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六九章 你在逼迫我
“改之,大军出海还有段时间,恐怕你也要涉身其中,要以大局为重。天籁”封元看着张过语重心长地道。
张过尴尬地一笑,并没有接话,倒是周文呵呵笑道:“改之自然是顾全大局之人,你说是不是。”
“你倒是君子。”张过翻个白眼道,顺带着来了句。
“四哥,我看只要联络亲信将校,务必保守秘密。”既然定下了调调,李长昇也下了决心,开始考虑难,有些事既然涉及了,就必须要尽善尽美,他们因为要献计献策。
“这是自然,关键是我们各位配合,届时,能让先生顺利进入大内护卫天子。”封元很简练地说了打算。
“四哥放心,皇城司军绝无问题。”李子昂急忙表态,他职责所在可谓重要,断没有含糊道理,摆明立场是存身之道。
“那就好,我们就静心等待先生命令,暗中观察朝野动态,相信用不了多久了。”封元相当自信地道。
陈州商水
张九成和王秀生了口角,他绝对坚持按律办事,认为吏士再有功绩,也不能成为脱罪的借口。
王秀的理由也相当充分,姑且不说吏士有功,就是泼皮无赖闹事,讹诈军人钱财也足以让官府治罪,更何况先动手的是泼皮,。他的卫士只是迫于无奈自卫,最多是个失手造成泼皮的死亡,说起来罪责并不算大,用军功来抵罪完全可行,再不济罚铜也可以。
他也没有光口头上的说,直接把那名卫士打了五十杀威棒,战功全部剥夺,派人押送回家乡。
当然,那是表面上的功夫,板子轻轻落下,赏赐大大的补偿。
今个,王秀刚刚交代过商水县,就来了张九成,见人被送走立即大怒,当即就了飙,两人争吵了半刻中。不能不说,这厮有资格和王秀争辩,他的官位和资历不如,却胜在年长有资格,说白了就是有年龄优势。
最终,他留下定然上书弹劾的话,愤然地离开,王秀却悠然自得地品茶,半点也没有担心。
钟离睿神色庄重地过来,沉声道:“大人,紫马大人可真会看事,小小效用也抓住不放。”
王秀知道钟离睿所指,张九成是防范他的人物之一,抓住卫士打杀泼皮的事情,就是要逼迫他的强势,让那些反对派抓住把柄,为削弱他的权势造势。
他品了口茶水,慢慢放下杯子,温声道:“无妨,任他闹腾就是了,翻不起大浪。”
“三百贯钱,一处大宅子,那卫士是因祸得福,倒是能过得有滋有味。”钟离睿不屑地笑了,没好气地道:“大人,此事恐怕会平生波澜,要做好准备才行。”
“不要那么担心,区区小事能翻起大浪?”王秀毫不在意地道,昨天晚上,他接到了来自行在的书信,上面只是淡淡地问候,还有家中的境况,显得平淡无奇,任谁也不会觉得有问题,他却通过密语看出来,确定朱琏给赵炅坦白,一个扭曲的字符,就代表天子的意向。
“知道你我现在最重要的事,是什么?”
“还请大人指教。”钟离睿眼前一亮道。
“你知道天下最有危害是什么?”王秀淡淡地道。
钟离睿敛口不语,他明白王秀不想讨论时局,心中有着浓浓地失望。
“禅为何物?”王秀不以为意,似乎在自言自语。
“佛老之称。”钟离睿心不在焉,随口回了句。
“亏你还是读书人,竟然羞辱这个高贵的字。”王秀摇了摇头。表情有几分失望地道。
“大人,我这不是学识浅薄。。。。。。”钟离睿相当的无语,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谈论学问。
“知道你认为我在玩笑?”王秀古怪地看着钟离睿。
钟离睿不免苦笑,低声道:“大人,现在是非常时期,这能考虑太久远的事情。”
“不,此事没有章程解决,祸害的将会是千万年,异端危害甚大,早年连我也不得不借用其学说,现在是时候着手解决了。”王秀摆了摆手,神色严肃地道:“胡教、番客两大问题,必须要加以解决,你认为我默许海外杀戮,又让唐圣任肆意西北,难道就是为了为杀人而杀人。”
南海征伐杀人,是为了汉人的生存空间,当时他只是从文化浅层次考虑问题,多民族多信仰对家国团结不利,却没有深层次考虑佛和道的矛盾,现在随着经历的增多,他对文化渗透的危害越警惕。
“西北多被胡教污染,南方沿海有大食番邦,无论是势力还是教义,都对我们产生极大威胁,两者必须要加以限制乃至消灭,才能让我们的后世摆脱堕落。”
“禅。。。。。嗯,佛门害道,大人忧虑的是,却怎能轻易铲除?大食番客的武装倒是要解决。”钟离睿还是被王秀的话吸引,对佛和******给出两个定义。
“算是贴切,番客好解决,胡教很难,只能潜移默化,宣扬老庄才行。”王秀淡淡地道。
“人心不古,再说,人生困苦,来世报的确诱人。”钟离睿叹了口气,忽然升起些许顿悟,王秀是话里有话啊!至今保持对反对势力的温和姿态,绝对和这些想法有关。
不得不说,如今的确存在这类问题,无论是学院派还是其它读书人,都对佛老传播深深担忧,也有人对东南沿海番人汇集,力量对抗官府忌惮。不过,当前是解决自身的危机,自有保住自己,才能更好地解决这些事情。
“先秦讲究天人,敬畏苍天非鬼神。”王秀忧心忡忡地道,自两晋唐代开始,佛老传播太快了,大宋开国至今,已经是全面开花,已经到了不能不反击时候了,真的有些怀念林灵素和张太白啊!
“大人,此事却不能急,当下最重要的还是行在,还请大人斟酌。”钟离睿想了想,决定放下心事,再次催促王秀把目光放在当前,以赵鼎为的势力,已经呈现出燎原之势,连那些中立的读书人也开始有了倾向。
“你在逼迫我啊!”王秀平静地看着钟离睿,神色极为严肃地道。
第一六七零章 该走的就要走
“在下并非逼迫,而是在劝谏大人,不能引颈受戮。天』籁『』.』⒉”钟离睿态度相当坚决,为了天下千百年计,就算违逆又有何妨,他要的是王秀能够上位,其它全然不再考虑。
王秀稍加犹豫,见钟离睿坚持己见,真是感觉相当的头疼,认真考虑是不是该告诉对方真情,却又断然否决,声音冷淡地道:“引颈受戮倒是不会,我有万全准备,也有非常的消息,他们必然会偃旗息鼓,其它是我不想再说,很没趣。”
钟离睿一怔,不明白王秀有和万全之策,难道连他也隐瞒了不成,想想心下有几分不悦,分明是把他当成外人。
更让他气愤的是,明明有大好机会,应该说是最好的时机,竟然不打算抓住,反倒是要成全别人。
王秀看到钟离睿脸色阴晴不定,知道其心里必然不舒坦,只是谁没有隐秘,谁又没有自己的野望?再忠心的人也不能全然嘱托,稍加沉吟才说道:“有些事情,还需要一步步地来,既然你来了,那就跟着我近看天下大势。”
钟离睿轻轻叹息,似乎有些许的松动,低声道:“大人,行在三哥、四哥他们已经准备,所谓箭在弦上不得不。”
“让他们准备好了,届时我亲自弹压。”王秀没有半点犹豫,态度相当的果断狠辣。
钟离睿差点被噎死,竟然要亲自镇压李长昇和封元,绝非一般的狠辣决绝,能做到这步可见心性坚韧,到了不许别人动皇室的地步,再也无话可说,再也无法再劝,心情可以说是差到了极点。
“好了,不要多想了,过几天我们就南下,到时候看一场好戏。”王秀笑眯眯地道,态度也温和下来。
“大人做事,真是神机叵测,我实在揣摩不透。”钟离睿有几分沮丧,却也知道王秀做事踏实,吊胃口真心不好受,更何况自己被彻底否决。
“呵呵。”王秀笑了,笑话,当今天子是自己孙辈,岂能让别人知道,这还不天下大乱了。当然,此事迟早会公开,或许数十年或许百年,却绝不是现在。
几天来,王秀走遍商水县内外,频繁拜访邻里父老,为南下做准备。大家也知道王家大郎要走了,某些宿老说恐怕今生难见,纷纷相互奔告,几乎天天设宴相请,纷纷和王秀举杯欢庆,有的是黯然落泪。
尤其是那二嫂嫂,那股人热情劲让人受不了,拉着王秀的手说三道四的,全然不顾二郎和自家孩儿在场,就差把自家大兄弟拉进闺房了,二郎看的咧嘴傻笑。
王秀颇为尴尬,不得不虚与委蛇,直接把那杨二郎拉过来,狠狠地灌了三杯酒,才算是摆脱二嫂嫂的骚扰,实在是太吓人了,他面对千军万马刀光剑影,还没有这份担惊受怕,二嫂嫂一个妇人足可抵一旅。
不过,这都是乡里乡亲的,二嫂嫂早就是中年妇人,拉着王秀也不算过份,没人去说什么不好的话。
张启元也应约参加,只要是乡亲不反对,王秀就请他参加,宴会上只论相邻不谈国事,也算是免去些许尴尬。
只是,他毕竟是背叛大宋行朝,还是待罪的俘虏,虽说大家并没有嘴上责怪,从淡淡地疏离就能看到。
大家对背叛家国的人,都保持了某种距离,哪怕是乡亲也不行,更何况6贞娘的悲惨遭遇,实在让人看透了这厮。
夜已经很深了,王秀依旧没有睡意,他是非常的疲倦,却又尤其的兴奋,再过几天就要南下了,真正走入大宋行朝的行在,去完成他的事业,回家乡的机会很少了。
尽管,现在是风云叵测,不到最后尘埃落定,永远都充满变数,他却如同惊涛骇浪中的水手,稳稳地把握船舵,在大家不理解甚至惊愕的目光中,准备迎接大家所想的风暴。
“大郎,这么晚了又有何事?你不休息也不让人消停。”张启元来到亭子,脸色有几分惆怅,显然是被叫起来的不悦。
“张二哥,少睡会,多看看大好河山,品尝人间的百态。”王秀请张启元坐下,亲手斟了杯清水,口吻是风淡云轻。
张启元眼皮子一跳,脸色变了几变,沉默良久才说道:“看来,到时候了。”
“算是了,二哥惜命,我也没有办法,只能亲自送你了,也好过南下受辱,毕竟我们是乡亲。”王秀戏虐地道,却还有几分情谊在。
张启元为之语塞,的确,王秀给了他很多机会,却一直好死不如赖活着,现在显得自己非常尴尬,要是真回到行在,必然会告祭太庙,绝对是天大的羞辱,能在商水被处死,也算是魂归故里,看来这厮早就有了打算。
“哎,命只有一条,我也能理解。”王秀长长叹息,语气尤为地凝重,又道:“所以,我来一直到现在才决定,看完了家乡,相想必二哥已经没有遗憾。”
“嗯,看样子商水比从前繁荣,乃至家国也强盛许多,你的确很有手段。”张启元吐了口气道。
“呵呵,你还是不认输。”王秀听张启元只说手段,却没有承认本事,知道其心不服,那又有何关系,再不甘心也是失败者,笑眯眯地道:“当年,我是逼迫你叛国,关键还是你自己没有坚持,哪怕是流放编管,十年后依然可以复出,还能有一番作为,最不济也能任知陈州事。”
“简直就是笑话,有你王大郎在庙堂一日,我就不可能东山再起,明知是阳谋也不得不为之,际遇偶然而已。”张启元想想看了家乡,祭拜过祖坟,已经了无心愿,只是遗憾自己的失败,心胸也放开了许多,对死亡恐惧也淡了。
“我没有你那么小鸡肚肠,你要不走的话,有那些所谓君子在,我还真不好压制你太长时间。”王秀开起了玩笑,说的却也算是真诚,有那些士大夫的牵制,他在不动用武力的条件下,是不太可能长久压制张启元的,毕竟政治斗争是诡异的,为了达到目的,某些人会不惜一切代价,包括重新扶持张启元上位。
第一六七一章 送别张启元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他把张启元维系那么多年的声誉,完全给毁坏了,大臣最珍惜的是名声,对方要想重新崛起,恐怕是千难万难,哪怕有人利用扶持,也绝不会恢复到鼎盛状态,不过是成为他人的枪手,投奔女真人不失为上策。天籁『.』⒉
“你也算是好运,兀术在河北就重病不起,根本无法节制全军,最后的决战更是活女指挥,以至于一败涂地。”张启元很不甘心地道,卢沟河大战始终是他的心病,多次被提起依旧不服,认为王秀是占了大便宜。
如果,经验丰富的兀术始终指挥全军,金军未尝没有反败为胜的机会,恐怕决战会放在河北,至少他不会被俘虏,能够扶持乌禄开创新的局面。
根据他的观察,乌禄之所以展艰难,并非缺乏精兵猛将,而是没有有能力的文官支撑,造成战略无法连贯,处处被大宋行朝设计。
“多少遍了,你烦不烦啊!”王秀摇了摇头,不屑地笑道:“虏人败亡是天下大势,并非兀术一人所能改变。再说,兀术指挥的反击失败,四哥向西进攻,虏人在河北已经无所作为,活女选择卢沟河决战是对的,不要小看那些大将。”
“唯一错误的地方,就是没有决一死战的信心,造成马军力量分散,乌烈的两万主力没有投入战场。当日,朝廷大军右翼陷入混乱,要是活女有死战的决心,只要投入两万马军,战争或许真的能被改写,至少他们能从容撤退,可惜没有如果。”
一直以来,他并没有分析金军大将心里,甚至不屑和张启元讨论,只是笑笑就过去了,现在竟然耐着性子解释。
“笑话,活女哪来的两万骑。”张启元不屑地道。
“乌烈驻扎玉泉山,又有何作为?”王秀挑眉反问。
张启元冷然一笑,正色道:“至少他把乌禄救下,女真的种子得到了延续,连你不也得分而治之。”
“好个分而治之,他们毫无崛起希望,与可能战败我相比,哪个更有价值?张二哥怎么越活越过去了,连主次都分不清楚。”王秀不屑地笑道,心中李伟的爽快。
张启元脸色很不好看,心下不能不承认王秀的正确,脸面上却拉不下来,只能沉默不语。
“孰是孰非,现在说了又有何用,没有任何意义。”王秀摇了摇头说道。
张启元瞪了眼王秀,心下又有几分暗淡,王秀说的何尝不是道理,争论来辩论去又能怎样?真是没意思,不免苦笑道:“这句话,我倒是非常赞同。”
王秀点了点头,淡淡地道:“就是,你我兄弟乡亲,彼此知根知底,废话不多说,我就不去送你了。”
张启元脸色顿时灰败,看来明天就是他的死期,今夜无眠啊!想想自己始终不能决心自尽,到头来还是被处死,不免心下一片茫然。
今夜,是不是该自行了断?自己到底有没有勇气?
“放心,你会得到体面的。”王秀看了眼张启元,沉声道:“我这里还有二十年窖藏美酒,咱们兄弟夜半欢饮,就算是为二哥送行了。”
“夜半吃酒伤身。”张启元心不在焉地说了句,旋即醒悟过来,明个连命都没了,今夜还怕什么吃酒伤身,真是可笑到了极点。
“伤了就伤了,二十年的窖藏美酒,不吃到肚里太亏了,我都不怕你怕个鸟。”王秀笑呵呵地道。
“的确如此,拿来,我们痛快地大醉一场。”既然是命中注定,逃也逃不掉了,张启元索性放开了,醉生梦死总比等待死亡好些,难得王秀给了他机会,醉死了最好。
王秀准备了足够的美酒,还有丰盛的菜肴,张启元尽情地吃喝,所谓夜不多饮不多食,都被抛到九霄云外,以至于醉卧床榻不起,呕吐连连不堪入目。
王秀相当理解其心情,也不阻止张启元的放浪,到了大日东升,吩咐仆人为其沐浴更衣,换上了早就准备好的儒服。
张启元却接着吃酒,丝毫没有停顿的意思,整个人都处于酒精的麻痹状态。
“先生,是不是太便宜他了?”秦敏知道王秀对张启元处置,却又有几分不甘心,这种出卖家国的人,就得明正典刑才行,还给他美酒换上新衣。
钟离睿看了眼秦敏,淡然地笑了,轻声道:“毕竟是同乡,要是做得太绝了,恐怕人说大人绝情,也算是士林佳话。”
“这种背叛家国的人,也配谈情谊?”秦敏早就对张启元不顺眼,两年来早就忍受不住,几次要杀这厮都被拦下,心里总是憋着火。
王秀摆了摆手,耐心地道:“不,他毕竟是大臣,应该有自己的体面。”
秦敏很不服气,那些叛国的2臣哪有体面,随着战争的结束,被俘虏的叛国者要么被斩杀,要么就是送回行在明正典刑,根本就没有体面而言,现在倒是说起了张启元。
“大人,一杯鸠酒的确是很便宜,就算给他体面,也不能太郑重了。”钟离睿是无不可,却还是不愿张启元轻松死去,总得吃点苦头才行。
“好了,总是要送他走的,既然在商水县,也不能太过分了,鸠酒也算是乡亲情谊。”王秀淡淡地道,既然处死人,用怎样的办法不行。
商水父老可是看着,斩杀太过于残酷,现在是痛恨背叛家国者,事后或许就传闻他的残忍。
既然王秀说了,钟离睿和秦敏也不好多说,只能沉默地接受。
“七哥,你也是陈州人,代我去送张家二哥最后一程。”
“先生,我。。。。。。”秦敏老大不愿意,却看到王秀清澈的目光,下面的话无论怎样都说不下去了。
钟离睿看着王秀,心下盘算怎样去说,始终不明白王秀为何如此镇定,面对朝野的虎视眈眈,镇定自若地南下。
王秀也看了眼钟离睿,觉其满怀心事,却也没有解释更没有说话,他不愿让钟离睿误入歧途,更不愿他脱离视线冒险,只能带在身边牵制。
第一六七二章 江右的风
张启元死的默默无闻,甚至没有引起任何的波澜,只有他的女儿前来收殓尸体。天』籁『』.⒉
6贞娘竟然也来帮忙,让商水父老叹息不已,至少让她的名声好了许多,不再是无情无义自作自受。
秦敏是过了响午回来的,见到王秀并没有说太多,只是淡淡地道:“走了。”
王秀沉沉叹了口气,心头生出些许的孤独,又有几分寂落的哀伤,商水出来的人6续陨落,他越地寥落了!
纵然张启元一生和他为敌,堪称真正的对手,也是他唯一重视的敌人,没有之一。
反过来说未尝不是彼此了解,相知相杀,两人见面温文尔雅,背后是下手毒辣。随着对手的烟消云散,往昔的恩怨一笔勾销,心情是可想而知的,其中滋味不足为人道,更无法排遣出来,留下无尽的遗憾,只能化作悠悠地长叹。
秦敏也没有多说,默默地退下准备行程,倒是钟离睿满怀心事,欲言不止却又不知如何说,脸色相当的惆怅。
次日,王秀也悄然离开商水,就在离开的时候,给了张启元女儿两千贯钱,又置办了百亩良田,暗中请杨二哥和二嫂嫂照顾,能够做到这些,算是给了死去张启元交代,至少让他女儿有个好的归宿,不至于流落街头。
当时,朝野得知王秀南下消息,一时间气氛遽然紧张,以赵鼎为的士大夫集团,那是摩拳擦掌,就等着王秀进城,好群而攻之让他接受王爵。
当然,李纲和李光也默默做好准备,最危险的时刻是进城前夜,他们已经嗅到禁军中某些异常,精神非常紧张,要是禁军真的群起拥立王秀,行在必然是血流成河。
殿前司的拱圣军和侍卫水军,那可都是从战场上下来的,真正见血的猛士。
作为兵部都虞侯的刘健,对于枢密院的命令能拖就拖,完全不理会军法官加强戒备的符令。他可是老油条了,深知王秀在军中的恐怖,更明白他不可能左右殿前司各部,与其冒险押宝不如左右观望,待形势明朗了再说。
哪怕能得到利益不太多,也好过冒险失去一切,做到他这个位置,可以说是几乎到了顶峰,保住利益就可以。
城外的侍卫水军虎翼第一旅镇,戒备程度远远高于平时,尽管并不那么明显,却仍可以感受到。这就引起士人们的紧张,各种谣言满天飞,市井中也纷纷扬扬,不外乎说王相公回来,那是要黄袍加身的,气氛是紧张到了极点。
王秀人没有到,江宁城已经风声鹤唳,惹的朱琏苦笑不已,抱怨地道:“你们看看,相公得胜归朝,就把这群没骨头的人吓的,这要是拥兵数万南下,岂不是要吓死人了。”
王卿苧、友琴莫言带着王新真进宫,本意是王秀既然来了,自家姐的婚事也该商量了,朱琏不是外人,还是要见见好,不要被说声生份,说着话就扯到王秀身上,被朱琏拿来讽刺外朝大臣。
“可不是,这些人整天闲着没事,就知道琢磨争斗,安邦定国的本事半点没有。”王卿苧对赵鼎等人没个好印象,言语中颇多讽刺。
“大姐,怎能说外朝诸位相公。”友琴莫言谨慎地提醒,朱琏说说倒是无妨,王卿苧可就不同了,传出去人家不敢对太皇太后怎样,对付你一个商人,哪怕有王秀这尊大神在,还是有办法的。
朱琏掩唇而笑,不以为异地摇头道:“大娘子说的是实话,倒是说回来了,既然相公回来,可真的要好好操办。”
王新真羞涩万分,恨不得要逃出去。
“娘娘,夏玮倒是好才华,还要入学士院好好培养。”王卿苧主动要官,开口就是进入学士院,那可是培养文人领袖的地方。
“昨个,官家也说了,不是就贴黄。”朱琏笑咪咪地说着,却看到赵炅迈着方步进来,喜道:“说官家就到了。”
“娘娘。”赵炅神情平静地进来,先给朱琏躬身行礼,又目光复杂地看了眼王家人,十分客气地道:“二位郡国夫人,十四娘。”
“见过官家。”王卿苧、友琴莫言和王新真纷纷见礼,一家人也得两边说话。
“不用客气了,官家看十四娘的婚事?”朱琏见赵炅情绪稳定,显然并没有受多大波澜,也就稍稍放下心。
赵炅神色无恙,转看向王新真,淡淡地道:“自然是要好生操办,明个,我就下诏夏玮入学士院。”
虽然,内外朝分离消弱皇权,却不是完全架空了天子,赵炅依然有任命官吏的权力,尤其是学士院和馆阁清要职事,却需要经过两府的认可,相比前朝而言,难度不是增加了一点。
再说了,王相公的女婿,又是天子亲自御批的榜眼,也就是进入学士院而已,两府自然不会驳回。
“好,相公到了江北,官家还要隆重些才是。”朱琏没有再谈论王新真,把话题转到王秀身上。
赵炅嘴角微抽,表情变得不太自然,点了点头轻声道:“这是自然,两府执政全部去都亭迎接。”
“就怕有些人不甘心,总是疑神疑鬼的,让他们去看看也好。”朱琏语带双关地道,脸色也不太好看。
“娘娘,我自明白王公,无妨。”赵炅胸有成竹地道,他已经可以安心,既然和王秀有血缘关系,从点滴事情上判断,他的皇位可以说是固若金汤,绝不会有黄袍加身生。
“希望如此,我也不想让官家为难。”朱琏的话隐隐有杀机,要是真闹腾的太厉害,她也绝不会吝啬手段,这群人太过分了,忠心的有些傻了。
赵炅自然明白朱琏手段,绝对能够调动大军,对于那些大臣的疑心疑鬼,他固然是不胜其烦,却也不太过反驳。毕竟,他们也是为了他的江山,哪怕自己是王秀的血脉延伸,不过依旧是天子,谁也无法否定。
长辈们又要商议事情,赵炅和王新真出来,两人总算是松了口气,看着这位自小欺负自己,现在是美若天仙的小姑姑,他真觉得有些恍惚。
第一六七三章 她是我姑母
“官家,你在看什么?”王新真不明就里,感觉赵炅时不时古怪地看她,不由地转狠狠地瞪了眼。天籁』.』⒉
真没想到是我亲姑母,这个玩笑半点也不好玩,赵炅不免苦笑,轻声道:“十四娘,我在想你都要出嫁了,好怀念从前的日子。”
王新真羞涩无比,却故意做出凶神恶煞模样,恶狠狠地道:“还想让我戳着额头,你可是官家了。”
“呵呵,那又能怎样?”赵炅摇头笑了。
“你。”王新真急了,就要伸手去点赵炅额头,忽然觉身后宫人在场,急忙收回了手。
“呵呵,十四娘真的长大了,也罢,我要单独送你一件礼物。”赵炅倒是淳朴地笑了。
“送我礼物,什么礼物?”王新真眨了眨眼睛,眸光变的明亮起来,她还真不会拒绝赵炅。
“到时候就明白了。”赵炅卖了个关子。
“你,真是小鸡肚肠,就知道欺负人,走了,不和你说话了。”王新真知道是玩笑,却非常享受难得的温馨,做了一副气鼓鼓模样,转身就向宫门走去。
“十四娘,等等我,我说了还不行。”赵炅急忙追上去,仿佛当年那小屁孩,这种感觉很温馨。
“不听,不要了。”
张泉在后面不免苦笑,他是知情的人,眼看这对姑侄嬉闹惯了,小娘子不像小娘子,天子也没个正形,难免不会传出去,却也算是无伤大雅,不免苦笑道:“你们赶紧跟上去,我这胳膊腿可不成了。”
对于王秀的回归,刘仁凤心情也很复杂,却还算是公允,表示自己并不相信王秀会有异心,只是朝廷也要做好准备。
费苏自然是不屑一顾,认为刘仁凤是投机,看是正人君子,实际却是满肚子鸡鸣狗跳,不免奚落道:“所谓君子,竟然不敢正视山长赤诚,不去做谋划家国大事,整日里嫉贤妒能,真是斯文败类。”
话,当着不少同门面前说出来,让刘仁凤相当的恼怒,好在他们是对手,每次见面无不正口舌,甚至到了动拳脚的边缘,倒也算是习惯了,不跟这厮一般计较。
“是非曲直,自有士林诸公平定,非一人所能断。”
“呵呵,一群酸儒,山长身边卫士不过数百,自有钟离学士和七哥,他们竟然视若洪水猛兽,真是不堪。”
刘仁凤无法反驳,要是说李长昇、封元他们,还不知会引怎样的后果。
“好了,你们不要再说了,先生就要到大江了。”张陵真的很头疼,两人真是对活宝。
“我们应该去迎接。”赵非波澜不惊,他对费苏针对刘仁凤,是相当的不感冒,也认为作为王门子弟,不应该对王秀有所疑虑,这种观点代表大部分高学术的门人。
“理应去迎接。”刘仁凤倒是受到启,无论王秀会不会是外界传言那样,他都有必要去面对。
费苏眉头一跳,淡淡地道:“职事繁忙,有两府诸公去就行了,没有官家的诏喻,你我还是待先生回来再拜见。”
赵非到底是心思细腻的人,立即明白费苏的意思,王门子弟齐聚,必然又是一场风波,绝对会被有心人利用,不如安心自己的职事,让别人挑不出茬子。
张陵却没有那样的心境,点了点头道:“我们事后拜会,先生也不会怪罪,大家该干嘛去干嘛。”
费苏眉头一挑,笑道:“自然是大善,山长对你们可是寄予大希望,自然会第一批召见。”
说着话都能损人,刘仁凤脸皮抽缩,嘴上反驳道:“学以致用固然不错,当今却仍需教化众生。”
话,固然很有道理,直接站在圣人教化天下高度,却平白得罪了人,要知道王秀所创学说,主要倾向于实用,提升国家的实力,增加民间财富,学院派无论怎样分歧,都有一个核心的标杆,那就是学以致用。
赵非显得很不高兴,连张陵也是不可置否,他们固然专心学问和研,却不代表认为自己所学低廉。
费苏暗骂刘仁凤糊涂,一句争面子的话,把王门的学院派中坚力量得罪,真是作死的行为,反正他也不想太多事,笑眯眯地道:“想想山长真是意气风,堂堂回到行在,让那群跳梁小丑情何以堪。”
刘仁凤很想说不到最后不要妄言,却怎么无法说出口,要是真敢的话,恐怕任何王门子弟,都不会放过他。
“倒是七哥幸运,跟随山长身边两年,连官都不做了,呵呵。”赵非扶须善意地笑了。
“他那是闲着没事,又讨厌行在的龌龊,就近节制北方机使臣,也算是善始善终。”费苏这个级别,显然知道很多事情,堂堂的知机司事跟在王秀身边,似乎太不像话了,只有就近节制对北方用间,才能说得过去。
“回来得好好灌他三大杯。”张陵没心没肺地道。
“此番,恐怕他另有大用。”费苏若有所思地道。
“这话又怎么说?”赵非心念一动问道。
“这还不简单,山长回来了,那些跳梁小丑也该歇歇了,不用想也应该明白,一代江山换新人啊!”费苏看了眼刘仁凤,语气尤其的郑重。
“你是说钟离学士要入两府,七哥岂不是。。。。。”赵非到底是心思活泛,立即顺着脉络理顺。
“不好说,钟离大人入尚书也不一定,七哥要真正掌控枢密院庶务了。”费苏不羡慕那是假的,中书门下和尚书六部,那可是文人的顶峰,哪个不想走过这通天大道。
通天大道?刘仁凤轻轻叹息,要说进取心,他何尝没有,却知道自己的短板,没有郡县的资历,恐怕无缘两府。可惜,他的定位就是学问,天子征召他也是为了讲学,本身就限定了他的展,只能在心下怅然。
不过,秦敏能不能成直学士,尚且不能定论,或许担任枢密院都承旨的可能性更大。
“好了,准备一下迎接山长,顺便看看无限风景。”费苏语带双关地诙谐道。
第一六七四章 王秀入行在
王秀到了江边,他并没有进入侍卫水军的港口,更没有进入军营,而是很规矩地住在了驿站,礼法上是中规中矩,没有半点可挑剔的地方。
钟离睿本要先进入行在,却被他给留在身边,只是让秦敏联络城中,实在是郁闷到了极点。原本,想要先行进城联络部下,准备伺机而动,让王秀接受现实,却哪里想到被看破了心思,人都被禁锢在身边还能怎样?
李长昇、封元等人更是戒备到了极点,部分拱圣军和捧日军进入戒备,连皇城司军也加强防范,他们的亲信被派到甲仗库,准备随时领取甲仗。
刘健就当做没看见,高层的军法官选择性失明,一切都透着诡异。
李纲和李光深深地忧虑,禁军的不正常状态,大将们的暧昧态度,似乎让枢密院失去控制,赵鼎更是直言不讳,当着赵炅的面陈述道:“禁军异动,都虞候不管不问,恐怕平生波澜。,还要尽早决断才是”
这次,是赵炅召集的两府会商,要众位宰执出城迎接,倒成了最后决断的场所,赵鼎更是奋不顾身难,想要天子动手拿下王秀。
蔡易大为恼怒,厉声道:“赵大人,王大人抵达江北,身边并无大军,言过其实了。”
“军中动向,蔡大人作何解释?”赵鼎针锋相对,他看到的是箭在弦上,朝廷应该果断处置。
如今,天子的胜算还很大,趁着王秀身边没有将士,可以选择猛士一击必杀,晚了可就真的完了。
蔡易无言以对,种种迹象表明,禁军的确有些脱离掌控,这是任谁也不能狡辩的现实。
沈默见势不妙,恐怕被赵鼎抓住痛脚,急忙道:“那些都是些许小事,禁军依然掌控在两府。”
李纲的脸色很不好看,沈默是睁着眼说瞎话,禁军调动固然是掌控枢密院,却无法绝对制止个别大将擅动,说是掌控言过其实。
“侍卫水军,恐怕不会听朝廷调遣。”李光犹豫再三,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赵炅脸色也不太好看,心中明白是一回事,但作为天子的他,绝不会甘心禁军不受调遣,哪怕知道王秀会全力支持他,那些不能完全服从他的大将,也会是今后的祸患。
看来,真应该好好培养自己的班底了。
“王文实并无异样,只是军中不稳。”李纲也说出了担忧,心情是相当的矛盾。
“陛下,市井传言不足信,臣请诏谕安抚,两府出迎,王文实必然进城。”沈默见势不妙,恐怕李纲会左右赵炅,急忙想出提前迎接的点子,可不要夜长梦多。
赵炅脸色平静,波澜不惊地看向秦桧,淡淡地道:“秦卿家怎么看?”
秦桧早就心下嘀咕,从来不参与这种无聊的事,两年来本本分分尽职尽责,也算是比较务实,上下治理的井井有条,关系也被理的顺顺当当。河北、河东能很快安定,固然有王秀、宗良的功劳,也和朝廷的高效密不可分,任谁也不能否认,他是相当的满足。
再说,王氏屡屡告诫还是成功的,至少他变得极为稳健,逐渐被学院派有限度接纳,地位也算是稳固下来。
对于赵炅的问话,真的很不愿意回答,这可是涉及朝野最大的纷争,一个不留意将会万劫不复不得不硬着头皮道:“陛下,王文实绝无异心,只是难以驾驭将校。”
这话,算是说到点子上,也奸猾到了极点,他经过多年的观察,得出自己的结论,王秀是真正为家国出力,应该没有取代皇室的想法,没人愿意去做权柄削弱的天子。
更何况,海外封建被提出,明显是巩固朝廷统治,想要谋逆取代,绝对是篡位后分封子弟,而不是隐约要分封赵家,甚至给王公贵族实际的土地。
给王公贵族分封?这可是先秦以来最大的复古,没有人不去关心,无论你反对还是赞同。
众人一阵沉默,各自有着心思,连李纲也变的脸色犹豫,显得举棋不定起来。
此时,秦敏早就进入了行在,他没有立即进入两府面圣,秘密去了封元的车兵都监司。
封元依然是车兵都监,却还兼差侍卫马军副都指挥,已经步入侍卫司高层,眼看着就要正任阃帅,堪称禁军最有前途的大将。
他对秦敏的秘密到来,显然是非常吃惊,急忙收起了密信,急促地道:“七哥到来,是不是先生要里应外合?”
“里应外合?四哥再说哪门子事,先生岂能是谋逆之人,我看你是官越大月糊涂。”秦敏翻个白眼,不满地瞪了眼封元。
封元有些昏头了,下意识想要拿出密信,却硬生生地忍住了冲动,沉声道:“先生派你来的?”
“自然是,我怕联络不畅你们生事,先秘密进城来你这里。”秦敏吐了口气,车兵都监并不在内城,也不再外城内,而是设在侍卫车兵大学校旁边,也就是外城东壁青川门瓮城,来到这里并不引人注目。
“先生有何吩咐?”封元也不计较其它,直接奔入主题,现在时间紧迫,哪有功夫磨叽。
“先生说行在跳梁小丑,不足为虑,你等断不可造次,赶紧知会众人,给我消停一二,别被人利用了。”秦敏几乎一字一句地说出来。
封元眼皮子一跳,陷入阵阵恍惚,相互矛盾啊!一时间不好判断,疑惑地道:“确定?”
“怎么,难道你怀疑我?”秦敏脸色一变,盯着封元的目光变得极为愤怒,这都什么时候了,封元竟然还有别样心思,可想其他人是何种心态。
封元心情复杂,急忙道:“七哥误会,我绝无疑心,只是,只是。。。。。。”想了想,隐约揣测到些许真相,急忙把话咽了回去,毕竟事关重大不好说。
“只是什么,难道四哥得到别人消息?”秦敏也不是泛泛之辈,常年的机使臣生涯,让他变的更加敏锐,看着封元的脸色,再联想刚才的犹豫,立即想到另一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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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七五章 天子的态度
封元犹豫了半天,才慢吞吞拿出书信递过去,沉声道:“兹事体大,七哥要拿个主张才是。”
秦敏接了过来看时,脸色顿时变了,喘着粗气道:“早就应该想到的,看来还是不甘心,现在关键是这种密信,是给了你一人,还是给了别人,三哥同样大权在握,你可不要有所隐瞒,最终坏了先生大事。”
封元吸了口凉气,真正重视起来,给他一人还好说,要是给了李长昇、张过、周文等人,恐怕要酿成大乱子,不由地道:“我们商议共同进退,要是真给了他们,闹出事来就坏了,尤其是改之,那可不是安分的主。”
秦敏脸色也不好看,他何尝不知道这帮主,那都是唯恐天下不乱,当下沉声道:“先生对官家非常有信心,必然是君臣相得,要是被他们取乱,恐怕谁也救不了他们。”
“这可如何是好?”封元是军国大将,来有谋略堪称,却在国事上还有欠缺,不知该如何是好。
“四哥,烦劳你立即去,知会他们先生的意图,不见先生亲笔指令,绝不要接受任何的密信。我这就去见官家,希望能把事情消除在萌芽,希望还能来得及。”秦敏不得不结束谈话。
“只能如此了,我这就亲自去。”封元也不磨蹭,既然是王秀的决断,他就不带折扣地执行到底。
“四哥,还有时间,不要太焦急。”秦敏立即隐晦提醒。
“明白。”封元知道秦敏担心所在,王秀就在江北,他要是大张旗鼓去联络同门,恐怕会造成不必要的慌张,到时候黄泥掉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
就在秦敏和封元开始行动时,赵炅和两府也进入了决断程序,赵鼎的态度非常坚决,宣召加王秀郡王爵位,入城归府邸,同时要天子下旨各军谨守军营,妄动者一谋逆罪处。
当然,还要出动班直侍卫,对王秀进行监控,隔绝他和外臣的联系。
当然,还把刘健叫到了垂拱殿,当年质问道:“太尉,各部都虞候可曾准备好了?”
刘健是相当的惶恐,面对赵炅不得不说道:“各部都虞候都在监控将校,各军没有任何异常。”
“那捧日军和拱圣军,还有侍卫水军沿江制置使司,为何有异动?”赵鼎强势地追问道,语气几乎要杀人。
刘健心下暗骂,都虞候是负责军法不假,却要看什么时候,人家铁了心要玩,那点军法官实力根本不够看,当年郦琼叛乱,军法官可是全部战死。
再说,他奉行的是无过便是功,压根就不去过问,只得硬着头皮说道:“各军并无异常,不知赵大人所指何意?”
赵鼎狠狠地瞪了眼刘健,压住一口恶气,沉声道:“侍卫水军江船出动,难道都虞候不知?”
“王相公南下,自然要有护卫,何况这也是朝廷的体面,侍卫水军都虞候又能怎样?总不能不让江船出寨。”刘健很不高兴,赵鼎太不给面子了,尤其在天子的面前,把他说成各不知军情的废物。
要知道,他可是禁军的都虞候,堂堂正四品上大帅,你就是两府执政,也要说话客气些,面子是大家相互给的,我不鸟你你也没办法。
赵鼎见刘健态度强硬,不免心中恼怒,沉声道:“朝廷自有制度,没有天子诏谕和两府堂令,侍卫水军擅自出兵,难道都虞候还认为是正常?”
“不过是媚上而已,人之常情,日后自有处置。”刘健把事情圈定在将校巴结王秀,可以说是相当的精辟,你们文官都能迎来送往,武官自然也不能落后。
赵鼎气的不轻,就要厉声呵斥,赵炅却有些不耐烦了,开口道:“好了,辩是非何来争吵。”
赵鼎眼看赵炅不悦,也没有去细想,急忙道:“陛下,臣也是为了防备万一。”
“靖康二年,虏人围东京,天下守臣何在?无外乎王公振臂一呼,十万将士救下娘娘和太上,十年生聚、十年奋,灭党项收河西,驱逐虏人经略北方,为何反掌间改朝换代,王公没有去做,反倒是让士人做大才做?”
赵炅脸色尤其平静,波澜不惊地道:“难道王公喜欢挑战强敌不成?赵卿家说说。”
“这个。。。。。”赵鼎不好说话,他和大家都成考虑过,当年有多少好机会,甚至可以说反掌间天下易主,王秀却没有去做,这点是拥护王秀的人最坚强道理,他却硬着头皮道:“王文实观兵陈州,坐观二圣北狩,心思不可测。”
“胡说,那些都是市井流言,卿家是两府执政,竟然也信了。”赵炅坚定了信心,这些天他也考虑了许多,认同朱琏的话,稍稍抬高嗓门道:“一群乌合之众岂能上阵,观兵实为编练,更加证明王公一心为公。”
不要说赵鼎了,众人也惊讶地看着赵炅,觉这位小皇帝信任王秀,已经到了无复叠加的程度,考虑问题也比较成熟,直接把反对派最坚持的理由驳倒,态度相当的明确。
李纲、李光固然防范,经过那么多年共事,有些事仔细想想,又结合平时的言行,却不太肯定当年王秀有异心,赵炅说的很普通却有道理,更是大家纠结的问题,没人蠢到错过大好时机,非得要在万分艰难时篡位。
“那些侍卫水军将校,不过是恭迎宰相回朝,做法固然有失耿直,却也是人之常情。”
赵炅的话又引起大家的沉思,看是并不介意,轻轻点过却又似是而非,细细琢磨分明是对下面不满,依旧可以品出些许异样,那是担忧将校生事。
秦桧心下暗自高兴,看来自己这步棋走对了,天子对王秀并无成见,反倒是忧虑手握兵权的大将,立即朗声道:“陛下说的是,当务之急是请王大人入城面圣,一切迎刃而解。”
“明日诸位出城迎接,断不可草率行事。”赵炅几乎是一锤定音。
众人心中也是沉甸甸地,各自想着自己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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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七六章 进退两难
封元真是尽了最大努力,他想尽办法知会张过和周文、费苏等人,甚至回朝的段守钰也知会了,却恰恰忘记了李长昇,那位手握兵权的大帅。
在他的印象中,李长昇非常不情愿,甚至有些被迫答应,只有看到对方威胁到王秀,才会发动兵谏清君侧。
所以,他认为其不可能主动行动,除非发生威胁王秀的事情,由于刺头太多了,他不可能完全跑过来,只是让心腹送去一封春秋笔法文字,告诫其不可擅动。
可惜,这位最不可能行动的人,却没有领会他的意思,直接进驻沿江制置使司,在最大权限内以训练的名义,调动了江船出寨,甲仗库也进行有限开放。
沿江制置司相当重要,是割断大江的重要力量,也是家国的内层防线,行在的外围防御体系,历来受到重视。
自从邵青之后,为了精简大将官位,侍卫水军沿江制置使司,确定由侍卫水军都参军担任,也能让都参军权柄加重,起到对抗都指挥的目的。
颇为可笑的是,这是李纲提出来,本意要对侍卫水军动手,把这支人们私称王相公私兵的部队,逐渐收回朝廷,都参军兼差沿江制置使,就是确立对抗都指挥职务,争取任用王门之外的大将担任,先把行在周边的侍卫水军拿下,尤其是江船和虎翼第一旅镇。
王秀看出李纲用心,对于维系核心利益,并没有任何的犹豫,他人是在北方不假,却有朱琏和沈默、李宝、上官谦的支持,而且侍卫水军将校非常专业,寻常人还真难以胜任。
李宝多次抗辩上奏,极力抵制张宪担任都参军,理由让人无法辩驳,侍卫马军大将怎能上船?这不是拿水军开玩笑,都参军负责侍卫水军作战,岂能把数万人生死交付外行?
李长昇无论是战功和资历,都符合都参军的条件,最终战胜了张宪,李纲精心勾画的算计,却成全了王秀。
话说,李长昇并不是赞同谋逆,甚至不同意兵谏,他是军人不假,骨子里还是文人,认为武人不应该参与政治,任何的政治斗争,都应该在庙堂解决,王秀也不应该例外。
不过,他同样不愿意看到王秀失败,在经过痛苦的考虑后,认为王秀倒下了,他们这些王门子弟也会被清算。
何况这些士人的力量很大,此次是气势汹汹,曲端、王渊的态度有相当暧昧,终于决心和封元联合,既然下了决心就不会再变,随时做好应变的准备,出动船只也是他的命令,也是为了防备万一,增强王秀身边的护卫力量。
虎翼第一旅镇早就严阵以待,只要王秀一声令下,将水陆并进控制涌川门,他则亲自操舟秘密迎接。
王秀显然非常吃惊,哪怕是张过、封元过来,他都不会惊讶,绝不会想到竟会是李长昇来,当听到虎翼军做好准备,护卫他粉碎任何阴谋,惊怒交加地道:“三哥,你怎么会来?,难道不知道朝廷大将不得擅自调兵。”
李长昇眼看王秀愤怒,真是又惊又惧,不由地道:“先生,那群大臣做好准备,枢参、殿帅态度不明,我和四哥商议,率军护卫先生入城,一切听从先生吩咐。”
“糊涂,简直糊涂透顶,谁让你们做的?你是文武状元,岂是那些愚夫愚妇,难道不明白我要率军入城,不就坐定了谋逆?”王秀瞪着李长昇,怎么也不相信,这个素来沉稳的小子,竟然犯了糊涂,简直让他出乎意料之外。
他之所以遣散卫队,就是不给别人口实,现在可好了,李长昇竟然率军而来,看来封元也没有遵从他的意思,直接把他往火坑里推,恨不得给他一脚。
李长昇见王秀变色,心里那个后悔啊!更是感到阵阵安慰,看来大家都想错了,先生从未想过发动兵变,不由地腹诽封元害死人。
钟离睿目光阴郁,挥手遣散左右卫士,低声道:“大人,木已成舟,现在不动也不成了。”
王秀愕然看了眼钟离睿,心下暗自叹息,还是没有放弃,甚至怀疑其幕后操纵,不然,谁能轻易调动王门子弟。
“大人,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不能犹豫了,大人只要黄袍加身,禁军将士必然易帜呼应。”钟离睿见王秀脸色迟疑,认为必然陷入矛盾,自己的计划果真成功,逼迫王秀不得不做,给几位重要王门子弟的密信,正是他吩咐亲信发出的。
经营那么多年,他也有着自己的班底,人数不多却非常精干,这点事情完全不在话下,甚至有信心让王秀就范。
王秀狠的咬牙切齿,让他去篡夺孙儿的皇位,简直是笑话,压低嗓音道:“不行。”
钟离睿没想到王秀态度坚决,到了火烧眉毛还不举事,简直出乎他的意料,猛然转首瞪着李长昇,沉声道:“既然各位大帅态度不明,就说明城内反对大人势力庞大,我们不能不做万全准备,三哥可曾做好准备?”
李长昇眼中闪过一抹犹豫,似乎是挣扎,却还是坚定地道:“放心,只要他们敢动,我大军将直接控制涌川门。”既然箭在弦上,那就不得不发,他已经没有了选择。
都是什么破事,直接商量着来个黄袍加身,还是当着他的面公开说,简直猖狂到了极点,王秀越发恼怒地道:“难道你们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不成?”
李长昇没有反应过来,钟离睿却心里明白,急忙道:“大人,恐怕城内已有万全准备,还请大人速断。”
这叫什么事啊!要是封元、周文他们都行动起来,他可是有几万张嘴也说不清,难道真要选择两个极端?自己不甘心和夺取皇位,哪个都不是他所愿。
这些人要是发起的话,恐怕他真是坐在火山上,再不愿意也要顺势而为,大势逼迫没办法,心中是非常的恼怒,自己千万的谋划,最终还是出现偏差,实在是郁闷的要杀人,他的眼睛已经红了,隐隐透着狂暴的杀机。
第一六七七章 箭在弦上
钟离睿脸色平静,就要等待王秀的乾纲独断,李长昇却脸色惊疑,又是极为难看,似乎想起了什么却又很犹豫。天籁.』⒉
却说,刘健陪同李纲和李光、赵鼎等人出了东华门,看见曲端、王渊连襟而来,神色都是匆忙,完全没有往昔的风范。
“二位太尉,何事匆匆忙忙?”李纲是枢密使,见枢参和殿帅匆匆而来,心下越感觉不好。
王渊脸色微动,主动落后了半步,曲端并没有察觉不妥,当仁不让地道:“大人,虎翼第一旅镇出寨抵达江边。”
此言一出,众人顿时惊讶不已,赵鼎第一个反应过来,高声道:“这是汇集大军,这是要谋逆。”
“可曾查明白?”沈默也是吸了口凉气,紧盯着曲端询问,那神态难受到了极点,整整一个旅镇动静有点太大了。
“两个营出寨,千真万确。”曲端有些不满沈默的质问,作为枢密都参军岂能胡乱说话。
众人一阵沉默,王渊稍加沉吟,轻声道:“其它各部并无异动,诸将各司其职。”
沈默松了口气,看来自己白担心了,并非是全旅镇出动,那就有了说法,大将还是能调两个营的。
这又是怎么回事?要说王秀有异心,必然是王门势力齐齐动手,怎么其他人都安分守己,唯独侍卫水军折腾?
李纲犹豫不决,事情非常奇怪,非常时刻可不能搞错,牵一而动全局,他不敢有任何的大意。
李光倒是相当果断,转看着刘健,沉声道:“还请太尉回去,调动军法官前去监控。”
刘健脸色苦,不想沾却还是摊到了事,只能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赵鼎来了精神,这可是拿下王秀大好时机,甚至连王爵也能省下来,要是不抓住机会,那可真就傻了,当即质问道:“形势紧急,诸位看如何是好?”
事关王秀,大家怎么好说,连沈默和蔡易也不好说话,李纲更是犹豫不决,倒是秦桧说了句公允话:“只有侍卫水军,看来其中必有缘由,还要谨慎对待。”
“那我等回去,请官家定夺。”李纲左右为难,只能赶紧回去让赵炅定夺。
“好,那我们就赶紧去见陛下。”李光眼前一亮,立即拉着众人回身,事情紧急也顾不了礼仪了。
赵鼎眉头微蹙,不悦地道:“还要提前准备才是,不要届时手忙脚乱。”
“那也得奏请官家才能定夺。”沈默实在是怒了,赵鼎为何抓着王秀不放,这厮脑袋里装的是什么?真想一刀砍下来看看。
“好了,不要再无谓争论,一切请官家定夺。”李纲很不高兴,都什么时候了还在争辩,沈默固然不对,赵鼎也做得过分,你就不能耐心点。
当赵炅知道事情后,神色立即呆滞了,原本他的心情不错,解决了众位大臣的担忧,让朝野稳定下来,正要去朱琏那里,却没想到大家反转回来,带来了惊人的消息,禁军竟然动了。
“陛下,各军都是寻常,唯独侍卫水军出兵,很可能是迎接王文实,还是谨慎为好。”沈默眼见赵炅犹豫,暗自忧虑不已,急忙开口辩解。
“对,陛下,为何只有侍卫水军出动,显然很不合理。”蔡易也反应过来,急忙上前帮衬,不就是两个营嘛!侍卫司是有权力调动的
赵鼎狠狠瞪了眼蔡易,沉声道:“陛下,箭在弦上还有何合乎常理,还请陛下三思。”
事情牵扯太大了,众人都不好说话,赵炅转看了眼李纲,问道:“卿家看如何是好?”
李纲稍加沉吟,果断地道:“以不变应万变。”
“此话何意?”赵炅眼前一亮道。
“现在,还不能完全肯定,历来肇事无不是全力一击,此事透着几分邪门。臣看还是按兵不动,秦大人出迎王文实,其他人各司其职。”李纲运筹着想法,又缓缓地道:“但是,殿前司要做好应变准备,各关防都要加强戒备,实行两军相互监督守御,街市治安由铁林军接手,皇城由龙卫神卫军协防,皇城司甲仗库由班直接手。”
沈默听的苦笑不已,明显还是倾向防范王秀,两军相互守御关防就不用说了,那是相互制约,铁林军接手街市,分明是对江宁府和缉捕司的不信任,用龙卫神卫更是代表,李子昂为的皇城司军也被他们所忌惮,连甲仗库也要天子的宿卫控制。
赵鼎没有说话,在他看来行在有了变动,必然能逼迫王秀露出马脚,李纲做的也比较稳妥,正好用非王门嫡系取代关键位置,可以说是手段相当老辣。
蔡易和沈默也不好说话,连秦桧也点头道:“此言甚善。”
赵炅叹了口气,轻声道:“那就这样,秦卿家会同沈卿家出城迎接,枢密院做好应变准备。”
一天内定了两策,张泉早就派心腹内侍去了。
朱琏听到了消息,简直又惊又怒,霍地站起身来,厉声道:“真是大忠若奸,他们是要逼迫相公兵行险招。”
“娘娘,这可如何是好,相公明天就要到城外了。”青君也有些急了,这可不是孩子过家家,搞不好真出大乱子,要死一大批人的。
“还能有什么好办法,青君,吩咐下去。。。。。算了,我亲自去见官家。”朱琏沉不住气了,立即快步向宫外走去。
“娘娘,官家就在垂拱殿,还有外朝诸位相公,似乎有些不妥。”青君急忙劝阻,虽说宫中传话是寻常,那却是大家都遵循的潜规则,你这样心急火燎地去了,岂不是把张泉给卖了。
“顾不了那么多了。”朱琏根本就不在意,都火烧眉毛了,还讲究那么多作甚,至于张泉被出卖不再考虑,只要有她在,还能怕这厮受到冷落不成?
“哎呀,来人,快些摆驾。”青君见朱琏决定,再也不做劝阻,急忙招呼左右宫人。
“不用了,轻车简从快些,这些虚套子都算了。”说着话的功夫,朱琏快步过了大殿门槛。
第一六七八章 危急时刻
当众人刚刚退去,朱琏就来到了垂拱殿,没有半点的拖延,厉声问道:“官家是否全城戒严?”
赵炅怪怪地看了眼张泉,轻轻咳了声,才徐徐地道:“枢帅和殿帅来报,侍卫水军江船出寨,李卿家为了防止有人心怀叵测,才让禁军戒备,并无其他的意思,娘娘可以放心。天籁.』⒉”
张泉脸色很不好看,被抓现行的滋味不好受,很不自然地低下了头,要知道他现在侍候官家,任谁也不会喜欢被出卖。
朱琏却黛眉微蹙,不悦地道:“难道官家不明白,侍卫水军出寨不排除献媚迎接因果,这也是人之常情。我早就说过现在不想多说,只是给官家提个醒,相公要像你们说的,为何不率大军南下,要是真有异心,为何只有侍卫水军,难道其他大将是傻子不成?官家有没有想过,这会逼迫某些人铤而走险,是最下下的策略。”
赵炅瞪大眼睛,失神地道:“没有那么严重吧!”
“怎能没有,要是侍卫水军为迎接相公,官家却要全城戒严,你让他们怎么想,是俯就戮还是奋起反击?任谁都不会甘心俯就擒。”
“他们敢。。。。。”赵炅听到有人会铤而走险,已经是很不高兴了,现在是有些愤怒,还反了天不成。
“官家,历代教训难道忘了?天下并非你一人之天下,任你再是天子,也不能把人逼急了。”朱琏语重心长地道,甚至有些恨铁不成钢。
赵炅一头黑线,朱琏说的没有错,他也知道王门势力庞大,要是能冷静对待,这支庞大的力量就被他继承,逐渐成为他掌控天下的力量。
从上位者的角度考虑,他听了血缘关系能很快冷静下来,除了深受王秀的影响,还有一层权柄的关系。一位合格的天子,决不能被亲情左右,权力自然是选。
但是,这也是把双刃剑,有时候处理不好会伤了自己,就像朱琏所言,是不是做的太不信任,直接把王门势力逼到了墙角?那可太让人心惊肉跳了,他可是体会到权利的滋味,纵横二十余年的大爹爹,恐怕更是入味三分。
“官家,此事不可再继续,你防备一二也是无可厚非,却要信任相公。”朱琏很严肃地提出要求。
“娘娘,两府已经去安排,怎可朝令夕改?”赵炅颇为为难地道,心下自然有些后悔。
“怎么就不可以,难道官家想让事情不可收拾,让相公处于尴尬境地不成?”朱琏就差没有说出同室操戈,都是那些心怀叵测的所谓君子,把他们祖孙逼到了份上。
“我绝无此心。”赵炅急忙辩解道。
“没有最好。”朱琏双眸直逼赵炅,口吻也非常犀利。
赵炅叹了口气,低声道:“娘娘,防备还是必须的。”
“官家自己思量,决不能造成人心不稳,更不能让相公失望。”朱琏说出了关键所在,王秀的态度极为重要,甚至能决定朝代的变更。
“这个。。。。。”赵炅陷入了两难,诏谕出去了,两府能不能遵循还不好说,要是他们各执一词,局面会更加混乱。
行在的气愤诡异叵测,正如赵炅预料的那样,赵鼎根本就不鸟圣谕,直接来了个封驳,连李纲也似是而非,他们认为防范是必须的,至少知道侍卫水军出寨,他们的想法达成了共识。
沈默和蔡易再不愿意,也无法改变现实,反倒被他们给拖住,无法左右事态的展。
当然,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强,无论是侍卫水军的动静,还是两府突然加强戒备,都无法真正掩盖住。朝野有了风闻,到了夜间随着禁军的出动,传播度更快,又越地离奇了。
王相公要动兵变的传言,竟然占了主流,大家是人心惶惶,大街小巷少了许多行人,更是情景萧条了许多,连众多王门势力也陷入迷茫,不知应该怎样去做。
费苏直接找上封元,很干脆地道:“四哥,他们是磨刀霍霍,恐怕要玩真的了。”
封元点了点头,禁军的调动瞒不了他,分明是监视限制王门势力,似乎真的要动手了。
“你倒是说句话。”费苏见封元神色犹豫,也有点急了。,对方都磨刀子了,你还左右不定算个鸟事。
“先生分明传话,让我们必须坐等。”封元犹豫地道。
“四哥是大将,岂能不知水无常势、兵无常态,岂能故步自封,任由别人宰割。”费苏狠狠吐了口气,沉声道:“山长还在江北,又岂能知道城内形势,万一城内被控制,如何了得?”
封元眼皮子一跳,眼角闪过些许忧虑,费苏说的不无道理啊!现在是联络不畅,却不知王秀那里怎样,总不能引颈受戮,哎,为何事态会展成这样?
王家几位夫人也知道了,大家却没有太过慌乱,就是王卿苧也该干什么干什么。用她的话说就是秀哥儿没事,大家各忙各的,用得着那么担忧吗?就凭这群蛇鼠辈。
“大姐,官人明天回来,是不是。。。。。”
面对赵福金、林月姐和贺氏的担忧,王卿苧不以为然地道:“你们放心,明天一准能看到秀哥儿,这几年也苦了你们,不要再多想了,好好准备迎接。”
不过,也有些特例出现,某些关系很好的人,立即刻意疏远王家。今个,几个约好王卿苧的商贾,也来了帖子说有事,只能隔日再来,其实大家都是心知肚明,明哲保身罢了。
王卿苧也没有当回事,不过是利益使然,要是为这点心机生气的话,她早就被气死了,只是将这些人地位降低,今后再有合作的代价增高。
让人奇怪的是,刘仁凤竟然没有出声,一反常态度保持低调,甚至去了钟山书院。
洪真看出他的心思,劝解道:“你也不用消沉,道理越变越清晰,是非还是少参合,这是君子不立危强。”
“此时,恐怕外面议论纷纷,我却理不出头绪。”刘仁凤相当的惆怅,他并不十分相信黄袍加身,经过兄弟们的相会,更加怀疑自己曾经的判断,让他产生了迷茫。
第一六七九章 兵行险招
洪真知道刘仁凤的坚持,也非常理解对方行径,善意地道:“理不出头绪就等着,明天一切会水落石出,山长也是睿智之士。』天籁』』.⒉”
“对,现在我能做的只是等待,希望能解我心中迷惑。”刘仁凤怅然若失地道。
“如此,山长学问将更甚一筹。”洪真淡淡地笑了。
“洪山长就不要说笑了,我只是关注伦理学问,却不入先生法眼,真是太惭愧了。”刘仁凤摇头苦笑道。
“还是那句话,说道理,文实绝不会厌弃,就怕有了私心,学问变了味道。”洪真悠悠地道,语气是意味深长。
刘仁凤轻轻叹息,洪真有所指,他何尝没有私心,朝廷诸公有谁没有私心?倒是这位为了生平讲学抱负,毅然放弃官爵,教育天下读书人,却显得大公无私,相比而言自己浅薄了许多,难怪费苏对他颇为鄙夷,说他为利而说义。
此时,张过也得到了消息,他却没有惊慌失措,更没有汇集部众,反而带着卫士,约了几名侍卫水军将校到了丰乐楼吃酒取乐,还是大肆铺张地喧闹。
当然,大宋行朝虽是防范森严,有一条非常缜密的制度,却并没有强行规定不许官民聚餐,更不会有汉人五十人之上聚会,必须报经官府备案,否则按照聚众谋逆罪处置。
不过,从他选择丰乐楼也能看出点味道,位于城外又紧邻玄武湖,可以说是能进能退,这就体现出他用兵强悍中的谨慎,虽说把自己险地甚至死地,却依旧保留一线生机,永远都留下回旋的余地。
酒过半酣,天色暗了下来,他端着酒杯屹立窗前,看是欣赏湖上灯火,实则想着自家心思。两个矛盾的指令,造成他的迷茫,现在禁军不断入城接防,王秀的优势已经逐渐失去,自己该如何是好?
当然,真正亲信的将领早就秘密准备,各自在营寨中待命,随时等候他的军令。
就在行在人众百态时,王秀也没有闲着,他足足冷静思考一个时辰,相当的纠结,侍卫水军的出动,让原本风淡云轻的文斗升级,已经陷入死结。
要出动的侍卫水军重新回寨,那是不可能的,既然出来了又回去,看在别人眼里分明是伎俩,甚至是欲盖弥彰。
难、为难、实在是为难。
“三哥,你看着大势如何?”王秀靠在卧榻的围栏边,神色尤其的懒散。
李长昇也算明白了,似乎自己做了件蠢事,给了某些人借口,不由地老脸通红,垂道:“我不该调兵出寨,让局势更加叵测,请先生责罚。”
“责罚?”王秀不由地莞尔,责罚能有何用?他已经明了定是钟离睿暗中传讯,让行在的王门势力做好准备,届时他将不得不顺势而为。
其心,固然是忠诚于他,要是皇室并非他的血脉,事到如今也不是不能考虑顺势,现在事情越的麻烦,就算处罚他们又能怎样?不过是欲盖弥彰而已。
“好了,不要责怪自己,站在你的立场并无过错,只不过是时机不对,好心办了错事。”
李长昇大为惭愧,王秀压根就不主张暴力,并没有任何动兵的念头,他们不过是自家的揣测,整天疑神疑鬼,才造成今天的尴尬,轻声道:“现在,现在如何进行补救?”
王秀看了眼李长昇,却见钟离睿快步进来,神色严肃地说道:“你们静下心等待,明日就可以见分晓。”
钟离睿目光凌然,沉声道:“大人,城内传来最新消息,兵部都虞侯司弹压各军营,神卫龙卫各营出动,显然是要对大人动手,还望早做准备。”
看来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王秀真的佩服钟离睿的执着,着种精神连他也惊叹不已,不得不耐心地道:“他们动就动了,还能把我怎样?”
钟离睿为之绝倒,苦笑道:“大人,可真是胸有沟壑啊!”
“好了,你的苦心我自然领会,却不是时候更非我愿,要是能够建立横贯千万年的制度,岂不是好过区区数百年皇朝?当然,也是我的痴心妄想,只有遵循千年的制度,哪有千年的皇朝!”王秀笑咪咪地解释道,心下有几分怅然。
钟离睿为之愕然,王秀的话不无道理,千万年延续的制度,自然是永垂史册,强过区区数百年皇朝。
任谁去骂秦皇汉武,却不能否认他们的功绩,无论是车同轨、量同衡,还是中央三公九卿和郡县制度,都具有非常深远的影响,绝非谁能推翻的。
难道王秀要做的事情,就是建立横贯古今的桥梁,对内各项制度温和地变革,对外非常暴力的扩土,还有提上日程的海外分封,都是要建立一整套行之有效的制度?要真是如此的话,他当然无话可说,只能是人各有志。
“好了,根本就没有任何事情,非得要平地生波折,哎,让我们看看有何办法平息。”王秀见钟离睿神色复杂,知道自己打动了对方,至于能不能最终成功,就看其心态了。
“大人高论,我却不能认同,只能服从。”钟离睿长长叹了口气,大好机会失去,再也不会有了,既然王秀做出了抉择,自己再不甘心也得顺从。
再者,王秀已经传出口讯,只有侍卫水军出来,说明大家都遵从命令放弃,势单力孤很难成事。
李长昇脸色忐忑,侍卫水军出寨不能回,这就是给人口实,再想周全是很难的,他也想不出好办法,咬着牙花子道:“先生,不知该如何是好?”
“怎么办,的确是个大问题。”王秀很认真地琢磨半响,摇了摇又道:“很难解决,恐怕被他们利用,连官家也会起了戒备之心。”
李长昇大为惭愧,红了脸道:“先生,我自退兵请罪,绝不牵连先生。”
“胡说,你那是自取灭亡,还是文武状元呢,怎么连个进退都不明白?”王秀很不满地瞪了眼李长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味道。
李长昇苦涩一笑,真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看来,只能兵行险招了。”王秀看了眼钟离睿,慢悠悠地透出自己的打算。
钟离睿眼皮子一抖,忽然产生一种错觉,完全摸不清王秀的套路。
第一六八零章 入京
次日,四月十八,大日当空,风和日丽,万里碧空点缀片片白云。
大宋行朝的行在江宁府,城内外却是人山人海又戒备森严,这是王相公进城的日子。大家自然想一睹宰相风采。说不得,江宁设行在二十余年,百姓见过的大官都看腻了,却主动地来到街市等待王秀回归。
当然,除了王秀的声誉和功绩,还有这些天的流言蜚语,百姓们看热闹的心理很重,自然想图个新鲜,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反正再乱也妨碍不了他们,昨个夜里可是担惊受怕了。
赵鼎是精神紧张,整个人就像绷紧的发条,李纲和李光也是神情复杂,就别说沈默和蔡易了,最轻松的是秦桧,可以说他最得意的是得到赵炅的赞誉,无论是谁胜利都不会有事,最终会成为人生的赢家。
无它,哪怕是败了,那也是坚定地站在维护正统的立场,就算被打压也会被士林记下,成为后世读书人的楷模。
朱琏更是坐镇大内,凭借着崇高的威望,震慑宵小的意动,她把赵谌和韩氏、赵训也叫到身边,用意是非常明显的,你们给我老实地呆着,不要再搞小动作了。
内殿直高仁还有银枪班都虞候潘习,他们凭借从龙护驾功勋,成为最受亲信的班直将领,此次奉命率军镇守大内,受命凡事敢谣言王秀反叛者斩,敢鼓动或是直接闹事者斩。
皇室的班直自从被清洗,又重新自各军选拔身材魁梧,孔武有力的壮士补全,务必要忠诚皇室,这些普通的吏士成为皇家卫士,自然是竭尽全力效忠。
“娘娘,不过是王公入城,太隆重了。”赵谌很不满意朱琏的偏袒,又等同于被囚禁,直接表达自己的不满。
“相公功业,哀家都不能承受其望尘之礼,他足以消受天下礼遇。”朱琏淡淡地道。
赵谌撇撇嘴没有说话,倒是赵训笑眯眯地道:“娘娘,太上说的有道理,不过,天子去文德殿太隆重了,那是用于举行大典之所。”
“大王,此事天子自有定论。”朱琏话中有话,直接点明让你来并非是听别扭话的,你老老实实待着就成了,不要磨磨唧唧呱噪,文德殿为何不能?文治武功方为十全。
赵训脸面有些挂不住,神色尴尬地闭上嘴,却有些不甘心,目光瞥向了赵谌,希望这位大哥能给撑个脸面。
赵谌心下苦笑,现在他是太上皇,手里没有权柄,又能说上什么话?只能惹的朱琏不高兴,还是不要多话了。
正在这个时候,赵炅很兴奋的走了进来。
“官家,怎么不去文德殿,反倒来到哀家这里?”朱琏奇怪赵炅的到来,难道出了岔子?
“娘娘、太上、太上皇后,今日刚收到南方金字牌官塘,交趾李家降了。”赵炅目光炯炯,口吻尤其的清脆,脸色几乎抑制不住的光彩,北方击败女真收复故土,南方又是扩展了疆土,作为天子哪有不脸上有光的。
“哦,这可是天大的好事,交趾李家降表和相公回朝同日,真是祥瑞之兆。”朱琏笑的很开心地道。
“朕也觉得是好兆头。”赵炅也是高兴一场,不然也不会过来说话,当年他为天子定下的南海征伐,能有今天的功业,也少不了他的荣光。
“官家,王相公的请罪奏章到了。”张泉紧接着跟进来,封赏一份奏章。
这话说出来,在场众人不禁愕然,请罪奏章,这又玩的哪一出子?赵炅接过奏章去看,脸色变的尤其古怪。
朱琏见状,疑惑地道:“官家,相公请何罪?”
“娘娘请看。”赵炅咂咂嘴,神色更加古怪了,引的众人好生奇怪。
朱琏接过来去看,脸色也非常精彩。
却说,王秀乘船顺着水道过江,进入了玄武湖,遥看耸立南岸的丰乐楼,心情畅快地道:“这一路风波不停,到了玄武湖才风平浪静啊!”
钟离睿是相当的郁闷,随着不断接近行在,他的心也在沉下去,已经不能奢望任何事了,一切都被王秀说约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怨恨,说没有那是不可能的,从昨夜的妥协开始,他心头就压了口气,王秀坚决不改朝换代,他一直以来的期望落空,生平最大的抱负不复存在,如有五味在胸也不为过。
命运,只能寄希望于别人,对于任何的睿智之士,都是不能接受的,他显然也不能接受。
此时,王秀的心情却不相同,他并没有把命运交给别人,也不会做那么傻的事情,自己的一切都在自己手中,没有人可以左右,就像这次入城,他浑然没有当成一回事。
当船只徐徐过了玄武湖,进入了外秦淮,沿着江宁东城墙河道向南,他就站在仓顶的楼栏边上,对两岸呼喊的百姓拱手致礼,态度是相当的温和。
向南,不从涌川门入京?历来城门进出都有讲究,尤其是大臣出入,那可不是随随便便的,任你哪个门都能进进出。
但凡大臣公务出入,一般都走正南的南熏门,经过朱雀大街入朱雀门,踏上皇城的御街两侧道路至宣德门,王秀作为宰相自然也不例外。
“大人,看来民心可用啊!”钟离睿眼看两岸百姓,真是不知如何去说,要是王秀真能下定决心,恐怕会很快稳定江宁,有百万居民在手,再联络外军大将,必然能得到天下。
他很不甘心,真的很不甘心,前几天应该再劝谏才对,现在只能发出寂落地感慨,只是有感而发罢了。
“好了,看着天下士民,难道真要把他们引入战乱?还是安心考虑下步策划,让家国更加强盛,生民越发富足。”王秀笑看了眼钟离睿,心情格外的不错。
他的耐心,应该说他对钟离睿的期望,让他压下心中的杀机,如果钟离睿做的再过份些,他的耐心再少了些,恐怕就要牺牲这位俊杰,扼杀可能出现的变数。
要是默然不语,他决不能全然放心,听着对方的不甘心,总算能放下心来。不甘心发泄出来就好,就怕你憋着不说,那就无人知道你怎样的打算,只要他在就不用担心。
“大人说的是,是我见识浅薄了!”钟离睿轻轻叹息,目光依旧有不甘,却已经淡了许多。
第一六八一章 回家
作为一位才智群,有着丰富阅历的大臣,他对心态的调整是到位的,绝不会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让自己钻了牛角尖,那样不仅无法实现胸中抱负,只能死得更快。
既然王秀无心插柳,他又何必要求柳成荫,一切都要随着形势变化而变化,就算现在要动也晚了。
相对于王秀的风淡云轻,两府执政才叫精彩绝伦。
原本,李光等人坐镇两府,却传来王秀过了玄武湖,并没有任何风吹草动,太皇太后懿旨,两府重臣汇集南熏门。
惊疑不定下他们才乘马而来,却没想到一封奏章副本随之而来,彻底打乱了紧张气息。
李纲看到了奏章副本,当即就扶须昂天长笑,那绝对是如释重负的畅快,连李光也哑然失笑,笑骂这个王文实真是个损人,进个城还搞的一惊一乍,端地不为人子。
秦桧更是眉头一抖,眼角深出闪过一抹忌惮。
蔡易捧着奏章,肆无忌惮地笑道:“原来是这样,看来有人整日疑神疑鬼,妄做了小人。”
沈默却是微笑不语,一封奏章简直就是百万大军,把任何谋算和危机化成乌有,真不愧是王大郎,他最自豪就是当年的眼光,有着对王秀前程的投资,真是一本万利啊!
赵鼎脸色铁青,心中却不相信,愤愤地道:“这是阴谋算计,侍卫水军全套甲仗出寨,怎么可能是迎接,李长昇上书认罪,这是王文实的策略,绝不可信。”
蔡易来了精神,鄙夷地看着赵鼎,笑道:“王文实眼看入城,他的大军哪里去了?”
“你。”赵鼎哑口无言,他的反对是建立在黄袍加身上,换句话说是王秀的谋逆,必然要有军事力量支持。
现在,王门势力老老实实,各干各的活计,连那些领军大将,也不再军营里待着,都到了该在的地方窝着,拿什么来谋朝篡位,最可恨的是李长昇的请罪奏章,完全是自作主张行为,可能吗?
媚上而已,不过是名声有些受损,换句话说王秀对其如师如父如兄,这点献媚还是可以理解的
“没想到,竟然是虚惊一场,李盈叔做的太过了,朝廷大将竟然媚事宰相,此风绝不可张。”秦桧慢悠悠地道。
这话,明面上斥责李长昇的不堪,实际上把事情定性了,一切缘故都是军中大将媚事,王秀只是受了池鱼之灾,无形中避重就轻,选择相信了王秀,也等于化解朝野危机。
不能不说,他还是相当佩服王秀的,有那么多甘愿付出声誉和前途的亲信,那可是文武状元啊!前程一片大好,出了这档子事,恐怕是一生的污点,就算可以理解,也会被人当成话柄的存在。
李纲和李光表示赞同,他们不是不明白秦桧滑头,却认为当前最好办法,就是偏听偏信。原因无它,王秀已经证明了忠诚,无论是审时度势还是甘心情愿,都没有做出危害朝廷举动,甚至王门势力一如既往,李长昇恐怕是特例。
哪怕他们有所准备,要真的打起来,对付那些王门的猛将,他们还真没有太多信心。
赵鼎眼看李纲、李光态度暧昧,心中急躁到了极点,他绝不相信王秀,认定王门势力展,必然会取代赵家,不由地高声道:“现在不认真对待,恐怕日后诸公悔之晚矣!”
“这就不劳赵大人费心了,有文实在没人能撼动行朝,哦,我倒是忘了,如今天下太平,朝廷回归提上日程。”沈默充满奚落地笑了,小样,成了跳梁小丑。
赵鼎无奈地看了眼众人,觉自己被孤立了,自从没有了王秀的谋逆,一切都回归到从前。
似乎,从一开始自己就犯了大错,认为朝野对王秀的忌惮,足以完成扳倒权臣计划,侍卫水军的造次更增添信心,却忘记了人们的忌惮,是建立在王秀谋逆基础上,一个毫无野心的权臣,哪怕再强势,也会被众人所容忍。
“好了,王文实到了东角门,还是准备迎接。”李纲轻轻咳了声道。
“我们同去就是,经年不见文实,着实想念啊!”李光也笑呵呵地道,全然忘了昨夜的忧虑。
秦桧嘴角抽缩,很无耻地鄙夷李纲、李光,这些日子还对王秀疑神疑鬼,现在恨不得穿一条裤子,端地无耻到了极点,却忘记自己同样不堪。
“好得很,真是一群伪君子,我要去见官家。”赵鼎待不住了,直接转身离去。
李光不想扩大矛盾,想要叫住赵鼎,李刚却伸手拦住他,淡淡地道:“好了,让他去或许有好处。”
李光稍加愕然,也就明白过来,默默地颔不动。
“各位快看,文实的车驾过来了。”蔡易始终关注王秀的动向,来往的探马也是他派出去的,眼看官道上一行马队呼啸而来,禁不住喜笑颜开。
“哦,来的还真快,呵呵。”沈默舒坦地笑了。
原来,外秦淮走东壁南下,只有一条小分支西向为护城河,却不能行大船,朝廷专门建有码头都亭,让南来北往的官吏上下船,王秀下了船没有乘车,直接策马而来。
“诸位大人可好?”抵达了南熏门,眼看众人迎了上来,王秀很自然地下了马,脸色和善地迎上去。
“文实一去数年,今日才全功而归,可喜可贺。”秦桧作为两府相,自然先开口说话,这是朝野的规则,哪怕现在的王秀和秦桧共同迎接客人,也不能擅自擅自先开口。
“同为家国出力,何喜可贺,倒是诸位操劳庶务,费心了。”王秀拱手还礼,笑咪咪地看着众人,花花轿子众人抬啊!此时不说应景的话,那也太过耿直了。
“呵呵,天子赐御酒相迎,文实吃了三杯随我等入城,不要让天子久候才是。”李纲笑眯眯地道。
“李大人说的是,那就一同前往,呵呵。”王秀心情不错,笑的也格外的开心。
同样,钟离睿也换上笑脸,全然看不出,他险些乱了整个天下,把士林读书人吓了个半死。
文德殿,赵炅凝视王秀,感情是非常复杂的,他自心底的敬重,却不想眼前目光沧桑的中年人,竟然是自己的祖父,自己甚至怀疑过其用心。
此时此刻才能体味出,是真的对自己的扶持,那份期望从目光中就能看到,真是百感交集。
幸好,为了避免长辈拜子嗣,朝廷给予王秀非正朔朝上殿不拜的礼遇,不然,他却不是坐立不安那么简单了!
“。。。。。。虏人三分,草原更是元气大伤,相互攻伐不止,臣对边事进行调整,朝廷正可逐步蚕食关外,张学士,本要执拿到行在,却在商水染病西去,臣以朝廷恩德,给了他魂归故里。至于侍卫水军擅自出寨,也是都参军私心作祟,媚上示好,还望陛下恕罪。”
一番正式的礼仪,王秀徐徐又简要地诉说事情,功劳全部是文武大臣的,罪责由自己一人承担。
赵鼎很不服气,明明很明显的动,最终却轻描淡写,王文实无耻到了极点,正要挺身而出,站在他下的洪皓却暗中扯了扯袖子,轻声道:“官家优容。”
他这才明白过来,不由地吸了口凉气,自己太孟浪了,没有考虑到王秀回归陛见,集天下声誉于一身,哪怕你就是明白,也不能不维系颜面。
天子,显然真诚对待王秀,他要是不识时务乱了祥和气氛,把赵炅一生中重大的时刻搅合坏了,恐怕会引来雷霆之怒,再不甘心也得忍下去,他深深吞了口气,索性闭目养神。
“王公不必过谦,王公对朝廷拳拳之心,天地日月可鉴,对待叛逆处置也不过是小节,当此家国大庆,朕代天赐王公晋国公,食邑万户食实封五千户。”赵炅不能说是封赐,巧妙地用了个代天,委婉地告诉王秀真情。
满朝皆惊,国朝食邑万户罕有,更何况以开国郡公直封国公,简直恩赐到了极点,也罢了加封郡王给否决了,王秀已然可以重返两府官爵并举。
“陛下,封赐太过,还请收回。”王秀自然要谦让,当然也听懂了赵炅意思,出顺心地微笑。
“王公有功社稷,不可否决。”赵炅也是经过考虑的,他在正式场合的每句话,都是由史官记录,既然门下没有反驳,翰林学士院就要草拟出黄。
王秀还算是满意,除了食邑稍有夸张,晋国公也算是恰如其分,他的功勋完全当得封国公,只能勉强地道:“臣谢陛下。”
张泉走了进来,高声道:“太皇太后懿旨,赐王公白金五百,官银两千,绢帛千匹。。。。。。赐诸位夫人为秦晋国夫人、其余夫人为郡国夫人,三日后在玉阳宫设宴,请王公携两国夫人、诸位郡国夫人赴宴。”
那又是一番的庆贺,王秀自然是主角中的主角,连友琴莫言、文细君、赵福金她们都得了封赐。友琴莫言作为大妇,自然是家两国夫人,文细君、赵福金、林月姐、贺氏都成为了郡国夫人。
这种大规模的恩赐,自开国以来所仅有,甚至连当年蔡京,也只是大妇得到国夫人封赐,下面最得宠的侧室,也不过是郡君而已,哪有四位侧室同封郡国夫人的,简直就是恩赐到了极点。
更何况,两国夫人那是凌驾国夫人之上的内命妇,已经和皇妃平级,除了皇室还很少册封,可见朱琏的心意。
整整一个时辰,王秀才在两府执政陪同下步出东华门,李光和李纲、秦桧等人相当的热情,大家是一团和气。
“文实,你刚刚来,应该好好歇息几天。”由于是私人场合,李纲资历很深,自然在秦桧前面说话。
“多谢李大人,我确实该休息几天,嗯,准备去钟山书院讲学,不知大人看如何?”王秀笑眯眯地道。
众人齐齐翻白眼,你要是去讲学,那还不如领了郡王爵位,哪怕实任山长也没有去说。
李纲不免摇头,苦笑道:“文实教书育人,不错,只是国事繁忙,还离不开你啊!”
“我倒是想起来了,北方战事不会有太多波澜,南海路桥打通,朝廷只要按部就班,就能稳固支撑南海为内湖,朝廷也能实施分封,诸位看看玉门以西,也该提上议程了。”
李光眉头微蹙,淡淡地道:“文实,朝廷需要休养生息。”
“那是,休养生息是必然,却也要有序的开拓,否则就是一潭死水,无论是吐蕃还是契丹,都要划入朝廷治下,徐徐图之并无碍大局,西域也是汉唐疆域。”王秀温和地道。
秦桧心头凉风穿透,王文实好大的气魄,南下北上还要西进,当下劝道:“文实说的是,此事还要徐徐图之。”
“我倒是静下心来编写一部书,对天下大势的概述,过过两日诸公来看看。”王秀很平和地道。
“这倒要去看看。”李纲不咸不淡地道。
“会之兄是监修国史,可不能缺席啊!”
秦桧算是放心了,王秀间接地向他传达善意,至少自己的监修国史,还能平稳做上几年。
“诸位,这就先告辞了。”
当王秀到了府邸的街口,却看到王卿苧站在路口等他,急忙下了马迎上去,笑道:“大姐,你怎么亲自来了?”
“总不能让二姐他们出来,一家人都在门口等你,随我走了。”王卿苧笑咪咪地拉过王秀的手,姐弟两人没有上车,就这样步行一步步向府邸走去。
“你这几年,可是苦了他们,会来定要好生补偿。”
“这个我晓得。”
“十四娘的婚事不能耽误了。”
“这个。。。。。。”
“今个,我亲自下厨,给你做顿红烩羊肉,二姐他们也各献绝技,包你满意。”
“那感情好,许久没吃过家里饭了。”王秀真诚地笑了,感觉回到了从前,就像是商水的日子。
当他到了府邸宽畅的青石街道,却看到大门口的家人,友琴莫言、文细君、赵福金、林月姐、贺氏还有王新真、王柏、王楠、王柠、王新荟。
光阴如梭、逝水而去,妇人们依旧是人面桃花,孩子们都长大了,自己却有些苍老了!
第一六八二章 疆域
时光逝水,恍然间多年飞逝,如今已经是嘉隆十三年,王秀已经是年逾六旬的老人。
今时今日,大宋行朝依然是行朝,行在还是在江宁。只是北平的城池已经修建完毕,正在修缮皇宫大内。
当年,王秀奏请迁都北平,重新划分天下军州,虽说是反对声音很重,尤其是江南士民的反对,他却毫不妥协,执意把京城北迁。
北平城的规划,开始就是高规格的,东西对称的格局,还有宽畅的青石水泥大道,一切都让人炫目。
某些人为了自己利益极力反对,朝廷一旦北迁,江右的地位立即下降,他们的政治权利渴望,将会被北方人阻碍。
就在嘉隆三年,他重新以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监修国史身份柄政,不惜痛下杀手,连续掀翻二十余家商贾大族,以偷税露税罪名,还有回易包庇商人罪名,在朝野掀起了对商贾代言势力的清算,屠刀把这些人吓怕了。
施家就是那时候被灭的,王秀采取武力结合经济手段,不断压迫施家的生存空间。王记百货、万事兴的庞大财力,不断压迫施家的生意空间,迫使他们冒险谋取回易的暴利,想要扳回一局。
一切都在王秀掌控,结果是人赃俱获,通过不断地盘问掘,一桩桩违法的案件浮出水面,庞大的官商勾结网络出现,他是毫不手段地举起屠刀。
有人并不理解,就像是关系较为密切的吴宣,私下疑问道:“世叔鼓励工商,却又亲手扼杀,难免让人心寒。”
王秀回答的相当干脆,断然道:“朝廷扶持工商,却不容官商勾结,祸患天下。任其所为,天下将是商人暗中操纵,士人将再无骨气,生民将世代被盘剥,官就是官,商就是商,两者绝不能混为一谈,朝廷绝不容许商人干政。”
“一旦觉商人干政,将是雷霆打击,还有工商命脉必须要掌握在朝廷手里,任何人不得操控。”
期间,他还做了件轰动的大事,抓住泉州、广州、福州等地大食法社团支持反对派的辫子,又制造几起社团武装和当地厢军冲突事件,南侍军和侍卫水军迅果断地行动,不到半个月事件,彻底解决武装社团问题。
那真是血流成河的事件,几个重要通商口岸,住唐番客的武装集团被消灭,敢于抵抗者全部被斩杀,财产遭到没收,不少官吏也被拿下治罪。
住唐番人经营百年的势力,绝非那么好清除的,他们已经渗透到州一级的官府,更是在市舶司混的风起云生,有时候州县官也要仰仗其鼻息,否则就无法稳定治安。
好在各地银行和海事司,依旧牢牢掌握在王门人马手中,有了侍卫水军的配合,才能迅展开行动。
王秀严令海商的安全由朝廷负责,决不允许在大宋境内有私人武装,就算你需要去大宋侍卫水军势力范围外经商,必须要有强有力的武装,却要登上大宋国土时上缴武器,待离开时再把甲仗归还。
另外,不得引诱或胁迫汉人信封大食法,敢违抗者杀无赦,大食法寺院由道正司掌控。
杀戮的影响是不太好,贸易自然受到影响,却随着海商散布的律令,大食海商不得不遵从。
既然想赚钱就要守法,就不要利用教派拉拢培植势力,大食法势力土崩瓦解,次年各地市舶司和海事局,竟然多收了税赋三四百万贯,可见当地大食海商市里的庞大,达到官商勾结期满朝廷程度,杀那些官吏绝对没有错。
当然,他也没有忘记拉拢,依靠学院派主流的支持,他对李纲、李光、秦桧等人提出,江宁位于江右,商业极其达,商贾势力根深蒂固,朝廷久在行在必然会被腐化,更何况石头城历来不是龙兴之地,迁都势在必行。
长安就不用说了,关中尚未恢复原貌,无法承载庞大的中央行政体系,开封也不用说,压根不是一座合格的都城,用尽天下财富供养,还无险可以守御。
洛阳倒是可以考虑,却又位于四战之地,破坏也是很严重的,作为都城也不太合适。
北平背靠燕山,东临大海,西控居庸,南邻平原,有运河作为支撑,简直就是形胜之地,天子能够就近监控北方蛮族,所谓天子守边,能够激励国人奋精神。
正是这个理由,取得了读书人的支持,他们没有理由去反对,至于那些天子守社稷,断不可轻涉险地的论调,早就被扫入了垃圾堆。这个时代是有进取性的,随着王秀的不断征战,海外财富的迅积累,人们的血性正在回归,人们不再以趋利为耻辱。
王秀对天下版图的规划是,北平府为北京,大宋朝廷的京城,江宁府为南京,开封府为中京,京兆府改西安府为西京,辽阳府为东京。
其中,中京设置留守司,南京则配备六部寺监,规模是北京的三成,可以再北方危机的情况下,天子经中京南下,直接建立起新朝,有了大江的防线,相信能够稳住阵脚。
至于退避南海,那是最后一步,能不用则不用,这也是他对抗北方崛起的三条防线。
行省?暂时还没有设置,依旧是路为单位,只是行省设置被提上日程,权力没有做最后的分配。因为,行省必然要权力集中,对于朝廷来说相对不利,朝野反对声音不小,没有必要强行推行。
海外,随着6桥的打通,交趾遭到残酷的屠杀,各位大将睁只眼闭只眼,任由各部进行有组织的灭绝。原住民几乎被杀绝,幸存者不得不向西迁移,大宋行朝绝不要任何的当地子民,只要没有被杀的,全部送给真腊和占城。
换句话说,只要你不去反抗,赶紧卷铺盖走人,宋军是不会杀你的,相反还提供安全的通道,不识相那就不好意思了。
这招不仅让两国大为高兴,那真是感恩戴德,这个时代有子民就是财富啊!那么多的土地种得有人耕种才行。
大宋行朝这玩的高明,把不稳定因素抛给小国,他们可以从广南西路移民,逐渐填充沿海6桥各军州,直接设置流官,驻扎禁军守卫,进行稳固的统治。
嘉隆五年,李长昇胜任副都指挥,大宋的侍卫水军开始了新的征伐,庞大的海船队出,四万侍卫水军将士,如同恐鳄登6扑向了新的地区,应该说或许不再有菲律宾了。
到了现在,南海大范围内,有了大宋行朝直属的三十二个军州,三个王国又四个公国,赵家的子孙全部就国。
北方,依然是混乱不堪,挞懒是过世了,但他两个儿子成为了部族领,倒是愤图强不断壮大。
迪古乃、乌禄征伐的精疲力竭,草原各族也是人口锐减,处于低潮的停战期,他们也看明白了,自己来回厮杀,却没有占到多大便宜,好处都被大宋行朝拿了,可笑到双方那的都是大宋的甲仗。
隐隐的,三个女真势力既有矛盾斗争,又有合作的迹象,他们要真的暂时联合,就能形成对辽东路、河北路的巨大压力,大宋行朝不得不加强边防。
王秀也非常严肃地对待这个问题,虽说秦敏主管的军情所报,多是钟离睿所忧虑的大事,如草原各部和稳定西南、图谋吐蕃和打通南海道路,约束海外军州守臣、将校。
但是,其中还是有他和钟离睿没有看到的问题,那就是如何长久地维持平、源二氏实力之间的稳定,取得倭国的银矿资源。更重要的是原挞懒、完颜亮和完颜褒三个势力之间竟然出现合流的迹象,这可不是他所愿意看到的。
尽管女真三部统一是迟早的事情,但他决不想这么快就看到,看来朝廷还需要对女真人再下一番功夫才行,一定要在百年内使女真无法恢复。
不过,也有大宋行朝的铁杆,当这些人想要休息,甚至要联合,他们就竭力破坏,宋军占领塞外大量的草原,直接开辟了汉人城池,划分了牧马区,这就是蚕食。
鉴于草原部族巨大破坏力,大宋行朝权力控制铜铁的输入量,连甲仗也是控制的厉害,更是严格控制技术流失,以免他们做大。
当然,为了拉拢草原亲宋势力,王秀提倡和亲得到贯彻,那绝不是屈辱的嫁公主,而是草原部族领女子,嫁给大宋皇室旁支。潜规则是结合的子嗣,只能被封藩海外。
不仅没有威胁到皇室本宗,还拉近了和贵酋的关系,稳固对番邦的统治,大家都是表兄弟还闹个鸟啊!
至于西域的那点事,段守钰镇河西,开始了对西域的渗透,河西和灵夏的党项、吐蕃人,也被清除地差不多了,同化政策秘密开始,并且开始设置流官,扩大朝廷实际控制区。
河西相对风平浪静,西域却刀影重重,最耀眼的不是西方机局,却是职方司的西域房,随着萧塔不烟的去世,当地部族蠢蠢欲动,契丹贵酋的日子越艰难,那又是另一段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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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八三章 未来
多年操劳国事,王秀满头的白,脸色的沧桑,唯一令他感到满意的是,家国蒸蒸日上。
今天,绝对是值得庆贺的日子,正式取消金很铜钱货币,以金银为后盾的皇宋宝钞,在大宋国内全面流通,绝对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意味着铜钱被彻底取缔,而金银作为贵重金属货币存在,支撑纸币的流通。
此时,朝局生很大的变化,李光告病守宫观,赵鼎早就被弹劾外放北方军州挥余热,老伙计还是很有能力的。
李纲、范宗尹相继病故,取而代之的是全新的政治势力,王门中坚力量学院派,那些曾经的学生开始步入高层。
沈默依然担任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蔡易却成为知枢密院事,钟离睿为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两位参知政事由宗良、史浩担任,虞允文担任同签枢密院事,简直就是王门势力的集合。
费苏却担任三年参知政事,旋即外放南越路都转运使兼差经略安抚制置使,对稳定6桥区域做出巨大的贡献,去年才回到朝廷任吏部尚书,也算是高层的实权人物。
其他王门诸子,刘仁凤果断地放弃官爵,毅然回到凤凰山书院为山长,李长昇成为殿前司都指挥,眼看枢帅唾手可得,也是侍卫水军染指禁军中枢的开始。
封元自然是意气风,去年刚从枢密副都参军卸任,就任西侍军都指挥,眼看就要建功立业。景波自然不用说了,那是西侍军副都指挥,与封元配套的班子,能看出朝廷意图,即将对西域大展宏图。
薄章更是来了两次航海,一次是去大食,一次去南州,被朝廷封为太中大夫,今个正好跟随王秀身侧。
秦敏也是功成名就,不过他非常不喜欢行在的官场,只是挂了个兵部侍郎,却统御机司和职方司两大用间机构,也是实权派的人物,被朝廷所倚重的所在。
高堪也是劳累命,期间又外放海外军州六年,总算是回到朝廷迁朝散大夫,被授予枢密直学士,娇妻美妾一大群,反正是不打算出海了。
邱云倒是很自在,担任云骑军都指挥,兼差十一行营都统制,还挂着河北、辽东缘边都巡检的职位。
不过,秦桧、李光也来参加会议,他们离开两府不假,却又有大学士开府仪同三司的官爵,资历不能不说深厚,征求他们的意见,可以最大限度团结士大夫阶层,更显得对老臣的尊重。
“文实,三十余年了,我看钱钞并行很好,用得着改变吗?”秦桧自从罢相,又外出军州几年,回来后算是消停了,行动上主动配合王秀,却并不对皇宋宝钞太看好,这些年杀的造假者太多了,全面实施恐怕会有波折。
王秀对秦桧在经济方面建议,向来是非常重视,大宋宰相要不会理财,那才是天大的笑话,他却要听取更多人的意见,转手看向沈默和费苏,淡淡地道:“你们怎样看?”
沈默眉头一跳,笑道:“会之兄多虑了,有金银为储备,不用太多担心。”
“那张纸太容易伪造了。”秦桧摇头叹息道。
“秦大人太过担忧,连金银都能造价何况宝钞,钟山书院的研制正在继续,宝钞最新防伪就要出来。”沈默不以为然地笑道。
“钟山书院研制差不多了,要想伪造难度的确很大,秦大人不用担心。”费苏不失时宜地帮衬。
“如今,天下币制大行,却要考虑本土和海外衔接,稍有不慎全局动荡。”秦桧悠悠地道。
“秦大人所言极是,虽说宝钞推行天下,受到的波动甚于铜钱,要真正实现稳定,还需要短地的时间,金银依旧需要作为保障,决不能让后来者胡作非为。”费苏相当赞同秦桧的观点,老臣谋国,这才是长者之言啊!
王秀慢慢颔,魑魅魍魉不少,每时每刻无不想牟利,先不说时下的经济展,建立在对海外矿产的掠夺上。
虽说,这种原始资本的权祟是绝对必要的,但也是很不稳定的,具有非常跪弱的特征,必须把财富转化成工商,才能建立起稳固的生产力,家国才能继续展。
重要的是费苏隐晦地点出,他们这一代人能够理性,换成后世的当政者,会不会急功近利?世间没有绝对完美的制度,他能做的只能不断去完善。
秦桧抚须颔,他只是提出自己的担忧,具体还是两府决策,再多说就过了,会惹当今执政的厌恶。
王秀对费苏报以赞赏地微笑,能够彻底运转宝钞,算是了件大心事。
“如今天下升平,我等老朽也能做甘泉之饮。”李光原本不想参合,见众人定了调调,也就顺势言它。
“大人想做甘泉之饮,却是不妨为国分忧,太平世道,难缠的事情越是难以理顺,朝廷正是锐意进取,各位老臣还要出谋划策才行。”王秀风淡云轻地笑了,这就是他的聪明之处,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不要小看任何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价值。
老臣就代表了某个政治势力,甚至整个阶层,能够让他们配合政策,无形中减少许多阻力。
当年,彻底分割政治和经济,厘清所谓政治精英和商业精英界限,也得到老臣们的支持,把代表江右工商势力的赵鼎连根拔起,让他越重视携手共进。
同样,王秀的温和政策让很多势力舒畅,至少能够让他们参政议政,能够维护既得利益,老臣也能从尊重中得到权欲满足,毕竟曾经谁都辉煌过。
“宝钞大行,能够迅积累财富,朝廷下个目标就是稳固南海,殖民还要加快,西域的事情也该提升日程。”王秀简要说了下步的政策,这本就是当年他南下时,给两府重臣说过的,自己用一本书规划了朝廷的政策。
当年,经过一个多月的辩论,综合了意见才修订成册,为大宋行朝的内政外交提供了理论依据,简而言之是轻税赋薄徭役,对内善加安抚,为此社会公平稳定,对外开进行有步骤分层次的征讨,保持皇朝的朝气。
五十年内的目标定下,那就是对南海的成果进行消化吸收,对周边方国进行善加安抚,实施文化的潜移默化,大量进行殖民,对不能不保留的原住民进行同化,移民和原住民人口最低保留在七比一比例。
北方依旧维持现状,并进行蚕食政策,尽可能占据更多的牧场,关外设置军州要塞,确保压制各族势力。
西域进入朝廷必须征服的视野,按照王秀的计划,不仅要实施政权的征服吗,还要进行文化的改变,彻底根除******文化影响,把道家文化引过去,再不济也要恢复当地原始宗教,西侍军坚兵利马磨刀霍霍。
可以说是北方和南方进入蛰伏期,西方成为锐意进取时代,三个方向不断根据时事势调整。
大理国也处于风雨飘零中,对于大宋行朝也来,这个国家失去存在的必要,小国一旦没有利用价值,命运只能由天朝上国来决定。
朝廷集结十万大军枕戈待旦,大理王室是垂死挣扎了,还是欣然内附,就看对方有没有能耐了。
朝廷对于海外,罢总理南海各国事务衙门,设置持节宣慰南海、东海两大职务,由枢密院和礼部共同管理。
当然,有压迫就有反抗,朝廷延缓海外扩张并非不扩张,而是限于一些地方反抗,必须要进行完全消化,才能进行下轮的扩张。
就在十年前的征伐中,张过率军那是一片血色,麻逸王国一触即溃,杀人数十万,本岛土著几乎被杀绝,王室成员所剩无几,残余只能向南部荒岛逃窜,以图苟延残喘。
按照王秀的规划,百余年后,大宋将成为全球性的帝国,哪怕是今后不可避免的衰落分裂,也埋下了复兴的种子。
没有开口的钟离睿,听到王秀开启边事,自然顺着说道:“大人说的是,老段和五哥早就等的不耐烦了。”
“我倒不是担心西域,契丹余孽不过是秋后的蚂蚱,蹦哒不了几天,人心和信仰的征服,才是真正的征服。”王秀语重心长地道。
“文实说的很有道理,我看那些南海守臣,也该约束一二了。”李光很合时宜地说出想法,他早就认为海外守臣必须约束,立规矩成为必然,不然真要无法无天了。
王秀也深以为然,就是钟离睿也觉得李光说的对,为了展国内的经济,需要大量的金银和其它各种矿产,那些商人们的战争债券还得归还,朝廷对海外守臣总大纲、宽小节,只要不太过分,就睁只眼闭只眼算了。
近年来,债券基本归还完毕,一切都上了正轨,南海开始消化吸收,朝廷三令五申,海外守臣不得干扰临近小国和部族事务,更不得欺压贵酋。
可惜,守臣并不满意长期居住海外,大多想着完成朝廷的税赋贡献,自己狠狠地捞一笔,争取早日回到中土享尽富贵,谁也不想离开繁华的大都太长时间,所以他们对一些小国部族的手段比较严厉,反抗与之不无关系。
“大人,李大人说的是,那群贼厮鸟也该管管了,不下套子恐怕闹出大乱子。”钟离睿淡淡地道。
“还要谨慎对待,不可操之过急,我将上奏天子,编撰海外守臣律令,再徐徐图之。”王秀谨慎地道,海外无小事,断不能操之过急,好在路桥打通,占城又被大宋行朝控制,不仅对真腊形成两面夹击态势,更加强了海外控制。
“还是稳妥得当。”李光点了点头道。
“六哥,你刚刚回来,看到南海如何?给各位说说。”王秀转看向默不作声的薄章,脸色显得尤为和蔼。
薄章没想到王秀会问他,仓促间只得道:“并无不妥,倒是时子睦说要回朝陛见。”
时雍?王秀为之失神,这个名字差点被忘了,当年黯然退场的小家伙,最终肩负重要使命南下,带了几千流民开创未来,随时都有可能埋骨异乡,却没有想到走到这步。
他稍加沉吟,温声道:“那么多年了,回来看看也是应该,却不知能否来回数年。”
“这个,先生倒是放心,时子睦的两位哥,都已经堪当大任,他的回归并无大碍。”薄章是航海到南州的,现在应该是南洲,时雍可是了不得了,人口展虽说只有几万人,却有手腕控制当地土人,说句他不愿说的话,已经具备国家的雏形,就差朝廷的册封,或者是宣称割据建国。
“也好,能来是最好,最少今生还能相见。”王秀给了时雍广阔的空间,甚至是纵容建立放过,却依旧是愧疚不已,对于士人来说,他们绝不愿背井离乡,埋骨异国他乡。
时雍的归来,或许是想再看眼故乡,或许是要留下,无论其作何想法,他都决定尊重对待。
“这些海外守臣,总归要落叶归根的,人之常情。”李光抚须感叹道。
“海疆变幻莫测,任谁也不想埋骨异乡,时间不多了,南海可以告一段落,西域和吐蕃问题,必须解决。”王秀的语气充满了急迫感。
“文实,驱逐契丹余孽,年纪不饶人,你还是不要再莅临风沙了。”秦桧好心地提醒句。
“呵呵,那是年轻人的事情。”王秀自然不会出征,不能任何事都要包揽,不给年轻人挥余地。
“十五哥可是大有作为啊!”秦桧笑眯眯看着王秀,脸色颇多玩味。
王柏早就高中进士及第第一,在中央和地方历练六年,吏部给了差遣,准备去沙州为通判。
王秀对这位长嫡子寄予厚望,希望能建功立业,继承他未尽的事业,只是,那又是另外的故事了。
“十五哥少年老成,必有一番功业。”费苏淡淡地笑道。
“希望他们能成长起来!”王秀欣慰地笑了,沧桑的目光有着坚定的心念,对未来充满了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