来视线,但都没有,此般动静别说澡雪境,洞冥修士也能感觉到才对。”
“要说距离远,洞冥修士难以投来视线,更不敢前来查看,总不能这一整片的范围,连个澡雪修士都没有吧?”
鳞儿想了想,说道:“殿下,苦檀好像的确没多少澡雪修士,要说起来,更多也是为了寻找李浮生而来的人。”
“苦檀的地域辽阔,他们恰好不在这片范围,倒也能说得通。”
吕奉闲凝眉说道:“最好是这样。”
他会很忌惮被隋人看到,是因为隋覃敌对的关系,揭穿他,更能扰乱玉京的局势,若换过来,他肯定也会这么做,隋人没道理不这么做。
除非目睹者不把情况告知给神都。
那也只能是与隋朝堂不对付且对西覃没有多少敌意的人。
这概率就很低了。
而要把目睹者都杀掉,也要能做得到才行。
谁知道目睹的人里面都是些什么家伙。
若没有三皇子的身份,吕奉闲无需顾忌这些,但有这个身份,他不得不顾虑。
刚还很开心的吕奉闲又头疼了。
相比慕容活着回到西覃,被大哥得知情况后怀疑他,被隋人给利用,扰乱玉京,更不能被吕奉闲接受。
因为后者的问题会更严重。
前者再怎么说都是自家的事。
他杀了颜亦珺,再杀慕容,把吕奉辕与端王给得罪死,又被隋人利用,不提别的,父皇会怎么看他?
相反,只要没有隋人的介入,他自信,杀了颜亦珺与慕容,拥有夺嫡的资格,把两虎相争,变成三足鼎立,肯定是父皇很愿意看到的,绝不会真的责怪他。
虽然慕容两个人没有关键到这个地步,但他杀死两人的手段,就更能入得了父皇的眼,颜亦珺还好,慕容的死,绝对是吕奉辕的极大损失。
只要能得到父皇的认可,他就具备了对抗的能力。
但给了隋人得以利用的机会,那就是蠢了。
在其位,思其事。
吕奉闲必须要考虑到更深远的层面。
他低调隐藏了这么久,绝不能此时心急坏事,最终一败涂地。
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能动就速战速决。
不能,便也无需多言了。
就看打到最后,会不会有人来。
吕奉闲攥紧拳头,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而此时的孟豁,吼叫着挥舞拳头捶地,整个地表直接都撕裂,延伸数十里,慕容辗转腾挪,寻找着能一击必杀的机会。
孟豁的力量已经不弱于他。
速度更快过他。
但慕容也能看出来,孟豁到了极限。
力量不可能再攀升了。
只是孟豁还能撑多久,他难以保证。
他躲避起来已相当艰难。
别说节省力气,反而更耗力气。
但事到如今,慕容还是让自己保持沉着冷静。
因为此刻绝不能心乱。
只要一乱,他必败无疑。
便在这时。
孟豁的拳头又砸了过来。
慕容已经很及时闪避,仍是没有完全避开。
直接被砸翻。
闷哼一声,鲜血如梅,洒落一地。
第五百五十九章 殿下别笑
孟豁嘶吼着,乱拳砸地。
掀起浓烟滚滚。
碎石飞溅。
吕奉闲惊喜道:“慕容直接被孟豁打死了?”
若是这样,事情就简单多了。
就算有隋人目睹,也奈何不了他。
依旧可以把孟豁的锅给端王背。
到时候端王自是知道他的用意,但吕奉辕是会相信他算计,还是更相信是端王在算计呢?答案是显而易见的,哪怕会被端王针对,他也能背靠吕奉辕。
再迫使他们相斗,自己仍能坐收渔翁。
毕竟隋人此刻目睹,便拿不出他动手的确凿证据,想伪造的话,在玉京里高手如云,想揭穿隋人还不是简简单单?没把握的事,神都也未必会做。
最起码他不会毫无余地。
情况到不了最糟糕的地步。
这已经是目前最好的结果。
吕奉闲也不觉得优势就必须全在自己,只要不是完全的劣势,便是成功。
但鳞儿很快就泼了冷水,说道:“殿下先别笑。”
吕奉闲一愣。
顺着鳞儿手指的方向看去。
他顿时咬紧了牙关。
慕容没在孟豁的拳下,而是已无声无息到了另一个位置。
孟豁还傻乎乎的在原地挥拳狂砸。
但稍微让吕奉闲安心的是,慕容的情况并不是很好。
他很狼狈,嘴角满是血迹。
吕奉闲的心情是翻转又翻转,认为这样下去不行。
反正没把握他肯定不能出手,那么最终会有什么结果,也只能最后再看。
老是又喜又悲的受不了。
得稳住情绪才行。
只要不是最坏的结果,哪怕暂时杀不了慕容,也得接受。
何况单凭孟豁,杀死慕容的希望,似乎并非没有。
吕奉闲转头看向鳞儿说道:“要仔细认真的感知,确保此刻没有人或视线在这里,若有问题的话,再好的机会摆在眼前,也决计不可出手。”
虽然苦檀里澡雪及以上的存在确实少,但毕竟有李浮生的事,很难说有没有让人无法直接感知的存在,只要有蛛丝马迹,都得谨慎对待。
且闹出这番动静,偏偏很奇怪的没有人出现。
吕奉闲要杀慕容的想法其实已经相对减弱。
准确地说,现在就杀慕容已成了不是最重要的事。
而是能办就办,不能就先放弃。
无关是否有最佳的机会摆在眼前。
吕奉闲要保证万无一失,绝不能留下隐患。
只要孟豁重伤了慕容,想杀他,何处没有机会?
没必要此刻去赌。
冷静下来的吕奉闲,很快做出了决定。
就属于无法被感知的‘李浮生’,正在暗处默默观察着。
而姜望也在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确确实实,没有旁的视线。
但原因是什么,姜望暂时还不能明确。
韩偃与白衣人的一战,因方式特殊,若非刻意或凑巧,的确难被感觉到,可两位宗师巅峰的武夫对决,就算没有惊天动地,动静也是传出很远的。
除了陆地神仙,宗师巅峰确实很难造成很大的范围破坏,但只在范围,以目前慕容、孟豁两人的情形,恐怕大多数的澡雪巅峰修士都抗不住。
远的不说,近的城镇,无论修士武夫,不应该毫无感觉。
要说是有人吩咐,但方圆这么大的范围,能是谁授意,让所有人都按兵不动的?一般人没这个能量。
看来吕奉闲的谨慎不无道理,这里面有事。
只是姜望想着,就算有事,好像也是在针对覃人。
能在苦檀有能量这么做的,哪怕是得了神都的授意,也该是没几个人够资格。
除非......
姜望看了眼某个地方,若有所思。
但不论吕奉闲怎么想,又明确被姜望听到说了什么。
姜望自己是很好奇。
隋覃是敌对,可百年契还在的情况下,表面功夫在往常都是做的挺好的。
突然要针对西覃三位殿下的人,尤其里面有着亲自来到隋境的三殿下,虽是没有直接动手,仅是给三位殿下的争斗提供条件,亦是很不同寻常的动作。
往日里,西覃想要再掀战争的意图更明显。
而隋国是一直想避战的。
虽然这件事本身的确是摆在眼前能利用的机会,也没有出手把三殿下吕奉闲给弄死的意思,但就不担心想宣战的吕涧栾,借题发挥?
姜望是很清楚,所谓的宣战,是吕涧栾的想法没错,可也不是真的即刻就打,而仅是试探的用意。
无法明确吕涧栾是真打还是假打,尤其佛陀临世后,陈景淮更不敢贸然有动作才对。
这不是利用吕奉闲与慕容、颜亦珺一事是大是小的问题,而是吕涧栾会怎么做,哪怕是很微小的事,只要吕涧栾想开战,都能成为撕毁百年契的借口。
除非陈景淮已很确凿的认为吕涧栾暂时不会撕毁百年契。
那这里面就肯定有姜望不知道的事。
例如陈景淮怎么忽然确信了吕涧栾没想真的开战。
若是因为城隍的露面,让陈景淮不惧西覃的佛陀,前提也得是与城隍商量好。
那么顺势而为的借吕奉闲一事,扰乱玉京,就是一种试探。
吕奉闲很担心会有隋人揭穿他在此做的事,再有记忆呈现,便是证据确凿。
但对隋覃之间,他忽略了一件事。
如果是隋人,无论这个人是谁,直接去了西覃,到玉京揭穿他,别的先不提,在吕涧栾以及整个玉京的人眼里,就都是隋人在挑事。
何况事情就发生在隋境,来的人是什么身份,也不那么重要。
隋人在挑事是肯定的。
那么吕涧栾只要决心撕毁百年契,这个揭穿吕奉闲的人,必死无疑。
就算是曹崇凛亲至,也更能在自己的地盘,直接围杀曹崇凛,把大隋的国师给弄死,此前没有绝对胜算的吕涧栾,也会有了更多胜算。
送上门的曹崇凛,怎能不杀?
仙人再怎么样都是最后的手段,不可能说两国开战,仙人先行。
他们愿意,仙人也不会听他们的。
甚至姜望都不觉得仙人真的会介入其中。
仙人的存在,更多是我家有仙人,那你肯定就得忌惮。
除非你家的仙人比我家的更多。
可实际意义上,仙人才是一心的,佛陀的情况另表,正常来说,哪可能因为有仙人在隋在覃,祂们就成了隋仙人覃仙人,成了敌对方,这很没道理。
别说佛陀已遁世,就算祂耍赖,城隍也会牵制佛陀,实际在打的依旧是隋覃的人,其余仙人更不要提,除了洞神祠的那位,压根再没仙人露面。
姜望不会觉得世人都想不通这件事。
但隋覃双方的确是以仙作为仰仗。
要么都想让仙人下场,无论能否办到,可万一办到了,另一方怕不怕?
这的确是说不准的事。
或者说,心里难免会有忌惮。
他们无法左右仙人的想法。
但又互相忌惮对方得了仙缘,不说仙人直接下场,给些助力,对另一方都是致命打击,就算只是莫须有的事,可一旦赌输了,便是万劫不复。
因此双方更不敢轻易开战。
事实举例来说,吕涧栾有了宣战的苗头,陈景淮心里就会不安,他担心是吕涧栾得了仙缘,自己没有,那么打起来必是很糟糕的局面。
说谁家寻到了更多仙人,其实并非关键。
关键是有没有哪个仙人,动了不一样的想法。
那么谁家找到的仙人更多,得到仙缘的概率自然也就越高。
归根结底,想让仙人直接下场,是几乎不可能,或者说很难。
主战力依旧是人间修士及武夫。
借着吕奉闲一事入覃的隋人,无论是谁,只要吕涧栾想开战,就得有来无回。
就算相信曹崇凛能全身而退,陈景淮也不太可能会让他去。
只需要随便一个人,吕涧栾若是杀了,其开战的决心也就显而易见。
若没杀,陈景淮亦能心里有数。
至少他不会损失什么。
但这么做的前提,也得是陈景淮做好了开战的准备。
这就让姜望很好奇,他的自信是哪来的?
只从表面看是吕奉闲想夺嫡,更想表现,趁着入隋,把慕容与颜亦珺给解决掉,再行嫁祸,让吕奉辕与端王之间斗得更狠。
而隋国这边,也顺势借着吕奉闲一事,扰乱玉京。
实则更暗藏杀机。
很容易演变成两国的战争。
但姜望是不希望两国这么快就打起来的。
虽然他觉得吕涧栾未必会直接开战,却也不会什么都不做。
吕涧栾是肯定不会让陈景淮觉得他不敢开战。
可如果事实已变成了陈景淮想开战的话,吕涧栾的决定,就会导致出现他自己也不想见到的结果,难不成服软?最终无疑也会变成不得不开战。
虽然眼下还有漠章复苏的隐患在。
但姜望不认为此事就不会发生。
只要条件足够。
而关键,是在陈景淮的身上。
他想了更多。
随即元神出窍,去找了在陵阳郡的陈锦瑟。
因为陈锦瑟在的位置,是肯定能感觉到此地的动静的。
第一类真性的速度很快。
陈锦瑟也依旧在原来的客栈里。
只是游玄知不见了踪影。
刚见面,姜望就直接问道:“距离不算很远的那场战斗,你可曾有察觉?”
陈锦瑟先是愣了一下,点头说道:“很早我就感觉到了。”
姜望前面有说让陈锦瑟暂时别轻举妄动,他没动作,倒是正常,便转而说起附近的城镇都无人有动作的原因,问他是否知情。
陈锦瑟挠了挠头,说道:“我也正好奇,的确是有人放了话,但具体怎么回事我就不清楚了,究竟是何人在打,还特别提醒不能前去围观?”
姜望皱眉,问道:“是谁放的话?”
陈锦瑟说道:“放话的是各城池的镇守府衙,游师兄悄悄打探,得知授意这些镇守府衙的人是韩偃,这就让我更好奇了,你特地来问,是有发生什么事?”
姜望没有给予回应,而是眉头皱得更深,“韩偃?”
他心说,看来自己想的没错。
韩偃自己是没理由做这件事的。
或许一开始韩偃也是要盯着的,结果来了个白衣人。
但更详细的事,还得到时候对韩偃旁敲侧击一下。
姜望回过神,并未告知陈锦瑟很具体的事,左右看了看,问道:“游兄人呢?”
陈锦瑟说道:“有消息称,李浮生出现在了附近,游师兄就去看看情况,但依照你的意思,我们暂时不会轻举妄动。”
姜望闻言,便把各地出现李浮生的事说了一遍,最后道:“让游兄回来吧,你们即刻起程,去这个地方,在那里落脚,等我消息。”
姜望拿起桌上的宣纸,用手指隔空刻写了几个字,是个地名,就在魏先生他们的位置不远,最多相隔一个镇。
做完这些。
姜望的元神就归了位。
他有在考虑要不要打断慕容与孟豁的战斗。
但看见躲着观察的‘李浮生’,姜望觉得,没必要自己亲自下场。
而已彻底疯狂的孟豁,让得慕容颇显狼狈。
只是胜局依旧在慕容这边。
姜望看了一会儿,明白这场战斗要落下帷幕了。
吕奉闲也正攥紧拳头。
鳞儿已把手搭在剑柄上。
孟豁在吐血,不是因为受伤,而是他整个人都在崩溃的边缘。
快要撑不住了。
慕容看准了时机。
准备一击必杀。
鳞儿的剑出鞘半寸。
吕奉闲很紧张的四处观望。
虽然始终没有察觉到什么问题,可他心里还是不安。
慕容是全力以赴,把一切都凝聚在拳头上。
孟豁仍在吼叫。
身上迸溅着血花。
瞪着浑浊的眼睛,沙包都不足以形容的拳头,狠狠砸向慕容。
慕容死盯着对方,在刹那间,侧身避开孟豁的一拳,蓄力的一拳,也随之从孟豁的拳头下方掠过,重重的砸中其腹部。
砰的一声巨响。
再是清脆的咯嘣声。
无与伦比的气浪从孟豁的背部破开。
慕容咬着牙,一声沉喝。
孟豁哀声凄厉嘶嚎,直至无声。
画面仿佛定格。
姜望眯着眼。
鳞儿彻底的拔剑出鞘。
吕奉闲深吸了一口气,面色凝重的缓缓吐出。
他抬起了手。
猛地落下。
鳞儿身形如离弦之箭,破空而去。
姜望忽然挑眉。
周围很莫名的出现了一道气息。
他目光扫落,看见了一个人。
第五百六十章 让他装到了
那个人隐藏很深。
是个陌生人。
但仅仅是澡雪境的修为而已。
姜望一眼看穿,那个人的身上有曹崇凛的气息。
也怪不得能瞒过他。
可稍有异动,就再难隐藏了。
不过是对他来说。
吕奉闲与鳞儿仍未发现此人。
但他们的行动也被迫终止。
因为‘李浮生’出现了。
孟豁仰身栽倒在地,已无气息。
慕容很勉强站着,摇摇晃晃。
鳞儿在其数丈距离止步。
紧随其后的吕奉闲把目光放在了鳞儿与慕容之间的李浮生身上。
李浮生很懒散的双臂交叉放于脑后,嘴角挂着笑。
他没说话。
是因为他不会说话。
智商也很有限。
当然,实际姜望也能做到让他真正与人无异,但肯定要损耗更多的力量,毕竟‘李浮生’的数量太多了,把力量耗空都办不到。
且更会让其能具备的修为减弱,能发挥出来的实力自然更弱。
若非特别需要,实在没有这么做的意义。
慕容虽是有些虚,但并非毫无力气,他喘了两口气,来到李浮生的面前,揖手说道:“可是李先生当面?”
李浮生点头。
慕容随即说道:“我们大殿下想请李先生入覃一叙,若李先生有什么条件,尽管提来,只要是大殿下能做到的,无一不允。”
李浮生陷入沉思。
吕奉闲的神色则有些不好看。
他若是当着李浮生的面偷袭慕容,难以保证会有什么后果。
毕竟是烛神战役时期的剑仙,想要拜师,他得给李浮生一个好印象。
或者说,他拿捏不了李浮生是什么样的人,那么少做就少错。
此刻也只能先暂时放弃杀慕容了。
根据上次的经验看,李浮生没理由因慕容的一句相邀就同意。
虽然不太开心,但目前亦能沉得住气。
只是见李浮生一直思忖着不说话,吕奉闲也不得不紧张起来。
结果,李浮生忽然盘膝坐在了地上。
吕奉闲三个人都愣住了。
包括在暗中观察的人。
慕容是有些尬住,不明所以。
吕奉闲讪笑道:“高人嘛,行事总是会特别些,正常,很正常。”
慕容想着虽是烛神战役期间的剑仙,可毕竟是剑门中人,或者说,如果李浮生的身份不出意外,那就是剑门的老祖,更是整个人间修士的活老祖。
至少,剑门里,多有行事特殊之辈。
更何况此般人物。
就算他不能确定对方的身份为真,可也同样确定不了是假。
那就只能先当作是真的来对待。
所以慕容不敢言语。
耐心等待李浮生的回答。
这一等,便是很久。
吕奉闲沉着脸。
鳞儿多次欲言又止。
慕容实在忍不住了,揖手道:“李先生?”
李浮生抬眸,轻笑一声。
吕奉闲眼眉一挑。
来了!
熟悉的笑!
不会又要玩消失吧?
他赶忙说道:“李先生,我等很有诚意,任何条件都愿意答应,在下乃是大覃的三皇子,李先生隐藏身份在山泽,虽不知原因,但我等愿竭力给予先生一切想要的。”
慕容也跟着说道:“没错,再加上我们大殿下以及整个西覃的力量,无论李先生想要什么,我们都能办到。”
“恕在下斗胆猜测,李先生藏身山泽,但山泽与隋国的青玄署敌对,也就是与隋朝堂敌对,想来李先生对隋人的印象也不怎么好,否则不至于帮着山泽。”
“有我们大殿下及三殿下担保,整个西覃都会成为李先生的助力,希望李先生能多多考虑,我们陛下也已在玉京等候先生多时。”
李浮生闻言点点头。
慕容面色一喜,“李先生是答应了?”
吕奉闲也跟着面露喜色。
他现在想法很简单。
若能带着李浮生回西覃,那自是最要紧的事。
之后再想办法拜师以及杀慕容也不迟。
而只要能拜师成功,如何解释杀慕容也就更容易些。
就算回西覃前杀不了慕容,但只要拜师了,便是多了张底牌,怎么都是好的。
至于说李浮生的身份到底是真是假,虽是必须弄清楚的,可眼下也顾不得这些,先确保让李浮生愿意去西覃再说。
目前的情况,也实在让吕奉闲没有别的办法。
很难做到尽善尽美。
以后的事,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但话虽如此,吕奉闲会想尽一切办法在回覃前杀死慕容是必然的。
现在无非是要从长计议。
李浮生出现后,姜望又盯了会儿那个暗中观察的人,就没再刻意只关注这里了,他仅仅是想坏陈景淮的事而已。
具体的情况,还得从韩偃的身上获悉。
“轰!”
韩偃递出一剑。
剑光一闪而逝。
但虚空里却有炸响。
白衣人侧目低头,右肩的衣裳破开,出现一道血痕。
很是剧烈的刺痛感让他眉头紧皱。
但没等他反应过来。
韩偃又一剑袭来。
白衣人急速倒退。
挥剑格挡。
铿铿铿的声音不绝于耳。
白衣人抬脚往后猛跺,止住身形。
在韩偃出剑的间隙里,抓准时机,施以反击。
但韩偃脚下一顿,眨眼已掠走。
白衣人的反击落空。
他微微喘气,笑道:“韩先生的速度好快啊。”
话音才刚落。
他面具下的脸色忽变。
因为眼前又已没了韩偃的踪影。
刹那间。
他猛地转身。
韩偃就站在他的身后。
抬手一剑已经朝他斩落。
白衣人拧身避开,左掌按地,数个弹跳,拉开了距离。
韩偃这才平静说道:“我对自己的速度还是很有信心的。”
白衣人低沉着声音说道:“我看出来了,也见识到了。”
韩偃说道:“该在当前条件下,拿出全部的本事了,否则,我会很无趣。”
白衣人嗤笑道:“让韩先生感到无趣,的确是我的过错。”
他甩了甩手里的剑,吐出口气,说道:“我要更认真起来了,韩先生小心。”
韩偃持剑在手,面无表情。
白衣人啧了一声。
正观察着的姜望,耳畔响起了一道声音。
“是姜先生?”
声音的主人来自山泽的首领。
他已洞悉了姜望的身份。
姜望给予回应,“是我。”
山泽的首领说道:“你能否看穿那个面具下的真容?”
姜望说道:“不能,但我很好奇,类似渐离者或是你们山泽的面具,究竟是什么制造出来的?还是面具其实很普通,关键是藏匿神通或别的?”
山泽的首领说道:“面具能隐藏我们的身份,包括气息,更方便行动,其中的关键,本是不能外传,但是你的话,告诉你也无妨。”
姜望洗耳恭听。
山泽的首领说道:“渐离者是否以相同或类似的手段作用在面具上我不知,而我山泽的面具,是我亲手锻造的,面具的材质当然并不普通。”
“附着藏匿法门是其一,更多是我掌握着一门比烛神战役期间更早的时代,曾经炼器宗门的独门秘法。”
“不敢说,世间除我之外,再无第二人会,但肯定很少人懂得。”
“当世已无炼器宗门,只有闲散或被供养的匠人,他们的本事当然也远不能与那个时候的人相比。”
“说后人不堪,不如说烛神降临,导致人间被洗礼了很多遍。”
“很多事物都回归原点,重新开始。”
“我有见过渐离者的面具,其手段相比我,弱了一些,要么也掌握着一些炼器法门,但比我会的差,或是纯粹造诣不够。”
“而眼前的白衣人,他(她)脸上戴的面具,要比渐离者的面具藏匿更好,甚至比我山泽的还要更好。”
“要么天生就是炼器的奇才,再得了失传的炼器至高法门,才能在此道远胜于我,可也正因如此,白衣人的身份无从猜测。”
姜望说道:“除了普通渐离者的面具,剩下的也怪不得连我都看不穿,想来面具给谁,用心的程度也不同,烛神降临前的世界,当真是各门都在大行其道。”
山泽的首领说道:“以前的时代,确实让人向往。”
姜望说道:“可既然忽地冒出这么个人来,很难不怀疑他就是扰乱苦檀局势的人,以当前情况看,他应是打不过韩偃的,但仍得确保把他留下来。”
山泽的首领说道:“要么是很自信以为能赢韩偃,要么就是留有后手,有自信就算输了也能全身而退,他刻意让韩偃答应以此方式切磋,不许外人观,便该用意在此。”
姜望笑道:“事实上,他没能瞒过我,也没能瞒过首领。”
自己是怎么回事,姜望无需说,境界在这儿摆着。
但他也很好奇,山泽的首领到底是什么修为?
因为有面具的原因,姜望亦无法看穿。
哪怕山泽的首领曾在乌啼城出手过。
不代表那就是他真正的力量。
对此,姜望没有直接询问的想法。
山泽的首领能听出姜望话里的意思,但没有给予回应。
场间,认真起来的白衣人,确实展现了更强的力量。
或者说,有了更佳的表现。
他的速度有了增涨,直接持平了韩偃。
“嘭嘭嘭......”
闷响在虚空里不绝。
场间不说风平浪静,也确实没有太大的动静。
但两者的交锋亦算激烈。
至少在明面上,打得是难分难解。
而事实来说,韩偃依旧面无表情,很是淡然。
好像压根没有认真。
姜望也不得不感叹,真让他装到了。
就算在打架,韩偃也是气质斐然。
这无疑也让白衣人有些气到了。
从开始到现在,韩偃一直都是平静的模样,怎能让白衣人不气。
虽然他不想闹出太大的动静,但这么下去,他会输得很狼狈。
哪怕是输,他也该似韩偃这般,淡然的输。
所以他思虑再三,决定再用些手段。
然后及时撤走便是了。
他先是与韩偃拉开了距离。
把剑横在眼前。
闭眼,随后睁开,吐了口气。
整个人没有什么变化,但又似乎截然不同。
姜望眉头轻皱。
山泽的首领说道:“感觉到了么?”
姜望反问道:“首领以为呢?”
山泽的首领沉默了片刻,说道:“我只是有感觉到不对,具体的说不清楚。”
姜望说道:“我有了一种猜想。”
山泽的首领问道:“什么?”
姜望眯眼说道:“刚才一瞬间,有很熟悉的东西被我捕捉,从我刚见到他的时候,就有这种感觉,但始终没找到原因,现在,更明确了些。”
山泽的首领没说话。
姜望接着道:“是气运。”
山泽的首领略有惊讶说道:“气运?”
姜望说道:“而且是苦檀的气运。”
山泽的首领问道:“怎么回事?”
姜望说道:“苦檀气运衰竭一事,首领是知晓的吧?”
山泽的首领嗯了一声。
姜望随后说道:“苦檀有新生气运,代替了旧气运,给了苦檀以新生,让卡在原有境界里不得寸进的人,一部分直接破了境,现在苦檀的澡雪修士要比以往多了不少,虽然仍不能与别境相提并论。”
“但实际上,苦檀新生气运没能做到把旧气运都吞噬,因为有人在盗气运。”
“苦檀人都会沾染新生气运,无非在多或少的区别,但能以气运加身获益自己的,准确地说,能以新生气运为己用的,不存在。”
“所以白衣人的气运,只会是旧气运。”
姜望话里有隐藏。
因为苦檀新生气运是依他而存在的,能掌控这股气运的只有他。
剩下能掌控部分气运的,就是自然的机缘,所谓的天命之子,便是如此。
但这种情况,姜望是能感觉到的,也可以随时将气运给剥夺。
白衣人的气运,肯定不属于苦檀新生气运。
答案自是显而易见。
姜望没想到,这个盗走旧气运的,居然此时出现在了自己眼前。
山泽的首领很凝重道:“无论是新气运还是旧气运,得气运傍身,且是很大量的气运,都会变得非同凡响,如是这般,韩偃能胜,也必然奈何不了对方。”
姜望说道:“这个不好说,韩偃自己也是气运加身者,更准确地说,天才都有不凡的气运加身,区别只在,白衣人的气运听他话,能直接成为力量。”
第五百六十一章 白衣提剑
姜望心想着,白衣人的旧气运不在自己的掌控,否则倒是能直接给他夺走。
他只掌握着苦檀新生气运,别境的,姜望管不着,也没能力。
除非是神国的笼罩范围能离开苦檀,踏足别境,同化其余的气运。
就好比姜望在苦檀能变得更强。
在别境就没有气运的加持了。
姜望相信,只要长夜刀彻底炼化,他在苦檀便能绝对无敌。
曹崇凛都可以不放在眼里。
但离了苦檀就不好说了。
姜望更感叹,无敌之路,仍是任重而道远。
而加持了气运的白衣人,从认真起来的看似持平了韩偃,到真正持平,甚至慢慢占据了上风,纵是韩偃仍未有明显的情绪变化,但很难完全面无表情了。
山泽的首领说道:“我不好直接露面,若情况不对,劳烦姜先生出手了。”
姜望没有回应,但他面色也已稍显凝重。
就看韩偃能不能创造奇迹了。
或者说,韩偃是否还隐藏着力量。
只看表现,韩偃似乎仍未在当前限制条件下全力以赴。
白衣人纵有旧气运的加身,但力量并未跨越澡雪巅峰的极限,达到林溪知的程度,虽然严格来说,他俩都不算真正意义上的全力以赴。
可在相同条件下,谁的手段更多,谁能展露的力量自然也就更强。
白衣人的攻势又快又猛,虽然打得韩偃节节败退,但实则每一招也都被接下。
只是相对没那么轻松。
韩偃因此皱起了眉头。
白衣人却笑道:“怎么了,韩先生的那张平静的脸,维持不住了?”
他又加大了攻势。
“韩先生眉头皱起更深的时候还在后面。”
他一剑划出,被韩偃躲过。
但随之一拳就擂在了韩偃脸上。
打得韩偃一个踉跄。
白衣人笑道:“韩先生怎么不还手了?是还不了手么?”
“但我的兴致才刚起来,韩先生得撑住才行啊,否则会让我觉得很无趣的。”
他把韩偃的话又还了回去。
紧接着,白衣人提剑。
炽烈且霸道的气息在剑身上涌现。
滚烫的气浪扑面,也确实让韩偃的眉头皱起更深。
那股热浪非比寻常。
韩偃的脸庞很快就红润起来。
甚至头发也冒起了烟雾。
但随着韩偃的气焰陡然提升,转眼就要燃烧起来的头发仿佛被冷气吹拂,烟雾瞬间消散,他的脸色也恢复如常。
他再次面无表情的递出一剑。
不仅是虚空里。
周围的天地也陡然一震。
下一刻,便是大雪纷飞。
寒意骤降。
白衣人面具下的脸一凝,他毫不犹豫的把一剑递出。
如同能燃烧天地的烘炉烈焰,随着这一剑,尽数推向韩偃。
两把剑在半空中相遇。
不再是像之前那般只造成轻微动静,而是伴着轰的一声巨响,狂风呼啸四溢,既是热浪滚滚,也是冰寒彻骨,眨眼席卷了数十里。
白衣人的面色一沉。
他明白,不能再僵持下去。
很快,整个苦檀的视线,或者说有能力的人,都会注意到这里。
他要速战速决。
击败韩偃。
轰轰的风声如擂鼓。
白衣人攥紧剑柄,往上撩起,有火蛇凭空舞起,直袭向韩偃面目。
韩偃的瞳孔微缩。
他猛地后撤半步。
抬剑斩蛇。
火蛇被一分为二。
但映入韩偃眼帘的,是白衣人的剑。
沉重如山。
他只能再抬剑格挡。
极强的力道,险些让韩偃的剑脱手而飞。
他又退了半步。
双手持剑,撑住白衣人的剑。
白衣人冷笑着说道:“韩先生,认输吧。”
韩偃的双眸重新变得平静。
他连一个字都不想说。
白衣人有些气恼,说道:“韩先生还真是惜字如金啊,认输两个字很容易说出来吧,眼下我已占据绝对上风,韩先生还要强撑什么?”
韩偃看着他,深吸一口气。
剑身上忽然迸现一些纹路。
或者说,韩偃的剑本身就有纹路。
只是很难看得出来。
此刻剑身纹路变得清晰,如岩浆在流动。
韩偃居然在此时闭上了眼睛。
白衣人皱眉说道:“你还想做什么?或者说,你还能做什么?”
姜望与山泽的首领也很好奇。
得了旧气运加持的白衣人,不说完全压制韩偃,确实占了很大上风,若是韩偃没有翻盘的绝杀之技,几乎是赢不了的。
想要真正的全力以赴,拿出所有的本事,或许能让战力再有更胜一筹的提升,但韩偃很难不在意对周遭的破坏,一旦毫无保留,附近的城镇绝对殃及池鱼。
这还是在韩偃有把握瞬间击败白衣人并及时回收力量的情况下,否则晚一些,破坏的范围只会更广。
真的不管不顾的全力出手,莫说韩偃,但凡是澡雪巅峰修士,也足以轻松的席卷整个苦檀,无非是破坏程度的大小问题。
是韩偃的话,肯定一转眼就能把整个苦檀都夷为平地。
自澡雪境开始,甚至洞冥巅峰修士若孤注一掷,造成的范围破坏也是非同小可,真要抱着死志,以极限的力量出手,同境以及之上的修士武夫是能活,百姓是肯定无法幸免。
因此隋覃两国都对修士有所管控,这便也是青玄署的职责之一。
正是如此,青玄署的行令,必须是澡雪巅峰修士才能担任,就是为了可以及时解决问题,不让类似的事情出现。
但苦檀的行令,因特殊的缘故,别说澡雪巅峰,连以前洞冥境的燕瞰都担任过,现在的娄伊人也只是澡雪境而已。
肯定是没办法阻止两位澡雪巅峰甚至处在前列的两个人对决造成的影响。
当然,姜望与山泽的首领在这里,这种事情是必然不会发生的。
可也因为知道韩偃不会彻底毫无保留的出手,便更好奇,韩偃想怎么做。
而姜望已做好随时出手的准备。
就见韩偃闭眼数息,再度睁眼。
剑身上的纹路,变得更为明亮。
只听韩偃一声沉喝。
有无与伦比的气焰陡然从剑身上迸发出来。
哪怕白衣人已有防备。
面对这股力量,也是大惊失色。
轰隆一声巨响。
烟浪席卷升空。
整个苦檀都在震颤。
第五百六十二章 盗气运者
姜望眯眼。
待得烟雾散尽。
场间已只剩韩偃一人。
但白衣人的面具有遗落下来。
是完好无损的,仅是有些脏痕。
山泽的首领很快传音给姜望,“怎么回事?人跑了?”
姜望的脸色有些沉重,说道:“显然是没死,但我一直在盯着,居然都没有捕捉到他逃跑的踪迹,毫无疑问,是借着气运走的。”
山泽的首领说道:“这个人非比寻常,以后恐怕会惹出些乱子。”
姜望看了眼那张面具,说道:“我等会儿真身过来,帮您拿到那个面具,还得劳烦首领好好研究研究,或许未来用得着。”
山泽的首领没有拒绝。
姜望的真身说来就来。
从魏先生他们在的地方到这里,不过眨眼间而已。
韩偃执剑,驻足原地,眉头紧皱着。
姜望抬手,让人无法感知此地。
但动静已是传递整个苦檀,能知情的都已知情,只是不能看到这里的情形。
他来到韩偃背后。
韩偃回眸,说道:“此人的修为与我相差不远,虽然全力以赴下,赢得依旧会是我,但不会很轻松,世间居然还隐藏着此般人物,我也得更刻苦才行。”
姜望说道:“他是借着外力,若凭自身能耐,你绝对能轻松赢下。”
韩偃当然看不到虚无缥缈的气运,只是微微蹙眉,问道:“你看了多久?”
姜望笑道:“除了一开始没看到,后面的战斗,我都在看着。”
韩偃转过身来,说道:“原本弱于我的你,现在只能让我仰望了。”
姜望摆手道:“韩兄怎也妄自菲薄起来了,真正来说,我其实比不上你。”
“且就刚才的手段,韩兄以劣势瞬转优势,击败对手,纵然没能将其留下,亦是让我叹为观止,无论对方借助何等外力,终究不是韩兄的对手啊。”
某种意义上,他说的也是实情。
毕竟他有神国,韩偃没有。
若是真的在同一起跑线,很公平的情况下,韩偃的修行肯定要比他更快。
单是韩偃很刻苦,他以往很懒惰,就完全没得比。
韩偃对此只是淡淡冷笑一声。
姜望无奈耸肩,低身捡起了面具,说道:“这个我拿走了,看看能否找出藏匿的秘密,到时候再碰见,他便就无所遁形。”
韩偃没说什么。
姜望收起面具,问道:“你来苦檀也是找李浮生的?”
韩偃点头,说道:“但有人在扰乱局面,更该是我首要解决的问题。”
姜望摸索着下巴思忖道:“如果那个白衣人真是扰乱局势的人,他是一个人,还是有一群人?而这些人里是否有比白衣人更强的?”
虽然白衣人有旧气运,其实不能确凿对方就是盗气运的人,或许仅是得益于盗气运者,可因为对此一无所知,目前不太好说。
韩偃说道:“我会把他们找出来。”
姜望道:“有需要帮忙的尽管说。”
韩偃嗯了一声,他没有推辞的意思。
姜望想了想,又说道:“我刚才有注意到另一伙人,其中有慕容,听他提及另一位是三殿下,想来也是覃人,但两位宗师巅峰武夫在厮杀,却无旁人察觉,有些奇怪。”
韩偃看了他一眼,倒是没有隐瞒,说道:“我来苦檀的第一时间,便是先找了入隋的覃人之去向,只可惜有白衣人拦路,那边的事也已了了吧。”
姜望眉头轻挑,顺势问道:“所以是你给足让他们厮杀的空间?”
韩偃说道:“没错。”
剩下的无需问,确凿这件事,姜望便已经清楚了答案。
而此时韩偃也把目光投向了吕奉闲的那边。
但呈现的却并非计划的场景,让他不禁微微眯眼。
先前整个苦檀震颤,吕奉闲他们自是都感觉到。
甚至因为距离相对没那么远,他们的感觉更强烈。
只是他们探目远望,却无任何发现。
吕奉闲问道:“刚才是怎么回事?”
慕容皱眉说道:“想来另一个地方也有人在打,且瞧这动静,怕是非同一般的人物,难不成是韩偃也来了苦檀?但谁能与他打成这样?”
吕奉闲闻言,心里顿感不太对劲。
他转眸看向李浮生。
李浮生依旧是低头沉思,对刚才的震颤,仿佛毫不在意。
吕奉闲觉得,为避免夜长梦多,还是先撤的好。
他很恭敬的揖手说道:“李先生,要么咱这就离隋入覃?”
慕容也随之行礼说道:“李先生若有决定,便事不宜迟,如有要求,尽可提来,好让我回禀给陛下以及大殿下,做好充足准备。”
李浮生没说话,而是转头看向别处。
慕容跟着望去,疑惑道:“李先生在看什么?”
李浮生的手搭在了剑柄上。
慕容的神色一变。
吕奉闲则看向鳞儿。
鳞儿毫不迟疑的朝着李浮生看的位置掠去。
而那里,正是暗中观察之人的所在。
见已曝露。
那个人也是心慌,很难保持镇静。
在鳞儿掠近的刹那,终是没忍住跳出,准备逃之夭夭。
而见其身影出现,吕奉闲与慕容皆是震惊。
他们没想到此地居然有人!
甚至离他们这么近!
想起李浮生欲拔剑的举动,慕容虽刚战过一场,有很大消耗,也并未迟疑,雷霆出手,拦截对方的去路。
那人能隐藏是因为有曹崇凛的气息掩盖,仅澡雪境的修为,纵使慕容有伤,在被鳞儿堵住后路,又被慕容很快近身,他逃无可逃,自是眨眼就被重伤倒地。
慕容一把将他薅起,沉喝道:“你是何人?”
他的心情很沉重。
更有狐疑。
按理说,离得这么近,让他毫无所觉,应当是高手才对。
结果却不堪一击。
他不知对方目的,但显然很有问题。
而吕奉闲的反应很快。
他一直担忧的事情果然真的发生了。
甚至几乎在他眼皮子底下,若非够谨慎,还真就着了道。
幸而上苍还是眷顾他。
实乃不幸中的万幸。
但仅一人在此,又隐藏如此深,显然早有预谋。
而非巧合的看到。
吕奉闲沉着脸喝道:“是谁派你来的?”
第五百六十三章 作壁上观
被慕容一手提起毫无挣扎之力的修士,颓然看向吕奉闲,艰难咧嘴冷笑一声。
吕奉闲说道:“是神都想针对我们?”
修士的表情微变。
吕奉闲见此,嗤笑道:“果然啊,说吧,除了你之外,这里还有没有别的人。”
修士的内心挣扎。
他能被派来执行这件事,自是忠心耿耿。
但他却不知道具体的计划。
那得等到之后才会被告知。
所以更不知怎么做才能不会影响到计划。
就算是此刻传音给韩偃,纵然同境里无法捕捉传话的内容,但能捕捉到传音的动向,唯恐把韩偃给曝露,修士自知已无他法。
倒也干脆。
心一狠。
直接自我了结。
崩毁黄庭。
因事发突然。
吕奉闲与鳞儿也没想到他会这么做。
而慕容身为武夫,更难及时察觉。
他只来得及把人甩出去。
若是巅峰状态,如此距离亦不能伤他,但有伤在身,又距离实在太近,就算不死,也得丢了大半条命。
而通过‘李浮生’视角能看到这里画面的姜望,也及时给它下达了指令。
虽然‘李浮生’只是表面上拥有与李浮生等同的修为,可原身属于神性,在以无法维持继而消散为代价,直接抵消了修士自毁黄庭真性的力量冲击。
就像雷声大雨点小。
修士无声无息的化作飞灰。
因为很难完全逃离足够的范围,而已做好受些伤准备的吕奉闲等人,回眸看见这幅场景,纷纷愣在原地。
而等他们反应过来,看向‘李浮生’的时候,眼前哪还有‘李浮生’的身影。
慕容有些茫然道:“信手间便让澡雪修士的自毁力量消亡,看来李先生的身份,应当不假,但李先生人怎么不见了?”
吕奉闲眉头紧皱,说道:“我总觉得,他好像在耍我们。”
慕容闻言不解道:“我们与李先生并无恩怨,他为何耍我们?或许他有什么急事,李先生没有拒绝我们,就有机会,等一等无妨。”
吕奉闲扶额。
哪怕他也不能给出合理的解释,但他还是更相信自己心里的感觉。
只是前面刚有修士的出现,虽然正是偷袭慕容的好机会,为了保险起见,吕奉闲仍是决定先放弃,不能让这事再出别的乱子了。
他要让事情完全掌握在自己手中,不能脱离掌控。
韩偃的视线也正在此时望了过来。
眼前的画面,与他预想的不同,不禁深深皱眉。
那名修士的隐藏,自是韩偃也无法感知。
且修士死得毫无痕迹,被‘李浮生’抵消的除了飞灰,再无旁物。
韩偃未作他想,只道事情出了意外。
从神都来苦檀的时候,虽是得了陛下的口谕,但其实是见机行事,刚开始,当然很难料敌先机,认定吕奉闲他们肯定会内斗。
是韩偃途经那座城池外,看到了吕奉闲及慕容等人的身影,甚至包括在附近的颜亦珺,并很快看出了些端倪,临时制定的计划。
没错,陈景淮让韩偃盯着覃人,找机会对付他们。
但当前事实发生的一切,是韩偃自己的计划。
而韩偃也确是听从陈景淮的意思在行事,无论以什么样的方式针对,最开始都是陈景淮的意思,这一点是不变的。
因此计划虽失败,韩偃亦仅是皱了皱眉头。
他收回视线,看向姜望,说道:“我会去把那个白衣人以及有可能存在的背后之人都找出来。”
“虽然你三番两次入覃,但我相信你与覃人不会有什么牵扯,所以劳烦你帮忙盯着点覃人。”
不论韩偃是否真的这么想,他确实这么说了。
姜望自也欣然同意。
然后,韩偃就没有丝毫废话的直接离开。
姜望有些哑然。
等韩偃离开了有一会儿。
山泽的首领凭空出现在姜望身旁。
姜望探手把面具从怀里掏出,递给了山泽的首领,说道:“劳烦先生了。”
山泽的首领接过面具,嗯了一声,说道:“因为白衣人的出现,扰乱苦檀局势的幕后之人也算有了些蛛丝马迹,只是却为与韩偃一战而来。”
姜望沉思道:“但也不能说他们就对李浮生毫无兴趣,还有待观察,至少我们明确了一点,这幕后之人的能耐,不太一般。”
山泽的首领说道:“据我打探到的情报,有一部分人很怀疑放出那个林荒原的人就是李浮生。”
“当然也源自于说李浮生可能是烛神时期的剑仙,从而关联起来。”
姜望说道:“但世人还是更相信那位剑仙是正义之士,不会直接因为林荒原就对李浮生起敌意,何况若身份为真,那般存在,他们也不敢有敌意。”
“若扰乱局势的幕后之人才是放出林荒原的黑手,其目的,倒的确可能是那位剑仙,只是不知针对剑仙的原因又会是什么。”
山泽的首领稍微沉默,问道:“你觉得,那个剑仙是否真的还活着?”
姜望笑了笑,说道:“也许吧,这谁说得准呢。”
山泽的首领也没再多言,告辞离开。
姜望又转眸看了眼吕奉闲的那边。
他们等了又等,等不到李浮生。
吕奉闲决定先离开此地。
慕容想再等等。
吕奉闲说道:“虽然我没有证据,亦不好说李浮生到底是不是那位剑仙,可这里面显然是有问题的,或者说,这个李浮生有问题。”
“就算没问题,此地也不宜久留。”
他几番劝解,慕容终是同意先换个落脚处。
见他们走了。
姜望也收回视线。
而此时的上炀郡因象城里。
白家的小草阁。
李害乱很紧张看着吐血的公子。
白雪衣依着窗下墙壁,抹了抹嘴角血迹,阴恻恻说道:“韩偃......我还真是小觑了他,我以为自己的力量不说碾压,也该能大胜于他,没想到却输了。”
李害乱说道:“韩偃毕竟是大隋年轻一辈的第一人,就算后来冒出了姜望以及何郎将,他的地位有些动摇,甚至可以说,已经不能再说是第一人,但其实力,仍是摆在那里的。”
白雪衣说道:“韩偃名声在外,但以前其实很少露面,最多就是温暮白每年来挑战,各境沸沸扬扬议论一番。”
“而等韩偃彻底入世,他也有了几番败绩,就像跌落神坛,让人清楚,他也并非不可战胜,现在看来,世人仍是低估了他。”
白雪衣不无感叹道:“就算韩偃败过,亦不代表随便什么人都能胜他。”
李害乱赶忙说道:“公子也不必妄自菲薄,韩偃毕竟是战斗经验丰富,而公子鲜少与人动手,无非是吃了没经验的亏,论修为其实不弱于他。”
白雪衣笑道:“少在这里安慰我了,就算我的经验没有韩偃那么丰富,也不是经验为无,更何况我掌控着苦檀的旧气运,败了就是败了,无需找补。”
李害乱低眸说道:“我是真的这么想,若是公子没有顾虑,真正全力以赴,我相信,韩偃绝非公子的对手。”
白雪衣摇头笑道:“我没有真正全力以赴,韩偃就有么?你能确保,韩偃也毫无保留的发挥,我不会输得更惨?”
李害乱语塞。
但很快,他很激动的又要说些什么。
白雪衣摆手说道:“可别再替我解释找补了,太多的话,就有些过了。”
李害乱无奈闭嘴。
白雪衣伸手道:“扶我起来。”
李害乱赶忙上前把白雪衣搀起,让他坐在窗前椅子上。
白雪衣右手搭着窗沿,看着外面景色,说道:“韩偃如此,我想赢姜望,更难,他已成为一方的大物,是大隋名副其实的年轻辈第一人。”
“甚至在整个人间都已是名列前茅的大人物。”
李害乱皱眉说道:“姜望此人很是奇怪,他成长的速度实在太快了,二十来岁的大物,简直闻所未闻,他身上肯定有很大的秘密。”
白雪衣嗯了一声,说道:“或许是超乎想象的。”
李害乱说道:“所以公子把那个林荒原给放出来,也是为了对付姜望更有把握?但可惜,林荒原一醒就闹出很大的动静,被曹崇凛抓去了神都。”
白雪衣眯眼说道:“我也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没想到奈何海里真的有这个人存在,否则我会计划的更周到,事已至此,说别的也没用。”
李害乱说道:“林荒原与烛神战役期间的剑仙有关系,已是定局,而此般人物,公子如何得知他有可能被困在奈何海的深处?”
白雪衣说道:“消息的来源还是渐离者的创立者,也就是我的老师,他生前发现了些蛛丝马迹,只是没来得及探究便死了。”
“以前我没多想,且老师也不知道那个存在是谁,怀疑甚至有可能是被封禁的妖怪,所以我一直没有在意。”
“是突然想到这件事,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计划找找看,能把他救出来,更多是意外,没成想,不仅他的力量惊人,还把烛神时期的剑仙给搬出来了。”
李害乱皱眉说道:“讲起这个,李浮生是山泽唯一展露真容的,按他以往的行事作风,虽符合一般剑士的秉性,但要说剑仙,怎么想都不太可能吧?”
白雪衣说道:“我也觉得李浮生不会是那个剑仙,林荒原并未提及剑仙的名字,只知道同姓李,可姓李的多了去了。”
“林荒原怀疑是剑仙隐藏身份虽合理,但怎么就必须是李浮生呢?”
他思忖着,忽然抬眸看向李害乱,说道:“我想起来了。”
“林荒原是听到李浮生的名字才怀疑就是那位剑仙。”
“那就说明李浮生这个名字虽非那个剑仙的名字,但肯定也有很大的关联,才能让林荒原直接把两人给绑在一块。”
李害乱想了想,说道:“若非名字,难道那位剑仙有个‘浮生’的绰号?”
白雪衣说道:“无论是什么,至少在林荒原的心里,是肯定能联系上的。”
李害乱惊讶道:“莫非李浮生真的是那位剑仙?”
白雪衣笑道:“世间巧合事多了,别说烛神时期距今那么多年,就是当世,同名同姓者甚至毫无关系却长得相似的也大有人在,如何能作为证据。”
李害乱挠头说道:“公子言之有理。”
白雪衣说道:“这事先暂时抛一边,我得静心疗伤,你时刻盯着苦檀,无需介入其中,咱们作壁上观即可。”
李害乱揖手道:“明白。”
......
姜望回到了魏先生他们在的地方。
把韩偃与白衣人的情况简单说了说。
且提及了旧气运的事。
已经回来的梁小悠闻言,神色微变。
她想着,盗走我气运的人居然还敢出现?
虽然旧气运不是她的,但是她势在必得的,做了那么多事情,却给旁人做了嫁衣,梁小悠很气,她必须得把旧气运夺回来。
魏先生说道:“看来在幕后扰乱局势的人,图谋甚深。”
“就算那位剑仙真的活着,且也境界跌落,不再那么强大,底蕴是在的,他们有胆量算计剑仙,就不寻常。”
梁良好奇说道:“也不能确定这些躲在幕后的家伙是要针对剑仙吧?”
魏先生皱眉说道:“若他们纯粹为了寻找剑仙,无论是想得剑仙青睐,还是别的,给同样在找剑仙的人使绊子很正常。”
“可他们却针对我们山泽,其用意已昭然若揭。”
姜望点头说道:“他们想让山泽与这些寻找剑仙的人起冲突,在不明剑仙也就是李浮生对山泽的真实态度前,便是试探着想让剑仙不喜这些人。”
“表面看,的确是在清除那些竞争对手,但实际上也会把自己归入到被剑仙不喜的人里面,毕竟他们藏在暗处。”
“就算后来想解释也终归是麻烦,更会在剑仙面前曝露他们的行为,归根结底,有很多山泽的成员被杀是事实。”
“与其说扫除障碍,确保自己能站在剑仙面前,不如简单来讲,就是居心叵测,那么他们针对的目标,无非两个,要么是山泽,要么便是剑仙。”
“但除了青玄署,没人对山泽有这么大仇恨吧?”
第五百六十四章 李姓剑仙
梁良想着面对剑仙一事,青玄署应该不敢借机会针对山泽。
如此看来,虽然有人胆敢算计剑仙也很匪夷所思,但又似乎暂无别的答案。
姜望接着笑道:“但目前怎么说都还只是猜测,无非哪个可能更大而已。”
梁良问道:“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姜望说道:“还是按原计划,首领已拿到白衣人的面具,如能找出关键,或许能更简单找到对方的踪迹,在此之前,也没有别的好办法。”
李浮生挠头说道:“那我还要待在这里多久?”
姜望笑道:“多点耐心。”
李浮生撇嘴说道:“听你们一说,我其实蛮想找那个白衣人打一架的,再躲下去,我剑都生锈了。”
姜望想了想,说道:“反正目前也没什么事,不如切磋一二,打发一下时间?”
梁良闻言轻笑一声,“姜先生已是大物,李浮生不得被揍很惨?我觉得挺有意思,赶快切磋,我来呐喊助威。”
姜望笑道:“切磋而已,我当然不会拿出全部实力。”
李浮生切了一声,说道:“你拿出全部实力我也不怕。”
他很嘴硬,然后看着梁良说道:“你别笑,切磋也有你的份儿。”
梁良摊手道:“是你想打,又不是我想打,别拽上我。”
姜望则说道:“你们俩联手也行。”
李浮生立刻说道:“看见没,他瞧不起我们,你能忍得了?”
梁良很干脆说道:“我能,毕竟我不想挨揍。”
李浮生无语。
但最终,梁良还是被李浮生薅了上来。
魏先生与梁小悠旁观。
梁良握着刀,很是气愤。
李浮生说道:“事先说明,我不是怕,而是事实来说,你修为确实比我们高,这样很公平。”
姜望笑道:“我懂我懂。”
梁良很气恼道:“没见过这么想挨揍的人!”
李浮生摆手道:“打架只有输赢,哪能以挨不挨揍论,你根本不懂其中乐趣。”
梁良撇嘴说道:“我的确不懂,也不想懂,反正我懂打架没有睡大觉舒坦。”
李浮生说道:“懒得搭理你,你最好全力以赴,不然挨更多揍的是你。”
梁良啧了一声。
姜望很无奈说道:“可以开始了吧?”
李浮生摆开架势,说道:“我早就做好准备了。”
梁良被迫的拔刀出鞘。
想着切磋而已,打不了多久,也无所谓了。
甚至想快点结束的梁良,主动出击,比李浮生还快。
他睡眼惺忪的模样也在出手的刹那,陡然一变。
眼眸里就像有利剑出鞘,简直判若两人。
梁良突来的变化,倒也让得姜望微感意外。
刀锋比破空声更快来到他的面前。
但姜望以指附炁,轻松挡住了梁良一刀。
看着姜望指背抵着刀锋,梁良感叹道:“我是真不理解好战者的心思,差距如此之悬殊,有什么好打的?”
李浮生持剑攻了过来。
姜望隔开梁良的刀,退了一步。
依旧是用手指,拦截了李浮生的剑。
他只用单手单指,至少目前没有用另一只手的意思。
李浮生对此没有任何别的心思,一门心思就是进攻。
梁良也随之配合。
刀光剑影,让人眼花缭乱。
在旁的魏先生笑道:“两人虽时常拌嘴,但默契十足,往往发挥出超常的力量,虽然再怎么样也不可能赢得了姜先生,可此一战,亦能让他们有所进境。”
梁小悠沉默不语。
姜望只是防守,还未进攻。
在两人的攻势下不断后退。
但后退不意味着处在下风。
他们不知出了多少剑多少刀,始终没有摸到姜望一根头发丝。
李浮生见此,撤身拉开距离。
梁良明白他的意思,展开了更猛烈的攻势。
虽然在绝对力量的差距下,任何手段都显得无用,好比梁良负责吸引注意力,挡住李浮生的举动,在姜望这里,形同虚设。
但姜望自是没有多余的动作,应对梁良攻势的同时,欣然等着李浮生出招。
梁小悠皱眉道:“他想做什么?”
魏先生说道:“李浮生有颇多手段,说他是个天才,一点没有问题,甚至他的招式,让首领都无法轻易摸透,而据我所知,李浮生有个杀手锏。”
虽然都是山泽的核心成员,但梁小悠对李浮生的了解还真不多,或者说,梁小悠的原身对李浮生的了解就只是片面,后来的她更没有刻意了解过。
应该说,整个山泽都没有人真正了解李浮生。
李浮生与乌啼城的关系,也是近期才知道的。
更何况,李浮生还有更深的秘密。
但这不妨碍山泽的成员都互相视作一家人,迄今为止,山泽从来没有背叛者,梁小悠当然是例外,因为真正的梁小悠并没有背叛。
她也是在传出李浮生是烛神时期剑仙的时候,才开始注意李浮生。
便后知后觉的发现,李浮生确实有很多不寻常的地方。
她很好奇,李浮生的所谓杀手锏到底是什么。
李浮生单手持剑,默默看着轻松一指应对梁良攻势的姜望。
自乌啼城一役后,虽时日尚短,但李浮生亦有好好修行,或者说,有对杀手锏针对性的修行,有进步是必然的,正好此时验证一番。
他盯着姜望,目不转睛。
梁小悠诧异道:“李浮生的杀手锏不会是要瞪死姜望吧?”
魏先生笑了笑,说道:“别急,虽然我对这招不是很了解,也不认为能对姜先生起到什么作用,但看样子,李浮生的杀手锏又有进境。”
梁小悠很是狐疑。
便在这时。
李浮生举起了手里的剑。
他眼睛微眯。
姜望投去好奇的目光。
场间没有任何变化。
但梁良很及时的让开了路。
霎那间。
姜望面色一凝。
他只觉得身子有片刻僵住。
仿佛神魂都被冻住。
也就在神国的力量开始反应的时候。
李浮生已疾掠至面前。
青野剑意疯涌而来。
完全的轰击在了姜望身上。
幸好姜望有提前设下屏障,纵为切磋,也难免闹出点动静,眼下就派上了用场,轰隆的巨响在此地乍起,但并未传出外界半分。
魏先生有稍显意外,只是想到可能或者说一定是姜望故意没躲,便又释然。
而梁小悠的反应却比魏先生夸张多了。
她一直都在想方设法的恢复自己的力量,虽是条件有限,恢复的速度缓慢,但也是相对来说,抛开山泽的首领修为不明,梁小悠已是山泽里最强的。
她比魏先生看得更清楚。
待得烟雾散去,姜望在的位置,被炸出了一个巨大的坑。
姜望仍在原地。
仅仅衣裳有些破损。
李浮生啧了一声,说道:“果然想占点上风,很难做到啊。”
躲到一旁的梁良,有些难以置信道:“姓李的,你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又更强了?”
因为有姜望设下的屏障,只看破坏程度,自是没什么大惊小怪,但李浮生实际展现的力量,是更能直观感受到的。
李浮生笑道:“等我再努力努力,你就只能在我身后吃灰了。”
梁良切了一声,说道:“我平时虽然懒,但修行上可不懒。”
姜望缓缓悬空,回到平整的地面上,微微眯眼笑道:“真是出乎意料,刚才我居然像被定住,虽然很短暂,却也让我一时没来得及反应。”
如果李浮生有足够伤他的力量,刚才那一下,绝对是相当危险。
姜望想着,不愧是烛神时期剑仙的后人。
而闻听此言的李浮生,也有些喜悦道:“能有些效果,看来我这几日的刻苦没有白费,对你尚且如此,对与我同境的,岂不是无敌了?”
姜望说道:“某种意义上,的确可以这么说。”
李浮生的这一招对同境的压制肯定更强,只要实力没有多悬殊,瞬间重伤甚至杀死对手,都该是理所当然的。
姜望以为,怕是韩偃对上李浮生,也未必能讨多大好处。
但能否胜韩偃,还得看这一招起到的作用有多强。
而更关键的是,李浮生并非实际意义的澡雪巅峰修士,叶副城主一系的大多有这个问题,具体的姜望不懂,对他们,只以境界来论,是不好说的。
李浮生能发挥的力量要比他表面的修为境界高出太多。
姜望可以看得出来,梁良也只是刚破境澡雪巅峰没多久,但实际战力亦比对等的澡雪巅峰高很多,可比起李浮生的跨度来说,就小巫见大巫了。
如果说梁良是很顶尖的天才,但弱于生来见神者,李浮生就是顶尖天才里的顶尖天才,绝对不虚生来见神者,甚至某方面可能更厉害。
由此可见,李浮生与韩偃是一类人。
得到姜望亲口承认刚才并非故意,而是真的来不及反应,魏先生一脸震惊。
梁小悠却盯着李浮生的背影,神情莫名。
因为看得更仔细,再有姜望的解释,她很快意识到一个问题。
或者说,明白了李浮生这一招是什么。
她曾经见过。
就是烛神战役期间的那位李姓剑仙施展过的招式。
李姓剑仙用同一招禁锢了烛神。
虽然也是时间有限,但比李浮生禁锢姜望的时间可长多了。
何况那是烛神。
李姓剑仙就是用这一招,直接伤了烛神。
那也是烛神降临后,受伤最重的一次。
若是李姓剑仙的力量再强一些,梁小悠甚至怀疑,他能一剑杀了烛神。
所以无论仙、神、妖,以及当时仅听闻而未得见的人,才会那么在意这位李姓剑仙,他展露了极其强大的力量,做到了真仙都没能做到的事情。
哪怕后面李姓剑仙还是败给了烛神,但他也都创造了奇迹。
没有李姓剑仙伤了烛神的根基,仙人们也很难那么快找到杀死烛神的机会。
最终结果,要么无限拉长战役,要么是仙败,烛神彻底的君临天下。
但实际结果,就算有李姓剑仙,能杀死烛神,亦是付出极为惨重的代价。
没有李姓剑仙,那下场更显而易见。
说李浮生就是李姓剑仙,梁小悠当然没那么轻易相信。
但此刻亲眼看到李浮生用了李姓剑仙的招式,哪怕威力天地之别,可这个事实是摆在眼前的。
再想着李姓剑仙纵然活着,修为全失,重新修行的概率不是没有,甚至很大。
那么再说李浮生是李姓剑仙,似乎就没那么不可能了?
梁小悠的心跳都加快了。
难道李浮生真的是剑仙?
她虽然见过那位剑仙长什么样,但李浮生是改容换貌,的确是能合理解释的,而且她挪了几步,认真观察着李浮生,越来越觉得确实与李姓剑仙长相酷似。
好像答案摆在眼前,已无需怀疑。
梁小悠极力压制着自己的情绪,不敢太明显表现出来。
而李浮生则又举起剑,说道:“还没打痛快,咱们继续。”
姜望笑了笑,借着苦檀里那些‘李浮生’的视角,观察了下外界的情况,便点头说道:“那就再打,这次我会压制境界,好让你能酣畅淋漓的打一场。”
李浮生也没有拒绝。
姜望自是并非压制到与李浮生同境,毕竟李浮生的境界与实际战力差太远,真要同境,输得肯定是他,便估算着压制到与李浮生实际战力差不多的程度。
梁良这时候举手道:“我还打么?”
姜望哑然。
李浮生说道:“随便你。”
梁良有些不爽,“把我扯进来的是你,现在说随便的还是你。”
李浮生说道:“别废话,你打不打?”
梁良面色一正,说道:“打!”
李浮生笑道:“那就打!”
姜望耸肩,再把力量往上提了一些。
切磋归切磋,压制境界归压制,但他可没想输。
三人对望。
场间风平浪静。
蓦然,尖锐破空声响起。
李浮生率先出剑。
梁良紧随其后。
姜望也没再以指对敌,但亦未祭出长夜刀,而是攥拢了双拳。
三人身影先后掠出。
在半空中相遇。
轰的巨响,传递开来。
被狂风拂乱发丝,衣袍猎猎作响的魏先生以右拳砸左掌心,眯着眼感叹道:“年轻人啊,真有活力。”
梁小悠是沉默不语,心思凝重。
第五百六十五章 倒头就睡
微微细雪飘扬着。
魏先生轻笑着在亭下饮茶。
他摘了面具。
露出的是不算苍老,但也布着岁月痕迹的脸。
能看出来,年轻的时候,肯定相貌堂堂。
梁小悠站在旁边。
而不远处,是姜望、李浮生、梁良他们三人躺在雪地里。
梁良很苦恼,他鼻青脸肿的。
虽然李浮生也好不到哪去,但他笑得很开心,“痛快,真痛快啊!”
姜望抿嘴轻笑,他身上是没什么明显的伤,却也是衣衫破损。
这一战,的确称得上旗鼓相当的酣畅淋漓。
哪怕是在姜望放海的情况下。
而最终结果,当然还是姜望赢了。
算小胜。
梁良爬着试图起身,但很快就放弃了,转身一躺,眼一闭,倒头就睡。
魏先生无奈扶额,看了眼梁小悠说道:“把他拖过来。”
梁小悠随即走了过去。
而她的视线更多在李浮生的身上。
就连姜望也只是被她一眼瞥过。
实力的方面另说,李浮生的性格,确实很难与当年的剑仙联系在一起。
到底是伪装的彻底,还是其中有什么误解?
梁小悠觉得,仍需再观察。
她直接拽住梁良的小腿,转身拖着他到了亭子前。
伸脚把梁良给踢到了亭子里。
过程里,梁良完全没有反应,任其摆布。
甚至眼睛都没睁开。
姜望也从雪地上站起身,朝着李浮生伸手,把他拽起来。
拍了拍自己身上的雪花,姜望看向亭子里的魏先生,微微揖手说道:“虽然有些冒昧,但山泽在苦檀境内的据点,更需多注意,劳烦先生指明位置。”
魏先生说道:“我自是相信姜先生,这便把各地据点的位置告知,首领兼顾着许多事,还得研究那个面具,我仅一介武夫,很难第一时间观察到情况,正该需要仰仗姜先生。”
姜望点点头,说道:“现在就看幕后之人会不会再有动作了。”
李浮生抚着剑说道:“不论在幕后生事的是谁,只要找出来,我绝饶不了他们,针对我就算了,竟然杀了那么多山泽的人,若不给他们报仇,我妄姓李。”
梁小悠皱眉。
魏先生说道:“那个白衣人或许是关键,就看首领能否堪破,借着面具的气息锁定对方的位置。”
姜望道:“虽然有点难,但面具确实很关键,更关键的是旧气运,在此期间,我也会想办法去捕捉的,现在可以肯定的是,幕后扰局的就是盗气运的人。”
梁小悠忽然说道:“既能盗走气运,哪怕是已衰败崩溃的旧气运,也非一般人能做到的,何况把旧气运据为己有,让其能够继续存在着。”
姜望看了她一眼,说道:“梁姑娘说的不错,因此我才怀疑白衣人并非那个真正盗气运的人,他确实拥有很接近韩偃的力量,但要说能让衰败的旧气运‘活着’并据为己有,不太可能。”
魏先生点头道:“的确如此,看来幕后肯定是有一群人,那个真正盗走气运的应该就是为首者,他麾下能有白衣人这样的年轻高手,亦能说得通。”
姜望说道:“白衣人许是真的纯粹想与韩偃打一架,否则他们隐藏这么深,不会突然曝露出来,要么另有计划,要么是白衣人的擅作主张。”
魏先生笑道:“一个名不见经传,却拥有很强力量的年轻人,因想一战而难控制的有些冲动是很正常的,若真是面面俱到,哪还能叫年轻人。”
姜望说道:“总之,目前就做好我们该做的,剩下便是等着了。”
梁小悠闻言,低头沉思。
白衣人是怎么回事她不在乎。
但在幕后扰乱局势的人,可不是所谓的盗气运者。
姜望想把人引出来是不可能的。
而也正因为旧气运的出现,梁小悠亦很希望找到那位盗走气运的人,算是目标一致,可她得比姜望更先找到才行,或者说,在姜望找到后,抢占先机。
......
磐门外,奈何海里。
某座岛屿。
判官与凶神斧刻并肩,祂们面前的是被黑雾裹着的奈何妖王。
“无论李浮生的身份是真是假,都要把他找出来,何况李浮生与那个剑仙有关系是我们早就确定的事,我更多以为他是剑仙的后人,这一点就足够了。”
奈何妖王看向判官,说道:“没人在意李浮生的时候,我们是不用着急,只需盯着他就行,但现在多方势力都在找李浮生,便不能让别人抢了先。”
判官说道:“我是一直在盯着李浮生,亦能明确他具体的位置,可有个问题,却不得不考虑,那就是苦檀降下紫霆杀妖一事。”
奈何妖王皱眉说道:“你觉得,降下紫霆的是否真是苦檀的新仙人?”
判官说道:“是有新的仙人来到苦檀,还是新生的仙人,目前都不好说,虽然后者没有条件,按理说是不可能的,但不管怎么样,紫霆降世杀妖是真的。”
“若好好藏着倒无碍,可一旦有妖露面,即刻就会被紫霆锁定,瞬间便得化作飞灰,在不能明确紫霆是否对我们造成致命威胁的情况下,唯有从长计议。”
凶神斧刻却冷笑道:“我往常是躲躲藏藏,好听点是谨慎,你们又或是人,恐怕都嘲讽过我胆小怕事,这些倒无所谓,没想到,你们更胆小怕事。”
判官无奈说道:“一码归一码,紫霆的事,很难不在意,何况我得纠正一点,人类怎么想我不知,但我们可没有嘲讽过你胆小怕事。”
祂想着,此前的凶神斧刻确实谨慎到极致,可被祂‘请出山’的斧刻,哪还能以胆小怕事来形容,简直莽到不行。
判官反而有点希望凶神斧刻回到之前了。
不然老是撺掇着打这个杀那个的,实在受不了。
谨慎的时候很谨慎,确实用胆小怕事来形容很恰当。
但莽的时候也是真的莽。
判官一直很好奇,这两件事是怎么都做到极致的?
凶神斧刻还真是妙啊。
“别扯这些没用的,李浮生是不是那个剑仙伪装的确实存疑,但你们既已明确,他至少肯定是与那个剑仙有很深的关系,那就找到他,杀死他。”
“否则被那些修士找到了,他再跑去神都,有曹崇凛在,你们岂不是顾忌更多?真要忌惮那个什么所谓的紫霆降世,便找几个厉害的妖王试试便知。”
奈何妖王皱眉说道:“堰山君、凶神蚩睨都死了,近期又有无数妖众被杀,死伤的妖王更不计其数,我们的力量已衰弱很多。”
“可以说,我们三个就是最强战力,也是仅有的能对抗人间巅峰力量的,仅指望着泾渭之地再有哪个凶神出来,并不能解燃眉之急。”
“除非猰貐能恢复凶神的力量,否则怎能随意拿道行高的妖王的命去冒险?”
一般的妖王有很多,但厉害的妖王,就那么些,死一个就少一个。
作为目前人间妖众里真正且唯一王者的奈何妖王,不得不考虑更多。
只是话说回来,要抓住李浮生,亦是当前必须要做的事情。
就像凶神斧刻说的,不论李浮生是剑仙本人还是剑仙的后人,只要去了神都,或者被保护起来,再想抓他或杀他就更难了。
奈何妖王很是头疼。
凶神斧刻忽然看向判官,眯眼说道:“不对啊,你虽是以神堕落,可也并非实际的妖,你未必是紫霆的目标,若不想损伤妖王,你去试试最合适。”
判官心下一噎。
话虽有道理。
但祂不想试试就逝世了。
凶神斧刻你真不是个东西啊!
而奈何妖王的眼前一亮。
祂似乎心动了。
但还是犹豫说道:“目前确实没有别的好办法,而判官你有妖气,神性也未缺失,就算紫霆把你锁定成妖,未必不会因此延缓,若有意外,想来,有机会逃。”
判官哑然。
若非打不过奈何妖王,真想给祂一锤。
不,先捶凶神斧刻。
祂艰难道:“这不太好吧?完全是揣测,没影儿的事,万一直接被锁定,毫不犹豫就劈了我,紫霆又确实拥有灭凶神的力量,我不是死定了?”
奈何妖王说道:“很有道理,但不妨一试。”
判官:“......”
我试你......!
你不想让妖王死伤,让我死是吧?
我一只手都能打几千个道行高的妖王,谁重要你分不清?
判官想着,堕落为妖的神,终究还是外人啊。
我要么去找姜望?
或许苦檀的紫霆就是姜望搞的?
但我该怎么说呢?
就这么直接去投靠?
还是利用姜望?
但这不会死得更快么?
判官凶狠的转头瞪着斧刻,祂还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请回来个活祖宗。
如果投靠姜望,得到原谅,且不会被净化,倒还能接受,反正怎么都是活着,可一旦被净化,就算能重生为神,祂也不再是祂。
世间将彻底没了判官,但会多出一尊新生的神。
这绝不是祂想要的。
现在无论祂怎么选择,似乎都并非光明之路。
要么就只能先找姜望探探口风,再做决定?
万一姜望愿意让祂以现身活着呢?
看奈何妖王的态度已决,凶神斧刻又在看笑话。
祂若是再拒绝,就算不会被奈何妖王给摒弃,恐怕在奈何海里也会丢失些话语权,毕竟奈何妖王不在的时候,祂就是奈何海里的王。
祂想活着不假,但也不想极其卑微的活着。
不是什么妖都能踩在祂的头上。
想到这里,判官心一狠,又很诚挚地朝着奈何妖王拱手道:“既如此,我便一试。”
奈何妖王赶忙说道:“试归试,有危险更该保命要紧,判官,我等你回来。”
祂对判官其实是很信任的。
毕竟判官堕落为妖已几百年,这几百年里都跟着祂。
但想抓到李浮生,苦檀紫霆这一关就必须得过。
事关那个剑仙,乃重中之重。
若非的确只有判官存在不被紫霆锁定的可能,祂怎么都不会让判官去冒险。
祂对此,内心里也是充满着担忧。
但祂的担忧,判官可不知道。
因为奈何海与隋覃的互相牵制以及限制,想观隋覃疆域,亦得小心谨慎,否则被洞察,难免又惹出些不必要的麻烦。
就好比曾经的奈何妖王仅能感知覃境婆娑的动静,而不能直接去看。
所以很清楚这一点的判官不担心自己去找姜望会被发现。
至于说祂一直盯着李浮生,当然也不是字面意思上的盯,只是祂曾为神,确实有更多的先天优势,祂此刻要找到李浮生的具体位置,仍得需要些时间。
但想找到姜望就容易多了。
毕竟祂对姜望的气息很熟悉。
而且姜望也足够强大。
祂很快就锁定了位置。
想绕开何郎将,踏上苦檀,自也不难。
但等判官来到姜望的附近,真正得见那里的场景,看到了李浮生后,不禁错愕,居然这么巧?
而更多的是后怕。
有姜望在李浮生的身边。
哪怕没有紫霆,奈何妖王抓住李浮生的概率也是极低。
祂正在犹豫。
姜望却也转瞬捕捉到祂的出现。
便主动的到了判官眼前。
正很紧张着的判官吓了一跳。
因为心里认定姜望是仙,只是不确定姜望的力量恢复多少,曾经作为神的祂,潜意识里仍存敬畏,虽然不妨碍祂以前也想杀姜望。
但此时来的目的不同,所以祂下意识就拜了姜望。
这下是把姜望吓了一跳。
怎么上来纳头就拜?
行如此之大礼?
但姜望反应也快,明白事到如今,判官依旧没能回过味来,甚至深信不疑。
他自是不能堕了‘仙人’的威严。
便轻轻皱眉,低眸看着判官,说道:“是为李浮生而来?”
判官心头一跳,只从语气就是不怒自威的感觉,先入为主的祂,更无端给自己加了个枷锁,哪怕姜望没有多么刻意,也会被祂想得很可怕。
祂来前就有思考该怎么说。
可真见了姜望,祂哪还能记起准备好的说辞。
长出一口气,祂有了决定。
唯有真诚,才是必杀技。
所以直接就把奈何妖王的目的以及计划都说了出来。
第五百六十六章 天雷滚滚
姜望看着判官,有些哑然。
判官也很忐忑地看着姜望。
“所以,奈何妖王要抓李浮生,但忌惮苦檀有紫霆降世杀妖,暂时不敢轻举妄动,那你来找我是为了什么?”
“是想背叛奈何妖王,还是想让我撤了紫霆?”
此话一出,判官心头一震。
苦檀的紫霆......果然是出自姜望之手!
想着别境里,无论有没有仙,确实都很少有什么动作。
而姜望却以紫霆监察苦檀,杜绝妖怪在苦檀境内出现,能有这番动作,至少证明着,姜望的力量要比别的仙人恢复更多,根本不怕会被凶神围剿。
哪怕姜望也暂时不具备杀尽天下妖的能力,杀祂判官甚至奈何妖王,肯定是信手拈来,毕竟没能恢复鼎盛力量,终摆脱不了双拳难敌四手。
可单独杀哪个凶神,乃至于杀两三个,应是不在话下。
而目前整个人间,具备凶神力量的就只有奈何妖王、凶神斧刻以及祂了。
没有泾渭之地的更多凶神出现,祂们加一块都唯有挨揍的下场。
判官很是后怕想着,幸好自己先来探探口风,没有直接跟姜望作对。
虽然祂没有下定决心要背叛奈何妖王的意思,但多个选择多条路,来都来了,怎么也要得到个明确的答案。
如果姜望没有抹除祂的必然想法,那么看情况投靠姜望未尝不可,若反之,跟着奈何妖王的活路还是更大一些。
祂能来到这里,不代表不会成为紫霆的目标。
因为紫霆是以妖气为目标出现的。
苦檀也不是真的一只妖都没有。
只要躲着,不显露妖气,就不会被紫霆抹杀。
若是正常行动,倒无所谓,但妖想做什么的话,很难一点妖气不露。
尤其是要抓甚至杀死李浮生,纯粹藏匿妖气是无法保证的,藏匿亦是手段之一,能躲过人,未必躲得过紫霆,没有大的动作还好,否则肯定瞬间被锁定。
要针对李浮生,又怎么可能不动手?
退一步说,判官可以用神性来掩盖妖气,瞒过紫霆,但已在姜望面前的祂,会不会被紫霆灭杀还重要么?
所以无论走哪条路,此刻都只能先假意投诚。
秉着真诚以待来防止姜望直接杀祂的原则,判官还是很恳切说道:“奈何妖王是忌惮紫霆,因而让我试探,等若拿我的命冒险,不敢隐瞒,我心里不服,才会来找姜先生。”
姜望哦了一声,说道:“所以你想怎么做呢?”
判官说道:“我想活着,真正意义上的活着,若非想活,身为神的我又怎会堕落为妖,我自知有罪,但还是希望姜先生能给我一条活路,我愿毕生侍奉。”
姜望微微挑眉。
堕落为妖的神如何重归神位,因为夜游神的关系,姜望倒是了解一些。
虽然表面上并非将其彻底抹除,再重获新生,但实际就是先把祂的存在给抹杀,重铸神躯,意识也会被洗涤,仅仅是模样不变,等若一切都被重置了。
那对判官来说,确实不算活着。
因为祂是祂,又已不再是祂。
姜望当然不懂这其中手段。
但瞧判官的意思,也不禁让姜望陷入沉思。
他不会轻易相信判官是真心实意。
可这的确是个机会。
能够利用判官的机会。
哪怕判官没有完全的背叛奈何妖王,也能给他传递些消息,至于说消息是真是假,姜望虽不敢说判官是全身心的想投诚,至少不全是假意。
消息的真假他自能判断。
与其杀了判官或拒绝判官,暂时留着祂,或许以后有用得着的地方。
只要判官还相信他是仙。
姜望权衡利弊,觉得相比好处,确实没有太多坏处。
何况有神国以及曾为神的原因,纵使判官有凶神的力量,也天然会被克制,姜望想杀祂,随时可以,甚至比杀凶神更容易。
判官低着头,很是忐忑。
姜望说道:“你的意思我明白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神也一样,我会给你一次机会,你亦得好好把握这个机会,否则我弹指间就能抹杀你。”
判官万分惊喜。
祂心之所愿不代表仙人就会认可。
姜望会同意让祂以妖身存活于世,是祂迫切希望,也是没想到的事情。
毕竟仙妖不两立。
祂期盼着姜望能同意,但姜望真的同意,更给祂无限的惊喜。
姜望是仙,不可能对祂随意开玩笑。
话出口,就肯定不假。
判官很激动的跪伏在地,“感恩仙主的恩赐,能给小神改过自新的机会,小神必肝脑涂地,毕生侍奉仙主,绝无二心!”
祂没说万死不辞这种话。
毕竟祂做的一切都是想活,怎能万死呢,只要不死,姜望说什么祂都会照办。
这一点,判官是发自真心的。
姜望笑道:“这样最好,你依旧跟着奈何妖王便是,有需要,我会通知你。”
判官伏首道:“遵命!”
姜望想了想,又说道:“目前苦檀里事儿挺多,妖怪就别来牵扯了,我会以紫霆劈你,但不会真的劈,你逃回奈何海,让祂们知道无法踏足苦檀就行了。”
判官甚至提议道:“启禀仙主,我得受些伤才行,这样更真实,演出一副我差点身死,很勉强才逃回去的样子,更能让奈何妖王忌惮,放弃此次计划。”
姜望轻挑眉,笑道:“那就得委屈你了。”
判官很真诚说道:“为了仙主,这都是小神应该做的。”
祂倒是真的不担心姜望会借此杀了祂,因为姜望想杀,哪需要这么麻烦。
身为仙人,更不会耍这种手段。
于是乎。
自在苦檀出现以后,最大规模的紫霆降临了。
整个苦檀都能目睹。
包括了奈何海里。
紫霆的威势莫说妖,除了老百姓只觉得天雷滚滚要下大雨外,无论修士或武夫,都感到万分心悸,气血翻涌,有一种我命即将休矣的感觉。
判官很狼狈的逃回奈何海。
重重摔在了奈何妖王以及凶神斧刻的面前。
仿佛奄奄一息。
实在别无他法才让判官去冒险但也很担心的奈何妖王,见此画面,赶忙亲自搀扶判官,为祂稳住情况。
做戏当然要真。
判官看似奄奄一息,实则也差不了多少。
好在姜望确实没有杀祂的意思,判官也彻底的松了口气,那么就算受伤很重,祂心里亦很开心,至少性命无碍。
祂的确并非全心全意的投诚姜望,只是让自己多条路,为了保住这条来之不易的路,祂效忠姜望的心意是真的,无非是两头效忠。
至于以后会更倾向哪一方,就得看情况了。
起码此时此刻,祂更效忠姜望,毕竟是第一次帮姜望办事。
当然得竭尽所能。
让姜望看到祂的真诚。
而瞧见判官惨状的凶神斧刻,显得有些踌躇。
曾经谨慎的性子又回来了些。
祂在烛神战役后就躲藏起来,一是烛神之死的心灰意冷,虽然为烛神复仇的信念未变,可也正因如此,祂更得苟活。
只是时间太久,本性的怕麻烦,也慢慢在作祟。
凶神斧刻只听命烛神,除了烛神,没有妖可以命令祂做事。
而以前烛神没有指令的时候,祂也是躲着睡觉,这本来就是祂的性格。
以至于后来漠章携妖众卷土重来,都没能让祂露面。
虽然表面看,这是能为烛神复仇的很好机会。
但漠章却以命令的口吻让祂助力,这已让凶神斧刻很不爽,再者,祂打心里不认为漠章能成事,何况祂复仇的目标是仙以及那个剑仙,漠章是在与人打。
不能否认,当时凶神斧刻有觉得很麻烦的想法,更多还是不够让祂决心出面的条件,就算漠章比祂更强,可只要祂想躲,漠章也奈何不了祂。
或者说,漠章没有那么多的时间与祂纠缠。
事实证明,哪怕没有仙人露面,漠章只与人斗,还是败了。
凶神斧刻不觉得多了自己,对结果会有多大的变化,更庆幸自己没有出面。
这也进一步让凶神斧刻躲得更严实更彻底。
直至复仇的目标人物出现。
就是李浮生。
祂才答应随着判官来到奈何海。
相比漠章战役时候的人间力量,此时的人间,确实更弱。
祂也一直没找到能复仇的机会,或者说始终难捕捉能够复仇的目标。
就算李浮生只是与当年的剑仙有关系,可毕竟是祂躲藏这么多年,第一个比较明确的目标出现,也在于祂的心里确实发生了些变化,正好赶一块了。
祂想杀李浮生是真的,而且很迫切。
回到了仿佛听命烛神时的态度。
但不代表祂的本性被掩盖。
在复仇刚开始的情况下,若以死亡只换取李浮生的命,祂认为并不值得。
苦檀的紫霆能险些杀了判官,且是在判官曾为神的前提下,那么身为纯粹妖的凶神斧刻,必将迎来更强大的紫霆,祂未必能逃得掉。
所以祂退却了。
甚至都没有嘲讽判官。
奈何妖王的心情其实也大差不差。
祂是比凶神斧刻以及判官都更强。
就算能抗住紫霆不死,丢半条命是肯定的。
那么剩下半条命的祂,踏足苦檀的危险就很重了。
且被曹崇凛感知到的话,哪怕不被杀,祂也没任何机会做别的。
两相取舍,再想抓李浮生,也不得不放弃。
奈何妖王的脸色很是难看。
最终结果如此,还害得判官险些丢了命。
祂既无可奈何,也很愤懑。
但不论怎么样。
奈何海上风平浪静。
若无意外,显然不会在李浮生一事上生出什么祸。
姜望远眺的目光从奈何海上收回。
专心致志的扫量着整个苦檀,寻找幕后扰局者的蛛丝马迹。
而在陵阳郡的某个地方。
吕奉闲他们在山间溪边歇脚。
慕容的脸色有些苍白。
他一直没时间好好疗伤。
此刻又没了李浮生的踪影。
他的心情不太好。
为防意外,他只能先疗伤。
拜托吕奉闲与鳞儿在旁护法。
吕奉闲欣然同意。
待得慕容入定,吕奉闲眼睛眯起。
这是极好的杀死慕容的机会。
但保险起见,他先让鳞儿把周围走一遍,有先前那个修士的前车之鉴,只靠感知的话,并不妥当,反正已等了够久,他不介意再多等一会儿。
而在此期间,他也很认真思考着李浮生的事。
虽然没有绝对的证据,可他总觉得李浮生很奇怪。
但一位澡雪修士的自毁真性,且在很近距离下,猝不及防,其威力足以让澡雪巅峰修士也受伤不轻,却被李浮生挥手间抹灭,几乎连个响都没听到。
那么李浮生的修为至少也该在澡雪巅峰的前列。
如果那位剑仙在烛神时期伤得很重,当前的修为弱一些,倒是能解释。
何况李浮生展现的力量是至少在澡雪巅峰,不是只有澡雪巅峰,这是不好说的,以此无法判断李浮生身份的真假,但李浮生有问题是肯定的。
吕奉闲暂时想不通问题的关键是什么。
因为终究只是心里的感觉。
吕奉闲在胡思乱想着,眼睛也一直盯着慕容。
周围忽然有些动静。
吕奉闲瞬间警觉。
“鳞儿?”
没有得到鳞儿的回应,但很快眼前出现了几道身影。
是隋境修士。
他们从鳞儿离开的相反方向过来。
有男有女,共五人。
其中有三名洞冥巅峰,一名澡雪境,还有一人感知不出修为,要么是武夫,要么境界更高,吕奉闲很是警惕。
他期盼着不会是最糟糕的情况。
而那些人也很快注意到了吕奉闲以及在溪边坐着疗伤的慕容。
他们自然不认得西覃的三殿下,虽说慕容之前来过隋境,但只出现在磐门,他们或许听过慕容的名字,却不会知晓对方的长相。
便以为也是隋境某个宗门的弟子。
甚至笑呵呵的上前打招呼,“没想到你们动作比我们还快,可有什么收获?”
吕奉闲不解其意,但顺势摇头道:“没有。”
“也难怪,你们就两个人,我看这山的范围不小,咱们多个人多份力量,只要先找到那个李浮生,咱们各自宗门就能得到神都的大人物的青睐,我们亦有莫大好处。”
吕奉闲闻言惊讶道:“李浮生在这里?”
第五百六十七章 剑仙傀儡
对面五人眉头一皱,为首者盯着吕奉闲,问道:“你不知?”
吕奉闲心知已惹来怀疑,正想着该如何找补,没想到那人又忽然笑道:“看来你运气不错,误打误撞的闯到机缘。”
“但毕竟消息是我告诉你的,否则你在此歇脚后,会直接离开,错失良机,所以找到人的首功得是我们的。”
“能得个次功,已算是你白捡来的,想来是没什么意见吧。”
吕奉闲哑然,随即拱手道:“自当如此。”
因为确实都是依照着神都的吩咐行事,也没什么互相针对的戏码,但抢功的想法是肯定有的,若能得神都青睐,宗门的资源也会翻几番。
至于说给李浮生个好印象,或者代表个人多做些什么,亦不敢影响大局,毕竟不可能让李浮生留在他们宗门,做自己该做以及能做的就是最好的。
因为还有别的宗门弟子往这边赶,要想尽快找到李浮生,的确缺人手,与其让别人抢了首功,不如与吕奉闲两人合作,让出个次功,也是必然的结果。
所以他没再有太多废话,看了眼在溪边的慕容,问道:“这个人是怎么回事?”
吕奉闲回答道:“受了些伤。”
那五人闻言很是觉得意外。
“据我所知,自来到苦檀,就没瞧见妖怪,在青玄署那里打听到,苦檀确实已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妖祸,而且刚才的紫霆铺空,你也瞧见了,苦檀是有仙人的,所以你们怎么会受伤呢?”
“难不成你们碰见了覃人?还动了手?”
吕奉闲再次哑然。
但他更在意的还是刚才的紫霆。
确实,整个天际都遍布着紫霆,虽然很短暂就消散,那股威势却极为可怕。
原来苦檀里竟是有仙人?!
而且就这么突然的展露了仙迹。
难道也会如佛陀那般,彻底临世么?
他想着这些,也没忘了给对面五人回应。
除了表明对方猜对了,目前亦无别的办法解释,便点头说道:“我们是很凑巧碰见了覃人,但是我们先动了手,结果没打过。”
谁先动手,对面五人显然没那么在意。
他们只是很义愤填膺。
“覃人在我们隋境还敢如此嚣张,等完成神都的任务,我等与你们一块,去找覃人报仇,不把他们揍一顿,誓不罢休!”
吕奉闲张了张嘴,唯有讪笑一声。
他们很快又看着慕容问道:“他伤得重不重,若不重的话,还是先找李浮生最重要,不知道别人什么时候就会出现,被抢了首功,咱们就白忙活一场了。”
吕奉闲赶忙说道:“诸位可先行,我会叫醒他,朝另一个方向找,省得耽误时间,首功确实不能被别人抢走。”
那五人点点头,说好各自找哪里,分工合作,便快步离开。
吕奉闲长出一口气。
他看了眼慕容,心想这家伙的运气真好,眼下是没机会再杀了。
那些人说李浮生就在山里,他也很好奇,亦有打断慕容疗伤的心思,便将其从入定中拽了出来。
突然被打扰,慕容气血逆行,差点吐血。
但对于已经很信任的三皇子,尤其对方的身份摆在这里,他不敢造次,只是很警惕的观察周围,问道:“殿下,出什么事了?”
他以为三皇子打断自己疗伤,肯定有不得不这么做的原因。
莫非出了什么危险?
吕奉闲自不知慕容在想什么,把刚才的事转述一遍。
慕容闻言皱眉说道:“李先生忽然消失,是来了这里?但那些人又怎么这么快得到消息找来的?而且后面还会再有人来,不行,我们得先找到李先生!”
他顾不得疗伤,在李浮生没有明确拒绝的情况下,他认为将其带回西覃的希望是很大的,何况也因为受伤的缘故,如果多了一堆敌人,事情会很麻烦。
慕容站起身,朝着旁边看了一眼,问道:“鳞儿姑娘呢?”
吕奉闲撒谎道:“已经去找李先生了。”
慕容点头说道:“那我们也事不宜迟,分头行动,必须更快找到李先生。”
说着,慕容已直接掠走。
吕奉闲却没有第一时间去找李浮生,而是先去找了鳞儿。
但等他找到鳞儿的时候,却意外的也看见了李浮生。
李浮生仅是笑着,负手而立。
鳞儿则是眉头紧皱。
吕奉闲观察到些不对劲,但还是先朝着李浮生见礼,随即对鳞儿投去询问的目光。
鳞儿凑近了些,低声说道:“我在查探山间情况的时候,突然看见他也是吓了一跳,可无论我说什么,他都没有给予任何回答,仿佛是个哑巴。”
“殿下,我觉得这很奇怪。”
吕奉闲心想,这种奇怪的感觉我早就有了。
直至此刻,他才忽然意识到。
自见到李浮生第一面开始,确实从未听李浮生说过一句话。
但李浮生不可能是哑巴。
哪怕故作高深,也不该一个字都不说。
吕奉闲看着对面的李浮生,试探着说道:“李先生,又见面了,先前该说的都已说了,不知李先生的意下如何,若认可的话,咱们即刻离隋吧。”
李浮生仍是面露微笑。
与其说在看傻子。
不如说他自己就像个傻子。
吕奉闲眉头深锁。
他一时间想了很多。
虽然可能有些冒险,但心里的怪异感觉愈来愈盛,他决定放手一搏。
“李先生,先前在老巷里,您吃面没给钱,是我帮忙付了,不知是不是该还给我?当然,区区一碗面钱,我本不该要,可李先生也不能一句不提吧。”
李浮生面露微笑。
吕奉闲额头有青筋跳起,他拿一碗面钱说事,有故意找茬的嫌疑,对方都毫无反应,太不正常了,哪怕冷笑一声呢?
始终保持着一成不变的笑容,就显得极其不真实。
仿佛眼前站着的不是活人。
吕奉闲不再犹豫,直接对李浮生出手。
鳞儿是没懂自家殿下在做什么,但她也不敢多嘴。
此刻见吕奉闲忽然出手,鳞儿吓了一跳。
没等她有动作,就见李浮生已躲开了吕奉闲的攻势。
然后换个位置,继续面露微笑看着他们。
吕奉闲低头,阴沉着脸。
他刚才出手,不说毫无保留,确实用了不小的力量,更是最快的速度,李浮生能轻易避开,自是证明修为高过他很多。
但李浮生的后续反应,让他明白,自己的怀疑或许是没错的。
他都直接动手了,李浮生还是那般一成不变的微笑,根本不合常理。
纵然很有强者对弱者不屑一顾的风范,但至少该有些别的反应吧?
吕奉闲更相信自己心里的感觉。
他转头看了鳞儿一眼。
是让鳞儿一并出手。
鳞儿虽不像孟豁那般愚忠,但也确实很忠诚,就算没理解,还是动了手。
吕奉闲直言道:“不要有任何保留。”
鳞儿一愣,也陡然加大了攻势。
展露出来的居然是澡雪巅峰的修为。
但仅是比很寻常的澡雪巅峰稍强一些。
说是一般的澡雪巅峰也不为过。
论实际战力当然还是比不了孟豁。
可再怎么样都是澡雪巅峰修士。
先前五人里的修士很快注意到这边。
而在他们赶来之前,鳞儿的攻势已轰击在李浮生的身上。
像是打开了某种开关。
李浮生也在瞬间迸发出很强的力量。
让得吕奉闲无法清晰目睹具体的情况。
随着轰隆巨响,烟雾弥漫,疯涌的力量席卷整座山。
李浮生的身影再次消失无踪。
鳞儿退了一步,深深皱眉。
吕奉闲惊讶道:“跑了?”
鳞儿摇头说道:“虽然他展露了很强的修为,但实际上的力量却不比我强,甚至还弱一些,最奇怪的是,他的力量刚展现,就很快衰弱。”
吕奉闲皱眉道:“什么意思?”
鳞儿说道:“因为力量忽然衰弱,他与我的差距就瞬间拉开,不是跑了,而是被我给杀了,且是死得毫无痕迹,彻底的化作飞灰,仿佛脆弱不堪。”
吕奉闲的脸色很是凝重,说道:“这里面的问题很大,哪怕李浮生不是剑仙,但山泽的李浮生其本身也是个高手,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就死了?”
鳞儿认真思索,说道:“而且他的力量衰弱的太突然,就好像那股力量本来就不属于他,更是昙花一现,我以为,他就似被制造出来的傀儡。”
“傀儡?”吕奉闲惊异道:“那是谁制造了李浮生的傀儡?”
鳞儿犹疑道:“会是李浮生自己么?”
吕奉闲不解道:“他为何要制造与自己长得一样的傀儡?是不想被找到,所以制造一些假的自己,瞒天过海?山泽的李浮生有这等本事?”
鳞儿说道:“山泽的李浮生有没有这个本事,奴家不知。”
“但如果他是剑仙,有此等本事,好像也不足为奇。单是傀儡倒没什么,符箓就能做到,给傀儡堪比澡雪巅峰的力量,才是最难的。”
吕奉闲心头一紧。
所以山泽的李浮生有很大可能真的是剑仙?
若非剑仙,谁能让区区的傀儡,拥有澡雪巅峰修士的力量?
哪怕这股力量仅是昙花一现,无法持久,但如果自身没有比澡雪巅峰更强的力量,也根本就办不到吧?
那他刚才杀了剑仙的傀儡,是不是不太好?
吕奉闲忧心忡忡。
先前的五人也赶到现场。
“兄台,刚才是怎么回事?”
“有一股很强大的气息,莫非是澡雪巅峰修士?”
“是覃人也到了这里?”
他们四处观察,除了一个大坑,也没见有旁的人。
倒是吕奉闲身边的鳞儿很陌生。
而也就是一眼。
那些男子的眼睛都瞪直了。
甚至其中的女修士都没能移开目光。
这身段也忒好了!
她们低头看看自己......
吕奉闲此刻自是没心思搭理他们。
虽然证明了李浮生有问题,可实际上还是没有解决真正的问题。
因为见到的李浮生是傀儡,并非真正的李浮生。
李浮生的身份依旧无法说得清。
甚至是剑仙的概率更高了。
但对吕奉闲来说,却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好事是李浮生的身份为真,他能继续自己的计划,完成任务的同时,给自己谋些好处,而坏就坏在,他杀了李浮生的傀儡,会不会得罪了剑仙?
想到这里,他甚至希望李浮生的身份是假的,至少不会得罪一位剑仙。
但吕奉闲很快又想到,他杀李浮生的事又没旁人看见,只要隐瞒傀儡的事,未必就得罪李浮生,只要没有坏对方的事,想来烛神时期的剑仙,不会计较。
他看了眼对面五人。
要说虽未目睹,但知晓此地有情况的便是这些人了。
与其找理由解释,不如直接把他们解决。
自入隋后的经历,他其实也憋了一肚子气。
更多是正好借此舒缓一下情绪。
而且还能一石二鸟。
吕奉闲转头,看到慕容也赶了过来。
对面五人里有一个感知不出修为的,除了境界更高,便只能是武夫了。
他只有澡雪境,会担心对方是澡雪巅峰很正常。
但鳞儿这位澡雪巅峰在,若依旧感知不出对方的修为,就有些太夸张了。
是大物的可能,在吕奉闲心里是不存在的。
退一步说,对方是澡雪巅峰修士,正好借他的手,杀死已受伤的慕容。
然后再让鳞儿找机会偷袭杀他便是。
只是为了更明确,吕奉闲还是需要先知道对方到底是什么修为亦或纯粹武夫。
好在他们主仆间很默契,无需以心声对话,只是一个眼神,鳞儿就明了意思。
得到鳞儿感知后的眼神示意,吕奉闲就已心知肚明。
如何打起来,他没有选择多复杂的方式。
直接自己先出了手。
他很相信,看到自己与对方打起来,慕容肯定会帮忙。
根本无需多言。
而吕奉闲的目标是对面五人里明面上唯一的澡雪修士。
正盯着鳞儿看的这名澡雪修士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倒退数步,吐了口血。
他难以置信道:“兄台,你做什么?我就看几眼,你不至于杀我吧?”
以为是自己刚才盯着鳞儿看的眼神,让对方不喜,他还想试图解释。
第五百六十八章 她已来到
吕奉闲并未顺势拿对方的话当借口。
因为没必要多掰扯。
他直接提剑又杀了上去。
以为自己有错在先,刚才确实盯人家姑娘的身材盯得太过,所以没有第一时间反击,因而只是防御的澡雪修士被吕奉闲压着打。
很狼狈的还在解释。
甚至他的同伴也仅是七嘴八舌的劝阻,并未很快出手。
直至吕奉闲彻底的展露杀机,他们才意识到不对劲。
但已经晚了。
本来就是同境,上来就先受了伤,何况西覃三皇子的底牌是肯定比他深厚的,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没有机会再反击,直接命陨在吕奉闲剑下。
其余四人倒是有及时出手,可慕容已到了近前。
正如吕奉闲预料的那样。
别管眼前的真相是什么,三殿下与人打了起来,他自第一时间帮衬。
鳞儿也随之提剑杀了上去。
别看慕容受了伤,而且有很大的损耗,拿捏其中的三人也是信手拈来。
转眼便只剩下那个感知不出修为的人。
吕奉闲与鳞儿正待上前,慕容却抬手说道:“殿下退后,此子是武夫。”
虽然武夫在不动气血的时候,看不出实力高低,但武夫之间也自有感觉,只是具体的实力,依旧得动了手才能明确。
慕容是纯粹感觉到对方的境界应该不低。
所以才制止吕奉闲上前帮忙。
虽然吕奉闲只是在装样子。
他闻言,没有半点犹豫的就退了很远,然后才大声说道:“慕容先生小心啊!”
此前鳞儿没能感知出对方的修为,吕奉闲就已几乎确定对方是武夫。
毕竟若是修士的话,身为澡雪巅峰修士的鳞儿都感知不出,要么在此境最巅峰,要么是大物,但这两种情况都不可能出现。
大物无需提,最巅峰的澡雪巅峰,纵观隋覃,也就是那些人,对方不会是剑神林溪知,也不会是青玄署首尊褚春秋。
而比这些人弱的,必然逃不出鳞儿的感知,这与鳞儿是否到了这个层面无关,只要差距不是特别大,仅仅感知是肯定能做到的。
哪怕还有藏匿的手段能解释,但吕奉闲还是更相信对方是纯粹武夫。
看慕容的意思,这个武夫的能耐许是不弱。
那对吕奉闲来说,自是好事。
但换言之,他就得寻机会出手帮忙了。
否则等别的隋境修士出现,又很麻烦。
只需要让慕容再有些消耗,就合力拿下对面武夫,然后偷袭杀死慕容,或者换个先后顺序,结果是对的就行。
终于能得偿所愿,吕奉闲心里很激动。
毕竟屡次杀慕容都没杀了,他快等不急了。
他只期盼着不要再出什么意外。
而对面的武夫其实到现在也还很懵。
因为事情转变的太突然。
怎么忽然就动起了手,眨眼间同伴都死了,只剩自己一人了?
要说他们盯着鳞儿看的目光确实不太好,可也罪不至此吧?
我们只是看看,又没做什么。
但不论怎么样,回过神来的武夫,心生怒意。
虽然他们五人里有一位澡雪修士,可实际最强的那个是他。
他必须得给自己的同伴报仇。
伸手便把悬挂在腰间的长刀舞了起来。
“我看尔等身份怕是来历不明,莫非就是覃人?先是骗取我等信任,再痛下杀手,尔等鼠辈,实在罪该万死,我绝饶不了你们!受死吧!”
慕容还没等细想什么意思,武夫已提刀杀了上来。
疯涌的气血,让其武夫的境界,彻底摆在了慕容的眼前。
“五境宗师?!”
宗师与宗师巅峰自是没得比。
世间宗师巅峰武夫是有数的,但五境宗师却有很多。
且武夫不似修士,若不借助外物,很难在同体系里展露跨越境界的更高战力。
宗师就是宗师,巅峰就是巅峰。
可问题关键是,慕容有伤,他宗师巅峰的力量能发挥的就有限。
在此时此刻碰见一名宗师武夫,绝不是好事。
就算他能赢,也必将付出很惨痛的代价。
他的力量有缺,体魄防御也有缺,实际并不占很大的优势。
但对面武夫已攻上来,容不得他再遐想。
两把刀相撞的刹那。
慕容就面色一沉。
因为对方的力道很强。
显然在五境宗师里并非下乘,虽然也到不了上乘的地步,但对目前的他而言,都算是威胁,若不能很快击败对手,他的伤势只会被拖得越来越重。
真正让慕容在意的,此般年纪的宗师武夫,恐怕除了武神祠,在隋境别的地儿,不说没有,的确很难出现,而若是武神祠的武夫,必然手握着许多底牌。
威胁程度无疑会升高。
所以慕容没有丝毫犹豫的喊道:“殿下,请速来助我!”
他不是没有赢的信心,而是不想无端再伤得更重。
这里是隋境,他伤及根骨的话,处境会相当危险。
闻听此言的吕奉闲,第一时间就明白了是什么情况。
若非问题很大,慕容不会求助。
这自然更让吕奉闲惊喜。
他也很快回应道:“慕容先生撑住,我这便来助你!”
目前还没到撕破脸的程度,毕竟只要慕容活着,都不能绝对放心,万一他彻底摊牌,结果让慕容给跑了,就会很麻烦。
哪怕慕容的结局似乎已注定,但不到最后一刻,吕奉闲都得保持谨慎,留有余地,帮不帮忙另说,回应是肯定得及时。
慕容自是没有多余的心思去回头看吕奉闲,得到吕奉闲的回应,他便也开始竭力反击,因为对面是宗师武夫,稍有不慎,殿下很容易出事。
他得给吕奉闲创造最佳的机会,争取让吕奉闲的攻势,起到最大化的作用。
吕奉闲与鳞儿已凑近了些。
但很有限。
身为修士,远攻当然最合适,哪能与武夫近战呢。
所以哪怕被慕容瞥见,也不觉得会是什么问题。
吕奉闲装作一副在寻找机会出手的样子,只是在旁边各种迂回。
鳞儿的演技就没有吕奉闲那么好了,她迂回的动作稍微有些不自然。
有点太装样子,显得很敷衍,像闹似的。
幸好慕容的注意力都在对面武夫的身上。
不然就是一眼假。
而对了几招,隋境武夫也瞧出了慕容的真实境界。
“宗师巅峰?!虽然受了伤,但此般年纪的,在隋境压根没几个,你们果然不是隋人,我记得磐门两朝会的时候,覃境有一位宗师巅峰武夫出战,难道就是你?”
慕容沉着脸。
隋境武夫也阴沉着脸说道:“是叫慕容对吧,若是全盛时期的你,杀我自然如碾死蚂蚁,可你貌似伤得很重,最终谁生谁死,还不好说。”
吕奉闲很恰当的叫嚣道:“你是把我当空气么?慕容先生是受了伤,打你也跟玩一样,何况还有我在,你必死无疑!”
隋境武夫却冷笑道:“你只是澡雪境,没有能力轻易破防我,可只要被我打中一下,不死也得半残,我根本不会将你放在眼里,等杀死他,就轮到你了!”
吕奉闲很气道:“我还就不信这个邪!”
他挥手一剑斩了过去。
隋境武夫甚至都没有挡,仍在与慕容对招,吕奉闲的一道剑光劈在他身上,也仅是爆起了一团烟雾,斩破了衣裳,实际未伤其分毫。
吕奉闲咬牙切齿道:“宗师武夫的体魄当真蛮横啊,看来要想伤他,得在同一位置,出很多剑,慕容先生,你撑住啊!”
慕容则沉声道:“殿下只需尽力即可,不求击伤,能扰其注意力也就够了!”
他们是明目张胆的密谋。
澡雪修士想直接伤及宗师武夫,确实有点难,是需要时间,还得是宗师武夫不跑的情况下,哪怕加上鳞儿,也仅是缩短些能伤及对方的时间。
当然,这是慕容误以为鳞儿只是寻常澡雪境的前提。
而只远攻扰局的话,一次两次的,隋境武夫的确躲都不用躲,但被不断的攻击,他总有无法再硬抗的时候,届时,慕容就能找准机会,一击必杀。
对此,吕奉闲倒是很认同。
他还顾虑有别的隋境修士赶来,自然不会让这一战拖得太久。
再持续消耗慕容的同时,也得保证能把对面武夫给杀死。
虽然身为澡雪巅峰修士的鳞儿,因为差着境界,破防宗师武夫的体魄不难,但至少目前来说,吕奉闲还得装装样子。
慕容的力量是下降很多,体魄防御却还在宗师巅峰的层面,得让慕容的防御再次下降,鳞儿偷袭成功的概率才会更高。
吕奉闲要的是一击必杀。
所以他也开始真正的屡屡朝着对面武夫出剑。
鳞儿亦有出手,但并未展现全部的力量。
他们当着面密谋,其实也是阳谋。
且不说隋境武夫要报仇。
慕容是短暂拿不下对方,可对方也很难想退就退,所以他只能承担吕奉闲的攻击,因此,隋境武夫很是恼火。
他唯有一鼓作气,尽快解决慕容。
甚至反而迸发出了更高的士气。
越战越勇。
慕容自能招架,但损耗无疑也会增高。
可眼下没别的办法。
损耗力量,加重伤势是避免不了的。
能做的无非是尽量减少损伤。
说白了,慕容还是留有余力。
虽然他也清楚,若是拖得太久,实际的损耗未必就弱于一瞬间以加重伤势为代价重击对手,他只是相信,有吕奉闲与鳞儿在旁助力,不会拖得很久。
而隋境武夫迟迟拿不下慕容,又持续的在被吕奉闲两人攻击,已经显得更着急了,澡雪修士无法轻易破防宗师武夫的体魄,不代表一直破防不了。
他自知这么下去不行,打法也更狂猛了些。
险些就让慕容招架不住。
没忍住直接吐了口血。
吕奉闲眼眉一挑。
但他倒是沉得住气。
事实上,那只是慕容气血逆流,因旧伤吐血,虽气息减弱,却并无多大影响。
他没有反击,只重防御,并确保对方没机会逃走,等待随着吕奉闲与鳞儿的攻势,隋境武夫露出破绽的那一刻。
但这无疑会让慕容的防御力量衰弱更快。
而亦是吕奉闲想看到的。
他同样很紧张的等待最佳时机出现。
这个时机很快就来了。
因为隋境武夫没再硬抗他的攻势。
鳞儿一剑伤到了隋境武夫。
哪怕隋境武夫避让的同时,时刻注意着慕容。
也挡不住慕容抓住瞬间的机会,不再防御,展开了极有力的反击。
吕奉闲的眼神也投向了鳞儿。
鳞儿的剑即刻转换方位。
在慕容一门心思,全神贯注以杀招攻向隋境武夫的时候,她的剑也朝着慕容的后心劈落。
只是转眼就有意外发生。
隋境武夫一直在防着这种情况,虽是无法阻止慕容的杀招袭来,他更无很好的对策,但可以求援,得这瞬息的空隙,有一道鸣响直冲天际。
紧跟着,慕容的一刀斩在了隋境武夫的身上。
让其吐血跌飞出去。
虽还活着,却也暂时倒地不起。
慕容正待补刀。
他神色猛地一紧。
蓦然回眸。
看到了鳞儿的剑已至眼前。
慕容顾不得他想,只能疯狂催动气血,致使伤势加重,一边吐着血,一边咬牙挥刀拦截鳞儿的剑。
拦是拦了,但没完全拦住。
鳞儿一剑命中目标。
慕容以比隋境武夫更快的速度跌飞出去。
重重摔落在地,又猛吐了口血。
他艰难转眸看向鳞儿,“澡雪巅峰......你居然隐藏如此之深!”
鳞儿很觉讶然。
都已经受伤更重了,接自己一剑,竟是还没死?
事已至此,当然无需废话。
鳞儿再次提剑。
可就在刹那间。
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忽然降临。
直接崩散了鳞儿的剑势。
有一道身影从天而降。
掀起狂风呼啸。
躺着挣扎不起的隋境武夫,嘶声狂笑,“来了!她来了!你们死定了!”
谁来了?
吕奉闲的脸色无比难看。
怎么又有意外出现?
我只是想杀慕容,就这么难么?
难道他比我还被天命眷顾?
狂风掀起的积雪以及尘埃,让得场间灰蒙蒙一片。
依稀可见一道身影缓缓站起。
有些瘦小,长发飘飘,似是位姑娘。
弹指声起。
雪雾尘埃眨眼消散无形。
露出了来者的真实面容。
第五百六十九章 女子宗师
这位姑娘的面容清冷,或者说,她的眼神很冷,让人不敢直视。
离她最近的鳞儿,只觉心悸。
看不出对方的修为,似乎仍是纯粹武夫。
但先前的隋境武夫,身为五境宗师,也没给她这种感觉。
难不成是一位宗师巅峰?
且是比孟豁都更强的存在?
可隋境里除了那个叫铁锤的姑娘,何时又有一位女子宗师巅峰了?
看模样,还要比铁锤姑娘更年轻。
毕竟铁锤姑娘是参与过磐门两朝会的,吕奉闲与鳞儿自然有些了解。
面前这位眼神清冷的姑娘,却是从未见过甚至听过。
姑娘手里多了把剑。
相比很狼狈的慕容以及站得远的吕奉闲,她的目标毫无疑问直指鳞儿。
而意识到这种情况的鳞儿心知不妙。
她想把慕容推到前面。
但慕容又不傻。
他直接往地上一躺,没了动静。
隋境武夫挣扎着起身,颤巍巍站着,说道:“鱼师妹,他们是覃人,杀了与我同行的宗门弟子,但不知怎么好像内讧了,可无论如何,不能放走他们任何一个!”
没错,隋境武夫只是与宗门弟子同行,实则出自武神祠,而且是神都武神祠,被他称作鱼师妹的,毫无疑问,就是鱼青娉,也就是小鱼。
虽然小鱼才是张止境的真传弟子,但神都武神祠大多是以师兄弟相称,仅仅是个称呼罢了,小鱼来得晚,所以被称师妹很正常。
此刻的小鱼提剑在手,纵无动作,也在无形中气势恢宏。
已然是今非昔比。
而吕奉闲咬着牙,朝鳞儿问道:“能否杀了她?”
鳞儿回道:“我不好说,她有可能是宗师巅峰武夫。”
“什么?”吕奉闲的脸色难看,眼下的局面对他很不利。
鳞儿偷袭慕容没有得手,若慕容不死,后面的麻烦无穷。
但如果眼神清冷的姑娘又是位宗师巅峰,鳞儿怕是很难杀得了对方。
可再怎么样鳞儿也是澡雪巅峰修士,仅是拖住宗师巅峰武夫还是能做到的,隋境武夫与慕容都伤得很重,他未必不能杀。
问题关键是,杀了慕容之后怎么办?
只有眼神清冷的姑娘以及那个隋境武夫都死了,吕奉闲才能放心。
他们纯粹想跑,宗师巅峰武夫也留不住。
但跑了之后,就会留下很大的隐患。
他不想让被隋人利用的事情出现。
就算逃之夭夭不管慕容,且慕容会死在眼神清冷的姑娘剑下,他们覃人的身份已曝露,已经不只是单杀慕容一件事了。
吕奉闲很认真思忖着有没有能杀死眼神清冷的姑娘的可能性。
毕竟她只有一个人。
但小鱼没给他多少思考的时间。
剑鸣声起。
其身影直接来到鳞儿的面前。
鳞儿心头一跳,赶忙遁走。
小鱼的剑几乎擦着她的咽喉划过。
若鳞儿的反应慢一步,就直接死了。
她拉开距离,惊魂未定的看着对方。
吕奉闲眉头一挑,眼神清冷的姑娘显然并非一般的宗师巅峰。
若不跑的话,很大概率都得死在这儿。
权衡利弊,能确保慕容会死,已经够了,灭口一事,只能以后再说。
毕竟眼神清冷的姑娘应该是没理由不杀慕容的。
他当即喊道:“鳞儿,撤!”
话落,他已经转头以最快速度逃离。
但没跑多远,小鱼的身影从天而降。
吕奉闲瞪大眼睛,心想吾命休矣!
可转眼间,鳞儿便杀了过来。
拦住了小鱼对吕奉闲的攻势。
“殿下,快跑!我拖住她!”
吕奉闲没有迟疑,跑得比谁都快。
他相信凭借鳞儿的本事,就算杀不了对方,想逃走也并非难事。
他没有说些废话的必要。
而那个隋境武夫见此一幕,先是转头看了眼慕容,不觉得对方还有再战之力,便直朝着吕奉闲追去。
他刚离开。
慕容就睁开了眼睛。
趁着无人在意他。
慕容很干脆的爬起身,先跑为敬。
对此,鳞儿并未看到。
她想给自家殿下能彻底逃走的机会,自然不能拉开很远的距离,因为小鱼反手去杀殿下,她肯定会慢一步。
虽不至于说近战,可也处在了宗师巅峰武夫的最佳攻击范围的边缘。
因此,她打得很狼狈,很小心。
小鱼默默看了她一眼,自知得先专心的解决对方。
也就更不在意慕容以及吕奉闲了。
只要人在隋境,他们便跑不掉。
接着,小鱼就斩出了一剑。
鳞儿掠身避开。
她的目的是让吕奉闲可以完全逃之夭夭,只需拖战,等到吕奉闲安全了,她也就能跑了,自是没有非得与对方硬碰硬的心思。
但她刚刚才避开。
小鱼的身影已猛然杀到她面前。
鳞儿瞳孔骤缩。
她只来得及把剑横在身前。
紧跟着,小鱼的拳头便砸在了剑身上。
因为没来得及附着更多炁,剑身直接被小鱼的拳力给崩断。
鳞儿闷哼一声,倒飞出去数百丈远。
她担心对方反身去杀殿下,硬是撑着快速疾掠回来,持断剑,携裹着炁之风暴,狠狠斩向小鱼。
虽然她的担心本来就是没必要的。
毕竟吕奉闲是西覃的三皇子,无论怎么样,也不可能让他死在隋境。
陈景淮想不想开战是一回事,他没有明确下达命令,杀死吕奉闲这事就不会发生,像鳞儿这般下属,死不死倒是无所谓。
前提是,吕奉闲得表明自己的身份,否则就只能冤死了。
好比先前小鱼就不知道吕奉闲的身份,确有想杀他的意思。
但现在小鱼的眼里只有鳞儿。
她持剑下劈。
直接将得风暴斩破。
再次欺身而上。
鳞儿无奈,唯有避让。
在瞬间拉开距离后,她手握断剑,眨眼挥出上百次。
她不断转换着位置,出剑的动作始终未止。
几乎可以称得上狂轰乱炸。
让小鱼没有办法再欺身上来。
但她显然小觑了小鱼这位宗师巅峰。
被夜游神以及张止境同时誉为纯粹武夫里,资质出类拔萃者,甚至能与旧古武夫比肩,成为世间最年轻的宗师巅峰后,就已然处在此境极巅。
不敢说是全天下宗师巅峰的最强,也起码在前三之列。
这还是在小鱼才破境宗师巅峰的情况下,若再有更深造诣,其战力会有多高,是无法想象的。
虽然不至于说在五境里就拥有陆地神仙的力量,但也该不遑多让了。
若非小鱼的战斗经验不足,不匹配她此时的境界,力量是够了,却无法完全发挥,凭借着鳞儿的修为,哪能撑得了这么久,一拳就得没命。
而小鱼在战斗过程中也在汲取着经验。
打个比方说,小鱼有一百的战力,但碍于经验不足,只能发挥出五十,随着经验的汲取,便以五十为基础,慢慢往上升。
同样的一拳,因避免了力量外溢,实际造成的伤害自然也就越高。
经验是很重要的东西。
没有经验,明明可以简单一拳就解决的问题,可能就需要两拳三拳。
好在小鱼的老师是武神张止境,再有姚观海打下的基础,小鱼其实并不缺什么,唯一要做的,就是实战,因此李浮生一事,张止境才把小鱼给派了出来。
当然,其目的不是要让小鱼去找李浮生打架,也不是找茬隋境宗门,而是张止境知道有覃人入隋,小鱼的首战目标,理所当然就是覃人。
至于说再找谁切磋,那就看小鱼的意愿了。
哪怕小鱼打完覃人,再把隋境宗门的弟子也都打一顿,有张止境兜着,他们亦只能白挨揍,小鱼此行目的就是来打架的。
鳞儿的攻势虽然很激烈,且在远距离围着小鱼出剑,但小鱼的力量确实因经验不足的问题,难以完全发挥,宗师巅峰武夫的体魄,却是发挥到极致的。
鳞儿的一番攻势,压根没有伤及小鱼分毫。
反而借着狂轰滥炸的尘烟,小鱼无声无息的接近了鳞儿。
等鳞儿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从尘雾里忽然掠出的小鱼,一拳狠狠砸在鳞儿的脸上。
伴着鳞儿的惨叫,整张脸都变形了。
继而嘭的炸开。
真性也烟消云散。
若是鳞儿能及时以炁防御,不至于瞬间殒命。
可惜,她来不及。
没有足够的炁防御,哪怕小鱼的力量不能完全发挥,但正中目标的一拳,亦足以要她的命。
已经逃出很远的吕奉闲,没有听见这声惨叫。
他甚至反杀了那个隋境武夫。
等小鱼赶过来的时候,便只有隋境武夫躺在地上。
小鱼捏紧拳头,心有恼意。
她没有迟疑的掠走,寻觅吕奉闲的踪迹。
而逃跑之后,兜兜转转的吕奉闲与慕容又碰到了一起。
他们相遇的刹那,都很沉默。
甚至吕奉闲还有些尴尬。
“我要说,鳞儿也像孟豁一样,是端王的人,慕容先生信么?”
慕容反问道:“殿下觉得我会信么?”
吕奉闲讪笑道:“你该信吧?”
慕容说道:“殿下是自始至终把我当傻子么。”
吕奉闲无奈说道:“在我眼里,慕容先生是很聪明的。”
虽然事实都摆在了眼前,但吕奉闲仍是没有承认的意思。
实在是以为能必杀慕容,他没再演无辜,一句话不对,就无从辩解了。
那就干脆打死不承认。
你不信是你的事,反正我信。
慕容咳了口血,沉着脸说道:“殿下是在讽刺我么?鳞儿姑娘如此,想来孟豁也是依照殿下的安排行事,居然蒙骗我这么久。”
吕奉闲摆手说道:“慕容先生可不能诬陷我啊,孟豁身怀万年金丹,那玩意儿我怎能拿得出来?”
“青雉侄儿身为剑宗真传,能有万年金丹才是正常的,所以孟豁必是端王的人。”
慕容说道:“就算孟豁的事是真的,鳞儿姑娘忽然偷袭,是殿下授意,总该无法狡辩,颜亦珺他们都死了,殿下是想把我也杀了,独得功劳么?”
“李浮生还没有找到,若把我也杀了,仅凭殿下二人,如何与隋人争锋?”
“殿下此举甚蠢,我猜鳞儿很大概率会死在那个女子手里,殿下便是孤家寡人了。”
吕奉闲笑着说道:“我只能说,都是误会,我本意是让鳞儿助你一臂之力,谁知道她突然偷袭你,我是很无辜的啊。”
慕容冷笑道:“鳞儿偷袭我的时候,殿下是没做什么,但那个女子宗师出现后,你询问鳞儿能否杀了对方,若对她偷袭我真不知情,怎会还把她当自己人?”
吕奉闲说道:“我那是下意识。”
慕容恼怒道:“殿下,别再把我当傻子看!”
吕奉闲耸肩道:“慕容先生不信,我也没招。”
慕容沉着脸说道:“我无权处置殿下,但会把殿下送回西覃,眼下的情况,我们根本无力再找李浮生,而这一切后果都是殿下造成的,回去向陛下解释吧。”
吕奉闲皱眉。
当前的局面也非他所愿。
但就这么回去西覃,他肯定不同意。
虽然受伤很重的慕容,他未必杀不了,只是做不到轻而易举,可毕竟还有个女子宗师,万一闹出点动静,被追上来就麻烦了。
慕容猜测说鳞儿会死在那个女子宗师手里,吕奉闲是不信的,打不过,难道还跑不了么?之所以迟迟没来,定是在甩开对方。
等到鳞儿回来,再杀慕容,会更妥当。
鳞儿逃至安全的地方后,自会联系他。
吕奉闲便看着慕容说道:“这些先不提,咱们还是再躲躲,免得被女子宗师找到,全都死在这里,我想,慕容先生对此是没意见的吧?”
慕容当然没意见。
无论如何,得先活着,才能说其他。
而他们暂不知情的是,又有覃人跨过奈何桥入了隋。
正是西覃两界司的两位执谕,温暮白与石竺。
他们踏足隋境后,径直的去了骁菓军的驻扎营地。
实则他们刚来,何郎将就有感觉,只是见两人自己过来,便没再派人去。
而若是早知温暮白的目的,何郎将肯定提前躲出去。
因为温暮白很干脆的见面第一句话,就是挑战何郎将。
何郎将很头疼,“你不是就死盯着韩偃么?怎么突然挑战我了?”
温暮白笑道:“这并不冲突。”
第五百七十章 要打的尽兴
“磐门两朝会的时候,没机会很彻底的打一场,何况在那之前,何郎将又曾败过我司陆司首,无论怎么说,你我之间都得有一战。”
“不打行不行?”
“不行。”
温暮白面露笑意。
何郎将苦闷着脸。
旁边的副将低声道:“将军,应战啊,不能堕了咱骁菓军的威风。”
何郎将眼一瞥,“你上?”
副将撇嘴道:“人家是挑战你,又不是挑战我,何况温暮白的态度坚决,将军躲不掉的,倒不如干脆点,尽快打完了事。”
说着,他又补了一句,“而且将军这些日子除了吃就是睡,也该活动活动筋骨了。”
前面的话是有些道理,但听见后面的话,何郎将就很气啊。
不久前我才打了一场大仗,伤势也刚恢复九成,什么叫除了吃就是睡?
就算是这样,那不也是为了养伤么?
要不是与甲士们都如兄弟,没大没小惯了,他还真得怀疑这家伙别有居心。
当着外人的面,对他这位将军,是一点面子不给。
但副将的某句话说得很对。
尽快打完了事。
打是打,又没说尽全力打。
稍微认真点敷衍就是了。
免得温暮白不走,在这里烦人。
何郎将当即下令清空场地。
副将等一众甲士们呐喊助威。
石竺抱刀站在另一边。
场间,温暮白与何郎将相对而立。
副将把一杆银枪扔了过去。
何郎将伸手接住,看着温暮白说道:“点到即止。”
温暮白笑道:“自然。”
何郎将单手持长枪,很认真的样子,说道:“那便开始吧。”
温暮白也随即郑重点头。
但何郎将忽然又说道:“对了,我前不久受了伤,现在还没痊愈,要是打不尽兴,可别怪我,我对此也只能表示很无奈。”
温暮白轻挑眉,笑道:“我会让何郎将打尽兴的。”
何郎将心说,你是不是没听懂我的意思?
但无所谓了。
他摆开架势,说道:“请赐教。”
温暮白持剑在手,道了个“请”字。
何郎将主动出击。
长枪呼啸着,刺向了温暮白。
温暮白挥剑挡开来袭的长枪。
一个箭步上前。
掌间凝聚着炁,拍向何郎将。
何郎将也没犹豫的挥拳砸了过去。
砰的一声闷响。
炁只在两人拳掌间炸开。
相互抵消。
何郎将退了两步。
龇牙咧嘴的甩了甩手。
温暮白也退了一大步,面露笑意。
破澡雪巅峰后的温暮白,被甩开的差距,已然重新追上来。
“何郎将,我知你天赋异禀,虽然说睡觉也都在增进修为有些夸张,但在不怎么刻苦修行的情况下,仍能早早的破境澡雪巅峰,亦可见一斑。”
“只是澡雪境以下还好说,想在澡雪巅峰后更进一步,你的天赋再高,若还像以前一样,也不可能入得神阙,自两朝会之后,你的修为确实止步不前。”
何郎将很随意说道:“大多数人的追求不代表是我的追求,你们都想变得更强,甚至有人追求长生,想飞升成仙,但我只想活得舒服,可偏偏这一点,都很难彻底实现,我又哪会更累的再去追求别的?”
温暮白轻微蹙眉道:“人各有志,我自也尊重你的想法,只是可惜了你的天赋,以你的天赋,从现在开始认真修行,也不迟。”
何郎将说道:“别扯这些,接着打,打完我还得再眯一觉呢。”
温暮白笑了笑,提剑甩出一道剑气。
何郎将舞起长枪,崩散剑气。
脚下一跺。
身影凌空。
一杆银枪呼啸砸落。
温暮白双手持剑,抬起,架住了长枪。
铛的一声脆响。
狂风席卷而出。
旁边的甲士们纷纷跌坐在地。
营地里更是骏马嘶鸣。
温暮白往上猛抬剑。
何郎将借力也顺势腾空掠走。
温暮白的双腿微微弯膝,砰的一声掠上高空。
两道身影在半空闪现,屡屡交锋。
雷鸣阵阵。
除了石竺,根本没有人能看清他们的动作。
甚至石竺也很勉强。
她聚精会神。
想着何郎将入世首战不愧能与陆司首一较长短,虽然他的修为确实停滞不前,但也是因为再往上就是画阁守矩或神阙了,继续荒废修行,自然难有进境。
何郎将的实际战力,绝对在整个天下的澡雪巅峰修士里名列前茅。
若非温暮白以前是能破境而压境不破,因此破境后,战力就能有很大的跨越,恐怕也没资格与何郎将一战,更遑论胜之了。
天上的雷鸣声愈演愈烈。
也惹来磐门里议论纷纷。
甚至奈何海里的妖亦目睹这一战。
这是隋覃里顶尖天才的一战。
由不得不被瞩目。
何郎将是想敷衍了事。
但温暮白不给他机会。
他是不介意输给温暮白,可不想以受伤为代价。
温暮白的攻势越来越猛,他也只能发挥出更强的力量抵抗。
虽然直接开口认输能避免此事,但他毕竟是磐门镇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认输,好说不好听,他还得要点面子,打输可以,认输不行。
因而打得越来越激烈的情况下,战场很快转移到无尽虚空里。
何郎将有些气急败坏道:“不是说点到为止么!”
温暮白似不解其意般说道:“这不还没到呢么?”
何郎将想着无尽虚空里没人,自己也不用讲究什么面子,便直接道:“我累了,不想打了,咱一招定胜负怎么样!”
温暮白很匪夷所思道:“这才刚开始打就累了?何郎将,你莫不是瞧不起我?”
何郎将说道:“你别多想,我是真累了,毕竟我有伤在身,绝对没有瞧不起你的意思,我是担心自己旧伤发作,也让你打得不尽兴,你回头去找韩偃打。”
温暮白哑然道:“你为了避战,还真是绞尽脑汁啊。”
何郎将道:“我说的都是实话。”
温暮白说道:“或许何郎将确实有伤,但就刚才的打斗,我没看出来有什么影响,就算伤势没有痊愈,也应该恢复的差不多了,所以这个理由我不接受。”
何郎将气结。
但不等他再说什么。
温暮白已展开更猛烈的攻势。
何郎将也彻底不管面子问题了,急道:“我认输还不行嘛!”
温暮白很干脆回道:“不行!”
何郎将咬牙切齿道:“你别欺人太甚!”
温暮白笑而不语,出剑速度更快。
何郎将边躲避的同时边恼怒道:“看来不揍你一顿,是消停不了了!”
温暮白笑道:“我等着。”
何郎将说道:“你别后悔!”
温暮白说道:“请出招。”
“轰隆隆!”
说出招就出招。
何郎将枪出如龙,较比先前的力量,更胜不止一筹。
他们身处的虚空里震荡不已,瞬间就濒临崩溃。
在何郎将出招的刹那,这一层虚空也顷刻瓦解。
甚至影响到第二层虚空。
温暮白如遭重击,接连撞碎虚空壁垒,跌落十几层虚空里。
沿着轨迹,何郎将眨眼间便追踪至此,抬腿狠狠踹了过去,接着再次欺身而上,伸手一把摁住了温暮白的脑袋,撞在了虚空壁垒上,顷刻又将壁垒崩碎。
温暮白却透过指间缝看向何郎将,忽然咧嘴一笑,随之一个膝撞,再是一个飞踢,摆脱何郎将的同时,将其踢飞了出去。
他扬手一剑,剑气纵横,尽数轰击在何郎将身上。
让得何郎将衣袍支离破碎。
温暮白笑道:“这样才有意思嘛。”
何郎将抬手抹了下嘴角,说道:“如你所愿,我要认真了。”
温暮白说道:“求之不得。”
“轰隆!”
话音落下。
何郎将再出招。
虚空里忽地出现一个涡旋。
并且在不断的扩大。
温暮白面色一沉。
他身形一震,极强大的吸力险些将他吞噬。
但温暮白没有躲,而是缓缓提剑。
剑气直入涡旋。
继而炸开。
整个虚空都扭曲。
两人双双坠入更深层次的空间。
“不能再打下去了!”
稳住身形的何郎将伸手叫停。
而温暮白也朝左右看了一眼,说道:“我知再打下去可能找不到回去的路,但我们可以先回去再打。”
何郎将相当无语,看来不论怎么样,没有结果前,这一战是止不了的。
他能有什么办法?
事到如今,也只能奉陪到底了。
他就想每日里吃吃喝喝睡大觉,如此简单的梦想,怎么这么难实现呢?
......
温暮白与何郎将的一战自被姜望目睹。
他很意外这个时候温暮白突然入了隋。
是吕涧栾对李浮生一事有了新的想法?
但目前温暮白与何郎将一战,姜望倒是没有那么关心。
他更时刻注意着韩偃的动向。
韩偃用了很多方法试图把幕后扰局者引出来,却都无果。
而姜望自己也借着遍及苦檀的‘李浮生’的视角,很认真的观察可疑之处或人,同样毫无所获,就仿佛幕后扰局者根本不存在。
要说唯一的发现,自然便是小鱼。
吕奉闲杀了‘李浮生’,姜望没怎么在意。
这些‘李浮生’的问题迟早会被察觉。
可也算是从头看到尾,吕奉闲费那么多功夫,还是没能杀得了慕容,让姜望也不得不感慨,到底是慕容命不该绝,还是吕奉闲的时运不济?
见小鱼在到处找吕奉闲,哪怕有吕涧栾的关系在,姜望亦未露面制止,抛开隋境宗门弟子,死者还有一位武神祠的武夫,他没理由不让小鱼杀吕奉闲。
能不能活是吕奉闲的事。
到现在都没有幕后扰局者的半点踪迹,才是姜望更关心的事。
看来要么只能等山泽的首领对面具的研究有突破,能找到白衣人,要么姜望就得考虑,幕后扰局者已做完了该做的事,不会再露出马脚。
归根结底,突破点还是会在白衣人的身上。
实在没有别的办法,姜望也只能耐着心等了。
而此时的白家小草阁。
李害乱正在向白雪衣禀报着苦檀的情况。
“根据线索来看,苦檀各郡甚至一郡之地的许多城镇都有李浮生的身影出没,但各自行动的势力,暂未察觉,都以为自己找到的是唯一的。”
白雪衣闻言,思忖道:“看来李浮生身上确实有些不寻常,他如何做到同一时间出现在这么多地方?”
李害乱说道:“这的确很匪夷所思,但除此之外,我也调查到,有暗中势力在针对山泽,其目的不明,所以公子才会被韩偃怀疑就是暗中势力的人。”
白雪衣说道:“被怀疑很正常,谁让我那么巧出现了呢,是我做的事,我都未必承认,不是我做的,又怎能给人背锅?把这股势力找出来,我也挺好奇,他们是谁。”
李害乱皱眉说道:“韩偃就在找他们,我们也找的话,不就等于在帮他了么?”
白雪衣笑道:“谁说就是在帮他了,他找是他找,我找是我找,找到我又不会告诉他,反而能将这暗中的势力当作棋子,把苦檀的局面搅得更浑一些。”
李害乱揖手道:“原来如此,我这就去办。”
白雪衣摆手道:“去吧。”
李害乱刚要走,白雪衣又忽然叫住他,问道:“可有姜望的消息?”
李害乱摇了摇头,说道:“苦檀的局势已经很乱,有太多外来者,我们调查的过程已经很小心谨慎,因而许多事能避则避,实在没办法再探知姜望的事。”
白雪衣点头说道:“也罢,谨慎一些好,先着重把暗中的势力找出来吧。”
李害乱领命而去。
无尽虚空里。
温暮白与何郎将仍未分出胜负。
而在磐门外的驻扎营地里,因为瞧不见画面,骁菓军的甲士们很着急。
他们都很相信自家将军的实力,哪怕温暮白的实力也是有目共睹,可还是坚信自家将军会赢,但打了这么久还没有结果,他们很难不急。
石竺虽然也看不到战斗的情形,却是一脸平静,毫不在意。
直至某一刻,虚空忽然被撕裂。
温暮白与何郎将的身影回到了营地里。
他们都是衣袍破烂,看起来很是狼狈。
只是何郎将的脸色更难看。
但倒是没人笃定是何郎将输了。
因为何郎将不想打,从一开始他脸色就不好看。
而结果如何,所有人也都很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