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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三更老贼     大明:咱爹朱重八txt下载     大明:咱爹朱重八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一章 流民潮进城了……

    “你别咋咋呼呼的行不?”看着朱元璋发飙,朱缺一脸无奈,“爹,儿子真不是当官的料,你见过每天中午起床的户部侍郎吗?”

    朱元璋生气的说道:“你难道就不能早点起床?”

    朱缺摆摆手,直截了当的说道:“爹,你们可以走了,儿子要去补觉……”

    “你!”

    朱元璋气得站起来,又猛的坐下。

    面对这样一个惫懒家伙,朱元璋真想给抽上几鞋底子。

    可是,想到这小子的能力,再给他三五年,说不定还真能让大明朝的粮食产量翻番…他只好捏着鼻子认了。

    “儿子,让你和毛骧代理一段时间的都转运司、盐课提举司,也是陛下的权宜之计,又不会真的让你去当官。”

    朱元璋开始谆谆善诱,憨厚的笑道:“这样吧,你该干嘛就干嘛,让毛骧先干着,有什么问题了,你帮他出出主意总行吧?”

    朱缺无奈的说道:“先说好,具体的事情咱绝对不沾手。”

    朱元璋:“行,没问题。”

    朱缺突然盯着朱元璋,颇为疑惑的问道:“爹,确定脑子没问题?”

    朱元璋恼怒的骂道:“臭小子,咋跟你爹说话呢?”

    朱缺使劲摇摇头,揉着眉心:“爹,你这人不适合当官,连皇帝的主都敢做,儿子看你迟早会被朱重八给砍了脑袋……”

    ……

    接下来,自然便是吃吃喝喝、拉拉扯扯。

    看着满满当当一大桌酒菜,朱元璋搓着大手笑道:“早就知道你这里的饭菜好吃,爹今日的早点都没吃,专门给你留了肚子。”

    朱缺实在无语了。

    这个老爹,还真是有点臭不要脸。

    “爹,不是说好让我娘过来的,她怎么没过来?”朱缺问道。

    “你娘本来想过来……”朱元璋刚开口,突然听到外面一阵喧闹,只好停下来,甚为不喜的说道:“毛骧,出去看看外面发生何事。”

    毛骧一声不吭,转身便出去了。

    朱缺也是眉头微皱,将包间的窗户推开,探出半个身子向外面看去。

    “窝草!”

    朱缺吃了一惊,低声骂道:“咋这么多流民,不是说好的只有七八百人吗?”

    朱元璋抬头问道:“什么流民?”

    “是吉安侯府的陆贤、永嘉侯府的朱昱两个二货弄来的,”朱缺一屁股坐下来,脸色有点难看,“城外聚集了不少流民,都让官兵给堵在二三十里外,那俩货为了搅局,便想办法把他们给弄进城了。”

    说着话,朱缺急吼吼的便要出去。

    “儿子,说清楚些,到底哪里来的流民?咱咋不知道?”朱元璋有些疑惑的问道。

    “是河南、山东一带的流民啊!”朱缺没好气的说道。

    “河南、山东的流民?那边遭遇大旱咱知道,朝廷不是派人去赈灾了么?”

    朱元璋的脸色阴沉下来,恨声骂道:“而且,谁让他们堵截阻拦流民的?老百姓吃不上饭,还不让人去当流民、去讨饭?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嘭的一声。

    老头儿忽的站起来,拳头重重的砸在桌子上:“真是混账透顶,简直该死!”

    朱缺都看傻眼了。

    他有些不解的问道:“爹,你这么有正义感?”

    朱元璋却没有吭声,缓缓站起身,走到窗前,脸色十分阴沉的望着外面蜂拥而至的流民,粗略估计,至少七八千人。

    而且,远处还有很多人,正在源源不断的向这边涌来。

    这么多流民,如果官府有序组织,其实也没多大问题,毕竟现在已是洪武十年,应天城又是天子脚下,解决区区几万流民的口粮还是游刃有余的。

    问题是,这一切都来的太突然……

    “儿子,他们都冲着你来的,可有办法解决?”朱元璋突然问道。

    “一两千人的口粮没问题,可这么多人……”

    朱缺有些郁闷的骂道:“朝廷那些人都是吃屎货啊,这么多流民,若能早两天组织人手去赈济,根本就是小事一桩啊!”

    朱元璋反倒不着急了。

    他伸了一个懒腰,笑眯眯的说道:“反正都是冲你来的,你看着办呗。”

    “又没让你插手,”朱缺又气又笑,“更何况,你一个拱卫司的特务头子,抓人还行,救人就算了。”

    说着话,朱缺便快步出门去了。

    朱元璋:“……”

    他张口结舌好一阵子,楞是被怼的无话可说,只好苦笑着嘀咕一句:“这臭小子……”

    ……

    朱缺来到醉仙楼门口的台阶上,眼看着源源不断涌过来的流民,像一群饿疯了的野狼一般,扑向‘流水席’上的食物,霎时间便爆发了一场惨烈的抢夺战。

    不少老弱妇孺跌倒在地,被蜂拥而过的人群踩踏,呼天抢地,哭爹喊娘……

    数百名庄丁、拱卫司的老兵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也被流民潮给冲散,只能大呼小叫的维持秩序、抢救那些被踩踏的人们。

    此外,还有不少饿急眼了的流民,开始冲击附近的酒楼、店铺,见什么抢什么,引发一波又一波混乱。

    甚至,还有人往赛诗会、洪武券销售处、兑奖处的几个高台子上爬,试图去抢钱串子……

    人性的善恶,在饥饿面前,基本都是一个屁。

    眼看着一场热火朝天的活动,让数以万计的流民、乞丐给破坏,变成一个无法控制的烂摊子,张彪、红泥、黑妞等人急眼了。

    他们几人快步跑过来,让朱缺赶紧拿个主意。

    “少爷,要不要让庄丁下死手?”张彪气咻咻的说道,“打伤几个带头的,剩下的人就能稳住了……”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朱缺一脚踹倒。

    “你这个憨货!”

    “这么多流民,如果发生激烈冲突,一旦出现械斗激起民变,大半个应天城估计就乱了,你想死啊?”

    朱缺骂了几句张彪,心下恼怒。

    这么多流民涌进城,应天府尹孟不群难道就不知道?还有什么狗屁城防兵马司的人,难道会毫不知情?鬼才信!

    显然,这件事就是好多人串通一气,冲着他朱缺来的。

    难道,那些人都不怕京城混乱,从而引来皇帝震怒?或者说,人家都有所依仗……

    “先把流民稳住再说。”

    朱缺直接开始下令:“张彪,带领一百名庄丁,占据一处显眼高台子,给这些流民签合同,让大家觉得有一条活路,先把情绪稳定下来。”

    “红泥,你带领五百庄丁,把守酒楼大门口,配合张彪签合同、赈济灾民。”

    “对了,将酒窖的几百坛恒河水老白干都搬出来,先给这些流民一人整上一碗,放倒一大片再说!”

    “还有,弄几百斤精盐,化成淡盐水,让流民敞开肚皮喝,那玩意喝不死人,反而对肠胃有好处。”

    “将签了合同的人,全部送到朱家庄。”

    “黑妞,给朱家庄传信,让他们沿途埋锅熬粥,不能让流民饿死在半路上!”

    那几人领命而去,朱缺想了想,干脆跃上一座高台子,大声喝道:“朱家庄社火队何在?”

    登时,便有近百名庄丁轰然应诺:“朱家庄社火队在此!”

    朱缺也来不及解释,直接招手喊道:“想办法挤过来,给这些远道而来的父老乡亲接风洗尘!”

第六十二章 背景挺复杂的

    咚咚咚!

    数十根‘二踢脚’突然炸响,让混乱的流民潮停滞了那么两三个呼吸,人们的脸上露出一抹惊慌:‘难道,官兵又要抓人了?’

    紧接着,便是一阵惊天动地的锣鼓声。

    咚不隆冬锵锵锵!

    伴随着强烈的鼓点节奏,流民们因为极度饥饿而激发出来的暴戾情绪,莫名的就减弱了一大半。

    这是什么情况?

    官兵没有冲过来,倒是锣鼓喧天、一派喜庆?实在让人有些困惑不解。

    人们纷纷转首,便看见不远处的一片空地上,近百名精壮汉子赤膊上阵,死命的捶打着一面面驴皮大鼓。

    与此同时,一处高台子上,近百名男女农夫开始载歌载舞,开始表演《撸起袖子加油干》——

    “鸡叫一声呀么呼儿嘿~~撅一撅呀么呼儿嘿!”

    “咱爹和百姓、西里里里、嚓啦啦啦、嗦啰啰啰太、齐种田呀么嗬咳!”

    “鸡叫二声呀么呼儿嘿~~撅二撅呀么呼儿嘿!”

    “咱爹和百姓、西里里里、嚓啦啦啦、嗦啰啰啰太、齐种田呀么嗬咳!”

    “……”

    “三声四声天下白,褪尽残星与晓月!”

    ……

    台上一百人在领唱。

    台下,被流民冲散在茫茫人群中的‘朱家庄水军’,扯开嗓子大声吼唱,形成一个十分奇特而宏大的【大合唱】。

    并在最后一波,来了一个气势恢宏、令人震撼无比的【八重唱】!

    余音袅袅,气势恢宏。

    最先冲过来的近万流民都有些懵逼了。

    这算怎么回事?

    不是说好抢了这地方,就可以每人领一袋大米吗?怎么还给咱们敲起鼓、唱起歌了?

    不得不说,朱缺捯饬出来的这首《撸起袖子加油干》,因为节奏感实在太过强烈,激情饱满,热情欢快……

    硬生生的将近万流民给镇住了。

    恰在此时,张彪出现了。

    “各位父老乡亲,俺叫张彪,你们以后就喊俺彪哥吧!”

    “河南、山东遭了灾,俺心里头难过啊,因为,俺老家就是山东的,也是逃荒要饭才来到这应天城。”

    “各位父老乡亲,想不想每天吃三顿饭?顿顿有肉有菜,白面馍馍小米粥,敞开肚皮吃个饱啊?”

    不得不说,张彪这货还真有点演讲天赋。

    短短几句话,便引来一片欢呼:“要要要!”

    “俺们都要!”

    张彪哈哈大笑,一把扯去汗衫,露出一身腱子肉,拍得啪啪作响:“想吃饱饭,没问题,只要跟着你彪哥,谁不让吃饱饭,老子缝了他狗日的屁燕子你们信不信?”

    “信信信!”

    “那个狗日的不听话,让彪哥缝他屁燕子!”

    “信彪哥,有饭吃!”

    “……”

    群情激荡,应者如云。

    张彪昂首挺胸的站在高台子上,继续表演:“想要吃饱饭,就得好好干活,咱可不能吃白食,各位父老乡亲说说看,是不是这个理儿?”

    台下流民们,自然是异口同声吼道:“是!”

    “那就好,大家排好队,一个一个来!”张彪一挥手,立时便有几十名庄丁抬着桌子、合同书、笔墨纸砚等,飞奔而来。

    “咱可说好,签了合同就是自己人,白面馍馍小米粥,自然可以敞开肚皮吃。”

    “至于那些没签合同的,都给老子滚蛋!”

    “想要签合同的,都给老子排好队,谁乱挤,就不给谁签,大家说好不好?”

    众流民怒吼一声:“好!”

    “谁乱挤,就让谁滚蛋!”

    于是,原本混乱无比的场面,就这般平息下去,除了一些老人、妇人和孩童的呻吟和哭泣声,竟无一人敢再乱挤乱跑。

    此时,庄丁和拱卫司的老兵们,终于有事干了。

    “大家排好队,一个一个来。”

    “放心,只要大家不捣乱,保证让每一个父老乡亲都能签上合同,都能吃上白面馍馍小米粥!”

    ……

    见场面终于稳定下来。

    朱缺给红泥、黑妞等人打一个手势:‘可以了,上!’

    于是,红泥带领着两百名庄丁,搬出一百坛‘恒河水老白干’,来到张彪所在的那个高台子附近,一溜摆开七八张桌子,上面摆了数十个大黑碗:

    “父老乡亲们,大家签过合同的,都过来喝一碗酒暖暖身子,然后咱就回庄子上去咥羊肉泡馍,大家说好不好啊?”

    那还有什么说的?

    饿极了的人,一听签完合同不但有酒喝,还能去咥一大碗羊肉泡馍,简直无法拒绝啊!

    于是,流民潮彻底稳住了。

    大家乖乖的排着队,每一个签完合同的,都被一大碗‘恒河水老白干’灌得晕晕乎乎,被庄丁带离现场……

    与此同时,黑妞那边的‘盐水汤’也烧开了。

    与红泥这边的运作办法差不多,摆开一长溜桌子,上面摆放上百只大黑碗,谁觉得口渴或腹中实在饥饿难耐,可以先整两碗淡盐汤‘充充饥’。

    还别说,空腹喝淡盐汤,效果还真不赖。

    几乎所有喝过淡盐汤的流民,忍不住打着饱嗝,舔着嘴唇,俨然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

    醉仙楼上,目睹全过程的朱元璋暗暗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一抹十分满意的笑容。

    这个朱缺,的确是个人才。

    正如国子学祭酒乐韶凤所言,还真是一个有脑子、有办法、有能力的‘好儿子’,将一场眼看着就要失控的危机,轻轻松松就给化解了。

    唯一的遗憾,就是这小子根本就没有入仕为官的打算……

    “老爷,属下回来了。”

    就在这时,毛骧悄然出现在包间,凑近朱元璋的耳朵,低声禀告:“现已查明,的确是吉安侯陆仲亨的次子陆贤、永嘉侯的长子朱昱两个人干的。

    他们给应天府、五城兵马司那边打招呼,暗中怂恿、护送两万三千山东流民入城,专门针对少爷的醉仙楼……”

    朱元璋默默点头,没有说话。

    不过,阴沉的脸色,就是态度。

    “老爷,提督五城兵马司的,是礼部尚书吕本家的老三……”毛骧低声说道。

    朱元璋没有吭声。

    吕本乃前元臣子,寿州百年望族出身,其先祖是宋朝名将吕文焕,宋灭后投降元人;大明立国后,吕本主动投诚,成为大明臣子…如此历经三朝而不倒,的确算是很有些手段。

    而这些都不重要。

    毕竟,任何王朝建立之初,那些名门望族的大读书人,该笼络的还得笼络,虽然那个吕本对大明朝可是一丁点的军功都没有,怎奈人家会当官……

    最让朱元璋恼怒的,是这个吕本的女儿,现在可是太子朱标的侧妃,前不久才诞下皇孙朱允炆……

    皇帝的两只大手使劲捏着,发出‘叭叭’的脆响,让毛骧听得心中惊悚,却又不得不如实禀告:“还有,北城兵马司正副指挥,皆为延安侯唐胜宗的义子。”

    “知道了。”朱元璋终于开口。

    他的脸色渐渐恢复平静,十分冷淡的说道:“将这些消息,一字不落的告诉朱缺。”

    “你的唯一任务,便是保全朱缺的性命,其他事情,你就别插手了。”

    毛骧微微一愣,道:“遵旨!”

第六十三章 想给凤阳府修一条洪武大道

    处理完流民的事,朱缺回到三楼包间,朱元璋已经离开,包间里只剩下毛骧一个人。

    “少爷,外面事情都处理好了?”毛骧问道。

    朱缺‘嗯’了一声,一屁股坐下来,阴沉着脸开始慢慢喝酒。

    “少爷,属下刚才已经查明,的确是陆贤、朱昱两个人搞鬼,给应天府尹、五城兵马司打过招呼,鼓动、怂恿两万三千流民来捣乱……”

    毛骧事无巨细的,将自己所知一一相告。

    朱缺却似没听到,一碗接一碗,足足喝了七八碗‘恒河水老白干’,这才冷笑道:“吗的,这么烈的酒,谁酿的?”

    毛骧无语。

    这小子脑回路清奇,他有点跟不上节奏。

    “毛哥,你怎么不喝酒?来来来,陪兄弟喝一会儿。”

    朱缺略微有些醉意,踉踉跄跄的站起来,揽着毛骧的肩头笑道:“毛哥,晚上咱就去弄死陆贤、朱昱那俩货,你说好不好?”

    毛骧摇头,面无表情的说道:“拱卫司只查犯官,这种民间纠纷的小事一般不掺和。”

    朱缺嘿嘿一笑,道:“也罢,就让那两个废物多活几天。”

    他摇摇晃晃的走出包间,向后摆一摆手,道:“毛哥,你想吃就吃想喝就喝,到了醉仙楼,就等于回到自己家,兄弟醉了,不能陪你一醉方休……”

    ……

    十几个呼吸后。

    回到‘某套房’的朱缺,先洗了一把脸,一口气喝干一碗凉茶,这才躺平在马扎子上。

    目光炯炯,脸色阴沉。

    哪里还有一丝一毫的醉意!

    “应天府…五城兵马司…”朱缺眉头微皱,两根手指在扶手上轻轻叩击,陷入沉思。

    ‘应天府尹孟不群,真是该死!’

    ‘那个老匹夫,枉为孟圣后裔,亏他还是大读书人,简直就是一条老猪狗!’

    ‘至于五城兵马司……’

    其实,不用毛骧给他细说,关于负责京城治安、宫廷护卫的五城兵马司的详细情报,他在两个月前就已摸清。

    提督五城兵马司的,乃当朝吏部尚书吕本的三儿子,太子朱标的小舅子。

    另外,北城兵马司指挥袁有德,听着不过是正六品小官,可是,他有个干爹却是大明朝赫赫有名的大人物——

    延安侯唐胜宗。

    开国二十四侯之一,淮西勋贵,背后老板明面上是胡惟庸,实际上却是韩国公李善长。

    甚至,可能是洪武皇帝朱元璋……

    ……

    “少爷,流民的事处理好了,”小半个时辰后,红泥悄然出现在套房,“总计两万三千四百人,都签订了用工合同。”

    “这么快?”朱缺有些奇怪。

    “流民都饿极了,生怕签不了合同,所以主动提出直接摁手印,”红泥有些发愁的说道,“少爷,这么多人,咱庄子上容不下啊。”

    朱缺也很发愁,这么多人,他到哪里去给弄粮食去?真是见鬼了!

    他摆摆手道:“先送他们去庄子上,让吃几顿饱饭再说。”

    人命关天,可不敢懈怠。

    刚把红泥打发出门。

    黑妞又跑了进来:“少爷,流民们消停下来了,咱们的洪武券还卖不卖?”

    朱缺笑骂道:“卖啊,怎么不卖!”

    “不仅要接着卖,还要吆喝着卖,”朱缺补充说道,“接下来的三天时间,派人去满大街的搞宣传当托儿,你和红泥坐镇数钱就行了。”

    黑妞‘哎’一声,乐滋滋的跑了。

    屎难吃,钱难挣,这日子简直没法过了。

    朱缺躺在马扎子上,使劲搓着脸,嘀咕道:‘罢了,还是先搞钱,报仇的事先放一放……’

    ……

    接下来的三天,‘洪武券’的销售很顺当,再没有发生过任何意外。

    这倒让朱缺有点小遗憾。

    本来,他给孟不群、陆贤、朱昱几人准备了一点点‘后手’,不料却干脆没用上。

    四天时间,足足一百二十万贯的纯利润,让红泥、黑妞几人乐得合不拢腿,一个劲儿的怂恿朱缺亲自下厨,犒劳一下大家伙儿。

    “是该犒劳一下大家,最近有点辛苦,”朱缺笑眯眯的答应下来,“不过,那两万多流民的口粮问题咋办,大家有办法了?”

    张彪、红泥、黑妞几人的脸,登时拉胯了下来。

    一下子增加两万多张口,这简直太要命了,朱家庄不过二三百亩田地,就算这些年略有存粮,也不会很多。

    “庄子上的粮食,还能坚持多久?”朱缺问道。

    “照这样吃下去,再有两个月,差不多大家都得挨饿。”张彪愁眉苦脸的嘟囔道。

    朱缺点头,沉吟良久:“给盐场送过去三千人,剩下的,咱们自己想办法解决。”

    “少爷,就算送走三千人,可剩下的还有一万八九呢,”红泥侧头想了想,道:“要不,给朱家沟那边转移一部分?开春时节,那边也需要人手……”

    朱缺直接摇头说道:“不行,朱家沟那边,只能让咱们自己人开发,绝对不能暴露!”

    “要不,先修路吧。”

    “看能不能从朝廷的牙缝里挖几颗粮食出来不。”

    朱缺很认真的想了一会儿,下定决心:“我这就去疏通关系,想办法搞一个工程队,咱当一回包工头,嘿嘿……”

    先给凤阳府修一条铁路。

    这是一个不错的主意,正好与洪武大帝最近几年大力开发凤阳府的国策相铆合,如果真能拿下这个大工程,流民的口粮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他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如果要按照自己的设想,给大明修筑一条铁路,朝廷会不会因此而盯上他?

    要知道,那位朱重八皇帝,对农夫以外的所有人,基本都不怎么放心。

    可别光想着给朝廷办一件大好事,把自己给搭进去……

    ……

    于是,一日一夜后。

    醉仙楼的牡丹厅里,满满当当挤了十七八位小公爷、小侯爷,甚至,就连那位燕王朱棣,朱缺都想办法给邀请过来了。

    “来来来,弟兄们快入席。”朱缺眉开眼笑,意气风发,客客气气的邀请大家入席。

    居中主位当然不让,还是他自己坐了。

    燕王朱棣郁闷的坐在左下首,徐增寿坐在右下手,其他人随便,反正无所谓。

    “燕王殿下,没买上几张洪武券刮刮乐?”待众人落座,朱缺笑问道。

    朱棣哈哈一笑:“本王手气臭,还是免了吧。”

    “果然是又臭又硬,”朱缺嫌弃的笑骂一句,转头看向徐增寿,“增寿兄弟,今日怎么有点萎靡不振,而且,头脸上还带着累累伤痕?”

    众人看向徐增寿,强忍着没笑。

    这货不仅精神萎靡,带着两个青眼圈,头脸上的伤痕累累,一看就是被马鞭抽出来的。

    “唉,家门不幸,遇到一个残暴不仁的……哥!”

    徐增寿唉声叹气的喝着酒,脸上却一派洋洋得意:“都怪咱手气太好,刮出了一等奖,我大哥嫉妒羡慕恨,就用马鞭抽了我一顿。

    哪像你们在座的这些辣鸡,连个一等奖都刮不出来,简直太弱鸡了,不,直接就是弱鸡中的小母鸡,哈哈哈……”

    众纨绔恶少哄堂大笑,就十分的欢乐。

    看来,徐增寿挨鞭子的次数有点多,大家差不多都见怪不怪了。

    “你刮个一等奖还挨抽?”朱缺笑问。

    “唉,你可不知道我那大哥,整天板着一张脸,比我爹还像我爹……”徐增寿唉声叹气几句,还要再说话,却被姐夫朱棣狠狠的瞪了一眼。

    “徐增寿,你还好意思说你大哥?”

    朱棣一脸的恨铁不成钢,骂道:“你两天两夜不回家,躲在醉仙楼刮奖,让家里人找遍了应天城不说,还偷偷跑回家去偷钱,打不死你!”

    徐增寿哈哈大笑,道:“是家里人不懂事,我可是给他们搬回去十几车精盐……”

    这一下,就连朱缺都憋不住了。

    十几车精盐,就算阖府上下百十号人,一年到头顿顿喝盐水,估计都得两三年后才能用完吧?

    而且,据朱缺所知,这还是徐增寿嫌弃带着麻烦,将其中的一大半精盐,大手一挥,直接不要了。

    “好了好了,朱缺兄弟,你还是先说正事吧。”燕王朱棣正色道。

    朱缺这坏小子,能平白请人吃肉喝酒?

    朱缺站起身来,给每一个人斟满酒,笑吟吟的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我这边还有一个躺着数钱的小项目,想要拉几个合伙人……”

    一听朱缺又有大项目,徐增寿等纨绔恶少登时来了兴致,不住口的催问:“赶紧说说看,到底什么项目,还能躺着数钱!”

    “就是,朱缺少爷赶紧说。”

    “真没什么大事,真的,”朱缺哈哈大笑,喝了一小口‘恒河水老白干’,“不过就是兄弟我手里有点闲钱,想给凤阳府修一条洪武大道。

    怎么样,有没有兴趣一起玩耍?”

第六十四章 就叫洪武大道吧

    给凤阳府修一条洪武大道?

    而且,还是铁的路?

    众纨绔恶少有些迷糊:‘铁路是啥玩意?咋听着有点玄乎?’

    “朱缺兄弟,你说的这个铁路……为何物?”燕王朱棣颇为疑惑的问道。

    “说是铁路,其实,不过是轻轨铁路而已。”

    朱缺喝一口酒,随口说道:“应天到凤阳府,差不多四百里路,以现在的马车速度,各位小侯爷想要回一趟外婆家,来回一趟最快也要两天时间吧?

    当然,如果快马加鞭,通过驿站换马,一天一个来回也轻松。”

    朱缺举起酒碗,与众纨绔恶少再干一碗,这才接着说道:“咱要修的这条路,差不多两三个时辰就能抵达凤阳府……”

    轰的一声。

    这帮小公爷、小侯爷、小伯爷们炸锅了。

    两三个时辰,从应天抵达凤阳府?

    “朱缺少爷,你说的这…铁路,是用铁铸的?还是给路上铺了铁板?”一位小侯爷问道。

    “或者,给马车的轮子装上铁轮毂?”另一位小侯爷问道。

    众纨绔恶少中,最激动、也最迷糊的便是徐增寿,他一把拉住朱缺的胳膊:“哥,你说的铁路到底是个啥玩意儿?好不好玩?”

    在这憨货的想法里,好玩才是第一位。

    “肯定好玩!”

    朱缺嘿嘿笑道:“你想啊,两条铁轨上,十六匹马拉着七八节车厢,每一节车厢里,可以乘坐七八十人,咱们坐在车厢里打牌喝酒调戏妇女,还能一边看风景一边刮刮乐,你说好不好玩?”

    “当年的八百里秦川,据说始皇帝就修筑过一条类似的轨道……”

    嘶!

    这么好玩?

    徐增寿一下子来了精神,哈哈大笑道:“赶紧说,需要咱干什么!”

    “只要不谈钱,其他事情都好说!”

    朱缺:“……”

    吗的,不谈钱把你们都喊来吃屎啊?

    不过,他的脸上却笑出两朵平平无奇的小菊花:“嘿嘿,咱兄弟谁跟谁啊?你们说,本少爷想干一件大事,要过弟兄们的钱了?”

    这倒也是啊……

    众纨绔恶少暗暗松了一口气。

    这货嘴上说不要钱,可是,之前的‘洪武券’刮刮乐大奖,他们哪一个不是花光了身上所有的零花钱?

    甚至,其中有好几个人,为了刮奖,跑回家去偷钱,被父母兄长摁在地上就是一顿饱打。

    其中,最典型的就是徐增寿……

    “朱缺兄弟,在应天府到凤阳府之间修筑道路,可不是卖盐那么简单,没有几百万两银子……”燕王朱棣沉吟着说道,“此事,可要考虑清楚啊。”

    朱缺拍怕朱棣的肩膀,笑骂道:“你这个燕王怎么当的?还是不是洪武大帝的亲儿子?给你们老朱家的龙兴之地修桥补路,你不乐意?”

    朱棣:“……”

    这货的嘴唇上抹过鹤顶红,随便一句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咋就这么难听!

    “给凤阳府修路,自然是天大的好事,只不过……这修路需要花钱啊。”朱棣摇头苦笑道。

    徐增寿、郑祥、赵良成等人也纷纷点头称是。

    朝廷想要修筑一条路,不仅要花海量的钱粮,还要征发大量的民夫徭役,往往劳民伤财却还不怎么讨好。

    若遇上一个下手黑些的官吏,四百里长的一条路,还不知要砸进去多少冤枉钱……

    “花钱的事不用你们操心,”朱缺很认真的说道,“咱只问一句,你们想不想给咱洪武大帝的老家修一条康庄大道?”

    这话说的。

    只要不掏钱,放几句大废话的本事谁没有?

    “肯定想!”

    “很想!”

    “想!”

    看着众纨绔恶少坚定的样子,朱缺很满意,大手一挥:“好,既然如此,那咱们就以此酒为誓,不心甘情愿为大明修筑一条洪武路,你们都被皇帝砍掉脑袋!”

    朱棣等人眼皮狂跳好几下。

    这算什么事?不心甘情愿修路,就要被皇帝砍脑袋?这誓言也太狠毒了吧?

    “其实,我修路一方面是为了赚钱,另一方面,也是为了你们这帮混账玩意好啊,”朱缺恢复了惫懒的样子,无精打采的说道:

    “如今,北元的仗快打完了,西北、西南、东北几个方向,也是战事寥寥,根本就轮不上你们这些战五渣去建功立业吧?”

    “那么!”

    “给咱凤阳府修筑一条洪武大道,难道不是奇功一件?”

    “……”

    众纨绔恶少都有些动心了。

    这小子、说的还真是那么回事……

    “这个、朱缺兄弟,此事可曾请示过陛下?或者,可曾经过工部、中书省左右丞相首肯?”燕王朱棣毕竟是皇子,果然颇有经验,一句话就问到了点子上。

    “所以才请弟兄们过来商议啊!”

    朱缺恨铁不成钢的拍着朱棣的肩膀,郑重说道:“兄弟我只是一个种田的、卖盐的,就想为咱大明朝干点实事、大事,至于说如何办事,可是一点经验都没有。

    尤其是这种明显抢功劳的大事,能轮到咱这样的平头百姓?

    你们好好商议一下,拿出一个章程来,功劳、名声什么的都归你们,本少爷出钱出人就行了……”

    一番话,说的正气凛然、声情并茂,连朱棣都差点相信了。

    “朱缺兄弟,你就告诉本王,你图什么?”朱棣笑呵呵的问道。

    “当然图财啊,笨蛋!”朱缺颇为嫌弃的骂道:“在商言商,你说我一个盐贩子,不想办法赚钱,还能干嘛?”

    朱棣微微点头,笑道:“这我就放心了。”

    旋即,他又问一句:“你确定有那么多钱?”

    朱缺嘿嘿一笑,道:“多了本少爷拿不出手,区区二三百万贯,没有任何问题,无非就是咱今后少糟蹋一些而已……”

    ……

    次日早朝,朱元璋处理完手头几件国事,便要宣布退朝。

    突然,燕王朱棣出列:“父皇,儿臣有本启奏。”

    朱元璋丹墀下一瞅,心里头乐了:‘得,这愣头青被朱缺那小子给利用了。’

    原来,昨日刚打发走朱棣、徐增寿等人,朱缺便急吼吼的跑到拱卫司衙门,让毛骧给‘皇爷朱重八’捎几句话,说的便是想要给凤阳府修筑铁路之事。

    当时他听了,心里还不以为意,只当是朱缺那臭小子说着玩的。

    如今看来,还真是确有其事?

    “老四,你给咱说说,何事启奏?”朱元璋淡淡问道。

    “启奏父皇,儿臣昨日突发奇想,想给咱老家凤阳府修筑一条康庄大道,以便父皇、母后、以及诸位王公大臣想念家乡时,可以朝发夕返,同时,更令咱凤阳百姓的粮食特产等能够顺利运送到应天城,多少也能增加一些他们的收入……”

    朱棣的确花了一点心思,将修路的好处梳理出七八条,果然是言之有据、有理有节,听得朱元璋也是一阵舒坦。

    嗯,这小子看来长大了。

    都开始替老父亲操心国家大事了。

    要不是提前知晓朱缺的计划,朱元璋说不定早就……一鞋底子抽过去。

    国库空虚,就像狗舔过一般干净,连前段时间河南、山东一带的赈灾款,也是东拼西凑勉强拨付下去的。

    你这会儿给老子提出要修路?

    而且,还是往凤阳府修路,你就不怕天下人戳着咱的脊梁骨臭骂,说咱这是假公济私,变着法儿的卖弄咱老朱家现在是皇家贵胄?

    常言道,富贵不还乡,犹如锦衣夜行。

    让咱来说,穷不走亲戚,富贵不还乡,这才是正理儿……

    一霎时,朱元璋想到了很多很多。

    “朱棣,你的想法很好,朕心甚慰,”朱元璋淡淡说道,“不过,凡是修桥补路、兴修水利之事,总不免需要大量的钱粮、民夫,咱大明立国方十载,民力虚弱,国库空虚,拿什么去修路?”

    “父皇明鉴,”朱棣规规矩矩跪下,启奏道:“儿臣举荐一人,定能不耗费国家钱粮的同时,修好此路。”

    “举荐何人?”朱元璋心里有些好奇。

    朱棣郑重说道:“儿臣举荐太子朱标,只要有他牵头,我们这些当臣子的当弟弟的,情愿鞍前马后奔走,哪怕就是集资募捐,也定能将这条路修筑好!

    此外,在太子的主导下修筑凤阳府道路,一来可彰显父皇天恩浩荡,二来可显父皇、母后、太子、以及诸位淮西子弟不敢忘本……”

    有些马屁,拍着拍着,就顺畅了。

    听着燕王朱棣‘声情并茂’的一番话,朱元璋微微点头,道:“只要不向朝廷伸手要钱,你们这些小辈们,就掂量着去干吧。

    记住,不可扰民、害民,不可侵占民田。

    至于说主导之人……太子就算了,老四你就挑一次大梁吧,正好也历练历练,总归也是一件好事。”

    朱棣大喜,赶紧趁热打铁:“父皇,儿臣还有一事相求。”

    朱元璋:“说。”

    朱棣:“儿臣想让朱缺主持此事,让徐增寿、郑祥、赵良成等人跑跑腿儿、打打杂什么的……”

    “准了,”朱元璋淡然说道,“对了,这条路叫什么名字,可曾商讨过?”

    朱棣一愣,欲言又止。

    朱缺那小子说是要修筑一条‘洪武大道’,可他怎敢冒昧……

    朱元璋侧头想了想,道:“既然尚未命名,那就叫洪武大道吧。”

    朱棣:“……”

    他怎么觉得,自己中了某些人的套路?

第六十五章 这一届流民不好带啊

    俗话说,多一条狐朋狗友,就会多一条生财之路。

    在徐增寿、郑祥、赵良成等纨绔恶少的帮助下,朱缺的‘洪武券’很快就风靡南京十四府之地,给他赚回来将近五百万贯的家底儿。

    对此,朱缺十分担心。

    因为精盐的消费总额是定的,撒出去太多的话,只能让精盐渐渐变得一文不值,从而失去独占市场的能力和机会。

    所以,他干脆用‘洪武券’作为等价交换物,开始大量低价回收精盐。

    这样一进一出,让他又大赚了一笔。

    然后,经过慎重考虑后,他又将粮食茶叶、丝绸、布匹、瓷器等物品,一并加入‘洪武券推广计划’。

    这种行为,可以说充满了掉脑袋的风险。

    因为,他在不知不觉间,竟然让‘洪武券’在很多生活领域,完成了对‘大明宝钞’的冲击、替代、甚至消灭……

    ……

    ‘赶紧捞点钱就跑路,这种刀尖上跳舞的事情太离谱了。’

    醉仙楼的‘某套房’里,朱缺一想起‘洪武券’,就觉得心惊肉跳,觉得自己这一次好像玩得太大,都快要脱靶了。

    “少爷,庄子上传来密信,那一万多流民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张彪询问,要不要对他们开始军训。”

    “军训是小事,关键是要把思想品德教育抓紧搞上去。”

    “那肯定没问题,搞思想品德教育,张彪是专业的。”

    “好,那就让他抓紧些。”

    “嗯,少爷。”

    这一日,处理完手头杂事,朱缺骑着瘦驴,带着两名小侍女,晃晃悠悠的回到了朱家庄。

    眼看着快过年了,他得回去慰问一下。

    “咱种田的人~有啥不一样?只因我们都穿着~粗布的衣衫!”

    “咱种田的人~有啥不一样?自从离开了家乡~再难见爹娘!”

    “……”

    刚进庄子,就听到一阵威武雄壮的歌声远远传来,气势如虹,直插云霄,令冬日寒冷的空气,也为之而燃烧、而沸腾。

    一队队流民,排列齐整,在数十名庄丁的带领下,踏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在操练。

    因为时间太紧迫,将近两万人的衣衫还没赶制出来,所以,衣衫已然褴褛,但所有人的精气神儿却很足,一些年轻人的脸上,甚至都出现了淡淡的红晕。

    就连那些豆芽菜似的大姑娘、小媳妇子们,也开始变得健康、红润、饱满起来。

    人是铁饭是钢,八顿不吃饿得慌。

    看来,只要有粮食,这些人就能很快参加集体劳动,成为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

    对此,朱缺很满意。

    “少爷,你终于回来啦!”

    大老远的,张彪看见朱缺一行三人,便干嚎着张开双臂,犹如一匹脱缰的野驴狂奔而来,想要给少爷一个黑熊抱。

    “别弄脏少爷的衣服!”

    两名小侍女像护食的小女猫,将五大三粗犹如半截铁塔的张彪挡住,在其腿上、屁股蛋子上使劲踢了几脚:“看看你,浑身都是臭汗,熏死人啦!”

    张彪咧着大嘴,憨厚的笑道:“两位小姐姐,就让俺抱一下少爷嘛。”

    朱缺瞅着这货的大黑脸,一阵恶寒,笑骂道:“回头给你找个媳妇,让你抱个够。”

    张彪难得一见的羞涩起来,扭扭捏捏的说道:“少爷,你净拿俺说笑,咱这个熊样子,哪个姑娘敢嫁俺……”

    朱缺骑着驴继续往前走,随口说道:“一根萝卜一个坑,不就是找个坑把你埋了么?放心,给你找媳妇的事,包在少爷身上。”

    张彪大喜,快步跟了上去。

    “少爷,这一届流民的素质不行,一天连三首歌都学不会。”

    “嗯。”

    “少爷,要不要你给讲个话,涨涨精神?”

    “好。”

    不一会儿,朱缺等四人来到场院的一处土台子上,张彪大踏步走出去几步,暴喝一声:“全体都有,立正!”

    啪啪啪~啪!

    “各小队,集合!”

    “听少爷讲话!”

    噼里啪啦一阵响,二十个小队在庄丁的带领下迅速集合,不到十个呼吸,便完成了一次全体集合。

    朱缺微微点头。

    看来,张彪等人最近的苦功没有白下,这些乱成一窝蜂的流民,竟然在短短时间内,就有了一定的纪律性。

    “各位父老乡亲,我是朱缺,”朱缺从驴背上跳下来,笑眯眯的说道:“五行缺德的缺。”

    乌泱泱一大片流民,轰然笑了起来。

    别人都是不断的标榜自己,站在人前时,恨不得装成孔圣第二、孟圣后裔,这位朱缺少爷倒好,一开口就贬低自己,还真是……不错呢!

    “当然,咱这个缺德呢,主要是针对咱们的敌人,永远都不会针对自己人。”

    “有一位大佬曾经说过,对待敌人,要像秋风扫落叶般无情,对待同志,要像亲人一般热情。”

    “你们,愿意当咱的亲人呢?还是想当咱的敌人?”

    废话,大家吃你的喝你的住你的,不当亲人还当敌人啊?

    于是,将近两万流民,几乎异口同声的怒吼一声:“愿意当亲人!”

    “好!”

    朱缺微微一笑,道:“咱们是亲人,是同志,就应该有亲人同志的样子……”

    “少爷,啥是同志?”张彪凑过来问道。

    朱缺随手拨开张彪的大黑脸,轻咳两声,朗声说道:“张彪同志这句话问的好,问到了点子上!”

    张彪一阵扭捏,咧着大嘴傻笑:‘俺终于问到点子上了……’

    “所谓同志,就是志同道合之人,与先生、长者、君等词的涵义一样,都是朋友之间的称呼。”

    “《后汉书·刘陶传》中就有‘所与交友,必也同志’的说法。”

    朱缺停顿两三个呼吸后,环视一圈,这才继续说道:“你们中间可能读书人不多,那咱就再给大家进一步解释一下,何谓同志。

    在春秋时,有一位名叫左丘明的大读书人,在他的《国语·晋语四》中对同志一词作了解释,那就是【同德则同心,同心则同志】……”

    朱缺看着流民们一片茫然的神情,心下了然:都是一些穷苦人家,咱这一套文绉绉的道理,等于是白说了。

    不过,也不要紧。

    “咱就问你们一句,没饭吃,大家饿不饿?”朱缺换了一个问题。

    “饿!”众人齐喝。

    朱缺点点头,笑问:“谁让咱没饭吃?是天灾,还是人祸?”

    这一次,众人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很认真的思索着,显然,这种问题有点超纲,让流民们委实难以回答。

    “有天灾,也有人祸。”十几个呼吸后,终于有人低声说道。

    “这位老哥说的好,”朱缺笑道,“咱吃不上饭,天灾人祸都有份儿。”

    朱缺继续‘循循善诱’的说道:“这天灾呢,好理解,就是这老天爷不给饭吃,又是旱灾又是蝗灾又是冰雹虫灾什么的,目前来说,这个咱没什么好办法。

    而至于人祸呢,这就好办了。

    咱就问大家一句,谁让你们吃不饱饭,还让你们流离失所、妻离子散的?”

    众流民毫不犹豫的齐声怒吼一声:“朱皇帝!”

    “是朱皇帝不让我们吃饭,让我们流离失所、妻离子散!”

    “就是,连他老家凤阳府的童谣都在唱,自从出来朱皇帝,十年倒有九年旱……”

    气势雄壮,震荡云霄。

    朱缺:“……”

    他吓得猛一哆嗦,心中腹诽不已:‘大爷的,你们这帮铁憨憨,咋啥话都敢说啊?’

    ‘这可是洪武十年…想找死啊!’

    朱缺赶紧挥手,打断这些铁憨憨的胡说八道,大声笑道:“哈哈哈,你们这些人啊,还真是说错了、想错了,洪武皇帝可是千古一帝,他老人家是一位驱除鞑虏、恢复大汉道统、励精图治、重视农耕、勤政爱民……的好皇帝啊!”

    拍了一通彩虹屁,他的心跳速度终于恢复正常。

    吗的,谁说这一届流民素质高?

    本少爷的小心脏都快受不了了……

    “这所谓的人祸,说到底,还不是因为那些贪官污吏?”朱缺稳住心态,摆出一副前辈高人的架势,“据我所知,河南、山东一带发生灾情,朝廷其实早就拨付了一大笔钱粮赈灾。

    问题是,那些赈灾钱粮用在什么地方了?大家心知肚明。

    而这一切,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你们大家,各位父老乡亲,咱们现在是不是朋友?”

    众流民怒吼:“是!”

    朱缺:“咱们现在是不是亲人?”

    众流民:“是!”

    朱缺:“咱们的目标,是不是都想吃饱肚子,过上富足的好日子?”

    众流民:“是!”

    朱缺哈哈大笑,道:“这就对了嘛,既然咱们的目标一致,就是为了吃饱肚子,过上富足安定的好日子,乡亲们说说,咱们现在是不是同志?”

    众流民一阵激动,莫名的就湿润了眼眶,齐声怒吼:“是!”

    “咱们是同志!”

    朱缺松了一口气:‘终于上道了,这一届流民不好带,思想品德教育还得加强……’

    他向前跨出两大步,振一振衣衫,下巴微微抬高到45°角。

    然后,小手一挥:“同志们好!”

    众流民一愣,不会整了。

    当然,这都是小事,身边不是还有‘托儿’嘛……

    张彪、红泥、黑妞三人很自觉的振臂高呼:“少爷好!”

    朱缺再喊一嗓子:“同志们好!”

    这一下,大家都会了,将近两万人齐声吼道:“少爷好!”

    朱缺微微点头,小手一挥,喊道:“同志们辛苦了!”

    众人齐吼:“少爷最辛苦!”

第六十六章 茶壶……

    搞完思想品德教育,剩下的就好办了,无非是让张彪带领着进行军训、挖水渠、翻地、唱《朱家庄庄歌》。

    看着雄赳赳、气昂昂的一大片‘同志’,朱缺的心情就十分的舒畅。

    啧,这一波大赚啊。

    陆贤、朱昱那俩货可能永远都没想到,他们想给朱缺使绊子,却等于是平白的送给人家两万多苦力。

    洪武初年,为了鼓励农耕,朱元璋颁布了不少关于土地和流亡农夫的律令,其中,对于私自招揽民夫、致使其原籍的田亩荒芜,那可是要灭三族的大罪。

    搁在平常,‘私养’两万多流民,足够让朱缺的祖坟被刨开十八遍了。

    这还真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至于说粮食问题,罢了,车到山前必有路……

    ……

    在应天府到凤阳府之间修筑铁路,得到朱元璋准允之后,便算是给定了下来,成为大明洪武十年年底,最引人注目的大事之一。

    燕王朱棣是个实干家,在他的主导下,工部、户部、乃至应天府、凤阳府等,都开始动作起来,分别派出相关吏员,组成一个临时班底,进行测绘、勘探、预算、拆迁等常规工作。

    另外,徐增寿、赵良成等纨绔恶少,也前所未有的团结起来,为‘洪武大道’的顺利开工,东奔西走,忙得不亦乐乎。

    朱元璋欣慰的笑了。

    这帮兔崽子,平常不是在欺负人,就是在欺负人的路上,好事不见,坏事不断,简直就是一群祸害。

    时不时的,就会有苦主跑到他这里来告状。

    现在好了,想不到,区区一条‘洪武大道’,竟将京城这帮‘害群之马’都给收拾住,给戴上了笼嘴、缰绳,让这帮货色走上了正道。

    如此一想,他对这条‘洪武大道’还颇有点小期待……

    ……

    年关前后,整个大明朝忙成了一锅粥。

    朱缺却在庄子上住了下来,深居简出,与两个小侍女躲在宅子里不知在捣鼓什么,七八个日夜不曾露面。

    “吗的,又失败了!”

    “少爷,要不眯一会儿了在弄?看看你都快累成狗了。”

    “不行……”

    “少爷,男人不能说不行。”

    “好吧,那就歇口气了再弄,”朱缺一屁股到马扎子上,喝了一口凉茶,“整几个下酒菜,换个姿势再弄……”

    朱缺的状态有点不对劲儿。

    只见他披头散发,衣衫不整,脸色苍白,顶着两个黑眼圈,憔悴的都快不行了。

    可是,就算他的两只眼睛上布满血丝,此刻看去,却偏偏贼亮贼亮的,看得红泥、黑妞两名小侍女都有些心惊肉跳。

    “少爷,要不给你整个全套?”红泥心疼的说道。

    “就是少爷,你不是一直嚷嚷着想换姿势吗?咱给少爷整个泰式?”黑妞跃跃欲试。

    朱缺摆摆手,笑骂道:“赶紧弄点酒菜,填饱肚子再说。”

    小小年纪不学好,竟然将主意打到本少爷头上了?

    想得美!

    两名小侍女快步出门,去厨房忙去了。

    朱缺彻底躺平,两只贼亮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屋顶,苦思冥想:‘原理很简单,设计起来也容易,问题是,现有的手工业水平跟不上啊。’

    ‘还有,缸体、缸套、喷气嘴和动力交换装置的制作材料,是最大的困难。’

    ‘另外,密封圈的材料,能不能用丝麻替代?’

    ‘进气口与排气阀,如何才能做到同步协同?’

    如此这般,想着想着,他忽的爬起来,奔到一个巨大的工作台前,再次进入废寝忘食的‘科学狂人模式’……

    ……

    “红泥,黑妞,你俩终于出来了!”

    “少爷没事吧?”

    “你两个小浪蹄子,少年还在长身子,你们这么祸害下去怎么行?”

    “就是,少年人,得悠着些……”

    后院厨房里,一帮子小厨娘嘻嘻哈哈的‘批判’着红泥、黑妞两个人,有指责的,有遗憾的,有恨不得自己去帮忙的。

    总之,就十分的欢快。

    红泥、黑妞也顶着黑眼圈,不住口的打着哈欠,走路的姿势都有些变形,松松垮垮的,一看就是操劳过度……

    “对了红泥,少爷厉害不?”有小厨娘吃吃笑问。

    “肯定厉害啊,”红泥打着哈欠,“赶紧的,那个蒸碗羊羔肉快好了没?”

    “哇,说说看,他有多厉害?”另一名小厨娘笑问道,“一晚上几下?三下还是四下?”

    红泥都快气哭了,笑骂道:“你们这些家伙太坏了,回头我告诉少爷去!”

    黑妞却不明白,一脸懵逼的问道:“什么三下四下的?告诉你们啊,昨晚上,少爷弄的那个茶壶嘴儿,都喷了十几次水,要不是我俩躲得快,估计能喷一脸的水……”

    十几个小媳妇、小阿姨笑成一团。

    就连红泥都憋不住,使劲插着自己的眼睛:“黑妞,你个笨蛋,再别说了!”

    黑妞有些不服气,气鼓鼓的骂道:“给你们说实话,咋就没人信?少爷弄出来的那个茶壶嘴儿,真的往外喷水,我都被烫伤好几次了。

    不信?你们看看我的手,看看看看,都烫红了几大片……”

    小厨娘们笑的连腰都直不起来了。

    “黑妞,你怕不怕少爷的茶壶嘴儿?”有一位小厨娘促狭的问道。

    “刚开始害怕,慢慢的就不怕了,”黑妞得意的笑道,“你们不信,可以去找少爷试试,他的那个茶壶嘴儿真的挺好玩。”

    “有多好玩?”有厨娘问道。

    “反正就很好玩,就是费水的很,”黑妞认真的说道,“这几天几夜,少爷房里的地上,全是小水坑。”

    “黑妞,少爷的茶壶嘴儿硬不硬?有没有擀面杖粗?”另一位小厨娘笑问。

    “当然硬,我试着捏了几下都没捏扁,”黑妞侧头想了想,很认真的说道:“不过,能折弯,细细的,还没我小拇指粗呢……”

    这一下,厨房里的人终于都笑瘫了。

    嘻嘻哈哈,气氛欢乐。

    看着黑妞茫然的样子,红泥苦笑道:“各位小婶子、小嫂子,你们这些敞口子货嘴上发浪,手底下也别闲着啊,少爷还等着吃饭呢!”

    “另外,黑妞,你就别再说话了。”

    “少爷怎么叮嘱的?绝对不能泄露机密,你再乱说话,我告诉少爷去!”

    这一下,黑妞终于闭嘴了。

    不过,她还是有些不明白,嘀嘀咕咕的说道:“少爷弄的那个茶壶嘴儿,本来就挺硬,也很细啊……”

    ……

    就在厨房里嘻嘻哈哈笑成一团时。

    朱缺的房间里,突然爆发出一阵狂笑:“吼吼吼,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吼吼吼……”

第六十七章 咱们分个工呗

    “少爷你没事吧?”

    “少爷,少爷……”

    当红泥、黑妞提着饭盒走进房间时,朱缺在经历过一场狂笑后,直接‘昏死’在马扎子上。

    鼾声如雷,全身如烂泥,哈喇子吊下来足有二尺长。

    啧,这睡相!

    红泥、黑妞二人对视一眼,轻轻放下食盒,将少爷连拖带抱给弄到热炕上,剥光衣衫后塞进被窝。

    然后,两名小侍女也扛不住了。

    她们两个人胡乱拉开两床被子,就挤在朱缺的左右两侧,头刚沾到枕头上就沉沉睡去……

    ……

    次日,傍晚时分。

    朱缺幽幽醒转,还没睁开眼睛,就闻到一种莫名的幽香,让他浑身有点燥热,忍不住就想尿尿。

    可是,当他迷迷瞪瞪的想要翻身起来时,却觉得有些不对劲。

    自己的左右两条胳膊,似乎被八爪鱼给抱住了,肚子上,似乎还搭着两条别人的腿……

    哎呀不好!

    朱缺猛的挺起身子,将两个尚在沉睡的‘八爪鱼’掀到两边,睁开眼睛一看,不由得傻眼了:“你们……你们臭不要脸!”

    红泥、黑妞二人醒来,一脸茫然。

    少爷这是咋了?

    犯病了?

    “少爷……”

    “你们别过来!”

    “少爷,你没事吧?”

    “咳咳,没事没事,”朱缺检查一遍,发现没被怎么的,终于放心了,“你们两个钻我被窝干嘛?”

    两名小侍女噗嗤一笑,齐声道:“揩油啊。”

    好吧,这大明朝的小侍女太不像话了,不仅胆子大,路子野,比他这个当少爷的都臭不要脸了……

    “少爷,我给你去端洗脸水。”

    “少爷,我来给你穿衣、梳头。”

    两名小侍女快手快脚的洗漱清楚,便要伺候着朱缺起床,朱缺却嚷嚷道:“还洗什么脸梳什么头,赶紧弄点酒肉啊,少爷我都两天两夜没吃饭了!”

    两名小侍女嘻嘻哈哈的笑着,转身出去准备饭菜了。

    朱缺自己穿好衣裤,披一件纯棉大衫,跳下大炕后,舒展了几下筋骨,心情好得不得了。

    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去做。

    当初,他对这句话曾经奉为金句名言,可这换了一个环境,穿越过来后,差不多都快要忘记了。

    他的手底下,现在足足有两三万人,完全可以形成一个小型城镇的社会结构,这样才能让大家活得更舒坦……

    “少爷,要不要洗把脸了再吃饭?”不一会儿,红泥、黑妞提着食盒回来了。

    另外,她们身后,还跟进来一个人。

    沈杀,沈管家。

    “当然要洗脸漱口,生活需要仪式感嘛。”朱缺从马扎子上一跃而起,主动将脸戳过去,让红泥、黑妞帮忙洗脸、梳头。

    同时,他还用淡盐水漱了漱口,再用一把自制的猪鬃牙刷捣弄几下。

    “啊~~~哈哈哈~TUI!”

    “来来来,沈管家也来了,快来一起吃饭。”朱缺心情极佳,在上席坐下后,先给自己整了半碗‘十粮液’。

    “少爷,有什么喜事?”沈杀冷着脸问道。

    少爷喜欢喝酒,但刚刚起床就喝酒,这还是第一次。

    “大喜事,来来来,先喝酒。”朱缺伸着筷子招呼一声,直接开造,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倒也有几分豪爽之气。

    “什么喜事?”沈杀问道。

    “社会分工,蒸汽机。”朱缺含含混混的说道。

    沈杀不吭声了。

    他知道,少爷等会儿填饱肚子会主动嘚瑟,根本不需要他继续追问。

    果然,一阵风卷残云后,朱缺酒足饭饱,终于开始装逼:“你们知道吗?少爷我这一次整出来的玩意,可以轰动全世界,气死瓦先生,羡煞爱叔叔!”

    好吧,这就很少爷。

    不过,瓦先生、爱叔叔又是谁?

    看着沈杀、红泥、黑妞三人困惑的样子,朱缺哈哈大笑,道:“就说你们这些家伙没文化,还不信?连瓦先生、爱叔叔都不知道?

    告诉你们吧,瓦先生叫瓦特,蒸汽机改良过程中,最牛逼的一位。”

    “至于爱叔叔,也很牛逼,不过,他还没有本少爷牛逼,因为,他们的科研成果,本少爷全部白嫖了。”

    “白嫖是什么懂不?”

    “哈哈,就是勾栏听曲、插花弄玉时,不追读、不订阅……”

    沈杀、红泥、黑妞:“……”

    得,估计大家最近又有得忙了。

    上一次少爷犯病,要改进耕地工具,光是一架可调节深浅、角度和方向的‘双面犁’,几个人轮流当耕牛测试效果,差点把大家给累死。

    这一次,不知又要咋折腾人了……

    “少爷,你说的蒸汽机……要不要人拉?”红泥小声哔哔道。

    “肯定不用人拉啊,笨蛋,人类设计制造工具,不就是让人轻松的吗?”朱缺哈哈笑道,“如果需要人拉,那还叫蒸汽机?

    告诉你们吧,这蒸汽机一旦面世,以后的车啊、船啊什么的,都不用人力去拉去划,你们劈柴烧水就行了。”

    “这不还是要折腾人么……”黑妞嘀咕一句。

    沈杀倒是没说什么。

    不过,想起少爷在之前几次的‘发明创造’过程中,几个人被折腾的场面,忍不住就是一阵嘴角抽搐。

    “少爷……”红泥欲言又止。

    朱缺看着三人的样子,哈哈大笑,骂道:“你们几个懒骨头,不就是让你们拉了几天双面犁嘛……放心好了,这一次,绝对不让你们太辛苦。”

    “赶紧吃,吃完咱去开会。”

    “开会?”沈杀、红泥、黑妞又是一愣。

    “对啊,不开会,咱们的生产力怎么能提高?”说着话,朱缺直接起身,急吼吼的就向外奔,“一切伟大的事业,就是开会开出来的……”

    “少爷,鞋!”

    这个少爷太不像话了,一高兴就忘了穿鞋,简直让人操碎了心。

    手忙脚乱的穿好鞋,两名小侍女又给他披了一件狐皮领子的大氅,这才风风火火的冲出宅院。

    一出门,朱缺有些发懵:“奇怪,天咋这么黑?”

    沈杀冷冷的说道:“天黑了,自然就很黑。”

    朱缺拍着沈管家的肩头,嘿嘿笑道:“还是你说话舒服,言简意赅,简明扼要……”

    ……

    几人快步来到另一座平平无奇的大院,十几排高大砖房,外加一溜齐临时搭建的窝棚,住满了流民。

    “吗的,这个张彪真是猪,咋不让大家洗澡啊?”

    “庄子上又不缺水,肥皂,六六六粉,精盐,这些东西都省下来干什么?难道他要留着自己吃吗?”

    “还有,为什么不加班修宿舍?”

    一走进大院,一股莫可名状的汗臭味、脚臭味,混杂着浓郁的烟熏火燎气息,让朱缺勃然大怒:“让那憨货速来见我!”

    “还有,大家刚吃过晚饭,是进行思想品德教育的最佳时机,就这么白白浪费了?”

    “红泥黑妞,给老子吹响集结号!”

    两名小侍女狠狠点头:“嗯,少爷!”

    她们快步走到大院门房里,取下挂在墙上的两个‘起床号’,鼓着腮帮子就是一顿吹:“滴滴答滴答滴答滴~”

    “滴滴答滴答滴答滴~~~”

    号声嘹亮、悠扬而紧张。

    让曾经从过军的朱缺自己,都忍不住一个激灵,只觉得寒毛瞬间倒竖起来,整个人的气质都发生了莫名的变化。

    “快快快,集合号响了!”

    “大家快点集合!”

    “吗的,大半夜的还不让人歇息,搞锤子哟……”

    一阵喧嚣与骚动后,整个大院的流民开始集结,以班、排、连、营为单位,迅速列成整齐队形,欻欻欻的向大门口方向跑来。

    即便如此,因为大院里住的人实在太多,互相拥挤、干扰,致使一盏茶工夫后,还没有将所有人都集合起来。

    场面有些混乱。

    而且,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左顾右盼,丢三落四……简直就离谱!

    张彪干什么吃的?老子要撤他的职!

    朱缺的脸色阴沉。

    他缓步走到一个土台子上,冷冷的瞅着略显稀松的流民队伍,沉声说道:“父老乡亲们,我朱缺对不起大家!”

    言毕,他深深鞠了一躬。

第六十八章 穿新衣,就给咱走新路!

    “少爷饶命,少爷饶命啊……”

    随着一阵干嚎,刚刚冲进大院、半截铁塔般的彪哥,便被红泥、黑妞两名小侍女拖了下去。

    嘭嘭嘭!

    外面传来一阵沉闷的棍棒击打声,一听就是没留手,往死里打的那种,听得人心惊肉跳。

    所有流民脸色大变。

    这位朱缺少爷,真是个狠人呐,以后坚决不敢去招惹,听听,连他手下的亲信都往死里打……

    足足一炷香工夫,两百‘军棍’堪堪打完。

    大门外,张彪的惨号声渐渐低落下去了。

    终于,没了声息。

    窝草、活活打死了?

    流民们的脸色,再一次霍然大变,有不少喜欢闹事的,尤其觉得恐惧,混在人群之中,悄咪咪的偷眼看向脸色阴沉的朱缺。

    旋即,赶紧低头。

    生怕被少爷盯上。

    “少爷,两百军棍打完了,”不一会儿,两名小侍女一左一右,拖着奄奄一息、浑身血污的张彪走进来:“这厮皮糙肉厚,两百军棍竟然没打死,少爷,要不要再补上两百军棍?”

    众流民倒吸一口凉气:“嘶……”

    想不到,看着娇滴滴的两个小娘皮,比朱缺少爷还黑啊?以后咱得绕着她俩走,再不敢动一些不太良好的心思了……

    朱缺阴沉的扫视一圈众流民,冷笑道:“这些父老乡亲,跟咱们签过合同,都是咱们的亲人、朋友,是实打实的同志啊。

    可是你们看看,张彪这厮干的好事!

    咱们庄子上缺水?还是缺肥皂?还是缺六六六粉?为什么给大家不洗澡?你们知道不知道,跳蚤、虱子、臭虫这些,可是万病之源!

    乡亲们,我朱缺对不住大家!”

    说着话,他像模像样的又鞠了一躬,喝令一声:“同志们,民工基建团团长张彪,不听本少爷号令,偷工减料,致使各位父老乡亲饱受虱子、跳蚤、臭虫之苦,还要遭受脚臭、汗臭的熏染,罪大恶极,要不要再打两百军棍?”

    众流民面面相觑,不敢作声。

    对这位朱缺少爷,他们心存敬畏,但总体来说,最近‘操练’他们这些人的彪哥,似乎……更惹不起。

    朱缺微微点头,道:“各位父老乡亲心存善念,不愿眼睁睁看着你们基建团的团长被活活打死……这是好事。

    不过,国有过法,庄有庄规,张彪犯了错误,就得承担相应的责任。

    来人,拖出去再打一百军棍,晚上挂在房梁上再打五十鞭,手下不得容情,往死里打就是了。”

    说着话,朱缺挥挥手。

    红泥、黑妞躬身抱拳,脆生生的喊道:“属下遵命!”

    然后,架起张彪就往外面拖。

    “少爷饶命,俺错了,俺再也不敢违抗你的命令了……”张彪一路干嚎着,终于被两名小侍女拖走,也不知道挂在哪根房梁上往死里打去了……

    众流民噤若寒蝉,敬畏的望着朱缺,眼底的恐惧之色久久不曾消散。

    朱缺暗叹一口气,心道:‘得,又演了一回大反派……’

    他也挺无奈的,好端端的,谁愿意把自己的人设搞成这般凶神恶煞的模样?他也是实在没法子,跟沈杀反复论证后,才商量出这一套‘驭人之法’。

    “沈管家,命你暂时代理朱家庄基建团团长,下面的事,还是你来说吧。”

    白脸的唱完,该到黑脸上了。

    沈杀一挥手,立时便有两名庄丁健步如飞的奔过来,将一只帆布马扎子塞在朱缺屁股后头,亲手搀扶着少爷‘躺平’。

    然后,他缓缓直起身,冷冷扫一眼众流民:“作为基建工人,服从命令是天职,不服从命令者——”

    沈杀的目光幽幽,停顿三四个呼吸后,轻轻吐出一个字:“死!”

    众流民刚刚松弛下来的心,瞬间收缩好几下。

    这还有完没完了?

    感情是,最后这位‘沈管家’,才是真正的狼灭啊?

    当然,沈杀也没有令大家失望,他冷冷的盯着众流民十几个呼吸后,这才冷冰冰的说道:“洗澡,换衣服,打扫卫生,开会。”

    众流民:“……”

    这个、是不是有点太简明扼要,咱都不知道该干啥……

    不过,众人的疑惑没有维持多久,他们很快就了解到,沈杀说出来的话很简单,执行起来更简单。

    “立正!”

    “稍息!”

    “立正!”

    “朱家庄基建团一营一连,出列!”

    “跑步~走!”

    “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三四……”

    那些负责‘操练’他们的庄丁,领着各自标下的‘基建连’,欻欻欻的跑步前进,向远处的一排安装了开关的铜管子跑去。

    男左女右,各有自己的场地。

    原来,这些铜管是朱缺专门从上游水库那边引水的管道,平时大家可以接水、淘米、洗菜、浇地,特殊情况下,用来冲澡……

    嘶嘶嘶!

    好冷!

    听着远处传来‘嘶嘶嘶’的吸气声,朱缺听着都觉得冷。

    这寒冬腊月的冲冷水澡,的确有点过分。

    但是,比起让大家在不卫生的环境下生活,在各种要命的病毒传播中挣命,冷水澡又算得了什么?要知道,眼下可是大明。

    一场小小的流感,说不定就能让这两三万人死绝!

    朱缺不愿冒那个险。

    “沈管家,让熬上十几锅姜汤、胡椒汤,再给大家分发一份晚餐,让恢复一下体力。”朱缺吩咐一声,自然便有庄丁跑出去办理。

    与此同时,庄丁拉来几十车全新的棉衣、棉鞋,每人还配发一块香喷喷的香皂、一包六六六粉、十斤精盐,就守在‘露天澡堂’两头,出来一位,包装一位。

    不得不说,张彪的工作还是挺仔细,竟然给每个人都编了号,量了尺寸。

    所以,分发棉衣等生活用品时,井然有序……

    ……

    忙忙乱乱折腾了一个多时辰,焕然一新的一万多名‘基建工人’汇聚一堂,齐刷刷的蹲在一个土台子正前方,等待朱缺少爷‘开会’。

    “啧啧,不错不错。”

    看着大家都洗的干干净净,穿着崭新棉衣、棉鞋,朱缺笑眯眯的说道:“这才像个样子嘛,人靠衣裳马靠鞍,咱这一眼瞅过去,这一大片乌漆嘛黑的人都是谁啊?

    哎呀,原来是山东、河南那边跑过来的新郎官、新娘子啊?哈哈哈。”

    台下,众流民哈哈大笑。

    强忍着寒风刺骨,痛痛快快的洗了一个冷水澡,换上新衣裳,喝两大碗胡辣姜汤,感觉整个人都暖烘烘的,自然心情舒畅。

    尤其闻着身上香甜的味道,一些小媳妇、大丫头们,更是觉得美滋滋的,看着台上的朱缺少爷吐口水的姿势,似乎都挺顺眼……

    “穿新衣,就得走新路,可别穿着新衣服,还要走老路。”

    “同志们,大家说咱的话有没有道理?”

    众流民轰然吼答:“有道理!”

    朱缺笑了笑,继续说道:“从今天开始,咱们就成了真正意义上的一家人,你们每一个人,都是我朱缺的亲人,咱们生死与共,相濡以沫,同甘共苦,共渡难关!

    大家有没有信心?”

    众流民:“有!”

    朱缺满意的点点头,正色说道:“那咱们就先开个会,把今后一个阶段的工作安排一下。”

    然后,他招招手。

    立刻便有十几名庄丁飞奔过来,手里还举着一个个大木牌,上面写着‘打铁’、‘种田’、‘做饭’、‘猎户’、‘木匠’、‘篾匠’、‘缝纫’、‘石匠’、‘屁都不会’……等文字。

    “看见没,大家以前干过啥,或者说,你会干啥,直接到那块牌子后面去就行了。”朱缺指着那一溜十几个木牌子笑道。

    “对了,孩童十六岁以下,无论男女,全部给我滚到学堂去念书!”

    朱缺突然想起一事,将负责村学的一名庄丁喊过来:“带孩子们去学堂那边,今晚先凑合一晚上,明天咱就给大家修宿舍!”

    众流民一下子愣住了。

    重新分配工种,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毕竟,哪一个大户人家用工,都会根据每一个人的手艺、能力、体力等进行区分对待。

    不同工种,工钱自然也不同。

    大家都没话说。

    可是,让家家户户的孩童上村学……这就有些过分了吧?

    尤其是那些半大丫头,如果每天出工干活,起码还能挣半份口粮,这要是送到学堂去念没什么屁用的书,这可就……

    看着众流民的神情,朱缺就晓得原因了。

    重男轻女思想很膈应。

    同样的,读书无用论也不好,这种歪风邪气,必须严厉打击!

    吗的,在有些时代,知识的确改变不了穷屌丝们的苦逼命运,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但在眼下,在这个大明朝,知识的确就是力量……

    他也不生气,只是淡淡说一句:“入村学的孩童,每天三十文补贴,你们做工搞基建的,小工每天二十文,大工每天三十文。”

第六十九章 衍圣公他哥……

    孩童入村学去念书,每人每天三文的补贴,搞基建下苦力的小工,每天却只能拿到二文钱?

    一万多流民都傻眼了。

    其中有些人已然开始后悔,签订合同时,担心人家嫌弃自己年龄偏小,不少人虚报了一岁半岁的……

    当然,在朱缺这里,后悔是没用的。

    一旦签订合同,就老老实实的去工地干活儿,谁让你一开始就想着骗人呢?

    等所有的孩童被带走,朱缺这才给大家‘分类’。

    稀里哗啦一阵混乱后,所有人都站到自己最擅长的那块木牌后头,还别说,就这么简单的一个‘职业划分’,给朱缺带来了不小的惊喜。

    铁匠有近百人,木匠有两百多人,石匠三十几人,猎户两百多人。

    至于剩下的,妇人们会做衣服的,竟然多达近千人!

    朱缺心下了然,眼下的纺织能力有限,很多农家自己所穿衣物,应该都是自己纺织、自己裁剪缝纫的……再加上庄子上原有的几百心灵手巧的妇人,差不多有一千五百人了。

    ‘要不要搞一个纺织厂?’

    ‘这样坐吃山空,光靠几百亩庄稼根本就养活不了。’

    给大家进行简单的职业分工,原本是想遴选、培养出一批好木匠、好铁匠,以便帮助自己搞‘发明创造’。

    结果,多出来这么多会缝纫的妇人……

    朱缺的思路一下打开了。

    “沈管家,给所有人重新编号、编队,重新组建朱家庄基建团,”朱缺沉吟几声,侧头对沈杀说道,“编队的时候,还要进行一次简单的技能测试。”

    沈杀冷着脸,微微点头。

    没办法,杀手范儿就这么叼,就连朱缺看着也挺羡慕……

    “还有,将所有会缝纫的妇女,重新编号、编队后,另外组建一个朱家庄纺织团,这座大院就留给她们,所有男丁不得入内!”

    “等开完会,此命令开始执行。”

    这人啊,吃饱了肚子没求事,就会整天净想着那一点点破事,长期让所有流民混住在一起,迟早会生出事端,所以,必须从一开始就把口子给堵上。

    沈杀拱手道:“是,少爷。”

    然后,他向前踏出一步,阴冷目光在人群中来回扫过两遍,淡然宣布:“开完会,所有男丁搬出大院。”

    众流民被沈管家的目光一扫,心头一阵发寒,哪里还敢哔哔?

    “这个……沈管家,要不咱们现在就搬出去开会?”一名六旬上下的老者小心翼翼的问道。

    “好!”

    不等沈杀开口说话,朱缺立马答应下来:“到底是孔圣故里的同志,这仁义礼智信就很有根基嘛,走走走,所有男丁去外面开会,让各位婶婶嫂子小姐姐们打扫卫生。

    这男人开会呢,总是免不了爆粗口、放臭屁,别让婆娘们太嫌弃……”

    众流民轰然大笑。

    紧张气氛一下子缓和了。

    男人们快手快脚的收拾东西,纷纷向院外走去。

    这时,那老者走到朱缺面前,深深一躬,像模像样的施了一礼,并向后退出半步,这才开口说道:“老朽多谢朱少爷。”

    朱缺微微一愣:“老先生,你这是?”

    那老者正色道:“朱缺少爷乃真人也,老朽孔希脸见过朱少爷。”

    “孔洗脸?”朱缺一呆。

    孔氏一脉,饱受历代王朝之皇恩浩荡,尤其是其嫡系一脉的‘衍圣公’,可算是大名鼎鼎骑墙草,谁当皇帝就给谁当写手……

    这位老者的名字……就挺离谱。

    看着朱缺一脸古怪,那老者笑道:“老朽孔希脸,大音希声的希,没有脸皮的脸,这名字有问题?”

    言毕,捻须一笑。

    朱缺有点懵。

    他使劲揉了揉眉心,好奇的问道:“孔圣嫡系希字辈,咱只听说过一个衍圣公孔希学,你这是?”

    “目前这一任衍圣公孔希学,乃老朽胞弟,”那老者微笑道,“老朽原名孔希言,本想连孔姓都改了,不过,想想还是算了,毕竟先祖姓孔,老朽无法拒绝啊。”

    这一下,直接把朱缺给整不会了。

    衍圣公一脉……

    好吧,后世曾经评价,历代衍圣公为‘七十二代家奴、二十五朝贰臣’,名声的确不太好听,他无意对此做出任何评价。

    作为一个学五渣,他也无权评价古人。

    问题是,眼前这位老者,不仅将自己的名字改为‘孔希脸’,甚至还曾打算将自己的‘孔姓’都弃之不用,简直就……令人难以置信。

    “说个理由先。”朱缺也懒得去思索,直截了当的说道。

    孔希脸正色道:“孔圣后裔,沦落为骑墙草,谁坐天下伺候谁,我那些先人、父辈和弟弟热衷于爵位、名望,老朽却不屑为之,这理由可行否?”

    朱缺愣了好一阵子,方才微微点头,道:“差不多听明白了。”

    旋即,他又开口问道:“你是衍圣公的哥哥,怎么沦落至此,竟然成了流民?”

    孔希脸笑道:“能与流民一起逃荒要饭,能与他们同甘共苦,见识这人间疾苦、凶恶良善,不是挺好么?不瞒朱缺少爷,老朽这一趟可是大有长进,曾经不可索解的一些圣贤文章、精微大义,从此豁然开朗。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古人诚不我欺也。”

    老先生顿了顿,继续说道:“当今皇帝朱元璋,从乞丐、和尚一路走来,深知民间疾苦,故而能成就一番天子帝业,实属不易,但也极为难能可贵,相信他会是一个好皇帝。

    而我孔希脸,这一趟虽然当了流民,挨过饿,遭过打骂欺侮,受过白眼,好几次差点给病死他乡,难道就不能成为一个好读书人?

    朱缺少爷,老朽很知足啊。”

    朱缺深深一躬,道:“老先生才算是真正的读书人。”

    此言非虚。

    起码,从心底间,对这位孔希脸老先生,朱缺的心中的确颇有几分感触和喜爱。

    突然,他想起那位亚圣后裔、应天府尹孟不群……

    吗的,同为读书人,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老先生,对咱这黄口小儿可有教诲?”朱缺突然问道。

    “岂敢轻易言说教诲二字?”孔希脸微笑道,“世上好为人师者太多,又不差我孔希脸一个人,不过,少爷若觉得老朽有点用处,倒是可以给我安排一个教书育人的活儿……”

    朱缺笑了。

    是他之前有所遗漏,觉得既然都是流民,差不多也就没有什么读书人。

    所以,在重新编号、编队时,就没想着要遴选出几位‘知识分子’,不料,现在竟然冒出来一位饱学大儒,算不算一个‘意外之喜’呢?

    啧啧,衍圣公孔希学的亲哥哥。

    要不是此人脑子有坑,以他嫡长子的身份,现任‘衍圣公’可不就是这位孔希脸?

    老先生光明磊落,有想法,有节气,无论谁捡到,那还不是国宝?

    发了发了,嘿嘿……

    “孔老先生,咱朱家庄的村学,的确亟需一些有真知灼见的先生……”朱缺欲言又止。

    他搞的村学,基本上是‘十二年义务教育’那一套,对四书五经的讲解教授,差不多也就是一门‘古汉语’课程而已。

    这位孔圣后人会不会……有什么不好的想法?

    “朱缺少爷大可放心,”孔希脸拱手笑道,“你编写的那些启蒙教材老朽已经看过,颇得我心,尤其是那些氢氦锂铍硼、符号看象限之类的新学术,老朽尤其喜爱。

    要不这样,老朽先试着教授几日,如果朱缺少爷觉得满意,咱再签合同文书?”

    朱缺哈哈大笑,道:“看你老先生说的,孔圣后人给咱朱家庄的孩童启蒙,这面子,有点大啊。”

    说着话,他上前拉着孔希脸的手,亲切说道:“孔老先生,咱这便带你去村学那边,先给你安顿一个单间宿舍可好?”

    孔希脸却摇摇头,笑道:“不急,朱缺少爷,你先开会吧……对了,流民中还有十二人,乃老朽的犬子,要不也让他们去教书?”

    啧,到底是孔圣后裔,十二个儿子……

    这老先生、就十分的强悍啊!

    “没问题!”

    朱缺小手一挥:“那个谁谁谁,沈管家你安排一下,开完会了咱就去涮肉,少爷我和孔老先生要秉烛夜谈!”

第七十章 捡到一个‘活宝’

    一个一百二十人的铁匠连,一个三百人的木匠营,一个五十人的石匠排,将近三百人的狩猎营。

    对了,还有一个足足一千五百人的‘整编缝纫团’,一万人的一支‘基建师’,再加上他手下原有的庄丁、农户、盐场工人……

    朱缺差不多都能当‘万夫长’了。

    想到这一次的丰厚收获,朱缺就美滋滋的不行。

    在眼下这个大明朝,想要干一番大事业,最重要的资源是什么?土地?金银财宝?粮食?军队?武器装备?大海船?

    都是。

    同时,又都不是。

    以朱缺的想法,人口才是最重要的资源,是保证基本盘的最要紧的因素之一。

    ‘那就,先搞粮食!’

    ‘不过,在搞粮食前,还得把这位衍圣公的哥哥安顿好……’

    ……

    于是,半个时辰后。

    朱缺的宅院里,某房间。

    孔希脸以及他的‘十二犬子’围坐在一个红泥火炉边,朱缺坐了主位,红泥、黑妞左右伺候着少爷,权当是作陪。

    张彪尚在‘养伤期’,此刻不好露面,所以,只能让沈管家充当一会儿大厨。

    沈杀面无表情的忙碌着,又是端菜,又是割肉、调油碗,虽然是青衣小帽的小厮打扮,却让在座的读书人多少有些局促。

    毕竟,沈管家身上散发的森寒之气,实在太过浓烈……

    “孔老先生,可有忌口的?”朱缺十分客气的问道。

    “只要是食物就行,哪里还需要忌口,”孔希脸呵呵笑道,“朱缺少爷请便,咱这些人没什么穷讲究的,不挑食。”

    朱缺笑道:“不挑食就好。”

    这些年,他见过不少大明读书人,总体感觉还行,就是有一部分人太喜欢装逼,张口闭口都是圣人的微言大义,令人烦不胜烦。

    如孔希脸这般淳朴的,还是第一次见。

    “孔老先生,来,咱走一个,”朱缺端起一碗‘十粮液’,“这是庄子上自产的,纯粮酿造,口感醇厚,余味绵长,堪称大明第一酒。”

    孔希脸端起酒碗,凑在碗口轻轻一闻。

    然后,浅饮一小口,慢慢品咂良久,这才十分豪迈的笑道:“果然是好酒,应该采用了古法酿酒中的九蒸九酿之法,另外还加了一些药石之物,以增加其醇厚口感吧?”

    朱缺嘿嘿笑道:“先生果然是大行家!”

    这种名为‘十粮液’的自酿酒,还真是采用了九蒸九酿之法,并且,根据前世记忆,他还往里面加了一丢丢‘六六六粉’……

    啧,美酒加毒药,简直一绝。

    “酒是好酒,不过,想要赚大钱,尚需在名声营造、盛酒容器、历史传承等方面多下点功夫。”孔希脸颇有意味的笑道。

    朱缺:“……”

    大爷的,这位老先生真是孔圣后裔?这脑瓜子里,装的是什么神奇想法?

    这不是妥妥的‘品牌打造’么?

    “先生高论,咱虚心接纳了,”朱缺心下喜欢,笑吟吟的说道:“本来,咱也想着要开个酿酒作坊的,无奈手头杂务太多,根本就没精力去搞。”

    孔希脸哈哈大笑,道:“朱缺少爷,别想着凡事都要事必躬亲啊,可以让更加擅长的人去做嘛。”

    朱缺点头,称是。

    好吧,这位老先生果然不是个书呆子。

    相反的,这脑子清醒得不是一般人所能及……

    “我的这十二个儿子中间,有擅长酿造者二人,有擅长机关设计者二人,有精于军阵布列、粮草搬运者一人,有善于天文历法、熟悉农耕者五人,有善于钻营、投机取巧、可为官经商者二人。”

    孔希脸笑了笑,接着说道:“朱缺少爷,如果几人能帮你什么忙,你尽管开口。”

    朱缺:“……”

    这就!

    这老头儿到底什么来路?能教出这么多实用型人才,他本人的学识……嘶,简直就离了大谱!

    “孔老先生,那你呢?”朱缺张口结舌好一阵子,方才讷讷问道:“先生擅长什么?”

    孔希脸嘿然一笑,正色道:“老朽最擅长的,便是吃吃喝喝,说说笑笑,鼓励和发现自己的儿子和学生们的特点、兴趣,让他们自学成才。”

    朱缺再次无语了。

    刚开始,他还想着自己弄回来一个衍圣公的哥哥,堪称‘国宝’;现在看来,还是格局小了。

    这样的人物,妥妥的就是活着的国宝。

    简称:活宝……

    他使劲揉着一张帅逼脸,嘿嘿笑道:“孔老先生,你让本少爷很为难啊。”

    孔希脸微微一愣,愕然问道:“何意?”

    “本来,咱想着让你去村学当校长,”朱缺深吸一口气,憋了足足七八个呼吸后,方才缓缓吐出,道:“现在,我改主意了。”

    “我要在朱家庄办一所职业技术学院,孔老先生,你来给咱当这第一任院长吧!”

    “而且,就连学院的名字,咱都给想好喽。”

    “就叫、五道口职业技术学院!”

    这一下,在座的都愣住了。

    五道口职业技术学院?这名字听起来有点不伦不类啊?咱朱家庄上的所有产业,不都是以‘朱家庄’打头命名的吗?

    孔希脸愕然片刻后,笑问一句:“朱缺少爷,这五道口职业技术学院…可有什么典故?”

    “有啊,”朱缺哈哈大笑,“想当年,咱与五道口职业技术学院之间,就差了一个小数点。”

    众人:“……”

    朱缺少爷说话,实在有些云里雾里的,令人费解呢。

    “这名字足以传世,至于其中缘由,暂时保密,”朱缺看着大家一脸懵逼的样子,十分得意,“而且,咱这所学院,四书五经只是科目之一;

    这么说吧,我想培养的人才,不但要有理想、有道德、有文化、有纪律,更要有实用价值,那些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废物,趁早让他们滚蛋!”

    孔希脸哈哈大笑。

    老先生伸出一根干瘦食指,指点着朱缺的鼻子笑骂道:“你这个朱缺少爷啊,当着读书人的面骂读书人,咋听着甚为痛快呢?”

    众人都笑了起来。

    尔后,大家一边涮着羊羔肉,一边商量‘五道口职业技术学院’的筹建,气氛就十分的融洽、欢乐。

    朱缺的心情极佳。

    这位孔圣后人肚子里真有货,不仅毫无读书人的死板,甚至,他的有些想法比朱缺的还要全面,往往能够举一反三、反四五六七八……

    呼。

    舒坦。

    手底下终于有个真正的读书人了。

    “既然如此,不如咱们连夜行动,先将学院的构架搭建起来吧。”

    酒过三五碗,朱缺干脆决定直接开干:“孔老先生与十二位先生负责科目设置,总体原则便是要分门别类,先期培养出一批实用型人才。

    其中,数学、物理、化学、思想品德教育,作为公共科目,所有人必须要系统学习,学不好的,直接让张彪去操练,直到他能学好为止。

    当然,实在学不好数理化的笨蛋,干脆让他穿越算了……”

    孔希脸老先生好奇的问道:“朱缺少爷,何为穿越?”

    朱缺哈哈一笑,道:“差不多就是物理超度的意思。”

    老先生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赞叹一句:“朱缺少爷的新知甚为广泛,老朽叹为观止、望尘莫及也;不过,作为老师,总不能因为学生学习差,而将其活活打死吧?

    咱们要因材施教啊。

    就譬如,有些人天生顽石,岂能教会他诗词歌赋之学?

    朱缺少爷,遇到那些教不好的学生,咱们做老师的,首先应该反省自身存在的问题,同时,再问自己三个基本问题:

    这功课、他感兴趣乎?讲解透彻乎?能揍乎?

    就算是先祖孔圣,面对子路那样的顽劣学生,也不过是每次见面饱打一顿,然后,给他讲上一日一夜的大道理,直到子路烦不胜烦,终于服软方才作罢,绝对不会一棍子给敲死……”

    朱缺:“……”

    这读书人的一张嘴,简直一言难尽!

    “好,就依了先生的因材施教,”朱缺笑道,“咱可等着用人呢。”

    孔希脸老先生沉吟几声,笑道:“既然如此,那就让学生一边念书,一边到作坊里实践,学以致用,相得益彰啊。”

    这便是、半工半读?

    这老头儿,简直不是人啊!

    “孔老先生,你确定自己不是穿越者?或者,被人给夺舍了?”

    朱缺端了一碗酒,恭恭敬敬的双手递过去:“老先生,本少爷不扶墙,就服你!”

    “来,干了!”

第七十一章 奇怪的大读书人

    当然,【五道口职业技术学院】的筹备、建设与运行,眼下还只能秘密进行,就连张彪这样的憨货都给瞒住了。

    用朱缺少爷的话说,就是先搞一两年研究,积累一些经验,编制一些教材,等时机成熟方能‘招生’。

    基本上、算是一个研究所吧。

    而且,这一切,还不是朱缺的意思。

    而是孔希脸的意思。

    老先生说,当下的洪武皇帝尊崇儒家学说,重视农耕,颇为鄙视工商者,这一点比较狭隘,虽然在短期内能大大促进荒地开垦,也有利于人口增长;

    但从长远来说,则不免有些偏激,迟早会酿成恶果。

    他说,儒学是个好东西,但现在被清洗的太过干净,早就失了原本的博大精深,也没了对黎民百姓最基本的敬畏与怜悯,故而,只能算是末流之学。

    至于以农为本,本身也没有任何问题,但如果一味强调,也是一种祸患,不利于国力恢复和发展。

    所以,如果学院的实情被皇帝知晓,定然引来不必要的猜忌。

    索性不如‘学以致用’、‘百姓日用而不知’,等学院有了一定的‘科研成果’,将其归结为朱缺少爷的天纵奇才就是了。

    反正他的人设就是一个纨绔恶少、隐世高人,就算多上一些奇思妙想,朝廷也不会太过在意,只会全力拉拢……

    ……

    听君一席话,白读十年书。

    与老先生促膝长谈大半夜,朱缺几乎都要怀疑人生了。

    这位孔希脸,到底是儒家?道家?阴阳家?还是法家?或者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墨家门徒?

    都像,但不完全是。

    当然,对朱缺而言,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位孔圣后人就是一位好校长,好老师,在冬日漫漫长夜的孤寂中,一位能与他促膝长谈、随和温厚的老哥哥……

    如此忙忙碌碌,转眼间就到了年关。

    这期间,朱元璋、李善长、胡惟庸、毛骧四人曾来过一趟朱家庄,带过来一些粮食、肉菜、酒等生活物品;

    另外,朱元璋还带来几千斤铁、铜等,好让朱缺在开春前打制一些农耕用具,以免耽误农时。

    此外,还将工部的几十名大匠也带过来,让他们随时听候朱缺调遣。

    看得出,这位‘老爹’对朱缺培育的新品稻种、土豆,可是十分的上心呢。

    在他的主持下,附近方圆数十里之地,所有农庄,无论其人口、牲口、农具、田地等,一股脑儿的都划归了朱家庄……

    朱缺对此没吭声。

    老爹这人不靠谱,这样胡乱搞下去,侵占民田,扰乱百姓生计,不被皇爷朱重八追究罪责才怪呢!

    简直就、无语了。

    朱棣、徐增寿、赵良成等一众纨绔恶少,也是有事没事的就往朱家庄跑,请教‘铁路修筑’的一些细节问题,让朱缺烦不胜烦。

    这段时间,他与孔希脸等人,整日整夜的研究轻轨铁路、蒸汽机车、纺织机、新式农具等,哪有工夫伺候这帮大爷?

    尤其让人头疼的!

    是这帮货一到庄子上就咋咋呼呼的,又是嚷嚷着要吃烤土豆,又是摩拳擦掌的打架斗殴,整日介不务正业,搞得整个朱家庄鸡飞狗跳、乌烟瘴气。

    最后,朱缺实在受不了,便将张彪放了出来。

    “少爷,有活儿干了?”

    “对。”

    “干谁?”

    “看见那帮京城来的二货没?瞧谁不顺眼,就找个借口或理由,往疼弄就是了。”

    “好!”

    “记住,不准出人命,也不能缝屁燕子……”

    眼瞅着张彪‘嘿嘿嘿’的笑着跑出庄院,朱缺心里有点不踏实,只好又唤来沈杀:“沈管家,你暗中盯着些,别让张彪太粗野,那货憋了这十几天,心理有些变态。”

    沈杀微微点头,转身便走。

    “终于要清静了……”

    朱缺长吐一口浊气,便悄咪咪的跳入一口水井,进入了‘一号密道’,并在一炷香工夫后,出现在三四里外的一处天然岩洞里。

    这里,便是五道口职业技术学院的研发基地。

    当然,孔希脸等人进入此间时,走的是另外的一条密道,两者之间自有机关沟通,朱缺才不会傻到将所有的秘密展露给旁人。

    “朱缺少爷回来了?”刚一进岩洞,孔希脸老先生笑问道,“都打发了?”

    “都打发了。”

    朱缺揉了揉眉心,打了一个哈欠,疲惫不堪的说道:“咱去眯一会儿,有了进展就喊我一声,实在扛不住了。”

    孔老先生笑眯眯的说道:“那就干脆别眯了。”

    朱缺眼前一亮,惊喜的问道:“好消息?”

    孔老先生点头:“而且,不止一个好消息。”

    朱缺一下子来了精神,他那苍白的脸上,登时便出现两团红润,布满血丝的眼睛贼亮贼亮的,让孔希脸都觉得惊奇不已。

    这个朱缺少爷,果然非常人也……

    “第一个好消息,便是你所说的那个蒸汽机的滑阀配气、蒸汽冷凝问题,差不多能够解决了,”孔希脸招招手,让他的大儿子过来,“孔大,将你的设想跟朱缺少爷说说。”

    孔大点头,从工作台上拿过来一张图纸:“朱缺少爷,你看看这种设计思路,应该能够解决滑阀配气问题。”

    “对了,还有这张图,是我构想的分离式蒸汽冷凝器。”

    孔大将两张图纸交给朱缺,便转身去忙碌了。

    朱缺接过图纸,只看了一眼,就愣住了:“这个、我说孔老先生,你们父子十三人确定自己不是穿越者?”

    “天王盖地虎?”

    “符号看象限?”

    “三短一长定选长?”

    孔希脸对朱缺的‘胡言乱语’已然习惯,呵呵笑道:“如何?孔大可是十一岁便能复原木牛流马的好木匠,只要你有奇思妙想,休怕他给你捯饬不出来!”

    言语之间,对自己家的老大还挺自信。

    的确值得自信。

    孔大设计的滑阀配气装置和分离式蒸汽冷凝器,如果能够在制造工艺上达到标准,其作用堪比后世瓦特改良的一代蒸汽机!

    朱缺对蒸汽机的原理,其实主要还停留在纽可门时代的技术,对于汽缸冷却时,造成的大量热能消耗根本就没办法解决。

    想不到,孔大只用了短短十几天,便在理论上解决了这一难题……

    现在,就剩下工艺制作了。

    “孔老先生,孔七、孔八呢?”朱缺有些着急的问道。

    这老头儿是个怪人,给自己的十二个儿子起名,并未像其他孔圣后裔那般文绉绉的,而是粗暴简单的命名为——

    孔大,孔二,孔三,孔四……直到孔十二。

    还别说,简单明了倒在其次,听上去还颇有一股子古贤者之风呢。

    “他们正在打铁,”孔希脸躺在一张马扎子上,惬意的饮着‘十粮液’,“你不是说想要一架什么车床么,他们正在按照你的图纸,给你打造呢。”

    朱缺躺平在自己的马扎子上,舒坦的直哼哼:“我说老孔啊,你的这些个宝贝儿子,都是咋生出来的?”

    孔希脸颇为嫌弃的笑骂一句:“等你娶了媳妇,自然就知道咋生娃了。”

    “古人云,瓜熟蒂落,功到自然成呐。”

    朱缺:“……”

    好吧,打嘴炮,他弄不过这个奇怪的大读书人。

    “对了,年关一过,很快就要开春耕种,咱们的农具目前还没着落,”朱缺突然想起一事,猛的坐起来,“蒸汽机、铁路什么的,都可以暂缓一下,先得整一批农具出来。”

    他都开始有些发愁了。

    都是老爹那个骚包惹得祸!

    本来,以朱缺自己的想法,凡事都要循序渐进,粮食种子的问题都没有彻底解决之前,他根本不想扩大种植面积,所以,现在还真有些捉襟见肘。

    “另外,纺纱机、织布机、缝纫机这三大件,必须得尽快整出来。”

    “一千多将近两千婆娘都闲得慌,最近都开始倒是非了。”

    “赶紧弄一批器械出来,让那些姑奶奶去上班……”

    朱缺愁的不行,只好使劲揉着眉心。

    最近庄子上没什么活儿干,男丁们都还好说,在沈杀的带领下,整日操练,每天绕着庄子跑二十五圈,外加一些俯卧撑、仰卧起坐、引体向上、匍匐前进、障碍翻越、散打……

    基本上都没什么精力搞事。

    就是那帮大婶子、二嫂子、三姨妈、花大姐们,除了常规的军训、洗衣做饭与广场舞,整天就知道扎堆儿说闲话、倒是非,让朱缺想起来就头大。

    “朱缺少爷,农具的事情好办,只要你有图纸,孔七、孔八他们很快就能给你整出来。”

    孔希脸也有些发愁,沉吟几声,道:“要不,先给她们找点事儿?”

    朱缺有气无力的说道:“什么事儿?”

    孔希脸:“让妇人们去上学吧。”

    “让妇人们去上学?”朱缺一愣神,忍不住问道:“先生何意?”

    孔希脸叹一口气,悲天悯人的说道:“以后你的事情会越做越大,又要搞基建,又要忙着搞粮食搞钱,还要盯着五道口职业技术学院的一大摊子事。

    如此一来,男丁们势必要跟着你常年在外打拼,妇人们识点字、念几天书,一方面可以让她们能够在没有男丁的情况下,也能从事农耕生产;

    另一方面,妇人们就算不能知书,起码也能达理,如此一来,咱们庄子上孩童们的教养,也算是有个着落了。

    毕竟,家庭教养,才是孩童真正的启蒙老师……”

    瞅着孔老先生清瘦的脸,朱缺心下颇为震撼。

    他郑重点头,道:“就依先生的。”

    “尽快将纺纱机、织布机、缝纫机三大件整出来,早上学文化,下午、晚上技能培训!”

第七十二章 得,又疯了一个……

    “不过,在纺纱机之前,好像还有两个步骤……”

    朱缺伸出拳头,轻轻叩击着额头,有些郁闷的说道:“最近事情太多,咱这脑壳儿好像进水了。”

    孔希脸老先生笑了。

    “朱缺少爷对纺纱的流程,似乎并不熟悉,”老先生转首,朝岩洞深处喊了一嗓子:“孔十二,过来帮忙。”

    很快的,一名十七八岁的少年快步走来,身上还系着一个羊皮围裙:“孔十二见过父亲大人,见过朱缺少爷。”

    到底是孔圣后裔,待人接物,礼数就十分的周到。

    “将你捯饬出来的那套纺纱器械拿来,给朱缺少爷看看。”孔老先生道。

    “是,父亲大人。”孔十二拱手施礼。

    不一会儿,孔十二便提着几样‘小玩意’回来了:“朱缺少爷,这是前元时,松江前贤高人黄道婆制作的轧花机,专门用来给棉花脱籽;

    这一件,也是她发明制作的弓式肩挂手工弹棉机,可利用弓弦的振动,使团朵状的棉花纤维充分蓬松后,呈现为分布均匀的絮状,便是日常所言之棉絮也。

    而这第三件呢,则是黄道婆发明制作的三锭脚踏纺纱机,利用曲轴连杆的机械结构,可一次得三锭纱线……”

    摆弄着地上的几件‘小玩意儿’,听着孔十二的详细解说。

    朱缺再一次觉得,他给穿越者丢脸了。

    如果不是他为了尽快解决数千名妇人的‘就业问题’,纺线织布这样的基本技能,他可能都注意不到,就想着要设计制作‘洪武织布机’……

    “轧花机、弹棉机还可以改进不?”

    朱缺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如果不能解决前面两道工序的效率,就算他整出来一台现代化织布机,也只能干瞪眼。’

    “都可以改进的,”孔十二想了想,说道:“轧花机的脱籽原理,无非就是利用两个反向回转的转轴,相互倾轧、碾搓,以使棉籽自行剥落。

    咱们可以在增加动力的同时,多加几根转轴。”

    朱缺听了,微微点头。

    旋即,又摇头,道:“你等等……等等……”

    他手中摆弄着‘黄道婆轧花机’,脑子里回想的,却是当年他在大西北曾经见过的一台利用锯齿脱籽的玩意,似乎就是轧花机?

    印象实在太过模糊,他都有些迷瞪了。

    “孔十二,你换个思路,”朱缺使劲摇摇头,捏起两根木棍比划着说道:“比如,咱把这两根反向回转的转轴,设计成铁制的……上面弄一些锯齿……

    你品,你细品!”

    孔十二愣住了。

    他慢慢蹲下身子,两只手抱住硕大的脑袋,使劲捶打着,眉头紧锁……

    “铁制的……锯齿……反向回转……辗轧……”

    “我悟了!”

    “哈哈哈,我悟了,嘿嘿嘿,哈哈哈,吼吼吼……”

    好吧,一个轧花机,将孔老先生家的老十二直接给逼疯了。

    “孔十二兄弟……”

    朱缺刚一开口说话,就被孔十二一拳捣在鼻子上,直接将毫无防备的他给打懵了。

    “别哔哔,再哔哔打死你!”

    孔十二势若癫狂,一路狂笑着向他自己的工作台飞奔而去,只留下鼻血长流的朱缺站在原地,一阵凌乱。

    “孔老先生、老十二他……”朱缺捂着鼻子,转头看向孔希脸。

    孔希脸却哈哈大笑,道:“忘了告诉你,那小子在干活时不准人干扰,老朽都曾被他捣过嘴……你瞧瞧,咱这半截前门牙,就是让那小兔崽子给打断的。”

    说着话,老头儿掀开毛茸茸的胡子,露出一口大板牙。

    果然,有一颗门牙被打断,只留下小半截……

    朱缺:“!”

    好吧,据说天才都是有毛病的人。

    最好孔十二那小子是个天才,能够尽快解决‘轧花机’脱籽的难题,否则,回头一定要找回场子……

    ……

    接下来,便是要想办法解决弹棉机的改进问题了。

    “檀木榔头,杉木梢;金鸡叫,雪花飘。”

    “梆铛梆,梆铛梆,走街串户弹棉郎……”

    朱缺躺平在马扎子上,微眯着眼,细细回忆当年儿时的记忆,一股浓郁的生活气息扑面而来。

    在他的记忆里,一弯弹弓、一张磨盘、一个弹花棰和一条牵纱篾,便是‘弹棉郎’的全部家当。

    其中,吊弓的构造很简单,弹花时全仗人手用弹花锤击打弓弦,将棉纤维弹松,每人每日不过弹皮棉七八斤左右。

    这样的效率,想要大规模纺线都不可能,更别说要织布了……

    不得不说,黄道婆的这一套‘轧花、弹棉、纺纱、织布’器械,在眼下来看,已经算是十分先进了。

    可是想要提高搞钱效率……

    “朱缺少爷,在想什么呢?”孔希脸老先生突然问道,“弹棉花的器械,其实还可以换一个思路,你刚才讲的那个锯齿……”

    朱缺猛的翻身起来,连连摆手:“你别哔哔……别哔哔!”

    孔希脸:“……”

    好吧,这货也给整出毛病了。

    “动力问题咱们完全可以解决,剩下的就是如何把皮棉、古棉、麻纤维弹蓬松……然后,从出料口射出来……不行!”

    “还得改进!”

    “必须要让蓬松的棉花出来后,直接缠绕在辊子上,这样才能加快速度。”

    “对对对!”

    “吗的,老子想到解决办法啦,哈哈哈,吼吼吼、呵呵呵……”

    朱缺仰天大笑几声,一掌拍在孔希脸的肩膀上,直接将老头儿打了一个狗墩子,哼哼唧唧半天才爬起来:“臭小子,你发什么疯呢!”

    咦,人呢?

    只听见岩洞深处,传来朱缺奇怪的笑声,与孔十二的笑声混杂在一起,让在场的人都愣住了。

    两个人都给逼疯了?

    不过,最近大家都习惯了,只是苦笑摇头,继续埋头干自己的活儿……

    ……

    “啧啧,咱咋就这么天才呢?”

    “唉,这人太优秀了,就好像是一块金子被屎糊住了。”

    “进料板……机架……传动系统……吃花杆……风机……尘笼……刺辊……转移辊……工作辊……道夫……斩刀……排杂系统……收棉系统……”

    ……

    于是,三日三夜后。

    洪武十年,大年三十儿这一天,某岩洞里爆发出一阵怪笑。

    朱缺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的跑出来,手里捏着一张甚为繁复的设计图纸,嘿嘿笑道:“不就是个弹棉机么,还能难住本少爷?”

    “那个谁谁谁,红泥、黑妞,快来给少爷搞一个全套,要倭式的!”

    “走走走,大家回庄子上过年去。”

    “本少爷请客!”

第七十三章 年夜饭

    大年三十的晚上,朱家庄上张灯结彩、爆竹齐鸣,一派祥和。

    “那个谁,沈管家,咋还不开席啊?”

    “吗的,老子都快饿死了!”

    朱缺手里捏着两卷图纸,兴奋的不知道干点啥,只好一叠声的催促着让厨房开席,他要宴请孔希脸父子十三人。

    这种人才,咋一出就是一窝?

    这实在让朱缺太兴奋了。

    沈杀几次想要开口说话,都被兴奋过头的朱缺给打断,只好转身出去安顿年夜饭了。

    “少爷,要不先洗个澡?看看你都脏成什么样子了!”红泥捏着鼻子走过来,嫌弃的笑骂道,“在不收拾收拾,都快成野人啦。”

    朱缺嘿嘿笑个不停,两只充血严重的眼睛贼亮贼亮的,盯着红泥、黑妞两名小侍女:“要不……咳咳,算了,等你们成年以后吧。”

    今天可算是双喜临门。

    不仅他设计出了‘弹棉机’,孔十二的‘压花机’也完了设计,并随手打制了一个模型,给大家演示了一遍。

    心情这么好,得干点啥才好啊……

    可惜,红泥、黑妞都还没发育好,今晚又是大年三十夜,他总不能跑到应天城里去听小曲儿吧?也不知道秦淮河上的画舫过不过年……

    “没有快手、抖阴的日子,真是煎熬。”

    最终,他还是听从了红泥、黑妞的安排,美美的泡了一个热水澡,换了一套干净衣衫,并将嘴上一层稀稀拉拉的毛发剃干净。

    既然要过年,那就好好过个年再说。

    至于说两三万人的口粮问题……

    嘶,想起来就牙疼。

    “少爷,派出去收粮的人回来了,”朱缺刚洗完澡出来,就碰上沈杀,告诉他一个坏消息:“河南、山东大面积遭灾,加上南京周边发生蝗灾……”

    “说重点。”朱缺一边走一边随口说道。

    “粮食涨价太厉害,咱们的十几万大明宝钞花出去,买回来的粮食坚持不到正月出头。”沈杀难得一见的叹一口气:“要不,将咱们的那一批粮食……”

    朱缺直接否定:“不行,那几船粮食是咱们的根基和退路,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准动用!”

    沈杀默默点头,道:“少爷,先吃饭。”

    朱缺使劲搓一把脸,骂了一句粗话,哈哈大笑道:“走走走,先开席……”

    ……

    一顿年夜饭,满满当当摆了一大桌,有肉有菜,还有饺子与酒,在饥馑之年,算得上是极为丰盛了。

    孔希脸父子十三人下筷如风,赞不绝口,就差连舌头都给嚼烂一起吞咽下肚。

    尤其是孔希脸老先生,平日间看着文质彬彬、仙风道骨,颇有点村中老学究的意思,可是,当他品尝过土豆烧牛肉、小姨豆腐、蒸碗羊羔肉等‘菜品’后。

    老先生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

    “张彪,你这臭小子别抢啊,你跟我一个老头子抢肉吃,还要不要脸了?”

    “还有你们十二个吃货,简直是斯文扫地!带你们出来吃席,乃老夫六十几年来最大的过错!”

    “粗俗,鄙陋,简直就过分!”

    “朱缺少爷,能不能把我换到小孩那一桌?”

    朱缺:“……”

    众人:“……”

    就连孔希脸老先生的十二个儿子,也悄悄低下头,默默的抢着肉菜喝着酒:‘父亲大人,你太丢人了……’

    最后,就连张彪都绷不住了,他直接端起半盆土豆牛肉羹。

    吨吨吨吨吨!

    然后,用袖子在湿淋淋的大嘴上一抹,嘿嘿笑道:“跟你彪哥抢饭吃?气死你丫的!”

    孔希脸老先生无奈之下,干脆将半盆土豆烧牛肉端到自己面前,用一条胳膊护着食:“咱可把话说清楚,谁跟我抢这道菜,我回头写一篇文章骂死他……”

    ……

    一顿饭,吃了将近一个时辰,喝掉了足足四坛‘十粮液’。

    气氛那是相当的激烈。

    大家的情绪都很好,尤其是朱缺,酒足饭饱之后,激动难抑的情绪不但没有消退,反而在酒精和羊羔肉的刺激下,一发不可收拾。

    “那个谁谁谁,要不……咱开个会?”

    除了开会,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高兴一下。

    “沈杀,立即召集全庄大会,”朱缺踉踉跄跄的站起身,醉意阑珊的揽着孔希脸老先生的肩膀,“走走走,开会开会。”

    一行人都喝得有点高,朱缺如此一说,便纷纷离席向外走去。

    就在此时。

    警铃大作。

    “有敌袭?”朱缺微微一愣,还没说话,沈杀几个忽闪后就消失在茫茫黑夜。

    张彪也大步奔出去,敲响了庄子上的信号钟。

    登时,整座朱家庄进入戒备状态,黑暗中,数百名庄丁手持棍棒、弓箭、铁叉等物,迅速进入自己的‘战斗岗位’。

    另有近千名庄丁,则自行组成十支队伍,静默的站在原地,自然便是所谓的预备队吧?

    这一幕,看得孔希脸老先生嘴角直抽抽。

    这个朱家庄……堪比一座边城关隘了。

    因为今日是大年三十,为了让大家舒舒坦坦的过个年,沈杀只安排了三支巡逻队,关闭庄子大门,并启动了所有的机关陷阱。

    “外面来了一队人,点火把的有七八十人的样子。”红泥爬上二层阁楼,通过远视镜观察,“外面太黑,只能看见火把、灯笼。”

    朱缺的酒早就醒了。

    他略一沉吟,道:“让孔老先生他们先回密道,无论任何时候,第一时间保证他们的安全!”

    黑妞一言不发,领着孔老先生父子十三人离开了。

    “不声不响就摸到庄子周围……”

    朱缺躺在马扎子上,沉吟几声,苦笑道:“咋回事啊,自从那个不靠谱的老爹回来,是是非非的咋就这么多呢……”

    不一会儿,沈杀悄无声息的回来了。

    “少爷,是老爷、夫人来了。”

    “咱爹咱娘来了?”朱缺一愣,“他们还知道回家啊?我以为他们都忘了咱这个儿子呢!”

    朱缺突然就有些气恼。

    同时,他的心里颇为伤感,情绪低落的嘀咕道:“老爸,老妈,大明朝这边过年了,你们都还好吧……”

    沈杀、黑妞默然不语。

    少爷时不时的说几句莫名其妙的胡话,在几位最亲近的人看来,都已然成为常态,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走吧,去迎接一下,咱爹不靠谱,那位后妈却很好,感觉跟我亲妈一样。”朱缺说着话,便往外面疾走。

    “吩咐厨房,赶紧和面、剁饺子馅儿,等会儿请咱爹咱娘包饺子。”

    “饺子要多整几种馅儿的,咱爹喜欢吃牛羊肉,给咱娘包几样口味清淡的。”

    “虾仁,韭黄,土豆丁,萝卜丝儿什么的都行。”

    “另外,得送咱娘一件大礼!”

    他一边吩咐着,一边急吼吼的向门外跑,却被黑妞一把抓住胳膊:“衣服穿好,外面夜风凉……”

第七十四章 咱爹果然有问题……

    大年三十夜,皇帝、皇后出行,要到京郊二三十外的一个小山庄去过年,此事听上去的确有点离谱。

    故而,随行的太子朱标、韩国公李善长、宰相胡惟庸几人,就十分的不解。

    甚至,在内心还多少有些抵触。

    尤其是太子朱标,一想起朱缺那小子贱兮兮的样子,就觉得有些无力吐槽……

    只有朱元璋、马皇后二人知道,此行的意义是什么。

    说到底,还是为了粮食。

    或者说,是为了让朱缺尽快培育出新品稻种,尽快培育出能够大面积推广的‘神物土豆’。

    大明立国未久,百废待兴,连年战乱导致人口锐减,大片的土地荒废,再加上蝗灾、旱灾、洪灾等,让这个表面上强大无匹的大明王朝实际上虚弱不堪。

    粮食。

    粮食,依旧是大明最大的危机!

    朱元璋出身农户人家,对此理解尤其深刻。

    一旦老百姓吃不饱肚子,眼看着就要被活活饿死,绝对会起来造反……

    而与之相比较,皇帝、皇后的面子值几文钱?

    更何况,那不是咱‘儿子’么!

    朱缺在应天城里卖洪武券,发了一大笔横财,这不算什么;怂恿老四燕王朱棣修筑‘洪武大道’,也不算什么;甚至,就连前段日子往死里折腾太子、众皇子,也不是什么事儿。

    相反的,看着太子越来越结实的身体,以及他那略显黝黑的肌肤……

    朱元璋、马皇后二人,打心眼儿里还颇为感激朱缺。

    皇家子弟,的确太过养尊处优,就连他们口上所说的‘民间疾苦’、‘农耕稼穑’等,亦不过是嘴上说说、书本上读读,在一些场面上卖弄一番、夸夸其谈而已。

    其实,根本就没入心。

    这样下去还真是一个大问题。

    的确如朱缺所说:‘欠收拾’。

    “等会儿到了庄子上,你们的嘴巴就给咱闭紧喽,”临近朱家庄,朱元璋有点不放心的再叮嘱一句,“咱可不想把那臭小子给吓跑。”

    有一句话,他没说出来:

    ‘天下多几百个唯唯诺诺的臣子,也比不上一个坦坦荡荡的…还特别会种田的儿子……’

    ……

    “爹,娘,走走走,咱们一起包饺子。”

    “爹,你咋又空手来了?”

    “哈哈哈,咱爹啥都好,就是这脸皮比儿子的还要厚三分。”

    “还是咱娘好,贤惠端庄,宽和慈祥,比咱爹认识的那些小狐狸精不知好看几万倍……”

    将朱元璋、马皇后、太子朱标等一行人接进庄子里,朱缺再一次展示他的‘毒舌’技能,将太子朱标、韩国公李善长、中书省左丞相胡惟庸几人惊出一身冷汗。

    这死孩子,能不能少说几句!

    这也太吓人了……

    朱元璋的脸色,在青红白黑之间迅速流转一遍,这才恢复正常。

    所有的人中间,只有马皇后面色如常,丝毫不以为忤,相反的,还笑眯眯的瞅着朱缺,溺爱之情就十分的明显。

    “儿子,咱吃过饭了……”

    朱元璋刚一开口,直接被马皇后瞪闭嘴了。

    “走,咱一起去包饺子,一家人吃个年夜饭。”马皇后笑吟吟的说道。

    然后,她就被红泥、黑妞两名小侍女,一左一右的搀扶着进了屋子:“老爷这人不靠谱,娘,走走走,咱们去包饺子,让他们喝西北风去。”

    朱元璋哈哈大笑,指点着朱缺笑骂道:“看看你这臭小子,把两名小侍女都娇惯成什么样子了。”

    朱缺笑而不语。

    小侍女怎么了?那可是他当年从死人堆里救下来的,名为侍女,这七八年下来,早就成了自己人好不好!

    “爹,李先生,胡掌柜,进屋进屋。”

    “啧啧,堂哥身体不错啊,看看多结实,等过完年就过来上班,你的合同还有一个月才到期呢。”

    朱标:“……”

    好吧,这这位大明太子,算是被这小子给盯上了。

    “朱缺兄弟,开春时咱就过来,”朱标拱拱手,十分温和的笑道:“说起来还要感谢朱缺兄弟,不仅让我体会到民生之多艰,还锻炼了身体……”

    朱缺:“那就赶紧将一万两银子的违约金缴纳了呗?”

    朱标讪笑两声,不敢接茬。

    上次因为铁棠的事,他被朱缺这小子狠狠的敲了一竹杠,还被父皇罚俸一年,为此他堂堂大明太子都欠了一屁股债,哪里有一万两银子缴纳什么狗屁‘违约金’……

    听到太子朱标的话,朱元璋心下甚慰。

    李善长、胡惟庸二人,却只能摇头苦笑。

    斗吧斗吧,反正你们都是上位的儿子,跟咱没什么关系。

    等几人都进了屋子。

    朱缺不动声色的折返到院子里,假装要尿尿,松松垮垮的走到一个僻静处,站在一棵歪脖子树下解开裤带……

    嘘嘘嘘。

    嘶,打一个冷战,好不惬意。

    沈杀悄然出现在他身后,低声说道:“少爷,老爷的身份、有问题。”

    朱缺微微点头,沉吟片刻,方才悄声问道:“最近安插在应天城的眼线,有没有什么线索发现?”

    沈杀点头,道:“老爷的身份可疑。”

    “这一个多月来,只去过一次拱卫司衙门,其余时间,都不曾出宫……”

    朱缺霍然转首,盯着沈杀的眼睛:“你是说……他一个拱卫司的大头领,住在皇宫?”

    沈杀点头。

    “那我娘呢?”朱缺深吸一口气,低声问道:“她难道也住在皇宫?”

    “对,都住在皇宫。”

    沈杀点点头,面无表情的说道:“小人亲自探查过,曾给你传过密信,不过,少爷最近不是忙着搞研究么……”

    朱缺摆摆手,使劲搓几下脸。

    原来如此!

    吗的,就说自从这个老爹回来后,朱家庄上就是非不断,原来咱爹这人……有问题!

    拱卫司。铁棠。大明老兵。工部。户部。燕王朱棣。朱大橚。朱大桢。李二。胡三?

    这么说,那个‘堂哥朱大标’,自然便是史上最稳太子爷朱标?至于其他人的身份,也就不言而喻了。

    ‘好吧,这一切都对上号了。’

    ‘好像也不对……原主残缺的记忆中,老爹朱国瑞的确是个小小的茶贩子,岂能与皇家沾边?’

    ‘莫非,这中间出了点什么阴差阳错?’

    这还真是……令人意外。

    朱缺阴沉着脸,沉默了好一阵子。

    十几个呼吸后,他突然笑了,淡淡说道:“走,去包饺子。”

    “先过一个安定祥和的春节再说……”

    ……

    等到朱缺进屋时,几名厨娘早已将剁好的饺子馅儿和面团送了过来,果然如朱缺所吩咐,有羊肉、牛肉、猪肉、虾仁、萝卜丝、土豆丁等七八种馅儿。

    马皇后擀面,红泥、黑妞二人在包。

    朱元璋躺平在马扎子上,似乎在闭目养神;朱标、李善长、胡惟庸三人,则坐在一旁的竹椅上,慢慢喝着茶水。

    外面寒风刺骨,湿冷难当。

    屋子里,红砖壁炉里一蓬淡蓝色的火焰静静摇曳,七八盏十分奇怪的‘灯盏’,散发着温暖的光芒,浓郁的酒香、茶香,再加上饺子馅儿的味道……

    嗯,就十分的温馨。

    当然,如果两名小侍女不说话,就更加温馨了——

    红泥:“娘,你擀的面真好,又圆又齐,薄厚也刚刚好呢!”

    黑妞:“就是娘,你这么贤良的,咋就看上老爷那种渣男了?”

    红泥:“哼,肯定是咱娘年轻时候眼神不好呗。”

    黑妞:“依我看,这哪里是眼神不好,简直是瞎啊……”

    所有人:“……”

    朱元璋老脸微烫,干脆脖子一歪,‘昏迷’在马扎子上了。

    朱标则脸色铁青,努力好几次,终于没敢站起身来。

    最惨的,当然是李善长、胡惟庸二人,只能假装喝茶,都快将两碗三炮台里的茶叶渣子都咂干了。

    红泥、黑妞两名小侍女,一派天真烂漫,根本就没意识到,她们随口说出的一句话,杀伤力竟然那么大。

    就连刚刚进门的朱缺,也是胸中呼吸一滞。

    好吧。

    如果他不知道真相,没有摸清‘爹娘’的身份,两名小侍女的话好像没什么大问题……不过,现在也没什么大问题。

    无论如何,是‘爹娘’先对自己刻意隐瞒了身份的,这又能怪得了谁?

    不就是大明洪武皇帝朱元璋与马皇后吗?

    怕个嘚!

    咱这就给他讹上、赖上、满地打滚的撒娇,有本事他……

    咳咳,不行,最近太飘了,得放稳重些。

    朱缺一步踏进门槛,横眉竖目的骂道:“红泥,黑妞,你们两个小丫头片子知道个屁,还不赶紧包饺子!”

    “你们两个会不会说话啊?不会说就少说两句!”

    “丢人现眼。”

    “不是咱娘年轻的时候眼瞎,才找了咱爹这样的一个大渣男,而是咱爹年轻的时候臭不要脸,死缠烂打,方才将咱娘给骗到手的……”

    于是,脸色刚刚好转的朱元璋、朱标父子。

    脸色再一次拉胯。

    李善长、胡惟庸二人,则干脆将茶碗里的茶叶、枸杞等,一股脑儿的塞嘴里,默默咀嚼起来……

第七十五章 这是一个令人心酸的故事……

    这一顿年夜饭饺子,是朱缺来到大明后十二年来,最为得意的一次。

    想想就酸爽。

    天大大哟,咱爹莫名其妙的成了朱元璋,咱娘莫名其妙成了马皇后,韩国公李善长、当朝宰相胡惟庸坐在席口位置,装模作样的帮忙上菜、斟酒、撤空碗。

    而最让朱缺得意的,便是号称‘史上最稳太子’的朱标,此刻正坐在一个小凳子上慢吞吞的吃着饺子。

    啧,瞧瞧太子爷那股子幽怨劲儿,简直就是一个受气包小媳妇……

    ……

    不过,酸是酸了,爽也极爽。

    朱缺的心里头,却像有一万只洪荒巨兽在奔跑,其实早就慌得一批。

    大爷的,千算万算,为了苟活于世,他做了多少安排、挖空了多少心思,就想苟起来猥琐发育十几年再说。

    结果!

    好不容易等来一个爹,却是传说中的朱重八?

    想想他自己之前的言行无状……

    好吧,爹,咱承认!

    儿子有点怂了。

    状态得调整好,绝对不能露怯,该干嘛就干嘛,该咋表演……嗯,那就再加一把劲儿。

    “娘,尝一个虾仁香菇馅儿的饺子。”

    “娘,这是韭黄馅儿的。”

    “娘,你这饭量可不行……那个谁谁谁,红泥,给咱娘泡一碗三炮台,少搁点冰糖,多撒几粒枸杞子。”

    伺候着马皇后吃了十五六个饺子,朱缺的脑子里也大致想到,彻底得罪朱元璋、太子朱标后,自己将面临的十七八种悲惨的下场:

    ‘剥皮束草、五马分尸、千刀万剐、披麻戴孝、瓮中辣椒粉、牵肠挂肚、檀香棍儿捅菊……’

    ……

    朱缺也终于明白过来,朱元璋、马皇后等‘贵人’,在大年三十晚上,巴巴的赶到他这个小小的朱家庄来吃‘年夜饭’,无外乎两个原因。

    第一,为了他手头的稻种培育技术。

    第二,为了那些半成品的土豆、玉米、大豆。

    一句话,就是为了粮食来的。

    至于说他这个‘便宜儿子’……朱缺心中有数,无论这个‘咱爹咱娘’是真是假,比起让大明的粮食产量翻番,他这个‘儿子’其实并不重要。

    吗的,这还真是一个令人心酸的故事。

    和事实。

    “儿子,过完年,正月不出头就要开始耕种了,你新培育的稻种、土豆啥的,需要多少良田?一万亩够不够?”就在朱缺胡思乱想时,朱元璋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他端着一碗三炮台,不紧不慢的喝着,老神在在的瞅着朱缺。

    “爹,你这人脑子……好吧,爹,你的脑子还真好使!”

    朱缺使劲揉着眉心,有些无奈的嘀咕道:“新培育的粮食种子,不是想推广就能推广的,得进行多次试种、遴选……”

    当下,他将自己所知的水肥、土壤、日照时长、南北差距等‘农业知识’细说一遍,表示现在直接进行推广,根本就不现实。

    而且,可能对稻种培育还会起反作用。

    不料,朱元璋却根本不管:“儿子,咱只问你一万亩良田够不够?不够的话,咱给你再弄几万亩。”

    “爹,现在不是土地的问题……”

    “那是什么问题?”

    朱元璋有些恼怒的问道:“难道,你想让咱大明朝的那位洪武皇帝,将你爹娘拉出去砍头吗?你这个臭小子,咋就如此颓废!”

    朱缺心道:‘爹,你会不会砍自己的头?’

    这老头儿,为了粮食增产,还真有点着急上火不要脸了。

    “爹,给我三五年时间,只要有充足的时间、钱粮、人力,咱保证能让粮食增产一两成!”

    朱缺叹一口气,接着说道:“你们这些人,就盯着自己的政绩工程,能不能踏踏实实的、一步一个脚印的去干事?

    你这爹咋当的?

    难道要儿子学习杨宪那个憨货,从海外弄来几根假稻穗,让你拿去到皇爷朱重八那里去请功领赏,然后被剁成一滩烂泥?”

    “臭小子,你!”

    朱元璋被怼得无话可说了。

    尤其是这小子提到的杨宪,可算是他当皇帝以来,第一次品尝被人愚弄的滋味,从此,他便暗暗发誓,一旦有官吏在农耕稼穑之事上弄虚作假,必将其碎尸万段!

    看来,想要真正解决大明的粮食问题,的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唉,咱这不是着急上火嘛。”

    朱元璋叹一口气,学着朱缺的样子,在马扎子上彻底躺平,十分幽怨的说道:“儿子,你就不能帮咱度过难关么……”

    朱缺有心怼回去。

    不过,想想还是算了。

    不是怂,而是……尊老爱幼,是咱大华夏的秀良传统。

    “爹,其实想要解决粮食问题,不能光盯着几样新品稻种、土豆、玉米,”朱缺有些兴致缺缺的说道:“比如,咱们还可以从耕作方式、农具、水利设施等方面下手。

    如此,就算不能短期让粮食产量翻番,但逐年增长个一半成的,还是很有可能的。”

    朱缺的话,让朱元璋、朱标、李善长、胡惟庸几人眼前一亮。

    这还真是颇有几分道理。

    “耕作方式……这个可以让户部、礼部颁布诏令,让省、府、县各级衙门的官吏,劝课农桑……”朱元璋伸出两指,在一张小茶几上轻轻叩击。

    “至于新式农具的设计、铸造,可交付工部完成。”

    “对了,还有水利设施……”

    朱标陷入沉思。

    李善长、胡惟庸二人侧耳倾听,不住的点头,似乎有所领悟。

    朱缺对此却基本没什么考虑。

    相比朱元璋、李善长、胡惟庸这样的开国大佬,朱缺的唯一优势,便是见多识广,是一个典型的‘知道先生’,要论具体的朝堂政务处理……不提也罢。

    “对了朱缺兄弟,你对耕作方式、农具改进等,可有什么好想法?”一直保持沉默的朱标,突然问道。

    “我?我一个粗鄙农夫,有个屁想法。”朱缺哈哈一笑,转头去‘巴结’马皇后了。

    “娘,这三炮台味道如何?”

    “回头儿子给娘搭配几样口感更好的……”

    马皇后慈爱的抚摩一下朱缺的头顶,温言笑道:“好,回头你搭配好,就让你爹带过来。”

    朱标转首看一眼爹,再看一眼娘,张口结舌好几下,终于闭嘴了。

    朱缺这小子!

    随随便便一句话,就能燎得他嘴上起泡,他现在是真有些怕跟这货打交道了。

    “缺儿,在种田方面,你可是咱大明的奇人,如果有什么好想法、好点子,可以给娘说说嘛。”

    马皇后暗叹一口气,有些无奈的说道:“不怕儿子笑话,为娘我现在每天还要干一点农活儿,种种菜,翻翻土什么的,心里头才感觉踏实,晚上睡觉也香……”

    本来,有些话她是不想说的。

    可是眼下看来,恐怕不开口还不行。

    在马皇后的眼里,朱缺这孩子,别看他只是一个种田的农夫,但骨子里透着一股子心高气傲,根本就不会服软,当然也就懒得去讨好什么人。

    可问题是,当年的贫苦少年朱重八,如今成了皇帝,自然而然的,便带着一股子皇家贵胄的威严之气。

    儿子朱标也是如此。

    她一个妇道人家,真说不上这种变化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总之,她就是觉得这父子二人,在面对朱缺这样一名‘少年英才’时,那种来自皇家的傲慢,就十分令人不适……

    朱缺沉默了好一阵子。

    他细细品咂着‘后妈’的话语,心下一阵黯然:‘多好的一位皇后,贤良敦厚,这才是真正的国母……’

    与此同时,他也想明白了一件事。

    那就是、朱元璋不想撕开面皮。

    也就是说,这位洪武皇帝,其实还挺享受这种‘父慈子孝’的百姓生活,根本就不愿他自己皇帝的身份被‘儿子’识破?

    既然如此,朱缺也只能陪着演下去。

    不就想要一个所谓的‘大明赤子’么?不就想听几句坦荡荡的真话、实话么?不就想套取咱的‘种田经验’和粮食种子么?

    那咱就不客气了。

    “其实,想要解决耕作方式、农具改进等问题,根本在于朝廷,在于皇爷朱重八的胸襟和见识。”朱缺懒洋洋的说道:

    “怕只怕,那位农家子弟出身的洪武大帝,自从当了皇帝,怕是已然忘了该怎么种田了吧?”

    朱标:“堂弟,请慎言!”

    李善长、胡惟庸也是脸色骤变,屁股下面的竹椅,一阵吱吱扭扭的‘呻吟’。

    相反的,朱元璋却面不改色,笑眯眯的问道:“儿子,那你说说,咱大明的这个田,该怎么去种?”

    朱缺瞥一眼‘老爹’,十分嫌弃的说道:“你一个拱卫司的特务头子,懂个锤子!”

    “说了你也不懂啊。”

    朱元璋嘿嘿笑道:“你不说,咱咋能懂?儿子,说说看。”

    朱缺惫懒的说道:“简单啊,你回头给皇爷朱重八捎句话,让他把花在国子学的冤枉钱,匀出来一大半,筹建一所大明农科院就行了。

    对了,还得在六部之外,专门独立设立一个的司农官。

    爹,你转告那位洪武大帝,让他别指望那些个读书人去劝课农桑,很多读书人就算有心,可问题是他们不懂农桑稼穑,还怎么去管理、去劝农?

    四书五经是好东西,但若没读透、没读懂,却无异于绝世之毒药。

    至于那些半吊子读书人,尽量让他们多干点实事,少在那里享受着朝廷恩典,一个个高官厚禄,却坐而论道、空谈误国、哔哔歪歪……”

    朱元璋:“……”

    朱标、李善长、胡惟庸:“……”

    这一下,所有的人都愣住了。

    要知道,大明立国之初,洪武皇帝大力稳固边疆、鼓励农耕、恢复民力国力的同时,最为得意的,便是重建国子学、鼓励士绅办学,让天下的士子们‘尽入毂中’,为大明效力。

    朱缺这小子不知深浅,轻飘飘几句话,便等于……

    是在作死啊!

    就连马皇后,也愕然抬头。

    她微微一笑,温言说道:“缺儿,你培育出来的土豆,挑水挑肥不?为娘想种植半亩,平时和你爹烤着吃几颗,解解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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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咱爹朱重八介绍:
本人朱缺,五行缺德的缺,穿越到大明朝,唯一的愿望是混吃等死当一个纨绔子弟,也没做几件大事,不过就是种种田,开开荒,搞搞钱,救了几万难民而已,不值一提。
直到有一天,咱爹捎回来二十两银子和一封家书,咱的好日子也终于到头了——好不容易等回来一个爹,却还是个冒牌货,他竟然说自己是朱重八……大明:咱爹朱重八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明:咱爹朱重八,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明:咱爹朱重八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