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沉入大海
有了格雷福斯给的纸牌，崔斯特就可以轻易传送到码头上。
那里不仅离海岸很近，而且人群密集，很容易混进去。
不用一个小时他就能彻底离开这个破岛，再没人能找到他。
这不就是他一直想要的吗？
是的没错。
他是救了你，但他本就应该这么做！
如果不是他纠缠不休，两个人现在都过得好好的！
该死！这难道不是他自找的吗？
而且那个老混一蛋已经告诉你了！让你滚的越远越好！
崔斯特的脑子乱成了一锅粥。
理智告诉他应该离开这里，
然而崔斯特满脑子想的都是离开前格雷福斯那张平淡如水的脸。
他这辈子都没想到这样的表情会出现在一个蠢蛋的脸上。
这一次那个老混蛋是真的认命了，“命运”都弄丢了，他还拿什么去反抗？
崔斯特终于深吸了一口气，眼神渐渐的坚定了下来。
“我不能抛下他，十年前那是最后一次，我必须去救他，或者……”
他低声自语道，似乎是在劝说自己。
……
“格雷福斯，对吧？听说你很抗揍，还很讲黑道义气。而我一直都很看得起这样的人。”普朗克走近格雷福斯，看着他说：“但是，你不该蠢到来我的地盘撒野。”
“而且，如果你脑子再大那么一小寸，本来是有机会给我干活儿的。可现在不可能了。”
他站起来背过身去。
“我不是个不讲理的人，也并不会强迫别人在我面前卑躬屈膝。我想要的，不过就是那么一点微不足道的尊重而已。可你们俩，却敢骑在我的脖子上拉屎。不可原谅。”
他的手下听到这话，开始围上前来，就像是一群饥肠辘辘的鬣狗终于等到了饱餐的机会。
格雷福斯嗤笑一声：“是啊，而且其中一个拉屎的人已经跑了。这可真是太可惜了”
普朗克的目光森冷的看着他：“跑不了一世的，只要他敢再回来，我保证他会下去陪你的。”
格雷福斯冷笑一声，不再说话。
那家伙不可能再回来了。
普朗克对一个船员点点头，那小子跑到一边，敲响了船上的钟。
不一会儿，城里的十几口钟依次应声响起。
醉汉、水手、商贩……许多人被骚动吸引，涌到大街上。
这是要杀鸡给猴看呢。
“全城人都在看着你呢，是时候了。”他大声地命令手下：“把死神之女带上来！”
船上一阵欢呼，喽啰们跺得甲板隆隆作响。一门年代久远的火炮被推出来。
“曾经，死神之女在我的手中胜绩累累。”普朗克脸上满是自豪，“我一直都希望能给她办个风光的葬礼。”
水手们牵出一根粗铁链绕在炮身上。
格雷福斯明白普朗克想干什么了。
铁链死死的缠在他的身上，让他有种窒息感。
船舷的一侧滑开一个缺口，一群人把死神之女推到船边。
码头上人山人海，一个个伸长脖子呆望着。
普朗克的靴子跟抵在了炮筒上。
“作为祭品，你一个人有点寒酸。不过也不算太差。”普朗克漫不经心地说，“替我向胡母问好。”
他向人群一边挥手致意，一边把死神之女踢出了船舷。
黑暗的海面上溅起落水的声响，火炮带着铁链飞快地下沉。
随之下沉的，还有格雷福斯。
然而崔斯特的身影突然出现在普朗克身后。
有个船员傻傻地看着他，不明白为什么这家伙会站在这里。
崔斯特一拳打断了他的思考。
他仰面跌进甲板上同样困惑的人堆里，蠢货们这才醒悟过来，纷纷拔出弯刀。
普朗克最先发难，一刀挥向他的喉咙。
黄牌警告！
然而普朗克的手中却出现一个橘子。
他仅仅只是片刻的恍惚，就再次拔刀砍了过来。
崔斯特向后一别身子，蹬地前滑，闪过堪堪擦过的钢刃，从普朗克胯下钻过去，顺手把他腰带上的刻刀摘了下来。
普朗克疯狂地叫骂，骂声扶摇直上。
崔斯特把匕首掖进腰带，几步跨到船舷边上。
铁链像一条正在逃命的黑蛇，最后一截尾巴划过甲板，眼见就要消失。
他飞扑过去，手指死命抠住了其中一环。
链条丝毫没有减速，拖着崔斯特的身体极速滑动。
崔斯特意识到自己冲动了。
阴沉的水面急速扑来。
在那一刻，他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想要放开手里的铁链。
作为一个比尔吉沃特人，不会游泳是他一辈子的耻辱。
他绝望地吸进一大口气，然后肩膀就被火枪打中了。
崔斯特痛呼一声，憋在嘴中的气完全散尽，随即被扯进了海里。
冰冷刺骨的海水灌进口鼻，窒息的恐怖感包围了他。
没想到最后我竟然是淹死的。
他心想。
崔斯特努力压住心里膨胀的恐慌，但没有用。
船上的人不停地往水里开枪，而他还在下沉。
鲨群和魔鬼鱼被血腥吸引过来，一边绕圈，一边跟着我往深渊潜下去。
海水挤进他的毛孔，黑暗像蛛丝一样将我裹住。
太深了，已经回不去了。
但也许能救格雷福斯，也许，一起死。
下方传来咚的一声——死神之女落在了海床上。
铁链终于软瘫下去。
崔斯特抓住链条往海底潜去，黑暗中有一个模糊的影子。
是格雷福斯。
崔斯特急忙拉紧链条游向他。
到了跟前，虽然看不清他的脸，但他好像在很生气地摇头，意思是他不该回来。
崔斯特臂膀发麻，大脑因为缺氧开始变得昏昏欲睡，太阳穴剧痛。
他放开铁链，双手颤抖着从腰间掏出了那把刻刀。
终于，他摸到了格雷福斯的手铐。
他把刀尖捅进锁孔，撬锁对于他来说就像是喝水一样简单。
然而这次不行了，死亡的恐惧压抑在他心中，手不住地颤抖，根本就没法平静下来。
就算是格雷福斯也开始害怕了。
他嘴里冒出的气泡越来越小，但铐锁还是没有变化。
如果换作格雷福斯，他会怎么办？
崔斯特心里一横，不再去想撬锁的要领，只是凭着蛮力疯狂地扭动起刻刀来。
刀尖一跳，他似乎割到了自己的手。刻刀从他手中脱落，渐渐朝着深渊沉去。
就这样吧……
现在执行计划二——一起等死。
等等！
好像有光？
在他们上方，一个被蓝色光晕包裹的身影俯视着他们。
如同高高在上的神明。
这就是将死之人会看到的景象吗？
崔斯特咧开嘴笑了。
海水涌进来。
一切归于平静。
……
第128章：普朗克之死
雷文站在塞壬号的甲板上，眺望着刚才的一幕。
而后，他一脸震撼的看向莎拉：
“你怎么知道普朗克一定会这么做？”
莎拉面无表情的问道：
“你知道他最致命的弱点是什么吗？”
没等雷文回答，她就用讥讽的语气说道：
“这个老家伙真的以为比尔吉沃特是属于他的城。”
“现在，该轮到他了。”
莎拉说完挥了挥手。
巨大的火球在夜空中遽然升起，宛如一轮朝阳跃出海面。
数不清的加农炮弹组成了一片密集的加农炮幕，从塞壬号飞出，朝着普朗克所在的冥渊号轰去。
厄运小姐深色冰冷的看着这壮丽的一幕。
远处的火焰在她的眼里跳动，她一手造成的可怕景象尽收眼底。
冥渊号的残骸正在熊熊燃烧，普朗克的手下要么被当场炸死，要么掉进海中溺毙，还有一些正在被群聚的剃刀鱼分食。
大半个比尔吉沃特都见证了那一刻，而普朗克本人也知道这一点。
没错，她的本意正是如此。
他把格雷福斯像牲口一样在所有人面前展示，想要提醒大家自己的威严不可侵犯。
对于普朗克来说，别人只不过是他巩固权力的工具而已。
而她正是利用这点才杀死了他。
尖叫和警钟响彻全城，流言像野火一样蔓延开来。
普朗克死了。
她的唇边挑起一抹微笑。
在格雷福斯选择去追杀闯入普朗克地盘的崔斯特之后，她就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从普朗克戴着红面巾闯进她家的工坊那一刻起，她等待这一天已经很久很久了。
在那一天，普朗克杀死了她的双亲，也开枪打中了她，而她当时只是一个毫无还手之力的孩子，只能呆呆地看着父母倒在血泊之中。
普朗克无意中教会她一个残酷的事实：不管你觉得有多么安稳太平，你的世界，包括你建立的一切，你在乎的一切，都可以在转眼之间化为乌有。
但他千不该万不该，留了个活口。
愤怒和仇恨陪伴着她度过了那个冰冷的夜晚，还有无数紧随其后的黑夜。
十五年来，她孜孜不倦地攫取着所有可能用得上的资源，极其耐心地等待着，直到普朗克完全忘记了她，放松警惕，高枕无忧地躺在自己的宝座上。
只有到这个时候，他才会失去一切。
也只有到这个时候，他才会懂得“失去“二字真正的含义。
她的复仇终于在多年之后得偿夙愿。
她应该感到狂喜。
但此刻，萦绕她的只是空虚而已。
雷文跳上舷边，打乱了她的思绪。
“他死了，结束了。”雷文静静地说。
“还没有。”
她转眼望向比尔吉沃特深处。
本来她以为，杀掉普朗克，也就平息了自己的恨意。
但她只感觉仇恨有增无减。
从那一天以来，她头一次感受到了真正的强大。
“这才刚刚开始。听好了，每个忠于过他的人，我要他们付出血的代价；
他手下的所有副官，我要把他们人头钉在我的墙上；
每一间装饰着他的徽记的妓院、酒馆和仓库，我要看着它们被烧成一片白地。
最后，我要亲眼看到他的尸体，摆在我的脚下。”
雷文不禁颤栗起来。
他听到过好多次类似的宣言，但这是头一回出自她的口中。
“那两个人呢？不管了吗？”
他指的是格雷福斯和崔斯特两人。
不管怎么说，莎拉都算是利用了他们。
如果她一开始就告诉李维，或许事情并不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莎拉咬了咬嘴唇，低声道：
“我并没有逼迫他们这么做，所有的一切都是他们自己选择的，而且，他们已经没救了。”
她看雷文似乎还要再说什么，开口打断了他：
“至于李维那边，格雷福斯能为他做的事，难道我就做不到吗？我甚至能够比那个蠢货做得更好。如果他愿意的话，即使是……”
她剩下的话咽进喉咙里，但是眼中满是自信与威严。
雷文面色复杂的看着莎拉，第一次觉得眼前这个他看着长大的女孩是如此陌生。
……
格雷福斯无数次预想过自己的死亡，然而他没想到，地狱竟然跟比尔吉沃特一个模样。
这座城已经烂到这种程度了吗？
“我说，为什么你会被吊在普朗克的船上？”
一个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他转头看去，李维浑身湿漉漉的，正一脸无奈的看着他。
“李维？你也被普朗克捉住溺海了？没想到咱哥俩这么有缘分。”
“你脑子进水了吧？要不是为了救你，我会变成这个样子？”
李维一脸哭笑不得。
格雷福斯猛地清醒了过来，“崔斯特呢？他刚才好像也下来了。”
他快速的扫视周围，终于发现了躺在他身后昏迷不醒的崔斯特。
格雷福斯有些惊慌失措的挥拳砸向他的胸口，连续十几下，就在李维开始担心会不会砸烂崔斯特的胸腔时，他猛地咳出一大口海水，慢悠悠地恢复了意识。
格雷福斯这才松了口气，随即变得怒不可遏。
“你个狗日的蠢货！你回来干什么？”
崔斯特花了一分钟才开口。
“我试了你的办法。”他喃喃地说，“想试试脑子一根筋的感觉——”他咳嗽起来，“感觉糟透了。”
“谢谢你救了我们。”崔斯特一脸复杂的看着李维。
昏迷前看到的身影，除了他还会有谁呢？
李维耸了耸肩：
“有幸受普朗克的邀请去码头观礼，没想到要祭祀的是这个家伙。
不过你们要叙旧也不用到普朗克那里叙旧吧？”
崔斯特瞥了臊眉搭眼的格雷福斯一眼，有些无奈地耸了耸肩。
然而还没等到他开口，不远处突然亮起一片红光。
紧接着一声巨响，然后大块大块的铁皮纷纷掉下来。
一门铁炮一头栽进深海；烧焦的船舵，乱七八糟的尸体等等等等，一股脑儿全沉到水中。
普朗克的船已经彻底完了，只剩下遍布海湾的残骸还在冒着青烟。
码头上的木头房子在火海中噼噼啪啪地接连坍塌。
四处可见身上带火的人，从残破的码头上尖叫着跳进水里。
硫磺味、尘土、死亡、烧焦的头发和烤熟的皮肤……世界末日。
三人呆滞在沙滩上，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比尔吉沃特，要变天了！
第129章：崔斯特的请求
“莎拉呢？她到哪里去了？”
李维忽然想到了什么，神色有些阴晴不定。
格雷福斯和崔斯特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道：“她没去找你吗？”
这个厄运小妞自从码头分别后就再也没看到她了，她没有第一时间去找李维，那会去哪里？
李维深吸了一口气，心中已经清楚刚才那一幕是谁的手笔了。
这几天的相处让他有些小瞧这个女人了，他没有预料到莎拉竟然会这么果断，普朗克仅仅只是露出这么小的一个破绽，她就能够敏锐的抓住，而且一出手就如此致命。
看到李维神情复杂，格雷福斯皱了皱眉，小心问道：“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
李维摇了摇头，忽然笑着看向二人：“要说这次发生的巨变，你俩算是最大功臣了。”
格雷夫斯一脸迷茫：“老板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差点都要去见胡子女士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崔斯特怔了怔，似乎有些明白李维是什么意思，他一脸惊骇的说道：“你的意思是，这次的事情是……这怎么可能？”
那个名字他并没有说出口，因为即使是他都觉得不可思议。
那个小妞利用他俩的恩怨，把普朗克给干掉了？！
李维淡淡的笑了笑：“可不可能，回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格雷福斯看着两个人打着哑谜，心里就像一万只猫在抓：“我说你们两个说话就说完，说一半藏一半把人给急死了。”
崔斯特挤出了一个难看的表情：“这次的事儿，估计是莎拉干的。”
“原来是莎拉干的，直接说出来不就行……你说啥？是厄运小妞干的？你他妈在逗我？”
崔斯特叹了口气，为老伙计捉急的智商感到忧心。“你仔细想想，为什么我们俩离开后她没有第一时间去找李维？”
“或许是她找不到呢？”
“她可以轻松找到你的藏身之处，还能准确的知道我在码头的仓库中，你觉得找到李维对于她来说是一件难事儿吗？”
崔斯特冷笑了一声。
“这……”
格雷福斯张了张嘴，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来。
“我们都低估她了，她暗中积蓄的势力恐怕早已不输普朗克了，她只需要一个把普朗克引出来的契机，很不巧，我们两个就是可怜的鱼饵。”
崔斯特说完后，空气陷入了死寂中。
“说完了吗？说完了就回去吧。”
李维似笑非笑的看着崔斯特。
崔斯特有些心虚的避开了李维的目光。
他费这么一番力气给这个榆木脑袋解释可是不闲的没事干。
他是想要格雷福斯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看的出来格雷福斯和李维关系不错，不然也不会来救他们。
因此他想借格雷夫斯的口来拒绝李维的提议。
“不不不！老板，不是我不相信你的魅力，但是这小妞对我可是恨的要死，我还是不回去了。”
格雷福斯果然连连摆手。
崔斯特眼中闪过一抹喜色，他紧接着一脸谄媚的说道：“是啊老板，厄运小姐野心很大，她是想要当比尔吉沃特的女帝，您实力这么强，肯定会被她忌惮，到时候你或许只有两条路可走了。”
“哦？说来听听？”
李维心中暗笑，饶有趣味的看着他。
崔斯特清了清嗓子，一脸正经的分析道：“第一条路，成为她的手下，看她之前对老板您的态度，估计会让您当她的压船夫人，但是，像您这样的人怎能郁郁居于人下？这条路绝对不行！”
李维嘴角一抽，这尼玛说的都什么话？越扯越离谱了。
“至于第二条路，当然就是对您下手了，虽然她肯定不是您的对手。但架不住她人多势众啊，所以这条路也不能走。”
“妈的，这条也不行，那条也不行，那你还说个屁啊！”
格雷福斯瞪了他一眼。“还有，老板也是你能叫的？”
崔斯特没有理会这个蠢货，继续说道：“现在城里的各个帮派群龙无首，免不了要火并。说不定已经开始了。要我说，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离开比尔吉沃特。”
“那可不行。”没想到格雷夫斯摇了摇头。
他又在耍什么倔？崔斯特心中气急败坏的想道。
“我跟老板还要去找深渊……”
格雷福斯话还没说完，就看到李维皱着眉头盯着他，他赶忙闭上了嘴巴。
李维目光冰冷的看向崔斯特：“你说的很有道理，但你是不是忘记了我离开之前说过的话？”
崔斯特的表情僵住了，李维根本就不在乎他的话，就仿佛是在注视着一个小丑在他面前表演。
他叹了口气，苦笑了一声：“没有，没有忘记。”
“那些你从我姐姐手中偷走的晶石呢？”
“您瞧我这记性。”
崔斯特拍了拍脑袋，从怀中摸出一个黑色的丝绒袋子，小心的递到了李维面前。
“这些普朗克没给你收走？”
格雷福斯有些诧异的说道。
崔斯特耸了耸肩：“你以为我消失的那一段时间去干嘛了？我用你给的那张牌传送到了船长室，被他搜走的东西全在那里。”
李维打开袋子看了看，一共九颗原初晶石，加上之前拿到的那一颗。
一颗不少。
“你应该庆幸你没把它弄丢，现在你可以走了。”
李维扬了扬下巴，既然晶石已经拿回来了，卡密尔也不打算追究，那这件事就算结束了。
崔斯特呆呆的看着他，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你真的放我走？”
“嘿！我们老板说话还有假？还不赶紧滚？”
格雷福斯心中松了一口气，但脸上却是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
如果李维真打算对崔斯特动手，他还真不敢说什么。
“怎么？难不成你还放不下这个老搭档？”
李维的视线在崔斯特和格雷福斯之间游移，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
崔斯特深吸了一口气，认真的说道：“你们是要找深渊王冠对吧？”
格雷福斯一愣。“你在说什么？我怎么……”
“老伙计，你骗不了我的。而且我猜你们并不知道如何进入。”
崔斯特说道。
李维挑了挑眉头，嘴角露出一抹笑意：“看来你似乎能帮到我们。”
崔斯特抿了抿嘴，从怀中掏出那枚从普朗克仓库中偷来的令牌，放到了李维手里。
“我有一个条件，让我跟你们一起去。”
他盯着李维的眼睛，语气中满是恳求。
第130章：两女相见
“你不是一直想要离开这个鬼地方吗？现在怎么……”
格雷福斯声音低沉的问道。
崔斯特从李维消失的方向收回了目光，他沉默了片刻，过了好一阵，他终于开口说道：
“你可别多想，是这样的，我还没想好要不要跟你合作——你比以前更蠢了。”
“嗯，崔斯特.费特这称呼也不太合适做搭档。哪个不开窍的蠢货会起这种狗屎名字？”
“你不觉得比我的真名好得多么。”他大笑着说。
“那倒是。”
崔斯特忽然叹了口气：“这次的事情让我知道，一个人是成不了事的，李维是一个值得信赖的搭档，他其实没有必要来救你的，你都把深渊王冠的位置告诉他了。但他还是过来了。”
格雷福斯沉默了一会儿，笑着说道：“老板确实比你强太多了，算上这次，我已经欠他两条命了。”
崔斯特露出一副苦相：“我不会游泳还是跳下来救你了，你这么说可太伤老朋友的心了。”
格雷福斯大声笑了起来，旧日时光如在眼前。
突然，他的脸色一凛，死死盯住崔斯特的眼睛。
“丑话说在前头，要是你再敢做让搭档替你顶包的勾当，哪怕只是个念头，我就把你的脑袋崩下来。没得商量。”
崔斯特的笑意蓦地消失了。他冷冷地看着格雷福斯好一会儿，然后脸上又浮起微笑。
“成交。”
………
街头回荡着绝望的尖叫和将死之人的哀嚎。
成片的贫民窟在大火中化成灰烬，高高扬起，飘洒到城中各个角落。
秩序已经不复存在，普朗克留在身后的权力真空刺激着城里所有的帮派，所有人都在摩拳擦掌。
一场战争已经开场，只因为一句话：普朗克死了。
残酷的野心与狭隘的恨意已经在暗中委曲多年，终于找到了登场的机会。
在码头，一群捕鲸人把一个对头帮派的渔夫用鱼叉串起来，挂在了钓绳上。
岛上的最高峰处，从比尔吉沃特开埠之初就巍然伫立的华贵大门如今已经成为一片瓦砾。
一个盘踞在此的帮派头领被对手从被窝里拖了出来。
他刚发出一声哭叫，就被人砸破了脑袋，死在自己床前的大理石台阶上。
港口的一角，一个红帽子正一边包扎着头上的伤口，一边疯狂地逃命。
他一路紧张地回头，却始终没有看到追他的人。
铁钩帮已经跟红帽帮彻底撕破了脸，他必须要赶回驻地通知其他人。
他冲过拐角，大喊着叫所有弟兄准备应战，但他心中的杀意一下子哽在了喉咙里——红帽子的老巢门前站着一群铁钩，手里的弯刀沾满了黑红的血迹。领头的是个瘦得不成人形的麻子。
他的脸上浮现出残忍的微笑。
红帽子只留下了一句咒骂作为遗言。
比尔吉沃特老旧的势力结构正在崩溃。
塞壬号。
“我们就这么看着吗？”
雷文低声问道。
“不要着急，不是先动手就能抢占先机，他们还要有实力守下来。”
莎拉收回了目光，语气十分平淡。
雷文感觉到莎拉的气质已经发生了改变，一种上位者的稳重与威严在她身边环绕。
虽然还很淡，不过已经初具雏形了。
“那些普通人呢？我们也不管吗？”
他声音低沉的说道。
莎拉皱了皱眉头，盯着他看了片刻。“雷文，我们不可能管得了所有人，至少现在还没有这个能力。”
她说。
雷文叹了一口气，垂下了头。
“我明白了。”
“李维呢？找到他了吗？”
说到李维，莎拉的语气才有了一丝波动。
“之前他出现在了鼠镇的码头，身边还有一个女人和两个男人，应该是他的姐姐和侍卫，然后他又不见了，不过他姐姐在麦格雷根工作间。”
莎拉点了点头。“那就去见见他的姐姐吧。”
……
麦格雷根工作间。
卡密尔紧张的打量着李维，她双手捧着李维的脸，长舒了一口气，有些嗔怪的说道：
“你呀，去哪里哪里就会出事儿。”
她这段时间真没少提心吊胆。
普朗克的钟声把所有人都吸引到了码头边，其中也包括他们。
没想到李维看了一眼竟然说要去救那个被祭祀的人。
没过一会儿，普朗克的船就爆炸了，那景象即使是卡密尔都心中发寒。
李维有些无奈的笑了笑：“我也不想这样啊。”
就在他们说话间，之前去查探海妖之心的侍卫也回来了。
在那个头戴呼吸器的侍卫带领下，他们很容易就找到了这个地方。
然而他们带来的消息却不太乐观。
普朗克死亡的消息传播的很快，海妖帮作为普朗克的附庸，自然是第一时间就受到了集火。
海妖帮老大现在逃到了哪里谁都不清楚。
海妖之心也下落不明。
“现在整座城都乱成了一锅粥，只靠我们这些人，想要搜集消息太过困难了。”
卡密尔叹了一口气。
李维抿了抿嘴唇，以莎拉的势力，想要打探出海妖帮的消息十分简单。
然而在经历了今天的事情后，让他改变了自己的看法。
他之前对于厄运小姐的看法太过于肤浅了，或许她自身的实力并不算强，但她就像梅尔一样，浑身环绕着迷雾，让人无法猜透她的内心。
他向来选择与这类人保持距离。
或许在她心中，未尝没有借普朗克之手除掉格雷福斯和崔斯特的打算。
这更加让李维心中保持警惕。
就在他沉思之时，工作间的大门猛地被推开了。
一身盛装的莎拉迈步走了进来，一脸笑意的看着李维。
身后的雷文对他耸了耸肩，脸上带着无奈之色。
“你就是李维的姐姐卡密尔吧？我叫莎拉.厄运。”
莎拉站在卡密尔面前，伸出了白皙修长的手。
卡密尔点了点头，脸上带着感激之色，和她握了握手：“真的很感谢你救了我弟弟。”
莎拉看了李维一眼，脸上浮现灿烂的笑容：“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做的。”
然而卡密尔轻蹙起眉头。
直觉告诉她，这个女人看向李维的眼神有些暧昧。
她的语气变得有些平淡：
“怎么会是应该做的呢？你跟我弟弟只是陌生人，完全没有救他的义务。”
莎拉的笑容一滞，而后慢慢收敛了起来。
二人就这样一言不发的对视着，整个仓库顿时变的安静了下来。
第131章：针锋相对
“虽然你们俩确实都是大美女，但也不用对视这么久吧？”
李维咳嗽了一声，开口打破了有些僵硬的气氛。
雷文也赶忙开口道：“是啊是啊，好歹给我李维兄弟一个机会啊。”
李维嘴角一抽，老哥你可真会聊天啊！这尼玛也能扯到我身上。
听到这句话，莎拉和卡密尔神色都变得有些奇怪起来。
卡密尔移开了目光，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道：“刚才我有些措辞不当，如果造成误会，我十分抱歉。”
“没有啊。你说的其实很对，在遇到他之前我们确实只是陌生人，不过或许是命运的安排，现在我们已经很熟悉彼此了。”
莎拉耸了耸肩，脸上挂着妩媚的笑容。
在这方面，卡密尔哪里是在能言善辩的厄运小姐的对手？
能够以女子之身在混乱无序的比尔吉沃特拥有属于自己的势力，她靠的可不只是实力。
“厄运小姐，有什么事情就直说吧。不用再浪费时间了”
李维叹了一口气，握住卡密尔紧捏的拳头，挡在了二人面前。
他怕自己再不开口，两个人估计会打起来。
莎拉可不是她的对手，尤其是这么近的距离。
卡密尔一怔，反握住李维的手，将胸中的郁气
轻轻吐了出来，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这下轮到莎拉不淡定了，她能感受到李维话语间淡淡的疏离感，心中也知道是因为什么。
不过她的脸上没有露出丝毫情绪，仍是明艳的笑容：“好吧，不过事关重大……这件事知道的人不能太多。”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看向其他人，意味不言而喻。
李维挑了挑眉头，回过头来对卡密尔说道：“姐姐，我去和她谈谈，一会就回来。”
卡密尔咬了咬牙，有些不情愿的点了点头。
李维看了莎拉一眼，率先离开了麦格雷根工作间。
“那么就失陪一会了，姐姐。”
莎拉对着卡密尔挑衅的笑了笑，跟着李维走了出去。
卡密尔深吸了一口气，眼中闪过极为复杂的情绪。
姐姐……如果……
不过现在这个样子已经是她之前想都不敢想的了，她应该感到知足，不是吗？
……
“说吧，到底什么事情？”
李维双手交叉抱在胸前，面无表情的看着莎拉。
“怎么？小船员没有随船执行任务生气了？”
莎拉凑到他的身边，吐气如兰的说道。
李维就这样冷眼看着她，一言不发。
“好吧。”莎拉耸了耸肩。“普朗克的事儿是我做的，很抱歉没有通知你。”
“这件事你没必要抱歉，我能理解你背负的仇恨，你很果断，也很敏锐。”
“格雷福斯和崔斯特他们没事儿吧？”
李维沉默了片刻，说道：“我没有找到他们。”
他仔细地想了想，还是打算隐瞒他俩的消息。因为他还是无法完全信任她。
“唔…”莎拉一双美眸紧紧的盯着李维的眼睛，然后她笑了笑。“那可真是，太可惜了。不过人生总有意外，你得学着去适应。”她说。
李维抿了抿嘴，对她的话不置可否。
“好啦，现在开始谈谈我们俩之间的事。”
莎拉脸色一肃。“格雷福斯的事情我很抱歉，但我希望你知道，他能为你做的事，我也能做，而且，我显然可以做的更多。”
李维笑了一下：“这件事情我一个人就足够了。”
莎拉皱了皱眉头，用轻柔的语气说道：“李维，我是真心想要帮你的。”
“多谢你的好意。”
“好吧，我还想着告诉你海妖帮的下落呢，看来你也不需要咯？”
莎拉脸上浮现一抹失落，语气充满了伤心。
李维的表情一滞。
这个妖精！他心中想道。
莎拉上前一步，为李维整理了整理领口，笑着说道：
“有三位船长邀请我明天商谈比尔吉沃特的治理事宜，就我一个弱女子，你愿不愿意陪我一起去呢？”
她又补充道：“其中一个名叫老吹的船长收留了海妖帮的人，你肯定会对他感兴趣的。”
“没问题。”李维后退一步，脱离了她的手。
莎拉勾了勾唇角，若无其事的收回了手，转身朝工作间走去。
“普朗克一死，这座城得有新的管理者，总不能看着它一直乱下去。”她说。
“莎拉。”李维叫住了她。
“怎么了？”
“你真的认为普朗克已经死了吗？”
李维的语气十分郑重。
莎拉停下了脚步，扭过头来看着他：“你这是什么意思？”
所有人都看到了那一幕，没有人可以在那场恐怖的爆炸中存活下来，不是吗？
李维叹了一口气，说道：
“人生总有意外，有时候你得去适应，但有时候，你要去防备。”
……
海湾另一侧的暗巷里，一间小屋中有个外科医生，他正试着完成手头的工作。
酬劳之不菲，除了能让他尽心尽责之外，还能让他在事后识趣地闭嘴。
医生花了半个小时才把那人的外套从烂掉的皮肉上剥下来。
饶是见惯了各种可怕的伤口，他看到稀泥一样的手臂时还是忍不住缩起了脖子。
他犹豫了一下，小心地斟酌着语句，生怕激怒他的病人。
“对……对不起，您的手……我治不了。”
烛光昏暗的房间里，浑身是血的男人摇晃地站起来，镇定了一下才稳住身体。
突然，他闪电般地伸出另一只还能用的手，一把扼住了医生的脖颈。
他把医生慢慢地举离地面，抵在了墙上。
虽然手里抓着一个人，但那个野蛮人的脸上毫无表情，只是一动不动地站着。
然后他猛地放开手让医生摔在地上。
医生已经完全吓傻了，只跪在地上一个劲儿地咳嗽。
病人借着手术灯的光线走到房间最里面，拉开了一个旧柜子的抽屉。
他有条不紊地逐个拉开每一层，寻找着什么东西。终于，他停住了。
“任何事物都有存在的意义。”他看着自己支离破碎的手臂说。
他把找到的东西抽了出来，扔在医生的脚下。那是一把精钢制的骨锯，在灯笼的微光中冰冷地闪烁着。
“锯掉。我还有活儿要干。”
……
第132章：老情人
响亮的碎裂声打断了俄洛伊的思考。楼下的一扇厚重的木门被撞开了。
一个野蛮的咆哮声音传了上来，他的话音含糊难懂，回响在神庙的石墙内。
“按照您的指示，我们把他捞上来了。”说法使笑着说，正了正象征她位阶的的翡翠颈环。“或许还是应该将他的能量归还娜伽卡波洛丝？”
“任何人都无权审判灵魂。”
“是的，真者。而娜伽卡波洛丝有权审判。”唤蛇者话里有话，提醒俄洛伊她的看法有失偏颇。
俄洛伊从两位圣职员中间穿过，两人似乎瞬间变矮了。
即使是按照海岛居民的标准，这位真者依然算是高个子。
她一直以来都比身边的人高大，甚至超过最魁梧的北方人。
从她很小的时候开始，她就知道自己的与众不同，总是感觉自己会不小心撞到别人。
但她最后明白了：
我走路的时候，他们应该学会别挡我的路。
“说法使，我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俄洛伊一边说一边向楼下走。
“我们不会撤退到芭茹。我会在这里阻止蚀魂夜。”
这位高阶祭司自从离开芭茹来到这里以后，除了抱怨以外几乎什么都没做。不过她的抱怨也并非无稽之谈。
当普朗克的船爆炸的时候，俄洛伊的心猛地抖了一下。
即使是过了这么多年，她依然不得不承认，她心中还有那个混蛋的影子。
俄洛伊阔步走下楼梯，来到正门前。
她觉得自己必须先赏普朗克一记耳光；因为他总是过度自大、嗜酒如命。
不过不管怎样，能够见到他总是一件好事。
然而，神庙入口处的这坨咆哮着的活物着实让她始料未及。
她知道他受了伤，但不知道伤成这样。
他瘸着腿，由于肋骨骨折不敢站直。
一只手臂只剩下残缺的血肉，正徒劳地挥舞着。
他另一只手抡着一把手枪，疯了似地想要逼退屋里的僧人和女祭司们，完全忘记了这群人几个小时以前刚刚把他捞上岸的救命之恩。
更令人无奈的是，他的手枪明显没有上膛，根本伤不了人。
“俄洛伊在哪？”他大声吼道。
“我在这，普朗克，”她答道。“你看上去像一坨屎。”
话音未落，他已跪倒在地。
“是厄运小姐。一定是她，我早该认出她的。她搞沉了我的船。”
“我可不在乎你的船。”她说。
“你总是告诉我要继续前行，回到海上。我需要一条船。”
“你只需要一支独木舟就能出海。”
“这是老子的城！”他大叫起来。
普朗克身边的僧人和女祭司被他突然的爆发惊了一下。
他们惊的是普朗克居然如此愚蠢，这座神庙在他的城之前有过数千年的历史，在这里撒野本身就够不明智。
然而作为一介俗人，居然对三度福佑的真者大喊大叫，而且就在她自己的神庙中？
换成其他任何人，早就被砸碎膝盖扔进海里了。
“这是老子的城！”他再次吼着说。愤怒的唾沫跟着喷了出来。
“那你想怎么样？”俄洛伊说。
“我，我需要奥考和其他头目挺我。他们听你的……只要你开口。只要你开口，他们就会帮我。”他在她面前低下了头。
“你想怎么样？”俄洛伊提高了声调，又问了一遍。
“我能怎么样？”他绝望地说。“她抢了我的船，她杀了我的人，她崩了我的胳膊。我剩下的东西，都在来这的路上交待了。”
“退下。”俄洛伊一边命令其他神职员，一边走向正门。
她低头看着普朗克。
上次见他还是十年以前；多年的酗酒和处心积虑夺走了他曾经的飒爽英姿。
“我只想要这座城，但如果你不挺我……”他说着说着就没声了，因为他的目光碰撞到了俄洛伊的凝视。
俄洛伊用力瞪着双眼，就像蛇母一样坚毅无情。
她没有给予普朗克任何东西。
娜伽卡波洛丝的祭司不能显示出任何怜悯或同情，即使这样做会让她心痛。
绝望之中，普朗克的目光逃离了对视，看向了旁处。
“我可以做到，”俄洛伊说，“只要我开口，各个帮派和奥考的人都会加入你。但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帮我一把，妈的！你欠我的。”他像个孩子一样突然耍起脾气。
“我，欠，你，的？”俄洛伊一字一顿地反问道。
“我一直遵守着仪式。在船沉之前，我还正在为胡母献祭。”普朗克咆哮着说。
“可是显然你没有吸取教训。仪式？祭品？这些都是弱小的人与弱小的神之间的琐事。我的神要的是行动。”俄洛伊说。
“我为这座城受过苦，为这座城流过血。它就该属于我！”
俄洛伊知道自己必须做什么。
她在普朗克开口之前就知道了。
她甚至在好几年之前就知道了。
普朗克已经迷失了方向。这么长的时间以来，父亲的残暴在他心中深深烙下的憎恨和哀怨不断地发酵恶化。
他满足于杀人、抢劫，满足于做一个真正的海盗，但却从未企望过达到自己父亲的海盗之王的高度。
他们分手以后，他的目标就止步于成为比尔吉沃特的主人，而且为此掀起血雨腥风。
俄洛伊感到自己眼眶泛湿。
他已风头不在了。
他无法继续前行，继续进展，继续进化。
现在怎么办？现在他可能无法活着完成娜伽卡波洛丝的试炼。
但是他必须接受试炼。
他到这里来就是为了这个。
俄洛伊望着面前这位老船长。
我可不可以把他打发走？相信他还有一丝力量或志向熬过这一劫？如果我打发他走，至少他还有可能活下去……
然而她不能这么做。
这违背了娜伽卡波洛丝之道。
这不是真者的职责。
这座神庙容不得怀疑和后悔。
俄洛伊紧握着“神悉”的把手，将神像从肩膀上落下来。
轻松的感觉重回肩头，但不知为什么，她依然能够感到肩上的重量。
“求你了，”普朗克哀求道。“哪怕再仁慈一点吧。”
俄洛伊目光冰冷的看向他，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会让你看到真相。”
……
第133章： 转变
普朗克没想到俄洛伊下手会这么重。
她一脚踢向普朗克，脚跟压扁了他的鼻子。
他像醉鬼一样向后栽倒，嘴角淌出了鲜血。
普朗克翻过身，一脸愤怒地看向俄洛伊，然而透过她那双冰冷怪异的竖瞳中，一种古老而神秘的威严压得他喘不过气。
那绝对不是人类的瞳孔！
蛇母！娜迦卡波络丝......
“你以为你得到的是谁的仁慈？”
‘俄洛伊’冰冷的开口道。
普朗克全身一震，敬畏的开口：“胡母...在下！”
“准备好接受我的试炼吧！”俄洛伊吟诵起来。
她将自己的精神延伸出去，呼唤着蛇母的能量，将神像向前挥动。
一股泛着光亮的雾气从神像的嘴里倾泻而出，蛇母的面孔周围环绕起蓝绿色的能量漩涡，能量渐渐实体化，变成了灵体触手。
在黄金的映衬下，这些触手就像海面上的日出一般优美，同时也像海底最黑暗的憎恶一般可怕。
神像里不断向外长出触手，似乎在以某种难以理解的数学规则增多。
它们以指数倍数的速度膨胀增长，似乎每一条触手都能容得下全世界的希望和恐惧。
“不！”普朗克尖叫起来。
不过漩涡完全不为所动，触手像风暴一样卷住了他。
“直面娜伽卡波洛丝！”俄洛伊大喊道。“证明你自己！”
触手抓住普朗克，穿过了他的胸膛。
他浑身颤抖，往昔的景象在他身边闪现。
他痛苦地尖叫，感受到灵魂被从身体中抽出，而他的镜像则安然站在俄洛伊面前。
普朗克的灵魂燃着耀眼的蓝色火焰，灵魂的形态不断变换闪现着众多前世的样貌。
无数只庞大的触手不断地击打着这位伤痕累累的船长。
普朗克翻身踉跄地站起来，尽可能低躲避袭击。
但每躲过一次，就会出现更多触手。
他周围的现实正在扭曲旋转。
一大群触手迎面拍打过来，将他不断向下推，越推越远离自己的灵魂——越来越接近湮灭。
俄洛伊不忍直视。
她真的希望自己可以望向别处。
然而见证试炼者的失败也是她的职责。
普朗克曾是一个伟大的人，但他已经失败了。
或许，该去寻找下一个试练...
俄洛伊猛然停止了思考，眼中闪烁着神采。
因为瘫成一坨的普朗克站起来了。
缓慢，不屈，无情，他强迫自己残破的身体站起来了。
他将自己撕裂，挣脱了触手的束缚，一步一个血脚印地向前迈步，痛苦地嘶吼着。
普朗克浑身血迹，精疲力竭，最终站在了俄洛伊面前。
他眼球外凸，充满了憎恨和痛苦，但同时也充满了坚定。
他用最后一丝力量，走进了自己灵魂的光雾中。
“比尔吉沃特，你的国王回来了！”
风停了。触手随着一阵光消失。
娜伽卡波洛丝满意了。
“你动起来了。”俄洛伊笑着说。
普朗克望着自己的旧爱，二人之间的距离只有几寸。
他挺直了腰板，胸膛中充满了坚毅的新鲜空气——他重新成为了那个高傲的船长。
普朗克转身离开了俄洛伊，身上的伤痛和残疾并没有减轻一丝一毫，但他现在的步伐却有着从前的自信。
“下次我要是再来要你帮忙，直接拒绝就行了。”普朗克吼道。
“你那只胳膊得处理一下。”俄洛伊说。
“很高兴见到你。”他一边说一边走出神庙，走下长长的台阶，走向大海。
“愚蠢的老混蛋。”她笑着说。
僧侣和祭司们回到了前厅中，俄洛伊想起来，还有太多事情等着她去处理。
太多负担需要她去扛。
她为这座城市背负的太多了，即使很少有人知道。
现在，她必须找到厄运小姐。
俄洛伊觉得娜伽卡波洛丝很快就需要这位赏金猎人接受试炼了。
“告诉奥考和其他帮主，要他们挺普朗克，”俄洛伊吩咐说法使。“帮他夺回这座城。”
“这座城现在一团糟，许多人都想要他死。他真的值得我们这么做吗？”说法使一边抱怨，一边看着受伤的船长艰难走下楼梯的身影。
“娜迦卡波络丝会决定这一切的，你们需要做的就是执行。”俄洛伊一边说，一边轻巧地将“神悉”扛在肩上。
我们永远都无法确认自己做的是对的，也无法得知未来如何发展，甚至不知道自己何时会死。
但宇宙会赐予我们渴望，赐予我们本能。
我们要做的就是相信自己所走的路，绝对不能回头。
俄洛伊从庭院爬上楼梯走向神庙内部，神像抗在她肩上。
这是沉重的负担，但俄洛伊并不介意这份重量。
她反而感觉无法割舍。
......
卡密尔站在阳台，远远地眺望着比尔吉沃特湾的灯塔——如果他们要回皮尔特沃夫，那里就是他们的出发点。
她从未如此怀念皮尔特沃夫，在她漫长的密探生涯中，这次的经历让她感到身心俱疲。
她将下巴搁在臂弯，趴在阳台上，叹了一口气。
“这里的夜景确实很美，不过就是有点儿冷。”
李维来到她身旁，为她披上一件大衣。
“你觉得这里很美吗？”卡密尔低声问道，但眼睛依然盯着那个灯塔。“跟皮尔特沃夫比怎么样呢？”
李维沉吟了片刻，回道：“两种不同的风格，还挺难做比较的。”
“是吗...”卡密尔终于收回了目光，语气有些复杂。
看到卡密尔意兴阑珊的样子，李维眼中闪过一道疑惑，他轻声问道：“怎么了？”
卡密尔直起身子，转身用双臂环住了李维，被海风吹的略显冰凉的脸贴在他的胸口：
“我就是有些累，让我抱一会好吗？就一会儿。”
李维紧了紧眉心，他轻轻拍了拍卡密尔的后背，安慰道：
“明天海妖帮的下落就会得到答案，他们会为之前的小聪明付出代价的。”
“我们拿到海妖之心就回皮尔特沃夫，好吗？”
卡密尔的语气中满是期待与恳求。
李维一怔，有些迟疑地问道：“这个...你是不是想家了？这么急着走。”
听到李维并没有立刻回答她，卡密尔抬起头嗔怒的瞪了他一眼，用下巴磕了磕他的胸口，环住他的双臂又紧了紧。
李维心头一跳，他没想到卡密尔竟然也会跟他耍这种小脾气，而且她刚才的眼神和表情......
他移开了目光，语气有些不自然：“好吧，你是家主，一切都听你的。”
看着卡密尔脸上露出的温暖笑意。
李维又在心中补充了一句。
“如果一切都顺利的话。”
第134章：海港来客
一枚生锈的粗缆针，连着绳索穿过红帽子的下颚，把他整个人吊在半空，随便码头上的野物们享用。
铁钩帮的手段。
戴着兜帽的男子已经见怪不怪了——这是他今晚看到的第三十七具黑帮尸体。
对于比尔吉沃特来说，这个夜晚显得格外漫长。
普朗克的死亡让这座城市瞬间陷入了混乱之中。
成群的码头硕鼠呲着血红的尖牙，已经把尸体的双脚啃得差不多了。
它们挤挤挨挨地爬到一旁叠起来的虾笼上，打算抢食小腿上更嫩的肌肉。
兜帽男脚下不停，往前走去。
“求...你救…我。”
从灌满脓血的喉咙里硬挤出来的几个词。
兜帽男迅速地转过身，一双手探向挂在宽皮带上的武器。
这个红帽子居然还没死。
不过要想把这人弄下来，非得把他的脑壳扯成碎片不可。
“救……我……”红帽子又叫了一声。
兜帽男站定原地，考虑起红帽子的请求来。
“为什么？”他终于开口问道。“就算我把你弄下来了，你也活不到明天早上。”
红帽子慢慢地举起一只手，伸进自己满是补丁的马甲，从暗袋里摸出来一个金币。
即使是在昏暗的夜色里，兜帽男也看出来那是一枚货真价实的金海妖。
他向着红帽子走近几步，引得硕鼠们一阵骚动，发出嘶嘶的威胁声。
它们的个头并不大，但面对如此罕见的美味，它们无论如何也不想放弃。
码头硕鼠们挤出刺针状的细长牙齿，带菌的口水啪嗒嗒地溅到地上。
兜帽男把一只老鼠一脚踢进水里，然后又踩死了一只。
它们涌上来，没头没脑地乱咬，但完全跟不上他灵活的脚步。
他的步法轻巧流畅，而且精确无比，一眨眼又弄死了三只。
其余硕鼠仓皇地逃到角落的阴影里，血红的眼睛带着怨毒，在黑暗里闪烁。
他终于站在了红帽子的脚边。
他的头脸罩在兜帽底下，几乎看不出任何特征，只有毛乎乎的月光，隐约映出一张冷硬愁苦的面孔。
“不必抗拒，死亡为你前来。如是我言，此时即为终点。”
他低声说完，从外套内侧摸出一把闪光的银质长钉。
长钉上沿着锋刃刻有蜿蜒的图案，长度约为两掌，看上去像是皮匠常用的锥子，只是百倍华丽于彼。
他把长钉抵在红帽子的下颌。
红帽子的双眼猛地睁大了，双手挣扎地抓着兜帽男的袖子，胡乱拉扯着。
兜帽男的目光却投向了广阔的海面，漆黑的水面仿佛一轮阴沉的镜子，影影绰绰地倒映着无数烛光和码头上遍布的火盆。
远处悬崖下，成千艘废船的残骸里透出灯笼的点点微光。
“你们这些人明明清楚尸体对于祂们来说意味着什么。而你们仍然像疯狗一样互相啃食对方。我无法理解。”
他转过头来，掌心对着长钉的末端轻柔地一拍，尖刺没进红帽子的下巴，直直钉进了他的脑袋。红帽子的身子剧烈地耸了一下，然后彻底平静下来。
那枚金币从死者的指间滑落，滚进海里，只激起一小朵水花。
他拔出长钉，在红帽子破烂的外衣上擦净了血污，然后收进外套的内鞘里。
接着，他又抽出一枚金针和一截银线，这道工序他已经反复过无数次：他娴熟地运起针线，将死者的眼皮和双唇仔细地缝好。
他一边摆弄着手上的活计，一边呢喃着念出上辈子便传授予他的咒语——最初是由一个身死多年的国王所发出的诅咒。
“现在，你便不会被亡灵侵扰了。”他缝下最后一针，轻声说道，然后将针线收进了衣袋。
“有可能，但我们可不想白走一趟，绝对没门儿。”兜帽男身后传来说话声。
他转过身，把兜帽掀到脑后，露出了一张深红褐色的脸庞。
他瘦削的下巴如同刀劈般挺刮，显出一股高贵的气质。
头顶的黑发扎成一把贴着头皮的束辫。
一双眼睛似乎见识过常人无法想象的恐怖，不动声色地审视着来人。
六个壮汉，身上挂着浸透鲜血的皮围裙，荆棘刺青的双臂裸露在外，暴突着紧绷的肌肉。
他们每个人手里都提着一把带齿的肉钩，腰间的皮带上吊着好几把屠夫常用的刀具。
普朗克的死亡让各式各样的小帮派也变得明目张胆起来。
海盗王座空悬，城中的大小黑帮拔刀相向，渴望着扩大各自的势力范围。
这几人完全没有掩饰自己的打算。
他们穿着钉头皮靴，身上散出浓烈的内脏腐臭，嘴里还嘟囔着脏话——几百米开外的人都能发现他们。
“我不介意多送一个金币给胡子女士，绝对不会。”斩屠们中最肥壮的家伙开口说道。
这胖子狂妄得有些过分，令人不禁怀疑他怎么会纡尊降贵去干又脏又臭的屠宰生计。
他继续说：“但那位老哥儿，倒霉约翰，是我们的人弄死的，明明白白，绝对没错儿。所以他的金币也该是我们的。”
“你想死在这里吗？”他沉声问道。
胖子狂笑起来。
“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
“不。你呢？”
“说说看，我好知道在你的烂坟头上刻点什么。”
“我的名字，是卢锡安。”话刚一出口，他便猛地甩开长襟外套的下摆，抽出了一对手枪。
手枪由条石和无名的铮亮金属精心锻造，即使是祖安最不顾禁忌的炼金师也说不上具体的成分。一道迸发的光芒穿透胖屠夫的胸口，只留下一个边缘烧焦的空洞，原本浮夸跳动的心脏已不知去向。
卢锡安的另一把手枪稍小一些，但做工更加精美。
枪口喷出一线灼热的黄色火光，劈向另一个斩屠，把他从锁骨到胯间直直撕成两半。
他们就像之前的码头硕鼠一样抱头逃窜，但卢锡安擎着枪逐个点射，每一道光线都直奔要害。
只一眨眼，六个屠夫就没一个活着的了。
他收起手枪，重新裹好大衣的下摆。
刚才的骚动肯定会引来其他人，他已经没有时间拯救这些死者的灵魂了。
卢锡安叹了口气。
他本不该理会那个红帽子的，但或许是因为曾经的自己还没完全丧失吧。
一股迫人的回忆涌上来，他忍不住甩了甩头。
“我不能再变成老样子了。”卢锡安对自己说。
想要直面那个恐怖的身影，他必须变得更加强大。
第135章：嫉妒的酒馆众人
“九头响蛇”是一所比尔吉沃特为数不多的高级酒馆。
这里装潢富丽，带着几分雍容，不像其他贫民出没的酒吧，到处是锯末和尘土。
人们举止高雅，亮光可鉴的地面上少有酒污泼洒的痕迹，更不要提斗殴时跌落的门牙了。
可是今晚，老主顾们的叫嚷声可以一直传到几里之外的跳水崖上。
名绅贵客们吼着粗俗的小曲儿，拍桌顿地，兴奋地大声笑骂。
在人群中心，就是这场狂欢唯一的焦点。
她扭动着腰肢，举杯为码头主人和他的部下祝酒。
猩红色的秀发不停舞动，如同细柳一般拂过屋里所有男人的心坎。
他们的眼中只剩下这个曼妙的身影，在酒精的熏蒸下荡漾出无尽的遐想。
空气里回旋着酣热的气息，没有一个酒杯有过片刻干涸。
红发的女子仿佛深海中的女妖，她酡红的醉颜和柔媚的身姿撩得男人们如痴如狂，莫不期盼着她向自己投来哪怕半秒钟的如水笑意。
酒馆里的欢腾震彻夜空，所以没人注意到大门被悄然推开，踱进了一个衣着普通的青年。
他瞥了被人群围在中央的女子一眼，走到吧台前点了杯酒，自己喝起来。
红发女子抓起一杯琥珀淡啤，向围在身边醉态百出的观众们大方地致意。
“我的好朋友们，恐怕我只能陪到这里了。”就连她的声音都仿佛闪耀着光芒。
男人们爆发出一阵吼叫以示抗议。
“我要等的人来了，我可不舍得让他一个人孤零零地坐着。”她轻笑着说道，语气中夹杂着暧昧。
酒馆里响起了一阵玻璃碎裂的声音，更像是那些男人的心碎的声音。
是哪个混蛋竟然忍心让美丽的厄运小姐等待。
而且听她的语气还心甘情愿！
胡母在上！劈死这个混蛋吧！
一时间，酒馆内几乎所有男性生物都红着眼睛怒视四周，想要找出这个所谓的混蛋。
并且对他致以最亲切的问候。
除了一个人。
坐在吧台的李维一口酒卡在喉咙处，差点咳嗽出来。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被一位当红大明星当众告白，而且还被她的那些狂热脑残粉包围起来，誓要找出这个偷走了他们女神的小贼。
然后他就感到无数目光聚集在了自己的后背，如同锋利的刀子。
“亲爱的，你迟到了。”一股带着野性的玫瑰香味萦绕在李维的鼻尖。
莎拉在众人的注视下坐到了李维的身边，脸上带着妩媚的笑容。
亲爱的？又是一阵杯子碎裂的声音。
李维挑了挑眉头，语气平淡的说道：“这个酒馆不太好找。”
莎拉耸了耸肩，娇嗔道：
“如果你昨晚跟我回家就不会这么麻烦了，我们一起床就可以直接出发。”
酒馆中传来一阵倒抽凉气的声音，就连服务员都听不下去了，他张大了嘴巴，之前收拾的酒杯全摔在了地上。
如果不是这里禁止打架，恐怕这些客人就要动手打人了。
即使他们平日里自诩举止高雅，嫉妒与愤怒依然让他们看起来脸色狰狞。
“这位伙计，请问平时在哪条船上干活？”
终于有一个身材高大的客人走了过去，他先是对莎拉绅士的笑了笑，然后脸色不善的盯着李维的背影。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李维瞥了莎拉一眼，转过头来面向所有人。
“小白脸”众人心中暗骂。
这家伙长得确实比他们这群大老粗好看那么亿点点，麻蛋，原来厄运小姐喜欢这种类型的。
“你们不用这么看着我，我的脸上可没有厄运小姐。”
李维耸了耸肩，表情有些无奈。
众人闻言一怔，都觉得他这是赤裸裸的炫耀。
“另外，如果你们谁觉得通过羞辱我可以俘获她的芳心......”
李维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看向众人的瞳孔中燃起两团冰冷的蓝色火焰。
“恐怕这里干净的地板会变得很难看。”他语气冰冷地说。
......
房间里的人们此刻带着又畏又怒的神色，自动分开站成了两排，目送着李维走向门口。
酒馆老板神色复杂的替他推开门，对着他身后的莎拉殷勤备至地弯腰行礼，只期望这位女士能最后看他一眼，然而她的眼中似乎只有那个男人的背影。
“谈判的地点在哪里？”李维终于开口道。
“我还以为你不打算跟我说话了呢。”莎拉嘴角轻轻勾起。
李维侧过头看了她一眼：“那种把戏很无聊。”
“把戏？你为什么会认为这是把戏？”她提高了声调，眉头轻轻皱了起来。“这种场面你以后会经常遇到，你要习惯它。”
“我可没听雷文说他遇到过这种场面。”
“我也从没有喊过他亲爱的！”莎拉目光灼灼的看着李维，眼中的情绪复杂难明。
空气一时间安静了下来，李维抿了抿嘴唇，脸色有些复杂。
这种场面或许他以后会经常遇到，但不会是在这里，等他拿到海妖之心和深渊王冠，他就会离开这座城市。
范德尔还昏迷在病床上，爆爆和蔚现在不知道过得怎么样，杰斯和维克托的研究进展到哪一步了？
他其实也想回家了。
所以他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他再次问道：“谈判的地点在哪里？”
莎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鼻尖传来一个极其轻微的哼声，她扬了扬精致的下巴：
“跟着我走就好了。”
“以你现在的势力，你完全可以把他们都除掉。”
莎拉的脚步有片刻的停顿。
“是啊，完全可以。”她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但是把这些人赶尽杀绝，恰恰就是普朗克的手段，我不想像他那样思考。”
“仅仅只是不想像普朗克那样行事吗？”
“当然不是，你想想，我杀了这三个人会怎么样？又是权力的真空。
最好的情况就是另一帮人取代他们的位子，而最糟糕的情况就是这座城市会持续混乱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
我得试着用更温和的方法除处理这件事。”
李维皱起了眉头：
“跟一群海盗讲温和？如果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新来的。”
“总得试试才能下定论。”
二人一边说着，已经来到了谈判地点。
门口有一个光头独眼壮汉拦住了二人：“请交出所有武器，这是谈判的规矩。”
“当然。”莎拉将自己的两把短枪从腰间抽了出来。“小心点，如果弄坏了你可承担不起这个后果。”她对那个壮汉扯了扯嘴角。
见鬼，他们比她来的早，而自己每次都是第一个到的。
事情有些不对劲。
莎拉看向李维，只见他对自己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意思不言而喻。
她有些天真了。
第136章：恶意谈判
面前的桌子旁坐着三个人。
一个头发茂密的中年男人，老吹船长，“杀掉了无数触手的食欢者。”
皮尔提·哈克爵士，昨天晚上他剿灭了普朗克最大的附庸：猩红之刃，别看他是一个金发碧眼的年轻英俊男子，他的手段比许多老船长还要狠辣。
还有一个光头大衣男子，乌鸦，一个嗜好虐待的疯子，脾气暴躁无所顾忌，很少有人愿意跟他打交道。
“早啊，厄运小姐。”哈克爵士英俊的脸上露出一副礼貌的笑意。
乌鸦瞥了李维一眼，脸上浮现出淫邪的笑容：“换了新的大副？怎么？雷文已经无法满足你了吗？来找我啊！肯定让你爽的...”
他话还没说完，李维和莎拉冰冷的目光就盯上了他，乌鸦感觉自己的呼吸都要凝滞了。
“如果不会说话，你可以选择闭嘴，没人会当你是哑巴。”李维冷冷的说道。
他眼中的火焰一闪而过，片刻后，他终于移开了目光。
乌鸦这才大口的呼吸起来，他本想要开口训斥李维来维护自己的面子，然而一想到李维那双冰冷的眸子，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老吹和哈克爵士对视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诧异。
乌鸦是怎么回事？
平日里别人敢这样跟他说话，下一秒就会出现在码头的屠宰间。
可是现在...
“希望你只是一个玩笑。”
莎拉冷笑一声，继续说道：“现在我们就来谈谈，比尔吉沃特的未来应该怎么规划。”
老吹摊了摊手，他看了看另外两人，咧着嘴笑了笑：
“这个问题在你来之前我们就已经解决了。”
“果不其然，老吹船长，你总是能给人带来惊喜。”莎拉坐了下来，脸上带着奇怪的表情。“劳驾能跟我讲讲吗？真抱歉我迟到了。”
“现在的比尔吉沃特最需要的是安定。”老吹撇了撇嘴。“而我们发现，唯一不稳定的因素是...你。”
莎拉眼睛微眯，她瞥了李维一眼，李维抬了抬眼皮，表情就像是在说，我说什么来着。
“我觉得我没听明白。”她说。
哈克爵士手指点了点桌子，开口道：“抱歉，他们...我们的意思是，我们打算把你的一半人手重新分配，加入到我们的帮派中。”
“是这样吗？你们说真的？”莎拉一脸阴沉的的盯着哈克的眼睛。
哈克有些心虚的低下了头。“你肯定会觉得奇怪，怪我没讲明白，我解释一下吧：你在背后捅了普朗克一刀。”他低声说道。
“事实上，我把他炸飞了，而且是当着所有人的面。”
“但不管怎么说。我们得确保你不会再干出这样的事情，哦对了，我们还要收了你的枪，不能让你带着它们乱逛，行吗？”
莎拉冷着脸不说话。
真该死，李维是对的，她来到这里十五年，竟然还没有一个刚来的人看得透彻。
气氛一时间有些沉默，李维靠在门上，一言不发。
自己说再多都比不上让她亲身经历一遍。
现在看看她会做出什么决定。
“莎拉，我们都是朋友对不对？只要你能证明自己已经学乖了，我们就会把你的玩具还给你。”
老吹有些得意的开口，他认为自己已经让眼前这个小屁孩束手无策了。
“该死的老吹，你就不能掩饰一下，不要让自己显得那么得意吗？”
哈克爵士有些无奈的站起身来，他看向莎拉，脸上写满了诚恳：
“我很抱歉莎拉，但是他们——我们认为这是很有必要的手段，但只是一时的防备手段，我们很快就会再来谈谈的。”
“你的枪就先放在我们手里保管了。”
三人说完就站起了身，朝着门口走了过去。
然而一个人却挡住了他们离开的路，“看来谈判失败了？”李维看向莎拉。
她叹了一口气：“看起来是这样的。”
“那么现在应该谈谈关于我的事情了。”李维话音刚落，门口那个光头独眼壮汉就冲了过来。
然而下一刻他整个人就朝着门外飞了出去，重重的砸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了。
李维将手中两把短枪朝着莎拉扔了过去，莎拉稳稳的接住了它们。
三人脸色一变。
乌鸦身上忽然闪烁起幽黑的光芒，看向李维的目光中充满了杀意。
随着嘈杂的鸦叫声传来，他的身体逐渐化为一片片黑色的羽毛。
群鸦来袭！乌鸦整个人朝着李维飞了过来，身上的羽毛如同有生命一般疯狂的蠕动着。
然而随着众人一阵恍惚，整个空间都充满了要命的压迫感。
当他们再次清醒过来时，鸦叫声戛然而止。
原来乌鸦所在的地面留下了一堆黑色的鸟毛，而在那堆鸟毛上，乌鸦的头颅双目圆睁，一脸恐惧。
“都说了，不会说话就闭嘴，鸟叫也不行，为什么就是不听呢？”
李维摇了摇头，然后看向呆滞在原地的老吹和哈克爵士。
“现在我们能好好谈谈了吗？”他笑着说道。
......
“看来你的方法也不是很温和嘛。”
李维看着倒在地上的老吹和哈克，撇了撇嘴。
“至少他们留了一条命不是吗？跟你比起来我已经够温和了。”
莎拉白了他一眼，收回了自己的火枪。
“现在，比尔吉沃特归我管了，如果在让我看到你们...少的可就不是一只手或是另一条腿了。”
说完，二人走出了房间。
“海妖帮的事情需不需要我帮忙？”
“你觉得我还需要帮忙吗？”
“那倒也是。”莎拉点了点头。“处理完他们的事情之后呢？你有什么打算？要不要跟我一起管理比尔吉沃特？或者...你来管理，我协助你。”
李维沉默了片刻，摇了摇头说道：“之后的事情之后再说吧，谁知道又会有什么变故呢？”
莎拉眼中闪过一抹失落，她挤出一个笑容，语气随意的说：
“好吧，不过如果你考虑好了，我的塞壬号随时欢迎你。”
李维笑了笑，不置可否。
......
寻常日子里，白港四周充斥着鸟粪和臭鱼的气味。
但今天不同，风里带上了焦肉和木头焚烧的味道。
这味道说明，普朗克手下的人死得越来越多了。
灰烬遮天蔽日，屠宰码头上存放着的海兽油脂熊熊燃烧，恶臭的浓烟朝着西边涌去。
卢锡安皱起了眉头。
他有种预感，今晚死的人会更多。
而那些亡魂将会吸引某些更加恐怖的东西，夜晚的大海很邪，感觉像是有很多双饥饿的眼睛在深处盯着。
第137章：海兽祭司
厄运小姐脸色严肃的看向岸边，那里摆着一口纹饰精美的铜炮。
这是那晚将冥渊号炸的粉碎功勋主舰炮。
普朗克在那个翻天覆地的日子里被铺天盖地的加农炮弹击中，与冥渊号一起死在了比尔吉沃特全城人的注视下。
现在，这枚铜炮就要沉入水下，加入到成群的死者行列中了。
这是对它的最高荣誉，为它举行隆重的葬礼——献祭给胡子女士。
莎拉想要借这次的祭祀仪式昭告所有人——从今往后，比尔吉沃特，我说了算。
前来观礼的大约还有两百号人，男男女女，包括她的副官们、码头的帮派成员、还有一些陌生人。
莎拉猜要么是她曾经的船员，要么就是一些看客。
他们想见识一下解决了普朗克的女人到底长什么样。
“我听说，你让屠宰码头上的家伙们打得不可开交。”厄运小姐伸手掸掉翻领上的烟尘，转头看向身旁的雷文。
鲜红的长发从她的三角帽下流泻而出，越过肩膀，在双排扣制服的前襟拢起。
“是，鼠镇的帮派和乌鸦帮之间很容易挑拨。海鼠帮早就等着这天了。他们一直在说，那块地盘是十多年前乌鸦的小弟们从他们的手里抢过去的。”雷文回答道。
乌鸦就是被李维杀掉的那个光头疯子，而现在，属于他的帮派也被随之消灭了。
“是吗？”
“鬼知道。但根本就无所谓。为了抢下码头那片地盘，那群疯狗有什么不敢说的。我只是推了他一把而已。”
“现在那地方也没什么可罩的了。”
“是。他们拼光了人手，没几个活下来。这两个帮派算是彻底完蛋，我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雷文微笑着同意。
“这样的话，不出一个星期，普朗克的人就一个不剩了。”
听到这话，雷文看着厄运小姐，不禁露出一种奇怪的表情。
而她假装没有看到。
“来吧，我们送它下去。”她说。
他们走向那尊火炮，准备把它滚进海里。
黏腻的水面上浮碑林立：既有简单的木头板子，也有刻工精细的海怪雕塑。
“有谁想说点什么吗？”厄运小姐问。
没人回答。
她朝雷文点头示意。
但当他们即将把火炮推到水边时，一个声音炸雷一般响起，回荡在白港上空。
“且让我说两句。”
厄运小姐回头，看到一个身材极其伟岸的女子，身上披着织造极其复杂的重彩长袍，不紧不慢地踱下码头朝他们走来。
一队带着刺青的少年跟在她身后，手执带有锯齿的长矛，腰里悬着阔口手枪和棒勾。
一行人耀武扬威地站在领头的女祭司身后，感觉整个白港都是他们的地盘。
活见鬼，她来这儿想干什么？
“俄洛伊认识你？”雷文在一旁小声说道。
“本来不认识。”厄运小姐说，“但是......我听说她和普朗克曾经……你明白吗？”
“真的？”雷文一脸震惊。
“传闻如此。”
“胡子女士在下！怪不得普朗克每次出海总能顺风顺水。”
雷文深吸了一口气。
俄洛伊手里提着一个沉重的石球，看起来跟塞壬号的船锚分量相当。
身如铁塔的女祭司不管去哪儿都带着它，厄运小姐猜测那应该是某种图腾。
此外，俄洛伊那群人给胡子女士起了另外一个名字。
一个非常拗口的怪名：娜迦卡波络丝。
俄洛伊不知从哪里摸出一个剥了皮的芒果，咬了一口。
她大嚼着果肉，低头往炮筒里看去。
厄运小姐这辈子从来没那么真诚地期望过，这门炮是上好膛了的。
“我很欣慰你愿意用它来祭祀娜迦卡波络丝，愿你得到她的祝福，孩子。”
“谢谢。”厄运小姐耸了耸肩。“希望胡子女士会喜欢它，这可是一件不错的收藏品。”
“娜伽卡波洛丝并不在深渊里。只有愚昧的土著人才这么想。娜伽卡波洛丝存在于我们所行的每件事中，以及所行的每条路上。”
“嗯对，你看我多蠢啊。”莎拉拍了拍自己的额头，脸上带着敷衍的歉意。
俄洛伊头一偏，把芒果核吐进了海里。
她晃着手里巨型炮弹一样的石球，平举到厄运小姐的脸跟前。
“你并不蠢，莎拉。”俄洛伊爽快地笑起来。“而你不知道自己的本质，也不知道所行的意义。”
“俄洛伊，你来这儿到底为了什么？为了那个人吗？”
“哈！没半点关系。”俄洛伊不屑地哼了一声，“我的生命只为娜伽卡波洛丝而存在。男人跟神明，两者能相提并论吗？”
“当然不能。普朗克真倒霉。”厄运小姐附和道。
俄洛伊咧嘴微笑，露出满满一嘴的芒果肉。
“你说的没错，”她缓缓点头，“但仍然粗浅。你把一条剃刀鳗从鱼钩上解了下来，就该往它的脖子再踩一脚。然后趁它的尖牙还没咬上你时，离得越远越好。否则，生命就会永远弃你而去。”
莎拉终于皱起了眉头，俄洛伊的话蕴含某种深意，一种她绝不愿意承认的结果。
她想起了在麦格雷根工作间外李维问的问题，她沉声道：
“什么意思？”
“当你明白了就来找我吧。”俄洛伊展平手掌，手心里躺着一枚挂饰。
一块粉红色的珊瑚，许多纹路绕着中心放射出去，如同一只不会眨动的眼睛。
“拿去。”她扬了扬下巴。
莎拉并没有立刻接过去，而是问道：
“这是什么？”
“娜伽卡波洛丝的符记。在你迷失的时候，它会指引你。”
“我问的是，这是什么东西。”
“我说的已经很明白了，而你们却总是想要把事情变得更加复杂。”
厄运小姐有些犹豫，但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拒绝一位胡子女士的祭司的礼物显然不太合适。
她接过挂饰，然后脱下三角帽，将皮绳挂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俄洛伊靠近她的耳边，低声说了句话：
“我觉得你并不愚蠢。别让我看错了。”
“我干嘛在乎你怎么想？”
“因为一场风暴就要来临。”俄洛伊说着，目光越过厄运小姐的肩膀，“你并不陌生，所以你最好随时准备着，将船头迎向海浪。”
她转身一脚踢在那枚青铜火炮上。
火炮重重地砸进水里，带着一串气泡沉下去。
第138章：黑雾来袭
俄洛伊转身向着来时的路走去，然而她的脚步猛的顿住了。
一个身披黑色斗篷的青年与她擦身而过，身上有一股即为熟悉的气息。
绝对不会错！
“站住。”俄洛伊沉声说道。
李维停下了脚步，微不可察的叹了一口气，转过身来看向她。
“海兽祭司。”他说。
“很少有人知道我这个名字。”俄洛伊紧紧的盯着他，“你身上为何有娜迦卡波络丝的气息。”
李维心中一沉，原因只能是他身上的奇怪的令牌。
这个令牌很有可能是他找到深渊王冠的钥匙，如果让她知道的话，事情恐怕会有些难办。
看到李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俄洛伊将自己的精神延伸出去，一股泛着光亮的雾气从神像的嘴里倾泻而出。
李维身后的背甲蓝光隐现，已经做好了随时战斗的准备。
然而那股雾气瞬间消散的无影无踪，俄洛伊身形一晃，脸色有些苍白。
“你到底是什么人？”她退后了一步，与李维拉开了距离。
刚才的试探她竟然在这个年轻人身上感受到了三种神明的气息。
娜迦卡波络丝，迦娜。
还有一种更为古老神秘的气息，她有一种可怕的直觉，即使是娜迦卡波络丝在它面前都幼小如婴儿一般。
李维挑了挑眉头，语气平淡的说道：“一个无名小卒。”
莎拉跑了过来，一脸微笑的挡在二人之间。
“祭祀女士，我的船员有什么事情冒犯到您了吗？”
“他是你的船员？”
“如假包换。”
俄洛伊有些忌惮的瞥了李维一眼，对莎拉说道：
“这对你来说是一件好事，或许在这次的风暴中，你能平安活下来。”
“那就多谢您的祝福了。”
俄洛伊摇了摇头，神色严肃的说道：“在这种事情中祝福是没有用的，你得明白这一点。”
她望向漆黑海面的某个方向，意味深长的说道：“我们还会见面的。”
胡子女士的祭司顺着来时的路离开了码头，走向峭壁上自己的神庙。
厄运小姐则将视线抛向了海面。
远洋之中，一场风暴已经酝酿成形。
但那并非俄洛伊刚才所看的方向。
——女祭司目光的尽头，是暗影岛所在的位置。
“海妖帮的事情都处理完了？”
莎拉收回了目光，语气随意的问道。
“没有。”李维叹了一口气。“海妖帮的人已经不在那里了。”
“老吹骗了你？”
“不。”李维迟疑了片刻，开口道：“有人说他们跟着一个独臂之人离开了。”
“独臂之人？”莎拉的目光一凝。
“莎拉，如果有谁能让海妖帮心干情愿的跟随，那只能是...”
莎拉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句的说道：“普朗克。”
她终于明白了俄洛伊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他怎么可能活的下来？”她喃喃自语道。
是啊，有俄洛伊在，又怎么不可能？
莎拉一时有些心灰意懒，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复仇失败了，而那个狡猾的混蛋是不可能再给她第二次机会的。
李维皱了皱眉，扶住了莎拉的肩膀。
“你可是比尔吉沃特的女帝，别这么脆弱。”他盯着她的眼睛，语气十分严肃。
“可是...他没有死。”莎拉摇了摇头。
一旦他回来，或许现在拥有的一切都将像泡沫一样。
“他有没有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人们认为他已经死了，而现在，比尔吉沃特是你的城。”
李维目光灼灼的看着她。“告诉我，你是在害怕一个失去了一切的老头吗？”
莎拉怔了怔，目光慢慢明亮了起来，李维感觉到那股自信重新回到了她的身上。
“不，这一次，我要彻底毁灭他。”
......
没有人会在夜间的比尔吉沃特海湾打渔。
皮特和这片水域打了一辈子的交道，对这些事情心知肚明，但为了养家糊口，没有别的办法。
哀哭船长的战舰在普朗克和厄运小姐的火并之中被烧成了灰烬，而皮特也因此丢掉了自己的工作，连饭都吃不饱了。
皮特把船桨抽起来扔进舱底，喝光了剩下的半瓶朗姆酒，抖索着不太听使唤的指头，把鱼饵串进鱼钩，再把鱼线挂在舷边的楔子上。
最后，他闭上眼，在船边弯下身子，把一双手浸在海水里。
然而他忽然睁开了眼睛。
离水面只有几寸距离，有一张苍白的脸正盯着他。毫无生气的冷光萤萤跳动。
他惨叫一声，身子一弹，仰面摔倒在船里。
船舷边的鱼线随即一根接一根地抽紧，一丝丝细线般的雾气升出水面，绕着渔船打圈。
眨眼间，雾气就变得厚实起来，远处比尔吉沃特的灯光一下子就看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海中翻滚而来的，漆黑如墨的浓雾。
警戒浮标的方向传来一声死鸟的啼哭。
铃铛乱响，漂浮的墓碑痉挛一般前后摇摆起来。
黑雾来了……
皮特抢起船桨，慌乱地捅进桨架的口子里。黑雾带着迫人的寒冷，一接触到他，皮肤下的血管便迅速地坏死，显出一条条黑线。
坟墓似的冰冷气息盘上他的脊背，皮特忍不住哭了出来。
“胡子女士……渊底之母……娜伽卡波洛丝……”他啜泣着低声祈祷，“请带我回家。求求你，我诚心地——”
他的祷告就此中断。
一对带着锁链的弯钩穿破了他的胸膛，钩尖上醒目的鲜血滴成了一条溪流。
第三把钩子捅穿了他的肚子，随后脖颈钻出了第四把。
第五和第六把剜进他的双手，用力地将他拉倒，钉在了船舱里。
剧痛令他嚎叫起来。
一个影子缓缓浮现在黑雾之中，身上散发着世间最纯粹的恶意，带角的头颅四周萦绕着翠绿色的火焰。
皮特被凿穿的关节传来火烧般的痛感，仿佛是渴望复仇的恶灵正在品尝他的苦难。
眼前的死灵全身裹在黑色的古旧法衣中，腰间生锈的钥匙刮擦着边缘。
它的手中握着一盏引尸灯笼，连着锁链摇晃不停。里面不停地传出悲痛的呻吟，似乎蕴含着无穷的邪恶渴望。
灯笼上打开了一方小门，皮特感觉自己温热的血肉内的灵魂松动了。
深不见底的光晕中，饱受折磨的亡灵在无休止的炼狱中几近疯狂，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
皮特挣扎着想守住自己的灵魂，但随着一把幽魂般无形的镰刀挥来，他的生命戛然而止。灯笼也咔嗒一声关上了。
“一个劣等的灵魂。”它的声音仿佛是砾石在墓碑上摩擦：“但却是锤石今夜收取的第一个。”
黑雾荡起一阵涟漪，隐约可以看见许多剪影浮现出来：怨毒的亡灵、嚎叫的游魂、恶鬼般的骑士……不一而足。
黑暗卷过海面，朝着陆地涌去。
比尔吉沃特的灯光开始渐渐熄灭。
第139章：深渊王冠
“厄运小妞可真够狠的。”格雷福斯看着远处码头传来的微弱火光，咂了咂嘴。
莎拉·厄运把他们玩得团团转——他，崔斯特，普朗克。
从来没人像她那样，敢跟那个疯子硬碰硬。
他连人带船都被炸飞了，整个比尔吉沃特都在看着。
而他们两个倒霉蛋有幸在最前排大饱眼福，能活下来全靠狗屎运。
格雷福斯当然对她很不满，但必须承认，她能办成这么大的事还是很厉害的。
听李维说，现在她是带头的了，还差几个船长，要么服软，要么去见比尔吉沃特港的海底。
“你能不能稍微认真点？我们都偏离航向了。”崔斯特不满的批评了一句，随后一脸歉意的看向身边的李维。“老板您别介意，这家伙办事总是这么毛毛躁躁的。”
格雷福斯回头瞪了他一眼，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李维是老板，坐在那里自然是应该的。
可是那个告状的小杂种倒是舒舒服服地坐在那，漫不经心地用手指翻弄着卡牌，他瘦成那样，划桨也划不动，可是一边批评他，一边像个皮城老爷一样坐着。
他是看到不到老子划船划的都汗流浃背了吗？
其实崔斯特说得对——海流把他们往南推了几百码的距离，格雷福斯必须多花些力气才能划到预定的位置。
所以格雷福斯更是火大。
“要不你来划？我保证不挑你的毛病。”格雷福斯恶狠狠地说。
“不行，”崔斯特说着，把三张卡牌正面朝下摆在面前的木桶上。“我正忙着呢，还有，再划快点儿，别让老板等得太久。”
格雷福斯咬了咬牙，还是决定把这口气咽下。
毕竟他说的也有一定的道理，不能耽搁李维的时间。
因此他加快了划船的速度。
“不要着急，找对地方才是最重要的，我们还有足够的时间。”
李维语气平静地说道。
“听到了吗？老板说的对，不要着急。”崔斯特重复了一遍。
格雷福斯把船桨一摔，愤愤的说道：
“老板，我真的很想给他来一拳，这个狗娘养的实在太过分了。”
“好吧，就当是让你放松一下了。”
“老板您真是太体贴下属了。”格雷福斯嘿嘿一笑，捏着拳头朝崔斯特走了过来。
李维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他现在有些后悔跟两个人坐同一条船了。
这两个家伙就像是天生的冤家，一会儿不拌嘴就浑身难受。
“别闹了，如果你们俩再这样下去，我就把你们都扔下去游泳。”李维沉声说道。
格雷福斯和崔斯特一怔，都安静了下来。
如果是别人说这句话，他们肯定要把他揍得老妈都不认识。
但是李维，谁让他是老板呢？当然是乖乖听话喽。
“老板您别生气，我们就是活跃下气氛，毕竟这片海域乌漆嘛黑的，还挺渗人的。”
崔斯特干笑了一声，讪讪的开口。
“是啊，总感觉这里有些邪乎。”
格雷福斯挠了挠头，转身重新捡起了船桨卖力划了起来。
他们正在通过一片尖锐礁石组成的密林，如同从海里竖起的一把把匕首。
当然，露出海面的礁石并不成问题。
行船如接事，你看不见的尖刀才是真正的杀手。
这片礁石被称为“寡妇制造者”，它们多年间已经夺走了数十条船。
他们依然能看到触礁船只的残骸：折断的桅杆嵌在礁石中间，碎裂的木板随着旋涡打转，烂掉的攀船网缠在礁石尖锐的顶端。
在雾气的笼罩下，如同一个个潜藏在海面下的凶兽，悄悄地注视着他们。
李维本来并不觉得害怕，听他们俩这么一说，再看一下周围的情况，一时间心里也有些毛毛的。
随着二人安静下来，周围再次陷入了死寂，偶尔会有剃刀鱼撞到船身发出的闷响。
崔斯特依次翻开三张卡牌。
他皱起眉头，然后拿回手中洗牌。
自打他们从屠夫之桥逃出来以后他就一直在鼓捣卡牌。
开牌的结果似乎让他胆寒，但他没有再多想。
毕竟这次不仅和老搭档再次联手，还有十分强大的李维跟他们一起行动。
这让他安心了许多。
一捧海水被格雷福斯的桨打到崔斯特的脸上。
他停下洗牌的手，抬头瞪格雷福斯。“能小心点吗？”他说。
能，格雷福斯相当小心了。
“有一条鱼撞到了我的船桨上，我不是故意的。”格雷福斯耸了耸肩，继续划桨。
崔斯特摘下帽子抹了把脸，抹完以后又瞪格雷福斯一眼，把帽子带上。
“您瞧，他根本就没把您的话听进去。”他对着李维抱怨道。
格雷福斯皱了皱眉，但也知道这件事情解释不清楚，而且李维并没有说话，因此只是闷着头继续划桨。
然而一泼更大的水溅到了崔斯特的脸上，即使是李维都没能幸免。
“噢，幸运女神开开眼，”崔斯特厉声说道，对格雷福斯怒目而视。一根手指伸进耳朵用力掏了一通。“你这就是故意的。”
“格雷福斯，别在开玩笑了，这并不好玩。”李维也轻轻皱起了眉头。
“我向胡子女士发誓，这一次绝对不是我干的！”格雷福斯把手中的桨一扔，语气十分委屈。
崔斯特朝他比了一个中指，讥讽道：“不是你是谁？难道是...”
他忽然不说话了，在这里生活的人都知道一件事情：绝对不要在夜晚的海面上说出一些禁忌之语。
否则很可能会成真的。
一阵冰冷的海风吹过，三个人心中都有些发寒。
“这件事到此为止，继续出发。”李维开口打破了沉默。
格雷福斯脸色凝重的点了点头，继续划桨。
过了一会，崔斯特手中的纸牌忽然发出一阵蓝光。“我们应该到了。”他说着，又开了一次牌。
依旧是蓝色的光芒。
李维朝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一块崎岖的礁石高耸在前方，大得足以称得上是一座小岛，但看上去与任何其他礁石没什么不同。
格雷福斯一脸狐疑的问道：“真的吗？”
“是真的，”崔斯特不耐烦地说，估计是依然因为一身湿而怀恨在心。“我已经反复看了许多遍。卡牌始终告诉我就是这里。”
崔斯特的卡牌能耍出许多花样。
他今晚的手法是老派的大河游民传统。老实说，通常都很灵验。
在崔斯特的指挥下，格雷福斯把无惧号划向礁石的方向，划到背风向光滑的岩面。
海面起起落落，好像随时要把他们砸到礁石上去，格雷福斯稳稳地下锚。
面前的礁石高高耸立。
“接下来呢？”格雷福斯问道。
崔斯特看向李维。“接下来...就看你们的了。”他说。
第140章：深海迷途
李维一个猛子扎下去。
海水冰冷刺骨，仿佛能够冻结人的灵魂。
无尽的深渊中似乎有什么恐怖的事物在暗中窥伺，李维尽量不去想，他迅速下潜。
不时会有几条大鱼在他的眼前窜来窜去，不过似乎是觉得这个人并不好惹，因此这些鱼很快就远离了他。
在那。
虽然下面很黑，但还有一块，更黑的地方，在更深处。
通道的入口。
看来崔斯特的卡牌说对了，不过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比尔吉沃特人他竟然不会游泳，这让李维十分无语。
李维回头看了一眼，格雷福斯跟在他身后不远处，看起来并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他游了进去，立刻意识到外边的海水跟这比起来根本算不上黑暗。
他一直可以在夜间视物，然而在这里，他甚至都看不见眼前的双手。
洞也不算宽——李维每划一下水，手指都能刮到两侧光滑的石壁。
但是李维并没有使用海克斯晶石来照明，在幽暗的深海中这样做，无异于自寻死路。
到时候，他会成为所有深海巨兽的活靶子，等待着他的，只有被撕碎的下场。
在陆地上，他有信心和任何人战斗。
然而到了深海中，他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么脆弱与渺小，黑暗中窥伺的目光如芒在背，他只想抓紧时间完成任务，离开这里。
李维再次回头瞄了一眼，确认了格雷福斯的安全。
他大致的估计了一下，他们现在前进的距离，正常人一口气最多游一个来回。
希望他的身体素质和自己一样强悍，否则如果格雷福斯再跟着他往前，就别想原路返回了。
前方有光，李维蹬了一下石壁向前游过去，感觉有出路了……才怪。
是该死的水母发出的光，它的触须像夺命的拖网一样漂浮。
不能靠近，鬼知道有没有别的东西在它附近。
李维继续游，现在完全看不见了。
不安的预感像血月的潮水一般疯涨。
终于，他摸到了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冰冷粗糙的石环，沉重而巨大，李维有理由相信它被安装在一扇巨大的门上。
有门或许就会有锁孔，李维在附近摸索了起来。
一个触感奇特的沟壑引起了李维的注意，他的目光一凝，从身上掏出了那枚令牌。
......
格雷福斯撞上一堵正前方的墙，在那恐怖的一刻，他以为自己扎进死路了。
求生的本能涌上来，格雷福斯拼命上浮，寻找空气，但脑袋却撞上了顶端的岩石。
真够劲儿。
寒冷麻痹了疼痛，但格雷福斯能觉察到水里混了血。
出血可不是好事。
狂鲨能在几里地以外嗅到血味……
最要命的是，一直在他视线中的李维失去了踪影。
该死！
格雷福斯感觉自己无路可逃，就像一只老鼠被封进了水桶。
他感觉肺部火辣辣的疼，如同有一团烈火在燃烧。
李维是在哪里消失的？他是找到入口了吗？还是遇到危险了？
窒息感让格雷福斯的脑袋乱成了一锅粥，眼前出现了一幕幕幻觉。
他走投无路地四下摸索，试探着周围的石壁。
石头表面似乎刻着螺旋形的纹路，但格雷福斯现在根本没兴趣。
他只觉得肺里的空气如同毒气，力量开始渐渐衰竭。
就在格雷福斯即将绝望的那一刻，他突然看到头顶有月光。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向上游。
突破水面。
猛吸一口气。
他活过来了！
格雷福斯一边踩水，一边环顾四周。
他在一处岩洞中，顶端通天，月光从上面洒下来。
他来到一处平缓的石台旁边，爬上岸。
和他脑袋一样大的螃蟹咔哒咔哒地爬开。
每只螃蟹都长了一只硕大的蓝色蟹钳，它们挥舞着钳子，似乎是在抗议格雷福斯的到来。
格雷福斯浑身肉皮发麻。因为他从来都不喜欢螃蟹。腿儿太多了。
但是最要紧的事情先办，他得先找到李维。
格雷福斯解开命运，打开她的防水布。
在月光下迅速检查了一遍，试了一下上膛的装置和扳机。
看起来不错。
他迅速地装了几颗子弹，熟练地上膛，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只要手中有了命运这把靠谱的家伙，那么无论让他面对什么，他都不会害怕。
“你为什么没有跟李维在一块？”他的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格雷福斯差点双管齐射，然后才意识到这是崔斯特的声音。
崔斯特此时正皱起眉头，紧紧的盯着他。
“差点把老子吓尿裤子了，你个笨蛋杂种。”格雷福斯吼道。
“你流血了。”他说。
格雷福斯摸了摸头顶。手被染红了。“死不了。”希望格雷福斯没说错。
他可能在故作潇洒，但崔斯特依然还在看着格雷福斯，格雷福斯知道他在担心。
虽然格雷福斯嘴上不会承认，但他心里还是很感激的。
“水下太黑了，只是一晃神的功夫，李维就不见了。我还差点被憋死。”格雷福斯的脸色十分难看。“你没有感知到他身上的卡牌吗？”
崔斯特摇了摇头，这正是他担心的事情。
李维和格雷福斯身上各有一张卡牌，崔斯特不会游泳，因此需要借助他们身上的卡牌来传送到礁石内部。
然而他失去了对李维的感知，一瞬间的，联系被切断了。
就仿佛他从这个世界忽然消失了一样，可是这怎么可能？
“我们得找到他。”格雷福斯沉声说道。
崔斯特再次尝试着感知，然后有些烦躁的说道：“我知道。但首先我们得搞清楚我们现在的位置。”
“好多海蛇。”格雷福斯忽然说。
崔斯特迅速看向四周，这才意识到格雷福斯的意思。
附近的每一寸岩壁上都刻了弯曲的纹路。
这是芭茹的石刻。
“看来我们确实处在正确的地点。深渊王冠肯定就在附近。”
崔斯特眼睛一亮。
深渊王冠。
据说无论是谁，只要带上那顶王冠，就能命令海底巨兽。而命令海底巨兽的人能够掌控蟒行群岛周边的海流。掌控了海流，那，你自然也就掌控了比尔吉沃特。
“别管那个狗屁深渊王冠了，李维或许遇到了危险。”格雷福斯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崔斯特，不容置疑的说道：“我们得去找到他，别忘记我们的约定。”
去他妈的掌控比尔吉沃特。
他只知道自己的搭档或许遇到了危险，他必须找到他。
崔斯特面色复杂的看着眼前的老搭档，郑重的点了点头。
第141章:巨兽
拿出那枚令牌是一个错误的选择。
几乎是一瞬间，他就感觉得到一双眼睛在幽暗的深渊中注视着他。
那种注视的感觉极其强烈，却又无处不在。
这让李维无法确定它的来源。
他在那凝视中感受到一股贪婪，愤怒，怨恨。
它是冷漠的、疯狂的、未知的……而且极富耐心。
思维就像脱缰的野马一般，展开无尽的恐怖联想。
李维定了定神，抑制了这种冲动，他慢慢地将令牌朝着那个奇怪的沟壑扣了上去。
随之而来的是剧烈的震动。
在无光的深海中僵滞腐朽了太久的海潮，如同沸腾一般冲击着石壁。
李维紧紧地抓住那个巨大的石环，任由暗流挤压冲击着自己的身体。
混乱中，他听到了一声刺耳的尖啸声，随着海水的传播，震荡的暗流来势更加凶猛。
即是以李维的身体素质，依然感觉自己的胳膊被扯得生疼。
一股巨大的吸力从他贴着的石壁上传了过来，李维心中松了一口气。
这扇巨门终于开了一条缝。
李维看到了石门上扭曲蜿蜒的石刻，在幽绿的光芒下的映照下，如同一条条海蛇在扭动。
等等，哪里来的光芒？这片海域明明之前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李维心中一跳！背后蓝光乍现，瞬间转过了身去。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那双眼睛无处不在了：
这是他见过的最大的怪物，巨船龙骨一般粗细的触手密密麻麻的扣在他所在的石壁上，将他整个人包裹在里面，如同待宰的猎物。
一双月亮那么大的绿色眼球此刻正死死地盯着他。
巨兽漂浮在海水中，长如船龙骨的尖牙，弯曲的触手随着海流肆意摆动。
感觉它动作中透着一丝慵懒，然后这个庞然大物伸出触手砸向李维。
那扇石门依然在缓慢的开启，然而李维已经没有时间等下去了。
他身上爆发出一阵刺眼的蓝光，那条粗壮的触手仅仅在水中停顿了0.5秒，就再次裹挟着海潮向他砸来。
李维甚至能感受到骨头在海水的压迫下咔啪作响。
就在那条触手即将砸到李维的瞬间，他的身体忽然化为一道金色的光影。
触手越过他的身体重重的砸在了石门上，然而石门没有丝毫损坏，依旧保持着之前的速度缓慢的开启。
疼痛让这只巨兽变得愤怒起来。
它的触手疯狂的摆动着，掀起一道道海流。
李维再次利用空瞬躲过几条触手的袭击，肺里的如同燃烧一般火辣辣的疼。
那口气即将耗尽了。
还是要使用回溯吗？
他心想。
在经历了那次时空乱流之后，李维对于回溯有了很大的心理阴影。
亲眼看着周围的空间不断坍塌消失是一件十分恐怖事情，上一次他侥幸活了下来，但下一次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那扇石门打开的缝隙终于勉强能够让他通过。
然而在混乱的海流中，想要靠近那扇石门是十分困难的，更不用说还有一个大海怪拦在他的面前。
空瞬还有三秒时间，只要熬过这三秒，他就可以越过它进入石门中。
然而就在这时，一只滑腻冰冷的小手拽住了他。
李维心头一跳！
在这种情景下忽然出现的小手可不是什么好的体验。
他下意识地就要使用回溯，然而他先是看到一对又圆又大的眼睛，白得像死人一样。
那双眼睛转了转圈，露出一副古灵精怪的情绪，随后它转过头来看向那只巨大的海怪，举了举手中的三叉戟。
巨兽挥舞的触手猛的一顿，绿色的大眼球朝外鼓了鼓，仿佛看到了十分恐怖的东西。
然后它就在李维震惊的目光中以极快的速度消失在了这片区域。
李维呆滞的回过头来，视线和那双大眼珠子对了上去。
潮汐海灵——菲兹。
他在心中默默念出了它的名字。
......
崔斯特开了一次牌，目光落到了不远处的“石缝”上。
“你别告诉我那就是你找到的路。”
格雷福斯咽了口唾沫，干巴巴地说道。
崔斯特瘦得皮包骨头，跟个鲽鱼一样，很容易就可以钻过去。
他可不一样，格雷福斯按了按自己的肚子，尽力让它看上去更扁。
“我的牌是这样告诉我的。”崔斯特一边说着，一边朝着那道石缝走了过去。
很轻松的，他通过了那道石缝，然后回头对着格雷福斯摊了摊手，似乎是在说：你瞧，很容易。
格雷夫斯咬了咬牙，通过石缝的时候崩掉了几颗扣子。
他大气都喘不上来，只能细声嘟囔着骂娘，都怪今晚出发前吃得太多了。
崔斯特忽然对他比了个安静的手势，把指尖挡在自己嘴唇前方。
格雷福斯深吸了一口气，最后吭一声穿了过来，差点一头栽倒在地。
然后他就闻到一股恶臭的味道，这股恶臭有点像屠宰码头上那种鱼肠子鱼下水的腥味。
呛眼睛。也让他想起了不好的回忆。
月光沿着岩洞顶端的缝隙漏下来，不过依然很暗。
他们花了好一阵才看清这里四处堆放着的沉船残骸和被遗弃的货物，各种各样的垃圾和废物填满了每个角落和缝隙。
这个洞穴比之前那个大许多，而且几乎每个地方——除了被垃圾堆盖住的地方，都布满了芭茹的石刻。
粗狂扭曲的刻痕十分简单的勾勒出海蛇的线条。
残破的桅杆在洞顶纵横交错，就像歪歪扭扭的顶梁。
桅杆上垂下长长的海草，还有一团团鱼刺和树杈慢慢打转，被丝线和毛发缠在一起，夹杂着烂掉的风帆撕成的碎布。
在那里，远处岩壁的阴影下，半藏半露地，在杂七杂八的东西之间，一个人影若隐若现。
“老板，是你吗？”格雷福斯低声喊道。
没有任何回应。
他正想上前查探，一旁的崔斯特却拉住了他。
“你是不是脑子被挤坏了？”他低声骂道。“那他妈是老板吗？”
“老子当然知道不是，可是这里还有其他的路吗？”格雷福斯甩开了他的手。
崔斯特一滞，他看了看周围，发现他们确实只能走那条路。
“要是害怕就在老子身后跟着。”格雷福斯擎起了命运，大步朝着那个人影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