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6章 杀张通古
“哦,难道王相公还要强留不成?”张通古瞪着王秀道,腰板挺得笔直,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呵呵,还要向贵使讨要一样东西,不知可不可以?”王秀笑眯眯地道。
“我一使臣,能有何物。”张通古迷惑不解地道。
“借你的头颅祭我大旗,鲜血伴我战鼓,不知张大人可否割舍?”王秀的声音发冷,却依旧伴随着笑声。
陈东、公济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王秀会真要杀张通古,转瞬间推翻设想,认为是在讹诈。大宋行朝是礼仪之邦,岂能做那种违反道德的事情。
“两国交战,不斩来使。”张通古被吓了一跳,王秀不是第一次说杀他,上次在行在也是杀气腾腾,不能被对方所压倒,想也没想就直接反驳。
“两国,先秦时代诸侯并立,天子之下称国是无不可,而今却是天下共主,以我大宋天子为尊,我为朝你为国,谈何两国?”王秀不温不火地道。
这话说出口,陈东倒也没有反应,认为王秀是抬高价码,让张通古知难而退,不要再磨叽了,公济却不那么样认为,他可是痛定思痛,下功夫研究过王秀,天时地利人和占尽优势,杀个区区使臣而已,可不认为是说笑。
再说,人家引用史书典故,在士人的认识中,大宋行朝正是天下中心,万国之上的朝,女真人不过是一时侥幸欺主的部落,也可以说是方国,本身就不是对等关系。
哪怕是当年的契丹,让大宋朝廷承认南北关系,却在士人心目中,也不过是爆发的蛮夷,最多只能是兄弟之国,而不是凌驾大宋之上的朝廷,
所谓宋辽南北朝,不过是邦交称呼,或是契丹人自己的标榜。
张通古无话可说,要是把话往深里说,那就涉及到女真人南下,绝对是一段仇恨往事,没人愿意轻易提起,作为盟好的使臣,是要尽可能周旋取利的,绝不是针锋相对,尤其处于很大弱势下。
“既然贵使沉默,那就等于默认,在下就却之不恭了。”王秀没等大家回过神,一挥手就进来四名卫士。
当张通古被拿下时,才反应过来,敢情王秀要动真格的,他当即就急的跺脚,高声喊道:“我是大金的使臣,王相公不可如此对我,这与邦交礼法不符。”
“狗屁邦交,南北哪来的邦交。”王秀嗤之以鼻。
陈东也被吓了一跳,急忙起身道:“这个,这个,王相公,此时万万不可,两军交战还不斩来使。”他倒是多了个心眼,没有说两国换成了两军,杀了对方使臣,名声却不好听,也会遭到士人的诟病。
“有什么不可以的,斩杀使臣历代有之,就是我们的使臣,沦陷北方的不也有几个?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王秀漫不经心地道,仿佛述说一件微不足道的破事。
“毕竟,毕竟和礼法不和。”陈东也很满意王秀的霸道,只是还心存顾忌,杀了张通古对朝廷声誉不利。
“我是宣抚处置使,我就代表礼法,我说杀了这厮合乎国策民心。”王秀霍地站起身,大袖一挥沉声道:“给我拿下去,割头取血。”
“王、王相公,你。。。。。你不能杀我,我、我是大、大金诏谕使臣,你不能。。。。。”还没说完,嘴就被卫士用夹木封上,这些锁人封嘴的家伙落,都是当值卫士随身必备的玩意,却不想用到了张通古身上,他也只能奋力扭动。
“就冲着诏谕两个字,杀你十回都够了,拉下去,狗娘养的,看着心烦。”王秀不耐烦地挥挥手,他早就看不惯张通古,明明是汉家士人,你就算生在契丹控制区,那也是汉人不假,何况当时大宋已经收复蓟北,你看不上大宋的赵佶,那就老实地归隐,干嘛要投靠女真人。
既然,你想施展生平的才略抱负,那好,没有人去怨你,但你却要承担背叛种族的因果,敌人并不可恨,可恨的是汉奸贰臣,汉家朝廷往往并非亡在异族手中,都是这些汉奸带路党,给不堪重负的皇朝最后打击。
张通古恐惧地扭动身子,不知想痛骂还是求饶,卫士哪里容他擅动,像是拖死猪一样拉扯下去。
“是不是太过了?”陈东咽了口口水,两眼发直地道,王秀从未给他强势的印象。
“一点也不过份,反倒是恰如其分。”王秀重新落座,端起茶杯品了口。
公济也是无话可说,人都拖出去了要立即斩杀,王秀显然是下了决心,此时争辩无济于事。
“其实,这厮也算是人才,只是朝廷却不能用他,与其放虎归山,不如废物利用,把他首级传檄各军,再用侍郎规格暂时安葬,待打下蓟北让他魂归故里。”
王秀撇撇嘴,又道:“愿他能明白事理,(www.com 下辈子别做背叛汉家的事情,给后人个警示。”
背叛家国和背叛汉家是两个概念,至少在他眼中如此,背叛家国还情有可原,人往高走水往低处流,只是背叛汉家那就是绝自家汉种,绝对不能容忍。
张通古是选择女真人,还是死硬分子,这种人很有才华却不能留,汉家最不缺的也是人才,死几个不中留的人才也无妨。
陈东也不再说话,王秀是宣抚处置使,他不过是知开封府,连个留守也算不上,自然不好多话。
倒是公济稍加沉吟,谨慎地道:“杀了张通古,恐怕那些叛臣要死战到底。”
“不过是一群忘祖典宗的小人,就算顽抗到底又能怎样?把他们斩尽杀绝不就算,没有大不了的事了。”王秀毫不在意地道。
陈东吸了口凉气,都说王秀善于权谋平衡,杀戮不过是战场称雄,却不想对待文人也是如此,要知道有多少文人投了女真人,要是真杀了,恐怕青史不会留下好名声,不由地道:“大人,也有些士人无奈,不可一概而论。”
第1377章 岳飞的度
“少阳说的有道理,这是我的疏忽,自然要对他们区分对待,背叛家国者论罪处置,背叛汉家者一律灭族,绝不有任何怜悯。”王秀很谦虚又非常残忍地道,这哪里是承认错误,简直就是理所应当。
陈东翻个白眼,背叛家国和汉家,两者能区分吗?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你还不如说都斩尽杀绝得了。
“在下愚鲁,还望指教。”公济倒是老实人,他对王秀背叛汉家理论不以为然,他本身就是党项人,要说也是成了党项的背叛者。
“战不胜,不得不归顺者,是为背叛家国,这种人可怜可惜又可恨,至少他们曾经抵抗过,迫不得已而已,可以给他们个机会,是不能做的太绝。”
王秀放下茶杯,看了眼稍加沉吟又道:“背叛汉家者为主动投奔虏人者,这种人可恶可悲又可憎,完全丧失廉耻,只为自家荣华富贵着想,那也就没有必要留下,最好能绝了他们的血脉,让世人引以为戒才好。”
陈东和公济大汗淋漓,好刁钻的说辞,好狠毒的手段,绝了血脉简直比灭九族还毒,难道这才是真正的王秀?
“当然了,党项也是朝廷的藩属子民,自然不能和女真相提并论,汉家和党项都是共族,炎黄后裔,自然不能分彼此。”王秀自然照顾公济的情绪,把党项人和汉家混为一谈,其实李元昊也宣称,党项人是黄帝后嗣。
公济不得不苦笑,毕竟王秀是善意。
“有时候,天下家国不分,族群公义不在,才是汉家士子最悲哀所在!有个人就算背叛了汉家,却也能分的清楚,真是可笑。”王秀似乎是自言自语,慢慢站起身向外度步。
陈东和公济起身,
相顾苦笑不已,杀了也就杀了,他们还能说什么。
濮州范县的大河防波堤上,一杆大旗猎猎生风,上面是特有的双金紫剑龙旗,绣了个大大的岳字。
岳飞站在坡上,凝视河北对岸,北侍军副都参军徐庆站在他身边,目光有几许迷茫,东行的路还很长,不想老大在河岸徘徊良久,却不知为何?
“靖康二年,哎,总算可以挥师北上,以慰父老盼望王师之心。”岳飞目光闪烁,压抑这兴奋的嗓音。
“也不知王相公怎么想的,频频偏师出动,却不见全线发动,实在让人不解。”徐庆身为副都参军,本就有负责北侍军的作战,却被岳飞带离指挥中枢,心下自然不太高兴,他不敢对自家兄长有怨言,火气发到王秀身上。
岳飞淡淡一笑,平静地道:“倾国之战非同儿戏,你作为副都参军岂能看不明白,朝廷持重用兵。”
说实话,他并无对王秀太尊敬,甚至对不少方略持反对态度,却不代表他对战事的谨慎,数十万大军征战,百余万民夫转运,没有人会轻佻到立即出兵,甚至连他也认为,自己不能总三十余万大军,数千里战线灵活指挥。
不然,也不会不去争取都指挥,反倒是以知杂身份,去节制第一、二行营对河北的进攻,几十万大军的征战哪能轻率,几次偏师试探也是正常,没必要大惊小怪。
“王相公要是持重,也不会有河东行营惨败,竟然有殿前司副都指挥阵亡。”徐庆冷冷一笑,直接指出高平阵亡。
不得不说,就算有封元的力挽狂澜,殿前司河东行营也被裁撤,足足有三个旅镇被永远撤编。从三品的殿前副都指挥战死,行营都参军叛国被杀,两位军都指挥阵亡,简直是西行朝南迁最惨重的失败,没有之一。
“不可胡言乱语。”岳飞脸色很不好看,虽说他也看不上高平,却很看好封元力挽狂澜,换成他也不过如此。
徐庆见岳飞蹙眉,知道自己的话过了,低声道:“我也是以事论事。”
岳飞脸色不愉,沉声道:“只能在次说说,不要在外人面前提起,尤其是宣抚处置判官上任,更不能轻易放言。”
“竟然让丞相长史监军,气度如此之小。”徐庆咂咂嘴,满脸的不服气。话说,岳飞以副都指挥知杂,率第一、二行营征战,这可是大宋行朝最强军事集团,岂能没有监军?
行朝杜绝内侍监军,也不再派文官,既然有了侍军司,又有了宣抚司,按照王秀的意见来办,宣抚司大员权作监军。
王秀坐镇开封纵览全局,既有宣抚处置使权柄,又有都指挥之实,辛炳则在孟州遥控河东,宗良则监控河北,任谁都不会喜欢监军,徐庆正在恼火王秀,也就迁怒宗良。
岳飞摇了摇头,他同样不喜监军指手画脚,却不得不接受监军,这是朝廷的制度,并不以个人意志为转移。
相对朝廷派员或是中官监军,宣抚司监军算是好的,宗良这个人还算是知道进退,容易相处些,要是换成陈东或赵鼎,恐怕他要难受了。
徐庆的见识到底不如岳飞,就要在说话时,却听岳飞道:“你说,伯远的出击,能有几分胜算?”
“博州被我所得,( www. )德州自然不在话下。”徐庆也飞快转变思路,毕竟是副都参军,专业性还是很强的。
他带着管勾、勾当行军参军,还有那些辎重动员参军,足足数十人指定的东路进攻计划,拿下德州和博州,取得对大名府重镇的战略优势,并且为第一、二行营开辟北上进攻阵地,他非常有信心,都是北侍军最精干的参军,他们共同制定的计划很完美。
“好,立即启程,让牛伯远拿下德州,想必王相公就不得不发了,我们要赶紧了,别到了地方人家都结束了,呵呵。”岳飞眼前一亮,转身就走,却没有半点迟疑。
徐庆忍不住翻个白眼,久久徘徊的是岳飞,心急火燎的也是,真不知说什么是好。
“怎么,不想走?”岳飞到了战马前,转首看着徐庆。
“怎么会,这条河有什么看头,关键是已经开打了。”徐庆摇头笑了。
“那就去收拾战场,呵呵。”岳飞爽朗地大笑,那是雄鹰翱翔天空的豪情。
第1378章 祸起江宁之阴谋
千里之外的行在,随着城外一批侍卫水军北上,那是押运粮草乘船而去,王秀在行在的兵力再次减弱。
赵官家不能等待了,赵构显然也到极限,几股势力不谋而合,早就开始蠢蠢欲动。
是因,这批侍卫水军并非单纯押送粮草,而是在完成粮草押运之后,立即奔赴沙门侍卫水军大寨,加强那里的力量。
此时,李长昇、张过率领船队和虎翼北方行营出海,沙门各岛处于空虚的状态,必须要抽调各处兵马补充,南侍军对交趾李家进攻,占用了大量的人力,也只有行在还有侍卫水军强悍力量,这万余人临时调走,就是要编入船队,对禁军第一、二行营实施海上策应。
而且在李长昇、张过的坚持下,侍卫水军的作战指导稍加变动,加大了对辎重的依赖。
不过,面对行在的空虚,赵构是非常狡猾的,他并没有直接出面,而是由庶长子长子郡公赵旉站到前台,让他有了可进可退的余地,还隐藏了相当的实力。
万俟禼也是再三考虑,提出王秀在外总兵,一旦有变拥重兵回朝,如之奈何?
赵旉自然得了赵构授意,信心十足地回答道:“南北战火燃起,虏人汇集精兵十余万,岂能是说回就会的?有天子重掌乾坤,我们控制行在,安抚内外诸将,王相公将进不能进,退不能退,要么背叛家国北上,要么只能俯首就戮。”
“就算出战的诸位大将,也未尝有人甘心迁就,他要敢对天子不利,必然有人不会服从。。。。。。”
虽然,答案并不完美,甚至可以说强词夺理,
万俟禼还是决定搏一搏,毕竟他没有退路。
如今,行在内外驻扎兵马,随着沿江制置使司的万余人北上,王秀的嫡系部队并不多了,他们却能动用班直和皇城司军,殿前司各部事态不明前,定然会奉天子旨意,至少能保持中立态度。
曲端、王渊、徐徽言等人可都是老狐狸,在事态不明情况下,绝不可能为王秀卖命,而且他们不是没有大将支持。
可以肯定,只要一举拿下王秀的人,赵谌重新复出掌握权柄,那些枢参、殿前司大将必然会支持天子,赵炅只能退居东宫,彻底成为太子,而不是大权在握的监国太子。
“大王,官家和主主发动,蔡易、沈默等人不足为虑,反倒是枢密院和兵部那几个人,需要尤其的关注。”康履一眼道破关键,蔡易、沈默是王门实力领军人物,掌握巨大的权柄不假,那也是在大势上的威胁,并没有真正咬人的牙口。
真正对他们谋划具有现实威胁的,是周文的缉捕司,还有简雍所在的机速司,这厮捕拿乌思谋陵、辖里有功,跃升权同知机速司事,秦敏不在的情况下,他实际掌控机速司。
两个衙门加上欧阳澈控制的开封府,对他们的兵变威胁极大,因为他们完全可以调动巡军,甚至能直接和皇城司军抢夺皇城控制权。
赵构盘算半天,却没有太好办法,道:“你要怎样?”
“让班直直扑机速司和缉捕司,同时拿下周文、简雍,先把枢密院控制捕捉钟离睿,这三人一旦有事,王门势力不足为惧,欧阳澈的开封府还是远点。”康履阴森森地道。
赵构眯着眼算计,这厮还有没说完的话,让班直去对付枢密院和兵部,他的人除了明面上的,隐藏起来的要怎样?
不过,康履也算是点到了点子上,王门势力中最具有攻击力的,也就是他们三人,掌握着可以直接动用的力量,按照王秀的话说就是国家情报和警察力量。
至于欧阳澈也是王门势力成员,却远远不如钟离睿,只要赵家夺取了实权,想必会默认下来。
康履见赵构似笑非笑,也就献媚地笑了,低声道:“大王的兵马,自然要保护官家。”
“届时,就看你了!呵呵。”赵构干巴巴地笑了,他的如意算盘是做渔翁,让赵谌、赵柔嘉和王秀的势力拼个鱼死网破,借班直侍卫除掉最有威胁的钟离睿和周文、简雍,然后他趁机控制宫廷,挟天子以令诸侯,甚至让天子死在叛军刀下。
不得不说,他的眼光是毒辣的,看准了大好时机,南北双方暂时没有打起来,却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就算他们突然发难,王秀也是内外交困,回天无力。
时间差打的是精妙无比,战争没有全面爆发时,就算祸起萧墙,宋军还是能守住阵地,不至于阵脚大乱被虏人说趁,就算是丹青史书也指责不了他,毕竟是为了皇室正统不得不发,又不会导致全军覆没,最多是暂停北伐维持现状。
对于江右士民来说,收复故土可行也不可行,甚至不可行大于可行,他们的眼睛会盯着自家饭锅子,绝不会允许为了收复沦陷地,增加自己啊负担情况的发生,(ww.)这样他绝不会遭到朝野强力反弹,前提是控制大局。
话说回来了,李纲、李光等重臣,说到底是皇室忠实支持者,挟天子以令诸侯行不通,那就彻底地消除隐患,届时他就是皇室唯一的支脉,重臣们不得不维护他。
赵谌同样是紧张万分,他屏去左右宫人,独留下刚刚到来的李综,轻声道:“主主那里怎么样了?”
李综下意识地四下看看,低声道:“都准妥当,明夜准时发动,主主请官家及时出面,要先控制玉阳宫和东宫。”
“嗯,这就好。”赵谌激动地满面红光,幻想着自己重新出山,恢复天子的权柄,至于玉阳宫和东宫怎样控制,他已经不打算细究了。
“还请陛下忍住,万勿让人看出端倪。”李综见赵谌神色激动,急忙轻声劝阻。朱琏的势力不小,虽说现在居玉阳宫,在宫中也有很多眼线,半点不慎就有可能露了马脚。
“好了,你先下去,圣人快过来了。”赵谌心下凛然,意识到还没取得最后胜利,不能得意忘形。
第1379章 祸起江宁之秦桧的心态
“官家,大王那里颇为奇怪,长子郡公说大王偶感不适,由郡公来主持一切。”李综犹豫再三说出疑惑,希望赵谌听明白,有些话不能说的太明白,让自己失去主动申辩机会。
“哦,好了,我知道了。”赵谌并没有觉得怎样,挥手让李综退下,想要自己静静。
李综眼珠子一转,把到嘴的话咽了下来,反复品味万俟禼对他的耳语,心下实在是忐忑不安。
此时,蔡易和沈默并未察觉任何不妥,依旧按照王秀的部署,稳妥掌握整个帝国,同时防备秦桧这头白眼狼,让这个庞然大物的战争机器慢慢开动。
秦桧升迁监修国史,成为了宰相,倒是和赵构关系有了隔阂,这也是难免的事情。
他已经位极人臣,自然有自己的想法,面对柔弱的天子,还有年幼的监国太子,就算王秀权势如日中天,他也能在夹缝中把利益最大化。再不济,也能依靠天子或太子,成为新兴政治势力的领袖。
相反,一位正值壮年的藩王,通过政变上台,他必然是战战兢兢,实权绝对会被压缩到极点,搞不好会成为牺牲品,同样不太看好反对派,对咄咄逼人的亲皇势力忌惮三分。
为何?上次赵柔嘉以林一飞恶心王家,这等幼稚的手段,让他更加轻视不已,就算他想将错就错,有心让儿子娶了王家的闺秀,却被王氏一语惊醒,王秀是那么好玩的?就算自家儿子中了进士,那也是私生子,这一条就绝了联姻路。
一直没有得到王秀的反应,应该说王秀闭口不言,这才是让人最担心的。
相反,
本就是互利互惠,分割王秀权力或灭之,原本就无法相容,赵柔嘉的一步臭棋,让他心中起了嫌隙,双方更加离心,虽说分化了赵构的力量,却也让他对王秀心生嫌隙。
“老汉,你又在算计何事?我可给你说好了,不要再打王家姐的主意,那外家子可没有福份消受。”王氏进来就看到秦桧端茶沉吟,不由地高声提醒。
“婆子胡说什么,一场闹剧而已,虽说王家没有出声,却也不会太计较,他们也是明白人。”秦桧淡淡地道,心下却忐忑不安。
“只要你明白就成,眼看他们闹腾的厉害,好不容易成了受害者,别把自己陷进去了。”王氏撇撇嘴道。
在她眼中,林一飞的破事虽让人丢脸,却未尝不是好事,让秦桧成为受害方,可以划清和亲皇势力的界限,从而超然事外,又能成为平衡各方势力的中间力量。李光就是中间派主要任务,却没有秦桧有份量。
秦桧尴尬地咳了两声,捻着胡须半闭双目,王秀大魄力辞相,举荐他成为宰相,相当于破坏和他赵构关系,赵柔嘉的儿戏般地举动,让他更加疏离赵构,相当于重新确立自己的定位,不偏不倚的大宋宰相,怎么可能在陷进去,最多对双方争斗装聋作哑,从中获取利益。
“明个秀女书院成立,我还得去陪伴娘娘图个喜庆,顺便还得和郡国夫人为你说说。”
“麻烦。”秦桧一阵头疼,站起身来甩袖子。
“还不是为了你,我说老汉。。。。。你怎么走了,给我回来。”
“还有何事?”刚到门口的秦桧,不得不停住脚步。
“管好你那外家子,不要让他和别人勾勾搭搭,坏了我家好事。”王氏怒气冲冲地道。
秦桧脸色一变,刚想说什么却张了张嘴,最终拂袖而去。
河北重镇德州治城安德县县城,是金军南下的据点,也是一座重要的关防,要是说馆陶是南线金军联络枢要,那安德县就是前方的支撑据点。
兀术在南下骚扰的同时,也很重视防御作战,尤其是张启元的叛逃,带来了大量的最新军情,让他特别重视防御,南北力量发生转变,。他对沿边重要关防,进行了大规模的厘清和修缮,德州不仅驻扎汉军,除了统军司管辖的防御部队,还有女真、奚族组成的三个猛安。
王德的宣武军在振武军配合下夺去博州,不仅让大名暴露宋军面前,也让德州过于突兀。
守军立即把兵力向安德县集中,放弃某些不重要地区,要凭借关防长时间拖住宋军,为金军主力争取胜利的机会。
安德县县城也是名副其实,城池设计复杂强度不比大名元城差,金军各部兵马上万,绝对是硬骨头。
既然宋军相继取得晋州、博州、浚州的胜利,牛皋也不甘人后,组织他的部队不断进攻。当然,除了他自己的部队,还有三万乡军参战,这可不是那些负责辎重的部队,而是有校阅资格的乡军,绝对有相当的战斗力,京东校阅乡军四成力量都集中过来,可见夺取安德的决心。
宋军实行精兵,禁军经过战时扩编,计划出战兵力不足三十万,那些没有列入禁军的部队,U看书(wwwuukanhu.om )自然先组成乡军,节省了大批的军费,此次出动三万乡军,也在于偏师练兵,成熟的部队将作为禁军的补充力量。
战斗开始就相当惨烈,牛皋的作风相当强悍,摧枯拉朽地毁灭二十余个堡寨,直接兵抵县城,那是一场攻坚战,风中都飘着血腥味、城垣上下都是残破的尸体。
尽管,安德县城坚固无比,却是面对最富有攻城经验的宋军,在重型抛石机、铁炮弹的打击下,多处城墙出现裂痕,却依然不得不承受打压,守军更是伤亡惨重。
阿典是愁眉苦脸,他作为临时任命的军帅,刚刚上任不到一个月,就面临宋军的强大进攻,命运是相当悲催,早知道打死自己都不会上任,那还是巴结迪古乃得到的官职,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他躲在城门上的垛口后,透过厚厚城垛观察,这种观察并不舒适,视野也不宽阔,但没有办法,宋军的远程投射兵器太犀利了,四门的城楼一开始就被焚毁,城上再也不敢有高大的明显固定标志,稍不留神就会遭到床子弩射击。
女真族中层将校,普遍缺乏前辈的强悍意志。
第1380章 祸起江宁之端倪
虽然,铁炮弹、梨花矢射击频率不高,破坏力却是惊人的,没人敢触这个霉头,阿典当然也不例外,他可不想尝试铁炮弹的威力,平白地丢了自家性命。
城外宋军的调动让他心烦意乱,远处可以移动的远程抛石机,不时地对城内发射一颗砲石,要不就是一发铁炮弹,巨型床子弩的威力,也让城内的伤亡不断地攀升,一点点地消磨金军本就低落的士气。
这还不算麻烦,反倒是宋军正在集结的军阵,让他意识到大为不妙,那是进攻军城的宋军部队。
女真人为了应付宋军对河北东部进攻,按照大宋原有的节度使军号,设有京东七节度使军,每个节度使军都有军城,德州本无节度使军,更谈不上军城了。
不过,为了防备宋军的进攻,也是为了南下方便驻军,德州却在安德县城外建立军城,不大,却能互为犄角,军城要是被贡献,县城也很难守住。
为了能够守住军城,他带了两个猛安进驻县城,军城留下迷尤刺的猛安驻防,也算是兵力强大。
宋军却没有对县城展开猛攻,一直对军城实施打击,十个军阵轮流上阵,不断有吏士进行补充,整整一天了。
“看样子,迷尤刺顶不住了。”一名猛安低声自言自语。
阿典苦笑不已,他是想救援却无人敢出城,只能眼睁睁看着军城在拼命,看着宋军不断登城,金军的旗帜被斩落。
看样子军城进行了艰苦卓越的战斗,却无法挡住宋军的进攻,迷尤刺的猛安真的是完蛋了。
牛皋自然是得意洋洋观战,
金军的战略收缩,在他看来简直就是找死,放弃那么多可以延迟进军的堡垒,竟然龟缩在死地,简直是自寻死路。
要是换成他,必然会在各个据点布防,对敌人进行强制性阻拦,虽说必然的要分兵,敌人也会分兵夺取,无形中给了你缓冲时间,无论是进行防御调整,还是等待援兵,都是最佳的举措,可惜阿典就是个笨蛋。
不能不说,金军真不能和当年相提并论,将校的战斗意志普遍薄弱,他的部队进打了一天,就扫荡外围的金军,连军城也被打下来,顺利的让他吃惊。
此时,军城的守军非死即降,却有数百女真人据守军械库,只是负隅顽抗罢了,过不了今天夜里。
王秀并没有关心德州的偏师,斩杀张通古却引起开封内外一片大哗,士民分成两派激烈讨论,无外乎不杀使臣和道德的辩论,他却跟没事一样。
政治的实际操作和政治道德完全两码事,杀张通古是强势,给了女真人不死不休的警示,迫使他们必须要投入决战。政治道德不过是一层外衣,当利益最大化后的遮羞布,当形势需要的时候,完全可以揭开这层遮羞布。
“王相公竟然斩杀虏人使臣,这、这。。。。两国交战不斩来使,岂不是让朝廷名声坏了?”
“放屁,什么叫两国交战?区区虏人岂能与中国并列,我看你是交通虏人,你这厮不是好人。”
“是极、是极,还不赶紧跟我去开封府,问清楚你是何人?。”
“好了,王相公杀人自有道理,只是迟迟不出兵北上,却不知为何?”
“兵者,家国要事,岂能儿戏,你也就这本事,怪不得连贡举也不去,活着浪费饭菜。”
“你又何尝不是,百步笑八十步,端不为人子。”
“无论怎样说,斩杀使臣不妥,有违古圣教诲。”
外面议论时,却不知王秀在书房内,没有审阅来自北方的官塘,而是在看来自机速司的密报,当虞允文抱着官塘进来,却没来由地道:“行在有事,当如何?”
虞允文一怔,没有理解王秀的意思,脱口而出道:“王师北上,谁敢生事。”
“玩笑而已,呵呵。”王秀勉强地一笑而过,又道:“有何要事?”
“使臣有官塘,张子初并没有出现在东路,而是再次南下。”虞允文心下疑惑,却老实地捡重要军情说。
“哦,看来迪古乃也不是易与之辈,张子初提议被别人所趁,想必心下窝火。”王秀轻轻地笑了。
虞允文看着王秀,几经犹豫才道:“大人,在下有一事不明,还望大人指教。”
“哦,那就说说,你我共商。”王秀颇感兴趣地道。
“既然能斩杀元帅监军,区区叛逆何足道?”虞允文盯着王秀在看,显然对机速司数次放过张启元很有意见。
“哦,呵呵。”王秀明白虞允文的意思,道:“张子初上蹿下跳,看着岂不是有趣?”
虞允文吸了口凉气,摇了摇头,表示不能理解。
王秀也不愿太过解释,淡淡地道:“待虏人长驱直入,高丽苦不堪言时,就是我等大举北上时。”
“大人,寄希望于东北和会宁,恐怕会贻误战机。”虞允文作为管勾机宜文字,是知道不少核心机密的。
“必须等,想要一劳永逸,没有耐心怎么行?”王秀摆了摆手不以为然地道。
虞允文默然,U看书ww.uuashu )作为一名合格的机宜文字,他就算有自己的想法,在王秀做出决断后,还是忠实地贯彻执行。
行在的夜间依旧是繁华如故,机速司衙门也是灯火通明,就在同知事的公厅内,钟离睿、费苏、简雍、周文在座,他们脸色异常严肃,气氛显得非常紧张。
“消息可靠?”钟离睿盯着简雍,语气显得尤为沉重。
“应该。。。。。。”简雍支支吾吾,想要十分肯定,却又没有太多底气。
“我不要应该,是就,是不是就不是,这是要出人命的大事,断不能有任何闪失。”钟离睿脸色发青,不满地瞪了眼简雍。
“还需要证实,没有任何绝对的消息。”简雍一脸的纠结,心中对钟离睿有点意见,你换成对待宗良、刘仁凤他们看看。
周文见钟离睿看向自己,显然是要问话,当先开口道:“大人,虽说有些些许消息传出,却都是边缘化的,关键的时间和地点都没有,我看只是酝酿阶段,动动嘴皮子而已。”
第1381章 祸起江宁之双方谋划
钟离睿可不敢大意,他深知王秀留下他的目地,固然有把持枢密院,更有坐镇行在掌控王门势力的意图,信任是绝对无以伦比的,断不敢有半点懈怠。
就在几天前,他突然接到简雍的密报,说是徐进探听到消息,似乎是薛归义频频召集所属班直,凭他警惕的性格,连夜召集王秀布下的人马,全面加强了戒备,经过几天的探查,却没有任何有用价值,让他有几分恼火。
简直就是一群废物,竟然连点消息也打探不到,还称机速使臣和缉捕使臣。
“或许,是薛归义个人行径,此人好在大长公主面前逞能,不排除这厮好大喜功,争面子的举动。”周文低声来了句,连他自己也不太相信。
钟离睿狠狠地瞪了眼这厮,官做到缉捕司竟然不用脑子,也懒得去看周文,目光转向一直沉默的费苏,沉声道:“解斋,你看怎样?”
费苏摇了摇头,只是说道:“很怪异,这些日子宫中的李大官,倒是来回别院很勤。”
钟离睿眼前一亮,这个消息的确很重要,内宫福宁殿使频繁进出大长公主别院,本身就值得人怀疑,喜道:“内宫也有反常,这就说明并不正常,你说是发生何事?”
“你明明有了计较,何必再问我。”费苏摇头苦笑道。
“干系天子,不可不谨慎,最重要的是接触不到核心机密,万一有事发动,我们无法占据主动。”钟离睿说出自己的考虑,随着驻扎江边的侍卫水军大批北上,江宁周边的可靠部队不多了,大多都是保持中立的禁军。
对方要真的发动兵变,
他们无法找准其死穴雷霆打击,可能会被别人煽动禁军倒戈。这不是不可能的事情,而是现实极有可能发生的,毕竟牵扯到天子、公主和藩王,他们就算处于弱势,却有着天生的优势,那就是皇权的威慑。
对于枢密院都参军司、殿前司和侍卫马、步军司来说,就算是外朝执掌重柄,皇室的影响力还是巨大的,要是有人真的控制宫城和北内,直接宣召枢密都参军司、殿前司,恐怕那些禁军大将会站到皇室一边,他们将会处于劣势地位。
他毫不怀疑大将站队的可能性,甚至认定,某些人已经彻底投靠内朝。
“山长为了大业,把拱圣军北调不算,又让宣化镇侍卫水军大寨出兵护粮北上,江船大多被调离,一旦有事无法有力干涉。”周文很不满地道,他最反对侍卫水军北调。
往日,内有拱圣军,外有侍卫水军,内外钳制行在,王秀的政治上处于不败之地,没有人敢把他必入绝境,甚至连当年张启元,也只能拿男女事做文章,企图从声誉上击败王秀,瓦解王门势力,达到拿下王秀的目地。
“那是大人光明磊落,做事以天下为责,而不像某些小人勾当。”钟离睿瞪了眼周文,这厮自从机速司到缉捕司,相比从前平庸了许多,想了想又道:“这些日子朝野内外透着怪异,我看要盯住万俟禼,还有长子县公。”
万俟禼、赵旉是核心不假,薛归义也是重要人物,简雍自告奋勇地道:“薛归义就归我了,徐进这个人有大用,可以作为棋子抛出去。”
“薛归义就是莽夫,不值一提,我倒是担忧枢参那位。”费苏悠悠地道。
杨沂中,在场没有傻瓜,大家立即判断出那位是谁,这厮算是铁杆的保皇人物,担任那么多年的殿帅,现在就任枢参大帅,也就是有曲端牵制,才能让人放心。
要是天子振臂一呼,没准这厮真会遥相呼应,王秀用王渊为殿帅,也是谋划在前的明智之举。
就算曲端并非王门势力中人,却有一段香火情维系关系,政治态度也不明朗,完全取决于外朝和北朝变化。
“各位,现在是非常时期,大人正在调控各部准备北上,无暇顾及行在,只能靠我们来支撑局面,各位还要睁大眼睛。”钟离睿稍稍停顿,决然道:“无论怎样,都要加强防范,玉阳宫和太子宫、大人府邸,任何情况下都要保住。”
众人默默颔首,气氛又陷入沉重。
薛归义是关键人物,至少赵柔嘉这样认为,御龙骨朵直被天子所重,他又正任刺史兼领殿前指挥使,正所谓意气风发时,靠近赵柔嘉更加殷情,却又直接出现在别院。
看着赵柔嘉那妩媚的容颜,还有那懒散的举止,禁不住咽了口唾液,痴迷地道:“主主放心,有末将在外,官家控制大内易如反掌,俗话说红颜易养,还是不要操劳才是。”
有感薛归义的窥视,明显的裸,赵柔嘉恶心的不成,几乎忍不住给这厮一巴掌,却碍于还要有大用,不得不强忍不快,做出一副矜持态度,轻声道:“太尉,如尽可是箭在弦上,万不得有任何闪失,功成才能欢笑。”
薛归义看着水蜜桃般成熟的赵柔嘉,U看书(ukanshum )心情一荡,功成欢笑是什么意思?难道是给他的许诺,浑身一阵燥热,却见美人在前又不敢去动手,心里跟猫抓一样难受,太难受了。
“太尉,千万要护卫太子,不得有任何的伤害。”赵柔嘉专门交代,生怕太子遭遇不测。
既然是宫中发动兵变,场面一片混乱,太子宫是必然要被占领的,很有可能会有人浑水摸鱼,她只能请薛归义照看太子,以免受到伤害。
“主主放心,末将定然好生保护太子,决不让太子受半点惊吓。”薛归义自然满口答应,没有比得到赵柔嘉请求更让他振奋的事。
“就知道太尉高义。”赵柔嘉为了侄子,只能和薛归义周旋,却在想了想又道:“王家那边也不能大意,却不可伤了诸位诰命性命。”
“官家可不是那么说。”薛归义有些头疼,他再迁就赵柔嘉,却碍着赵谌要格杀王家人,不好私自答应。
“官家还是看不透,留家人不为别的,而是为了应付王公。”赵柔嘉有些恨铁不成钢地道。
第1382章 祸起江宁之前夜一
薛归义不置可否,却摸了摸鼻子,轻声道:“官家那不好说话。 ”
“难道太尉也不明白,我等虽说利用南北胶着,王公不好南顾发难,有他的家小才能让他投鼠忌器。真是杀绝了王家人,恐怕王公一怒下让利虏人,那时可有数十万大军南下。”赵柔嘉美目闪过一丝厌恶,真是气愤赵谌,又鄙夷薛归义无脑,浅显的道理也看不透。
王秀固然会投鼠忌器,可也有个底线,作为一名仕宦数十年不倒,半生都在战场上的人物,非常清楚自己该怎样抉择。真要是突破了忍耐妥协的底线,相信任何有智商的人,都会决然反戈一击,面对必然灭亡还放弃抵抗的人,是不配掌控大宋行朝二十年的。
她更加明白,只要触动王家人的底线,王秀绝对会比对付张启元更加直白,甚至直接割让两京换取和女真的暂时和解,也会率军杀入行在,把他们给斩尽杀绝。
薛归义脸色尴尬,急忙道:“我自然明白,只是官家那里不好说话。”
不就是怕赵谌事后追究,丢了大好的前程,赵柔嘉忍了口气,淡淡地道:“太尉只管去做,一切有我解释。,你也要明白,有些事情不能做绝,至少在局势稳定前不行。”
话有点重了,薛归义脸色大变,急忙道:“主主放心,我也不是不敢担当之人,一切都听主主的就是。”
“那就多谢太尉了。”赵柔嘉轻轻地笑了,心中却恶心的要命,要不是还借助其力量,早就踢到一旁了。
话说,这一眸一笑让薛归义骨子都酥了,楞楞地看着赵柔嘉出神,却想着那日趁乱做了范离,好让赵柔嘉没了官人,自己岂不是近水楼台,想想立即精神百倍。
不能不说,有些男人的肾上腺分泌强大,到了连自己也成傻瓜的程度。
钟离睿离开机速司,当夜就连续进入蔡易、沈默的府邸,谋划了良久才离开。当然,他并没有直接回府,而是又去了王渊的府邸,那可是殿帅啊!能决定成败的人物。
只是他悄然离开时,脸色尤为凝重,旋即又去了刘健那里,掌管军法的那位滑头。
当目送钟离睿悄然离去,刘健的脸色是复杂的,最终长长叹息进了书房。
当赵柔嘉回到府邸,却见范离阴森着脸,一声不吭地看着他,却心下有鬼而慌乱。
“娘子回来的好晚。”范离没有好气地问道。
“那么晚了,官人还没有休息。”赵柔嘉强作镇定。
“娘子要不从别院回来,我不好向娘娘交代。”范离的口吻尤其的玩味。
赵柔嘉立即意识到不好,她在别院私见薛归义被知道了,勉强压住慌乱,瞪着范离道:“有什么不好交代,恐怕是官人生怕娘娘怪罪。”
“娘子,我只是不好交代,充其量是家风不正,你还好为之,凡事不可太过。”范离铁青着脸,拂袖而去。
赵柔嘉眼看范离去了,非但没有恼羞成怒,反倒是长长松了口气,险些软瘫到地上,为何?
她私见薛归义是最后交代,明天夜里就要发动,顶住作为宫廷主力的力量,保护好太子,做的相当的隐秘。哪里想到范离竟然知道,险些把她吓掉了魂,定然是这厮派人跟随,万一泻露了秘密,那可就是天大的事,不得不出口试探。
好在听口风范离只知道她见薛归义,并不知晓交谈内容,好在快要举事了,但须明天稳住范离,也就大功告成。
不得不说,她感觉非常疲惫,除了心中的焦虑不安,还有深深的惶恐,总感觉不太踏实。
就在赵柔嘉疑神疑鬼,别院外宅仆人住的小院落,管事苟三回来后闷闷不乐,一个人喝着小酒,一杯又一杯的不知多少,续弦浑家曲氏怕他喝多,劝道:“官人,酒多伤身,还是少喝点为好。”
苟三身前扔了三个瓶子,醉醺醺地道:“妇道人家,少给我呱噪。”
“妾身请官人少喝点,别伤了身子,怎能这样说话。”曲氏很不高兴地道,她本就厌恶苟三,要不是这厮是别院大管事,她还真看不上这獐头鼠目的老朽,简直辜负了她青春美貌。
“你做的好事,还用我来说,丢尽脸面的婆子,给我滚下去。”苟三是喝多了,趁着酒意想起曲氏曾经好事,忍不住破口大骂。怎么?原来曲氏也颇有几分姿色,因为京东战乱逃难道江宁,为了吃口饭进了进入娼门,后来被人赎身捻转几手才跟着他。
本以为能踏踏实实过日子,却不想不时看到曲氏和精壮仆从眉来眼去,虽说没有抓到现行,也觉得头顶绿油油的,今个听了某些触目惊心的事,心情不顺借酒发挥。
曲氏脸色大变,(w..cm )本来勾勾搭搭的破事,一下被掀了出来,任谁都会惊慌失措,不由地掐腰蹦起来,指着苟三大骂道:“你个老厌恶,老娘一向安分守己,倒是你拿不过大总管,让人看笑话,我是忙里忙外为你拉人,竟然还成不是了。”
“你凭着良心摸摸,老娘哪点对不住你了,竟然把屎盆子卡在老娘头上。。。。。。”那是一阵恶妇骂街的蹦跳,简直就是集民间千年精华于一身,不愧为管子门下出身啊!
“你这贼婆娘,待明个主主成了大事,老子也水涨船高,非得。。。。。非得休了你,你个偷人的婆娘。”苟三说着话,慢慢趴倒在桌案上,酒喝的太多了,要昏昏欲睡。
曲氏一怔,毕竟是娼家出身,见识倒是多些,听了明个主主成大事,倒是留了点意,急忙扶着苟三,软声细语地道:“你这个老冤家,倒是误会妾身了,平素谁对你最贴己,算了,也不和你计较,且上床休息,别趴在桌上招了凉气。”
苟三醉醺醺地被扶着宽衣上床,这阵子舒坦啊!朦胧中也不知怎样,自觉地如在云里雾里,做了哪些不伶俐的事,似乎说了很多的话,最终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只剩下曲氏浑身发抖,瘫倒在床沿上。
第1383章 祸起江宁之前夜二
秦淮王家的府邸,王家的女人全然不知阴谋,却沉浸在王卿苧即将北上的患得患失中。
原本,王卿苧计划早就该北上,却因为战争债券发行不利,迟迟不曾动身。怎么回事?
原来,本期发行的战争债券,所担保的海外矿山很少,大多是北方的铜铁资源,这就让趋利的商人们有所思,南海是大宋行朝囊中之物,质押债券自然是皆大欢喜,那都是有朝廷保护,稳赚不赔的买卖,沈默却一力主张不妥。
南海广阔无比,资源相当的丰富,只是大宋行朝直接掌握十五军州,相对资源有限,想要掠夺属国的资源,至少需要一层遮羞布,不能让归化融合当地土人政策出现波折。
他认为商人贪婪,不能用容易取得的好处满足,海外军州的资源,应该用于家国发展,而不是让商人瓜分利益,至少要保证家国为主体,占有大头的情况下,才能让商人取利。
为此,他曾经和王秀讨论了很多次,终于被说服了,无论是本土还是海外,决不能让私人凌驾家国之上。
商人在朝廷保护下谋利,自然需要有所付出,这就是战争债券抵押北方矿产的出现。
显而易见的是,人们口号喊的敞亮,骨子里却不愿承担责任,残破的北方必然影响繁荣的南方,最重要的是顶级商贾,对王师北上并无多大信心,甚至认为收复了实地,是他们财富的损失。
无它,王秀素有未尝一败战绩,南北局势也有利大宋行朝,只是王秀封育草原,没有大力发展马军的政策,更没有掠夺性的开发,让商人们有些失望。还有金军余威为散,让他们迟疑不决,不敢轻易下赌注,对战依然强横的女真人,
可不是欺负那些南海蛮夷。
王卿苧打算造势一番,筹集王纪百货的资金,趁机购买战争债券,既是为了自家的财路,好大赚一笔,又掀起购买战争债券的热潮,直接支持兄弟的事业,做到了两全其美。
“这可是四千万贯的钱财,你就少买点也行,何必把银钱都淘空了。”友琴莫言有几分担心,王卿苧调动了自家三百七十万贯钱的资本,分成自家百万贯购买,其它分成十几个名号购买,好推动其他商家,实在太冒险了。
王纪百货诺大的家业,二十年的发展成为巨无霸,暗中垄断多处行业,参与矿山、工厂制造、商品零售等等,渗透到银行系统内,无可非议地天下首富,只是拿出三百七十万贯,也是几乎把各地流动资金掏空了,万一有变悔之晚矣。
王卿苧黛眉微蹙,却没有丝毫迟疑地道:“这份家业是秀哥儿创下的,他要完成毕生的事业,只要能成功,哪怕是败光了又有何妨?”
“真不知怎样说你,哎。”友琴莫言轻轻叹息,既然是为了自家哥哥,钱财又算得了什么。
“过些日子,我就和要十四娘北上了,你们要照顾好自己。嗨,说那主主也真是,这种龌龊的主张也能拿出来,还是把十四娘带走妥当,你也要小心几位哥,别让他们给算计了。”王卿苧对赵柔嘉非常怨恨,要不是事情就是一场闹剧,恐怕她真的要去闹腾,横竖让自家侄女名誉受损,这口气很难咽下去,要不是知道对方也是嫡亲侄女,宰了其的心思都有了。
“大姐别多想了,行在重地有谁敢对我家的哥不利?哥哥临行也布下后手。”友琴莫言一颗心颤动,嘴上却左顾言它,不敢去承认。
“我也不多说,你自个看着办。”王卿苧无奈地摇头,友琴莫言是很聪慧,却做了太久的诰命。
正在说话,李采薇快步走进来,却见王卿苧在场,也没有避嫌道:“大娘子也在,夫人,偏门有一妇人求见,说是有十万火急大事禀报。”
“十万火急大事?”友琴莫言看了眼王卿苧,却道:“放她过来。”
来者,正是苟三的浑家曲氏,她面对当朝最具权势男人的诰命夫人,还有天下最富有的女人,脸都煞白煞白的,浑身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甚至眼中尽是崇拜的光芒。
“不知娘子是谁家,莫要紧张,来我府邸何事?”友琴莫言见对方惊秫,不免放缓了嗓音。
曲氏咽了口唾液,有感友琴莫言的善意,逐渐平静下来,只是两位诰命贵妇的高贵,让她实在是羞愧,低声道:“妾身是秦楚国大长公主别院的人,是管事苟三的浑家。”
“你是主主的人?”王卿苧美目圆瞪,口吻尤其严厉,她可是还生着赵柔嘉的气,哪怕知道是自己侄女。
曲氏本就忐忑不安,好不容易静下来,却不想被王卿苧吓的一哆嗦,差点跪了下去,浑身又开始颤抖。
友琴莫言无奈白了眼王卿苧,常年上位者的气势,就算是区区妇人,也不是常人所能承担,无奈地道:“好了,大姐先让人家说话,不要一惊一乍的,上茶。”
说完话,(kanshu.om )又对曲氏歉意一笑,温声道:“娘子坐下说下,不要理会我家大姐。”
王卿苧有几分尴尬,也觉得自己太强势,吓到了别人,勉强挤出几分笑意,道:“娘子莫怪,平常面对那些臭汉子,我是粗枝大叶惯了。”
曲氏却不想两位诰命如此和蔼亲切,虽说是不敢却碍不住友琴莫言的请,值得小心翼翼地半坐下,李采薇上了茶水,也是慌里慌张,生怕自己惹出笑话。
“好了,娘子有何要事找我们?”友琴莫言随意聊了两句,让曲氏安稳下来,才把话转入主体。
曲氏急忙放下精致的彩釉茶盏,轻声道:“妾身得到大事,只是不敢告诉别人,要去见官又碍于妇人,想来想去只能贸然来王相公府邸,寻郡国夫人说个明白。”
说的倒也合情合理,一个妇人有重要事情,也搞不清楚状况,绝不可能去官府报信,只是能让人壮着胆子来府邸告密,足以让友琴莫言、王卿苧提心吊胆。
“娘子不要急,慢慢说就是。”王卿苧尽量让自己平静。
第1384章 祸起江宁之前夜三
崔氏似乎被王卿苧感化,平静地把事一五一十说了,当然要隐瞒自己的风流韵事,按着自己想法,又把自己说的很忠心朝廷,最后又道:“我家那死鬼还在酣睡,他也不知该怎么办,妾身却有感王相公高义,这才匆匆来知会,也不知找谁去说,只能拜托郡国夫人了。 ”
友琴莫言和王卿苧面面相觑,她们完全被震惊了,还没有回过神来,这个消息实在太震撼了。几乎让人无法相信。
原来,苟三作为别院管事,自然清楚薛归义迷恋赵柔嘉,本来认为这厮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却哪里想到赵柔嘉竟然单独接见,还是屏去他们这些仆从,八卦心思就出来了。
作为下人也是人,自然暗自垂涎赵柔嘉的美貌,有好事不去看真是太亏了。
借着管事的身份方便,悄悄来到长窗下偷看,想要看一出春色景象,却哪想到听到骇人的机密,赵柔嘉竟然要兵变,还是在明天夜里,这就差点把他吓死。
好不容易静下来,赶紧溜之大吉,想了想却不知该怎么办,那么大的事情,他一个平民能做什么?告发,简直就是笑话,恐怕他说出来没人信,就会被赵柔嘉灭口。
就算是告发成功,能有几个赏赐?反倒是自己以仆从身份告发主人,会让行当里的人不齿,绝对在江宁混不下去。
仆人这个行当是很有规矩的,尤其是资深的高等仆人,他们和主人是雇佣关系,还是长期雇佣关系,并非没有自由,有些人跟随主人一辈子,甚至子女也签订雇佣关系,就能得到主人的信任,甚至有人或是后代能够崛起。
这个行当讲究的就是守口如瓶一心做事,没有人会喜欢被盯着,
自己做的隐秘事传出去,这就给行当定下不成文的规矩,你可以在雇佣关系结束退出来,却不能透露雇主的,否则不要说这行当别混了,就是性命都有危险。
不要小看这个时代的仆人行会,认为是低三下四的贱业,相反这个行当由于存在高端雇佣关系,显得相当的强势,也有丰厚的底蕴,就像王秀家的那些仆人,你说他们不行?连那些诰命夫人见到李采薇,都要给足面子。
你真要是在雇主那里闯了大祸,不要说雇主那关,就算雇主倒了霉,行会也不会放过你,人家有力量让你永远消失。
最后用了鸵鸟思想,反正他是别院的管事,赵柔嘉真的成功了,他也能沾沾光不是。哪想到自己忐忑心情吃酒压惊,又想起了曲氏的风流韵事,最终喝的大醉,不知不觉被套话,作死到了极点。
她们毫不怀疑曲氏的真实性,没有人敢拿兵变玩笑,这可是要掉脑袋的大事,怎么办?
“二位夫人,我家那死鬼要是起来,还不知怎么样,妾身为王相公冒死一搏,还望二位夫人垂怜。”曲氏见友琴莫言、王卿苧震惊,却为自己担忧了,这可是冒着极大风险,行当的规矩她懂,好在自己不过是仆人浑家,并非正式行当的人物,只要王家力保还是不会怎样的。
友琴莫言和王卿苧听了,明白曲氏的担忧,王卿苧若有所思地道:“娘子是有义女子,我家必然不会忘记大德,放心,我在王纪百货为娘子留下职事,至少放你成为执事。”
曲氏听的心下颤动,王纪百货可是天下人都知道,那是巨无霸形势的存在,王卿苧说的是总部,绝不是下面的分店,按照层级设置,有大掌柜和各房管事,下面就是执事,酬劳是绝对丰厚的,算是给她大大的承诺。
最重要的是王家给了保证,大家都不需要明说,只要她能成为王纪百货的一员,哪怕是吃闲饭的,也相当于给行会个明确信号,对方必然会有妥协。
友琴莫言见曲氏脸色惊喜,知道王卿苧稳住对方,又道:“娘子还需要回去稳住你家官人,千万不要有任何异色,以免引起你家官人疑心。”
“哦,妾身明白,我这就回去,想那死鬼明天才能醒来,必然不会察觉。”曲氏很放心自家,打了包票,心下却欢喜的非常,自此不再靠姿色依仗臭男人了。
“来人,把我那南海十八珠取来,安排轻车送娘子回去。”友琴莫言又安抚了一阵子,果然地送客。
王卿苧赞许地看了眼友琴莫言,南海十八珠顾名思义,十八颗排列整齐的大珍珠,不说是价值连城,却也非常的名贵异常,要是给对方必然能堵嘴。
就算在回家的路上,曲氏在马车内多次打开漆盒,贪婪地看着诺大的珍珠,连自己也不知怎样笑的,得了王卿苧的承诺,那是一辈子的好处,友琴莫言的馈赠更让她觉得值了,单凭十八颗珠子,这辈子也是吃喝不愁。
此时的赵旉正在藩邸,看书(w..com)偷眼看着一言不发的赵构,心情颇为紧张,低声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倒是万俟禼有些态度暧昧,是不是。。。。。。”
“无妨,不过是老儒,做不了大事的人,事成后倒是能让他入两府。”赵构总算是开口了,保住了万俟禼,这种人成大事不能依靠,成了大事好控制,木偶而已。
赵旉很看不上万俟禼,却不敢在赵构面前再说,只得顺着道:“爹爹说的是,老儒也是有用处的。”
“嗯,你能明白最好,不要光看着眼前,凡事要谋划久远。大事成功,还需要能靠得住的大臣,不然会被别人所趁。”赵构说着话瞥了眼儿子,显得有些语重心长。
赵旉似乎有所感触,目光也显得有些热切,躬身道:“孩儿明白爹爹苦心,却不想爹爹早就谋划长久。”
“你还年轻,需要学的很多,明天由你发皇城司军,定要谨慎万分,决不可莽撞行事,玉阳宫是重中之重,甚至要比太子宫还要重要,明白吗?”赵构对玉阳宫说的很重,朱琏对他的压力太大,绝对是关键的政治人物,只要存在的话,他就不可能实施最后一步。
第1385章 祸起江宁之前夜四
“爹爹放心,孩儿定会谨慎从事。”赵旉赶紧做出保证,毕竟他看到了希望,如果能在兵变中建功立业,他将在众兄弟中处于强势地位,连赵构也无法轻易否定他,庶长子的地位将不是尴尬,反而是强势。
赵构眼中划过一道精芒,似乎很满意地笑了,平稳地道:“好,要好生行事,一切就看你了。”
却说,在曲氏欢天喜地走了后,友琴莫言和王卿苧沉默一阵子,她率先开口道:“现在,应该请两位相公过来。”
“不行,两位相公肯定要知道的,关键却是钟离睿,我亲自去他府邸。”王卿苧否决友琴莫言提议,她可是老江湖了,知道需要先知会哪些人,蔡易、沈默都是手握重柄的执政,却不如钟离睿、简雍、周文等人灵活,应该说是先让掌握实权的人知道。
“也好,就要烦劳大姐了。”友琴莫言也明白,王卿苧处事老练,自己远远不如,而且由于身份原因,她要是出面恐怕生出变数,王卿苧却自然许多,不会有人往阴谋上想。
“明个,不要让几位哥去大内了。”王卿苧犹豫着道,要是真的明天夜里发动,对方在宫中必然有准备,恐怕王家的三小会被事先做人质。
“不,还是要进宫,以免引起对方警觉。”友琴莫言想了想,却否决了王卿苧建议。
王卿苧黛眉微蹙,盯着友琴莫言在看,道:“有你这样做娘亲的,把自家的哥陷入险地?”
“一切询问钟离大人再说,我却认为他们进宫得当,要是真的敢谋反,事前他们必不敢轻易暴露,反而是最安全的时候。”友琴莫言坚持己见,却仍旧做了妥协,就算对方明晚发动,白天也不一定敢有动作,
何况太子宫也是戒备森严,除了东华门又有王家的护卫接送。
“也罢,我这就去了,你且在家召集护卫,不够的话让陆尧调发人手。”王卿苧一阵无奈,索性不和友琴莫言磨叽。
“大姐快去快去,一摊子事还等你料理。”
“算了,我先让采薇去知会陆尧,调动百货的护卫。”
当王卿苧匆匆去了,友琴莫言一阵纠心,真没想到那对兄妹急不可耐,要对亲生父亲下手,哪怕他们不知道,也应该明白王秀的重要性,知道南北正在交战,兵变引发的后果,简直是疯狂到了极点,也不知王秀知道会多心伤。
现在,她已经没有时间考虑太多,要处理的事情还很多,不要说自家的安全,就是玉阳宫也得尽快知会,一切等到王卿苧回来,就要立即布置。
王卿苧是心急火燎,却没有直接从大门进,而是从角门偷偷进入,直接门房见到钟离睿,谁也不知府邸中会有耳目,门房却是最安全的地方。
钟离睿听了王卿苧述说,也是大为吃惊,沉吟了整整一炷香,盯着王卿苧道:“大娘子,还有何人知道?”
“府邸没有第三人,放心。”王卿苧古怪地道。
“曲氏小人,诱之以利很好,至少能让她闭嘴,容得我们从容准备。”钟离睿对王家处理曲氏很满意,对付小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收买诱惑,十八颗大珠子,足以应付一天,还有王纪百货的执事,也能让别人陷入美好的联想中。
“就要有劳学士,赶紧知会两位相公。”王卿苧既然知会钟离睿,也算是放下心,下面的事情就交给男人了,她还得赶紧回去布置防御。
“大娘子放心,我会尽快知会他们,做好应变准备。”钟离睿点了点头道,眼中闪过一道杀机。
做应变准备?怎么不是直接禀报娘娘,速速扼杀谋乱,王卿苧几十年的老道经验,自然听出些端倪,越发感觉不是滋味,不由地道:“还是赶紧向娘娘通报,明天只要控制大内,一切都会冰消雪解。”
“不行,今夜决不能让娘娘知道。”钟离睿斩钉截铁地道,没有半点质疑。
王卿苧一怔,瞪大眼睛看着钟离睿,失声道:“为何?”
钟离睿一阵犹豫,低声道:“明天,再禀报娘娘不迟,大娘子放心,不会有错的。”
“难道学士想要。。。。。。”话说到这个份上,王卿苧从察觉三四分,立即明白七八分,捂着嘴惊讶地看着钟离睿。
“其实,我们隐约了解他们动向,只是没想到那么快。”钟离睿摇了摇头,看着王卿苧笑着承认了。
“真不知你们这些人。。。。。哎,要不是偶尔听到,我还被蒙在鼓里。”王卿苧摇头苦笑道。
第二天,一切看是那么平静,并没有正朔朝,只是重臣各自处理事务,汇集成册送入禁中,王家三个小子也来到宫中伴读,刘仁凤依旧是那么严厉古板,赵非也是和蔼可亲。
玉阳宫,朱琏正在和前来的李清照、王氏说话,她并不喜欢居住大内,反倒是喜欢宽畅的北内。
几天来,王氏是唆使李清照天天来,(www.uukansh.com )她也就明白怎么回事,无非牵扯到林一飞的破事,生怕牵连到秦桧。
李清照也是很无奈,别看自家表妹平时泼辣,把秦桧管的死死的,连纳个小妾也偷偷摸摸,亲儿子也不敢相认,让秦大相公在朝野出了名的怕婆子。
不过,她却是竭力维护自家夫君,简直做到了无所不用其极,要不是看在这份情面,她也不会舍着脸常来玉阳宫。
好在事情解决的差不多,也就是王家的姐名声受损,王氏只能进宫请罪,实在没办法啊!总不能说是赵柔嘉的阴谋,总不能说皇室大长公主错了,一些事还需下面人承担过错。
朱琏心情也不错,她的强势介入化解闹剧,赵柔嘉似乎消停许多,再加上北方不断传来好消息,让她颇为舒坦。
“娘娘,张泉过来了。”青君趁着李清照和王氏去宽衣,来到了朱琏面前。
“让他进来就是。”朱琏没在意地道,今个她和闺蜜在阁子里品茶聊天,那都是女人之家的话题,连内侍都遣散了,张泉要进来也得通报。
第1386章 祸起江宁之前夜五
不多时,张泉急匆匆进来,在门槛差点被绊倒了,朱琏不由地轻蹙眉头,多年不见这厮惊慌失措了,心下升起不好的念头,有些不满地道:“何事惊慌,不成体统。”
张泉急忙躬了躬身子,快步朱琏的身侧,递上火漆奏章,轻声道:“娘娘,蔡相公亲自送来的,有人今夜谋划兵变。”
兵变?朱琏是有过经历的,不由地大吃一惊,再看拿奏章却是泥金火漆,身子几乎僵硬了。
这是朝廷最高等级的秘密奏章,不需要任何程序,直接呈入帝王手中,非军国重事、谋逆叛乱事断不可用。当她怀着紧张心情开了奏章,脸色顿时大变,指尖微微地抖动,好半天才稳定了神情。
“你去传话,让诸公稳妥处置,却不可伤了人。”朱琏脸色灰白,声音颤抖异常。
张泉点了点头,却没有退下去,轻声道:“钟离学士在外,说是奏请河北战事。”
“让他去翠微殿等候片刻。”朱琏因李清照、王氏在场,也不能冷落了她们。
张泉是知情的人,知道事情紧急,不能有片刻的耽误,尤其钟离睿作为王门势力中坚,有很多事需要办理,单单夜里兵变的消息,就足以让其跑断了腿,岂能在公众等待召见?实在让他犯了难为。
正在说话间,却见李清照和王氏连襟而来,表姐妹们有说有笑,来看来心情是不错的。
“大官来定有要事。”李清照见张泉进来,急忙收敛了笑容,王氏也是若有所思,她看到了奏章,似乎是泥金火漆,作为最高层的贵眷,她也是知道这种火漆代表着什么。
朱琏脸色有些苍白,却依旧挤出些许笑容,道:“北边来了官塘,真是不让人有一天的消停。”
“那可是要事,娘娘还是先处置妥当。”李清照明大体,自然知道朝廷最重要是北伐,不能有片刻的耽搁,是她们该告退的时候了。
“小事情而已,你们在此等候片刻,我去去就来。”朱琏不动声色把奏章收起,淡定地站了起来。
“娘娘有事,我们姐妹先退下就是。”王氏有心,却见朱琏收起的是奏章,哪里是什么官塘,不由地暗自揣测。
“无妨,好不容易来说话,岂能被其它事搅了,我去去就来,青君在此听二位娘子吩咐,断不可有怠慢。”朱琏很从容地离开,尽可能不给比人造成揣测。
钟离睿早就等候在翠微殿,昨天夜里没有休息,又亲自跑了蔡易、沈默的府邸,并知会简雍、周文、费苏等人,对王门势力进行了一系列的部署,又秘密会见沿江侍卫水军制置使司几位将校,才紧巴巴来到玉阳宫。
王门势力排兵布阵,接近午时告知朱琏,这也是他的谋划,既然不知道对方如何发力,更要防备朱琏的心软,率先动手拿下赵家姐弟,导致不能。
先把一切安排好了,时间恰到好处,让朱琏只能沿着镇压一条路走下去,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这条路是绝杀之路,充满了血腥的艰险,是要让对方全部发动,那些阎王小鬼都冒出来,真正实现一网打尽,免得今后关键时刻,还有人不停地呱噪。
“事情紧急,臣只得做那么多了,只能等他们发力,才能一举斩获。”钟离睿实话实说,并没有半点挑剔,堂堂的阳谋无可指责。
“怎么会是这样,难道官家不知道,行在乱了将导致前方大败,怎么能拿军国重事儿戏。”朱琏听钟离睿详细说起,不由地又惊又怒,赵谌和赵柔嘉姐弟实在太不像话,竟然会贸然发动兵变,置家国利益于不顾。
最重要的是,她已经没有时间干涉,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发动,最终把所有人卷进来。
“娘娘,当务之急是保护监国太子,娘娘和监太子发讨逆檄文,稳住内外诸军,才会有扑灭叛逆的可能。”钟离睿见朱琏慌乱,倒是提醒一句。
现在,掌握权柄的是皇太后和太子,他们的皇太后懿旨和监国太子予旨,对各衙门有法定的效力,甚至比圣旨还要有力。
“好,我立即宣召枢府两位李相公,张泉,你去请监国符印。”朱琏才把念头放在正事上,立即抓住关键。
钟离睿来的目的达到,内外诸军调动,除了稳住各位大帅,枢密院李纲、李光也是至关重要,没有他们的调兵符令,任何大帅调兵都是私自行动,哪怕有了诏谕也不行。
也就是说,天子的诏谕,枢密院的符节才能调动兵马。
“对了,还需要主动,立即抓捕薛归义和长子郡公,不能让他们闹腾。”朱琏还要事前扼杀,以免赵谌和赵柔嘉闹的不可收拾,他明白道理却要竭力挽救。
此时,无论是薛归义还是赵旉,都在钟离睿必杀名单上,U看书(ww.ukanshu )岂能容他们逃脱,事前和事后完全两个概念,他绝不会容忍有任何可乘之机,这也是王秀给他的秘密指令。
他完全理解王秀的做法,那就是一网打尽,绝不留任何后患,果断地道:“娘娘不可,贼人蓄势待发,一点打草惊蛇,将会让很多逆贼重新隐藏,万一大军关键时刻,他们再次发难,恐怕悔之晚矣!”
朱琏一怔,想想钟离睿的说法没错,清除那些乱党是必须的,她从保护赵谌和赵柔嘉的角度,去考虑处理整件事,自然是先把主要干将拿下,然后轻描淡写地掩饰过去,却不曾去考虑太多,钟离睿的话让她醒悟过来。
当然,同时明白钟离睿的打算,这是不给叛逆半点活路,绝对是斩尽杀绝的姿态,那问题就来了,事情被闹大了,赵谌和赵柔嘉怎么办?
尽管,赵谌作为天子,最多也就是避嫌,很有可能会成为太上,赵柔嘉如何处置?天子不会谋逆,公主却会啊!历朝历代因谋逆被杀的公主还少?
“这也是大人的意思。”钟离睿见朱琏目光闪烁,显然有所迟疑,不失时机地抛出重磅炸弹。
第1387章 祸起江宁之前夜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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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琏凝视钟离睿,眸光越发地愤怒,此时她要再不明白,那可就白活半辈子了。看来,王秀对赵谌和赵柔嘉也是有忍耐底线的,那就是发动夺权谋变,看来官人是动了杀机,想想立即毛骨悚然,父子相残历朝历代屡见不鲜。
难道,真的不可以避免了?
“娘娘,现在是如何保护监国太子,还望娘娘明示。”钟离睿既然说出底线,也不用那么客气,赵炅是他必须要保护的人,重要性和朱琏等同。
“不,不能让他们发动,一但朝廷有事,震动将是多大?断不可冒天下动荡的风险,还是立即捕捉。”朱琏最终认定,到了事发将不可控制,她绝不能让儿女陷入泥潭,借着发生兵变造成人心慌乱的由头,要压服钟离睿听命。
钟离睿是王秀最坚定的心腹,自然明白王秀的打算,决不能给叛逆任何死灰复燃的机会,哪怕天子背叛了天下也不行。朱琏明显是要护住赵谌和赵柔嘉,这两位才是最大的不稳定因素,是他必须要引出来的人。
当然,他并非要杀赵谌和赵柔嘉,而是借着兵变把他们的羽翼斩尽杀光,彻底断绝有心人的念想。
从当年热血的太学生,道如今位高权重的枢密直学士,他跟随王秀历经太多太多,自然也滋生不可为外人道的野心。如果,不是王秀再三叮嘱,他恨不得利用此次大好时机,直接杀绝赵家,迎接王秀大军南归。
朱琏竟然还在坏了王秀大事,这是他绝不能容许的,嗓音沉闷地道:“娘娘,现在虽然知晓他们谋乱,却没有更详尽的消息,只能让他们主动发起,
才能避免更大破坏。”
“要是捕捉几名逆贼首领,其他人或隐藏,或是提前发动,朝廷将陷入更大危机。再说,两府还没有准备好,一旦他们兵变,胜负还不知分晓。”
“难道相公没有妥善布置?”朱琏很不高兴钟离睿态度,要不是看在王秀面上,早就厉声呵斥了。
“大人为了家国大业,早就把行在亲兵北调,现在的局势一目了然,行在的兵马不占优势,各位大帅也会观望不前。”钟离睿说的很坚决,态度也相当的强硬。
朱琏脸色微变,行在兵马不断北调,尤其是驻扎江边的侍卫水军,被抽掉了大半,连虎翼第一旅镇也北上了。这支部队和拱圣军号称北虎南圣,是王秀的两支绝对力量,现在加入了虎翼北方行营,造成行在内王门势力的消弱。
如果,赵谌有班直和皇城司军支持,再加上他振臂一呼,恐怕连中立的各位大将,也会站到天子的一边,到时候脆弱的王门势力,将会不堪一击。
儿子的成功后果,他简直不敢想象,那是一场父外子内的残酷厮杀,最终只能有一个活着。
“我回宫劝服官家。”她第一个念头转变,就是说服儿子,避免父子相残,用钟离睿的策划,将是对儿子的致命打击,不用的话有可能让儿子反戈一击。
“娘娘,一旦回宫恐怕生事,现在只能以两宫质疑,取得枢密院的支持,再以两府镇压叛乱。”钟离睿毫不相让。
赵炅是监国太子,具有相当的人气和权威,只要朱琏和赵炅予旨联合,就能控制枢密院,进而凭借蔡易、沈默让两府妥协,完全压制赵谌。否则,就算是外朝权柄势大,要真正面对天子,还缺乏时间的沉淀。
朱琏陷入了痛苦地抉择,钟离睿同样焦虑万分,双目闪烁凌厉光芒,朱琏是关键中的关键,皇太后的懿旨至关重要,他也没有时间去耽搁。
午后,太子宫内,赵炅和王柏、王楠、王柠三兄弟总算是下课了,还是赵非的课程,显得轻松自在。
王新真也前来送瓜果蔬菜,却见四个小子正在手谈,玩的是不亦乐乎,她是来往太子宫的常客,班直也不在意,要是哪个细细去看,就会发觉篮子有点颤动。
“十四娘来了,今个带了啥好吃的?”王楠笑嘻嘻地道。
“吃,就知道吃,看你胖的跟小猪一样,二娘也不好好管你的嘴。”王卿苧白了眼王楠,把竹篮放在小桌上。
“哈,竟然还有鸡胗,娘亲知道我的口味,鹅肝,这是给太子的。”当王楠厚着脸皮揭开竹篮绸布,却发现竟然有鸡胗、鹅肝的小菜,赵炅就相当喜欢吃烹鹅肝。
“你们赶紧吃,我找太子有些事,不许乱嚷嚷,自个嘟着嘴。”王新真拉着赵炅袍袖到了一旁吗,三个没心没肺的吃个不亦乐乎,王楠还偷偷藏了王柏一颗子,那是为太子藏的,最够改变‘天下’形势了。
真是弄臣啊!王柠看的嘴角猛抽,想说却怎么也说不出口,最终忍不住背过脸,索性来个眼不见为净。
赵炅被王卿苧拉着,两人进了一旁的阁子,他还颇为奇怪,不断地道:“十四娘,你有何事那么神秘?”
“太子,你可相信我?”王新真正色道,尽管脸蛋仍有幼稚,却显得尤其的真诚。
“十四娘说哪里话,我怎能不相信你?”赵炅也是少年早熟,( ww.uashucom )监国也有一年了,看王新真脸色感觉不好。
“那就好,下面我给你说件事,你要保持绝对冷静,断不能让外人知道,明不明白?”王新真放心也是乱跳,她让赵炅不要慌张,自己却紧张的要命。
赵炅镇定地点了点头,忽然轻声笑道:“十四娘好紧张,你不能先冷静下来?”
王新真俏脸腾地红了,狠狠地剜了眼赵炅,深深吸了口气,低声道:“小鬼,看我不打你。”说着作势要打。
“饶命,十四娘要命,我错了还不成。”赵炅和王新真熟络,自然不会当真,就是想让对方不要紧张。
王新真总算平静下来,葱葱玉指点了下赵炅额头,道:“大长公主要举兵,夜里你要紧闭关防,不得让人进入。”
“什么?这怎么可能?”赵炅瞪大了眼睛,几乎不敢相信是真的,姑母竟然会作乱,他连想也不敢想。
第1388章 祸起江宁之前夜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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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醒醒,别瞎愣着,太子。”王新真到底是女孩子,眼看赵炅愣住了,心下又开始慌了。
“怎么可能,这也太离谱了,不可能。。。。。”赵炅被晃的烦躁不堪,一把推开了王新真,虽说年仅十三,却也是享受最好的物质待遇,身材颇为高大,更不是娇生惯养那种寄生虫,而是六艺皆学,劲力倒是不小。
王新真被退的倒退两步,险些倒在地上,委屈的几乎要哭了,却见赵炅神色不对,急忙过来道:“说过要镇定的,太子连这点定力也没有。”
“你在骗我,是不是?”赵炅双目发红,一把拽住王新真的玉臂,用力地摇晃,半点没有怜香惜玉的念头。
“怎么会骗你,小些声,哎吆,是、是姑母让我来的。。。。痛,你放开我。”王新真到底是女孩子,哪里受得了痛处,泪水一下子流出来,要不看周围环境不允许,早就一巴掌扇过来了。
“不会的,我不相信。”赵炅瞪着王新真,依旧在用力摇晃,声音却低沉下来。
“太子,我也不敢相信,可事实如此,必须做好为安全准备。”王新真强忍眩晕道。
“怎么可能呢!”赵炅神情沮丧,就像是被抽干空气的皮球。
“史册比比皆是。”
沈默和蔡易二人,以公务为由来到枢密院,他们直接进入节堂,把事情原原本本给李纲和李光说了,两人当即就愣住了,甚至胡须都在发颤,显然是不知所措。
也是,素来只有大臣造天子的反,就算是天子奋起一搏,那也是受尽权臣的委屈,做出悲壮的反击,却哪里想到赵谌竟然发动兵变,简直出乎意料之外,有些太滑稽了。
诚然,王秀主政多年,又分化内外朝削弱天子权柄,哪怕是拥立太子监国,却并没有对皇室半点不敬,甚至刻意地神话皇室,改变儒家天授君命的传统,把天子真正定位在昊天之子,不容推翻的所在。
天授君命和昊天之子同为天子,却完全两个概念,一个是天给你的权力,是可以剥夺的,一个是本身就有的权力,血脉造就的高贵,是绝不可以剥夺的。
可以说,主流士大夫普遍接受,皇室依然有不可侵犯的威仪,大臣也有相当的权柄,皆大欢喜的局面,你有这万世基业的荣光,我有实现抱负的土壤,你好我好大家好。
更有深层次不能说的,
那就是赵炅的确比赵谌优秀,已经得到重臣的认可,眼看赵炅即将成年,大宋行朝将拥有一位英主,怎么可能发生内乱,难道是赵谌真的不甘心?
应该说,他们看到王秀是真心培养赵炅,真正向一代英主方向迈进,更看到内朝权柄逐渐倾向太子,有理由相信渡过战后的禅让危机,无论是愿意还是不愿意,王秀将再无篡位机会,曹魏篡汉或司马代曹不会出现,赵谌实在糊涂。
李光首先回过神,看了眼蔡易、沈默,急促地道:“如何是好?官家。。。。。哦,你们定然有谋划。”
“对,你们要做什么?”李纲也回过神,目光凌厉地看着沈默、蔡易,那神色绝对是要杀人,他最怕有人利用乱子。
“剿逆贼、清君侧,护监国、靖宇内。”沈默毫不迟疑地道,能够做到参知政事,他和蔡易是截然不同的,一直以来掌握天下财货,要没有几把刷子,王秀能放心委以重任?
再说,昨夜就好钟离睿反复斟酌,某些情况都考虑到,回答也是经过商讨的,绝不给人把柄。
果然,李纲是绝对的保皇死硬分子,牵扯到天子很强硬,好在他和钟离睿商议,还是把李纲算计进去,只要延续皇室血脉,绝对能打到几个老家伙。
十二字出来,李纲和李光又陷入沉默,蔡易也暗中松了口气,这两位也可是关键人物,只要把他们拉过来,哪怕让他们保持中立,今夜就会有很大的胜算。
“二位大人也是看到的,文实在北方督战,三子皆伴读太子,天日可鉴其心。却不想那些宵小,竟然相互勾结迷惑控制官家,要捕拿太子血洗玉阳,神人共愤啊!”沈默岂能放弃大好时机,打铁还要趁热才行。
李光向来支持王秀,想到王家三子入宫伴读,明显的是亲近未来天子,也可以说王秀向天下无言宣布,他的子嗣是未来天子的重臣, ww.uunshu.om )绝非行曹魏篡汉,让他再次坚定信心。
目光转向了李纲,慢悠悠地道:“伯记,你看如何?”
李纲白了眼李光,这厮倒是好招数,把球直接踢给他了,让他怎么去说?总不能说天子谋逆吧!好在沈默还算是识相,直接来个清君侧,还点名别人迷惑控制天子,让他有了说服自己的借口。
诚然,他绝对拥立皇室不假,也时刻防备王秀,王门势力在行在力量不断北调,也是他所默许的。只要行在驻扎禁军拥护皇室,或者不被王秀绝对控制,就能避免收复故土,黄袍加身的景象,也能趁着王秀北上,让文官势力彻底控制行在,增加对抗王秀的实力,这就是错过战后机会,王秀再无机遇的最大依仗。
但是,现在王秀北上的为了家国,他们防范未然也是为了家国,大家玩的是文斗,都在规则范围内对对碰,你在宫变不久再次发动宫变,那就真的过份了,触动了文官阶层不可忍耐的底线。
“殿前司、兵部都虞侯司,还有三大侍卫司是关键。”他悠悠地发表了意见。
沈默见李纲说话,顿时松了口气,这老匹夫总算说句人话,现在大事可定五成。
蔡易咂咂嘴,道:“枢帅杨沂中、曲端,殿帅王渊,马帅张俊和步帅解潜,他们只要按兵不动,逆贼掀不起大浪,可惜有殿前司正帅早就投靠逆贼。”
“诸位家国大将,岂能眼看天子蒙难?”李光瞪了眼蔡易,暗付王秀怎么让这厮入两府,还是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竟然冒失无端大将不忠诚,就算是这样,你也得隐含点出,别那么直白好不好。
第1389章 祸起江宁之前夜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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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知会几位大帅,让他们暗中做好准备,内外各寨也要选调可靠吏士候命。”李纲也是老油子,别看这些人平时温文尔雅,真的办起事来,一个比一个狠辣。
当年,他刚刚被赵桓任用守御开封,直接就血腥镇压守军躁动,连续杀了二十余将校,手段不能不说是残酷。
就像当年王秀跟他玩笑,说他外儒内法却被反驳,说是孔圣治鲁,并非全然德操,用的反而是律令规矩。说白了,大家满口仁义道德,一个个谦谦君子,斗来斗去文雅的要吐,实际个个都是腹黑之辈,嘴里讲着仁德教化,实际哪个不是律令当先。
“难道,没有他们的详细勾划?”既然得到李纲的支持,李光索性放开了。
“没有,此事是驸马别院传出,也是一个管事浑家偷听的,却不知详细情况。”沈默摇了摇头,也挺遗憾的,有些钟离睿掌握的机密,他也并不十分清楚。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大事上他们知道掌控方向,像是某些细节就由钟离睿、周文、简雍等人操作,知道的人越少,越能在关键时刻出奇制胜。
蔡易翻个白眼,暗自腹诽不已,这话不是屁话嘛!要是掌握对方的时间地点,还用兴师动众?江宁府就能单独镇压,用禁军简直就是浪费。
“二位大人,江宁府欧阳德明也做好准备,立即第一时间实行宵禁。”沈默悠悠来了句。
“娘娘和太子那边?”李纲谨慎地问了句,毕竟这场谋乱要波及很广,不能不为太子考虑,那可是家国的希望,他之所以很快站队,关键就在于赵炅受到威胁。
“入夜,
就有银枪班分批进驻,必要时掩护太子出东华门。”蔡易淡淡地道,护卫赵炅安全是首要,只有太子能保住,他们做的一切才有意义。
“好,今夜,两府全部当值。”李纲听说是银枪班,这才放下心来。自朝廷南迁以来,班直依然跟随皇室,上次宫廷兵变,趁着整顿班直侍卫,又引进了新鲜血液,选拔一批身材魁梧,孔武有力的禁军入班直,成立了银枪班、虎枪班,还进行了扩编,作为大内和玉阳宫的宿卫。
可以说,银枪班是值得信任的,他们能够入卫太子宫,让重臣们很放心。
李光眉头轻蹙,忧虑地道:“动静太大,是不是会打草惊蛇,反倒是不美。”
这些环海沉浮的老臣,一个个都是人精,从蔡易、沈默把事情说出来,他们不约而同就选择一网打尽。如何才能毕其功于一役?这就要对方全部发动才行。
其实,他们还有一层话没有说,应该是大家都避讳的话,那就是对赵官家和大长公主的态度,大家不约而同地动了同样心思,不约而同地避开。
就在行在风起云涌之际,德州的战场上,军城战斗基本结束,宋军完全占领军城内外,几次强攻拿下军械库,侥幸冲出来金军,却被以逸待劳的弓弩手射倒在地,刀斧手上去
斩首,战场上一片血腥的景象。
安德县城紧闭关防不敢出战,牛皋不禁泠泠一笑,懒散地道:“今个就打到这,该收兵了。”
城头上,阿典望着逐渐退去的宋军,背脊渗出了冷汗,低声道:“迷尤刺完了,怎么办才好。”
在场的守军目睹战事,谁也没说什么,众人都存有一个念头,宋军强悍的攻城实力,明天如何应付?自己的命运又会怎样?人人都在想。
这一夜对宋军来说是漫长的,对于金军来说,更是漫长而难熬的长夜。
入夜后的宋军各营地,显的秩序井然,各寨吏士轮流值戍,有的入营帐内休息,有的在营帐外升了篝火,烤些肉喝点汤,吹一吹夜间难得清凉的风,也算是在战斗之余消受,可惜不能饮酒,真是美中不足。
宋军中军大帐没有酒肉的飘香,简单的晚膳后,牛皋坐在帅座上,正拿本兵书再看,杨再兴、梁兴连襟而来。
杨再兴是随意惯了,刚进来就大嗓门道:“军主,我军完成拔点,虏人丧胆,正好能夜袭。”
牛皋放下兵书,一阵蛋疼地看着杨再兴,这厮作为旅镇都指挥,也算是大将了,竟然还沉不住气,要不看在杨邦乂的面上,他早就呵斥这厮了。
梁兴眼看牛皋神情不对,立即道:“军主早有破敌良策,你不要焦急。”
“好了,都坐下说话,不要匆匆忙忙,城里的虏人早吓破胆子,也得让阿典休息片刻。”牛皋呵呵大笑,显然对白天战果很满意。刚刚呈上来的统计,一天就斩首三千七百级。
“军主说的是。”梁兴不怀好意地笑了。
“此战,你杨中举立功颇丰,明日还由你来打。”牛皋的笑容很真诚,绝对和故事书上的不同,绝非大大咧咧的武夫。
杨再兴眉头一扬,笑容满面地道:“敢不从命。”
“你这厮是我军的猛将,UU看书(wwuuan.cm 除了你还真想不出别人。”梁兴作为都参军,自然要帮衬军都指挥。
按照大宋禁军体制,侍军司的都参军,除了辅助主帅出谋划策,还有进行制衡的权力,所以设有专职的副都参军,
军、旅镇都参军却是正儿八经的参军,为主帅出谋划策。
花花轿子众人抬,杨再兴也不是钢筋脑子,人家奉承你又给你机会,自然也得谦虚,笑道:“过誉了,末将实不敢当,要问令行禁止,还是军主和都参。”
“中举谦让,我看也只有云骑军主,能和你相提并论。”梁兴的话颇为公允,杨再兴的勇武是出名的,曾经和邱云较量过,双方厮杀数百回合不分胜负。不过,他话锋一转道:“军主,明天攻城,恐怕来得及休整。”
牛皋点了点头,也是颇为为难,连续多日的战斗,就算金军抵抗并不激烈,也是长途跋涉疲惫不堪,尤其是一天的战斗,将士们更是辛苦,稍加犹豫却道:“再忍忍,打下县城就地休整,如何?”
第1390章 祸起江宁之前夜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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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用乡军攻城。言情首发”梁兴见牛皋决定,也不磨叽的建议,他实在不赞成禁军消耗太大。
“也好。”牛皋表示赞同,并没有任何的犹豫。
“我部的京东乡军,大多是非校阅,拉上去恐怕有大伤亡。”杨再兴是知道的,两万乡军看是不少,多是非校阅乡军,上了战场必然有重大伤亡,不是他愿意看到的。
自从大宋禁军非战时缩编,各军、旅镇保持不满编状态,却有一支预备部队作为支撑,这就是驻扎区的校阅乡军。
在王秀的强力推行下,以军驻扎区域为界限,在军州组建校阅乡军部队,隶属各侍卫司管辖,平时训练的较多,发给一定生活补助,属半民半军性质,战时一部分补充禁军,另部分作为损耗补充。
只是,牛皋率军北上,配属的乡军部队,大多是隶属军州的非校阅乡军,战斗力不能恭维。也是,朝廷不可能有那么多乡军,大州的乡军最多不过七千,校阅乡军保持两千左右,小州的话乡军两三千,校阅乡军最多百。
牛皋看了眼杨再兴,淡淡地道:“战事,哪有不死人的?活下来就是精兵。”
杨再兴一阵沉默,明白牛皋未尽之意,他没有站在军角度看问题,相对来说眼界狭隘。
两万乡军充其量是拿着兵仗,受过一段时间训练的壮丁,他的旅镇完全能一举歼灭,为将者可有怜悯之心,却不能死守陈规,那样就会造成更大伤亡,甚至导致全军覆没。
牛皋说的半点不错,从战场上下来的才是精兵,能经过生死拼杀过来,自然是染上了血气,无论是经验还是技能,
都不是寻常乡军所能比拟。
想想,当处冀氏之战传来,他还抱怨封元见失救,景波更是等到最后一刻,才发动云骑军,诸位大将却置若罔闻,评价封元举措得当,及时稳住阵脚,建立了坚固的防御阵地。景波更是坐观河东行营残部厮杀,选择最有利伺机雷霆一击,取得了辉煌的战果。
现在看来,自己未从大局考虑战场,以为怜惜吏士生命,却犯了致命错误,精锐拼光了,拿什么应付更大危机?金军庞大的汉军部队,有着异曲同工的目的。
“明天,调拨一万乡军,先打一天再说,两千禁军警戒。”牛皋一语定乾坤,做出了决断。
梁兴眉头一跳,淡淡地道:“让他们历练几天,我们就能多出数千精兵,不再是押运粮草的走卒,呵呵。”
“好,三天内拿下县城,我们还要应付反扑,时间不等人,决不能浪费分毫。”牛皋兴奋地道。
杨再兴沉默地颔首,认可了他们的主张。
当天夜里,作为都参军的梁兴,几乎一夜未眠,分派各部甲仗器械,军中也杀猪宰羊,分派给各部火头,准备三更造饭,五更全军酒肉管饱,参加对县城的进攻。
北方又一场战事掀起,江宁的夜自然是热闹无比,内外城门没有关闭的,人们或是游玩或是讨生活,街道熙熙攘攘,秦淮、玄武画舫来回。
薛归义是忐忑不安,又是兴奋不已,通过暗中拉拢,还有秘密显示天子的密诏,他的确拉拢了很多班直,可以说完全能夺取大内,夺取和悄然控制不同,谁也不敢说不惊动外界的控制大内,那简直是失心疯。
不过,他的忐忑却是有缘故的,就因为午后遇到了王新真,王家这位天之骄女,总让他绝不不对劲。
王新真身穿素白的莲花群,挎着红漆篮子出了太子宫,一路向东华门而来。
此时,薛归义正游走大内各关防,准备着人手调派,却见王新真款款而来。
自从王家三位哥伴读太子,王家小娘子进出太子宫,都成了惯例,遇到的内侍、班直连问也不问,也就是偶尔看看篮子,大多数时候都是畅行无阻。
他也没放在心上,只是迎上去笑道:“真不是小娘子嘛,又来送新鲜果子了?”
“原来是薛太尉,新真这厢有礼了。”王新真并没有拘谨,反倒是落落大方地万福,来回见过薛归义多次,相互也是眼熟面花的。
薛归义见王新真那绝美的容颜,从容的气质,那是大家才能培养出来的,不由地一阵羡慕妒忌,随意地问了句道:“今个,怎么早出宫?”
“哦。”王新真显然没想到,薛归义有此一问,神情稍显慌乱,仓促地道:“今个要跟二娘去城北,才送了食盒就来,太尉先忙着,奴家告退。”
“哦,好、好,去吧!”薛归义也没多想,笑咪咪地让开路,看着王新真擦肩而过。
不过,现在想起来王新真的神色,却起了不小的疑心,也就是临发动前心思转动快,考虑的比较多,对王新真的态度有所怀疑。
一名指挥见薛归义脸色不好看,不免也紧张起来,轻声问道:“太尉,难道有事?”
“没事,( w.unsh.cm 只是在想王家小娘子。”薛归义若有所思地道。
“太尉,那可是。。。。”指挥瞪大眼睛,薛归义也太损了,你追求大长公主也就算了,大家都是过来人,却连王家小娘子也不放过,简直是禽兽不如。再说,人家的老爹是谁?那可是王相公,你要敢动王家十四娘,还不翻了天了。
“想哪去了,我只是突然想起,平时王家小娘子都要下午出宫,怎么今个才耽搁一会,脸色还有点不对。”薛归义明白指挥心思,却意外地没有恼羞成怒,反正要发动兵变,主要目的是天子掌握大政,届时王秀必然黯然退场,王家小娘子倒是纳为侍妾的选择。
幸亏他只是在心中琢磨,要是被别人知道传到王家耳朵里,死都不知怎么死的。
“说的也是,是有点奇怪,今个走的太早了点,不过,他不是说王家的文娘子去城北,或许真有事情。”指挥点了点头道。
“希望如此。”薛归义想了想,也挑不出可疑的地方,值得轻声道:“让大家小心点,不要坏了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