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 简单的快乐
半掩着的房门里,清风掠过杨未然长长的秀发。看着被擦拭的通透发亮的玄关地板,她紧闭双唇,微微地笑起来。
杨未然的笑是那种纯粹的,不掺和任何杂质的有魅力的笑,每当看到杨未然的这种笑,吴雨秋就会呆呆地望着她,不由地也憨笑起来。
就这样,他看着她笑,也不由地笑着。
“呦,我说雨秋,你这看着自己的女朋友都能笑成这样?看你笑的那个美样儿!”,魏采泉看着两人,顿时觉得有些尴尬,调皮地说。
“哦,没有,没有……”,吴雨秋突然反应过来,伸手去抓自己的后脑勺,越发不好意思地憨笑起来。
“他啊,就是那个傻样儿,有时候看着我就会莫名其妙地傻笑,问他笑什么,又不说。”,杨未然捂着嘴,嘿嘿地笑着。
“对了,对了,未然,差点让那半只老鼠吓得忘记了咱的正事儿,我昨天试着收集了一些剪纸的视频,也按照我们当地传统工艺师傅的做法,试着做了几张剪纸,你们一起进来看看。”,魏采泉跟着爽朗地笑了几声,忽然想起了什么似地,将两人带进了里屋榻榻米处,一同坐了下来。
只见里屋的摆设简单却又显出一些别致的气息,屋角处一张不知被魏采泉从哪里拾掇来的,有些泛旧的红木中式桌子上,整齐地摆着几张已经提前被剪好的镂空剪纸。
杨未然走到桌角前,轻轻地将最上面的一层薄薄的剪纸,高高地举过头顶,映着屋内的微光,仔细上下打量着。
“采泉,你剪得真好!这小兔子感觉都要活了,雨秋,你看采泉这个镂空建筑剪得多好,太棒了!”,杨未然一面打量着手里的剪纸,不由地赞叹说。
“是啊,采泉,你这是剪的清水寺吧,每个层级都看的清清楚楚,怎么做到的?”,吴雨秋也顺着杨未然手里的剪纸打量了一圈,赞美般说。
“嗯,前几天刚走过清水寺的舞台,感觉很有古风的感觉,那个建筑之美牢牢地应在我的脑海里,挥散不去,所以就试着把脑海里的轮廓,照着以前一个剪纸前辈的手法试着做了做,做的不好,见笑了。”,魏采泉谦虚地回应。
“你这谦虚了,和我先前在剪纸店里看到的工艺都差不多呢!太赞了你!”,杨未然加重了赞美的语气,“快教教我们!”
一旁的吴雨秋也应承般地点点头。
“其实也简单,未然手巧,待会儿我先给你看个视频,按照既定的步骤,我估计很快你就会剪了。”,魏采泉甚是肯定地说,一面把昨天准备好的剪纸视频用投影机投放在墙壁上,把窗帘拉上,三人坐在另一端的墙角边,盘腿坐下仔细看着剪纸的镜头。
不大的里屋榻榻米房间里,投影机将画面映在墙壁上,宛若久违的放电影的感觉,魏采泉趁着剪纸的每一个镜头,一边把手里的剪纸示范着,同时讲解着剪纸过程中的小窍门。
果然很快杨未然就理会了其中的一些诀窍,照着视频里操作的样子和魏采泉的提示,慢慢地也能将清水寺的轮廓剪出来,她剪的很细致,却又不慌不忙,宛若一名正在进行素描的极为认真而又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街头艺人。
而吴雨秋那边则是另一番景象了,本来是一张完整的红纸,被他东一剪子,西一剪子,剪的乱七八糟,完全不得要领,剪纸的碎纸屑散落了一地。
“你看我说过吧,未然肯定没有问题,你看都基本成型了。”
“雨秋,你这个稍微差点意思,再摸索摸索。”
魏采泉用老师的口吻,向旁边的两人引导着说,杨未然欣慰地笑了,吴雨秋则有些不好意思地腼腆地笑着。
“未然,你再看看这个视频,你的轮廓是有了,但是里面有些细节可能还得再熟练熟练就可以剪出来了。”,魏采泉鼓励着说。
“雨秋,你也不要着急,可以再回顾下刚才的这里,再试试看。”,魏采泉把视频快退到先前的诀窍环节,重点加以引导。
两人都很认真地学着,直到杨未然可以剪得和魏采泉剪得看起来差不多的样子,吴雨秋则慢慢地可以剪出轮廓的样子,地上的纸屑也随着慢慢地增多起来。
“采泉,这个到时候可以吗?因为是和中学生们互动,万一他们就是剪不会怎么办呢?”,吴雨秋不知从哪里冒出一句不合时宜的话,听起来让人很难回答。
魏采泉整理着手里带着两人剪了一半的剪纸,仿佛正在纠结着如何回答吴雨秋的问题。
“哈哈哈,看你问的啥问题,当然可以了,你都会了,人家中学生能不会吗?”,杨未然似乎看出了魏采泉的纠结,抢在前面作答,调皮地打趣说,三人便笑在了一起。
“嗯嗯,也对,也对,哈哈哈。”,吴雨秋一边接着摸索着手里的剪纸,一边也嘿嘿地笑着。
“对了,还有咱们图案方面,考虑没有底图,我这里有一些,你俩可以去打印店里提前打印出来,倒时候带着,因为咱的剪纸用纸都很薄,现场互动的时候,如果实在有困难,也可以让学生们映着底图剪,应该难度就会降低很多,而且也容易呈型。”,魏采泉不慌不忙地说。
“嗯,这个主意好,采泉你想的真周到!”,吴雨秋仿佛提起了兴致,热烈地回应道。
“哈哈哈,这可说到你的懒处了呗,刚好适合你这样的笨手笨脚的初学者。”,杨未然做了个鬼脸,揶揄道。
“咱不都是初学者吗?只不过你学的快点,我要是时间久一些,保证比你剪得好。”,吴雨秋像个孩子般地争辩道,一面也调皮地回应了一个鬼脸。
大概三人互相看着各自眼前的可爱劲儿,不由地又笑在了一起,不大的屋子里充满了简单的快乐,每人手里的那抹红色的剪纸也跟着变得活泼起来,也渐渐地变得越来越成型,越来越接近实物,而又有了一些不一样的气息。
半掩着门口的清风吹进来,又被里屋的屏风挡住,却又挡不住里屋里传出的欢笑声。
第一百九十八章 广濑之行
清晨,朝阳像个顽皮的孩子从云层里跳出来,又偷偷地躲入云间,不一会儿又探出半个笑脸。
今天是留学生中心田中老师先前吩咐好的,要去广岛濑川第一中学进行亲善交流活动的日子。
所以昨天,杨未然和吴雨秋向魏采泉讨教了剪纸的做法后,又找到了李杰明去讨教太极拳的一套简单拳法,虽然打的还不够到位,但也基本可以做简单的交流。
关于太极拳的打法,按理说,理应是吴雨秋要学的偏好些,但李杰明依据实际的客观情况及表现,还是更多地给了杨未然赞美和鼓励。
如果评分的话,按照李杰明的说法,杨未然可以打个80分,而吴雨秋则勉强能拿个60分,也就是刚刚及格的样子,李杰明的坏笑让吴雨秋着实有些尴尬。
不过转念一想,反正也是合格了,剩下的就靠临场去发挥了,还好吴雨秋的舞台感比较强,这可能是源于他在学校里的,多数文艺演出里的主持经验吧,至少站在舞台上不会赶到害怕。
而杨未然的舞台经验相对几乎没有,所以她还是很依赖于吴雨秋的,从站在前往广岛濑川第一中学的电车里的,紧紧挽着吴雨秋手臂的,紧张的有些出汗的纤细的小手里,可以明显的感觉到。
“没事儿,未然,这种活动不用紧张的,你就当成是去和小朋友们交流,再不成,你就当成去和你的弟弟妹妹们交流,说话,就不会紧张了。”,吴雨秋可能感觉到了带有温度的手的略微颤抖,试着安慰或者说鼓励着杨未然。
“嗯,我想着不紧张,但是想想一下要去国外的中学校园去交流,而且听说日本的中学生们都很容易早熟,心智方面已经很成熟了,如果我们表现的不好,会不会被人家笑话啊?”,杨未然抽回挽住吴雨秋臂弯的一只手,轻轻蹭了蹭自己的青涩脸庞。
“哈哈哈,没事儿的,别忘了我们是亲善大使,亲善就是不紧张,就是自然地和别人多交流,你要是紧张的话,到时候记得多笑笑就好了,毕竟微笑这个奇妙的东西,在任何国家都是互通的,至少没有人会去笑话微笑着的,表示善意和友好的面孔,对吧?”,吴雨秋伸手握住杨未然,试着给她鼓励。
也许是吴雨秋温暖的话语,或者是握住自己手掌的某种力度,让杨未然心里顿时充满了一种力量,这种力量渐渐地在杨未然的身体里弥漫开来,成为了一种她以前不曾有过的勇气。
她转过头来,紧紧地盯着吴雨秋帅气的侧脸,用力地点了点头。
吴雨秋则望向电车的窗外,眼睛里透露着诗人般的眼神,每次乘坐电车,吴雨秋都习惯把目光投向车窗外移动的风景,这仿佛让他也能有一种力量,那种力量可以称得上是另外一种勇气,也许这是他自己才能体会到的,给自己鼓气加油的一种特别的方式。
“前方到站,广濑中学前站,请下车的乘客往车门方向移动,右边的车门将会被打开……”列车广播里,依然是浑厚而又充满磁性的声音。
两人整理了身上斜跨着的背包,跟着人群进了广濑中学前车站,两人四下打量了下这个车站。
这是一个小站,却充满着一种国内70年代的月台风格,不大的几处铁轨上方,精致地画着几幅涂鸦,像是某个中学生的未曾公开发表的,却有着别致的魅力的图形。
月台的两端整齐的各站着一名穿着白蓝色制服的工作人员,其中一人,60岁的样子,但姿态依然挺拔,大圆脸,浓眉毛,在整齐的制服里显得格外硬朗,见两人四下打量车站,便大概猜出了应该不是这个车站的常客,遂端着满脸的笑容,热情地迎接上来。
“请问需要帮忙吗?”,老人说话很慢,话音也很柔和,仿佛是商场里懂得待客之道的长者,当然大概是看出来了两人不是本地人,更像是初次来到的外国游客。
“嗯,我们想去广濑中学,看这里有四个出口,请问我们该从哪个出口出去?”,吴雨秋看了眼前的这位硬朗的老人,用日语教科书里的问路标准礼貌语打问道。
“从4号出口出去,往前直走,然后再左转就可以看到学校了,那里有个比较醒目的标志,应该很好找的。”,老人端着满脸的笑容,仿佛脸上的每处皱纹也在保持微笑,热情地回答说。
“好的,谢谢您!”
两人挽着手从画有涂鸦的月台旁的一处阶梯,缓缓走上去,又乘坐一处扶梯转了个拐角,从4号出口出了广濑中学前车站。
一出车站,广濑的蓝色天空便率先映入眼帘,两人不由地双双停下脚步,抬头看着宽广的蓝色天空,那种蓝色是纯粹的湛蓝色。
“雨秋,这里的天真蓝,像不像贵阳难得一见的那种湛蓝色的天?”
“嗯,像!这天真蓝,蓝的透明!”,吴雨秋望着湛蓝的天空,轻轻地点点头回应说。
两人按照月台工作人员的指示,沿着一处白色的街道,缓缓地走着,一边又不时地抬头看着那抹湛蓝色。
“雨秋,我看到了,你看,广岛濑川第一中学,在那边。”,杨未然伸出右手食指,指着远处一处宽广但又不是很高的建筑群,热烈地说。
“嗯,就是这里!离我们约定的时间还有30分钟呢,时间刚刚好。”,吴雨秋抬起右手,看了看和李杰明借来的卡西欧手表,应声说。
迎着一处红绿灯路口,示意路人通过的间歇式的蜂鸣声,两人穿过白色的斑马线,手挽手朝远处的广濑中学走去。
太阳光斜射在两人的后背上,暖暖的,温度也恰到好处,丝毫感觉不到阳光暴晒或者有灼烧的感觉。
远处的广濑中学,则在阳光下显得格外醒目,白色的墙壁,砖红色的屋顶,有几株翠柳露出尖尖的顶部,不时地在微风里来回摆动。
第一百九十九章 梅上友一
一进校门,吴雨秋便立刻拨通了田中老师先前留给他的,广濑中学梅上女士的联系电话。
电话的另一头很热情,详细地给吴雨秋指路,话如果说的很慢却又不失热情,本身就是一种教养或是涵养的表现,而梅上女士的声音刚好是这样的。
“好的,梅上女士,您说的很详细,我先找找看,谢谢!”,听着吴雨秋挂断电话的最后一句话,杨未然也跟着凑了上来。
“往哪边走呢?雨秋。”,杨未然话也说的很慢,却显得有些迷茫。
或许第一次代表学校出来参加活动确实难免有些紧张,杨未然站在一片空地上,习惯性地凑近吴雨秋就那么站着,仿佛等着他给她指明方向。
“哦,这边,未然,往左,再直行有一栋砖红色的办公楼,咱到那边集合就好”。
吴雨秋大概没有意识到杨未然的紧张,只是用声音习惯性地回应着旁边的女孩,然后大步流星地往梅上女士刚才告诉他的方向走去。
杨未然一时没有跟的上,愣了一下神儿,仿佛又不想被丢在后面的一处空地上,便加快脚步,试着撵上走在前面的吴雨秋。
“请问是吴雨秋和杨未然吗?”,当两人转过左面的一处拐角,梅上女士早已等在前方的另一处空地位置上,周围则围满了刚才远处露出的,随风摇摆着的尖尖的柳树条。
她身形苗条,一双黑灰点相间的高跟鞋上,支撑起她妙曼的身材,脸上荡漾着青春的微笑,看上去25岁左右的年纪,双手自然交叉放在腹前,高高的个子站在柳树间,一身淡紫色的连衣裙,在周边翠绿色的柳叶条间显得格外醒目。
“对的,是我们,请问是梅上女士……,梅上小姐吗?”
吴雨秋听出了刚才电话里的温柔声音,又和眼前的人物去对照,刚准备沿用电话里的梅上女士称呼,却突然有种怕把她叫老的意识,遂改口称眼前的这个身着淡紫色连衣裙,亭亭玉立的女孩为梅上小姐。
“欢迎欢迎,田中老师好几次特别和我称赞了你们两位,说吴桑和杨桑的性格很好,各方面都很优秀,今天一见确实是很有亲和力,欢迎欢迎!”
梅上小姐脸上的微笑,仿佛被某种类似阳光般的东西点缀一般,从嘴角荡漾开来,晕出一个又一个极为迷人的浅浅的酒窝,粉红的樱桃般的微唇里,露出两排洁白整齐的牙齿。
她先是礼貌地微微地朝眼前的两人,行了个标准的日式迎宾鞠躬礼,然后伸出纤细的右手和面前的两位中式般地主动握了手。
“两位请往这边走,前面的那处砖红色的建筑就是我们这次活动的集合点了,美,加,泰三国的留学生们也都快到了,待会儿咱们先简单的开一个碰面会,10点整的时候学生们都会集合到室内运动场里,进行现场交流活动,还请两位多多指教。”梅上小姐一边引导着身旁的吴雨秋和杨未然,一边依旧缓缓而又温柔地说。
她的声音,听起来向旁边柳树尖上的黄鹂鸟一般,动听而不仓促,宛转而又不匆忙。
那声音就连她身边的杨未然,也从来没有听到过,不免心里充满新鲜感,却又难免心生艳羡,因为那个声音就是她练习日语发音时,曾经理想的声音,但她心里明白,理想和现实总是多少会有些距离的。
“梅上小姐,您的声音真好听!”,想到这里,杨未然不由地赞美说。
“谢谢杨桑,你今天看起来也很可爱,很漂亮!”,梅上小姐礼貌般地用中文回应说。
“哇,梅上小姐您的中文说的很棒哦!”,或许是同一种声音里的不同语种,让杨未然眼前跟着一亮,突然间加深了对梅上小姐的好感。
“一点点,一点点。”,梅上小姐娇羞着脸,谦虚地行了个日式地点头礼,恭敬而又调皮地带着酒窝笑了起来。
“发音很标准呢!”,杨未然肯定地说。
“是吗,谢谢,还请多多指教。”,梅上小姐脸上依旧保持着刚见面时的微笑,忽又停下脚步,示意两人已经到了集合的地点。
简单的几句赞美和礼貌的中文,似乎拉近了三人间的距离,杨未然也渐渐没有了刚才的拘谨。
砖红色的集合楼,是一处老师们的办公聚集地,学校专门为这次活动的来自中国、美国、泰国、加拿大、南非共五个国家的交流友人们,腾出了一间三十平米的教室来。
梅上小姐带着吴雨秋和杨未然走进砖红色的建筑,上了三楼303号办公室,办公室内南非的交流人员已经提前到了,只来了一位中等个子,身材偏瘦的小伙子,见三人进来,从原本坐着的皮椅上起身,礼貌地行了个45度日式点头礼,以表示友好。
“你们好!”,小伙子拘谨而又腼腆地笑着嘟哝了一句。
几人相互寒暄坐下,梅上小姐端来冒着热气的抹茶,顺便也捎来了自己的名片,恭敬而略显正式地双手递给吴雨秋和杨未然各一张。
这才知道梅上小姐的全名叫“梅上友一”。
在梅上小姐的招待下,几人端坐着,时不时地品一口手里冒着热气的抹茶,随后先后等来了加拿大、泰国、美国的活动人员。
梅上小姐见大家都到齐了,便迈着轻快的脚步,走上讲台和大家说一些活动的流程并给每个人分发了活动流程表,然后还特意嘱咐了大家开场的时候,每个人最好能简短地说上一两分钟话,可以说是即兴演讲。
仔细安顿之后,梅上小姐看了看自己的手表,时间刚好到了9:45,和自己预想的时间安排比较匹配,便把大家引导到了活动场地。
活动场地位于砖红色办公楼的不远处,整齐而又宽敞的一处室内运动场里,原本喧闹的运动场里整齐分班而坐的中学生们,见几个外国人在梅上老师的带领下步入会场,便顿时自觉地安静下来,目光都聚集在了运动场前的,一处临时搭建的舞台上。
第二百章 反战歌曲
“今天我们很荣幸请来了来自中国、美国、泰国、加拿大、南非五个国家的朋友们和大家一起异文化交流......”,说到这里,梅上老师稍微停顿了片刻,台下早已响起了热烈而主要为了表示友好的掌声。
孩子们双手拍的很用力,所以整个体育场馆里掌声回荡,夹杂着孩子们的笑声和欢呼声,将梅上女士原本就很轻柔的声音盖过,她没有丝毫感觉到自己的开场白被打断后的尴尬,反而被孩子们的热情淹没在欢呼的海洋里,脸上荡漾着微笑的酒窝。
那酒窝仿佛会传染一般,又荡漾在了另几位外国朋友们的脸上,每个人都显得很友好,或许微笑是这世上仅存的几样世界共通的,又能被大家所接纳的极致的美好。
“下面有请我们的国际友人们分别和大家打招呼,首先有请……”
只见梅上女士略微向舞台左后侧方,用余光瞟了一眼站在舞台最右面的,紧挨着梅上女士站的笔直的吴雨秋,无疑他也是第一个映入梅上女士的眼帘的人。
“有请来自中国的吴雨秋和大家打招呼,吴桑是新山大学选派的,广岛地区的校际亲善大使,大家掌声鼓励。”,尽管梅上女士提高了声量,但她的声音依然轻柔,涌上的气息一时间使她那略微泛红的脸颊,显得更为可爱。
台下簇拥着的,半蹲着或坐在体育馆塑胶场地上的,一排排学生们的目光,也跟着迅速转移到原本看起来不是很起眼的,似乎有些懵懂的吴雨秋站着的位置,孩子们的脸上伴着有所期待的样子。
本来就是慢性子的吴雨秋,虽然已经提前意识到自己可能会是第一个被喊出来的,要和台下的孩子们打招呼的“外国友人”,却又惯性般地显出了不慌不忙,或是略微迟钝的样子。
他缓缓地接过梅上女士迅速递过来的话筒,嘴唇微微张开,又慢慢合上。似乎在思忖着什么。
这样意外的停顿,却更加引起了台下孩子们的好奇,大家愈发期待着吴雨秋会说些什么。
“大家好,我是吴雨秋!……”
吴雨秋先是用他有些浑厚的嗓音,用日语颇有礼貌地打了声招呼,紧跟着向舞台前方快速迈出一步,带着他独有的令人赶到热情地满脸的笑容,宛如一位登台的演员。
“各位好,难得有这样的机会,稍后我会与同样来自中国的,我的同学杨未然,一起和大家进行剪纸和太极拳的交流,还请大家多多参与,积极互动,希望能和大家一起交流愉快!”
吴雨秋把话说得很有力度,但却略显短暂,待他把话筒又递回给身旁的梅上女士时,甚至能够感觉到梅上女士脸上的诧异。
“我们再次欢迎吴桑。”,梅上女士实在无法从吴雨秋的短暂的,偏礼貌性的寒暄之类的话语里,找出来能够接话的地方,遂又象征性地有些唐突般地主持说。
“接下来,请杨桑和大家打招呼。”,梅上女士把手里的话筒,递给了站在吴雨秋身旁的杨未然。
可能是先前一直在关注着梅上女士的一举一动,又或是在吴雨秋后面,已经想好了稍后该如何开场,杨未然明显表现得很是自然,只见她接过话筒,将自己的兴趣、爱好、中学时候的憧憬及梦想之类的话,足足说了有二十多分钟。
舞台上的杨未然状态显得极佳,日语口语明显比吴雨秋流利的多,台下的孩子们如果不仔细听,几乎快要听不出来台上站的是一个外国人,杨未然流利的口语,让她极具人气。
“杨桑,你学日语多久了?”
当杨未然说完,把话筒递还给梅上女士的时候,有些迫不及待地打问道。
“刚学了两年,说的不好见笑了。”,杨未然站在舞台上,腼腆地笑着,宛若绽放的樱花般,夺目而又绚烂。
“才两年就可以说的这么好了吗,太厉害了。”,梅上女士仿佛说出了台下孩子们的心声,台下也紧跟着响起了阵阵掌声,这掌声明显是一种钦佩的掌声,听起来清脆动人,也给了原本有些怯场的杨未然以鼓励。
她第一次在舞台上,看见这么多人为她鼓掌,又转过头去看了看吴雨秋,两人眼神相对,脸上堆满了欣慰的笑容。
趁着热烈的现场氛围,梅上女士又依次让来自美国、泰国、加拿大、南非四国的外国友人们,同台下的孩子们打过招呼,忽又觉得少了些什么。
“老师,我们集体一起唱首歌吧,然后我们再开始分组做交流活动,好不好?”
梅上女士听见台下有几个孩子提议般地朝她喊,声音听起来很活泼,在吴雨秋原来的印象里,日本的孩子们应该是很拘谨的样子,或者说有可能应该是让人产生莫名的距离感的样子。
但现在和这么多活泼的孩子们接触,他突然意识到,其实哪里的孩子们都一样,他们就是个孩子,而不应该被冠以先入为主的狭隘标签。
“当然可以啊!”
想到这里,吴雨秋第一个给出了热烈的反馈,他给予反馈的声音很大,明显能够感受到他乐于接受孩子们的邀请,甚至抢在了其他几个国家的友人们,包括梅上女士都还没来得及给出任何反馈之前。
“太好了,太好了!”,台下的孩子们紧接着也给了吴雨秋最快速的反馈,这反馈同样显得友好而又强烈。
“可是我们唱什么歌呢?”,来自美国的友人低声嘟哝道。
在极为短暂的时间里,台上分别来自中国、美国、泰国、加拿大、南非五国友人,加上梅上女士,几人围成一圈简单而又迅速地商量了起来。
“Wherehavealltheflowersgone,longtimepassing,wherehavealltheflowersgone,longtimeago……”,舞台上忽然传来一阵哼唱声。
众人沿着声音去寻觅,只见人群最右侧的吴雨秋正在低声哼唱着,他用眼神示意各位一起合唱,恰巧围成一圈的几个国际友人们也都会唱这首歌曲,随之大家自发地彼此挽起手臂来,歌声从哼唱变成了合唱,渐渐地歌声越来越响亮,响亮到足以带领着舞台下的孩子们,欢乐而憧憬般地齐声唱了起来,就这样歌声在偌大的体育场馆里回荡着。
“倘若平和与欢乐能够保持,视野能够再打开一些,没有狭隘与暴力,更没有肤浅与愚昧,我们的世界会更为宽广。其实一切很简单,不要听别人说,要用自己的眼睛看,然后置身事外,敬畏世界,不妄加猜疑,更不胡乱评论,只要把心打开一道缝儿,阳光就一定会照进来!”,此刻的吴雨秋在心里,就这样默默地念着。
第二百零一章 谢礼信封
在梅上女士的引导和安排下,学生们陆续从原本坐在体育场场地内的群体中,渐渐被剥离开来,从舞台上远远眺望过去,宛若一片湖泊被分割成了几条支流。
学生们被分成若干个小组,又由老师和几个“亲善大使们“带队分别到了自己的活动教室里。
吴雨秋和杨未然所在的教室显然要比另外几个小组的教室大一些,或许是因为传统文化自带的魅力,也或许是因为两人刚才各自在舞台上显露出来的亲和力,亦或是因为只有这一组是两个亲善大使,在人数上自然占据了优势。
学生们也表现的很有热情,一进教室都纷纷主动和两个外国“亲善大使”及他们的老师主动打着招呼,打招呼的声音很洪亮,同时也都显得很有精气神儿和年轻人的活力。
这一组的老师刚好是先前引导他们分组的梅上女士,所以活动开始之前也基本不用做更多的暖场活动,多数是源自梅上女士自带的亲和力。
梅上女士只是简单做了些过度性的语言引导和介绍,便把话语权完全交给了讲台上的吴雨秋和杨未然。
两人满脸掬着笑容,从包里掏出魏采泉替他们准备好的剪纸模板,和昨天特意去超市里采购的剪纸用纸,缓缓地走下讲台,分别把模板和剪纸用纸分发给几个小组的带队组长手里。
待几位学生组长颇有架势地,井然有序地把手里的剪纸用纸分发给组内每个成员后,两人早已回到讲台上,打开了准备好的剪纸制作视频,一人用日语同步讲解着剪纸的来历及制作流程,一人则引导着大家同步从最简单的剪纸流程开始动手操作。
梅上女士则在教室最后放静静地看着,直到看见孩子们完全投入到了剪纸制作过程中,想着不再打扰,便眯着笑容和台上的两位“亲善大使”点头示意,轻轻推开教室门,又轻轻合上,离开去了其他教室。
教室里,学生们按照吴雨秋和杨未然的指示与讲解步骤,渐渐地做出了自己第一份剪纸作品,虽然还不完美,但能从他们的笑脸上感受到参与的快乐。
其中有几个相对活跃的孩子,则早早地把自己的剪纸作品贴在了教室的墙壁上,向同组的学生们炫耀着自己的成果,同时向台上的剪纸老师投去渴望被表扬或是被认同的眼神。
“不错,剪得非常好!”,台上的杨未然似乎发现了几个孩子们的作品及眼神,主动从台上走下来,走在孩子们的中间,望着墙壁上剪得有些抽象的作品,笑着鼓励说。
“是吗?老师,谢谢!这还是我第一次被老师表扬呢!”,其中一个个子较高的孩子,红着脸,扭头看了看杨未然,有些羞涩又略显激动地回应说。
“嗯,很不错,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制作完成,已经是非常了不起了!”,杨未然更加肯定地点点头。
“太棒了!”,同组的孩子们,听自己的组长被外国老师表扬,自然也觉得脸上有光,很自然地喊出声来。
其他组的学生们沿着声音,扭头看了看墙上张贴好的剪纸,从其镂空状的塔尖,及塔端的飞鸟可以看出他们剪得是一座有些像古寺的形状,只是可能剪得过于粗糙或是迅速,塔身显得有些歪斜。
“你们那个塔身剪得都歪了,看我们的,肯定剪得比你们好!”,旁边一组里,一个撅起小嘴,有些不服输地说。
“嘿,你们还啥都没剪出来呢,至少我们受到老师表扬了呢!”刚才还略显羞涩的高个子男孩儿很有自信地回应说。
“哈哈,大家都很有潜力,剪纸需要技巧,更需要耐心,慢慢来都可以剪得很棒的,同组内的同学们一定要互相配合好,当然有好的想法的话,也可以多落实几个作品!”,吴雨秋看见学生们都很有热情,顺势也鼓励引导说。
“好的,吴老师!”,两个男孩子异口同声地回应着,分别又回归到了自己的组内,带动着其他人开始了自己作品的补充与发掘。
剪纸活动要比吴雨秋先前想象的要进展的顺利的多,这当然要归功于魏采泉先前的指导,更要感谢学生们的配合,虽然前期也做了一些准备,但是在来之前吴雨秋和杨未然两人心里还是没有底的,毕竟叫别人老师和被别人叫老师的感觉完全是不一样的。
随着教室里活动时间的推移,各个小组的作品也渐渐呈现出来,原本有些冷清而又洁白的墙壁上,也都被红色的剪纸所覆盖,孩子们仔细端望着自己组内的作品,依次等着两位老师的评判与肯定。
吴雨秋和杨未然沿着偌大的教室来回踱步着,每每走到其中一个小组,其他组的孩子们也会自然地围上来,听着两位老师对别组的评价,又抢着让老师们来点评自己的作品,屋里也随着呈现出其乐融融的样子。
此时屋外梅上女士也再次转了回来,轻轻推开教室,看到教室里早已陷入一片红色欢乐的海洋,嘴角荡漾起由衷的笑容,不由地为孩子们鼓起掌来。
剪纸活动过后,考虑到活动的时间基本剩下不多,吴雨秋带头按照先前李杰明教给自己的步骤,引导台下的孩子们打了一套简单的太极拳,孩子们则更加欢愉,连先前略显安静的孩子们也都很开心地扬起嘴角,主动和台上的吴老师请教着一招一式。
这次,连台下的梅上女士也饶有兴致地跟着一起参与起来。
时间过的很快,亲善大使交流活动进行的非常顺利,临近活动结束的时候,孩子们却也跟着有些不舍,连同梅上女士一起把吴雨秋和杨未然送出校门跟着走了好久,直到离开的时候,梅上女士分别递给两人一个外包装很为别致的信封,又向两人深深鞠了一躬表示感谢。
起初两人以为是梅上女士写给他们的信件,当然也不好当着面打开,直到两人坐上了回程的电车,吴雨秋率先好奇般地打开那信封。
信封里不光是代表校方的,来自梅上女士手写的充满厚度的三页感谢信,另外还有五张崭新的一千元面值的日元,原来这是一份饱含情谊的谢礼信封。
第二百零二章 返程电车
电车里零零散散坐着几个人,窗外断断续续地传来车轮碰撞铁轨的声音,听起来异常的清晰。吴雨秋手里拿着梅上女士递给他的谢礼信封呆呆地坐着。
“雨秋,这么多钱,没想到梅上女士这么客气。”,坐在一旁的杨未然看着吴雨秋在愣神儿,便轻轻凑到他耳边,有些开心却又轻轻地说。
可杨未然并没有意识到,愣着神儿的吴雨秋并没有因为意外的收到那几张大面值日元而感到开心,他似乎更在意手里的另一封信件,因为他已经阅读了一半,杨未然的话却又突然提醒了他一样。
“我觉得这个钱,咱不能要!”,吴雨秋一脸不屑地回应说。
“啊?这个是梅上女士给咱的谢礼,也就是咱先前在日本文化课本上读到的,人家觉得对咱认可和表示尊敬才给咱的,如果不要的话,会不会不太好啊。”
杨未然话说的很快,车窗外撞击铁轨的声音,让她忽又意识到电车里的安静,所以把原本想说的很重的语调刻意的降了一个音阶。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吴雨秋倒是不慌不忙地说。
“那你是什么意思?”,杨未然有些不耐烦地追问说。
杨未然心里知道吴雨秋是个慢性子,但她总有几个片段会看不惯他那陷入沉思,又显得有些呆滞的脸庞,但又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此刻他是怎么想的。
而吴雨秋扭过头趣,发觉杨未然似乎很在意手里的几张日元,便恰恰又欲言又止,默不作声,车厢里不断地传来车窗外下方车轮撞击铁轨的声音。
“我说,你到底时怎么想的?倒是给个话啊!”
杨未然望着吴雨秋皱着眉头的侧颜,开始有些焦急地说。
“哦,没什么!”
吴雨秋有些委屈地嘟哝了一句,低头把手里抽出一半的几张千元面值的日元,重新又塞回到信封中,接着去读他已经阅读了一半的信件。
“不是,你怎么想的,你告诉我啊,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再想什么?”
杨未然感到有些憋屈,原本温柔的话语,无意间提高并加速从嘴里迸发出来。
吴雨秋顺势扭过偏离杨未然的一边,像是在逃避一般,依然沉默不语。
“哎呦,我说,你这不是坑人呢嘛?你什么意思,是瞧不起我看重梅上女士的谢礼吗?是!这是人家给我的谢礼,也是我的劳动所得,我觉得没什么奇怪的,我知道你不在乎钱,可以瞧不起钱,但是这可是我第一次收到别人的谢礼,你可不能瞧不起人,更不能瞧不起我!”
这次杨未然说的很大声,明明感觉自己要更委屈些,但是看着吴雨秋摆出的不懂自己的委屈脸庞上的奇怪表情,她开始变得有些敏感,甚至有些生气。
她的声音高到足以盖过窗外车轮撞击铁轨的声音,甚至那声音开始在本来就没坐着几个人的,有些空荡的车厢里回荡,几双陌生的眼睛盯着两人看,眼神里充满了奇怪。
“我不是说了吗?这钱咱不能要,我看你那意思就得要?让我咋回答?”
吴雨秋再也无心去阅读手里的那封谢礼信,用低沉的声音颇为固执地回应说。
杨未然沿着那听起来显得有些冷漠的声音,扭过头去看着吴雨秋,她的眼睛睁的很圆,也很大,眼神里充满了不解。
她想着再争取着说些什么,但或许是因为那声音过于低沉,低沉地有些让她赶到陌生,最终她没能再说些什么,也不想着再去追问,干脆闭上双眼,把身体扭到一边,渐渐靠着座椅装睡起来。
或许是车厢里人少本来就很安静,亦或是两人的冷战,让原本就很安静的车厢显得更为安静,车厢里又传来了窗外车轮撞击铁轨的声音,只是这次的声音听起来不再清脆,反而有些沉闷。
“各位旅客,前方到站松永车站,请下车的旅客向车门左侧方向移动……”,两人谁也没再说什么,直到车厢里终于有了不一样的到站提示广播音。
杨未然听见这声音,似乎终于收到了可以移动开来的某种指示,她站起身来朝左侧车门方向走去,站在门口。
她以为吴雨秋会像往常一样,跟在自己的身后,紧贴着她一起下车,但是这次似乎并没有。
杨未然用余光去瞟吴雨秋,却不曾想他像个冷冻人一样,坐在原来的座位上一动不动,她扭过头去瞪了一眼吴雨秋,却发现就连他那平时脸上最为活跃的一双眼睛,此刻都不眨一下,似乎依旧没有给自己任何回应的意图。
“到站了,下车啊!”,直到车箱里本来就很零散的几个乘客都已下车,她还是没忍住朝吴雨秋大声喊了一句。
坐在一旁座位上的吴雨秋,仿佛没有听见有人喊他,依旧固执地坐着,依然没有给她任何反馈,宛若一个冷冻人。
眼瞅着左侧车门就要关闭,杨未然恨恨地瞪了吴雨秋一眼,终于头也不回地下了车。
“各位乘客,下一站尾道车站……”,车门合上,车厢里只剩下吴雨秋一个人,像一个被遗弃的孩子一般呆呆地坐在先前的角落里,电车渐渐加快了行驶的速度。
其实他也想着刚才就在车门快要合上的时候,能够像先前他熟悉的那样和杨未然两人依偎着一同下车,聊些什么,但是莫名的自尊心最终还是占了上方,让他选择了保持不动。
早已赌气出了站台的杨未然,狠狠地在出站口的地板上跺了几脚,此刻的她心里莫名的委屈,不知为什么平常那么温暖的爱人,此刻对她如此冷漠,她想不明白,也就不再去想。
她也不再想着去寻先前被停放在松永车站的单车,因为她已经习惯和吴雨秋两个人,骑着单车一同返回鹿南公寓的温暖,现在她却只想逃。
出了车站,杨未然便径直漫无目的地沿着松永的小路朝前方走去,她走的很快,似乎是让自己沉闷的内心能够得到某种发泄,直到额头上开始渗出汗来,心情才渐渐地跟着舒缓开来。
第二百零三章 窗外的被褥
电车刚刚驶入尾道站,车厢里孤独的吴雨秋再也按耐不住,保持先前的姿势像个冷冻人一样坐在原先的座位上,他在听到广播刚发出声音的那一刻,便立即起身,又缓缓地挪动到车门方向,内心不免有些焦灼地等着车门快些打开。
因为原本他以为,杨未然不会在上一站独自下车,因为他知道杨未然对自己很依赖,如果是平常她一定会转过头来又坐回到自己的身边,可他没有想到,这次不一样,至少这次剧情没有像他想的那么简单,或者说他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吴雨秋此刻的脑袋里充满一股懊悔的劲头,其实在上一站,他用余光看见杨未然有些失望地头也不回地走下松永车站的时候,就已经有所意识了,只是他选择了一种莫名的自尊,那种自尊他知道是虚伪的,不值得一提的。他本可以很迅速地给予回复,可是他并没有。
尾道站属于这趟电车的相对偏僻车站,这一站下车的旅客并没有几个,从电车里缓缓走出来的乘客中,除了几位年长的乘客,就只有吴雨秋一个年轻人。
车站里安静地让人害怕,就连轻轻走过车站地板的声音,都能清晰地被听见。吴雨秋就这样像个做了坏事儿的孩子一样,蹑手蹑脚地、轻轻地走上连接另一端月台的车站内桥梁。
他从杨未然先前买给他的日式硬币钱袋里,轻轻地甚至有些无力地掏出几枚硬币,投进矗立在车站内显得孤零零地灰色自动售票机里,机器里传出来有些冷冷地引导语,那引导语让他有些不舒服。
吴雨秋快速地点了几下自动售票机的屏幕,前往松永的折返票便也跟着无力地,从售票机里缓缓地被吞吐出来。
他沿着连接两端站台的桥梁,走下另一端,随便走了一个空位,把脑袋后面的卫衣帽子收起来,套在自己的头上,缓缓地坐下发呆。
而此时的杨未然也同样在发呆,只不过她是在一边走一边发呆,走在松永那条熟悉的小路,而这条小路百分之九十的时间,她都是和吴雨秋一同走过的,细细想来,这次还是第一次各自走散,自己走到这条小路上。
以前她对于这条小路的感觉,应该是温暖的,因为每次走到这里她就知道离鹿南公寓的家里不远了,因为每每走到这里,她都习惯性地喜欢把自己的左手揣进吴雨秋右侧的卫衣兜里,让她心里暖暖的。
而现在这个时间,这个地方,只有她一个人,就连今天的路灯也没有先前那样亮堂,灰蒙蒙的,路边树上的乌鸦叫声也不再那么可爱,听起来甚至让人有些毛骨悚然。
漆黑的小路间,她不敢回头,遂又加快了脚步,脑袋里也再顾不上去想什么,只想着快点回到鹿南公寓的小家里,或许吴雨秋已经回到了家里,还能在她打开家门的那一刻,有个暖心的男孩儿给她一个热烈的拥抱。
等她回到鹿南公寓的时候,她带着几分期许轻轻地敲了几下房门,而后又试着贴近房门去听里面的动静,让她失落的是,里面并没有任何回应,同样安静地有些怕人。
杨未然无力地摸了摸自己的裤兜,从兜里翻出那把吴雨秋先前送给她的,带有KUMA小熊钥匙链的黑色钥匙,伸入房门钥匙孔里,转动了几下,随着房门咯吱一声打开,她脱下自己的鞋子丢在玄关处,走进里屋靠着榻榻米的被褥处瘫软般坐了下去。
杨未然抬头看了一眼房间墙壁上的挂钟,知道现在离开吴雨秋已经大约有两个小时的样子了,按照尾道站到松永站的距离,按理说也应该是要回来的时候了。
她拿起手机想着去给吴雨秋拨个电话,但是她又想起他那个冷漠的脸庞,一时气不过又把手机丢在了被褥上,紧接着又把被褥抖开,手机也跟着飞向了另外一边很远的位置,钻进被窝里去,试着什么都不去想。
其实对于有些事情,我们越逃避说明我们越在意,越试着不去想,反而满脑子里都是不愿去去想的事情。
此刻的杨未然大概就是这样的状态,她虽然试着躲开不去想他,但满脑袋里却又都是吴雨秋的影子,她干脆闭着眼睛尝试着去睡着,哪怕是装着去睡着,也似乎能给自己一些安慰。
就在这个时候,离鹿南公寓不远处的那条有些幽静的小路上,迎着微弱的灯光,映出一个熟悉的人影,缓缓地朝鹿南公寓走回来。
从走路的姿势能够看出来,那人就是吴雨秋,只是比平常的时候,远远望去他的身形略微偏低一些,大概是套在他头上的卫衣帽压低了他的身形,亦或是他走的也不愉快。
直到他走到鹿南公寓的门口处,便也下意识地伸手去揣摩自己的口袋,这才意识到离开的时候,他并没有携带额外的钥匙,只是把那带有KUMA钥匙链的钥匙习惯性地递给了杨未然。
吴雨秋脸颊开始泛红,甚至渐渐地有些灼热,他极为不好意思地,轻轻地去推那房门,还好杨未然并没有反锁,给他留着门。
他脱去脚上的鞋子,轻轻地迈进玄关处,知道杨未然躺在里屋的被褥里,便不再去推开里屋的房门,只是在外屋厨房边的一处榻榻米边缓缓地坐下,并把外屋的灯关上。
大概过了二十分钟的样子,两人就这样一个在里屋,一个在外屋,谁也不理谁,一个静静地躺着,一个静静地坐着。
又过了将近二十分钟的样子,外屋坐着的吴雨秋以为这件事也会像往常一样已经过去了,会变得安静下来。
却不曾想里屋里躺着的杨未然可没有能够再保持安静,她像是被某种外力弹起来一般,从榻榻米上的被窝里坐起来,甚至已经是半蹲着的状态,她大叫一声,狠狠地把原本铺在身上的被褥朝着半打开的窗外扔了出去。
听见那尖尖的,似乎被压抑了很久的声音,吴雨秋也再也坐不住了,赶忙起身摸黑打开房间里的灯,拉开屋内的格栅门朝里屋走去。
第二百零四章 鹿南月光
房间里暗黄色的灯光下,杨未然双手抱着膝盖,蜷缩在榻榻米上,脸上早已沾满了泪水,委屈地抽噎着,而吴雨秋突然点亮的些许灯光,让她有些意外,她能感受到吴雨秋此刻正在很关切地盯着她。
的确吴雨秋已然被杨未然深夜里的一声嘶吼,吓得不由地打了个冷颤,透过连接里屋与外屋的屏风,关切而又有些呆滞地朝里屋内望着。
他看见她蜷缩在那里,不由地心痛,想要跑过去安慰,却又觉得放不下姿态,他心疼她却又不会表达,但此刻如果不说些什么,他觉得太对不住她。
他稍微轻轻地往里屋凑了几步,假装去看杨未然扔出窗外的被褥,见那被褥半耷拉在地面上,却又鼓鼓地迎接着天上的月光,又不由地笑起来,试图让紧张的氛围能够缓解几分,但她却并没有给他台阶下,依旧委屈地抱着膝盖,泪流不止。
“未然,你别哭了,我……”,吴雨秋咬了咬自己的嘴唇,从牙缝间晦涩地蹦出了几个字,他从小看不得女孩子哭,只要女孩子哭,就会跟着感伤,何况这次是因为自己惹恼了眼前这个最心爱的女孩,心里当然充满一种莫名的犯罪感。
所以他尝试着去安慰,或者去哄哄眼前这个女孩儿,但他太笨了,笨到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竟然还不知怎么搞得笑出了声,大概是想着能缓解一下紧张的氛围。
他刚笑了一下,突然意识到有些不合时宜,又赶紧把表情收了回来。
“你还笑!你凭什么这样对我!你出去,离我远点!”,此时的杨未然当然已经很敏感,早已发觉了吴雨秋刚才发出的,很短暂的试图去讨好自己的笑声,但这笑声发生的不是时候,让她顿时感到莫名的气愤。
杨未然扭过带有两道泪痕的脸庞,狠狠地瞪了吴雨秋一眼,抱着膝盖的手却没有离开原来的地方,声音听起来很尖。
或许是灯光的昏暗,亦或是杨未然的莫名的愤怒,让吴雨秋原本就存在的犯罪感跟着增加了一倍,他看了一眼她那愤怒的眼神,脚步不由地后退了一些。
他心里很纳闷,平时可以那样清纯可爱的她,此刻看起来甚至有些目漏凶光的样子。
“嗯,你别生气了,我这就出去!”,原本他还想着要解释些什么,但看见那愤怒的眼神,和不容分说的紧张气氛,加上他不知从何时就自带的自尊,让他说出了违心话。
吴雨秋退出了里屋,轻轻地把屏风拉起来,走出外屋,又尝试着把杨未然扔出窗外的被褥拾回来。
他走到窗外那条被抛出窗外的纯棉被褥前,把被褥用力抱在怀里,迎着皎洁的月光,又忽然感觉到一丝温暖,那是因为这被褥是他们两个在家具商场里,挑了几个小时才决定买下的。
怀里抱着棉被的吴雨秋,习惯性地又有些呆滞地朝里屋杨未然的方向望去,屋里的人影依旧抱着双膝,抽噎着。
“哎,我说雨秋,你这大半夜的不睡觉,抱床被子是在外边赏月呢吗?”,身后传来一阵奚落嘲讽声。
吴雨秋这才意识到自己站在窗外,已经愣了有一会儿的神儿了,他回过神儿来往身后顺着声音望去,奚落他的不是别人,却恰好是王巧骄。
王巧骄看见眼前的吴雨秋的怂样儿,又瞅了瞅屋里的人影儿,心里大概也猜出了几分,原本他想装作没看见,悄悄的躲开,但又觉得好玩儿,不能便宜了眼前这小子,谁让他当初那么嘚瑟来着,颇有些落井下石的感觉,所以大摇大摆地从吴雨秋身后走上来故意揶揄他。
吴雨秋的脸顿时变得通红,想要回应这个胖子一嘴,却又没有了勇气,只是尝试笑着绕开眼前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障碍物一般的人物,灰溜溜地抱着棉被跑回屋里。
这下可得意了王巧骄,他看着吴雨秋少有的落魄的样子,不由地捧腹大笑起来。
此刻的吴雨秋哪有时间去管他王巧骄,一溜烟儿的功夫早已返回了自己的房间,他灰溜溜地在外屋找了一片空地,抱着棉被试图躺下。
却不曾想,刚一躺下,屋里的灯光又亮了起来,待他回过神儿来,才发现原来是杨未然把外屋的灯打开,正双手叉腰站在他面前。
“我不是说了吗?让你离我远点!”,她的声音很大声,大到在吴雨秋的印象里,这样的声音不应该是从杨未然的喉咙里发出来似的。
他蜷缩着身子,抱着他那温暖的棉被,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才能缓解眼前的尴尬,便索性干脆什么回应也不去给,就那样蜷缩着身子,一动不动。
“我说你这个人怎么这么赖皮!不是说了吗?让你离我远点!…滚!…”杨未然盯着他看了大约两分钟的样子,愈发生气的说,似乎整个人都要被气炸了的感觉。
在吴雨秋的字典里,“滚”这个字眼,是极其讨厌的代名词,现在从他最亲爱的人嘴里吐出来,让他简直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个字眼让他心里凉了半截,他不再尝试着去用微笑缓解尴尬的氛围,也没有想起来再去解释些什么,或者是自尊心不允许他再说什么似的。
他缓缓地弓着腰站起来,把抱在怀里的棉被丢在一边,几乎已经忘记了是怎么移动到玄关处找出一双破旧的鞋子穿在脚上,又从外屋的角落里拎起一只早已沾满了灰尘的拉杆箱,走出了房门。
刚一出门,却不曾想又和王巧骄迎面撞了个正着,显然是早已等在门外,故意等着要再次奚落他似的。
“呦,我说雨秋,你这是半夜要去哪里旅行吗?”,王巧骄捏着嗓子故意揶揄道。
“滚!”,吴雨秋根本没有心思去理会他,狠狠地回了他一个字眼,便拎着拉杆箱沿着鹿南公寓的小路缓缓朝远处走去。
远处月光冷冷地斜射在他的卫衣上,套着卫衣头帽的他走起路来显得有些蹒跚,身上不觉也跟着有些寒意。
第二百零五章 北野的外套
看见杨未然的房间里还亮着灯,王巧骄在房门上试着轻轻敲了两下,心跳声也不由地跟着加快了些,想着能有好事儿发生,或是能发生点儿什么好事儿。
但没有让他想到的是,在他刚刚敲响第二声的时候,房间里本来还亮着的光线戏剧性地都跑掉了,透过门缝望去,里面变得乌黑一片,跟着也不再能听见任何声音。
王巧骄往后退了几步,红着脸回了自己的房间,心却依旧跳的热烈。
杨未然压根儿就没有能听见屋外的敲门声,因为此刻的她早已被情绪左右了头脑,满肚的委屈无法得到释放,只是自顾自地抱着双腿蜷缩在黑色的被窝里。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要愤怒到把被褥抛出窗外,更想不明白为什么吴雨秋会那样对待自己,让自己无端的产生某种莫名的愧疚感。
其实都是沟通惹的祸,两人想的事情完全不同,自然传达到对方内心的想法也就相应有所不同。
吴雨秋想的是自己领到梅上女士的礼金,完全不是自己的功劳,更多的是魏采泉和李杰明的功劳,是魏采泉教他们的剪纸,又是李杰明教两人的太极。
而可惜的是,当初吴雨秋只说了前半句话,后半句话则无意间留给了杨未然去想象,或者去猜测,这种在心理上典型属于“不彻底沟通”。
杨未然看着吴雨秋的忧心忡忡的侧颜,只能朝消极的方面去想,同样出身农村的她本身就有些自卑,这次能够鼓起勇气站在那么大的舞台上,去面对那么多双关切的学生眼睛,对于她自己来说已经是一种突破了,可是当她听见吴雨秋朝她愤愤说“这个钱咱不能要!”,仿佛感觉是对自己努力的一种否定。
至少当时在电车里的她是这样想的,现在蜷缩在黑暗的被窝里,她愈发不由地加深了这种自我否定,深感愧疚,本来她想着和吴雨秋去尝试“非暴力沟通”,至少是那种能够坐下来好好聊聊的氛围,但事与愿违,她并没有能够控制好自己的情绪,最终愤怒让她选择了把被褥扔出窗外来表达自己的委屈,却也无意中逼走了吴雨秋。
她看着吴雨秋离开的背影,想要鼓起勇气去把他拦住,可自己的委屈仿佛控制住了自己的脚步,让她一步也无法移动,看着心爱的人默默离开,这么晚了,已经是夜里23点的样子,心里又不是滋味,更加自责,但情绪依旧使他陷入某种漩涡中,她紧紧抱住自己的双腿蜷缩在被窝里,眼角的两行泪珠吧嗒吧嗒地往下掉落,打湿了蜷缩在黑暗里的被褥。
离开鹿南公寓的吴雨秋,借着夜色中微弱的灯光,缓缓地漫无目的地走着,他仿佛也被蜷缩在自己的卫衣帽里,脑袋里空荡荡的。
似乎越往前走,越有些后悔自己刚才的木讷与不善言辞,为什么不把心里的意图表达明确,为什么让自己最在意的人往坏处想,为什么让彼此间像两艘孤单的船只一般,越推越远。
直到他走过一片树丛后,远处夜色里微弱的灯光才跟着慢慢亮堂起来,亮着明灯的地方恰好是他们先前有打过工的大型卖场。
他知道在这个时间段里,在松永还能亮着灯的也只有这里了,因为只有这一处场所是整个小城唯一一处24小时营业的地方。
瑟瑟秋风中,吴雨秋微微把头上的卫衣帽往上拉了拉,朝着远处亮着明灯的大卖场方向走去,想着去里面随便买点吃的,然后在大卖场旁,他知道那里有一处比较隐蔽的地方—刚好被三面墙围起来的一处平时供客人们买了便当吃饭的,可以休息的一处室外空间,想着可以在那里能凑乎着待上一晚,第二天再去找找房屋中介,看能不能找一处新的住处。
在卖场里买了几块儿面包后,他躲在那处三面墙壁围起来的一处不大的空间里,找了一处硬皮蓝色座椅,蜷缩在角落里,无力的吃了几口手里的面包,然后默默把眼睛闭上,尝试让自己去睡着,也好能够阻止自己不断跳出来的胡乱思绪。
还好他的睡眠一直不错,不论在哪里,似乎只要他的大脑下达了身体睡眠的指令,就可以很快入睡,尽管透过墙壁吹进来的秋风很冷,很快他就靠着墙角默默地睡去了。
次日,当北野店长来整理这间像仓库一般的这处供客人吃便当的地方时,才无意间发现墙角里带着卫衣帽的少年原来是先前给他打过工的吴雨秋。
北野店长见吴雨秋睡得还很沉,套着卫衣帽的脸庞不时地上下微微点头,时而发出轻微的鼾声,他知道这个小伙子是累坏了,他脱下自己的外套轻轻地盖在了吴雨秋的腿上,又蹑手蹑脚地离开,回到店里去给6点要上工的第一班员工们去开晨会。
过了一阵子,清晨的太阳有些调皮的渐渐从云间跳出来,丢下一缕阳光打在吴雨秋的脸上,也许是因为这清晨里秋日的阳光,本就无比热烈,渐渐地让睡着的吴雨秋的脸上有些灼热感,慢慢地唤醒了他。
睡眼朦胧的吴雨秋不由地揉了揉藏在卫衣帽里的那双眼睛,渐渐地迎着阳光看清楚了周边这既熟悉又有些陌生的景象,这处当时打工经常来休息的地方,进而又发现自己腿上放着不知是谁的,那件看起来同样有些熟悉的外套,渐渐又想起了昨天的事情。
他把腿上的外套对折,试着拍去身上的灰尘,站起身来伸个懒腰,当他想起这外套应该是北野店长的,便主动绕过墙壁的出入口,径直向大卖场里走去,去找北野店长把外套还给他。
吴雨秋红着脸庞,在他熟悉的大卖场里,很快便找到了那熟悉的有些忙碌的身影。
“谢谢你店长,这个是您的外套吧?”,吴雨秋快步迎着那背影走去,大声招呼说。
“吴桑,醒来了?”北野店长听见有人招呼他,笑着扭过身来,接过自己的外套轻声说,他大概看出了吴雨秋脸上的尴尬,并没有追问他昨天发生了什么,只是温暖般的大度地笑着。
那笑意不再是先前作为店长的严肃的笑,而是来自老朋友般的关切的笑。
第二百零六章 热情的房源
吴雨秋泛红着脸庞,本来想多和北野店长聊一聊,但忽又觉得有些尴尬或羞愧,看见北野店长面前的一摞材料和即将安排的晨会事项列表,他搪塞般地礼貌地打了个招呼,辞别店长,便匆忙从大卖场里走了出来。
深秋的天气着实俨然有些寒意了,尽管吴雨秋已经尝试着把卫衣的帽子往上再提了几下,依旧无法遮挡住他那本来就比别人厚一些的耳垂,夹杂着清晨的秋风,没过多久那耳垂便显得有些红润,一时不知去往何处的他,心里俨然更不是滋味儿。
他想起了鹿南公寓,却又跟着也想起了杨未然对他嘶吼的样子,那样子不再是先前她那固有的可爱的样子,甚至让吴雨秋感觉有种极为陌生的恍惚的感觉。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可爱的一个弱女子,可以发出那么尖刻的嘶吼,突然他有些嫌弃自己,甚至开始自责,自己是多么糟糕惹得最为亲密的人给他呈现那样的表情。
就这样吴雨秋沿着松永的街道缓缓地走着,从他的身后望去,套着卫衣帽的他俨然像个挪动的物体一样,他自己能感觉到那种莫名的呆滞感,因为此刻他感觉自己就像先前他读过的一本里描写的“装在套子里的人”一样,无助又呆滞。
直到走近一家用特大字号写着“房屋租赁”字样的招牌的时候,他才想起了昨天一时赌气时候的想法,他需要重新租一间房子,因为他无法忍受自己唯唯诺诺回到鹿南公寓去哄杨未然的画面感,他觉得那不是他应该有的样子,他打算让自己冷静一段时间,如果他们是真爱,也许分开了有一天杨未然会主动来找他。
吴雨秋朝着外表装扮得很是时尚的一间门脸房走进去,一个穿着秋季连衣裙的中年妇女,满脸微笑的从座椅上站起来,主动迎接上来,接连鞠躬。
“欢迎光临,我亲爱的顾客!”,她的声音听起来异常柔美,听起来宛如一个妙龄少女的声音,似乎完全和她的年龄不符。
不知道是这个中年妇女的异常热情,还是她异乎寻常人的柔美声音,打动了依然套着卫衣帽的吴雨秋,他本是冰冷的内心忽又泛起一阵热意。
“我亲爱的顾客,请问您打算要找什么样的房子呢,这边是我们目前登录注册的所有房源,您可以坐下来看看,我去帮您倒点喝的,请问您是要喝茶还是咖啡?”,中年妇女双手交叉放在腹部,礼貌地朝他深深鞠了一躬。
吴雨秋知道这是在日本标准的迎宾礼,先前在《日本文化赏析》课本上有读过,可是真正第一次感觉到这种所谓的“hospitality”,大概这还是他的头一次切身真正地体会到,这种淡然的热情,和贴心的照料,让任何一个心理有些低沉的顾客,至少变得不再那么消沉。
“请给我咖啡吧”,吴雨秋顾不上再去体会自己内心的变化,一面坐下翻阅着中年妇女递给他的房源手册,一面也压低声音,礼貌地回应说。
“好的,我亲爱的顾客,您请稍等!”,待中年妇女转过身去,去房屋后面隐藏式设计厨房里帮吴雨秋准备咖啡的时候,吴雨秋赶忙把还套在自己头上的卫衣帽急促地摘了下来,接着沉下心来去仔细查找手里的房源手册。
“我亲爱的顾客,您的咖啡!”,中年妇女轻轻的将咖啡优雅地放在吴雨秋的桌子上,依旧用柔美的声音招呼说。
“谢谢!”,吴雨秋很自然地回应了一句。
“怎么样啊?您有中意的房源吗?”
“哦,暂时还没有,我可以再看看吗?”
“当然,不急的!您可以慢慢看,如果有任何问题请随时招呼我。”
中年妇女双手交叉放在腹部,又礼貌地深深鞠了一躬,然后优雅地回到了她的前台,并没有去催促他的顾客,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默默地等着她今晨第一个顾客把手里的手册看完,期待着他能有问题问她,宛如一个站在讲台上静静等着学生提问题的老师,眼神里充满了关怀。
大约过了十分钟的样子,吴雨秋站起身来,拿着手里的房源手册,向前台缓步走来。
“女士,您好,感谢您的款待和招呼,我想问下这间房源是否已经出租出去,现在还可以入住吗?”,吴雨秋泛红着脸腼腆地问,因为他知道他指着的这间房源,是所有房源手册里租金嘴便宜的那一间。
毕竟自己喝了人家的咖啡,还坐在那里装模作样地翻阅了十几分钟的房源手册,却碍于自己的窘状,只能挑选所有房源里最为廉价的那一间,他感觉有些不好意思,所以说话的声音很低,显得非常客气,他害怕中年妇女先前的客气变得不再那么热情。
“这间吗?我亲爱的顾客,您请稍等,我这就帮您问下房东。”
“好的,麻烦您了!”
令吴雨秋有些诧异的是,中年妇女原本堆满脸上的微笑,并没有因为自己选了一间最便宜的房间,而有所淡去或是收敛,反而变得更加热情。
她快速地双手向后,飞一般地跑进了另一间不大的装有电话的房间里,不一会儿便从房间里传来她那柔美的声音,听起来她和房东谈的很不错。
“我亲爱的顾客,我帮您问过了,这间房屋现在是可以租的,而且房东还特意嘱咐了我,如果是留学生入住的话,可以免去礼金,只收租金即可。”,她本来柔美的声音,稍微加快了一些,显得很欢愉,又很热情,丝毫没有嫌弃吴雨秋选了一间最便宜的房源的遗憾,反而似乎有些替好朋友般找到了合适的房源而开心。
“那太好了,谢谢您,那我就选这间吧,我现在可以去看看吗?”
“当然,我亲爱的顾客,您稍等我这就带您过去看看。”
中年妇女把房源手册优雅地收拾起来,把吴雨秋选好的那间最廉价的房源页码抽出来,将不大的一间门脸店铺轻轻锁上,挂上“带我亲爱的顾客去看房,马上回来”字样的指示牌,带着吴雨秋朝那间房源走去。
迎着充满寒意的秋风,吴雨秋又把他那卫衣帽套在了头上,缓缓地跟在中年妇女后面轻步走着。
第二百零七章 亲爱的顾客
两人一前一后,大约缓缓走了有二十分钟的样子,中年妇女停下来等了身后的吴雨秋一小会儿。
大概看出了这个小伙子不太开心,似乎有心事儿,她也不好多打问什么,只好一面在前边引路,一面时不时看看自己的客户还在不在,并显出很恭敬的样子。
“我亲爱的顾客,前面那间和式的房屋就是了”,中年妇女用柔和的声音,去招呼她身后的顾客。
但身后的吴雨秋仿佛没有听见她的话语一般,没有任何回应,头闷在套着卫衣帽的外套里,只顾往前走着。
“我亲爱的顾客,您是不是心情不太好?我们到了,就是前面的那间和式的房屋。”,中年妇女明显看出了吴雨秋正在走神的样子,停在一个路口处,试着提高声音去招呼他。
“哦,好的。”,险些要走过前面路口的吴雨秋,仿佛此刻才反应过来似的,漫不经心地说。
但他仿佛故意没有听见中年妇女的前半句话似的,似乎并没有过多的去讲话的意图,只是在刻意的回应,显得有些冷漠。
中年妇女试着收敛了自己脸上有些不知所措的表情,又恢复到她的职业身份中去,也不再想着能去和眼前的这位有些沉浸在自己思维中的年轻人去攀谈些什么,或者说帮她的顾客去分担些什么。
两人停在路口处,吴雨秋顺着中年妇女手指的方向去看,在显得有些凌乱布局的一些木质结构的,稍微较高的几处房屋中间,孤零零地矗立着一处两层楼,显得有点像70年代的灰色双层小楼,和先前他在房源手册上看见的有些一致。
“……女士,就是中间的那栋双层小楼吧。”,吴雨秋忽然想不起店里递给他名片的这个中年妇女的名字,一时不知该如何称呼她,便很生硬地又有些腼腆地说。
“对的,我亲爱的顾客,就是前面那栋,另外您不用客气,刚才也是失礼了,出来的时候着急,也没再带张名片,我的名字是秋元千奈美,您叫我千奈美就好。”,中年妇女满脸热情地回应着。
“没有,是我失礼了,没有记住您的名字,好的千奈美女士。”
吴雨秋依旧腼腆而又声音地回应了一句,也不知是他躲在卫衣帽里,看起来显得有些滑稽的说话的样子,还是说话的语调让千奈美不由地捂嘴笑了起来。
“我亲爱的顾客,您还是那么客气,看您刚才不开心的样子,我都没敢和您多说话,是不是和女朋友闹别扭了?”,千奈美看着眼前这个有些腼腆的小伙子,阳光般地又有些调皮地,尝试着去招呼依旧站在她身后的吴雨秋,因为他说话的样子,让千奈美想起了她家乡里小她几岁的弟弟,突然莫名地亲切起来。
或许是刚才一路上的沉默,亦或是听见这阳光般地招呼,或是被猜中了心思,吴雨秋的脸刹时变得通红。
“没有,我刚来留学不久,还没有女朋友呢,以前是和一个学长室友住,后来那个学长毕业找到了工作,要去东京,所以我想着自己再找个便宜点的房屋。”
他随口编了个善意的谎言,搪塞般地说,但明显声音听起来又没有什么底气,大概是由于他惹得杨未然生气后心里的犯罪感还没有消失,尤其在上一刻想起了昨晚杨未然对他嘶吼的样子,促动了他编了一个理由。
“哦,这样啊,这间确实是便宜,但是房屋里面还是不错的,而且很安静,很适合学习。”
千奈美仿佛又看出了他的心思,很迅速地接话说。
“走吧,我们过去看看。”,然后很大方地开朗地招呼说。
两人依旧是一前一后,沿着铺了满地金色落叶的街道,走向那间有些低矮却又很安静的双层小楼。
“您的房间在二楼最左边那间,请您留意脚下的楼梯。”
千奈美一边从口袋里把一串房门钥匙缓缓地掏出来,似乎怕那钥匙发出的声音打扰到正在上楼梯的她那亲爱的顾客。
“就是这里了,您可以进去先看看。”,率先走到二楼最左边的房间门前,她一边缓缓地把门打开,一边回过头来朝吴雨秋引导说。
“好的,谢谢千奈美女士。“,吴雨秋从千奈美的身后绕过那敞开的房间门,踏入很小的一处玄关,迈进了屋里。
或许是房间过于精致,亦或是可以直接地说房屋过于显得狭小,几乎站在门口就可以把整间房屋的格局和陈列尽收眼底。
所以千奈美就站在门口处,静静地等着眼前的顾客进去独自去看,亦或是这间房屋小到只能进去一个人,如果两个人站在客厅处,几乎都要挨在一起了,她知道这样会让她的顾客犯难,同时也会让她自己犯难。
这间房屋明显要比鹿南公寓的房屋小了不止一倍,但却也布局的很是精致,该有的生活必须品和家具都有,只是明显地仿佛聪明般地缩小了那么一个号码。
或许这间房屋确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可以看的,不大的单人床铺,倒也适合他一个人蜷缩在这里,所以他只在里面转了一圈,便很快就走出来了。
“千奈美女士,我看完了,就这间吧,谢谢您。”,吴雨秋说话的声音很低,却也听起来很是确定。
“好的,我亲爱的顾客,那我现在就和房东说一下,咱稍后回店里把合同签一下即可,您看您想什么时候入住呢?”
千奈美仿佛已经知道她的顾客多半是会选择这间房似的,很迅速地给予了她依旧热情的回应。
“今天可以吗?”,吴雨秋腼腆地问。
“今天?您这么快就要搬过来吗?需要帮您叫搬家公司吗?”,千奈美显得有些诧异,但职业话术让她很快说出了后半句话。
“不用,我一个人的东西很少,就一个拉杆箱。”,吴雨秋低下头有些惆怅地说。
“哦,这样啊,那我帮您和房东说一下,看看可不可以今天就先住进来,东西您改天搬进来也可以,反正这间屋子前天我们刚特意做了清洁呢。”
“嗯,好的,谢谢。”
千奈美背过身去,走在二楼的另一端去打了个电话,看起来与房东交谈的很是愉快的样子。
“我亲爱的顾客,我刚才和房东帮您说过了,今天没有问题,他下午14点可以过来和您签约,您看您时间方便吗?”
“嗯,可以的。”,吴雨秋依旧有些惆怅地回应说。
“那您这样,我刚和房东说过了,把钥匙可以先给您,您中午可以在前面左拐处的便利店里买点中餐,14点房东会来这边直接和您签合同。”
“好的,可以的,谢谢您,千奈美女士。”
“那我就先告辞了,有什么能帮忙的,您随时可以再去店里找我,我亲爱的顾客。”
千奈美把这间房屋的单个钥匙从一把钥匙里取下来,递给她亲爱的顾客,然后礼貌地鞠了一躬,离开回自己的店里去了。
屋里只剩下吴雨秋一人,他把自己关在小小的独间房屋里,静静地躺在对着冷冰冰的墙面的那张单人床上,不知是昨夜的困意,还是今晨的惆怅,让他渐渐睡去了。
第二百零八章 雨一直下
秋天的雨总是很连绵,屋外雨滴开始缓缓地铺在地面上,让原本有些干燥的地面上,渐渐开始冒起了白气,仿佛正在接受着某种洗礼。
雨渐渐下大了,忽又像某种倾诉一般,磅礴一泄,夹杂着雷电声,窗外的雨声渐渐响亮起来。
屋里躺在单人床上的吴雨秋,睡得依旧沉闷,整个身子蜷缩在本来就不大的一张床上,却也渐渐地发出轻柔地鼾声。
起初,屋里的鼾声和雨声先后交相呼应着,渐渐地雨声完全盖过了鼾声,直到窗外的雨越下越大,大到雨水开始从半开着的铝合金窗框里飞溅进来。
先前将窗户故意打开一半的不是别人,正是吴雨秋,他想着把窗户打开,走走这间刚好他一个人住的迷你卧室里的霉味,也让自己透透气,但他太累了,很快睡着的他根本没有空去在意天边远处的那团黑云。
由于房间空间确实狭小的缘故,卧室的窗只能紧贴着窗户边摆放,此刻的雨水飞溅着,仿佛那雨水有些调皮般地,故意地先是滴一滴在吴雨秋的脸上,看他没反应,便肆无忌惮地,越来越多地打在他的脸上。
直到好容易沉醉在睡梦中,能够轻微打鼾的他,身体像是着了某种梦魇般地一惊,下意识地注意到脸上冰冷的雨滴,便伸出不知哪只手去揩,他发现那是雨,才又豪放般地舒展开右手,随意地抹了一把,那样子,像是一只猫,用滴在脸上的雨滴给自己洗了个脸一般。
彻底睁开眼睛的他,听见屋外雷电交加的大雨敲击窗沿的声音,几乎像是从床上弹起来一般,赶忙把半掩着的窗户关上。
但事实证明他已经行动的晚了些,不光是窗边,就连床边都被浸湿了一大片。
他一个箭步跑出卧室,很快就迈到了玄关门口边侧立着的扫帚边旁,本来他打算去找一个拖把来,可是这屋里简陋地只剩下一把扫帚,连个簸箕也没有。
他也管不了那么多,拿起扫帚走进里屋,把床边的那一小摊积水就是几下,不料积水的面积开始蔓延开来,多数又调皮般地跑进了床底。
他只好慌乱地揪一些卫生纸来,铺在那处地面上,因为屋里连一块中式的擦地布也没有,他还没来得及去买一块。
或许是他的心情,或许是这突如其来的雨,让他很难堪,渐渐地他被这不知何时闯入屋里的有些调皮的雨水激怒了,干脆索性把手里的扫帚往旁边地上随意地一丢,跳着又躺会到了床上。
他不管了,无所谓了,任由这雨滴去敲打他那看起来很单薄的窗沿,任由那调皮的雨滴肆无忌惮地接着从窗户的缝隙中挤进来,任由那雨滴不断地往床底深处流。
疲惫而又聒噪的他,再次躺在床上,似乎想要逃避,强迫自己在那嘲笑他的越来越响的雨滴声中尽量睡去,重新回到他做了一半的梦里去,他也记不得先前那梦是美的,还是丑的。
他把那像是夏天盖的显得很单薄的,先前房东刻意留在屋里的被褥用力往上一拽,盖住自己的脑袋,遮住自己的耳朵,将自己的眼闷在那黑色里,折腾了一会儿,直到他又渐渐地进入虚幻的梦里。
就这样他披着被褥,再次蜷缩在床中央,这样他就和那屋外调皮可恶的雨声隔了两道屏障,不,也许是三道!一道是他这薄薄的被褥,另一道是那薄薄的铝合金窗框,还有一道或许是他那薄薄的心房。
“哐当…,哐当...”
过了一会儿,屋外的声音再次把他吵醒,他下意识地朝雨滴的窗外望去,似乎这阵雨已经小了些,这声音并不再是从窗沿方向发出来的。
“哐当…,哐当...”
“来啦…,来啦…,稍等!”
他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顺着门外传来的听起来有些急促的敲门声音,向玄关的门口走去。
“您好,您好,这雨下的太大了!我听千奈美说您会在家里等着我,又不好意思推迟预约,所以就赶过来了,但我敲了好半天门了,估计是您睡着了,抱歉,抱歉打扰到您了。”
屋外站着一个40岁上下的,个子很高,看起来有些消瘦的男子,正在收起手里的折叠雨伞,满脸笑容,时不时地鞠几个日式的行礼躬,很是热情地招呼着站在里屋的吴雨秋。
“啊,没事儿,该说抱歉的是我,昨晚熬了夜,所以有些困,躺在床上不知不觉地睡着了,抱歉让您在外面久等了。”
吴雨秋看见立在门外的,身上早已被淋湿了很多的他的新房东,都怪他睡得太沉,他知道日本人敲门很少是会用大力气的,敲到“哐当…,哐当...”的声响出来,可以推测出房东已经在外面站了好久了,不由地感觉愧疚,连声去还礼。
“啊,没事儿,没事儿,承蒙您入住我这个小屋子,还请多多关照,我来的时候也匆忙,帮您带了些打扫工具过来,上次我来打扫这间屋子,还是两周前了,最近是雨季屋里潮,估计会有些味道,还请多包涵。”
房东的话说起来很慢,听起来却很暖。
“谢谢,您太客气了,这些都应该是我自己去买的,给您添麻烦了,进屋里说,进屋里说!”
吴雨秋赶忙也热情地招呼着,两人挤着进了屋里。
“抱歉,抱歉,这屋是小了些,不过打扫干净,您自己住的话,等您适应了,应该不成问题。”
房东尴尬地从脸上挤着笑容,尝试着去缓解眼前的尴尬。
“哦,没事儿,我不挑地儿。”,吴雨秋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快速而爽朗地回应说。
“哈哈,那就好,对了,对了,介绍晚了,我叫石川允一,请多指教。”
“我叫吴雨秋,多多指教。”
两人一阵简单的寒暄过后,形式般地签了一份协议,一式两份,显得热情的前田房东把其中一份交给吴雨秋,便匆匆离开。
房间里,又只剩下了吴雨秋一个人,和那安静而阴冷的卧室,窗外的雨小了些,但并没有停,雨一直下。
第二百零九章 雨秋装睡
窗外的秋雨还在冷冷地、连绵不断地下着,这雨终究也不嫌自己下的单调或者孤独,因为有风时不时地拖着它来回飘动,那风载着那雨来回摆动,像是两个调皮的小孩儿在欢笑着,来回荡着秋千。
早已心灰意冷的吴雨秋,此刻也再没有心思去欣赏他平时很喜欢的,窗外那有些调皮的雨和风。
还好他的睡眠一直很好,而且令他自己也很意外的是,每当他的心情越是糟糕的时候,睡眠反而变得更佳,甚至只要他往床上随意一躺,脑袋一挨住枕头,就可以很快地随时睡着。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不大的小木屋里又时不时地发出那熟悉的、轻微的鼾声,那鼾声听起来并不扰人,却又让人有些羡慕。
次日,下了一整夜的调皮的雨终于停了,而那调皮的风却似乎更大了,那风把窗外早已铺了一地的落叶先是卷起来,卷的很高,忽又将这些仿佛被抛弃了的叶子瞬间拍在地上;然后还没等那些可怜的叶子们停下来喘口气,那调皮的风便再次把它们卷得更高,接着又把它们狠狠地摔在地上,同时那风不停地发出呼呼地、仿佛又像是某种炫耀般的声音。
这风声终究还是传到了酣睡着的吴雨秋的耳朵里,当然也或许是生物钟的缘故,让他习惯性地在早上6:30分醒来,他揉揉眼睛,习惯性地朝窗边有些破旧的、先前房东留下来的闹钟方向瞅了一眼,又顺着窗外那呼呼的秋风扫了一眼。
“天凉了!”,吴雨秋心里默默地自言自语道。
或许是心情使然,亦或是屋里只有先前那件薄薄的卫衣,显然他有些不想爬起来,但今天仍有尾田先生的课,如果不去,肯定是说不通的,何况他不愿意让尾田先生对自己有别的看法。
他忍了忍不知何时已经从窗外钻进屋里来的阵阵冷风,突然又很快速地从床上跳起来,赶忙把昨晚放在床头边上的那件卫衣套在身上,他感觉还是有些冷,所以很不自觉地在原地跳了几下,让身体活动活动,也好让自己暖和一些。
简单洗漱过后,他将这间小屋上了锁,沿着一条新的松永道路,去找寻先前那熟悉的前往新山大学的校车巴士站。
起先吴雨秋的脚步走的还很快,因为他担心走慢了,或者方向走错了,容易赶不上早班校车进而迟到;但当他感觉自己走的方向没有错,离那校车巴士站越走越近的时候,忽然又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脚步。
因为他突然害怕在这个时候,遇见杨未然或是认识自己的某个熟人或同学。遇见杨未然自然会很是尴尬不说,遇到认识自己的熟人或同学,那人家肯定会问他今天为什么一个人,不和杨未然一起坐校车,他想不出该如何去回答。
他越走步伐越慢,直到已经远远看见了那前往新山大学的巴士站,他竟然干脆站住了,听了下来,迟疑了好久,一直见朝巴士走过来的几个学生还没有熟悉的面孔,便加快脚步跑起来,他想着至少能在有认识的人出现前,一股脑冲上校园巴士,去抢一个角落里的座位躲起来,或者随意捧起一本书,假装去阅读,以逃避稍后上车来的认识他的熟人或同学。
无奈也是赶巧,有时候越不想见到谁,偏偏会见到谁。当他刚好跑在了巴士的前面,从另一端,杨未然和魏采泉也刚朝校园巴士的路口角落里走过来,三人的眼神正好撞了个六目相对。
吴雨秋的脸瞬间红了,要不是他的卫衣帽挡着脖子,几乎所有人都可以看到他脖子上的那片红几乎快要蔓延到了他的肩膀处。
或许是因为他想到的尴尬情况刚好就这么发生了,他便立刻下意识地扭过头去,假装没有看见眼前的两个熟人,似乎是从校园巴士的台阶上一下子飞进了巴士里,又像个逃犯似的急忙冲进了巴士里,去寻找角落里的座位。
令他更为尴尬的是,角落里的座位都已经被占了,而且都是同样穿着卫衣的几个小伙子,手里捧着书,装作很认真地看着,压根儿没有挪动的意思。
无奈他找了一个相对靠后的而且靠窗的位置坐下,又急忙从背包里随意取了一本他也不知道是什么的书,胡乱翻阅起来,直到他看到那些熟悉的英文字母,才意识到自己竟然拿出了一本英语语法书,无奈索性也只能硬着头皮假装在认真看书,因为他已经用余光看到杨未然和魏采泉已经上了车,正朝着他坐的方向走来,所以他也压根儿没有时间再去从自己的背包里换一本他喜欢的去读。
“哟,这不是吴大帅哥吗?还有心思看语法书呢?”
魏采泉故意走到吴雨秋身边揶揄他说。
本来快言快语的她还打算紧接着说出下半句“你女朋友哭了一晚上,眼睛都肿了,你不去哄哄?”
但她还没来得及把后半句说出口,早已被杨未然拉过去,跟着转头向前踉跄着走了几步,坐在了巴士的前排位置。
“未然,是他惹你哭了一晚上,你……”
魏采泉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杨未然又拉了一把,给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魏采泉见状,便遂也罢了,把座椅朝后面一调,躺着假装休息去了,她似乎也知道这种事情不好再说些什么,免得两头儿都不讨好,说不定改天两人和好了,还容易遭人嫌呢。
终究,杨未然忍不住偷偷地扭过头去,瞄了一眼后面的吴雨秋,她其实很想知道这两个晚上吴雨秋去了哪里,或者很想干脆直接站起来走到他面前,去问问他去了哪里。可是毕竟她是个女孩子,没有那个勇气。
而更令她有些失望的是,此时的吴雨秋竟然也躺在座位上,两眼紧闭假装在休息,仿佛压根儿就没有看到自己一样,或者说当她不在车上一样,他那个样子让她又想起了上次一起同她返回松永地铁站的吴雨秋。
很快杨未然也干脆扭过头去,刻意地不让自己去想坐在巴士后面的,那个以前和自己那样亲切的他。
校园巴士还是那个巴士,巴士司机还是以前那个热情的师傅,正在不停地和陆陆续续走上巴士来的乘客们打着招呼,但却总让人感觉少了些什么。
直到巴士缓缓地开动起来,巴士里很安静。
第二百一十章 313页书脚
白色而肃穆的教学楼里,尾田老师的课堂上,原本一直坐在一起的一对最为搭配的恋人,此刻却坐在离彼此最为偏离的地方,一个在教室的最左端入口处,一个却刻意地跑去了教室右面的角落里。
这本应该不是个什么显眼或是容易受到别人关注的话题,但由于吴雨秋和杨未然两人在新山大学里的人气一直相对较高,一个亲和力爆棚,而另一个也常常给人热情大方的印象。
此刻的两人却都故意把头缩的很低,杨未然手里捧着一本《微观经济学》书,满脸显出很认真地在阅读的样子,而吴雨秋则干脆一股脑趴在了桌子上,从讲台上望去,俨然已经和后面一上课就睡觉的几个同学融为一体,似乎好像有些想让自己藏起来的样子。
这两人异于平常的表现,反而引起了大家的注意,包括尾田先生在内。
“见你们一直都是lovelove的感觉,吵架了吧?”,尾田先生走在前排半开玩笑地和杨未然说,语气显得很关切。
“没有!”,杨未然红着脸却并没有抬起头,当然也没有再往下说什么,反而把头缩地更低了,她那青涩而又稚嫩的脸庞几乎要贴在手里的那本《微观经济学》里。
尾田先生大概也感觉到了一些尴尬,抿嘴笑着向后方去寻吴雨秋的身影,看见平常一直坐得
笔直,在自己课上总是最认真的学生,此刻却正趴在桌子上,隐藏在教室后方趴倒的一片,似乎已经证实了自己的玩笑或是猜想。
随后便立即收了收自己脸上的尬笑,整理了自己的领结,在铃声刚好打响的时候,重新回到了讲台上,翻开他已经讲了7年的微观经济学课本,按照先前的教学进度,滔滔不绝地讲起课来。
这节课,尾田先生仿佛故意把声音抬高了一个八度,以便可以盖过这教室里本来不应该有的某种距离感。
不光是尾田先生,教室里平时和吴雨秋及杨未然关系还不错的同学们,都觉得似乎两人这种有些突兀的距离感,似乎不应该产生。
所以在上课铃响之前,李杰明干脆站起来向教室后方走去,坐在了吴雨秋身旁一个空位置上,他想着能够去安慰几句,哪怕什么也不说,只是静静地坐在吴雨秋的身边,也能让这个平时关系不错的兄弟心里好受些,至少他想着能帮忙分担一些什么。
教室里回荡着尾田先生高亢的讲课声,前排学生们跟着先生的语速不时发出的翻书声,及后排几个平时就不学习的学生发出的轻微的、有些调皮的鼾声。
这节课对于一股脑趴在桌子上,似乎要把自己藏起来的吴雨秋来讲,显得尤其难熬,一方面他知道自己爱面子,不好抬起头来装做看不见前排的杨未然,而再摆出努力而又认真的表情去听先生的课;另外一方面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回应尾田先生关切的眼神,所以他就那么一直趴在桌子上,等着下课铃声的响起。
杨未然红着的脸庞,就那么一直贴在离微观经济学书很近的地方,仿佛整个人被冻住了一般,书的页码也一直停留在313页,她并没有像前排的其他同学那样,跟着尾田先生的语速,往后面的页码翻阅。
她那放在桌子下面的一双纤细的手指,正在不自觉地来回搓动着,显得很紧张,又有些不知所措,慢慢地,她脸上的靠近眼角的某根神经开始跳动,眼角也早已擒满了泪水,有几滴已经开始吧嗒吧嗒地掉在了书页上,她的眼泪把313页码浸湿了。
当她发现自己的泪水滴在书上,那泪滴在313页处开始蔓延开来,渐渐地让313字样变得模糊,她赶忙伸出右手,试着把313字样的泪滴擦掉,却不曾想由于用力过猛或是某中悲伤使然,处于书页右下方的313字样连同右下方的书脚一并滑落了下来,掉落在了地面上。
她没有来得及去挽回那个早已逝去的书脚,反而眼里先前囤积的几滴泪水又开始吧嗒吧嗒地掉落下来。
直到下课铃声响起第一秒的时候,坐在前排的杨未然很快就站起来,似乎是踩着铃声冲出了教室,她走的很快,仿佛害怕稍后赶来的某个同学或是熟人把她喊住,看到她那流过眼泪的眼角,泛着微红。
她逃离般的脚步,快到连尾田先生都还没有说完“同学们,下课!”,更不用说尾田先生还想着走过来去安慰几句。
当然这似乎显得也有些多余,尾田先生知道自己也不是很会安慰女生,何况是同样很害怕女生哭的他。
所以先生在讲台上,一面收拾着手里的教科书,一面等着后排的吴雨秋能从挤在教室出口处的人群中走到前面来。
他故意放慢了自己收拾教科书的速度,直到等着教室里的人群已经退去,他向后方的座位处抬眼望去,吴雨秋还趴在桌子上,保持不动,似乎并没有马上离开的意图。
先生看见吴雨秋身旁坐着和他比较要好的李杰明,便只好朝他身旁的李杰明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多安慰或者开导他。
大概李杰明看明白了老师的眼神,便朝尾田先生轻轻点了几下头,表示理解。
尾田先生又向吴雨秋趴着的地方投了几处关切的眼神,遂提起手包,走出教室赶着去上他另外一个班的课。
“雨秋,下课了,教室里就咱两人了,听说你搬家了,走吧,刚好和你去看看你新的住处,认认门。”,李杰明陪着身旁的吴雨秋坐了大概十分钟的样子,像是怕打扰到身边的吴雨秋一般,他一直没有发出声音,直到吴雨秋开始缓缓坐起来,他才轻轻地说。
吴雨秋假装揉了揉眼睛,像是从某个逝去的梦境中回到现实般,他微微地翘了翘嘴角,显出一丝微笑。
两人收拾好东西,从那白色而又肃穆的教室里走出,乘上中午的第二拨校车,朝吴雨秋的新宿舍方向走去。
第二百一十一章 杰明作客
秋天的落叶已经铺满了一地,看起来有些凌乱,却渗透着一种凌乱中的整齐感,金黄色的一片,给人以强烈的视觉冲击感,仿佛能让任何浮躁的人群,在看到这一地金黄色的落叶的时刻,内心都能瞬间平静下来。
李杰明和吴雨秋,两人缓缓地从校车上走下来,肩并肩地走在已经落了一地金黄色树叶的街道旁,不由地从脚底处发出咯吱咯吱地脚踩落叶的声音。
他们从松永校园巴士站走起,沿着鹿南公寓相反的另一条道走去,大约一直走了将近二十分钟的样子,才远远地看见了吴雨秋的新住处。
“杰明,就是那间了!”,吴雨秋慢下脚步,伸出右手食指指着远处低矮的一处公寓。
“好的,不过雨秋,你这何必呢?放着好好的相对比较近的鹿南公寓不住,非要一个人往这么偏僻的地方住呢?何况你走的时候也不和我说一声,偷偷地就跑这边来,打算与世隔绝来啦?”,李杰明半开玩笑地说。
“哈哈哈,没有,没有……”,吴雨秋一时觉得有些尴尬,他不知道如何去和自己最好的朋友解释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也许是他天生具有一种隐藏起来的性格的缘故吧,每当他感到别人不理解他的时候,就会一个人逃离,每当被别人发现了某种影藏起来的性格的时候,又会这么嘻嘻哈哈地搪塞过去。
“没有什么啊?没有!”,李杰明坏笑着追问说。
“我是说没有偷偷地跑到这里来,这不带你来看看嘛?这里虽然偏僻,倒也清净,因为马上我要准备考大学院了,所以这里刚好适合我学习。”,吴雨秋话语压的很低,脸上却写满了认真。
李杰明知道吴雨秋的性格,或许至少能够理解他性格的某一个模块,某一个部分,亦或是某一个单元,他静静地听,脸上保持着热情的笑容,看吴雨秋一脸认真的样子,便也不再奚落他,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像是在表示理解他此刻的感受。
“不过,雨秋,你这两天不在鹿南公寓,我有遇见杨未然几面,她好像看起来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完全没有了以前的开朗,看见我们就故意躲开的样子,很少说话,人家对你可是真情实意,咱可不能辜负了人家,当然毕竟是你们两个谈,我一个旁观者也不好说什么……”
李杰明本来还想说“旁观者清”之类的话语,但转念一想自己也没有什么丰富的感情经验,另外他确实也不知道这两位平时看起来那么亲密的两个有情人,突然开始了某种冷战一般,他是个直性子,压根儿也谈不上什么“旁观者清”,他完全就是一头雾水,所以只好去笑,而且尽量笑的热情些,他觉得这样至少会让吴雨秋心里好受些。
大概吴雨秋也早已从李杰明异常突出的脸庞上的一双明目里,看出了他的好意,心里顿时觉得暖暖的,但也不好再去尝试解释些什么,因为他也不明白自己到底对杨未然是一种什么样具体的情感。
可能是友谊,可能是异国的依恋,亦或是某种好感,但他自己也没搞明白,却又在心里充满某种好奇,这种好奇有时候会发酵成为一种奇怪的情感。
而现在他恰似有了某种很是意外的机会,让自己从那片情感的泥潭跳出来,也好借着夜晚从窗外透进来的几束月光,静静地反省自己的内心。
而现在李杰明主动投来的朋友或是兄弟般的,几句看似平常的关怀,和满脸热情的笑容,及不紧不慢的倾听,就已经让他感到了某种温暖,这种温暖仿佛是连着几日阴天里,突然冒出来的太阳一般。
大概是这几天他一个人蜷缩在那间阴冷的小房间里,虽然美其名曰反省自己的内心,其实却无意中把自己的内心关进了另一个牢笼里,变得多少有些不同了。
“谢谢兄弟的关心,马上就到了,我待会儿去7-11便利店买点关东煮,再买点水果酒,咱两人好好聊聊天,我这几天就一个人,要么看书,要么发呆,老实说都快抑郁了。”,吴雨秋哈哈地自顾自地笑起来。
“喝酒没问题,聊天我可不太会聊,你还是回头缓过来,好好地和杨未然去聊聊吧,你们两个我看就是平时撒狗粮撒多了,腻得慌,现在两个人又都玩起了忧郁系,哎,人生不值得,有时候真搞不懂你们。”
李杰明笑着揶揄了几句,不过更像是旁敲侧击地在点醒像是故意装睡,装傻充愣的吴雨秋。
“嗯嗯,知道啦,咱先不说杨未然了,难得你来我这边作客,咱聊点别的,对了这几天我有些闷的慌,一狠心搞了台二手的PSP,下了《胜利十一人》和《NBA篮球》还有《怪物猎人》,待会儿借你玩会儿。”
吴雨秋似乎又开始逃避话题般,他知道李杰明对游戏格外的感兴趣,也借此故意把话题引开。
“是吗?那太棒了。待会儿借我玩会儿!”,李杰明果然很开心地回应说。
两人沿着有些狭窄地楼道,爬着上了二楼,走到最边上的一间,吴雨秋摸了摸自己的裤兜,去寻自己的钥匙,大概是在他心情不好,亦或是想事情比较多的时候,总会有些健忘,沿着自己两侧的裤兜找了好久,却也没有把房门钥匙找出来。
“别着急,慢慢再找找,看来你这乱放东西的老毛病又犯了,以前去你鹿南公寓的那个家作客的时候,老听见杨未然数落你,哦,对对对,咱先不说杨未然。”起初李杰明爽朗地说着,突然反应到了关键敏感词汇一般,被吴雨秋瞟了一眼,便很快地反应过来,有些尴尬地用右手指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笑着说。
“哦,钥匙在这儿呢!”,吴雨秋恍然大悟一般,突然想起自己早些时候锁上门后,把钥匙随意地塞进了自己的屁兜里,遂满脸也堆砌起了尴尬的笑容。
两人交相呼应地笑了一阵,吴雨秋把房门打开,一股阴冷的霉味瞬间飘出来。
“快把房门打开一些,好好走走空气吧,你这房间都有霉味儿了!”,李杰明口无遮拦而又爽朗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