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救命的锦囊
六十两银子，在张旭所处的这个时期绝对不是小数目，可以抵得上张旭三十个月的俸禄。
王诚虽然掌管着兵仗局，是景泰皇帝跟前的红人，但是他的品阶并不高，俸禄也和张旭差不多。
尽管已经眼里放光，但是这老狐狸并没有急着去拿银子，呵呵笑着问：
“将军出手如此阔气，恐怕又是有事求咱家？”
“没错，公公火眼金睛，什么事也瞒不过你，末将去江南以后，还打算造一批铁器，想借您的洪师傅用一段。”
“借人？张将军打算借多长时间？”
“一年。”
“近期四海升平，兵仗局倒是清闲，借个工匠给你用几天也无妨，只是一年时间太长了点，万一有战事，咱家也不好交待。”
“那就半年，用完之后末将还有谢礼。”张旭大气的回答。
“成交，我通知洪师傅回家安顿一下，过几日就跟你启程，多谢公公，末将告辞。”张旭说完转过身匆匆离开。
景泰皇帝下了圣旨，他已经不能逗留太长时间，临走之前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准备。
其中最重要的任务还是补充炮弹，大同一行他的炮弹已经用了七七八八，如今即将南下，必须得把炮弹准备充足。
还得督促刘东，尽快把那批煤卖出去，自己也好拿了银子走人。
从京城到江南，一路几千里，需要很多花销，靠兵部给的银子，恐怕只够喝粥。
而且到达江南之后，还得另谋生路。屯田这东西是最不靠谱的，播下种子之后，起码也得五六个月才能收获粮食，这几个月总不能喝西北风。
刘东办事还是很麻利的，三天时间，硬是把两万多斤块煤卖了出去，拿着二百几十两银子给张旭送了回来。
张旭清算了先前刘东垫付的工钱，又打发他送去煤铺二两银子。
刘东这几天还是很卖力气的，折腾的通身上下都是煤灰，像是刚刚从煤窑里出来的一样。
拿了银子之后，还要置办两辆马车，毕竟还有四十门迫击炮和正在赶制的弹药，这些东西光靠战马肯定驮不走。
马青近期的任务同样很重，张旭派他亲自监制弹壳，目的就是在临行之前做出更多的炮弹。因此，马青干脆入住进了铁匠铺。
忙碌了整整五天，总算在临行前赶制出五百枚炮弹，这样算来，张旭手里又有了六七百枚炮弹，心里也踏实了很多。
就在张旭临行的时候，朱镶带着吏部的文书前来送行，文书上写的清清楚楚，指派张旭前往永丰县屯田养兵。
“谢了，朱镶兄弟。”张旭笑着说，随手接过文书递给马青保存。
“大哥，路上珍重。”朱镶拱手回应，随后递过一个鸟笼讲道：
“这两只是锦衣卫养的信鸽，如果大哥遇到麻烦，可以给小弟飞鸽传书。”
张旭点点头，把鸟笼递给马青笑着交待道：
“你们先上路吧！我跟朱镶聊点私事。”
马青闻言，脸上或多或少有了几分变化，似乎对于张旭的不信任心存不满。但是他并没有多说，转过身带人离开。
直到他们走远，张旭才开口叮嘱：
“以后我不在京城，你自己处处当心，少惹是非。”
“放心吧！大哥。”
“最关键的一点，必须要记住，太上皇肯定会复位，但凡跟太上皇沾边的案子都不能接，免得惹下祸患。”
“大哥，此话当真？”
“不管真假，记住就好，我这里有个锦囊，送你随身携带，等遇到棘手的案子，再把它打开。”张旭说着，当真从怀里掏出个准备好的锦囊，递给了朱镶。
“大哥，你这神神鬼鬼的，不会是拿我开玩笑吧？”
“救命的东西，能开玩笑吗？自己保重，我先走了。”张旭说完走出房门，翻身骑上察哈尔黑马，头也不回的扬长而去。
兵仗局的洪师傅，按照王诚指令，安顿完家人之后，也来到张旭麾下报到。
洪师傅只是个工匠，并不精通骑术。因此张旭安排他赶着马车上路。
跟大同相比，永丰县将是一段很遥远的距离。张旭前世曾经坐高铁从上饶去过燕京，差不多走了七个小时。
按照高铁的速度很容易可以计算出，起码有相距两千公里的路程。以马车的速度，最快要走上一个月。
当然他们一路向南行驶，乃是大明朝最为繁华的路线，中途客栈酒楼应有尽有，只要兜里银子够用，就不至于风餐露宿。
一路上游览者不同的风景，看遍了形形色色的商人，倒是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无聊。
途中仍旧由马青带路，毕竟这个时代没有高铁，张旭只知道自己前世的老家在永丰县，但是该从哪里走，根本搞不清楚。
看看马青一副轻车熟路的模样，他边走边问：
“马副将，咱们走的好像是西南方向？我记得永丰县应该在正南。”
“没错，现在是黄河枯水期，每到这个时候，开封会搭建临时浮桥，以供西南各省运送税银，走开封更方便过黄河。”
“过了黄河，还有长江呢？”
“进入开封后，改道走浦口城，经南京应天府过长江，我兄长的水师就在应天，咱们可以借用一下。”
“真是没想到，还能沾你兄长的光。”张旭笑着说。
此时他们正在沿着运河南下，眼看着远处河滩上，几十名汉子围住了一辆马车。
这些男人各自穿着形形色色的衣服，看样子也不像什么正规编制，手里的兵器更是长短不一，有的拿着长枪，有的握着短刀，底气很足的架势。
为首的光头，个子不高，长得又黑又胖，手里拎着斧头，正对着马车叫嚣。
“怎么回事？那是打劫的吗？”张旭疑惑的询问，想想自己好歹也是朝廷四品将军，倘若有人在光天化日之下打劫，总还是要管一下的。
“打劫的想必也不会如此猖狂，是江湖恩怨。”老迷糊回应。
“走，去看看热闹。”
“江湖中的事，都是自行解决，官家历来不会参与，跟咱们没关系。”马青插言讲道。
“谁说跟咱们没关系，那不是有熟人吗？”张旭指向马车上喊道，脸上露出难以掩饰的喜色。
第六十二章 不浪漫的邂逅
张旭对面，车篷的布帘被人从里面掀开，走出一名手持长剑的美女，身上一袭白衣随风飘动，这人正是张旭的旧相识柳瑚儿。
前面赶车的，同样是位手持长剑的妙龄少女——七七。
张旭见柳瑚儿被人围攻，再也按耐不住，急匆匆的率先冲了过去。
一路之上，张旭和马青穿的是便装，尾随的士卒都身着戎装，远远看上去，很容易分辨出他们的身份。
围攻柳瑚儿的众人，见有官府的兵将临近，也不禁向后退了几步，领头一名黑胖子问：
“这位将军，我们正在解决江湖恩怨，请将军给个面子，绕行几步。”
“本将军倒是很想给你们面子，不知道你们是否愿意给本将军面子？”张旭笑着反问。
“将军请讲？”
“这位姐姐是本将军的朋友，你等是不是可以放她一马？”张旭问。
“我运河帮和明教是不死不休的仇人，将军英雄救美，除非先把我们解决了。”黑胖子硬气的说。
“二哥，何必跟他们废话，这些当兵的或许还不知道咱们运河帮的名头，给他两下子，让他开开眼。”黑胖子的跟班叫嚣道。
“运河帮？本将军记住你们了，先让你们开开眼怎么样？河边那条大船是你们的？”张旭笑着问。
“没错，就是我们兄弟的？”
“驴子，露一手！给运河帮的兄弟看看。”张旭吩咐道。
二驴子闻言，端着他的迫击炮匆匆下马，测距、瞄准、调整炮架、装弹，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只是几息功夫，炮弹已经爆射而出。
河边有一条大型木船，足有两间房子大小，稳稳当当的停靠在岸边。
二驴子一炮打在大船的甲板上，随着轰鸣的声音响起，木船也跟着燃烧起来。
“快救火。”黑胖子喊道。
运河帮的众多兄弟，听到他的话纷纷冲向木船，齐刷刷的脱掉衣服，撩起河水救火。
忙活了好一会，船上的火总算熄灭了，黑胖子头也不回，带人推着木船直奔河水深处。
炮弹先前只是打在了上层甲板上，也仅仅炸碎了上层甲板，船底并不曾损伤，所以这条船没有沉没，还能凑合着用。
眼看着木船飘出老远，船上又响起质疑的声音：
“二哥，就这样算了？”
“不算了能怎么样？人家手里有炮，老子有吗？”
张旭淡淡一笑，并没有太过理会，转过头看向柳瑚儿说：
“柳姑娘，这么巧，又遇上了，看来咱们还真是有缘分。”
“多谢你出手相助，再会。”柳瑚儿说完吩咐道：
“七七，咱们走。”
“柳姑娘，你这是要去哪里？”
“去毫州。”七七笑着回答。
“我们正好也要南下，咱们结伴而行如何？”张旭美滋滋的问。
还没等柳瑚儿说话，七七抢着附和道：
“坛主，这主意可行，咱们跟将军一起走，路上也省的被人盘查。”
“对头，本将军好歹是四品官，还不至于有人敢查我的车队。”张旭得意的炫耀道。
这下柳瑚儿也有多迟疑，顿了好半天才终是点点头说：
“好吧！”
张旭乐的喜形于色，转过头吩咐道：
“马副将，前面带路。”
马青古波不惊的脸上，也露出几分玩味的笑意，答应一声，骑着马在前面引路。张旭看向柳瑚儿说：
“柳姑娘，你先请吧？”
“还是张将军先走！我们在后面跟着。”柳瑚儿平淡的回答。
张旭闻言，点点头打马先行，老迷糊和洪师傅赶着马车尾随，二驴子等人，都守护在马车周围，柳瑚儿的马车则跟在最后。
走上里许，张旭不禁回过头打量几眼，发现马车还在，车帘子高高撩起，柳瑚儿始终在四下端详着。
当然，她的目光更多时候都是盯在马车上，偶尔巡视众人几眼，并没有额外多看张旭。
一路上张旭始终不讲话，后面尾随的其他人，自然也不敢多说，气氛变得有些尴尬。
沉吟许久，张旭赶着察哈尔黑马追上马青，笑着搭讪道：
“马副将，你说说？在这个时代什么样的男人最讨女人喜欢？”
“文能定国、武能安邦。”
“恐怕于谦那个糟老头吧？”张旭笑着调侃道。
“末将觉得将军也有治国安邦之才，只是志向和他人不同而已。”马青认真的回答。
“别奉承本将军了，我对志向没兴趣，如果能让后面那丫头看上，就是我最大的志向。”
“您可以先送她几门炮，我看她对这东西更感兴趣。”马青毫不避讳的说。
“送完之后她杀我灭口怎么办？本将军可不想让自己的炮弹炸死。”张旭撇撇嘴说。
他自然也已经看出柳瑚儿的心思，而且这丫头答应跟自己同行，多半是为了这批火器。
此时到了初春时节，尽管气候已经不算冷，天色照旧黑的很早。
看看就要临近黄昏，前面出现了个小县城，张旭回过头抬高声音喊道：
“柳姑娘，今晚在这城里留宿怎么样。”
“可以。”冷漠的声音回答。
“驴子，进城找个宽敞的客栈，咱们不走了。”张旭吩咐道。
二驴子闻言立即打马先行，去城里找客栈。后面众人照常保持先前的速度，浩浩荡荡进了县城。
这是个名叫南乐的小县，虽然城池不大，但是由于地处交通要道，往来的客人着实不少。
二驴子兜了一圈，选了个还算排场的客栈，交了店钱以后，掉过头去迎接张旭。
店家见来的是一队官军，恭恭敬敬的迎了出来，笑呵呵的打招呼：
“几位军爷，里面请？”
“有僻静的上房吗？”张旭问。
“我们后院统共七间房子，还没有客人入住，不知将军是否满意。”
“很好，我们就住后院。”张旭干脆的回答。
店家随即亲自引路，把张旭一行人送进后院。
这院子不大，只有前后两排房子，前排的是马厩，后面一排是三明四暗七间客房。客房旁边还有个堆放杂物的耳房。
张旭翻身下马，从院子里来回巡视了几圈，最终指着耳房说：
“把里面的窗户封了，车上的东西都抬进里面，你们几个小心看管。”
“这是要提防谁啊？”二驴子问。
“就你多话，赶紧干活。”老迷糊抢白道。
“干就干呗！”二驴子讪笑着说，明摆着也已经察觉到自己失言。
第六十三章 爱慕小明王
张旭安排妥当以后，才看向最后进门的柳瑚儿主仆，此时柳瑚儿也已经下了马车，七七解下辕马，拉着它前往马厩喂草料。
“柳姑娘，咱们一起去饭堂吃饭吧？”
“多谢美意，我们独来独往习惯了。”柳瑚儿干脆的回答。
张旭吃瘪之后，只好摆出一副不在意的神态，转过头对马青说：
“走吧！咱们俩去喝一杯。”
马青点点头，跟在张旭身后，赶往前宅的饭堂。
至于其他人，他们的职责是看管火器，只能打发二驴子去前院，把酒菜带回来，一起吃喝。
张旭进入饭堂之后，便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随意点了几样小菜，看着街景等酒菜。
不多时，柳瑚儿也带着七七来到饭堂，特意选了同张旭隔着一张餐桌的位置落座。
张旭看向柳瑚儿笑着点头示意，柳瑚儿丝毫没有回应，转头吩咐店小二点菜：
“来一条糟鱼、一份凉皮，四个包子。”
“客官稍等。”店小二答应着转身离开，去后厨传菜。
张旭同马青坐在一张桌前吃饭，突然觉得没了话题，只能时而看看窗外，时而回过头打量几眼柳瑚儿。
过了良久，才出言搭讪道：
“马副将，你会剑术吗？”
“学过。”马青回答。
“没看出来，你还是文武全才，改天有时间教教我，说不定本将军以后也会去行走江湖。”张旭笑着说。
马青听了只是淡淡一笑，没有做应答。张旭恍然明白，刚刚这番话，直接暴露了自己不会用剑。
将军的身份，是张旭唯一出众的优势，不会用剑的将军，恐怕是有点丢人。
此时酒菜已经逐渐端上桌，张旭倒了杯酒，没精打采的喝了一口，总觉得自己应该找机会跟柳瑚儿搭讪几句，但是又不知如何开口。
就这样尴尬的吃喝了好一会，外面杂乱的脚步声终是打乱了沉默，四名身穿衙役服饰的青年从外面进门，领头的抬高声音喊道：
“我等是南乐县衙的差官，奉命查看过路商客的路引。”
“路引是什么东西？”张旭看向马青问。
“咱们不用。”马青回答。
陪同柳瑚儿吃喝的七七，听到差官的话，脸色立时一变，低声说：
“瑚儿姐姐，咱们还是和他们坐一起吧！”
柳瑚儿没有回答，也没有动，只是安静的等待着。
靠近门口的客人，各自从怀里拿出所谓的路引，其实就是一块竹片，外面还露着竹节，上面依稀有些字迹。
张旭已经猜出，柳瑚儿的手上没有路引，自认是个接近她的好机会，于是端起酒壶和酒杯，示意马青端着菜，一起挪到柳瑚儿所在的桌上。
马青见状无奈的笑了笑，倒也只好端着菜一起过去。
“你们的路引呢？”差官们已经走过来，看向张旭问。
马青从怀里掏出牙牌，递给了差官。
衙役看完脸色大变，恭敬的施礼说道：
“拜见二位将军，不知将军大驾光临，多有打扰，还请恕罪。”
“没关系，你们也是在办公事，继续吧！”马青回应。
衙役点头称是，又看向了柳瑚儿和七七。
“我们是一起的，还需要路引吗？”张旭硬气的问。
“既然是将军的内眷，自然不需要。”衙役笑着说。
“内眷。”张旭自言自语的说，随后点了点头，对于这个说法，他还是很满意的。
柳瑚儿终于有所动容，抬起头瞪了张旭一眼。
张旭也不介意，自斟自饮的喝干了杯中美酒，随后才笑嘻嘻的问：
“柳姐姐，我敬你一杯。”
“我不会喝酒。”
“行走江湖哪有不会喝酒的？”
“做将军可以不会用剑，行走江湖自然也可以不会喝酒。”柳瑚儿反唇相讥道。
张旭自认厚实的老脸，也不禁红了几分，随后解释道：
“我是神机营的将军，专门管火器，所以不需要练剑。”
对于这个解释，柳瑚儿摆出无动于衷的架势，拿起筷子自顾自的吃喝，吃饱以后便带着七七离开。
张旭始终没有动筷子，直到两个女人一前一后的出门，他才若有所失的叹了口气。
“将军，她和咱们不是一路人，别枉费心思了。”马青提醒道。
“怎么不是一路人？本将军觉得挺好！男才女貌。”张旭不以为然的说。
“明教是朝廷叛党，您是朝廷的将军，如果让朝廷知道咱们结交叛党，可是重罪。”
“走私还是重罪的，本将军也没怕过，这鬼地方，连通讯方式都没有，只要自己不去张扬，谁会来管咱们这些闲事？”张旭抢白道。
“算了，末将也犯不上跟您多说，那位柳姑娘的心里比您更清楚，她是不会和您来往的。”
“是啊！她的态度才最关键。”张旭感叹道，端起酒杯说：
“不提这些烦心事了，喝酒。”
往常两个人喝酒，总有没完没了的军务要谈，偏偏这天晚上都沉默了下来，张旭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只是偶尔端起杯子，喝上一小口。
直到其他客人都各自回房休息，他们两个始终还是默默的对饮。
小丫头七七突然端着个木盆进门，找店小二打热水，见张旭、马青还在喝酒，便美滋滋的问了句：
“两位将军，还没喝好呢？”
“已经完事了。”张旭笑着说，随后拍了拍他身边的椅子讲道：
“七七，过来，本将军跟你打听点事。”
七七倒是没有柳瑚儿那样对张旭反感，笑着坐在椅子上问：
“您想打听瑚儿姐姐的事吧？”
“没错，她有心上人吗？”
“将军，哪有你这样问话的？”七七红着脸说。
“不妥吗？”张旭诧异的反问，并没有觉得自己这话有什么问题。
“不跟你说了。”七七说着就要起身离开。
张旭一把拉住她，带着笑意询问：
“到底有没有，你总得给我一句准话？”
“瑚儿姐姐最爱慕的是我们小明王，小明王也喜欢瑚儿姐姐。”七七丢下这句话匆匆离开。
张旭愣了半天，转头看向马青问：
“小明王？你听说过吗？”
“小明王韩治平，大明各州县都有他的通缉令。”马青回答。
“韩治平，这名字也挺普通的？”张旭不屑的说。
“没将军想的那么普通，韩林儿的韩宋政权破灭之后，他的后人可是一直视自家为帝王后裔，把韩林儿庙号定为太祖。”
第六十四章 两个毛贼
张旭听了马青的话，倒是觉得很有意思，大明朝统治天下已经近百年，皇帝换了四五位，韩家后人始终没有作为，竟然还在自娱自乐。
而且这个连流亡政权都算不上的江湖帮派，倒是一直有追随者，其中原因真是不好揣测。他胡思乱想的功夫，马青还在继续讲述：
“韩宋政权，除了韩林儿以外，其余几个后人都沿用了北宋的年号，从韩山童算起，到韩治平这一代，正好对应宋英宗，年号就是治平。”
张旭听完，也恍然明白韩治平的姓名由来，喝干了杯子里的酒，站起身说：
“咱们该回去休息吧！柳姑娘已经按耐不住了，本将军的炮火，可是不准备白白送给她！”
马青闻言会意的一笑，跟在张旭身后一起返回后宅休息。
后宅的七间客房，柳瑚儿占了东侧的两间，张旭和马青住居中的三间，把西侧两间留给老迷糊等人轮流休息。
先前七七来打水的时候，张旭已然猜出，她为了打探消息而来，目的自然是想看看自己是否喝醉。
尽管她是个丫头，但是如果需要用水直接喊店小二就可以，根本不用亲自出来打水。
回到后宅，张旭并没有急着进自己的卧室，而是来到保存火器的耳房。
屋子里始终点着灯，老迷糊、丁三合、小毛子、二驴子四个人，正在东拉西扯的闲聊，见张旭进门纷纷起身问候。
“老迷糊，你做地雷那套家伙还带在身上吗？”
“为了以防万一，卑职还没敢扔。”
“没扔就好，去找店家要几个瓦罐，做三五颗地雷埋在门口。”张旭交代道。
“燧石和铁轮卑职都带着，只是没有火药。”老迷糊回应。
“拆一枚炮弹就够了，少放火药，能吓唬人就好。”张旭说。
“明白了。”老迷糊应道，打发二驴子去找瓦罐，他自己则拿出一枚炮弹，小心翼翼的拆开。
张旭安排好一切，才转身返回卧室睡觉，至于隔壁有什么动静，他干脆不去理会。
直等到黎明时分，张旭睡的正香，猛然被爆炸的声音惊醒，当他坐起身子的时候，发现外面已经有人点燃火把。
张旭披上衣服走出房门，只见老迷糊等人都在，各自手里拿着火把找寻。张旭笑问：
“怎么样？”
“来了两个毛贼，身手不错，地雷炸响之后我们冲出来，只看到了影子。”老迷糊回答。
“没事就好。”张旭笑着回答。
地雷爆炸的声音，虽然没有伤到偷火器的“毛贼”，可是把店家给吓坏了，匆匆来到后宅询问：
“将军，这大半夜的，是怎么了？”
“有两个毛贼要偷本将军的火器，被地雷炸伤逃走了。”张旭回答。
“将军明鉴，这盗贼和小店可是没有半点关系。”店家惶恐的说。
“我知道，你去准备早饭吧！吃过饭我们就收拾东西走人，不会给你添麻烦。”张旭笑着安抚道。
马青抢在张旭前面从房里冲出来，手里还握着一把银光闪闪的马刀，四下看看见没什么事，才吩咐老迷糊等人：
“时间不早了，你们动手装车，天亮之后启程。”
众人齐声答应，随即各自忙碌起来，还没等太阳升起，已经把火器尽数装在马车上。
这个时候，柳瑚儿和七七也都已经起床，一前一后的从房里出来，柳瑚儿走了十几步，回过头打量七七两眼，低声训斥道：
“稳当点，走路别晃。”
“我倒是不想晃，腿还麻呢！不听使唤。”七七抱怨道。
张旭听到主仆二人的对话，并没有搭茬，美滋滋的询问：
“昨晚盗贼潜入院子偷窃，没惊扰到柳姑娘吧？”
“没有，我们一觉睡到天亮。”柳瑚儿带着几分无名火回答。
“那就好！”张旭照旧笑着附和。
吃过早饭之后，一行人便匆匆上路，赶往官道的下一站。
张旭骑在马背上，始终为算计了柳瑚儿沾沾自喜，路上也不禁唱起了小调：
“姑娘叫大莲，俊俏好容颜，此鲜花无人采，琵琶断弦无人弹，奴好比貂蝉思吕布，又好比阎婆惜坐楼想张三……”
“将军，小人听说过张三，这貂蝉、吕布、阎婆惜，都是干什么的？”二驴子打断张旭询问。
“问问马副将就知道了。”张旭回答。
二驴子倒也心实，当即转过头问道：
“马将军，您说说。”
“貂蝉是红颜祸水，剩下两个更不是什么好人，以后记住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马青训斥道。
“是，小的记住了。”
“管他是不是好人，只要听着顺耳就行，驴子，我唱的好听吧？”
“好听！”
张旭得意的一笑，又继续唱了起来：
“太阳落下山，秋虫儿闹声喧，日思夜想的六哥哥，来到了我的门前，约下了今晚这三更来相会，大莲我羞答答低头无话言……”
由于这天走得早，因此到了午后，连人带马都显得有些疲惫，张旭懒洋洋的坐在马背上，四下巡视着问：
“马副将，咱们今天打算在什么地方休息？”
“前面不远应该是开州城，今晚就在开州城过夜吧！”马青回答。
“好吧！本将军也累了，咱们再走一段，晚上也好早点休息。”张旭说着不禁又加快了几分速度。
马青的确是个活地图，太阳还老高的时候，张旭等人便来到了开州城。
开州很大，当然是跟那些小县城相比，倘若和燕京比较，恐怕连外城都不如。
此时天色尚早，街上叫买叫卖也挺热闹，张旭找了个客栈安顿下来，又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询问：
“柳姑娘，还不到吃晚饭的时辰，咱们去街上转转怎么样？”
“多谢美意。”柳瑚儿委婉的拒绝道。
“还是柳姑娘会讲话，张开嘴巴就道谢。”张旭笑着说，一副没听明白的样子继续讲道：
“七七，你们柳姑娘都已经答应了，赶紧走吧！”
“我什么时候答应了？”柳瑚儿诧异的问。
“瑚儿姐姐，算了，就当答应了吧，反正天色还早，咱们也出去散散心。”七七劝道。
柳瑚儿面对张旭这种无赖的态度，颇为无奈的摇摇头，率先走出客栈大门，前往繁华的街市。
第六十五章 陪美女逛街
开州城的主街，是个热闹的商业街，两旁叫买叫卖的很热闹，多数都是卖水果和卖菜的。
张旭和马青一路穿的都是便服，所以也不需要摆官架子；特别是张旭，彻头彻尾就像个市井之徒，随手买了几个梨子，边走边吃。
这个时代的水果上面，并没有农药残留，即便不冲洗，吃在嘴里也觉得踏实，相比之下格外甘甜。
柳瑚儿一副大小姐的架势，东看看、西看看，似乎都没有什么兴趣。
张旭眼看着前面有个叫卖胭脂水粉的，觉得柳瑚儿或许对这东西会感兴趣，一边吃着梨一边询问：
“柳姑娘，咱们去看看胭脂。”
柳瑚儿漠然的摇了摇头，话也不说继续前行。张旭吐了吐了舌头，一边走一边嘀咕：
“女人的心思还真是不好猜。”
说话功夫，柳瑚儿在一个摊位前停住了脚步，不过也仅仅只是多看两眼，并没有逗留。
仅仅这个小动作，张旭已经猜中了她的心思，从后面紧走几步来到摊位跟前，打量几眼好奇的问：
“马青，这些镯子是什么材质的？好花哨！”
“掐丝珐琅。”马青回答。
张旭一眼看中了个最为大气的手镯，拿在手里询问：
“老板，这个多少钱。”
“客爷，您的眼光可真好，这个是我们这里最最贵的，您得给我一两银子，其他的只要半吊钱。”
“驴子，结账。”
倘若张旭给自己花钱，一两银子肯定要讨价还价的，毕竟他的俸禄每月也只有二两半。
难得遇上柳瑚儿喜欢的东西，自然也不会为了几个小钱啰嗦，吩咐二驴子付了钱以后，便迈步去追赶柳瑚儿。
由于街上的行人很多，所以柳瑚儿走的也并不快，张旭几步便追上了她，举起手镯，笑着说：
“柳姑娘，送你个礼物。”
柳瑚儿并没有接，照旧古波不惊的说：
“多谢美意，我不喜欢戴首饰。”
“上次在雷公山，断了柳姑娘的财路，送个小礼物，算是给你赔礼了。”张旭照旧笑嘻嘻的说，摆出一副对方不收就不肯罢休的架势。
恰在此时，一位富家公子打扮的锦衣青年迎了过来，挡在张旭和柳瑚儿中间，不屑的奚落道：
“你这人好没有眼力价，人家姑娘没看上你的东西，自己不知道吗？”
张旭气的鼻子都歪了，打量着男人询问：
“你又是什么东西？跑出来瞎叫唤？”
“外地人吧？还不知道开州的规矩？”锦衣青年戏虐的问。
“真是不知道？你们这种小地方，能有什么规矩？”张旭反问。
“算你走运，小爷今天心情好，不跟你一般见识。”锦衣青年说完，转过头看向柳瑚儿，露出一副色迷迷的笑意，搭讪道：
“姑娘长得好面善！”
“我好像不认识你。”
“我叫陈兆林，开州人都认识。”
“我们不是开州人。”
“敢问姑娘是走江湖的？还是投亲访友的？只要开州的事，我陈兆林都能帮上忙。”
听说柳瑚儿不是本地人，这姓陈的越发嚣张，又往前凑了凑。
柳瑚儿照旧还是那副平淡的神情回应：
“多谢美意，我们只是路过。”
“既然路过，说明咱们更有缘分，俗话说有缘千里来相会，就是这个道理，本少爷在开州最大的春风楼摆席，给姑娘接风。”
说话间这小子越发过分，伸手就要去拉柳瑚儿。
对于他的无赖模样，连张旭都觉得自愧不如，眼看着这货就要拉住柳瑚儿的玉手，张旭采取了最为简单粗暴的办法，一拳打在对方的脑袋上骂道：
“不长眼的东西，敢跟老子耍无赖。”
名叫陈兆林的阔少，被张旭打了个跟头，愣了一会才缓过神，冲着后面喊道：
“等什么呢？小爷都让人给打了，还不赶紧动手。”
张旭突然发现，陈兆林的身后，还跟着几名身穿青衣的小厮，听到召唤以后，其中一个立即脱颖而出冲了过来，同样一拳打向张旭。
张旭没有防备，当然，即便防备了也没能力应对。眼看着小厮一拳打在张旭左脸上，把他打的连退了五六步，才总算稳住身形。
这奴才不肯善罢甘休，冲上来还要继续暴打张旭。
马青伸手拦在张旭身前，挡住了那小厮的手臂，然后一脚给踢了出去。
随后跟上来的另外五名小厮，见状就要围攻马青。这个时候柳瑚儿也挺讲义气，和七七一起动了手。
他们毕竟都是炼过武术的，虽然没有传说中那样神奇，打发几个小厮却不成问题，三五下功夫，便把这群废物打的倒在地上，一个个叫苦连天。
“有本事你们别走，等我回去叫人。”陈兆林喊道。
张旭捂着脸站起身，擦擦嘴角，发现已经流出血迹。顿时也生出几分无名火，指着陈兆林的鼻子骂道：
“老子在这等你，如果不敢来，你就是龟孙子。”
“好，不打死你，本少爷就是小娘养的。”陈兆林赌咒发誓的说，带着几个小厮匆匆离开。
张旭恍然想起，刚刚挨打的时候，那个掐丝珐琅手镯掉在了地上，匆忙低下头寻找。
巡视了好半天，总算在青石路的边缘位置，找到了手镯所在，不过很可惜，上面的蓝釉已经损毁，露出了包裹在其中的铜胎。
就在看见铜胎的刹那，张旭的眼睛顿时亮了几分，捡在手里直勾勾的盯着端详。
“将军，没事吧！”马青关切的问。
张旭闻言才回过神，转头看向马青说：
“没事，不要紧。”
“知道自己身手不行，又何必逞能？”马青笑着抱怨道。
“这拳挨的不亏。”张旭笑着回答，随后喊道：
“驴子，把这手镯装起来，留着以后有用。”
见没人答应，张旭回过头看了看才发现，二驴子已经不知去向。连着喊了两声，始终没人应答，他气呼呼的骂了起来：
“这小兔崽子，看着本将军爱打，比兔子跑的还快。”
就在张旭骂街的功夫，那位陈少爷已经去而复返，身后尾随着二三十名官府的衙役，各自手里拿着一根水火棒。
周围摆摊的商贩，先前便已经开始动手收摊，见到这阵势更是匆匆避开。柳瑚儿微皱黛眉说：
“没想到，还是官家的人？”
“听说你们行走江湖的经常杀人，官家的人怕什么？”张旭揉着受伤的脸寻问。
“在城里杀人，可是不好脱身。”柳瑚儿回应。
第六十六章 炮轰府衙
陈兆林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有了身后的官差尾随，越发显得肆无忌惮，走到张旭的对面，指着他喊道：
“就是这人伤了本公子，给我往死里打。”
衙役们也都非常听话，一个个举起水火棍，就要招呼过来。
不管柳瑚儿还是马青，出来逛街都没有带兵器，尽管身手不错，面对众多手握水火棍的衙役，肯定是吃着亏。
马青挡在张旭面前，低声说道：
“将军先走，末将挡住他们。”
张旭的脸色瞬间红了几分，今天所面对的，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以后，最丢人的场面。
柳瑚儿就在身边看着，如果自己这样开溜，实在挂不住；如果不走，又打不过人家，也只有挨打的份。
“快走！”马青催促。
张旭咬咬牙，厚着脸皮问道：
“这位陈少爷，咱们能不能谈一下？”
“等把你打个半死，本少爷再跟你谈。”
“别急，打了你是我的错，不过我可以给银子，只要你开口，我决不还价。”张旭大气的忽悠道。
陈兆林闻言似乎也是心动了，摆摆手示意衙役们稍等，随后才出言询问：
“口气这么大，你家是开铸银局的？”
“我们家里做生意的，银子还不缺。”张旭带着一副讨好的微笑说。
“行，既然你知道错了，本少爷也可以给你划一条道，五百两银子。”
“成交，我的银子都在客栈，有劳陈少爷跟我去客栈取银子。”
“还没说完呢！五百两银子，加上你的一条腿，再把这个小美人送给本少爷陪我一夜。”陈兆林一股脑说完了他的要求，眼睛始终色迷迷的盯着柳瑚儿。
张旭气的眼皮乱跳，勉强压住火气，顿了顿讲道：
“先去拿银子，其他事等拿了银子再说。”
“不行，得先打断你的腿，然后再去拿银子，本少爷要让开州人都知道，得罪我是什么下场。”
“去你**的。”张旭骂了一句，对马青和柳瑚儿说：
“咱们一起撤，往客栈方向走，会和之后就不用怕他们。”
对面衙役见张旭骂街，已经动手迎了过来。张旭说完，也顾不得再逗留，只能急匆匆退走。
马青始终跟在身后，保护他的安全。柳瑚儿倒是无所畏惧，带着七七一边退一边打，身形在衙役的水火棍之间晃动，偶尔也能打翻一两个。
尽管如此，怎奈对方人数太多，终究是后面越追越近。
张旭心中顾及着柳瑚儿，虽然是逃跑，眼睛却始终不离柳瑚儿左右。
这样越发影响了速度，很快就被后面的衙役赶上，给围在核心。眼看着免不了又要挨打，突然听到一声枪响。
随着一名衙役应声倒地，其他差官们也都傻了眼，当他们望向街道尽头的时候，只见九名手握火铳的大兵迎了过来。
“军爷，别冲动，有话好好说。”一名差官喊道。
“将军，小人来晚了。”二驴子讨好的笑着说。
“没用的东西，回去每人打一百军棍。”张旭气呼呼的骂道。
最后追来的是那位纨绔公子，眼看着衙役们停了手，当即也教训了起来：
“傻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动手。”
“少爷，人家带着手铳来的，大李四都给打趴下了。”一名衙役回应。
“有手铳？”陈兆林仔细看了看，傻愣愣的喊道：
“还不快跑。”
这小子倒是腿脚麻利，说完之后也不管旁人，直接掉头就跑。一路跟来的小厮和衙役，见到这阵势也都纷纷逃命。
“给我打。”张旭喊道。
几个炮手闻言，抬起手铳就要开火。马青当即出言制止：
“别惹出人命。”
老迷糊等人闻言，都不再点火，直接拿着手铳当做钢管，在后面一边追一边打。
衙役们都被手铳吓到了，根本没有还手的底气，一个个只顾逃命，但凡有被追上的，免不了就要挨一顿毒打。
张旭眼看着二驴子要从他身边冲出去，一把拉住他交代道：
“打听一下，这小子是谁家的？”
“小的先前已经问过了，说是州府大人家的公子，这才回去搬的救兵。”二驴子嘿嘿笑着回答。
“还算你小子机灵，回客栈扛一门火炮，咱们去打州府衙门。”张旭硬气的说。
“好嘞。”二驴子说着匆匆离开，这小子做贼的出身，脚步相比常人要快的多，一会功夫就没了踪影。
张旭看向冷眼旁观的柳瑚儿问：
“柳姑娘，咱们一起去州府衙门怎么样？”
“去打人吗？”
“打完人说不定还要打一场官司。”
“好啊！难得有热闹看。”柳瑚儿干脆的答应着。
就这样，老迷糊等人各自拿着手铳在前面开路，张旭、马青、柳瑚儿算上七七，四人在后面尾随，一路追到了州府衙门。
陈兆林进门以后，也不等后面的衙役，当即命人关上了大门。
老迷糊一众追到门口，接连踹了几脚，里面始终没动静，不禁气的坡口大骂。
往来的路人，见到这场面，纷纷驻足围观，明摆着从前没见过，有人堵着州府衙门骂街。
张旭赶到的时候，老迷糊骂的正起劲，见到张旭，连他也立马变了脸，挠挠头抱怨道：
“将军，这狗崽子躲进里面不出来，衙门的墙高，咱们的人上不去。”
“不着急，我打发驴子回去扛炮了。”张旭回答。
“还是将军想的周到，等驴子来了，咱们一炮轰平他这狗窝，看那龟孙子还往哪里躲？”老迷糊骂骂咧咧的说。
差不多一盏茶功夫，二驴子扛着一门迫击炮，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选了七八丈远的位置，调整好炮架，得意的摆摆手，示意老迷糊等人躲开。
一枚炮弹落入炮筒弹射而出，随即便听到府衙大门上响起轰鸣之声。
众目睽睽之下，一炮轰碎了府衙六寸厚的门板。连看热闹的路人，也不禁纷纷倒吸了口凉气。
随着众人破门而入，从正堂里走出一位身穿官服的五旬男人，壮着胆气喊道：
“你等反了不成，竟敢攻打朝廷府衙。”
尽管对方嗓门很大，但是有些颤音，暴露了心底的恐惧。
“我们是来打官司的，请大人报个名号？”张旭冷淡的问。
“本府乃是开州知州，姓陈名封礼。”
“既然是陈大人，可以升堂了！老迷糊，打发这些差官进去，准备升堂。”张旭交代道。
第六十七章 打官司
老迷糊等人听到吩咐以后，匆匆奔向府衙外，各自拉起两个被打倒的差官，从外面押送回来。
差官们战战兢兢的分立在大堂两侧，一个个鼻青脸肿，让人看了总觉得有些好笑。
当然鼻青脸肿的还不只这些人，作为原告的张旭，虽然气势很足，左脸却已经肿了老高。
二驴子转了一大圈，总算找到把椅子，恭恭敬敬的送到张旭面前。张旭坐在椅子上四下看看，摆手示意老迷糊等人离开，他才出言询问陈封礼：
“可以开始了吗？”
“当然可以，不知道哪位是原告？谁又是被告？”知州陈封礼反问。
“我是原告。”张旭回答。
“原告，你姓谁名谁？家住何处？状告何人？”
张旭没有回答，对着马青做了个手势。马青随即拿出两枚牙牌，送到州府桌案前。
陈封礼拿起牙牌打量几眼，匆匆抱拳施礼说道：
“二位将军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接着审问吧！”张旭提醒道。
“敢问将军状告何人？”
“陈兆林。”
“这个……”陈封礼犹豫了片刻，终于咬着牙说：
“传被告。”
站在门口位置的衙役，听到这话也只好硬着头皮出门，到后宅去找陈兆林。
足足过了一刻钟，陈兆林才从外面进门，抬起头看向陈封礼问：
“爹，您找我？”
“混账，还不跪下？”
陈兆林闻言吓得腿一软，匆忙跪倒在地。陈封礼看向张旭一副讨好的神情问：
“将军，您还有什么吩咐？”
“本将军只想问问，殴打朝廷命官是个什么罪？”
“将军恕罪，下官在州府衙门当值多年，还从没审理过殴打朝廷命官的案子，请将军稍等，待我去查一查大明律。”陈封礼尴尬的回应。
“你们府衙不是有书吏吗？让书吏把大明律取来，本将军跟你一起看看。”
“是。”陈封礼答应一声，看向门外结结巴巴的喊道：
“来……人，传书吏。”
衙役们抬高声音，重复了一遍陈封礼的话。
书吏赶来的时候，老迷糊等人都已经离开州府衙门，只留丁三合、小毛子二人，各自抱着一只手铳等在门外。
尽管如此，书吏也被吓得双腿打颤，进门之后唯唯诺诺的问：
“大人，传唤下官有何吩咐。”
“你去把大明律找来，查一下殴打朝廷命官是什么罪？”
“朝廷命官可万万打不得，按大明律，殴打朝廷命官，要重责二十、发配充军。”书吏急切的回答，似乎是唯恐有人要打在他的身上。
“听到了吧？陈大人，你可以宣判了。”张旭说。
“我没有打人，我不去充军。”陈兆林抢着喊道。
“什么？是陈公子打了朝廷命官？”书吏瞪大了眼睛问。
张旭打量几眼陈兆林，微微一笑说：
“看来陈公子打算耍无赖，对付无赖本将军也是有办法的。”
没等张旭说完，丁三合、小毛子两个人从外面迈步进门，同时把手铳顶在陈兆林的脑袋上。
陈兆林吓得泪流满面，一边哭一边诉说：
“都是小人不对，将军饶命！”
“我来问你，是不是你打了本将军？”
“是，小人瞎了狗眼，还请将军大人不记小人过。”
“我且问你，是谁给你的权利？让你当街调戏良家女子？”
“小人从未见过这样美艳的女子，见色起意一时糊涂。”陈兆林看向柳瑚儿说，脸上却没了色迷迷的神情。
“我再问你？你可是朝廷命官？”
“小人不是。”
“既然不是朝廷命官，又是谁给了你权利，让你带着衙役当街打人？”
陈封礼原本站在桌案后面，听到张旭接连的问询，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陈兆林使了好半天力气，终究没有再说出话。张旭转头看向陈封礼，冷笑着问：
“恐怕是陈大人给了贵公子的权利吧？”
“下官教子无方，请将军恕罪。”
“在开州地界，陈大人的面子总是要给的，陈兆林是陈大人的爱子，从轻处理好了。”张旭突然换了副口吻说。
“多谢将军……”陈封礼听了张旭的话，不禁连连道谢。
“板子就不用打了，直接发配大同充军。”
陈封礼听完直接傻了眼，愣愣的盯着张旭。陈兆林吓得脸色蜡黄，不住的摇着脑袋说：
“我不去大同，爹，您得救我。”
“陈大人，顺便提醒你一句，大同总兵郭登和本将军是旧交，如果你家公子一个月之内不能赶到大同，本将军会把今天所见上报朝廷，到时候恐怕连你也要跟着一起充军。”
陈封礼的脸色白一阵、黄一阵，来回变换了好半天，最终咬咬牙说：
“也罢！犬子自小娇生惯养，去军中磨练磨练，并非坏事。”
“爹，我不去大同，你救我啊！”陈兆林越发抬高声音嚷嚷起来。
“来人，把他拉出去。”陈封礼吩咐道。
两旁的差役闻言，也只好上前强拉着陈兆林出门。陈封礼看向书吏吩咐道：
“写文书，上报刑部，陈兆林殴打信武将军张旭，触犯大明律法，发配大同充军，以儆效尤。”
此刻已经天色漆黑，衙门外看热闹的百姓尚未散去，听到陈封礼宣判，纷纷在外面叫好。
张旭揉了揉肿起的半边脸，起身带着马青、柳瑚儿等人离开。走出衙门，才转过头询问：
“柳姑娘，陈大人如此处理，你还满意吧？”
“挺好的，不过总觉得是你仗势欺人。”柳瑚儿回答。
“没错，的确是仗势欺人，如果本将军手里没人没枪，恐怕陈封礼也不会给我面子。”张旭回答。
“将军，打你一拳就要发配边疆，是不是太重了，你还打人家了呢！”七七在旁插言问。
“本将军可没那么小气，如果只是这一拳，我打回来就好；关键是陈兆林可以调动衙役充当打手，这家伙留在开州，是全城百姓的祸害。”
“这么说将军是为民除害，我们还真是小看你了。”七七笑着说。
“以后大可高看本将军几眼。”张旭笑着调侃，当然由于左脸肿着，笑起来又疼的他龇牙咧嘴。
马青打量着张旭的模样，向来平静的脸上，也难得露出笑意，看向不远处的酒楼问：
“将军，咱们去喝一杯如何？也给您压压惊。”
“没兴趣，旁人都是英雄救美，本将军把自己给搭上了，想想就觉得窝火。”
第六十八章 黄河浮桥
事实也正如张旭所说，他出手打人的时候，本想在柳瑚儿面前表现一下，结果不成想打了自己的脸！
直到此刻想起这事，他还是觉得心里郁闷，即便有佳人在侧，也再没了饮酒取乐的心情。
回到客栈以后，看看老迷糊等人都在严守武器弹药，又随口询问道：
“地雷埋了吗？”
“已经埋好了。”老迷糊嘿嘿笑着回答。
“轮班去休息，明天一早启程。”张旭简单吩咐了几句，便迈步回了自己的房间。
躺在床上大半夜也没有睡着，始终回想着遇见柳瑚儿的经历，恍然觉得马青说的话很有道理，或许自己跟柳瑚儿真的不是一路人！
这一夜过得很安静，老迷糊提前埋下的地雷也始终没有响，说明柳瑚儿不曾动手。
天色未亮，张旭便迈步出门，吆喝着众人起床装车、吃早饭，准备启程。
老迷糊等人似乎看出张旭心情不好，谁也没敢多说话，一个个老老实实的忙活着手里的工作。
重新上路以后，张旭也不再装将军的做派，打发二驴子在拉货的马车后面铺好羊皮，照旧像从前一样，懒洋洋的倚在马车上。
马车往前走，他的脸朝向后面，正好可以看到尾随的柳瑚儿。
柳瑚儿乘坐的马车，是专门载人的，上面车篷的构造就像个小轿子，有门有窗。
她坐在里面，门口的帘子始终高高卷起，即便发现张旭打量着她，始终也没有放下车帘。
眼看到了正午时分，马青凑过来问：
“将军，咱们停下歇歇脚吧！也好吃午饭。”
为了尽快赶到目的地，自从启程开始，这些人的午饭都在路上吃，清早起床便买好了包子或是馍馍。
张旭听了马青的话，又打量几眼天色，才点点头说：
“好吧！在路边停下吃饭。
停下车以后，张旭照旧躺在上面，始终没起身。二驴子捧着个纸包凑过来，小心的打开摆在马车上，笑呵呵的说：
“将军，特意给您留的酱牛肉，吃两口。”
张旭用手指夹起一片牛肉塞进嘴里，边吃边称赞：
“味道不错。”
“那就多吃点。”
柳瑚儿的马车，相距张旭的马车并不远，双方始终都始终保持着这个距离，柳瑚儿从不跟张旭这伙人有任何交际。
偏偏今天有些意外，她迈步来到张旭的车子前，平和的问：
“张将军，午后咱们就要经过黄河浮桥，过河之后，你打算走哪个方向？”
“襄阳，本将军奉旨去襄阳驻军。”张旭随意的编瞎话回答，随后又问：
“柳姑娘打算去什么地方？”
“毫州，那是我们明教的总坛，相距黄河渡口只有一天路程，不知张将军是否愿意去喝杯酒。”
“算了，反正柳姑娘也不会喝酒。”张旭笑着回应，言语间明显带着挖苦的韵味。
柳瑚儿听到这话，脸上神情也是微微一变，随后奚落道：
“真是想不通，凭将军的身手、气度和胆略，都不该有下属信服才对，因何这些兵将对你心存敬畏？”
“本人最大的好处，就是什么套路在我这都没用，所以不容易吃亏，弟兄们还算勉强信得过我。”张旭说的很谦虚，却丝毫不掩饰对于柳瑚儿的挖苦。
“好吧！以后有机会，我们去襄阳看望张将军。”
“随时恭候。”张旭回应。
吃过简单的午饭之后，一行人继续启程赶路，果然如柳瑚儿所说，仅仅走了个把时辰，他们便来到黄河岸边。
“好大一条河。”二驴子称赞道。
张旭闻言，也坐起身子，转头看向河面。
面前景象的确如二驴子所说，此处河道很宽，河水呈淡黄色，显得有些浑浊，汹涌的流向下游。
目光所及之处，便可看到一座浮桥：几十条木船连接在一起，上面铺着平整的木板，可供车马从上面渡过。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驶向黄河浮桥，还没等临近，便听到有人呼喊：
“来人止步。”
张旭听到这话，猛的站起身，看向马队前方。只见桥头位置守着十几名卫兵，喊话的正是他们。
“信武将军张旭，奉旨携所部前往江南屯田。”马青回答，掏出牙牌递了过去。
“对不住，将军，我们不识字。”对方干脆的回答，并没有接牙牌。
“你又是什么人？为什么挡本将军的路？”张旭上前几步询问。
“我们是开封府黄河守军，奉命把手河道，看护浮桥。”对方回答。
“浮桥不是随便过吗？”张旭继续问。
“搭建浮桥，是为了转运西南各省的税赋，无关人等不得通行。”
“照你的意思，本将军是无关人等？既然不认字，总该认识大明朝廷的军装吧？”张旭喝问道。
“我们只认车马，除了运送税赋的车马，任何人不得通过。”
张旭气的咬了咬牙，回过头问：
“马青，他啥意思？”
“朝廷的确有这个规矩，往常也总免不了有行人通过，大多都要给点好处费。”马青回答。
“开玩笑，敲竹杠敲到本将军头上来了，有一样东西你们肯定认识。”张旭叫嚣道。
“什么东西。”
“来人，准备开火，老子今天不过河，连人带桥都给我炸了。”
听到张旭的吩咐，众人率先拿起手铳，眼看着手铳黑洞洞的枪口，对面的黄河守军也有些傻眼。
一名老兵从后面凑过来，笑呵呵的做起和事老劝道：
“将军息怒，只是开个玩笑，咱们都是明军，总不能自己人打自己人？”
“早干啥去了？这是什么混蛋世道？非得逼着好人拼命。”张旭骂道，随后下了军令：
“给我打过去，让这些混蛋也长长记性。”
自从大同北垣草场一战，张旭部下这些兵越发底气十足，听见命令以后，一个个如同出笼的猛虎般冲了上去，直接就是一顿暴揍。
黄河守军都是步兵，哪里禁得住骑兵冲击？更何况张旭的兵都拿着手铳，只要对方敢反抗，恐怕招呼他们的就是火药。
一路从黄河浮桥硬闯了过去，张旭心里的火气才多少消了几分。
南岸守军已经看到北岸的这拨人挨打，讲话变得很客气：
“回将军，我们是黄河守军，奉命对过桥之人例行检查，还请将军不要见怪。”
第六十九章 各奔东西
马青拿出牙牌，跟南岸守军交涉过后，守军们便让开路，待两辆马车驶过之后，他们又挡住了柳瑚儿的马车，笑呵呵的问：
“两位姑娘，请出示路引？”
“我们是张将军的家眷，不想挨打，赶紧让路。”七七大咧咧的说，同时伸手指向前面的张旭。
问话的守军听到这番回答，微微皱了下眉头，到底是让开了路，没敢继续阻挡。
张旭过河的时候，已经骑上他的察哈尔黑马。走在前面听到七七的话，也不禁扑哧一笑，勒住缰绳调转码头，等七七赶着马车临近，他才笑呵呵的问：
“七七姑娘，你什么时候成了本将军的家眷？”
“等以后在明教混不下去了，我就来投奔将军。”七七笑着回答。
“好啊！到时候别忘了带上你们堂主。”张旭笑着说，随后看向马车里面问：
“柳姑娘，听马青说，前面不远就是开封城，咱们今晚住开封城如何？”
“我们总坛有急事，先回毫州了。”柳瑚儿回答。
“既然如此，姑娘路上多保重，以后万一遇到麻烦，别忘了还有我这样一个朋友。”张旭特意表现的大气些，突然觉得很像肥皂剧里男女朋友分手的桥段！
“后会有期。”柳瑚儿一抱拳，点点头说。
前面不远便是一处岔路口，两拨人就此分道扬镳，张旭一行人前往开封城住下休息，柳瑚儿乘坐马车返回毫州总坛。
骑着马走了好一段，张旭终是没忍住，回过头看向柳瑚儿离开的方向，只剩空荡荡的官道，再没了马车的踪迹。
“她们的总坛为什么在毫州？”张旭转过头看向马青问。
“元朝末年，韩林儿正是在毫州称帝，建立了韩宋政权。”
“咱们继续南下该怎么走？”
“第一条路是走毫州南下，由浮桥渡淮河，经凤阳改道南京应天府，第二条路是绕过毫州，由宿州南下过淮河浮桥。”
“走宿州。”张旭干脆的说。
“将军这是怕了？”马青笑问。
“废话，明知道人家惦记着本将军车上的宝贝，我才不会傻到自己送上门去。”张旭回答。
“将军恐怕是不忍心跟柳姑娘刀兵相见？”
“依我看你做将军有点浪费，倒不如研究一下心理学。”张旭抢白道。
“心理学是什么？”马青问，脸上多少露出些笑意，明显认定他猜透了张旭的心意。顿了顿继续说：
“明教在江南各行省都有分坛，以后倘若朝廷下旨清缴明教，免不了要拔刀相向。”
“本将军只是担心咱们装备不足，跟明教交手会吃亏，三个月之后，新装备必然可以入列，到时候再没啥可顾忌的。”张旭回答。
“新装备是什么东西？”
“枪，本将军要让你看看什么样的火器才叫枪。”张旭硬气的说。
“您从兵仗局借来洪师傅，就是为了造枪？”
“没错，咱们的迫击炮只适合远距离攻击，遇到骑兵会很麻烦，只有造出速度更快的热武器，才能更好的应对骑兵冲击。”
“看来将军又要让我们大开眼界了？”
“大开眼界！还在后面呢！你慢慢等着瞧吧！”张旭说着，不禁又从怀里摸出那个摔坏了的手镯，端详起里面的铜胎。
开封府，又是一座大型城池，其规模相比前一日留宿的开州，起码要大出五六倍。
城中的街道上，林立着各式各样的大小商号。
身边没有柳瑚儿，张旭心情放松了许多，再不必担心有人惦记他的火炮。少了一份提防，同样也少了一份惦记。
自此，张旭把途中琐事都交给马青管理，他自己每天坐在马车后面，稍有时间便会跟洪师傅聊几句，探讨一下冶铁的技术。
张旭并没有学过冶炼，甚至连生铁和熟铁都分辨不出来。
经过探讨以后，终于明白，铁矿石冶炼完成后，没有炒的事生铁，炒过之后就是熟铁，淬火可以提高熟铁的硬度。
张旭心里清楚，足够硬度的熟铁，应该已经近似于后世的钢材。
他要造的燧石枪，缺的就是这种钢材。手铳的个头大，炮筒壁也足够厚，即便用铜管也可以承受。
燧发枪要麻烦的多，不但枪管细，还要承受连续射击的热度，所以需要高档钢材。
正是因为这个至关重要的原因，张旭在缺乏关键技术的情况下，甘愿花大价钱请洪师傅一同南下……
为了躲避柳瑚儿，张旭改道宿州，兜了个大圈子，由淮河浮桥南渡经浦口古城渡江。
这段路讲起来好像并不远，但是在光靠骡马赶路的明朝时代，需要足足走上二十多天。
余下的路程，一切还算顺利，马青早早的把书信送到南京应天府，调来大船运送众人以及车马一起渡江。
当张旭看到滚滚长江上那条大船的时候，也不禁惊呆了。这艘船少说有六七十米长、十几米宽。
而且船舱还是由上下两层构成，这只是在船下看到的景象。张旭使劲的揉了揉眼睛，感叹道：
“这哪里是船？装上导弹就是军舰。”
“将军，什么是导弹？”二驴子问。
“特大号炮弹。”张旭回答。
“您会做导弹吗？”
“如果我会做导弹，直接把瓦剌炸平了。”张旭抢白道。
二驴子虽然话多，但是每当被张旭抢白，总会嘿嘿的傻笑。只要不挨骂，就总想多搭讪几句，好像只有挨了骂，心里才更舒坦。
张旭终于明白，马青为什么偏偏要走浦口城，这么大的战船，需要七八米高的码头才能停泊，貌似在江北也只有浦口建造了如此大的码头。
过江之后便来到明朝的商业中心，第一大都市南京，当张旭进城的时候，已经发现，同一时代南京比燕京还要大的多。
而且经济条件也是完全不一样，秦淮河上各种各样的娱乐场所星罗棋布，河水中大大小小的画舫纵横往来，未曾临近便可听清歌女唱的曲子：
“……满眼游丝兼落絮，红杏开时，一霎清明雨。浓睡觉来莺乱语，惊残好梦无寻处。”
张旭见二驴子望着秦淮河的花船发呆，拍了下他的脑袋笑着问：
“驴子，喜欢这地方吗？”
“喜欢。”
“以后等咱们有了钱，也来这地方安个家，怎么样？”
“好啊！”二驴子兴冲冲的回应。
第七十章 喝花酒
南京应天府，是明朝旧都，不但六部衙门齐全，而且还有足够大的驿馆，供往来官员居住，马青拿出牙牌，带着众人住进了驿馆之中。
南京虽然经济繁荣，但是驿馆却出奇的空荡，一排几十间房子，全都空置着。
“这地方倒是难得清闲。”张旭调侃道。
“自从永乐大帝把京城迁到了燕京，南京驿馆就成了摆设。”马青回答。
“是啊！皇帝都搬到燕京去了，外地官员谁还会再来南京？”
“马将军，这鬼地方空荡荡的，咱们为什么不去外面住客栈？在秦淮河边住上一夜，想想都舒服。”二驴子笑着问。
“虽然已经迁都燕京，但是南京还有留守的六部官员和御史台，万一惹出麻烦，让那些官员撞见，一本奏折送到燕京，会闹得满城风雨，还是住这个清静地方最好。”
“没错，本将军正是受气的时候，你们也都得给我夹着尾巴做人。”张旭听了马青的话，点点头附和道。
“将军，您从燕京到南京，一路上可是连衙役带守军都打过了，这还算夹着尾巴做人？”马青无奈的打趣道。
“都是些不入流的东西，打他们这些鼠辈很没面子。”张旭平静的回应。
在驿馆安顿好以后，马青看向张旭说：
“将军，咱们趁着天还亮，得去一趟户部衙门。”
“去南京户部干什么？难道还可以多领一份俸禄？”张旭笑着问。
“你知道去永丰县该怎么走吗？”
“不知道。”
“末将也不知道，所以要去户部抄一份天下周线图。”马青回答。
“好吧！咱们也能顺便看看南京的夜景。”张旭点点头应道。
“将军，小的去给您备马。”二驴子美滋滋的说。
“不用了，整天骑在马上，还不嫌累，咱们出去走走就好，顺便看看南京城。”张旭吩咐道。
就这样，张旭、马青带着二驴子，三个人一起出了驿馆，徒步而行赶奔户部
明朝是历史上最为特殊的一段时期，燕京和南京都保留了同样的办公机构，六部的办事处也都设在南京的皇城外。
张旭先前进城的时候，从北向南穿城而过，如今返回皇城，还需由南而北再过一次秦淮河。
走到秦淮河畔，感受着徐徐的晚风，多少有些让人沉醉，张旭停下脚步看向马青说：
“你自己去户部办事，我带着驴子在岸边转转，待会各自回去就好。”
马青点点头并没有多说，独自过桥赶往户部。
张旭懒洋洋的慢步在秦淮河边，兜了个大圈子，来到内河的一处小渡口——桃叶渡。
此刻日渐黄昏，眼看着一艘接一艘的画舫接到客人，从岸边起航，不久便有婉约动人的歌声响起。
张旭坐在木质围栏上，颇为自得的聆听着秦淮河的歌声。
“将军，咱们也去找一条花船？”二驴子颇有兴致的问。
“脑子有毛病！花钱去听曲儿，坐在这里不是挺好吗？吹着暖风听她们唱歌，还不用花钱。”张旭笑着回应。
“您看那人是谁？”二驴子指向不远处的石桥喊道。
张旭转头看过去的时候，对方也同样朝他看了过来，白衣飘飘的美女恰好走过石桥，照旧像从前一样美艳动人，也照旧让张旭心有余悸。
“张将军，好久不见。”柳瑚儿率先打了招呼。
张旭不屑的撇撇嘴，看到柳瑚儿的刹那，他便知道，这女人始终在背地里跟着自己，至于她的目的也再清楚不过，都是为了车上的迫击炮。
“听说将军要去襄阳屯兵，不成想又在应天府遇上了。”跟在柳瑚儿身边的七七，笑嘻嘻的说。
“没错，本将军绕道办些公事，你们怎么也来了南京？”张旭反问。
“我们绕道办点私事。”柳瑚儿回答。
“既然如此，咱们还是不同路，后会有期吧！”张旭干脆的说。
此刻他身边只带了二驴子，而且也没有火器，此刻面对柳瑚儿处于绝对劣势。
“我们想跟将军做一笔生意，不如找个地方喝杯酒，顺便谈谈。”柳瑚儿说，脸上露出志在必得的神态。
“柳姑娘请客，再好不过，正好前面还有一条船，咱们去船上喝杯花酒。”张旭带着坏笑指向渡口说。
说话功夫，他已经迈步来到仅剩的画舫近前。
先前就已经注意到，渡口上数这条船最大，只是不知为何始终没有起航。
主仆二人刚刚靠近，便有一位老妇迎了出来，笑呵呵的招呼道：
“官人，请上船，我们若浅姑娘已经备好了美酒，正在等待贵客。”
“在你们家船上过夜，需要多少银子？”张旭故意抬高嗓门问。
“官人，别开玩笑了，我们这的姑娘都是卖艺不卖身。”
张旭听了猛然想起，据说夜总会也是这个规矩。想到此处淡淡一笑询问：
“跟你们家姑娘吃顿饭、听听曲，需要多少银子？”
“十两。”
听到这话，张旭一双眼睛瞪的滴流圆，自己一个四品将军，每月俸禄不过二两银子上下，听几首歌就要十两银子。
“太贵了吧？能不能便宜点？”二驴子抢着问。
“我们若浅姑娘可是秦淮河上的花魁，在应天府，花魁就是这个价。”妇人回答。
此刻，张旭也明白，为什么这条船始终停在岸边，十两银子的价格，恐怕没几个人舍得消费。
想想要拿十两银子喝顿花酒，张旭打心眼里舍不得，又看了眼后面尾随的柳瑚儿，倘若自己落到这女人的手上，恐怕不是十两银子那么简单。
权衡利弊，张旭终是拿定了主意，从怀里摸了摸，拿出五个二两重的小元宝，交给了等在船头的中年妇人。
“若浅姑娘，来贵客了，赶紧出来接待客人。”船头的中年妇人喊道，同时给张旭让开路径。
“柳姐姐，一起上去坐坐？”张旭迈步登上船头，才看向柳瑚儿询问。
柳瑚儿丝毫没有犹豫，干脆的跟着张旭一起上了船。
恰在此时，船舱里迎出一位长相妩媚的妙龄女子，未曾临近，便带着淡淡清香，张旭打量几眼对方俊俏的模样，点点头称赞道：
“秦淮河花魁，果然名不虚传。”
“官人带着这么个标致的姐姐上门，是来砸场子的吧？”花魁若浅扑哧一笑询问道。
“这漂亮姐姐不解风情，带她来找姑娘请教一二。”张旭打趣道。
“官人说话真是风趣，里面请！”若浅指向船舱说。
张旭丝毫不见外，直接迈步进了船舱。
第七十一章 夜总会
这艘船很大，上面更像是建造了两间木屋，里间屋是卧室，外间是客厅，中间一张方桌，周围陈设着许多雅致的字画。
花魁若浅招待张旭和柳瑚儿在方桌前落座，才带着笑意问
“奴家先给二位弹唱一首，如何？”
“柳姐姐，你觉得怎么样？”张旭看向柳瑚儿笑问。
“随便。”
名唤若浅的花魁，听到这话，便从墙上取下瑶琴，拉了把椅子入座，弹唱起来：
“黄金榜上，偶失龙头望，明代暂遗贤，如何向？未遂风云便，争不恣狂荡，何须论得丧，才子词人，自是白衣卿相；
烟花巷陌，依约丹青屏障，幸有意中人，堪寻访，且恁偎红倚翠，风流事，平生畅，青春都一饷，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
“唱的不错，这首词谁写的？以前好像没听过。”
“柳永的鹤冲天。”柳瑚儿率先回答。
“没想到瑚儿姐姐还懂诗词？”
“比你懂得多。”
“不一定吧？倘若真如姐姐所说，也不会一路跟着我。”张旭挖苦道。
“二位倘若有诗词造诣，不如在画舫留下墨宝，也算一段人间佳话。”若浅放下瑶琴提议道。
“没兴趣。”柳瑚儿断言道。
“可以试试。”张旭说，由于没读过柳词，刚刚在柳瑚儿面前输了一局，因此打算赢回来。
花魁若浅姑娘找出文房四宝，亲自动手给张旭研墨。
张旭略一沉思，便提起笔在纸上写了首小诗。他没学过毛笔字，但是钢笔字写的还算工整，不至于像电视里那些穿越者，莫名其妙把字写的歪歪扭扭。
柳瑚儿见了张旭的字，便不屑的撇了撇嘴，花魁若浅则跟着一个字一个字的念了下来：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柳瑚儿听到这话也不禁神情微变，转头看向纸上，惊问道：
“这是你自己作的诗？”
“不行吗？”
“只有四句？”
“没错。”
“总觉得好像少了些什么？”
“奴家倒是觉得很好，改日下船去裱起来，可以挂在船上供人观赏，不知官人是否可以留下姓名。”
“不必了，官人我对虚名不感兴趣，如果能与姑娘共度良宵，就再好不过。”张旭直截了当的说。
“官人大才，奴家自然求之不得，只是……”说到此处她不禁看了柳瑚儿一眼。
“瑚儿姐姐，如果你不打算留下过夜，就请自便吧！”张旭干脆的下了逐客令。
柳瑚儿脸色变得很难看，冷冰冰的说：
“前面找个渡口，我要下船。”
张旭见状，不禁得意的笑了起来，伸手搂住若浅姑娘的腰肢，摆出一副亲热的姿态。
柳瑚儿越发平添了几分火气，终是起身走出船舱。张旭在后面大咧咧的喊道：
“瑚儿姐姐，喝杯酒再走。”
“算了，本姑娘不想搅人好事。”柳瑚儿不屑的回答。
画舫始终在秦淮河上行驶，花魁若浅被张旭揽在怀里，端起一杯酒送到他的唇边，张旭喝了口酒，突发奇想的笑着问：
“若浅姑娘，我给你唱首歌怎么样？”
“好啊！”
张旭看看身边没有自己能用的乐器，只好拿了根筷子，一边敲打青花瓷碗伴奏，一边唱了起来：
“当你老了，头发白了，睡意昏沉；当你老了，走不动了，炉火旁打盹，回忆青春，多少人曾爱你青春欢畅的时辰，爱慕你的美丽，假意或真心，只有一个人还爱你虔诚的灵魂，爱你苍老的脸上的皱纹……”
船舱外面，柳瑚儿、七七和二驴子都站在甲板上，听到这首歌，七七笑着称赞道：
“没想到张将军唱的曲还真是好听。”
“那当然，我们将军的本事多着呢！”二驴子得意洋洋的炫耀道。
“靡靡之音，糊弄些风尘女子罢了。”柳瑚儿回应。
张旭把一首歌唱完的时候，花魁若浅脸上已经逐渐躺下泪水，边拭泪边说：
“古人云：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官人可是奴家等得有心人？”
“可以是吧？”张旭含糊的回答。
尽管对方长得很惊艳，但是张旭并不打算在这里陷得太深，毕竟养一名花魁需要很多银子，他自知还算不上有钱人。
此刻画舫已经缓缓靠在渡口上，柳瑚儿气呼呼的带着七七离开。张旭推开船舱的木窗，笑着打了声招呼：
“瑚儿姐姐，咱们后会有期。”
没等柳瑚儿回应，远处忽然传来个醉汉的声音：
“瞧见了没有，是若浅姑娘的画舫，本公子要去跟若浅姑娘吟诗作赋。”
“妈妈，咱们快些离开吧！”花魁若浅交待道。
眼看着画舫就要离岸，那醉汉抬高声音威胁道：
“死老婆子，等一下，胆敢擅自离开，信不信公子爷打发人掀翻你的画舫。”
听到这话，婆子只好招呼船夫停下，满脸陪笑迎过去说：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杨公子，刚刚走得急，没看出您来。”
“若浅姑娘呢？公子爷这两天想她了，让她来陪公子爷吟诗。”照旧还是醉醺醺的声音说。
“实在不巧，今晚若浅姑娘的画舫上有贵客。”婆子陪笑说。
“狗屁贵客，这应天府除了本公子爷，还有什么贵客？”杨公子骂了一句，看向船舱喊道：
“船上的人，赶紧腾地方，别等公子爷打进去。”
“这货是什么人？也太狂了吧？”张旭看向若浅问。
“他是杨柱国的大公子，据传杨柱国协管刑部、大理寺和督察院。”若浅姑娘回答。
张旭先前很想骂上一句：
“兜里就两个铜板，装什么富二代？”
听了若浅姑娘的解释，硬生生把自己的话给咽了下去，对面这货他爹，可是妥妥的实权派。
闲来无事的时候，张旭曾经跟马青询问过明朝的官阶制度，柱国是从一品，官位在六部尚书之上。
他此次选了个不起眼的小县城屯田，目的就是为了隐忍一段时间，免得惹出祸端。
如果换做往常，张旭把画舫让给这醉鬼就是，没必要跟他计较。
可偏偏今天不行，毕竟柳瑚儿还在岸边，如果自己下了船，对方肯定还要继续纠缠。
等到了夜深人静，这女人动了坏心思，完全有可能把自己绑票。
就在张旭沉思的功夫，那醉汉已经带着四名仆从上船，二驴子挡在船舱门口，硬气的说：
“我们家将军在里面，你不能进去。”
“狗一样的东西，赶紧滚开。”杨公子骂完，直接大巴掌打了过来。
第七十二章 五百年前的故乡
二驴子虽不是行伍出身，但是这毛贼的身手更是矫健，闪身躲开杨公子的巴掌，同时一脚踢了回去。
醉醺醺的杨公子，根本来不及躲闪，直接被踹倒在甲板上。
他身后尾随的四名随从，见状匆匆冲过来追打二驴子。
二驴子不是他们的对手，只能围着画舫绕来绕去、躲避追击。
这时张旭已经从船舱里出来，眼看着二驴子就要吃亏，他打量几眼倒在甲板上的杨公子，立时计上心来。
紧走几步上前拉着这醉汉，直接给投进了秦淮河。随后朗声喊道：
“杨公子落水了！”
还在追逐二驴子的随从，听到这话纷纷侧目看来，见杨公子当真落了水，谁也不敢迟疑，匆匆跳下去救援。
张旭看向从后面尾随出来的若浅姑娘，笑着说：
“咱们可以走了吗？”
“官人，您可真够坏的。”若浅姑娘扑哧一笑回应，随即吩咐那位婆子：
“妈妈，咱们走吧！”
婆子招呼着船夫划桨，这绚丽的画舫，便再度起航驶向下游。
杨公子的四名随从忙活了好半天，总算把他从河水里拖了上来。被呛得咳嗽了好一会，也不知吐了多少河水，他才总算恢复了神智，四下看看询问：
“人呢？”
听到这话，周围的随从也都缓过神，看看画舫不见了，一个个都跳着脚谩骂了起来。杨公子又咳嗽了几声，怒气冲冲的喊道：
“通知六扇门，立刻动手捉拿扔我下水的元凶，公子爷要让他在大狱里过下半辈子。”
张旭站在船尾的甲板上，望着灯火阑珊的河岸，直到画舫驶出很远，再没了她的踪迹。
“官人，您好像是故意躲着那位姑娘？”
“是啊！惹不起人家，只能躲躲。”张旭讪笑着回答，随后又说：
“还请姑娘帮我找个渡口下船。”
“官人可是答应陪奴家过夜的？”若浅姑娘不甘的问。
“下次吧！有柳瑚儿在，我们得连夜离开。”
若浅姑娘听了噗嗤一笑，点点头说：
“好吧！官人连杨公子都不怕，却被一个女人吓成这副模样，真是有意思。”
张旭闻言也笑了，心中暗暗嘀咕：本将军又怎么会不怕杨公子？都是被逼无奈！
若浅姑娘望向河面迟疑了片刻，又出言询问：
“不知官人要去什么地方？”
“城南驿站。”
“那好吧！让我的船送您到聚宝门码头，这个时间还有拉客的牛车，您花上几十文铜钱，就可以搭便车回去。”
“多谢姑娘。”
张旭坐在甲板上，始终没有再回船舱，上一世他可是连夜总会都没有去过，也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
先前有柳瑚儿在场，为了气她，张旭还多少有些底气，如今对头走了，气势也跟着没了。
转身来到船头，坐在甲板上，吹着徐徐的晚风，反倒觉得更为畅快些。
小船悠悠的走了半个时辰，才总算停靠在西岸。若浅姑娘站在船头，望着已经下船的张旭询问：
“官人，什么时候还能再同您填词唱曲？”
“我们还要南行，下次回应天府，定然来拜访姑娘。”张旭笑着说。
果然如若浅姑娘所说，渡口边还有等着拉客的牛车，张旭花了二十文钱，总算坐着牛车回到驿馆。
来回折腾这段时间，已经差不多临近午夜。马青则早已回到驿馆，正在等候张旭，还没有入睡。
“传令，都不要睡觉了，立刻启程。”
“为什么？”
“柳瑚儿始终暗地里跟着咱们，不能让她知道咱们的去处。”张旭回答。
“这女人真是麻烦，依末将看，还是早些解决这个麻烦的好，只需两轮炮弹，足矣让她香消玉殒。”
“你这脑子，纯粹是读书读傻了，怜香惜玉懂不懂？如果本将军舍得杀她，还能留到如今？”张旭说着，随即去吆喝其他人准备上路。
虽然南京的城门都已经关闭，不过两个人腰里带着牙牌，通过交涉便可出城。
张旭选择连夜离开，已经想到了这一点，即便柳瑚儿在后面尾随，她手上没有官方凭证，根本出不去，等到次日开城门的时候，自己早已没了踪迹。
众人一路疾行直到天色放亮，早已出了南京地界，张旭心有余悸的回过头看看，见官道上并没有人尾随，才拉住察哈尔黑马，减慢了速度，看向马青询问：
“找到地图了吗？”
“已经找到了。”
“你问过吗？咱们还得走多少路？”
“还有八百里。”
张旭听到这话，不禁有些后悔，早知如此，当初就应该选个离南京近些的地方，八百里，可是一段很远的路。
幸好南方的人口很密集，一路向南每晚都能找到客栈留宿，尽管旅途劳苦，日子过得还算舒坦。
又经过了七天的长途跋涉，一行人终于来到了张旭要找的永丰县，眼前的县城并不大，和张旭记忆中的故乡，全然没有半点关系。
张旭见了，越发觉得不该来这里，骑着察哈尔黑马，站在城门口犹豫片刻，随即吩咐道：
“驴子，你去问问守门的差官，永丰县有没有一个叫张家湾的地方？”
“好嘞。”二驴子答应一声转身前去询问，片刻功夫掉头回来，嘿嘿笑着说：
“将军，那看门的说了，城东四十里有个张家湾，不知道是不是您要找的地方？”
“没错，就是我要找的地方，咱们先去张家湾。”张旭笑着说。
张旭的老家就是张家湾，小时候父母在城里工作忙，每当寒暑假都要送他回张家湾的爷爷家里住一两个月。
回到张家湾以后，张旭就成了野孩子，上树掏鸟窝、下河摸鱼的事没少做过。
尽管来到了五百年前的世界，张旭同样也想去看看张家湾周围的景象。
前一世，张旭坐公共汽车回张家湾，只需半个小时就能赶到。而现在，马车需要走三四个小时。
他骑着身材壮硕的察哈尔黑马，走在马车前面开路，速度比往常也快了不少。
就这样，一直走到黄昏时分，面前总算出现了熟悉的山峰——平阳山。
尽管是在五百年前，这座山也没有太大变化，跟张旭上山玩耍的时候差不多。
平阳山下，跟记忆中向差不多的位置，有一处五六十户的村庄。
第七十三章 自家祖宗
张家湾的景象，跟张旭小时候见到的那个，完全不是一回事。这处村庄大多都是土坯房子，只有少数几家是青砖瓦房。
“你们在这等着，我上山看看。”张旭吩咐道，随后纵马驰骋而去，直奔平阳山的山顶。
这平阳山只是村后群山中的一个小山头，山势不高，坡度也很缓，可以轻松的纵马上山。
众人听了张旭的吩咐，都在山下等候，只有马青从后面尾随。
张旭在荒凉的山头上巡视一周，最终停了下来。此刻太阳已经完全落山，周围也都变得漆黑。
由于跑的太急，他也不禁有些气喘吁吁，望着后面追来的马青喊道：
“马副将，咱们就在这里安营。”
“这里？”
“没错，咱们要发财了，我小时候来过这里，地下有银矿。”张旭兴奋的喊道。
前世小时候，他经常上山玩耍，周围遍布着十几个古老的矿洞，偶尔还会有考古人员来勘察。
据那些考古人员所说，此处是一座明朝的银矿，曾经开采过很多年，而且从里面挖出过大量矿石。
现在的情形看来，景泰年间这处银矿还没有发掘，明摆着是老天爷给自己留的财富。
马青听到张旭这番话有些傻眼，木纳的问：
“将军，您小时候就找到了银矿。”
“一时半会跟你讲不清楚，通知下去，今晚就在山腰露营，明天进城，先把这座荒山的地契拿到手。”
“将军，即便有银矿也不能开采，私自开矿，朝廷是不会允许的。”
“咱们得把这笔账算清楚，我买了山头，在山上找到银矿，山头是我们家的，银矿是不是也应该归我所有，大明朝廷的霸王条款有问题，并非本将军不守法。”
“自己挖矿，跟那些贪官完全不是一回事，本将军没有损害任何人的利益。”
听张旭一番讲述，马青沉默了，良久之后才出言讲道：
“末将觉得跟在将军身边，更像走江湖的，每天都在刀尖上舔血。”
“所有做生意的都要钻空子，如果你我只是安安稳稳领每月的俸禄，最后恐怕连这几个兵也养活不起。”
“先搞点银子，等手里有了银子之后，咱们再去做不违反大明律法的生意。”
尽管张旭说的头头是道，马青终究没有同意。张旭见状也不强求，毕竟三五天挖不出银子。
而且两个人的世界观不一样，所以很多问题不容易沟通。
在张旭看来，卖铁、卖盐都应该是正当生意，但是大明朝廷偏偏都给定为走私，张旭同样觉得接受不了，按这种算法，卖大米也应该算走私……
张旭下令安顿在平阳山以后，老迷糊等人彻底傻了眼，他们从燕京出来的时候，并没有购置安营的帐篷，一路上住的都是客栈，突然要留宿荒野，连做饭也成了问题。
张旭一心要开采平阳山银矿，最终选了处挡风的山坳，满意的点点头说：
“咱们今晚就住这里，明天下山雇佣民工挖窑洞，以后此地就是咱们的营寨。”
张旭在这些人眼里就是毋庸置疑的存在，即便前面有刀山火海，也不会有人迟钝，何况是露宿荒野。
到了午夜时分，张旭才发觉自己有些草率了。即便是初春季节，江南的湿冷天气照样让人觉得很不舒服，刚刚睡熟，便冻得打了个寒颤从梦中醒来。
马青坐在篝火跟前，一边沉思一边添柴。张旭见状也起身凑过来，坐在相距马青不远的位置。
“将军如果想谈私自开矿的事，就不必再说了。”
“马青，当初咱们在瓦剌打赌，是你把自己输给了本将军，无论朝廷给你几品的官爵，你都是本将军的私兵。”
“没错，末将愿赌服输，这条命随时都可以交给将军，但是私开银矿是连累家人的事，恕末将不能做。”
“差点忘了，你还有个大哥。”
“是的，我兄长十五岁跟随叔祖下西洋，他的功绩都是一刀一枪拼出来的，不能毁在我手里。”
“算了，跟你说不通，明天本将军给你安排个差事！”张旭叹了口气说，站起身气呼呼的独自下山。
此刻天色已经放亮，山下的小村庄里也开始生火做饭，未曾临近，便可以闻到烟火气息。
张旭独自进了村子，想去找找，是否还有残存在他记忆中的东西？
从南头直走到北头，始终也没有任何收获，正当张旭准备离开之际，村子里唯一的琉璃瓦建筑出现在面前。
三间青砖建造的瓦房，单独在村子外面，看上去孤零零的。一眼看见，张旭便已经认出，这是张家湾的祠堂。
尽管他记忆中的祠堂，琉璃瓦已经很陈旧，青砖墙壁也修缮过多次，但是祠堂的轮廓和朝向都未曾有任何改变。
上一世，每逢清明或是中元节，爷爷都会带着张旭进祠堂拜祭，所以对这地方的记忆还是蛮深刻的。
总算找到了丝丝缕缕熟悉的感觉，张旭凝视良久又迈步走进其中。
无论官宦人家，还是平民百姓，所有的祠堂里面，是不需要装饰品的，只在靠北墙的中心位置摆着个宽大的香案，香案后面层层叠叠罗列着每一代祖先的牌位。
此刻的香案，相比张旭记忆中的那个要小很多，后面摆放的牌位也少了十几层。
显然，在张旭生活的年代，已经有很多先人离世，而此时此刻他们还未曾出生。
也不知是什么日子？一大早就在香案前跪着个花白头发的老人，正在自言自语的诉说着。
那老人似乎是听到了脚步的声音，回过头诧异的打量几眼张旭，站起身询问道：
“后生，你是外乡人吧？”
“我是平阳山屯田的将军。”张旭回答。
“不要耍老头子了，我们世代居住在平阳山下，还从未见过山上有驻兵的？”
“我们昨天晚上来的，以后就驻扎在平阳山。”
“原来如此，将军来张家湾是要征粮吧？”
“老人家，你放心，我们这些当兵的吃朝廷军饷，不征粮。”张旭笑着解释道。
“那就好。”
“老人家好像有烦心事？”张旭笑着问。
花白胡子老人，听到张旭的问话，微微叹了口气，迈步走出祠堂，坐在青石台阶上。顿了顿才开口讲道：
“不瞒将军，老朽叫张辅，是张家湾的族长，眼看着列祖列宗留下的基业就要断送，特来赔罪的。”
“什么基业？”张旭好奇的问，他走了一大圈，并没有看到张家湾的任何基业。
“将军请看，这三百亩水田，就是我张家湾祖辈留下的基业。”张辅指向祠堂西侧讲道。
“水田不是好好的吗？怎么就断送了？”张旭看向绿油油的稻田询问。
“没错，水田没有问题，不过可惜要易主了。”
“老人家打算把这些水田卖掉？”
“不是咱要卖，而是被县城里的王大户看上了，不卖不行！”
“什么，这是要强买强卖吗？”
“谁说不是？王大户有钱有势，连县太爷都不敢招惹，何况是咱这样的庄稼汉？恐怕以后张家湾的子孙，要无田可耕了。”
听了张辅的叙述，张旭顿时生出几分火气，虽说只是初次见面，不过张旭很清楚，眼前名叫张辅的老人，正儿八经是他的祖宗。
有人胆敢来欺负自己祖宗，张旭岂能善罢甘休？他压了压火气说：
“老人家你不用担心，我今日就要入城，顺便见见那位王大户，看他是不是禁打。”
“当真？”
“我还能骗你不成？”张旭笑着说。
“倘若将军真能保住张家湾的根基，就是这一村老小的恩人。”张辅说着要拜倒在地。
张旭匆忙把张辅拉住，心里暗暗嘀咕：
“开什么玩笑？哪有让祖宗跪自己的缘故。”
告辞回去以后，张旭便开始部署任务：
“小毛子，你带着洪师傅进城，先购买一批开凿山壁的工具，再让洪师傅选几样优质的铁器回来冶炼。”
“老迷糊，你去找几名石匠，把咱们剩下的火药都给做成地雷，平阳山周围都要用地雷围起来，只留一条上山的路。”
都交待清楚以后，张旭便带着马青、二驴子和丁三合前往知县衙门，剩下的其他人留下伐木，先造几间茅草屋暂住。
把马车留在平阳山以后，继续赶路的速度也快了许多，几匹战马一路疾驰，日上三竿的时候，已经来到永丰县城。
这座城的规模并不大，比起先前路过的那些小县，甚至还要更小一些，经过询问，最终在靠近城北的位置找到了县衙。
张旭进城是为了办公事，因此和马青二人都身着正装。
守门的衙役看到他们，迎过来客气的询问：
“两位将军，来我们永丰县有事吗？”
“麻烦你通报一声，信武将军张旭，拜见永丰知县。”马青随和的说。
“两位将军稍等，小人立即去通报。”
永丰县令倒是很殷勤，不一会功夫便亲自迎了出来，乐呵呵的抱拳施礼问候：
“下官胡由海，拜见二位将军。”
“胡大人不必多礼。”马青回礼应道。
第七十四章 踢到铁板
胡县令客客气气的把张旭和马青请入府衙，随即命人准备茶水点心。刚刚喝了两口茶，马青便拿出一张公文讲道：
“胡大人，我们将军奉命来永丰县屯田，这是吏部发的文书，请大人过目。”
胡县令接过公文看了看，立刻笑着拍起马屁：
“有二位将军在本县屯田，想必日后再没有匪患之忧。”
“胡大人，我们来你这不是说风凉话的，按照朝廷的制度，还得有劳你提供军饷和田地。”张旭打断胡县令的话，抢着说。
他最讨厌这种只善于说空话的官员，毕竟自己此刻在办理公事。
“这个？下官实在有些为难，二位将军也看到了，本县地处偏远，既没有多少税赋，也没什么官田，恐怕难以维持二位将军的日常用度。”
果然不出张旭所料，这些说空话的家伙，办不了正事。
“胡大人不必担心，我们将军麾下只有十几名兵将，要不了多少田地，也花不了太多军饷。”马青笑着安抚道。
“十几个人？这倒是不成问题。”胡县令笑着说，转了转眼珠讲道：
“本县虽然拿不出官田，税赋还是足够的，不如将军留在城中把守四门，军中一切花销都由本县承担。”
“屁话，本将军是奉旨来屯田的，不是给你看门的。”张旭抢白道。
胡县令虽然是势利小人，不过这货倒是好脾气，照旧满脸赔笑说：
“本县实在没有良田给将军耕种，总不能去占用民田吧？”
“本将军不要良田，你把城东四十里的平阳山划给本将军驻扎就够了。”
“平阳山是城中王大户的私产，本县也无能为力。”
“胡县令倒是勤于政事，连王大户的私产都记得如此清楚？”张旭挖苦道。
“城东所有的山，都已经被王大户买下。”
“是吗？看来本将军还得去看看这位王大户，也好从虎口里拔几颗牙出来。”张旭不屑的说。
“下官劝将军还是不要去招惹王大。”
“为什么？”
“吏部尚书王简，是本县王大户的同族叔父，得罪不起的。”胡县令悠悠的说。
张旭听到这话，不禁微微皱起眉头，他心里清楚，在六部之中，当属吏部的权利最大，虽然兵部手握军权，但是官员任命都由吏部说的算。
胡县令见张旭半天没有回应，继续说起风凉话：
“别说咱们永丰县，就是隔壁几个县的官田，也都在王大户手上，将军来屯田，是选错了地方。”
“胡大人，本将军就是看中了你永丰县，就算没有官田我们也不走了。”张旭硬气的说，随即起身迈步出门，上马离开。
回去的路上，他突然想起，清早时答应过，要给那位张辅老人解决水田的事。
此刻想来的确是遇到了麻烦，别说在永丰县，就算回到京城，王家也绝对称得上是权贵。
“将军，依末将看还是算了，不如咱们换个地方？私开银矿本来有违大明律法，因为此事招惹王家实在不值。”马青劝道。
“本将军对这个银矿势在必得。”张旭毫不气馁的说。
以前他没少读过穿越小说，按照穿越的套路，在别人的书里，要么有系统，要么有机缘。
结果轮到自己来这个世界，生生死死跑了好几轮，啥都没遇上，为此在做梦的时候，张旭可没少骂了本书作者。
如今好容易遇到一座银山，张旭认定，只是作者给他留下为数不多的机会，别说对手是个权贵，就算是阎王，他也得去争一争。
马青听到张旭的话，无奈的摇摇头说：
“莫非将军觉得，可以从王家手里要出平阳山？”
“硬来肯定不行，绕个弯说不定可以。”张旭回答，一边走一边沉思。
离开县城以后，张旭并没有回平阳山，而是去了山下的张家湾。
江南初春季节，虽然夜风有些冷，不过地面上是不会冻冰的，一年四季都在种庄稼。
此时已经是农忙季节，张家湾的年轻人都已经去地里务农，只有花白胡子的老者，背靠南墙晒着太阳唠家常。
张旭经过询问，最终找到了村东头张辅老人的住宅。
一座干净整齐的小院，青砖瓦房，虽然谈不上富足，却也算得上殷实人家。见张旭进门，可把老者给乐坏了，匆匆迎出来笑着说：
“张将军，小人还以为您跟我开玩笑呢？没成想真的上门来了。”
“张老，我是您的晚辈，千万不可自称小人。”张旭笑着说。
“好，都依将军。”
“老人家，晚辈是来给您赔礼的，实在对不住，您的事没能办成。”
张辅脸上显出几分失落之态，犹豫片刻点点头说：
“让将军费心了，老朽也知道，张大户家里有根基，招惹不起。”
“老人家说的没错，倘若张家在州府有根基，我直接就可以处理，没想到他叔叔是朝廷的重臣。”
“是了，是了。”
“当然也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张旭突然又说出这么一句。
“什么办法？”张辅眼睛一亮追问道。
“您是张家湾的族长，那三百里良田的地契是不是在您手上？”张旭问。
“没错，地契的确在我手上。”张辅老人回答。
“如果您信得过我，就把地契给我，让村子里每家每户出个壮丁给我做工，按田里收入的两倍发银子。”
“当真？”张辅一副难以置信的口气问。
“咱们来算一下，每亩地可以产多少稻米？”
“一石半。”
“每亩地一石半，三百亩地可以产四百五十石，每年种两季稻米加起来是九百石。市面的米价，一两银子能卖多少？”
“八钱银子一石米”
“九百石米，可以卖七百二十两银子，我每天拿出四两银子的工钱，给村民们平分，张家湾一年到头可以拿到一千四百两银子。”
尽管银子的诱惑很大，但是长在庄户人家的张辅，照旧有所疑虑，始终不肯点头。
“老人家，我也姓张，所以才想给张家湾的百姓找一条出路，如果您信不过我，我可以去找周围其他村子的族长。”
“将军，您当真姓张？”
张旭从怀里拿出牙牌，指着上面的字迹说：
“这几个字您应该都认识吧？信武将军张旭。”
第七十五章 不平等交易
张辅老人仔细看了一遍张旭的牙牌，脸上迟疑不定的神情终是有所转变，干脆的点点头说：
“既然将军与老朽同族，把三百亩良田都送给你，也总好过便宜那王大户。”
“多谢老人家信任。”张旭笑着说。
“将军稍等。”张辅老人说着，转身进了内屋，不一会功夫，拿着个方整的木匣从里面走出来。
张旭眼睁睁看着老人打开木匣，里面露出一张已经泛黄却保存完好的地契。张辅老人微微叹了口气说：
“这是咱们张家湾世代相传的田产，族人们一同耕种，分发收获的稻米过活，已经延续了几百年，今日老朽把地契交给将军，同样也把族人的生死都交到了将军手上。”
张旭重重的点了点头，他心里很清楚，这张不起眼的黄纸，究竟有多少分量！
拿到地契以后，张旭随即返回平阳山的军营，点齐小毛子和其他四名火枪手，带着他们浩浩荡荡的返回永丰县城。
这一来一往，时间已经到了午后，这次他没有带马青，所以直接纵马闯进了知县衙门。
胡县令已经回后宅休息，听说有人擅闯知县衙门，匆匆出来一看究竟，见到张旭也不禁阴着脸子询问：
“张将军，永丰县衙好歹也是朝廷的衙门，你纵马闯入，乃是藐视朝廷。”
“本将军是从战场上回来的，不会摆官腔、说官话，只要手里的枪炮够硬，就没有我不敢去的地方。”张旭悠悠的说。
胡县令听到这话，也看见了跟在张旭背后的五名火枪手，他们肩头各自扛着一挺小钢炮。
这下他再也威风不起来，换了副模样笑呵呵的说：
“张将军，有什么吩咐您尽管提，咱们都是给朝廷办差的，最重要的就是个和字。”
“你的提议，本将军想过了，觉得有些道理，从明天开始，我派人接手东城门，这是第一件事。”
“好说，都按将军的意思办。”
“第二件事，本将军想见王大户，你给带个路！”
“没问题，下官立刻打发人备轿，陪将军走上一趟。”
“本将军性子急，没闲工夫等你。”
胡县令听了张旭的话，脸色变得异常难看，却没敢反驳，终归还是选择了徒步带路。
就这样，胡县令走在前面，张旭骑着马背后尾随，浩浩荡荡的驶过街头。
永丰县衙在城东，衙门外一条主街，是这座小县城最为繁华的地带。
顺着街道一路向西，穿过三个路口之后，周围的行人越发变得稀疏，直到最后彻底冷清下来。
街道右侧出现了一座高大的门楼，琉璃瓦建筑，在阳光的照射下，很是耀眼，这门楼似乎比县衙还要高出几分。
门口左右，各站着一名守门的家奴，见到胡县令，纷纷笑着打招呼：
“胡老爷，您好清闲啊！”
“本官带着张将军来找大老爷谈点公事，有劳二位通报一声。”胡县令客气的回答。
“您稍等。”家奴应了一声，转身进门去通报，足足过了一刻钟才从里面出来，冲着胡县令说：
“胡老爷，对不住，我家大老爷正在午睡，请胡老爷稍等。”
胡县令闻言，微微皱起眉头，一副苦瓜脸看向张旭。
“既然这位王大老爷睡的正香，恐怕不闹出点动静来，他也醒不了。”张旭看向小毛子吩咐道。
小毛子带头翻身下马，同其他四名老兵，在王家门外架上了迫击炮，随即每人接连投了两枚炮弹。
五个人的炮架都调整到最高位置，炮筒正对着半空。
张旭造不出撞击火帽用的氯酸钠，所以他的炮弹全靠摩擦火帽引燃，在发射以后并不需要撞击，只要等导火索引燃火药，就可以爆炸。
说白了，这种炮弹，是加强版礼炮，不过张旭改良了火药配方，威力相比普通礼炮，可能会大上十几倍、甚至几十倍！
十个巨型礼炮，在王家的上方接连炸响，震的屋檐上掉落了诸多尘土。胡县令和王家的两个守门家奴，见到这情形都傻了眼。
张旭淡淡一笑，看向刚刚那位传话的家奴说：
“有劳你再进去传个话，估计你们大老爷这会功夫已经醒了？”
家奴闻言，显出如梦方醒的神情，匆匆进门传话，张旭翻身跳下马背，带着他的炮兵直接闯了进去，另一位家奴，则吓得赶紧让路。
五名炮兵进门之后，直接把迫击炮架在院子里，同时瞄准正房。
一位光头中年汉子，迈步从正堂里出来，揉了揉大脑袋问：
“是哪个要见我？”
“你谁啊？”张旭更为硬气的问。
“王镇，对面的将军，报个姓名吧！”对方回答。
“朝廷四品信武将军张旭。”
“家叔王简也在朝廷为官，任吏部尚书、少保、谨身殿大学士兼东阁大学士。”秃头王镇底气十足的说。
张旭闻言不禁噗嗤一笑，想想这位王简大人的官职还真是不少，如果去印名片，好像也得做个特大号的，否则写不下这么多字。
“张将军，你是在藐视家叔？”
“当然不敢，吏部尚书号称百官之首，我不过一个四品将军而已，怎敢僭越？”张旭回应，随后转入正题讲道：
“本将军是张家湾人，为了那三百亩水田而来。”
“原来如此，既然张将军找上门来了，王某总得给你个面子，再加一百两，这块地王某势在必得。”
“王大户这是在逼本将军。”
“不敢，我王某不过是个小人物，就算将军一刀把王某砍了也是贱命一条，但是恐怕要陪上将军的前程，混个四品将军，不容易吧？”
看看王镇这副泼皮的姿态，张旭无奈的摇摇头，暗自感叹道：
“可惜了这货在朝廷里的背景！”
双方沉默的对峙了片刻，张旭才继续说：
“一百两银子，本将军还看不上眼，你把平阳山折给本将军，我做主，水田卖给你。”
“平阳山，那地方满山是石头，长棵树都费劲，能有什么用？”王镇莫名的问。
“本将军要在平阳山驻军练兵。”张旭给出了个合适的理由。
“成交。”王镇回答，随即吩咐道：
“管家，去把平阳山的地契找来，交给这位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