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天下瓷都
张旭带着一行人走过半条瓷器街,终于在胡同里找到一家客栈,刚刚入住,外面已经淅淅沥沥下起小雨。
坐在客房里,品尝着热乎乎的酒菜,心里总算踏实不少。
长途跋涉了一整夜,喝上两杯酒便有了睡意,张旭打着哈欠交代道:
“你们轮流睡觉,把火炮和弹药都看护好。”
“您放心吧!俺先看着它三个时辰。”二驴子大包大揽的说。
“最不放心的就是你。”张旭拍了他脑袋一巴掌骂道。
二驴子并不辩解,只是嘿嘿的傻笑。
张旭倒是也没有急着睡觉,打发出去几人以后,他用手沾着茶水,在桌上画了个简单的草图。
前世他本是永丰县人,永丰相距景德镇并不是很远,大概位置也能找的差不多。
标好南昌、永丰和景德镇以后,他才弄明白,自己起码走偏了四十度!
外面的雨下了一整夜,总算在第二天午后稍事停歇,但是天上乌云密布,谁也说不好什么时候还会下雨,因此张旭始终没敢上路。
吃过午饭之后,张旭迈步出门喊道:
“驴子,咱们到街上转转,也让你开开眼界。”
“好嘞。”二驴子答应着,尾随张旭一起上了街。
这个镇子不但很大,而且买卖也是异常兴隆,刚停了雨不久,街上便已经热闹起来。
各式各样的马车,都在装瓷器,客商们说话的口音更是大不相同,甚至有不少都是京腔京调。
“这地方的买卖人家,每天得赚多少钱。”二驴子一脸崇拜的询问。
“肯定没有咱们银矿赚的多。”张旭回答。
“那倒是。”
在众多忙碌的店铺之间,夹杂着个门面格外大的铺子,偏偏他的生意极为冷清,几乎没什么客户。
张旭好奇的凑了过去,进门一看,才发现这家店铺卖得竟然是粗瓷。
这种粗瓷也同样是白瓷,只是没那么细腻,也缺少光泽,做工倒是让人看了眼前一亮,即便张旭是个不懂瓷器的人,也能分辨出面前的瓷器是精品。
一位板着脸的店家迎了过来,机械的问了句:
“客官,要瓷器吗?”
张旭点了点头,算作回答,随手拾起个异常小巧的瓷杯掂了掂,轻飘飘的,几乎没多少重量。才好奇的出言询问:
“这杯子有多重?”
“五铢。”
“一铢是多少?”
“二十四铢为一两。”
“好东西。”张旭称赞道,按照一两五十克计算,每铢应该有两克左右,五铢就是十克左右,十克的杯子,应该跟塑料杯份量差不多?
能把瓷器做到这种程度,对方绝对是大师级别的高手。
听了张旭的称赞,店家一副不以为然的态度,摇摇头说:
“此乃西山粗土烧制的瓷器,若是换了高岭细土,至多不会超过两铢,本店祖传的手艺,以烧制一铢杯而闻名。”
张旭彻底被震撼到了,不禁想起许多年前范大爷那句经典台词:
“有这宝贝肚子,你咋不露啊?”
端详着小杯子看了好半天,他才好奇的询问:
“既然有如此手艺,你为什么不用高岭土?”
“高岭土不卖给本店。”
“还有这等事,为什么不卖给你?”
“从前本店是景德镇最大的瓷器店,购买瓷器的客商都要提前付银子预定。”
“五年前,镇东的赵戴两家联合窑里镇程氏兄弟,出钱买下了高岭,自那时起,高岭土便不再卖给我吴家。”
张旭听到此处,不禁皱起眉头,苦着脸子问:
“这事听着越发让人糊涂?不卖给你高岭土,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景德镇的瓷器按等级定价,从前本店的瓷器为一等,赵戴两家做的是二等,如今本店没了高岭土,他们做的就是一等瓷器。”
“混账,这是偷奸耍滑!”张旭骂道,随后摆出一份嫉恶如仇的态度说:
“敢问先生名讳,这种欺负人的事,我管定了。”
“在下吴季九,不敢有劳客官,高岭本就在窑里镇地界,程氏兄弟乃是窑里镇大户,在下曾找很多关系说和,都无济于事。”店家感叹道。
“吴先生,算你走运,站在你面前的是朝廷四品信武将军,我们将军要管的事,肯定错不了。”二驴子插言说。
吴季九听到这话立时眼前一亮,上下打量张旭几眼,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说:
“将军若能帮吴家度过难关,吴家世世代代感激不尽。”
张旭原本以为看到了商机,见吴季九如此恭敬,也不好谈钱,脑袋里又浮现出一句便宜话:谈钱太俗了。
但是他心里很清楚,如果帮忙解决了高岭土的问题,凭吴季九的手艺,将会收获一份巨额的财富!想到此处硬着头皮说:
“这样吧!等本将军办完了这趟差事,亲自派人给你运送高岭土,我就不信还有人敢挡路!只是费用需要吴先生承担。”
“当真如此,小人愿拿出一半盈利送给将军。”吴季九干脆的说。
“成交,半月之后,本将军来景德镇找你,到时候咱们两个合作,你出手艺我出高岭土。”张旭正色回应。
此时他的心里早已乐开了花,暗暗嘀咕:
“本将军挖银子,说我违反大宋律法,改天我去挖土,应该不违法吧?”
“小人等将军回来。”吴季九很是郑重的作揖说道,显然把希望都寄托在张旭身上。
张旭并没有太过逗留,许下承诺以后当即离开,二驴子跟在他的背后,走出店铺之后才出言询问:
“将军,如果咱们跟这位吴先生合作,能赚多少银子。”
“总比给大明朝廷挖银子赚的多。”张旭回答。
“那倒是,毕竟银矿不是咱们家的!”二驴子附和道。
“等赚了钱,本将军先给你讨个媳妇。”
“不急,您还没有夫人呢?小人忙什么。”二驴子嘿嘿笑着说。
主仆二人挨个店铺转了一遍,张旭并不是为了买瓷器,他只想看看其他店铺瓷器的做工。
最终得出一个理论,在景德镇,吴季九做的瓷器,绝对是顶级的存在,换成老武侠的说法,他就是瓷器界的泰山北斗。
一边掉头回客栈,张旭一边盘算,对于他来说,最大的困扰就是手里的兵太少,单单镇守平阳山已经捉襟见肘,再抽不出人去运送高岭土。
第九十二章 自制喷子
雨过天晴,张旭带着部下继续赶路,他坐在马背上一边疾行一边沉思,所想的问题,始终都是如何运输高岭土。
由于走错路径,这次绕了个大圈子,所以又走了差不多两天时间,才总算来到南昌府。
沿着记忆的路径,找到了那家铜匠铺。马志和见到张旭上门,美滋滋的迎接出来,笑着说:
“客爷,小老儿把东西都准备好了,就等着您回来。”
“多谢。”张旭道了谢,将包括弹簧在内的所有配件挨个看了一遍,随即吩咐道:
“驴子,把钢管拿进来,老迷糊,准备火石。”
二人听了,各自找出应用之物。
从前,张旭那个拼装玩具,都是靠塑料穿销来固定零部件,所以在订做配件的时候,张旭让马志和做了一批铜制销钉。
“将军,这都是些什么东西,我看的眼花缭乱?”二驴子瞪着眼睛询问。
“都是宝贝。”张旭回答,然后开始动手组装。
所有配件的尺寸都还算合适,张旭轻易的便把它们组装在一起。
马志和恭敬的等在张旭身边,每当张旭塞上一个穿销,便会交给他,把两端砸扁,使得零部件连在一起、不会脱落。
左轮手枪的原理很简单,扳机内部分别连接绷簧、卡簧和弹簧。
绷簧受力弯曲,上面的卡槽脱离控制以后,驱动钢轮迅速旋转,以此摩擦燧石点火,燧石擦出的火星,引燃子弹发起射击。
在扣动扳机的同时,卡簧跟着推动转轮旋转,更换弹孔,从而实现连续射击的目的,这也正是左轮手枪相比燧发枪的最大优势。
弹簧的作用,是在射击完成之后,把扳机以及其他部件拉回到原位,从而实现继续扣动扳机发动射击。
两刻钟左右,张旭便完成了第一把手枪的组装,安上转轮连续扣动了六下,看看枪管和转轮弹孔没有偏差,才总算放心。又从老迷糊手里接过火石,交给马志和镶嵌。
古代铜匠最善于做镶嵌的工作,说起来也倒是很简单,把碎石打磨到和铜片配件差不多大小,然后用钳子掰动铜片边缘,将火石固定在上面。
尽管这些配件组装在一起,做出的枪支有些丑陋,倒是也基本具备了发射能力。
为了确保发射进度,张旭提前订做了准星。由于枪管是铁制的,准星不能焊接在上面,所以需要铜制抱箍。
同样也是受热膨胀冷却收缩的原理,把带着准星的抱箍烧红,套在枪管上,校正以后加凉水,冷却的抱箍便可牢牢的套上枪管。
完成第一把手枪之后,张旭才满意的点点头称赞道:
“马师傅,你这手艺没得说,我们算是找对了人。”
“这种黄铜太柔软,小人特意又加了铅块,还一直担心怕客爷不满意。”马志和美滋滋的回应。
张旭亲自动手教几名部下组枪,同时想着另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如今已经造出了枪,但是还没有子弹。
直到十支手枪全部完成,张旭继续向马志和询问:
“马师傅,你店里还有铅块吗?”
“当然有,我们做铜器的,为了降低成本,经常往里面注铅。”马志和毫不避讳的说。
“我还需要一批配件,就用铅块来做。”张旭说着,直接拿起铅块在铁板上画了个简易的弹头图,标出尺寸大小。
马志和看完点点头回答:
“这批配件,明天一早就能做出来。”
“今晚先做两百发,以后还要加量,等我离开的时候,最少需要带走五千发,只要规格合适,价钱不是问题。”张旭大气的说。
交待完这些,他便带人出门离开,马志和所做的,只剩弹头而已,他还需要做出蛋壳,才算完成了所有的工序。
张旭上一世所生活的时代,子弹都是铜壳的,在弹壳尾端带有针刺火帽。
此刻这批装备,乃是最原始的燧石点火发射,如果做成铜弹头,根本无法点燃火药。
骑着察哈尔黑马,一边走一边沉思,良久之后,他才猛地拉住马匹吩咐道:
“驴子,先去城西客栈住下;老迷糊,你拿一锭银子找个做炮竹的,明天早上带到铜匠铺,帮我做子弹。”
“将军,为什么去西城找客栈?”二驴子疑惑的问。
“柳瑚儿在东郊,离她远点睡的踏实。”张旭回答。
二驴子听了也不禁嘿嘿一笑,打马前行去找客栈。
尽管跟柳瑚儿做了一笔交易,但是张旭始终还防备着她,如果不是先前在南昌府订做了枪支配件,张旭肯定不会再来。
当天晚上,警戒的很严,所有人分成三班,轮番守夜,迫击炮就架在客房门口,一旦发现异动,随时可以发动攻击。
这一夜总算平静的熬了过去,第二天清早,张旭吃过饭,命人结算了店钱,就要离开。
客栈掌柜收了银子,又出言询问道:
“客爷,你们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何以见得?”张旭反问。
“昨晚您刚刚入住,就有人前来打听消息,客爷若是得罪了大人物,还是早些离开南昌府的好。”店家提醒道。
“多谢老伯。”张旭点点头说,给二驴子使了个眼色。
二驴子挠了挠头,终是又从怀里拿出一锭银子,交给店家讲道:
“我们家爷赏你的。”
“多谢、多谢。”店家把银子接在手里,连声道谢。
张旭出了客栈,骑上他的察哈尔黑马,照旧赶往铜匠铺。二驴子跟在身后,贼溜溜的四下巡视着问:
“将军,柳姑娘不会又要对你动手吧?”
“即便她不来找咱们,本将军还打算去会会她。”张旭笑呵呵的说。
“见她干什么?”
“还有七十两银子在她手上,总得拿回去吧!七十两可不是小数目。”张旭回应。
当张旭来到铜匠铺的时候,做烟花的工匠已经在等候,张旭随即讲了自己的设想:用牛皮纸做成弹壳,包裹住弹头。
对方似乎觉得这份工作没有任何难度,利落的做出了十几枚子弹。张旭拿起六个子弹塞进转轮,亲自到店外尝试。
随着爆炸的声音接连响起,一枚接一枚弹头打向天际。老迷糊等人都是跃跃欲试的神色,恨不得从张旭手上抢过短枪,自己也打几下。
张旭微微皱起眉头,这种枪虽然具备了上阵杀敌的能力,但是比起他记忆中的枪支,发射速度要慢得多。
第九十三章 看望老情人
尽管这批左轮手枪有些不尽人意,但是其效果比起明军的手铳要强了太多,而且也具备了随时出手杀敌的功能。
张旭挑选出一块平整的木板,挂在五十步外的树干上,由小向大画了十个圈,标明环数。
一切准备就绪以后,把手枪和弹药分发给几名卫兵,命他们依次射击。
第一轮射击,每人开了三枪,全部脱靶。
张旭见状微微皱眉,命他们向前走十步,开始第二轮射击,结果只有薛镰打中了木板,剩下的全部脱靶。
而且薛镰只打了两个三环一个五环。
“再往前走十步,还打不中,三天不准吃饭,一帮酒囊饭袋。”张旭骂道。
几人闻言,不敢稍有怠慢,一个个迈步上前,重新装好弹药准备开枪。
手握左轮的卫兵,屏住呼吸,开始扣动扳机,随着枪声响起,终于有十几枚弹头打在靶子上。
薛镰的三枪全部打中靶心,二驴子三枪全部中靶,其他人都有脱靶,不过也分别打中了一枪或是两枪。
对于这个成绩,张旭还算满意,毕竟土制左轮手枪存在很多瑕疵,而且枪管很短,会影响到射击精度。
“将军,您打两枪试试呗?”二驴子笑着问。
“本将军专门指挥打枪的人。”张旭回答,拿起一把手枪,上好子弹,插在腰间。
喜欢枪是男人的天性,从前在视频里,每次看到某些大哥带着喷子,他都会觉得羡慕不已,如今自己手里终于也有了喷子,而且还不只一支。
这批子弹完成以后,张旭尽数分给部下,然后美滋滋的喊道:
“驴子,带路,咱们去会会老情人。”
二驴子手里有了枪以后,表现的更为硬气,一路纵马急驰,直奔柳瑚儿城郊的宅院。
当几人纵马闯入的时候,倒是把院子里的明教教众吓了一跳,好半天才各自抄起兵器迎过来。
“别害怕,我是来找柳瑚儿的,和你们没关系。”张旭得意洋洋的喊道。
说话功夫,柳瑚儿已经带着七七从正房里出来,打量着张旭问:
“原来是张将军,大驾光临,有事吗?”
“我们将军说了,来会会老情人。”二驴子很给力的回应。
“张旭,你过分了?”柳瑚儿拉着脸子说。
“应该没有吧?你整天惦记着本将军,本将军对你也是日思夜想,难道咱们还不算老情人?”张旭笑着反问。
“不要太得意,我已经试过,你的火炮在马背上不能用。”柳瑚儿说。
“是吗?除了火炮,本将军还有枪。”张旭笑自信满满的回应,随即吩咐道:
“薛镰,打两枪,也让瑚儿姑娘见识一下。”
慢半拍的枪声应声响起,挂在正堂两个角落的风铃,在枪声响起后缓缓落地。周围的明教徒见了这情形,纷纷心有余悸的退后。
张旭身边,其他人也各自拿出手枪,一副耀武扬威的架势。柳瑚儿问:
“姓张的,你到底要干什么?”
“听说柳姑娘派人打听我的消息,所以特意找上门来问问,你是不是想我了?”张旭肆无忌惮的说。
“你搞错了,我对你没兴趣,也不会派人找你。”柳瑚儿矢口否认道。
“本将军对姑娘可是很有兴趣,上次我的七十两银子,还在你手上。”
“是吗?”柳瑚儿看向七七问。
“没错。”
“拿出来,打发他赶紧走人。”
七七撅着小嘴,进入房中取出银子,递到张旭手上不屑的说:
“张将军,你好小气啊!”
“七十两银子,够娶两房媳妇的,总不能白白给了你们。”张旭调侃道。
马前的小丫头,吐了吐舌头,随即问道:
“将军可以走了吗?”
张旭并没有急着离开,四下巡视几眼,才出言问:
“柳姑娘,这些人都是你花银子雇来的?”
“我们的教众,都是自愿加入的,不用银子。”柳瑚儿冷漠的回答。
“不好意思,是我说错了,信仰这东西比银子更值钱。”张旭笑着回答,随后又问:
“你手底下这么多人,养活他们也是问题,不如咱们合伙做一笔生意?”
“生意?什么生意?”
“本将军打算开山挖高岭土,卖到景德镇,我出钱、你出力,赚了银子你我平分,怎么样?”
“张将军,你可想清楚了,我是明教坛主,你是朝廷将军,咱们可是死对头。”
“我是大明将军的确不假,在我的牙牌上写的清清楚楚;你说自己是明教坛主,有身份证吗?或者其他证明?”张旭问。
“没有啊!”
“既然没有,本将军不可能承认你的身份。”
“将军倒是挺会推脱,那好!你需要多少人,什么时候?什么时间?”
“起码要五十人开山,运土也得需要二三十人,七天之后,我会赶到景德镇,咱们在青云阁会面。”张旭回答。
“成交,七天后,我会亲自到青云阁等你,希望你能信守承诺。”
“告辞。”
“不送。”
张旭把银子递给身边的二驴子,勒住缰绳掉头离开。柳瑚儿目送他们出门,也转身返回房中。七七在后面追着询问:
“瑚儿姐,他挖土要干什么?”
“卖给做瓷器的。”
“很赚钱吗?”
“没错,比种粮食赚钱。”
“那感情好,以后咱们就跟着张将军一起赚钱。”
“咱们和他不是一路人。”
“那可不一定,你已经答应跟人家入伙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成了一路的。”七七笑着说。
“多嘴。”
“我看张将军很不错,除了有点抠门,对你还是蛮好的。”
“和明王殿下比呢!”
“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殿下高高在上,总觉得他离咱们很远;张将军就像儿时的玩伴,虽然一直打打闹闹,终究没有刀剑相向。”
“你这死丫头,鬼心思还不少。”柳瑚儿骂了一句,随后解释道:
“明王殿下打算策动苗人起义,咱们粮草不够,有赚钱的门路自然要做,不过你记住了,这是合伙,不是入伙。”
“记住了,不管怎么说,以后咱们跟张将军就是一伙的。”
“没想到你对他倒是情有独钟?”
“你没有发现吗?他的枪很厉害,入伙之后帮我要一把呗?”七七很期待的说。
“你个小财迷,做梦去吧!”
第九十四章 擅离职守
张旭带着部下,一路返回铜匠铺,见马志和已经又做出数百枚弹头。张旭取出三十两银子放在桌上,笑着说:
“马师傅,不用再做了,我们有急事,今天就要上路离开,带上这些已经足够。”
马志和看着桌上的银子,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客爷,您给的太多了!”
“给你就拿着,我们将军不差这几两银子。”二驴子抢着说。
“客爷,我有个疑问,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来听听。”张旭颇有耐心的询问。
“他们都喊您将军,敢问您是哪里的将军?”老铜匠问。
“当然是大明朝廷的将军,奉旨来江南屯田。”
“小人早知道将军不是一般人。”马志和感叹了一句,随后拉过身边十几岁的半大小子问:
“这是我儿,银子小人不要了,只打算让他跟着将军混个前程,不知将军是否愿意收留?”
张旭上下打量几眼这半大小子,虽然看着稚嫩,个头却已经跟二驴子差不多,略顿了顿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马驹儿。”
“多大了。”
“十四。”
“会铸铜吗?”
“会。”
“不瞒将军,小人这手艺,他也学了七七八八。”老铜匠插言说。
“既然会铸铜,本将军就把你收下了,当兵的要有军饷,这些银子权当发给马驹儿的军饷。”张旭说着,又把白花花的银子推回到老铜匠面前。
带着马驹儿走出作坊,张旭才想起一个重要的问题,回过头看向这小东西问:
“会骑马吗?”
马驹儿没有回答,只是摇了摇头。
“驴子,你和马驹儿骑一匹马,把他带回平阳山。”
“好嘞。”二驴子回答,又拍拍马驹儿的肩膀说:
“小子,遇上我们将军可是你的运气,上马吧!”
两天后,平阳山,张旭带着所有配件兴冲冲的回来了,山上工事里无精打采的两名卫兵,远远看到这队人马,纷纷欢呼起来:
“将军回来了……”
为了安全起见,张旭此次前往南昌府,带走了六名卫兵,只把丁三合、方毫二人留给马青,因此,这些日子始终由他们两个担负平阳山的保卫工作。
还在忙碌的马青,听到喊声,也来到山腰迎接张旭。
最起劲的当属二驴子,拉着马驹儿给马青等人做了介绍,随后又拿出左轮手枪演示了一番。
六声枪响过后,丁三合、方毫两个人的眼睛都瞪圆了,可怜巴巴的问:
“将军,不会只给这小崽子发了枪吧?”
“放心吧!跟着本将军的人人有份。”张旭说着,把已经组装好的两把短枪,分给了他们。
这二人乐的眉开眼笑,连连道谢。马青走到张旭面前询问:
“将军,末将有件事要请教。”
“别咬文嚼字的,说说吧?”
“末将算不算将军麾下的兵将?”
“当然算,这里除了本将军,你的官最大。”
“既然如此,将军总不能厚此薄彼,也得给末将发一支枪。”
“马将军就是会说话,绕来绕去,只打算要一支枪。”张旭打趣了一句,随即从腰里拔出左轮手枪递过去讲道:
“咱们可说好了,你是指挥官,就这一把,不许再要了。”
马青点点头,从张旭手里接过左轮枪,把玩了一番。
“老三,晚上做点好吃的,犒劳弟兄们,咱们今天休息,明天清早开始继续组枪,早晚有一天,本将军要把你们从头到脚武装起来。”
众人听到这话,又是齐声欢呼,随后各自解散忙活了起来。
虽然这些人分开没几天,却都好像久别重逢的老朋友,吃晚饭的时候纷纷相互敬酒。
张旭看了这番景象非常满意,自顾自的喝了一杯酒,才对马青说:
“本将军三日后启程,去景德镇挖高岭土,到时候会给你留下足够的卫兵。”
“高岭土是什么?”马青皱起眉头问。
“亏你自命文武全才,连高岭土是什么都不知道,还是本将军给你上一课吧!高岭土就是烧制青花瓷的原料。”张旭解释道。
“烧瓷器?跟你我有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如今银矿已经上交给朝廷,本将军打算扩军,手里需要银子,我麾下这些弟兄们得吃肉喝酒,不能吃糠咽菜,高岭土,是本将军此次西行找到的生财之道。”
“将军,你这是擅离职守。”
“本将军擅离职守习惯了。”
马青被气的眼睛发直,好半天没有说出话。张旭则继续讲道:
“马副将,请你搞清楚了,在平阳山你只是副将,本将军没有跟你商讨,而是传达我的命令。”
饭堂里瞬间安静下来,众多卫兵一个个不敢多说。张旭继续吩咐道:
“老迷糊,给你两个重要的任务,从明天开始进城寻找合适的苦力,不能超过二十岁,越机灵越好,本将军需要补充兵源。”
“第二个任务,还要找做烟花的工匠,把咱们带回的弹头都给我包上弹壳。”
“卑职遵令。”老迷糊干脆的回答。
先前众人推杯换盏的时候,马驹儿始终坐在角落位置,见张旭抢白马青,更是低下头不敢言语。张旭冲着他招招手喊道:
“小子,过来。”
马驹儿听到招呼,起身来到近前,低声询问:
“将军,有什么吩咐?”
“你可知道做我的兵,必须学会什么?”
“不知道。”
张旭拿起酒壶,到了大半碗酒,递到马驹儿面前说:
“把这个喝了,本将军再告诉你。”
马驹儿没有在意,端起酒碗咕咚咚咽了下去,结果给呛的连连咳嗽。
众人见状都哄笑起来,张旭拍拍马驹儿的肩膀说:
“记住了,做本将军的兵,要先学会喝酒,给我再来一碗。”
马驹儿硬着头皮又倒了一碗酒,这会他也长了记性,连着喝了几口,才勉强咽下去,小脸瞬间涨得通红,倒是越发显得精神几分。
张旭又倒了一杯,高高举起对洪常吉说:
“洪师傅,这小子他爹就是手艺人,从今天开始我把他交给你了,让他给你做徒工。”
“将军放心,卑职定然好好调教这,让他以后为将军效力。”洪师傅站起身说,把杯中美酒喝了个干干净净。
随着马驹儿被张旭灌醉,餐厅里的气氛,逐渐又恢复过来,众人继续推杯换盏的畅饮。
唯独马青始终闷闷不乐,偶尔自顾自的喝上一口酒。
第九十五章 打黑枪的
张旭离开的这段时间,洪师傅已经铸造出近百个大小转轮,和几十根长短不一的枪管,足够装备张旭部下的兵将。
可惜组装过程,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顺利,尽管洪师傅和马志和的手艺都很不错,但是他们毕竟是初次做这种配件。
组装两天时间,便淘汰了接近三分之一的配件,尽管如此,长短枪支加起来也有五十多把。
张旭临时叫停了还在铸造枪管的洪师傅,命他着手把那些淘汰的步枪设备,改装成步枪弩。
张家湾的族众和新招募的私兵都没有军籍,不能发给他们火器,可以用步枪弩作为替代品。
安排完洪师傅的下一步工作,张旭开始分配火器,九名卫兵齐刷刷的站成一排,安静的等候着。
“老迷糊、二驴子、丁三合,每人补发一把手枪,配备三十发子弹,徐邦宁、汤杰、杨道、毛玉山、方毫,每人补发一支长枪,配备一百发子弹。”
张旭一边讲,一边给众人分发,所有的子弹都已经装进转轮,这些转轮就是弹夹,到了战场上,打光枪里的子弹之后,可以直接更换备用转轮。
二驴子转了半天眼珠,终于忍不住出言询问:
“将军,为什么给他们每人一百发子弹,俺只有三十发?”
“很简单,从今以后他们是骑兵,火炮要收回,如果你的炮愿意上交,也可以给你发一百发子弹。”
“算了,还是留着俺的炮威力最大!”二驴子说完看向最后一个薛镰询问:
“他呢!以后他做什么兵?”
“薛镰,补发一支长枪,一支弩机,五十发子弹、二十支弩箭,作为本将军麾下唯一的狙击手。”
“啥叫狙击手?”
“狙击手就是打黑枪的。”张旭用了个最简单直接的方式回答,大概意思应该也差不多。
众人闻言都跟着哄笑起来,薛镰一副不以为然的神态,颇有兴趣的给弩机上了一支箭,试着瞄了眼准星。
分发完火器之后,张旭继续部署:
“明天一早,本将军要赶往景德镇,丁三合、二驴子、薛镰随行;徐邦宁、汤杰、杨道、毛玉山、方毫、老迷糊六人守在平阳山,每人带两名私兵,负责轮番守夜。”
“将军,还是您多带些人手,平阳山已然没有隐患,不需要这么多人。”马青说。
“放心!本将军又不是去打仗,身边有两个随从就够了。”张旭回答。
分配完毕,张旭转身来到木屋后,查看土木工程的进展。
此刻张辅老人正带着众多工匠忙活,他设计的房子也的确有一套,硬生生在山沟里盖了个半圆形的房子。
此时底层已经竣工,开始准备第二层,几个木匠正忙活着搭建室外楼梯,石匠们则继续在山壁上凿窑洞。
张辅老人见到张旭,兴冲冲的凑过来问:
“将军,你看这房子盖的怎么样?可还满意。”
“挺好的。”张旭搪塞道。
“再有个十天八天,等第二层完工就可以入住。”
“盖房子的事,您老人家就不用管了,交给这些工匠;明天我雇一辆马车,拉着您出去办正事。”张旭笑着说。
“还有比盖房子更重要的事?”张辅询问,仿佛觉得他这份差事已经很重要。
“当然,否则也不用您亲自出面!”
“是这么个道理!也不用马车,老朽小时候放过牛,估计骑马和骑牛差不多。”张辅老人兴冲冲的说。
“咱们不着急,一起做马车上路。”
“都听将军的,我去跟这些工匠交待清楚。”张辅说完急匆匆上了工地,跟周围工匠们交代了足足半个下午。
张旭看着他那副认真的模样,也是忍不住发笑。
此刻终是想起,他还是这座银矿的主管,于是迈步绕过山头,去看了下户部的那些匠人。
提炼银矿是一项很复杂的工作,工匠们此时都忙的汗流浃背,见张旭过来,纷纷躬身问候。
张旭并没有多说,只是点头示意而已,毕竟这些人也不是在给他提炼银子。
此时,他们已经炼制出一批银条,看样子有百十斤左右,这种银条跟市面上花销的完全不一样,方方整整光秃秃的,并没有成型。
张旭拿起一块掂了掂分量,看向码放银条的工匠问:
“这东西在市面上能用吗?”
“不能,要送进铸银局,制成官银,才可以拿出去花销。”工匠回答。
“可惜了,多好的银子。”张旭感叹道。
面前工匠顿了顿,突然开口抱怨道:
“将军,卑职对我等的待遇不满,要向将军申诉。”
“火气不小啊!本将军就喜欢有火气的,说说吧?”张旭悠悠的问。
“我们这些人都是户部的工匠,七天的俸禄加起来,还不如那些民工一天的工钱,这里的伙食也不好,民工们吃肉,我们吃菜,将军有失公允。”
“嗯!你叫什么名字?”
“梁四海。”
“梁匠官,你的这些问题,本将军都可以答复,平阳山的地契,是本将军用张家湾三百亩水田换来的,人家即是民工、也是股东,多给点工钱应该不过分?”
“至于伙食问题,你等吃穿用度都是户部拨款,我们的军饷由兵部发放,肯定会有所偏差。”
听了张旭的解释,梁四海一时无语,叹了口气说:
“做户部的匠官,倒还不如在将军麾下当兵。”
“这话说的本将军爱听,明天本将军让老迷糊带你去打枪,只要枪法够好,本将军按张家湾的工钱给你补齐俸禄。”张旭回应。
“当真?”
“军中无戏言,本将军明天要离开,等回来以后检查你的枪法。”张旭干脆的回答,拍了拍梁四海的肩膀转身离开。
第二天,张旭临行的时候,马青带着包括洪师傅在内的所有从属,一路把他送到山下,张旭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给洪师傅,笑呵呵的说:
“还得有劳洪师傅,抽时间把这两样兵器造出来。”
“末将领命。”洪师傅接过纸张干脆的回答。
“张老,咱们上车吧!”张旭笑着说。
等候在山下的是一辆宽大的轿式马车,专门用来乘坐客人,跟张旭南下所用的载货马车有很大区别。
张辅见张旭如此厚待,美滋滋的坐进马车,踏上了景德镇之旅。
第九十六章 打情骂俏
张旭自知启程有些晚了,唯恐耽误跟柳瑚儿之间的约定,所以一路上马不停蹄,总算在第二天黄昏时分,来到了景德镇的青云阁门口。
青云阁就是吴季九的瓷器店,虽然铺面很大,里面照旧是没有客人。张旭掀开帘子跳下马车,随即部署道:
“老三带着张老去上次的客栈入住,薛镰在外面等候,驴子跟我进去。”
三人各自答应一声分头行事,张旭带着二驴子进入店中,恍然便看见一位白衣女子,正端着清秀的瓷器观赏。
远远的看在眼里,仿佛她是从画卷里走出来的一般,正在张旭愣神的功夫,吴季九匆匆过来搭话:
“张将军,这位姑娘已经等了您一整天。”
柳瑚儿闻言抬起头看向张旭,似乎是发觉了他那副垂涎的神情,脸色瞬间冷了几分。张旭呵呵一笑说:
“让瑚儿姑娘久等了,本将军还不算失约吧?”
“当然算,已经日落西山。”柳瑚儿回答。
“那好吧!晚上我请客,给瑚儿姑娘赔罪。”张旭殷勤的说。
“先谈正事,如果我满意,或许可以赏个脸。”柳瑚儿冷冰冰的回答。
“肯定会让你满意的。”张旭说,随后看向吴季九问:
“高岭在哪个县治下?”
“景德镇和高岭都在浮梁县治下。”吴季九回答。
“明天吃了早饭,瑚儿姑娘陪我去浮梁县衙门走一趟,咱们得先去高岭画一块地,然后才能开山挖土。”
“你认识浮梁知县?”
“不认识。”
“既然不认识,人家凭什么给你一块地?”
“本将军如果没有这本事,也不会找瑚儿姑娘一起入伙。”
“好吧!明天午后,我还是来这里等你。”柳瑚儿说完,干脆的转身离开。
张旭对于柳瑚儿的冷漠已经习以为常,也没有在意,转过身问吴季九:
“你那两个对头姓什么?”
“一家姓赵,家主名叫赵虎臣,另一家是姓戴的,家主戴明贞。”
“明天我去县衙以后,这两家多半会有所动作,你派人监视着他们,做到知己知彼,只要咱们一股劲把这二人压住,他们再没有翻身的机会。”张旭交待道。
“将军放心,草民虽然生意萧条,在景德镇还是不缺朋友的,明日草民请几个朋友去盯着他们。”吴季九干脆的回答。
张旭在瓷器店里又是巡视一番,拿起柳瑚儿先前看过的那个笔洗打量几眼,笑着说:
“等咱们拉回高岭土,你首先给我做个这东西。”
“好说、好说。”吴季九连连答应,亲自执壶给张旭倒茶。
张旭喝了两口茶水,看看外面的天色说:
“我该走了,明天午后,你等我消息。”
“将军远道而来,不如今晚赏个脸留下陪喝几杯?”
“你的名字叫忌酒,怎么能喝酒呢?”张旭打趣道。
“草民在家里最小,按照伯仲叔季的顺序,取名季九。”
“原来如此。”张旭答了一句,拍拍吴季九的肩膀说:
“一切才刚刚开始,不要让外人知道你我是一伙的,等明天要来山头,咱们去开山挖土的时候,再喝庆功酒也来得及。”
“好,草民等将军回来。”
张旭离开吴季九的青云阁,便带着二驴子前往上次居住的客栈,为了安全起见,他带着几人住在北屋,安排薛镰住在南屋。
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防备柳瑚儿,虽然已经谈好了合作,但是张旭总觉得对这女人琢磨不透,越是捉摸不透反而越喜欢。
正应了歌词里的那句话,女孩的心思男孩你别猜,猜来猜去就会把她爱!
一夜无话,次日起床吃过早饭,张旭安排张辅老人留下休息,他自己则带着二驴子和薛镰一起去了浮梁县衙。
三人威风凛凛的打马前行,眼看着就要离开镇子,只见路上两名骑马的女子正在等候。张旭苦笑着问:
“昨晚你自己说不去的,今天怎么变了主意?”
“当然得跟着去看看,否则你骗我怎么办?”柳瑚儿回应。
“对头,跟本将军在一起,你不会吃亏的,中午让浮梁知县请客。”
“没错,哪天高兴了,还能免费喝花酒。”柳瑚儿挖苦道。
张旭见她这副酸溜溜的模样,只是嘿嘿一笑,并不多讲。柳瑚儿一边赶路一边说:
“画舫上那花魁可是对你情有独钟,没打算把人赎出来做个夫人?”
“以后的事以后再议。我们家也是大户人家,老爷子说了,按照规矩得先娶正妻,再娶侧妻和小妾。”
“那位花魁姐姐带回家只能做个小妾,凡事不能乱了规矩,等先把你娶进门,再去给她赎身也来得及。”
柳瑚儿开始还在认真聆听,以为张旭说的是正事,直到最后两句,才总算明白过来,拿起马鞭子就要打他。
张旭也早有准备,调戏完美女,还没等她缓过神,当即打马先行,柳瑚儿在后面紧追不舍。
一路跑到浮梁县衙门口,张旭才勒住察哈尔黑马,笑着说:
“别打情骂俏了,咱们先办正事;等回去以后找个没人的地方,让你打个够。”
“再胡说,撕了你的嘴。”
“把嘴撕了怎么办正事?暂且留着吧!”张旭嘿嘿笑着回应,翻身下马直奔衙门口。
两名守门的衙役上前挡住他询问:
“几位,来浮梁县衙有事吗?”
“麻烦通报一声,就说信武将军张旭前来拜见。”
“您稍等,卑职马上进去通报。”
衙役进门不多时,便出来一位身穿七品官服的中年男人,冲着张旭抱拳施礼说道:
“将军大驾光临,下官未曾远迎,还请将军恕罪。”
“知县大人客气了。”张旭也是一副彬彬有礼的姿态询问。
“请问将军尊姓大名?”
张旭听到对面知县发问,心里很清楚,他是跟自己索要身份证明,于是微微一笑,从腰间拿出牙牌递了过去。
浮梁知县看过之后,交还了牙牌,再度拱手见礼:
“原来是张将军,久仰久仰。”
听了这番虚伪的客气话,张旭只是无奈的笑了笑,暗暗嘀咕道:
“本将军坐上这个位置还不到一年,你这知县老儿,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久仰的。”
对方见张旭没有回应,继续讲道:
“下官谷驰,虽位卑言轻,却已经治理浮梁小县多年,将军有什么吩咐,定当全力以赴。”
第九十七章 五个臭皮匠
张旭听到这位谷知县自报家门,心中又是一番感叹:看看人家取的名字!可是家喻户晓的大牌!见谷驰始终等着自己开口,张旭才询问道:
“本将军听说,你谷知县私相授受,把高岭卖给了程家兄弟,可有此事?”
“将军此言乃是道听途说,下官卖的价格合理,所收银钱已经上交朝廷。”谷知县辩解道。
“价格合理?多少钱卖的?”
“每个矿坑一百两银子,本县还有账目存根,高岭矿坑始终都是这个价格。”
“那好,我出一百两银子,你给我再去买回来一个矿坑。”
“将军说笑了,哪有卖出去的东西再买回来的道理?”
“刚刚你谷知县说是价格合理,既然可以卖出去,同样也可以买回来。”张旭笑着回答。
“将军就不要为难下官了,下官好歹是朝廷的知县,又怎能出尔反尔?”
“本将军就是来为难你的,如果你不能把矿坑原价买回,就说明你收了高岭矿主的好处。”张旭逼问道。
“将军,你这可是越权了,即便下官处事不当,我们这些地方官员都归吏部管辖,好像轮不着将军来问责。”谷知县终是拉下脸子说。
“本将军就怕你不急,知县大人低价出首矿坑的事已经惊动朝廷,由锦衣卫负责调查侦办,锦衣卫镇抚使朱镶,是本将军的结义兄弟,委托我来代为问询。”
“将军既然是替锦衣卫办事,总该有公文吧?”
“开玩笑,锦衣卫什么时候出示过公文?”张旭反问。
谷知县脸上的神情变得极为难看,好半天没说出辩驳的话,也没了先前的底气。
“既然知县大人说我管不着你们这些父母官,本将军就此告辞,下次朱镶上门,估计没有我这样好说话。”张旭悠悠的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将军留步。”谷知县匆忙上前,挡住了张旭,满脸陪笑讲道:
“下官跟将军开个玩笑而已?将军不要生气。”
“高岭矿坑的事?应该没问题吧?”张旭笑着反问。
“还请将军宽限几天,容下官跟矿主磋商。”
“三天之后,本将军带着银子来签契约。”张旭霸道的说,绕过谷知县迈步离开。
谷知县目送着张旭走出衙门,无奈的跺了跺脚吩咐道:
“史巡检,你去通知戴明贞、赵虎臣和程家兄弟,让他们今晚来县衙议事。”
张旭志得意满的走出县衙,看向柳瑚儿笑问:
“怎么样?瑚儿姐姐。”
“巧取豪夺,不是君子所为。”
“程家垄断高岭土,这位谷知县不知拿了多少好处?如果他当真是清官,也不会怕本将军的威胁,这就叫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张旭坦然的回应。
“假如谷知县是个清官,你恐怕也没招对付他。”柳瑚儿不屑的说。
“不可能,如果姓谷的是个清官,绝不会让程家垄断高岭土。”张旭说。
“将军,垄断什么意思?”七七疑惑的询问。
“垄断就是把所有利益一个人独占。”
“张将军还真是心思缜密,当初跟我谈合伙挖土的时候,已经认准可以吃定这位谷知县。”柳瑚儿眨着大眼睛说。
“没有点鬼心思,也不敢跟瑚儿姑娘合作。”张旭反唇相讥道。
当晚,张旭仍旧住在景德镇,他并没有亲自去吴家,只是让二驴子传了个话,提醒吴季九密切监视赵戴两家的动向……
知县衙门后堂,难得准备了一桌丰盛的酒菜,谷知县穿着便服,早早的等候客人。
赵虎臣、戴明贞和程氏兄弟从外面同时进门,纷纷满面陪笑着说道:
“谷大人,让您久等了。”
“不急、不急,几位请坐。”谷知县和善的说。
“谷大人,我等已将孝敬准备妥当,抽空给您送到府上。”程氏兄弟的老大程守仁笑着说。
“本官找几位来,不是为了谈银子。”
“还有比银子更重要的事?”戴明贞诧异的问。
“今日朝廷一位四品将军来到本县,自称受锦衣卫委托,问责高岭矿坑廉价出售的事宜。”谷知县回答。
“大人的意思,是打算花重金封住这位将军的口?”赵虎臣皱皱眉头问。
“人家不在乎银子,开口就要一处高岭的矿坑。”
“这个不行,如今高岭土都是咱们自己定价出售,一旦把矿坑卖出去,土价必然会动荡,谷大人,可别忘了,高岭赚的银子您也有份。”
“本官心里都清楚,可是如果当真锦衣卫插手过问,本官这顶乌纱帽,恐怕就要保不住了。”
几人听了都是默不作声,谷知县自顾自的喝了口酒继续讲道:
“按照锦衣卫办案的规矩,本官入狱之后,在任时签的契约都将作废,你们手上大部分窑坑,是要充公的。”
程氏兄弟听了这话终是有所动容,还是老大程守仁开口讲道:
“谷大人这话就见外了,我等与大人荣辱与共,唯大人之命是从,只是不甘心把经营多年的矿坑让出去。”
“你等不能死脑筋,矿坑可以卖给他,但是挖土的矿工他肯定没有?窑里镇百姓都得看你兄弟二人的眼色行事,没有你二人发话,谁敢去给他挖土?”谷知县意味深长的说。
“大人说的有道理,在窑里镇,还没人胆敢得罪我们兄弟。”程守仁附和道。
“这就对了,除了矿工以外,码头也在你兄弟二人手上,即便让他挖了土,运回景德镇,有赵家和戴家两位员外在这撑着,他的土也卖不出去。”谷知县继续劝解。
“那可不一定,大人别忘了,景德镇还有个吴家。”赵虎臣提醒道。
“没错,大人是不是去朝廷里想点办法?把这个将军打发走。”戴明贞试探着问。
“本官已经派人去京城打点,拿出的矿坑只是为了稳住他,日后还是可以拿回来的。”谷知县回应。
“大人英明。”四人起身说。
“依我看,倒不如让程大哥和程二哥动员矿工暴动,把送出去的矿坑给抢回来。”赵虎臣提醒道。
“是个好主意,如果动了手,让姓张的将军摊上人命官司,到时候本官出面调解,保管他灰溜溜的离开。”谷知县拍案称赞道。
第九十八章 张老太爷
张旭居住的客栈前面有一处水塘,水中已经长满莲叶,他闲着无聊,便同张辅老人一起做了鱼竿,来水塘边钓鱼。
张辅老人接连玩了两天,越发有些按耐不住,笑着问:
“将军,说是带我出来办正事,因何整天在这垂钓?”
“当然有重要的事,午后让老三陪你去做一套绸缎衣服,咱们明天要签一份契约。”
“你签契约,我买绸缎衣服有啥子用?”
“我是朝廷将军,不能随便签契约,所以得由您老代劳。”
“都听你的,让我干啥我就干啥,谁让咱们张家只有你这一位将军。”
“咱们爷俩得说好了,以后得改改称呼,特别是在外人面前,绝不能叫我将军。”张旭提醒道。
“不叫将军,还能叫啥。”
“就叫我小旭,这称呼显得亲近。”
“使不得,使不得。”
“你那三百亩水田还要不要了?”
“当然要,田地是咱庄户人家的根本,得留着给子孙世代相传,给多少银子都不卖。”张辅老人坚定的说。
“既然想要,就得听我的。”
“那好吧!”张辅老人迟疑着回答。
到了第三天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张旭雇了一顶轿子,抬着张辅老人赶往知县衙门。
谷知县已经在衙门里等候多时,见张旭骑着马来到门口,便出门迎接,看见轿子里走下的张辅老人,不禁诧异的询问:
“将军,这位是?”
“我家老爷子。”
“原来是张老太爷,失敬失敬。”谷知县抱拳施礼问候道。
张辅老人见状赶紧要还礼,张旭匆忙拉住他。谷知县笑呵呵的说:
“张老太爷,里面请。”
于是张旭扶着这位刚刚任命的张老太爷,迈步走进知县大堂。张辅老人走在前面,总是觉得有些不自在。
进门之后,便有两位身穿绸缎的男人在等候。谷知县随即做了介绍:
“张将军,这二位便是高岭的矿主,程守仁、程守义兄弟。”
“见过张将军。”两人一副暴发户的姿态,微微抱拳施礼问候道。
“谷知县都跟你们说清楚了?”张旭直截了当的问。
“已经讲清楚,我们愿意把最好的窑口出售给将军。”站在前面的程守仁说。
“多谢。”
“张将军,我们还得提醒你一句,运送高岭土得走昌江水道,昌江水深,张将军运土的时候要多加小心,一旦翻了船,恐怕就白忙活了。”跟在后面的程守义提醒道。
“没关系,本将军就喜欢乘风破浪。”张旭霸气的回答。
“既然双方都没有异议,请签契约吧!”谷知县明摆着看出双方话里带刺,做起和事老劝道。
一旁的书吏已经写好契约,率先递过来交到张旭手上。张旭从头到尾看了一遍,上面写的很清楚,程氏兄弟将南山矿坑以百两纹银的价格转卖。
张旭从书吏手中接过毛笔,递给张辅老人笑着说:
“老爷子,您在上面签字画押,矿坑就是咱们的了。”
据张辅老人所说,他自幼以卖苦力和种田为生,倒是难得拿过毛笔便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张旭看了满意的点点头,又把笔纸交换给书吏,书吏递给程守仁签字画押以后,最后送到谷知县面前。
谷知县毫不迟疑的拿起官印摁上印记,这张契约就此成了官方认可的买卖合同。
张旭待合同上的墨迹晾干,折叠好塞进怀里,大咧咧的迈步离开,根本没有把谷知县和两个暴发户当回事。
“将军,不知您的矿坑什么时候开工,下官也好去讨杯酒喝。”谷知县后面跟出来追问。
“本将军找人查过了,明天就是黄道吉日,我已命人包下东埠酒楼,摆酒庆祝,欢迎几位赏光。”张旭回答。
离开知县衙门以后,张旭照旧安顿张辅老人回景德镇客栈休息,他自己则前往吴季九的青云阁。
吴季九已经等的有些耐不住性子,见张旭进门,迫不及待的询问:
“将军,事情办的如何?”
张旭从怀里拿出契约递给吴季九。吴季九看完,激动的一双手掌也不禁有些颤抖,点点头说:
“真是没想到,程家竟然把南山矿坑卖给了将军,那是高岭最好的矿坑。”
“或许他们另有图谋,只是拿矿坑做个诱饵罢了。”张旭笑着说。
“我的人一直监视着赵戴两家的动向,他们这几天每晚都会去府衙见谷知县,同去的还有程氏兄弟,可惜还没有弄清楚这几个人的图谋!”
“给他们每人发一张帖子,明天咱们开工,请他们喝酒庆祝。”张旭交代道。
“草民马上去办。”
“还有一件事要抓紧部署,等高岭土运回之后,我不打算对外出售,你要抓紧时间雇佣工匠,最好能收购几处瓷窑。”张旭交代道。
“将军,收购瓷窑就没必要了吧?外面做的瓷器都上不了台面。”吴季九傲气的说。
“如果你来指点那些小工匠,能否烧制出二等瓷器?”
“这个倒是不成问题,只是会耽误烧一等瓷器。”
“二等瓷器已经可以了,咱们要用低等瓷器全面冲击景德镇市场,不再给对手提供机会,至于一等瓷器,不需要大量制作,把价格提上三倍,专门卖给有钱人。”
“将军的意思,是要打垮赵戴两家?”吴季九越发激动的问。
“没错,本将军喜欢安稳,卧榻之侧不容他人安睡,以后的景德镇烧瓷大家,只能有你一个。”
“草民懂了,将军放心,一切按照将军的命令行事。”吴季九说完就要离开,走到门口位置,突然回过头讲道:
“如今重张开业,草民打算给小店换一块招牌,到时候请将军亲自题字。”
“我们这些带兵打仗的,题字是外行,还是算了吧!换个牌匾倒是可以,把青云阁改成一品堂。”张旭笑着说。
“草民立刻着手去安排。”吴季九说着匆匆出门,前去筹备。
看见张旭拿回的契约以后,这位大工匠走路的速度也快了不少。
张旭坐在圈椅上,一边喝茶一边用手指敲打着桌子沉思,足足过了半个时辰才交待道:
“驴子,你去问问柳瑚儿住哪家客栈,通知她明天中午带人赶到东埠码头,咱们的矿坑正午动工。”
第九十九章 黑白通吃
吴季九准备的很周到,开业当日,请了不少同行的朋友前往东埠街庆贺,场面搞的很热闹。
东埠街位于高岭下,从山上挖出来的高岭土,都要经东部码头装船,运往景德镇,因此这条街上很是繁华。
东埠酒楼在东埠街的核心位置,从上到下共有三层,可以容纳近百张餐桌。
张旭带着张辅老人和几名随从,大清早便来到酒楼,在一楼选了个核心位置入座,等侯接待客人。
吴季九则站在门口,每每有客人上门,他便会将其带到酒楼之中,逐一给张旭做介绍。
张旭虽然位居四品将军,但是对于这些商人还是很客气的,相互问候一番,和善的招待他们入座。
眼看着临近中午,上门的客人越来越多,门口传来伙计不绝于耳的喊声:
“秦家瓷器坊掌柜秦永升到、尚艺瓷器坊掌柜尚智荣到、南街瓷器坊掌柜赵显平到、墨韵坊掌柜江万里到。”
吴季九对于这几个人似乎格外重视,亲自接出门外,相互寒暄了一番,才带着他们进入酒楼,介绍给张旭。
还没等几人相互寒暄,外面再度传来伙计响亮的声音:
“三祥阁掌柜戴明贞、水木轩掌柜赵虎臣到。”
吴季九闻言脸色立时一变,转身来到门口,冷冰冰的问:
“二位掌柜,恐怕是走错门了吧?”
“听说吴掌柜傍上了大树,兄弟们特来祝贺,以后你老兄发了大财,可别忘了咱们这些兄弟。”
“放心吧!吴某这辈子也忘不了二位。”
二人虽然说话客气,但是丝毫不示弱,进门之后,在门口位置各自拉了把椅子入座,摆出一副等着看戏的架势。
张旭见状微微皱起眉头,以对方的架势明显可以看出,他们不是来道喜的!那么肯定是另有所图。
“高岭矿主程守仁、程守义二位掌柜到。”张旭遐想的功夫,门外再度传来伙计的喊声。
程守仁一副笑呵呵的神情走在前面,见到吴季九之后,阴阳怪气的说:
“吴掌柜,连张请帖都不给我们兄弟,做的过分了吧?”
“别忘了,这窑里镇还是程家的一亩三分地,把我程二愣子惹急了,带人砸了你的瓷器店。”程守义毫不客气的说。
听到程守义的话,整个一楼都安静了下来,显然所有人都明白,这位是来砸场子的。
张旭正陪着众人打哈哈,听到这话终于明白,吴季九并没有给几人发请帖。
想想这番做派的确符合吴季九倔强的新的,也的确不够周到。
吴季九底气丝毫不输,同样冷冰冰的说:
“没问题,正巧赶上小店的生意不景气,如果程二爷愿意帮忙处理,吴某感激不尽。”
“找死。”程守义骂了一句,挥起拳头就要打过去,不过还没等拳头打在吴季九的脸上,他的手突然停住,警惕的回过头看向背后。
“军爷我是火头军出身,从前在营里专干剔骨的勾当,最多一炷香时间,就可以把你的皮肉骨头,全部剔的干干净净。”
丁三合威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同时他那柄钢刀已经架在程二愣子的后颈上。
“这位兄弟,我们可都是来贺喜的,刀剑相向恐怕不是待客之道。”程守仁回过头打圆场。
“既然是贺喜的,里面请吧!”丁三合冷笑着说,随即钢刀归鞘。
两兄弟见状,这才收敛了狂妄的姿态,进门之后坐在了门口的另一侧,仿佛是唯恐做的太靠里面,会错过什么热闹。
张旭端详着坐在两侧的四位掌柜,心中顿时感受到一股莫名的危机,转过身吩咐跟在身边的薛镰:
“你去三楼做好准备,如果发现有人闹事,让他也尝尝子弹什么味道。”
薛镰点点头,背着他的长枪,掉头爬上楼梯执行命令。
还没等张旭缓口气,吴季九匆匆过来,凑到他耳边低声说:
“将军,不好了,小人刚刚得到消息,程氏兄弟策划民工暴动,要把咱们赶出去窑里镇。”
张旭听了这话,不禁惊出一身冷汗,想想如果有几百民工参加暴动,自己带的人根本不够用。而且如果出现民工死亡,肯定会引起朝廷的重视。
“将军,小人觉得咱们应该立刻离开,日后再想办法。”吴季九心有余悸的提醒道。
张旭微微点了下头,他心里明白,面对暴动的民工,这恐怕是唯一的办法。他稍微顿了顿,伏在张辅老人的耳边说:
“张老,有人要谋害咱们,你假装晕倒,我们抬着你离开。”
张辅老人郑重的点点头,随即就要趴在桌子上装死,恰在这个时候,二驴子从外面笑呵呵进门,施礼禀报:
“将军,柳姑娘来了,您要不要去迎一下?”
张旭闻言突然有了主意,一把扶住即将倒下的张辅老人说:
“等一下。”
张辅老人诧异的看向张旭,满脸都是疑惑。张旭并没有解释,转过头低声交代了二驴子几句,二驴子匆匆出门,片刻功夫传又来了伙计的喊声:
“明教江南东路坛主柳瑚儿到。”
听到这声音,屋子里的宾客纷纷起身,一副惊异的神情看向门外。
即便从外面进门的柳瑚儿,也是难得露出满脸的错愕,显然连她也没有想到,张旭会明目张胆的暴露出她的身份。
张旭嘿嘿一笑,在众人的注视下走到门口,殷勤的说:
“瑚儿姐姐,里面请吧?”
“你什么意思?”柳瑚儿低声问。
“没什么意思,我这人天性淳朴,不会扯谎。”张旭摆出一副童叟无欺的姿态回答。
柳瑚儿气的咬了咬牙,才压着火气同张旭一起进门。张旭转过身又重新做了介绍:
“诸位,本将军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合伙人,明教的杀人魔王柳瑚儿。”
众人闻言,纷纷从震惊中回过神,强装出一脸微笑,抱拳问候:
“久仰、久仰。”
坐在门口等着看热闹的程氏兄弟,也跟着脸色大变,程守义收起了那副二愣子的姿态,低声说:
“遭了,大哥,没想到这小子黑白通吃。”
“还不赶紧出去挡住矿工,万一待会动了手,咱们恐怕也走不了。”程守仁交代道。
程守义闻言二话不说,匆忙迈步离开,前去阻挡筹备好的矿工。
张旭此刻已经带着柳瑚儿来到核心位置,指着张辅老人做了介绍:
“这位是我们家爷爷。”
“张老伯好。”柳瑚儿颇有深意的问候道。
第一百章 漂亮孙媳妇
张旭闻言气的鼻子都歪了,自己把张辅老人说成爷爷,是为了让柳瑚儿一起跟着喊爷爷,
结果没想到柳瑚儿干脆的叫了声老伯,明摆着是占自己的便宜。
张辅老人很是细致的打量了柳瑚儿几眼,明摆着他没听说过明教,所以也不会有畏惧之心。
“张老伯,您看什么呢?”跟在柳瑚儿身后的七七,学着她主人的模样笑问。
“还是我们家小旭有眼光,这孙媳妇长得真是水灵。”张辅老人慈祥的回答。
张旭听了这话差点笑出声,心中暗暗嘀咕:还是自家祖宗最给力,再不用任何解释,所有人都听明白了。
柳瑚儿的脸色有些难堪,但是面对一位淳朴的老人,她也没什么办法,只能接受这份称赞。
“吴掌柜,客人已经到齐,酒宴可以开始了。”张旭交代道。
吴季九干脆的答应一声,随后便去吩咐众伙计上菜,随着美酒佳肴摆上餐桌,酒楼里的气氛也逐渐恢复如初。
这天吴季九喝的比张旭还要尽兴,逐一给周围的客人敬酒,终是醉倒在酒楼里,可见这位手艺人已经憋闷的太久,总算有了发泄的机会。
眼看着到了晌午时分,张旭便带着柳瑚儿一众登上高岭,在炮竹声中,二人同时动手挖出了第一捧高岭土。
吴季九虽然醉了,倒是安排的很妥当,柳瑚儿带的教众,并没有开采高岭土的经验,因此他们只负责挖土,吴季九额外又请了负责淘洗的工匠师傅。
傍晚时分,第一批高岭土已经装船,由柳瑚儿的人护送,经水路运往景德镇。
张旭并没有急着离开,当晚带着自己的随从和吴掌柜一起留宿东埠酒楼。
张辅老人见有了营生,倒是把他高兴坏了,在山上跟柳瑚儿的教众一起挖土,直到天色渐黑,才意犹未尽的回来。
张旭看着这位老人觉得很无奈,对方身上的冲劲,好像比自己还要充足,连他也觉得难以理解。
当天晚上已经没了客人,这栋酒楼显得冷清了不少,跟张旭坐在一张桌上吃晚饭的,也只有张辅老人、吴季九和柳瑚儿。
柳瑚儿接连给张辅老人和吴季九敬酒,一边喝酒一边询问:
“吴掌柜,高岭土在景德镇是什么价格?”
“三钱银子一斗。”吴季九回答。
柳瑚儿听完点了点头,貌似对于这个价格还算满意。
“瑚儿姐姐,我给你找了份赚钱的生意,咱们干一杯怎么样?”张旭笑呵呵的问。
“咱们之间,好像只是互相利用,你出矿山我出力。”柳瑚儿轻描淡写的说。
张旭对于柳瑚儿的冷漠已经习以为常,自顾自的喝了一杯,看向吴季九讲道:
“明天一早,高岭土可以运到景德镇,接下来的事,全都要指望吴掌柜。”
“将军客气了,小的不过是个手艺人,至于如何经营还得指望将军。”
“好说,有你这份手艺,挣钱不是问题,返回景德镇之后,先买下十几亩荒地,一边生产一边建造磁窑,半年之内就可以打垮赵戴两家。”
张旭先前交待吴季九购买现成的瓷窑,结果张罗了几天也没人肯出售,于是他决定自己动手建造瓷窑。
“将军,您可真有本事,这边跟我们坛主合伙挖高岭土,在景德镇还要和吴掌柜到卖瓷器,我觉得好像都让你自己把钱赚了?”七七笑着问。
“咱们这叫互利互赢,如果没有吴掌柜的瓷器店,即便挖出高岭土,也没人会买。”张旭解释道。
“本来就是贪财好色的主,何必刻意伪装?”
“彼此彼此。”张旭玩味的回应。
“我赚钱是为了明教大义,你赚钱只为自己,咱们根本不是一路人。”柳瑚儿反驳道。
“但愿你的明教不会辜负你。”张旭笑着打趣道,倒上酒继续自斟自饮。
张辅老人表现的还是那样热情,依次向柳瑚儿和吴掌柜敬酒。
柳瑚儿对他倒是很客气,抿了一口以后,又斟满酒杯回敬张辅老人。
张旭见到这景象,无奈的吐了吐舌头,看向吴季九说:
“吴掌柜,本将军敬你一杯。”
吴季九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起身陪着张旭一饮而尽……
同样这个时间,浮梁县衙后堂,也有一场不愉快的酒局。
谷知县居中而坐,戴明贞、赵虎臣、程氏兄弟分坐在左右两侧,四人的脸色都异常难看,一边喝酒一边骂街,诉说着东埠酒楼的经历。
谷知县转着眼珠等了好一会,直到听说明教坛主的事,猛地站起身询问道:
“几位掌柜,你们当真见到了明教坛主?”
“这还有假,倘若没有明教撑门面,也不会让他们顺顺当当的开业。”程二愣子抢着说。
“姓张的还说了,明教坛主柳瑚儿是他的合伙人。”赵虎臣补充道,气呼呼的喝了一大杯酒。
“难得的好事,几位掌柜何必动怒?”谷知县笑呵呵的说,端起酒杯依次向几人敬酒。
“好事?”四人异口同声的询问。
“没错,明教乃是朝廷叛党,倘若查明张旭结交明教,光是这一条便可将其置于死地。”谷知县解释道,随即,也是难得豪爽的喝下了一大杯美酒。
其他四人闻言,脸上神情变得异常精彩,先是瞪圆了眼睛,随后纷纷露出得意的神情。戴明贞直至此刻才出言询问:
“大人准备如何处理此事?”
“等明天张旭回到景德镇,本官便去找他,有四位掌柜作证,看他如何狡辩?”谷知县自信满满的说。
酒宴的气氛迅速恢复,其他四人纷纷起身,一边称赞谷知县谷知县足智多谋一边向他敬酒。程二愣子笑呵呵的提议道:
“知县大人,这几天可是把兄弟我憋屈坏了,等明日姓张的下了大狱,是不是先让兄弟打他一顿,出口恶气。”
“当然可以,本官的派出去的人已经打听清楚,张旭奉命在永丰县屯田,他的兵远着呢!只要进了浮梁县大狱,就得任由你我兄弟摆布。”谷知县大包大揽的回答。
“张旭毕竟是四品将军,把他扣下来不会捅娄子吧?”戴明贞试探着问。
“朝廷对明教向来不会姑息,只要能拿到罪证,即便他朝廷里有后台,也不敢出面干涉。”谷知县笑着回答。
“那好,明天一早我们都在县衙里等着,给您做人证,定要让姓张的翻不了身。”程守仁说完,很是郑重的敬了谷知县一杯酒。
第一百零一章 以真乱假
张旭的行程都在谷知县的预料之中,第二天一早,他便带着张辅老人、吴季九和三名卫兵返回了景德镇,至于高岭南山的矿坑,则交给了柳瑚儿。
刚刚来到吴家一品堂的门口,便已经看见谷知县带着一众衙役等候,张旭骑着他的察哈尔黑马,四下打量几眼询问道:
“谷知县,你是在等本将军吗?”
“来人,把张旭给我拿下。”谷知县吩咐道。
几十名衙役仗着人多势众,听到命令纷纷拥上前抢着捉拿张旭。
随着清脆的枪响,走在最前面的几个衙役,纷纷腿部受伤栽倒在地,其他衙役吓得连连后退。谷知县皱皱眉头,看向张旭询问:
“张将军,莫非要暴力抗法不成?”
“你这老东西凭什么抓本将军?”
“将军在浮梁县犯下重罪,理应由本县问责。”
“说说吧?本将军犯了什么罪?”
“张将军勾结明教叛党,乃是株连九族之罪,本县劝你还是不要反抗的好。”
“开玩笑,俗话说捉贼捉赃,你有证据吗?”
“昨日在东埠酒楼赴宴的商旅,都可以作证,你自己声称合伙人乃是明教坛主柳瑚儿。”
“照你的意思,我说的话就是证据。”
“没错。”
“那好,今天我是不是可以再招认一位同党?”
“可以。”
“你谷知县就是明教叛党首领紫衫龙王,这个算数吗?”张旭朗声问。
“张将军,你好歹也是朝廷命官,怎可在大庭广众之下信口雌黄?”谷知县拉着脸子质问。
“照你的意思,本将军说的话还不能算数?”张旭嬉笑着质问。
“这个……”谷知县被张旭怼的一时间无言以对。
“昨天在窑里镇,那些奸商意图策划民工暴动,今天刚刚回来,又遇上谷知县兴师问罪,你们相互勾结的倒是很默契?”张旭挖苦道。
“张将军,希望你不会让下官拿到证据。”谷知县酸溜溜的说。
“也希望你不要再来挑衅本将军,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张旭威胁道。
“咱们走。”谷知县吩咐一声,带着众多衙役离开。
望着他们逐渐走远,二驴子出言问道:
“将军,这姓谷的自己找死,咱们干掉他算了。”
“姓谷的虽然一肚子坏主意,不过贪污受贿太多,他反倒更怕咱们,如果换了新的,反倒不好打交道。”张旭回答。
“他知道柳姑娘的身份,日后恐怕不好隐瞒?”丁三合插言说。
“放心吧!连照片都没有,拿什么证明柳瑚儿是明教坛主?”张旭满不在乎的反问,随即换了个话题交待道:
“吴掌柜,你去看看,只要高岭土运回来,咱们马上开工。”
“好嘞!”吴季九干脆的回答,底气也是越来越足。
张旭翻身下马,带着张辅老人步入一品堂。
即便高岭土运到一品堂,也需要烧制出瓷器才能出售,因此这天还无法开张,张旭进门之后,便在瓷器店里来回踱步。
吴家世代烧瓷,所经营的店铺已经颇具规模,不但店面很大,而且在后面有个不小的院落。
院子东侧是两间磁窑,西侧则是个小果园,此时刚刚临近盛夏,果园里的葡萄已经成熟了不少。
张旭慢步进入园子里,找了个长凳坐下,一边看着伙计们做工一边吃葡萄,顺手拿起一串递给张辅老人说:
“张老,你尝几个,这无公害水果就是好吃。”
“啥叫无公害水果?”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张辅老人倒是习惯了张旭喊他张老,没了丝毫的抵触。
张旭自知讲多了,摆摆手说:
“先吃葡萄,等有时间再细说。”
“我还是去给吴掌柜帮忙吧!”张辅老人刚吃完几粒葡萄,便笑呵呵的起身说。
“算了,咱们又不会烧瓷器,还是别添乱的好。”张旭制止道,随后又问:
“您老会酿酒吗?”
“咱张家湾祖祖辈辈都没有烧过酒。”
“走,去街上买点配料,我教您老人家烧葡萄酒。”张旭笑呵呵的说。
“那敢情好,我这年纪也大了,以后就在家里烧酒,咱们爷俩逢年过节也能喝上两杯。”张辅老人慈祥的笑着说。
“驴子,咱们一起上街转转。”张旭喊道。
张旭儿时在老家,曾经见过祖母制作葡萄酒,其方法也是非常简单,只是把葡萄洗净晾干之后,加入适当冰糖发酵。
他所来到的这个时代,既没有农药也没有空气污染,连冲洗葡萄的工序也可以省下。
一行人在街上兜了个圈子,只是买了两个酒坛子和几斤冰糖而已。
回到一品堂之后,张旭便命人把成熟的葡萄尽数采摘,一粒粒脱皮扔进酒坛子,最后加入适量的冰糖。
丁三合特意找了间凉爽干燥的屋子,把已经装满的酒坛子放在里面,笑呵呵的说:
“咱们将军,总得搞出点新鲜玩意,过几天咱也尝尝这葡萄酒什么滋味,如果好喝,再多酿几坛子。”
“放心吧!将军做的酒,保管好喝。”二驴子回答。
张旭坐在葡萄架底下,听见他们的对话,也插言讲道:
“葡萄酒肯定错不了,只是咱们江西没有葡萄园,打算批量生产,只能去吐鲁番。”
“不用那么远,淮北也盛产葡萄。”丁三合笑着说。
“是吗?等忙完这段,咱们去看看,到时候也建个酒庄。”张旭兴奋的说。此刻想来,以后发财的路子可是还有很多……
另一边,谷知县带着他那些衙役,回到了知县衙门,戴明贞等人都在等着作证,见十几名衙役被抬进门,也都傻了眼,他率先凑上去询问:
“大人,出了什么事?”
“本官低估了姓张的,他带的兵虽然不多,手铳却是厉害!”谷知县摇摇头说。
“姓张的胆敢打伤县衙差官,大人可以上奏朝廷,告他的状。”程守仁提议道。
“还不行,本官已经问过了,姓张的矢口否认结交明教的事,咱们没有确凿证据,告不倒他。”谷知县叹了口气说。
“难道就这样算了?”程二愣子质问道。
“当然不行,本官已经想好,如今东埠码头还掌握在你们手上,既然姓张的说那些人不是明教叛党,咱们干脆占下码头,不让他装船。”谷知县说。
戴明贞闻言双眸瞬间亮了几分,点点头附和道:
“这是个好主意,如果张旭的矿工胆敢动手伤人,便可以把他们定为明教叛党。”
第一百零二章 瓷器厂
窑里镇高岭:柳瑚儿可是没有张旭那样清闲,带来的大批矿工都需要她安置吃住。
为了彻底解决问题,她抽出几名矿工,找了处依山伴水的位置搭建木屋。
这天正忙的焦头乱额之际,七七从码头上回来,气鼓鼓的喊道:
“瑚儿姐姐,快去看看吧?码头上不让咱们的人装船,就要打起来了。”
柳瑚儿闻言也不禁微微蹙眉,带着七七一起赶往码头。
高岭只是一座矮山,东埠码头就在山下,往来也用不了一刻钟时间。
刚刚临近,便可听到争吵的声音,这边明教十几个人,正在跟一伙民工吵嚷。柳瑚儿看向领头的明教徒喊道:
“铁子,吵什么呢!”
身材略显矮小的车轴汉子,听到这话立刻退后几步,躬身施礼说:
“回姑娘,这些人不让咱们装船。”
柳瑚儿转头看向民工闹事的带头人问:
“你们是谁派来的,为什么不让我的人装船?”
“在下程守义,在窑里镇有个绰号叫程二愣子,凡事总得有个先后,码头就这么大,我们的船先到了码头,总得让我们装完了,再轮到你们装。”
柳瑚儿沉吟片刻,点点头说:
“有道理,铁子,你带人在码头上守着,等程先生装完以后,咱们再装。”
“是。”车轴汉子恭敬的回答。
柳瑚儿没有继续逗留,转过身返回南山。七七跟在身后,走了老远才出言询问:
“瑚儿姐姐,难道咱们就这样认怂了?”
“能怎么办?莫非还要杀几个平民百姓?”柳瑚儿反问。
“他们是地痞恶霸,不是平民百姓,山上所有高岭土都要经过这座码头装运,一直等下去,恐怕到太阳落山也轮不到咱们。”七七抱怨道。
“白天不行,就等到晚上装船,倘若惹出人命官司,张旭也保不住咱们,到时候连矿坑都得让给旁人。”柳瑚儿说,随后解释道:
“七七,你要明白,挖高岭土比种田划算的多,咱们日后起义,首先得有充足的军饷,不能怕苦,也不能怕累。”
七七重重的叹了口气,只好点点头不再多说。
程二愣子带人在码头上装了一整天,才总算把所有运土的船只尽数装满。
柳瑚儿的部下只好点燃火把,趁着夜色装船……
景德镇,吴季九带着众多伙计守着磁窑,直到第二天傍晚,总算造出了久违的高岭土瓷器。
张旭眼看着一件件大小不一的瓷器出窑,连他自己也被震撼到了。
吴季九不但是烧瓷大师,他的书法、水墨功底,都称得上大家。
一件青花笔洗,上面书写着近百个蝇头小楷,字迹工整清晰,绝对是瓷器中的极品。
还有十几个杯子,恍如翡翠雕琢的一样,轻飘飘的,即便加在一起,也不过半两左右轻重。
眼看着近百件瓷器摆上橱窗,立刻有客人上门询问价格,吴季九生性古板,只是随口报了价格,并不出言推销自己的商品。
身为一名瓷器大家,他的做派并没有任何问题,但是要把店面做大做强,这样经营肯定不行。
大部分客商,都因为一品堂的瓷器太贵,有些不舍的唏嘘着离开。
只有少量不差钱的客人,特意做了木箱,带走三五件高档瓷器。尽管如此,一天下来,也收入了近百两银子!
张旭坐在店里,始终没有说话,直到午后没了客人,他才出言讲道:
“吴掌柜,你发现了没有,中档瓷器的市场可是很大。”
“将军说得对,咱们的瓷器只有上等人才会购买,很多官员也用不起。”吴季九回答。
“所以,需要做很多二三等的瓷器,才能拿下景德镇的半壁江山。”
“只要可以搬倒戴明贞和赵虎臣,草民都听将军的。”
“购置荒地,建造瓷窑,是必行之路。”
“小人前日听了您的吩咐,已经看好一块荒地,二十亩上下,只等将军定夺。”
“好啊!一起去看看。”张旭笑着说。
于是吴季九头前引路,带着张旭几人离开镇子,去看他选好的荒地。
这块地在镇子南边的矮山下,正好可以依靠山坡构建磁窑,张旭看了颇为满意,四下打量着询问:
“这块地需要多少两银子。”
“二十两,价钱是贵了些,位置倒是很合适,相距镇子也不算远。”
“买下来吧!明天开始我亲自去雇民工,在这里修建瓷窑。”张旭干脆的说。
同时,他围着荒地简单的测量了一下,长宽都在一百步开外,正如吴季九所说,这块地应该有二十亩左右,足够修建几十间瓷窑。
吴季九虽然为人木纳,办事倒还干脆,听说张旭同意买下,立刻回去拿银子办理交接手续。
张旭并不忙,在靠近矮山的位置,逐个测算出每个窑口的距离,这才带着人返回景德镇。
镇子南口有个简单的茶摊,粗木桌椅很是别致,上面擦得干干净净。连张旭看了也是眼前一亮,不禁停住脚步,拉了把椅子坐下。
一位三十岁上下的风骚老板娘从茶棚里迎出来,满面陪笑着询问:
“客官,您要喝什么茶?”
“都有什么茶?”
“信阳毛尖、西湖龙井,云南普洱、黄山毛峰,庐山云雾、君山银针,六安瓜片、武夷大红袍,洞庭碧螺春、安徽铁观音,别看我家店小,可是应有尽有。”
张旭听着女人讲了一段流利的贯口,笑着点点头:
“来一壶龙井茶吧!”
女人答应着离开,片刻功夫便端着精致的茶壶茶碗出来,给张旭和张辅老人分别倒了一杯。张旭一边喝茶一边问:
“大嫂,你叫什么名字?”
“奴家夫家姓岳,周围这些年轻人都喊我岳嫂。”女人回答。
“月嫂,好名字,服务行业里最高档的。”张旭打趣了一句继续问:
“你在这街口卖茶,每月能赚多少银子?”
“奴家这上不了台面小买卖,每月能赚上一两银子就很不错了。”岳嫂笑着回答。
“您这口才可惜了。”张旭感叹了一句,随后又说:
“我有个瓷器店,你可以跟我去卖瓷器,一个月给你二两银子保底,每卖出十两银子的瓷器,还可以给你十文钱提成。”
“客官所说当真?”
张旭招招手,示意二驴子拿出一小锭银子交给岳嫂,才继续说:
“这是第一个月的工钱,明天清早你去一品堂找我。”
第一百零三章 没个男人不行吧
岳嫂收了张旭给的银子,第二天一早果然关了茶摊,来吴家的一品堂报到,看见里面精美的瓷器,连她也不禁有些傻眼。
她的表现都在张旭预料之中,任谁初次看到吴季九做的高档瓷器,也会爱不释手。
“官人,您是让奴家卖这些宝贝?”岳嫂愣了好半天才缓过神询问。
“没错,就是这些宝贝,从今天开始,你留在一品堂做掌柜的,我会让吴掌柜把底价报给你,售价要比底价高出一成,成交价可以比底价低一成。”
“您说的这些,奴家听不明白。”
“这个花瓶,底价是十两银子,客人问价你要报十一两,最低可以在九两的价位出售。”张旭指着一个高大的青花瓶子讲道。
“奴家明白了。”
“明白就好。”张旭答了一句,随即喊道:
“驴子,去把吴掌柜请来。”
二驴子应声离开,不一会便请来了吴季九,二人在张旭面前交割了好一会,吴季九才把所有瓷器的价格讲清楚,岳嫂也都逐一记下。
“从今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地盘。”张旭看向岳嫂笑着说,随即同吴季九一同离开。
当然,两个人的去出并不一样,吴季九要到后宅烧瓷器,张旭则忙着去镇子外面监工……
窑里镇,一连七天时间,柳瑚儿的人始终趁着夜色装船,这下倒是把程二愣子急坏了。回家去找他大哥程守仁。
程守仁就住在镇子里,整天深居简出,很少出门,见程二愣子回来,也颇为期待的问:
“老二,怎么样?码头上的船控制住了吗?”
“还没有,前几天跟张旭的人打了一架,那姓柳的丫头已经同意,咱们的土先装船,这些天他们始终等到晚上,才往船上装土。”
“你真是猪脑子。”
“这个可怨不得我,姓柳的丫头说话随和,一点脾气没有,我也不好跟她动手。”程二愣子辩解道。
“从今天开始,放慢装船的速度,日夜占着码头,我就不信她还能有好脾气。”程守仁交代道。
“大哥这个主意最好。”程二愣子拍拍脑门笑呵呵的奉承道,转身匆匆离开。
当天晚上,程家民工都按照程守仁的吩咐行事,在码头上慢悠悠的装了一整夜。
第二天清早,已经有卸完高岭土的空船赶回来,码头就这样被他们日夜占下。
闫铁子带着人等了一夜,始终没能把高岭土装上船,也不禁气鼓鼓的去找柳瑚儿,看看周围没有外人,才出言讲道:
“坛主,这差事没法干了,程家的民工占着码头装了一整夜。”
“你先回去休息吧!我来想办法。”柳瑚儿交代了一句,随即带着七七下山。
七七跟在身后,见柳瑚儿没有去码头,而是骑上马准备离开,也不禁好奇的询问:
“瑚儿姐姐,你要去干什么?”
“当然是找张旭了,他揽下的营生,出了问题自然得由他解决。”
“瑚儿姐姐,你可是很少这样推卸责任的,从前,连老教主都夸你有担当。”
“此一时彼一时,咱们对付无赖,不如张旭办法多。”
“没错,连我都觉得只要有他在身边就能踏实几分。”
柳瑚儿听到身后小丫头的话,脸色变得有些异样,倒是没有多说,一路打马疾行。
张旭一下在周围村子里雇了几百名民工,二十几间瓷窑同时开工,也称得上声势浩大。
每天清早,他都要来这处窑厂挨间查看,直到尽数满意,才返回景德镇吃午饭。
这天中午,刚刚来到一品堂,便闻到了些许葡萄酒的气味,抬高嗓门问道:
“老三,你是不是动了我的酒?”
“将军的酒酿好了,卑职正在用纱布滤出葡萄籽。”丁三合走出厨房笑呵呵的回应。
“不错,没想到你小子还有酿酒的天赋,先给本将军打两壶尝尝。”张旭说着,便在餐桌前坐下。
正当张旭准备品尝美酒之际,柳瑚儿带着七七从一品堂外面进门。岳嫂迎过去陪笑询问:
“两位姑娘,你们要买瓷器吗?”
“我找张旭。”柳瑚儿四下巡视一番,干脆的回答。
“张旭是谁?”
“你们老板。”七七补充道。
“这个?二位稍等,我去后宅回禀。”
“不用了,你忙你的,只要他在后宅,我们自己去找就可以。”柳瑚儿说着直奔后宅。
岳嫂见状匆忙上前拦住,回身朗声喊道:
“官人,有位姑娘要见您。”
张旭坐在西厢房的餐厅里,可以看到三个女人僵持在后宅门口,不禁扑哧一笑,抬高声音吩咐道:
“岳嫂,带她们进来吧!都是我的朋友。”
岳嫂闻言,才带着柳瑚儿和七七来到西厢房。
“都饿了吧?坐下一起吃饭。”张旭随和的说。
岳嫂答应着坐在张旭身边,柳瑚儿则坐在了对面,没等吃饭便带着火气说:
“程家强占了码头,你这挖土的营生我们不做了。”
“没个男人不行吧?”张旭笑着打趣道,给柳瑚儿倒了杯酒,才大包大揽的说:
“都是小麻烦,我来解决;先尝尝我酿的葡萄酒。”
柳瑚儿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差异的看向张旭,貌似对于葡萄酒的口感还算满意,张旭又给到了一杯,笑着说:
“陪我喝杯酒,我去给你解决麻烦。”
柳瑚儿只好端起酒杯,同张旭碰了一下,两个人同时干了杯子里的葡萄酒。张旭清清嗓子说:
“如今摆在咱们面前的,有两个麻烦,第一个是你的身份,第二个才是东埠码头,首先得解决第一个麻烦。”
“怎么解决?”
“吃过午饭,让岳嫂带着你出门买几套花衣服,再配上两三件首饰。”张旭回答。
“为什么要买衣服?”
“你这套装扮,谁看了都可以认定是明教坛主柳瑚儿,必须得换个形象。”
“我们还没有拿到卖土赚的银子,买衣服和首饰要花很多钱。”
“当然是我出钱,谁让你是给我做工呢!”
“这还差不多。”
“岳嫂,到柜上去五十两银子,今天你的任务,就是把她给我打扮成一位富家小姐。”张旭又看向身边的岳嫂交待道。
“奴家一定把事情做好。”
“东埠码头的麻烦怎么处理?”柳瑚儿关切的问。
“七天之内,我帮你把码头抢过来,行了吧?小姑奶奶。”张旭回应,同时分发碗筷吃饭。
第一百零四章 富家小姐
岳嫂听了张旭的吩咐,吃过午饭便带着银子陪柳瑚儿上街,找了家裁缝铺,先选了套成衣,又订做了几套花花绿绿的衣服。
随后找了家首饰店,从头到手购置了十几样首饰。
柳瑚儿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只要岳嫂说好看,她就买下。
五十两银子,可不是个小数目,四品官两年的俸禄也只有这些而已,足矣把柳瑚儿打扮成一位妥妥的千金小姐。
柳瑚儿换了新衣服,带着岳嫂和七七走在街上,总觉得有些不自在,回过头询问:
“七七,你觉得这套衣服好看吗?”
“好看,我觉得还是有钱好,随随便便就可以拿出几十两银子,打扮喜欢的女人。”七七称赞道。
“别胡说,我们之间只是交易。”
“姐姐,你是真傻,还是故意让我们羡慕?”七七撇着嘴说。
“岳嫂,还有银子吗?”
“有几两。”
“给这丫头买套衣服,省的她嫉妒。”柳瑚儿吩咐道。
“咱们这就去办。”岳嫂干脆的回答,又陪七七买了套新衣服,当然档次完全不同,穿在身上,她活脱脱就是个小丫鬟。
张旭打发走三个女人以后,始终坐在厢房里。思虑了半个下午,才迈步出门去找吴季九。
吴季九正拿着画笔给瓷胎上釉,见张旭进门,匆匆放下笔行礼。张旭笑着说:
“吴掌柜不必多礼,你忙你的,我只是想问些事情。”
“将军请讲。”
“东埠码头是程家建的吗?”张旭开始发问。
“当然不是,东埠码头是朝廷建的,谷知县上任以后拿了程家的好处,才把码头交给程家打理。”吴季九回答。
“既然是朝廷的就好办了,咱们不用重新建码头。”张旭回答。
“码头上出事了?”吴季九关切的问。
“一点小麻烦,不要紧,店里存的高岭土够用吗?”
“如今咱们只有两间磁窑,南山一天的产量,足够咱们用七天。”
“那就好。”张旭点点头放心的离开,突然又回过身问:
“我打算写个告示,给你招二十名学徒工,窑厂很快就能建好,总不能你一个人忙活。”
“二十名?太多了吧?恐怕一时调教不出来。”吴季九为难的说。
“没关系,只要能做二三品的瓷器就行,不用要求抬高。”
“草民试试吧!”
“咱们两个是合伙人,在一起谈话不必这样客气,从今以后你就叫我张旭兄弟。”张旭大咧咧的说。
“这可万万使不得。”
“我说使得就使得,从今天开始改口,叫错三次扣你一成份子。”张旭干脆的说。
吴季九笑着挠了挠头,不敢再反驳。
对于吴季九的制瓷工艺,张旭非常欣赏,这位工匠如果生在二十一世纪,妥妥的就是位艺术家,对于艺术家应给给予足够的尊重。
两人闲聊的功夫,柳瑚儿一众已经回来,也不知岳嫂从什么地方给柳瑚儿画了一层淡妆。
再次看到柳瑚儿,张旭想起了许多古人的诗词:
“头上倭堕髻,耳中明月珠,缃绮为下裙,紫绮为上襦。”
“借问汉宫谁得似,可怜飞燕倚红妆!”
“我穿成这样怎么骑马?”柳瑚儿率先发问。
“你是本将军的合作伙伴,有钱人家的大小姐,根本不需要骑马,明天我打发人给你置办轿子。”张旭回答。
“算了,慢悠悠的坐在里面太着急,还是坐马车好些!”柳瑚儿说。
“没错,记住了,以后你对外的身份,不再是明教的坛主。”
“那我是什么人?”
“当然是本将军家里的人。”
“好啊!把你在一品堂赚的银子分给我一半?”
“那可不行。”
“就知道你舍不得。”
“你赚的银子要给明教筹粮草,我赚的银子为了自己花销,只要你喜欢,把每天赚的钱都花掉,也没关系。”张旭解释道。
“花言巧语。”柳瑚儿抢白道,脸色微微红了几分。
“咱们聊正事,你在这里休息几天,我回平阳山半一张官方文书,然后咱们拿着文书去接手东埠码头。”张旭说。
“就这么简单?”
“当然了,官府接收码头,只要拿着文书就够了,有人反抗直接按乱民论处。”张旭硬气的回答。
“那好吧!我等你。”
“驴子,备车,咱们回平阳山。”张旭吩咐道,回房披了套外衣,匆忙离开。
柳瑚儿始终等待一品堂,直到张旭上马离开,她才回过神,挨个端详那些精美的瓷器。七七在后面感叹道:
“有这样个男人还真好,有钱有势,跟着他什么事都不用怕。”
“那好啊!把你嫁给他。”柳瑚儿讥讽道。
“张将军眼光高的很,他看上的可是你,我这小丫鬟,人家看不上眼。”
“可惜,我没有看上他。”
“为什么?”
“你觉得他是好人吗?”
“哪里不好?”
“贪财好色。”
“有钱人都这样,只是张将军不做作,没有在你面前装样子。”七七说。
“装装样子的,让人看着还能舒服些。”柳瑚儿反驳道。
就在她们讨论张旭人品的时候,岳嫂已经开始招待客人,她多年来掌握的销售技巧,注定是个做生意的料。
经过几轮讨价还价,一下卖出了十几件瓷器,赚回了柳瑚儿刚刚花出去的五十两银子。
七七帮忙接过银子捧在手里,眼看着客人离开,才兴奋的问:
“没想到卖瓷器能赚这么多钱?吴掌柜一天可以烧制多少瓷器。”
“说不好,有时候八九十件,有时候一两百件,要看瓷器的大小。”
“八九十件,每天几百两银子入账,一年要赚多少银子?”七七瞪圆了眼睛问。
“不止这些,将军正在镇子外建造窑厂,听说有二十几间瓷窑。”岳嫂带着几分炫耀的口吻说。
“岳嫂,你这缺人手吗?以后我留下帮你卖瓷器好了?可是比闯江湖划算的多。”七七美滋滋的问。
“死丫头,你还真想叛教!”柳瑚儿娇喝道。
“别当真,瑚儿姐姐,上了你的贼船,哪里还能下去?”七七回应。
“你这辈子没有土财主的命,不要白日做梦了。”柳瑚儿挖苦了一句才交待道:
“去找个客栈,咱们还要在镇上等几天。”
七七吐吐舌头,把手里的银子交给岳嫂,转过身匆匆离开。
第一百零五章 传说中的六扇门
张旭带着张辅老人,一起乘车返回平阳山,这辆马车的速度很慢,直到傍晚时分才勉强走了百里路程。
当然他并不着急,毕竟如今窑厂还没有建成,即便接管了东埠码头,运回太多原料只能保存在仓库里。
往来了几次之后,张旭对于路径已经很熟悉,傍晚时分便找了处县城留宿。
直到第三天午后,他才总算来到平阳山下。还没等马车临近,已经听到山上的喊声:
“大将军回来了。”
随即老迷糊等人匆忙迎了下来,挡住马车施礼问候:
“给将军请安。”
“怎么样?山上一切都好吧?”
“都很好,每天能炼出三五百两银子。”老迷糊回答,随即又说:
“有位六扇门的捕头,带着差官等了您两三天。”
张旭闻言心头一沉,瞬间联想到在南京打的那位杨公子,能指挥动六扇门,恐怕也只有这个人!
“将军,怎么了?”老迷糊诧异的问。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张旭硬气的说,随即吩咐道:
“咱们上山,去会会六扇门的捕头。”
几人众星捧月般跟着张旭的马车,一路来到山腰。
此时,马青也带着几名身穿官服的衙役从木屋里走出,给对方做了介绍:
“叶捕头,这位就是我们张将军。”
“幸会、幸会。”对面捕头抱拳回应。
面前之人长得很威严,连张旭也不禁多打量他几眼。
此人身上穿的衣服和其他衙门的捕头完全不一样,他的长袍和锦衣卫的飞鱼服相似,只是上面绣的花纹不同。
张旭在燕京的时候曾见过这种衣服,据说叫做斗牛服。就在张旭出神的功夫,马青继续介绍:
“将军,这位是六扇门的总捕头叶慕羽。”
“久仰、久仰。”张旭客气的问候道。
“叶某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来到永丰县,是为了调查将军在南京街头打人之事。”
“有过吗?叶捕头不该为了些官宦子弟冤枉本将军。”张旭轻飘飘的回应。
“叶某已经调清楚,张将军打人当晚,有秦淮河的花魁若浅姑娘在场,将军若是不服,可以前往南京应天府当堂对证。”叶慕羽答道。
“本将军隶属兵部管辖,叶捕头打算带我离开,恐怕要拿出兵部的公文?”张旭说。
“我们总捕头就是公文,别给脸不要脸。”叶慕羽身后一位差官抢着回应。
“哪来这么不懂规矩的奴才,薛镰,教他学学规矩。”
张旭话音未落,耳边接连听到两声枪响,那位差官双腿中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张将军,你过分了。”叶慕羽冷声喝道,他身边众捕快同时拔出绣春刀。
张旭的部下见状,纷纷举起长短不一的枪支应对,丝毫不曾让步。
“你等没有公文擅闯本将军驻地,打死也是活该。”张旭悠悠的说。
“张将军,你心里应该清楚打了什么人,即便于谦大人也不一定会出面保你。”叶慕羽冷冰冰的说。
“试试看吧!只要你拿到燕京兵部的文书,本将军宁可坐着囚车跟你去南京对质。”张旭答道。
“好,咱们回见。”叶慕羽说完率先收回绣春刀,带着他的部下离开。
马青脸色凝重的目送着一行人下了山,才回过头询问:
“将军,您在南京打了什么人?”
“杨宁的宝贝儿子。”
“杨柱国府上的少爷?这下麻烦可大了。”
“给朱镶飞鸽传书,让他在燕京想办法。”张旭交待道。
“如今看来,恐怕也只能指望朱大人。”马青点头附和道。
眼看着他就要去写书信,张旭猛然想起正事,出言问道:
“等等,本将军需要一枚将军的官印,我有这东西吗?”
“您没有,末将手里倒是有一枚。”马青回答。
“为什么本将军没有?”张旭好奇的问。
“您是散官,按照朝廷规矩,只有牙牌没有印信,末将是神机营在编官员,所以发了官印。”
听了这话张旭气的撇了撇嘴,明摆着这位同是从四品的副将,在神机营的地位更高。
当然如今急需一份官方文书,并不是矫情的时候,他苦涩的笑了笑说:
“好吧!以你的名义发一张文书,写明浮梁县东埠码头有明教叛党出没,暂时将码头收归神机营管辖。”
“末将立刻去写。”马青同样笑着回答。
如今张旭对于开采银矿已经没有任何兴趣,只围着工匠们还在建造的住宅楼观摩了两圈,随后吩咐道:
“徐邦宁,你带着马副将写好的文书,跟本将军一起离开。”
“将军,咱们立刻就要启程吗?是不是等喂饱了马再走?”二驴子问。
“当然不能立刻离开,咱们去永丰县住两天,也好让胡有海和那位王大户知道,本将军还在平阳山,省的他们兴风作浪。”
“这个主意好,将军不在,恐怕没人镇得住他们。”二驴子附和道。
此次张旭没有再带张辅老人,毕竟他的任务已经完成,没必要去受奔波之苦。
五个人骑着快马,半个时辰功夫便赶到了永丰县城,张旭特意选了个规模最大的酒楼,留宿其中。
这两天日子过得很不错,晚上在酒楼里听曲喝酒,白天则去外面的街市上购物,一路招摇过市,唯恐旁人不知道他在城里留宿……
叶慕羽离开平阳山以后,并没有亲自返回燕京,他就近住进杭州的驿馆,打发随行的捕头马学礼,带着八百里加急公文,前往燕京办理缉拿文书。
可惜他的快马还是跑不过张旭的鸽子,就在第二天午后,信鸽已经落入北镇抚司衙门。
朱镶正在翻阅卷宗,外面负责饲养信鸽的旗官进门禀报:
“大人,江南飞回了信鸽。”
“是我大哥那里来的,打开信件看看。”朱镶笑着说。
旗官恭恭敬敬的呈上信件,朱镶小心的展开,从头到尾读了一遍,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随即吩咐道:
“北镇抚司所有旗官尽数出动,给我查六扇门总捕头叶慕羽,今晚之前必须找出他的罪证。”
“大人,叶慕羽犯了什么罪?咱们要如此兴师动众?”旗官诧异的问。
“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总捕头恐怕是混到头了。”朱镶说着,重重的把信件拍在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