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六章 追问
谭柱国见苦肉计起效，开始夸张得装疯卖傻，故意在人多的地方往地面磕头。
“李哥，都是我的错啊！我也没想到那个天杀的供应商竟然会骗我，把钱都卷走了。还有那个店主，我也联系不上他，昨天找了他一晚上，结果跟我说因为我们给的钱太少，他已经租给了别人。”
谭柱国边嚎边把责任推出去。说完，又开始借和李远山多年的交情，开始把多年前的交情拿出来打感情牌。
李远山这些年一直在家当漫画家，没有处理过于复杂的人际关系。又因为对谭柱国还有些许信任，混乱之中一下子相信了他的话。
“那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办？”李远山坐在公园湖边的长椅上，“钱已经付出去了，还有追回的可能性吗？还好报警吧，让警察追回。”
见李远山再一次信任自己，谭柱国心中大喜，眼神看向李远山，带着一种蔑视。
克制住脸上的神情，眼神很快又转成担忧后悔的怂样子。
“先不能这么做。”谭柱国先稳住李远山的情绪，“现在这种桉件，侦查后找回钱的概率很小，时间又长。”
谭柱国点燃一根烟，呛鼻的烟味弥漫开来，李远山忍不住咳嗽两声。
一片烟雾缭绕中，谭柱国递了一根香烟过去。
李远山原本想要摆手，他已经戒烟很久。
不过此刻心里又烦又乱，还是接过香烟夹在手指间。
“行，也只能先这样。”李远山一掌拍在大腿上，重重叹气，“这人真是缺德，我全部家当都在里面哎，他怎么就卷钱跑了。你找得是哪家供货商，我们去找他行不？”
谭柱国侧头眼球一转，语速飞快报了个名字。
这个所谓的供应商，不过是他找那些狐朋狗友注册的空壳公司。
包装了一番，再加上李远山对自己的信任，让对方也没有去查。
“那现在的情况是对面收了钱不供货，而且玩消失对吧？连你也找不到他们吗？你当初是怎么认识这个供货商的？”
李远山一连追问，谭柱国那些烟的手指一抖，烟蒂掉落在草坪中，不远处就是“请勿在草地里乱丢垃圾”的警示牌。
他随口编了几个理由，回道：“是啊，这不是一个认识的朋友，又想拿最低价吗？”
“可是合同上不是这么写的吧？对了，合同呢？”李远山马上接话。
“供货不是应该先给定金吗？”李远山又接着追问，他从长椅上站了起来，“我虽然不懂，但是我之前也查过一点。”
谭柱国眼神飘忽，把烟头按在草地里踩灭。
“没事的李哥，我现在有这个供货商的下落了。应该很快就能找到了，到时候我们一定能把钱拿回来。”
在给我一点时间，我很快就能把钱给你。谭柱国在心中暗想，反正这笔钱留在你账户上也只是存着，看在这么多年交情的份上，借给我解决燃眉之急不好吗？
李远山还打算说什么，手机在这时候响起。
“那你接电话，我先走了！”谭柱国飞快跑开。
李远山看向手机屏幕，那里有显示录音到一半被打断。
第二百二十七章 留了个心眼
李远山虽然和谭柱国认识多年，对他十分信任。
但是在出事后反应过来，事情可能没有这么简单。
最首当其冲看出来谭柱国今晚来找他的神情就不对劲。
眼神飘忽手脚不自然，说话也是前言不搭后语。
于是他在和谭柱国说话时留了个心眼，悄悄录下两个人的对话，想要尝试从他口中套话，来方便日后收集证据。
然而由于时间紧凑，今天这一通之前也丝毫没有准备。李远山尝试着旁敲侧击问了半天，也没问出什么有效信息。
倒是被一通电话打断，李远山看了眼来电显示，是一则座机。
他接通了电话，是李齐齐学校打开的。
“李齐齐的父亲吗？”班主任无语得叹口气，旁边站着同样面带无奈的语文老师。
“是这样的，今天齐齐上课的时候不遵守规定用手机，原本不是什么大事，简单教育一下就行。但是她认错态度良好，坚决要求家长来趟学校谈话。正好我也想跟你谈谈她最近的学习状况。您看……”
“那我现在过来。”李远山虽然心中烦闷郁结，但是还是提起精神往学校赶。
李齐齐扮作乖巧站在一旁，她看向自己的手机界面，依然没有信号。
此刻又不能马上出校门，只能想个办法把李远山叫进来。
在听到李远山答应马上过来的时候，她心中竟然有一丝开心。
原来自己穿越七年前，有所改变的不仅仅是她自己，还有她爸爸。
“……你怎么笑得这么开心？”班主任一抬头就看到李齐齐表情。
“没，没什么。”李齐齐抿起嘴，重新摆出一副苦大仇深的反省模样。
李远山很快来到学校，走到办公室门口满脸疑惑看向故意把事情搞大后又乖巧罚站的李齐齐。
走进门的时候，班主任已经给他泡好了茶。
本来就是临时要求的请家长，班主任没有什么可以说的事情。
扯了一点李齐齐的成绩和平时的表现，李远山听得心不在焉。他很快又从办公室里走出来，一出门看到李齐齐等得着急，在门口张望往里看。
“爸！”李齐齐看到李远山，就急匆匆走过来，“我有事要跟你说。”
语气整个中气十足，完全没有刚闯祸被学校叫家长的自觉性。
李远山看了眼身后办公室，带着李齐齐来到走廊另一侧。
“什么事？”
“前几天到家里的那个人，他不是好人，他在未来会陷入经济的桉子而被抓进去。”李齐齐一急，说起话来手忙脚乱，“你跟他的合作快中断……怎么了？这个神情是什么意思？”
“没事，你先好好上课。”李远山很快把神情调整好。
又简单叮嘱几句后就回去。
李齐齐一整天都心神不宁，不安的感觉很强烈。
她翘了最后一节晚自习，难得没有去谈霄和的医院，直接拎包往家里走。
李远山没注意到她回来，正靠在阳台上背影落寞，指尖夹着烟，一片烟雾缭绕。
第二百二十八章 重振旗鼓
李远山拿着手机正在不停拨打谭柱国电话，然而对面从下午开始就一直是忙音。
心一点点沉下去，距离不好的预感越来越近。
李远山把手中抽了半截的烟扔进烟灰缸里，准备披外套出门。
一转头就看到李齐齐坐在椅子上，手托着下巴看向他。
“您是不是已经把钱转给谭柱国了？”李齐齐叹了口气问。
李远山没说话，两个人无声就这么站着，直到窗外传来一声车鸣，他才低低“嗯”了一声。
语气中满是沧桑和后悔，毕竟他也知道，这种情况能追回钱财的几率不高。
“没事，”李远山还在强撑着安慰她，“让我来想想办法。”
在如此沉重的气氛中，李齐齐忽然笑出来。
走过来对拍了拍李远山说：“爸你忘了，我是从未来过来。”
“嗯？”
李远山走到桌旁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他许久不抽烟，现在嗓子很干。
“所以我知道在未来谭柱国被抓了进去，虽然我不知道中间的过程是怎么样，我猜一定很艰辛。但是结局是好的，所以不要灰心。”
李远山被玻璃杯里温水呛了一下。
他一天都心不在焉，根本没烧过水。
这温水是李齐齐给自己准备的。
原本一直低落强撑的心情，竟然被李齐齐这番话重整希望。
“所以您现在要做的，首先是不能心慈手软，然后去找律师去警察局报桉。”
李齐齐掰着手指说道，看向已经走向鞋柜的李远山
“需要我陪您一块去吗？”李齐齐俏皮跟过去，摆出一副阳光的表情。
很快就把李远山感染到，让自己重振旗鼓。
“爸爸一个人就行了，我自己信任错人被骗而闯下的祸，哪有让小孩子跟着一起去的道理。”李远山亲切揉了揉李齐齐的头，他以前可从来没这么做过，“还有，爸爸谢谢你的鼓励。”
“爸！”
房门打开，李远山还没有离开，李齐齐在身后叫住他。
“小时候我看小学课本，里面写着爸爸身上扛着山。那时候我心里埋怨你们离婚，生气你从来不关心我，根本没有理解这话的意思。现在我好像懂了，我知道天大的事您都能抗住，因为您是我爸。”
李齐齐一口气说话，见李远山没回头，又忽然笑出来补充加了一句。
“还有，我今天才发现爸爸您的背影特别伟岸。”
李远山被她说得挺直腰板，朝李齐齐的方向点了点头，带着合同直接往楼下走。
李齐齐留在家里摊了一桌子作业，却心绪不安没法集中精神。
李远山开车出去咨询律师有一段时间，谭柱国这人直接跟人间蒸发一样，也不知道和律师谈得如何。
她爸爸向来性格好不记仇，可能也正是这个原因，才让别人觉得他是个吃亏都闷声忍着的人。
然而李齐齐一直知道，他爸只是脾气好，并不是窝囊。在这一点上，谭柱国判断错误。
焦虑得在房间里转来转去，放在桌上的翻盖手机嗡嗡响了起来。
第二百二十九章 就像我一样
李齐齐原本心里烦躁，并不想理会任何外界信息。
她走到阳台上往外看，并没有李远山的车开回来，又吹了一会儿风才重新走回来。
桌上的手机还在不停震动，不同于来电的连续音，是一阵阵短信进来的声音。
李齐齐打开手机看了眼，才发现是来自谈霄和的短信。
他絮絮叨叨发了一堆，看起来都是无关紧要的内容。
从今天医院的饭不好吃，到隔壁房间玩游戏把手摔骨折的小男孩一直来找他玩，这种小事接连发了七八条，李齐齐一路耐心看起来，心情倒是好了一点。
手机屏幕上方又有一个没打开的邮件图标，李齐齐打开来看。
“我听说你最后一节自修课不在，家里出什么事了吗？”
刚读完这句话，正在思考怎么回，还没过半分钟电话谈霄和的电话已经打了进来。
“你……”他发了一个音节就说不下去，憋了半天才问出来一句，“心情不好？还是家里有什么事？”
李齐齐秉持着任务原则和粉丝心理，一直在背后鼓励谈霄和，现在轮到他关心自己了。
“我爸出了点事。”李齐齐对他没打算隐瞒，直接说了出来，“他被人诈骗了，那人现在正消失。”
谈霄和正打算安慰，又听到李齐齐轻声笑了一下。
“不过我知道他会追回来的。”
“李齐齐。”谈霄和在电话那头说，“要不要来一趟医院跟我说说话。”
李齐齐发现自己一直嘴角上扬有点累，她靠在书桌上听谈霄和说话。
“嗯。”过了良久她才应声答应。
“还有，把你作业带上。”谈霄和又补充了这一句。
李齐齐：“……”
一个小时后，李齐齐真的带着今天还没写完的作业本出现在了医院里。
谈霄和手上还缠着石膏，正站在窗边等他过来。
不知道是不是李齐齐的错觉，她分明觉得对方在看到自己时，眼神一亮。
说是来说话聊天，但是他们没再提李远山的事情。
谈霄和把病床的小桌拉出来，硬是给李齐齐摆了一个书桌，让她趴在这里做作业。
“你不会是因为今天我逃了晚自习，刻意让我补作业的吧？”李齐齐仰头揉了揉头发，跟他开玩笑说。
“今天教练来过了。”谈霄和回她。
“然后呢？”李齐齐手指点在桌上。
“没说什么其他的，他让我好好养伤，姚青山没什么大碍，明天就能出院。”
谈霄和故作轻松，打了个哈欠。
“其实你也很想出院。”李齐齐一眼就看破他的话，“因为你心里很不安。”
她对谈霄和很了解。
谈霄和一怔，今天依然来了很多人，从篮球部的队员到教练，全都是鼓励他的话。
哔嘀阁
告诉他只要静养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但是他不想一直这么漫无目的静下去，时间从来都不是平行的，他养伤的时间越久，距离能上场几率就越小。
他确实是在不安。
“有什么心里的不安，不要藏着，说出来怎么样？”
谈霄和转头，看到李齐齐对他眨了眨眼。
“就像我一样。”
第二百三十章 万一有奇迹
“对不起。”谈霄和忽然这么说，“我叫你过来是真的想跟你聊天，不是跟你散发负面情绪。”
坐在对面的李齐齐正在不停转笔，直直看向他。
这个眼神盯着谈霄和耳朵有点烫，躲闪不及撞过去。
“我记得你以前不是这个性格啊？”李齐齐开始自己揣测，“难道是因为突然受了大挫折，连性格都变了。不过我记得你之前确实因为受伤而有心理障碍。”
“你真是……”谈霄和无奈打断李齐齐的自言自语，“这次受伤我不会再有心理障碍了，我只是在担心什么时候能痊愈而已。”
等得就是他这句话。
李齐齐从床头的果篮里自觉拿了一颗橘子，对谈霄和说：“那你已经取得了初步获胜，接下来就是和医生直接的配合。想要打球就积极治疗，又不是一眼望到头的故事书，知道哪页才能结局。讲不定你痊愈速度能加快呢？”
她念念叨叨说了一堆，说完剥开橘子皮全塞嘴里。
腮帮子塞得鼓鼓囊囊，吃完了才注意到谈霄和的眼神往自己这里看。
“你也要吃？”李齐齐眨了眨眼问。
对方一手绑着石膏，乖巧点头。
李齐齐朝他嘿嘿笑了一下，把作业推到一旁，专心坐在小桌子上剥橘子。
“我爸妈今天来了。”谈霄和说。
李齐齐抬头，受伤剥橘子的动作慢下来，等他说下一句。
“对于我的突然受伤他有点生气，但是我跟他说，我会证明给他看，我也不想再逃避了。”谈霄和从病床上站起来，“所以明天开始我会努力复健，你说得对，万一有奇迹发生。”
“奇迹也是人创造出来的嘛。”李齐齐起身走过去，朝他抬手想要碰拳。
却被谈霄和抽走了手上剥好的橘子。
“切。”李齐齐白了他一眼，脸上却是笑着的表情，
在转头的瞬间感觉脑袋被人按了按，温柔得揉了下头发。
控制不住脸上泛热，李齐齐偏头往旁边跳了跳，借着打热水的名义作势要往外走。
“李齐齐。”谈霄和叫她的名字，“我发现你像个小太阳，总是能照亮身边的人。”
夕阳斜照，落入病房里灿澄澄一片。
李齐齐站在病房那头，弯起眼角笑着看向他：“那你要永远记得我这个小太阳。”
李远山那天很晚才回来，直到李齐齐从医院回家后睡着，都能等到他爸回来的车。
第二天一早出房间，发现李远山昨天穿得外套挂在门口的架子上，桌上摆着早饭。
小区门口五点才会出摊的粢饭团和豆浆，李齐齐走过去一摸，豆浆还是热的。
在家里找了一圈，李远山都不在。
李齐齐心中隐约有了不好的预感，走到阳台上往下看。
老式小区的结构没有装停车场，使得所有车辆都停在地面上。
李齐齐往李远山习惯性停靠的位置看过去，被另一辆白色的凯越占领。
打了李远山电话也显示无法接通，正在李齐齐准备出去找的时候，房门在这时被旋开。
李远山脸上挂彩站在门口。
第二百三十一章 和印象中不一样
李远山脸上看起来略有惨不忍睹，鼻子上堵着还留有血迹的纸巾，眼角带着淤青，嘴角有破皮的地方。
很明显就是被人打了。
可是他昨天不是去找律师了吗？不会是被人报复了吧！
一瞬间李齐齐在脑海中脑补了电影中讨公道被按在地上打的悲惨景象，吓得眼眶一下子红了。
“爸！”想到这里李齐齐一声叫唤，带着哭腔问，“你怎么了？”
李远山走进来灌了一口豆浆，把一张报警回执单放在桌上。
李齐齐走过去看，刚吓出来的眼泪又憋了回去。
“我去报警了。”李远山龇牙咧嘴揉了揉嘴角受伤的地方，“昨天从律师那儿出来太晚了，只能今天早上去警察局报桉。”
李齐齐凑过来看了一眼报桉回执单，上面写着李远山被诈骗桉件，显然就是针对谭柱国这件事，她爸并没有念旧情心慈手软。
原来他爸一大早消失，是去报桉了。
“您脸上的伤疤怎么回事？”
李齐齐拿起桌子上的粢饭团咬了一口，感叹味道真不错，怪不得每天一大早那么多人排队。
就是不知道这个摊主会在这里摆多久，七年后还能不能吃到。
“哦这个，”李远山摸了摸自己的脸，“我去报桉的时候有个小偷胆大妄为在警局门口偷东西，被我看到后叫上警察局的保安把他一起制服时不小心撞到的。”
李齐齐朝他爸竖起大拇指。
“昨天聊得怎么样？”李齐齐问。
李远山走到桌边坐下，回答道：“律师的建议是我先去报桉把人找到，他们已经看过合同，也确认过谭柱国跟我说的公司，确实存在问题。如果必要的话，建议我到时候去起诉。”
李齐齐喝豆浆的手停下，感觉她爸爸和她印象中我，又有一些不一样。
当初被人欠薪还好脾气没有动手，因为自己才反抗了那个黑心老板。
她知道她爸不是一味窝囊，没想到竟然如此硬刚。
父女俩坐在饭桌旁吃饭，李齐齐听到李远山的手机响起来。
她低头吃东西，耳朵竖着听李远山电话那头在说什么。
只看到李远山一个激动，挂了电话对李齐齐说：“我一个朋友说看到了谭柱国的身影，我现在过去，你在家好好待着。”
李远山早饭都没吃完，拿起玄关上的钥匙就准备离开。
这次门没有从身后关上，李齐齐跟在后面一起走了出来。
“我也去，上阵父女兵，有难同担有人同抓。”李齐齐已经跑在前面先行到车前站定。
李远山无奈只能让她一起上车，对坐在副驾驶上的李齐齐说：“一会儿你坐在车里别乱动，知道了？”
李齐齐趴着安全带没回话。
李远山昨天找了一天谭柱国都没找到，他现在住的地方也人去楼空。
根据对方发来的消息，他们驱车前往一处城中村一样的地方，在一家快捷酒店里发现了一个像谭柱国的身影。
“留在车上报警，把我把车钥匙拔了！”李远山对李齐齐说完这句话，就飞身追了出去。
第二百三十二章 过程不同
李齐齐在车里手忙脚乱打通电话，七年前的手机没有没有定位，她慌乱找了半天路标才终于报出地名。
警察过来还需要一段时间，李齐齐抬头看过去，李远山已经跟在后面追到了拐弯处。
思路客
忙解开安全带跟过去，下车前还不忘把车钥匙拔了。
谭柱国没料到李远山会来找他，在他印象中李远山一时都是老实窝囊的样子，被自己几句话就能骗过去。
此刻他感受到身后的脚步声，还以为是催债的人来找他。
李远山的钱被他捏在手里，谭柱国没有第一时间去还债。
他前几天一个人坐公交车的时候，听到前排两个老股民在侃侃而谈近期的股市，从投资哪个板块到哪边的形势又即将利好，说得天花乱坠。
谭柱国对股市不懂，但是也见过别人炒股一夜暴富的例子。心中起了另外的心思，准备躲几天债主，等工作日开盘了把钱投进股市里先赚一点再说。
后面的脚步越跟越紧，谭柱国拔腿就跑。
边跑边大声喊：“再宽限我几日，下礼拜一定把钱还给你们。”
李远山见他突然加速的模样，知道自己已经暴露，闪身跟了上去。
不过到底都是中年人，再加上李远山平时只是在家里全职画画，不用通勤也不出门运动，跑了几步后差距越来越大。
谭柱国也跑得气喘吁吁，想要回头看距离，看到李远山的时候脚步怔了一下，有几秒的分神。
管他来的是谁，先跑了再说！
随即大喘气回过头继续逃窜，前方路口听着一辆挂牌空车的出租车。谭柱国用尽最后的力气跑过去，忽然眼前出现一道横杠绊住脚，把他整个人绊倒在地滚了几圈。
因为脸部着地，谭柱国磕断了半块门牙，鼻血流了满手，脸上一片青紫，手上也摔得破了皮，看起来比李远山还惨。
爬起来怒瞪过去，就看到李齐齐拿着一根废弃窗帘杆站在自己旁边，显然就是用这个来绊倒自己的。
“齐齐？”李远山也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你……怎么……”
没等李远山说完，李齐齐已经跑到谭柱国面前阻止他爬起来继续跑。
李远山也反应过来，站在谭柱国面前一脸失望看着他。
“你欠谁钱了？骗走我的钱就是为了还债？所以根本不是房东和供货商的问题，是你的问题吧。”
最后一句话李远山说得斩钉截铁，没给谭柱国反驳的机会。
他原本还想继续反驳，给自己找了无数的借口。
李远山倒是丝毫没有动摇，一直等到警察出警过来，李齐齐才先回到车上。
高度紧张导致得神情恍忽，上车前意识到，她还捏着这截坏掉的窗帘杆。
她靠在车窗上往外看，原来她印象中在未来谭柱国被抓起来这件事，自己也是有参与的。
结局是这个结局，过程已经有了不同。
李齐齐看向手机，翻开通讯录，手指停在谈霄和的名字上。
不知道他的结局会是如何。
第二百三十三章 不是运气
谭柱国被警察带走了。
李齐齐没有下车，警车就停在李远山那辆车的不远处，她坐在车里探出头往外看。
不知道是不是李齐齐的错觉，感觉谭柱国被带上车的时候，表情竟然有一些释然。
李远山开车回去的时候一路都沉默无言，神情看起来凝重。
开车到楼下，让李齐齐先一个人上楼。
“我重新再去一趟警局做个笔录。”李远山对她说。
李齐齐站在台阶上，往里走了几步。
忽然又转身，飞快跑下来叫住李远山，朝他竖起大拇指。
“爸！这次算是我们父女共同作战。”
李远山还没发动汽车，他回过头，朝李齐齐做了同样的手势以示回应。
这个桉件进展得很快，谭柱国没几天就被关进了拘留所等待候查。好在他为了更大的贪欲，想要等股市开市后把钱投进去，导致现在钱还在他的账户上没有转出去。
李齐齐在李远山打电话的时候偷听到两句，说是警察也觉得他运气好，一般这种诈骗金额大的桉件，能追回来的概率很低。
即使最后追回来，也要花很长时间。
“那也不叫运气好。”在李远山挂了电话后，对李远山说，“那是我们共同战斗的结果。估计警察也没碰到过还没正式出警，报桉人就自己抓住了。”
李远山没有反驳，笑呵呵走出来碰碰李齐齐的额头：“你说得对。”
“其实很多事情明明是中间经过了无限努力，才会有最终好的结果，但是在别人看来这结果只是运气好。我不喜欢这种。”李齐齐坐在病床前，正在慢悠悠剥橘子，顺便和谈霄和聊天。
她把半个月家里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他。
这些事她没有跟其他人说过，只有和谈霄和两个人的时候才会分享。
单人病房不说话的时候就会特别安静，李齐齐把剥好的橘子递过去，谈霄和伸手接过。
听完李齐齐刚刚说的话，他点头笑了下，又掰开橘子把剩下一半还给李齐齐。
“昨天我再次做了检查，好在没有韧带撕裂。今天是我戴石膏的最后一天，也是我住院的最后一天。明天开始我就要回家自己做康复练习。”
李齐齐盯着地上的瓷砖地，认真听他说话。
嘴角微微上扬，是为重新振作起来的谈霄和感到高兴。
他看起来已经彻底卸下心理包袱。
“你刚刚说的话，我很认同。”谈霄和转动手臂说，“所以我会继续努力，无论是打篮球还是尽快康复。尽管不知道能不能上场，也会积极应对。”
李齐齐正在跟谈霄和说话，听到病房门被打开的声音。
原本以为又是教练进来，带着笑意看过去，却看到谈霄和爸妈站在门口。
尴尬的感觉无处遁形，原本热烈的说话气氛瞬间熄灭。
李齐齐眼神在谈霄和爸妈来来回转了一个回合，最终拿起包小心得准备离开。
“这位同学。”却被他妈妈叫住，“你方便跟我们聊一下吗？”
第二百三十四章 为了庆祝
原本以为谈霄和父女会对自己总是来医院这件事，李齐齐想了半天措辞，最后低着头走出去。
医院走廊灯光很晃，李齐齐听到对面说了一声：“谢谢你。”
“我以后会注意……嗯？”李齐齐话说到一半，意识到不对劲。勐得一个抬头，看到了谈霄和妈妈正眼角带着笑意看向自己。
“霄和说有一个对他而言帮助很大的人，应该就是你吧？”
谈振明站在一旁没说话，眼神有些局促，一直在乱转。
走廊里有家属无视规定抽烟，还没等护士过去，谈振明已经先一步走过去阻止。
李齐齐和谈霄和妈妈又简单寒暄几句才离开。
她心里猜测应该是谈霄和跟他父母说过了什么，不过她没有直接去质问。
日子一天天过去，气温确实一下子降温的。
明明只是又过了半个月，在某一天夜里的秋雨过后，李齐齐早上被冻醒。
起床才发现昨晚的窗没关，本想找李远山帮她一起换厚被袄。一打开房门家里空荡荡，李远山又不在家。
谭柱国的钱追回来后，思考了良久，还是决定继续按照之前的计划来投资书店。
李齐齐有在房间里听到他和简瑶打电话讲述这件事，隔着房门没听清具体在说什么，只知道李远山听起来心情不错，应该是妈妈也支持他这个做。
谈霄和的伤恢复得比意外中要快得多，已经可以回学校里。
李齐齐每次故意绕到去篮球馆那里偷看，就能看到谈霄和在其他人训练的时候，一个人做复健。有时候也待在篮球馆里看其他人的训练数据。
一转头正好看到李齐齐趴在窗口，她躲闪不及干脆走出去。
“你的手如何了？”李齐齐看过去。
谈霄和摘了石膏，手腕日常生活看不出什么端倪，只是还没有彻底治好，无法堵一把上场。
“还行。”谈霄和抬头给她看。
就在李齐齐快要离开的时候，再次叫住了她。
“放学可以一起走吗？就当是，我出院的庆祝。”
这算什么庆祝？李齐齐在心里吐槽，不过还是愉快答应了下来。
李齐齐提着书包在门口等了一阵，等到谈霄和出来，身后响起一阵起哄声。
害她一个人红脸飞快跑来。
谈霄和看着她的背影追上去，很快就并肩而行。
气温有点冷，阳光倒是丝毫不吝啬，越过树影细细碎碎撒到他们身上。
说是一起走到车站，谈霄和后来又跟她一起上了公交车，一路把她送回家。
“齐齐！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李远山提着两大袋外卖盒回来，一看就是饭店里刚打包准备回来吃的晚饭。
李齐齐顿时心虚瞪大了眼睛，挡在谈霄和面前手忙脚乱想理由。
“那个……他是因为……”
没想到李远山先一步开口，笑眯眯问道：“这位是你的同学吗？要不要一起上来吃一点？”
更意外的是，谈霄和竟然就这么同意了。
李齐齐满脑震惊跟在后面，盯着李远山手上的袋子问：“怎么今天买这么多？”
“为了庆祝。”李远山说。
第二百三十五章 未来依然担忧
小区外的主街道正在修路，冲击钻从早到晚在外围制造噪音，沥青马路被翻得坑坑洼洼露出黑漆漆的地下水管。
原本宽阔的马路因为面积缩小了一半，每天到了晚上下班时间，车鸣声组成的噪音连绵不绝。
唯独老社区里还算安静。
遥遥传来一声车鸣声，横在三个人中间。
缠绕的电线下只剩下寥寥几只小虫萦绕在路灯下面飞。一阵冷风吹过，把路灯罩下的小虫子吹散，李齐齐冻得打了个喷嚏。
“怎么还站在原地？”李远山朝李齐齐招了招手。
又看向谈霄和对他说：“同学也一起上来庆祝吧？你也有要庆祝的事，不是吗？”
说完李远山摇晃了一下手中的袋子，身影消失在老旧的楼道内。
李齐齐仰头看，发现李远山这段期间憔悴了不少，胡子邋遢眼袋浮肿，很明显长时间处于焦灼的心境下没有好好休息。
没等李齐齐说话，谈霄和已经应了一声跑过去。
李齐齐一个人逛在最后面，往楼道的方向走过去。
鼻尖感到一凉，像是有什么东西落下。
等她抬手去摸，只有一点小小的水渍。
“下雨了？”李齐齐又后退几步抬头看。
路灯下悠悠飘着几片白雪，正在慢慢往下落，吓得她心一下子被抽紧。
是下雪了！那就意味着，她回去的时间到了？
“你怎么还不上来？”李远山站在楼道里喊。
这一声把李齐齐叫回神，她再转头看过去，路灯下空空如也，连小虫子都飞走了。
仿佛刚刚的一片雪花只是她的幻觉。
重新回到家中，李远山买了很多食物。谈霄和明明第一次来，却很自来熟得帮着一起铺桌子。
李齐齐站在门口挠了挠脸，感觉她才是来做客的。
说是庆功宴，也没什么能特地庆祝的事。
李远山虽然运气很好要回了损失，但是经营书店的事情依然一团糟。谭柱国之前吹得天花乱坠的书店计划，因为他中饱私囊的原因，其实什么都没完成。
谈霄和也只是取得了可以上场的资格，由于缺席这段时间的训练，对即将迎来的比赛，胜负没有完全把握。
不过李远山看起来很高兴。
连带谈霄和也被带动得心情不错。
他心里想，李齐齐这个性格，大概是遗传了他爸。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今朝有酒今朝醉，”李远山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往谈霄和杯子里倒橙汁，“虽然不确定以后会怎么样，也没到彻底庆祝的时候，但是也要开心一下。”
“爸，这个词不是这么用的。”李齐齐站在冰箱前拿牛奶，悠悠开口。
“那怎么用？”李远山看起来有些醉了，摇摇晃晃想起身。
李齐齐无奈叹气，端着牛奶走过来，又拿走李远山的酒杯。
“就这么用吧。”
谈霄和在一旁失笑出声，李齐齐看过去。
“你和你爸关系不错。”谈霄和找补解释说。
听到这句话，李齐齐反而一怔。
她歪过头，看了眼身后的日历。
忽然笑了一下，说：“是啊，现在是不错。”
第二百三十六章 真正的庆功宴
见到她这个表情，谈霄和歪头靠在椅背上。
他整个人呈现一种放松的姿态，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得。
“现在不错？”他注意到李齐齐的话术，“那以前关系也很糟糕？”
他偏过头，估计是想到了自己和谈振明。
“不是以前，”李齐齐把快子带下，手靠在椅背上看向窗外，“是以后，曾经未来的日子里。”
“不过现在可能会好了，未来也有可能改变的不是吗？”李齐齐又纠正道。
她这番话说得颠三倒四，谈霄和听不懂。
他总觉得自己看不透李齐齐，她像是游戏世界里从天而降的小鸟，忽然就扑腾出现在自己面前。
又拉着自己从深渊里走出来，始终都不肯放弃。
“李齐齐。”谈霄和突然叫她的名字。
“嗯？”李齐齐和李远山同时转头。
甚至李远山端着椅子坐过来一点，问道：“什么事？”
酝酿了半天的话被打断，谈霄和憋了半天回道：“没事。”
李齐齐眼角虽然带着笑意，但是她时不时看向窗外，刚刚分明是下雪了，也可能是对她的一个提示。
这顿饭说是庆功宴，但是各自怀有不安的心思。
李远山趴在桌上醒酒，李齐齐收拾完以后提着两个半人高的垃圾袋先下去扔掉。
“我跟你一起去。”谈霄和跟着走了出来，接过李齐齐手中的垃圾袋。
进入了深秋，天色黑得很快。
仅仅吃了个饭的功夫，再出来天已经全黑了。
李齐齐和谈霄和慢悠悠走在小区的石板路上，踩着落叶发出脆生生的声响。
“你刚刚叫我什么事？”趁着四下无人，李齐齐直接问谈霄和。
把垃圾袋扔进桶中，发出清脆的响声，惊扰了路过的野猫。
老小区的路灯瓦力不足，照出来的光线很暗。
谈霄和站在路灯下，眼角带着笑意看向她：“你觉得我们能赢吗？”
“我不知道。”
李齐齐老老实实回答，她印象中没有媒体报道过这场比赛，她也没看过录像。
“但是如果是你的话，我相信可以。”李齐齐朝他伸出拳头，“等你一场真正的庆功宴。”
“当然如果不赢下来也没关系。”李齐齐说完才意识到给了太大压力，“相信自己的节奏，你的未来已经前途顺遂。”
“你总是对我充满信心。”谈霄和也伸手跟她碰拳。
指节短暂相触，一瞬间李齐齐感到谈霄和的皮肤有点凉。
“你值得我的信心。”李齐齐想也没想就这么说。
说完感觉气氛变得暧昧，她收拢外套故意跺了跺脚，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往回头。
身后有脚步声，谈霄和很快跟了过来。
“我送你回去。”
“好。”
“这天真冷。”谈霄和开始没话找话。
“是啊，我刚刚还感觉到下雪了。”
“南方怎么会下雪？”谈霄和反问，“而且现在才秋天，也不可能在这个时节下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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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齐齐抬头看，天色黑漆漆一片。
“是啊。”她呆站着回答，眼神中带着一丝忧虑。
第二百三十七章 明年春天
说到天气的话题，谈霄和又忽然想起一件事来。
他从后面快步跑过来，在外套口袋掏了半天，摸出来一张硬邦邦的东西。
李齐齐接过来看，是一张樱花节的入场券。
她在七年后的世界里听说过，明年正是举办的第一场樱花节。因为铺天盖地的宣传，提前半年开售都被瞬间强光。
“那个，明年春天去一起看樱花吗？”谈霄和磕磕绊绊问出来。
李齐齐手里拿着樱花券，心里不是滋味。
明年春天？她早就不在这个世界了。
她不知道到时候是她忽然从这里消失，还是包括谈霄和在内这里所有的人，都不会记得自己。
李齐齐偏过头，没有马上回答。
刚想把樱花券还回去，余光瞥到李远山就坐在小花园的石凳上，吓得她条件反射往后缩，捏在手中的门票顺势塞进了衣服口袋里。
“爸，你怎么下来了？”
李远山坐在石凳上，目光在李齐齐跟谈霄和中间转了一圈，敲了敲桌子问她：“一起赏月吗？”
大冷天有什么好赏的！李齐齐想这么说。
不过她还是走过去坐了下来。
李远山在石桌上摆了三杯热茶，朝谈霄和招了招手。
又差使李齐齐上楼去把他买的点心拿下来？
见李齐齐上去，走到谈霄和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压低了声音说：“李齐齐比任何人都看好你，听说你恢复好身体马上有比赛，不要大意得上吧，加油！”
谈霄和呆了片刻，对李远山坚定一点头。
今晚的月亮很圆，毫不吝啬照耀人间。
谈霄和坐在石凳上听李家这对父女在聊天，感觉自己心中最后一丝顾虑也消失了。
比赛的时间在周六，学校的活动教室内，李齐齐被何盛夏拉着加入了拉拉队。
“北附中是着名篮球强队，如果算上今年，就是五连冠。”何盛夏整理着手中正在制作的拉拉队牌，突然语气激动一拳砸在地板上，“比赛当天又在他们区的体育馆，可以说是主场了。我们的加油声一定要喊过他们。”
“等一下。”坐在何盛夏的女生突然开口，眯着眼睛看向她，“怎么就五连冠了！你这话说的，好像附中一定会赢一样。”
“哎呀！不对不对。”
李齐齐最近心情不错，笑着看她们打闹。
上课铃声在头顶响起，她们放下手中的拉拉队道具往教室里走。
到教室门口，看到班主任已经等在了那里，往教室里张望。
“这节都不是她的课，还来查纪律啊？”何盛夏跟身边的人说。
“可能最近学校管得严。”另一个女生说，“你说她今天抓谁？”
“李齐齐。”
话音刚落，班主任在看到李齐齐后快速走过来，面上带着焦急的表情。
何盛夏一副同情的表情看过来，却看到李齐齐骤然瞪大了眼睛，失魂落魄往学校外面跑，对于身后的呼唤声置若罔闻。
就在刚刚，班主任接到了李齐齐家里的电话，转达给她说：“你的奶奶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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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八章 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
李齐齐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中的。
班主任跟她说的时候，李远山已经帮她请好假，也是李远山让老师告诉她这个消息。
“你爸爸说他来学校接你，让你在校门口等他。”班主任这么说。
李齐齐机械性的点头，听到消息时，她的脑子“嗡”得一下被炸开。
她知道奶奶会离开自己，尽管从来不敢出现在奶奶面前，但是也偷偷跟着李远山去看望过。
但是在李齐齐的记忆中，奶奶并没有这么早出事。她回到了七年前的世界，一切仿佛都在潜移默化中改变。
李齐齐安静回到座位上收拾书包。
“哗啦”一声。
因为她的失魂落魄，不小心把课桌里的书全都抽了出来掉在地上。
一个班都转过头看她，李齐齐蹲在原地让自己努力回神，至少要先到校门口等她爸。
唯一知晓情况的班主任不忍心，刚想走进来帮她把书捡起来。忽然耳旁像是路过一阵风，谈霄和走了进来。
快速帮李齐齐洒落在地上的书全都整理进书包里，又在众目睽睽之下带着她往外走。
“我送你出去。”谈霄和说。
“你怎么来了？”李齐齐回过神问他。
“现在是训练休息时间。”他答非所问。
李齐齐明知道他故意不回答自己的问题，只是她没精力再问，任由谈霄和帮她拿着书包，带她走到了校门口。
李远山叫了辆出租车，远远得停在校门口亮双跳灯。
谈霄和把李齐齐送到车上，又把书包递过去。
“有需要的话，给我打电话。”谈霄和站在窗外说。
车辆缓缓启动，往医院的方向赶。
开出去没多久，李齐齐就知道李远山为什么没自己开车了。他一路上都在打电话。
你消息来得突然，李远山缓了一阵后开始联系医院，叔叔伯伯等其他亲戚，还有之后葬礼的后续安排。
电话打了一路，李齐齐靠在车窗上不说话。
耳旁听到她爸又给简瑶打了电话，让她带着女儿过来。
听到这句话李齐齐才转过头，终于轮到她的问题了。
“我也要去吗？”李齐齐手靠在车窗玻璃上，“我没办法以正常的身份去吧？”
她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就连奶奶葬礼也没有办法正常参加。
这个世界不能同时出现两个李齐齐。
“我来安排。”李远山一路上都在忙，已经恢复了镇定。
李齐齐低低应了一声，就靠在出租车车窗上不说话。
奶奶过世得突然，但是后续安排井然有序，都是李远山在挑大梁。
李齐齐换上李远山不知道从哪儿给她搞来的黑衣服，这几日住在简瑶她们住的另一层。
她不能出现在简瑶和其他人面前，一直远远看着。
从殡仪馆出来，十几个亲戚围在一起，李远山和爷爷走在最前面。
简瑶牵着一个小女孩的手，李齐齐带着能遮住大半张脸的帽子跟在后方。
她看到李远山从人群中走到后面，想拉住女儿的手，又被对方躲开。
第二百三十九章 旁观者
“啧！”
李齐齐抱肩感叹一声，看到小学时候的自己对李远山依然还是横眉冷对的样子。
凶着一张脸不肯跟李远山说话，一直往妈妈身后躲。
简瑶把小李齐齐拽出来，她就故意撇着头抿嘴不说话。
李齐齐跟在后面摇头，这个场景她记得。
那时候自己还有对爸爸的埋怨，再加上前段时间想要李远山，但是他答应了却没来见，所以感觉李远山不关心自己。
“原来那时候他在搞事业。”李齐齐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自言自语说道，“他说他因为忙而赶不过来，我那时候还以为他又在找借口。”
毕竟李远山经常性答应了陪孩子，又临时有事。
几次过后，在小李齐齐的认知中就会大打折扣，对李远山有不满。
“小孩嘛，心里有别扭很正常。”李齐齐给自己找借口。
如今视角转换，倒像是以旁观者的角度来看。
作为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旁观者，李齐齐隔得远，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只看到小时候的自己说什么也不跟李远山说话，她爸爸就走到了前面。
他挺着背，却不知为何看背影有些拘谨。
李齐齐远远跟在后面，忽然简瑶停下脚步往她这个方向看过来。
吓得李齐齐忙转身闪躲，确认简瑶已经转身离开了，才又叹了口气走出来。
“我明明是我爸妈亲生的，怎么搞得像私生子一样。”李齐齐喃喃说道。
殡仪馆位处偏僻，北风吹得阵阵发冷。
李齐齐把脖子缩紧，皱着眉头跟在人群后面。
李远山在短时间内安排好了巴士，一路的亲戚都坐上前面的中巴前往办白事的地方。
李齐齐跟在身后打了个车，李远山之前跟她说过地址，名字太晦涩她给忘了。
指着前面的中巴说：“跟着这辆车。”
出租车司机从后视镜看了她好几眼，忍不住问道：“我看这车也坐不满，你怎么不跟着一起上去？”
李齐齐没回答，过了半晌才回复道：“我本来就和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说完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手。
谈霄和的樱花入场券原本还让她有些犹豫，此刻的李齐齐已经深刻意识到，她不属于这个世界，也没有她应该在的容身之地。
她就像一个多余的过客，硬是挤了进来。
现在必须要完成任务找到机会回到原来的世界。
虽然依然有些不舍。
从医院领了遗体，到殡仪馆火化完，再到葬礼开始，整个过程花了三天的时间。
面对突如其来的状况，全都是作为长子的李远山一手操办的。
其他亲戚纷纷走过来和李远山客套寒暄，说着客气又千篇一律的话。
只有李齐齐知道，在接到这个意外通知前一刻，李远山还在奔波处理书店的事情。
等到忙了好几天，一切终于结束。
李齐齐隔着人群，在无人的地方朝奶奶的灵堂鞠躬哀悼。
前来吊唁的亲戚宾客络绎不绝，李齐齐戴着帽子在场馆外面看到李远山。
第二百四十章 李远山的压力
李远山这几日一直吊着高度集中的神经。
他强迫自己提起精神，机械性得以最快速度把手中正在处理的书店项目放下。赶到医院后又开始联系后续的事情。
医生下了最后的病危通知书没多久，母亲的心跳都成了一根刺耳的线。
赶来的弟弟妹妹在病房门口大声哭喊，两个人像是比赛一般一声嚎得比一声响，争先恐后跪在盖在白布的病床旁边。
李远山确认李齐齐已经安置妥当，又提起精神安排接下来的事宜。
等他和医院对接完回来，看到原本还哭着的两个人正站在走廊里争执。
“进去哭一哭吧。”中年男人半蹲在地上。
李远山听到弟弟的话，他眨了眨眼，眼睛干涩哭不出来。
“现在还不是时候。”他这么说道。
说完李远山闭眼放空了一会儿，才又睁眼吊着精神，准备去联系殡仪馆。
走出几步后，想起来自己的公文包都失魂落魄没拿。
刚走回去，听到刚刚还哭天喊地的两个人，正在低声说话。
“看他怎么一点不伤心？”
“咱妈从小就偏心大哥，他看到妈走了全程一滴眼泪也没流，真是没良心。他辞职后要搞什么全职漫画，说到底不就是无业游民。我怀疑妈当初瞒着我们偷偷给他塞钱。”
“不过那套留下来的房子，妈当初说到底给谁，还有剩下的钱，除了咱爸那一份，其他的有没有立遗嘱？”
“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惦记着！”
见两个人又有吵起来的架势，李远山头疼揉着发涨的太阳穴。
他从墙后面走出来，感觉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葬礼上这两个碰到一起就因为财产分配吵架的人，又凑在一起扮演孝顺的儿女角色。
等一切都做好，忙到晚上送走了最后一位亲戚，李远山感到胸口闷得慌。
室内太吵了，又闷得不透风。
所有人的哭泣声和说话声交织在一起，让他胸口像是被棉花堵住一样不痛快。
简瑶带着女儿祭拜完奶奶就先行离开，走之前手搭在他肩膀上以示无声安慰。
身后已经没有需要他再去做的事，简瑶刚走，李远山坐在台阶上刚打算安静休息一阵，他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他重新一个人把开书店的计划重启，前几天换了个供货商，现在打电话过来询问合同的事情。
“发过来我看一下，怎么会数字对不上去？”李远山站在屋檐下来回踱步。
手在外套口袋摸出了一包软中华，是刚刚和亲戚之间交际时留下的。
李远山已经戒烟很久了，此刻却忍不住把香烟夹在手中。
他没打火机，夹着未点燃香烟的模样有些滑稽。
“行，行，我知道了。等我这里忙完……”李远山抬头看了眼腕表，“我今晚就看完确认好，明天早上给你答复。”
等挂了电话，他站在原地长叹一口气，准备去里面找火。
眼前忽然出现一个打火机，顺着举着打火机的手看过去，李齐齐把自己的脸都裹起来，正站在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