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料之中
“你在找什么?”
侯翠翠只觉得自己心跳加速,心脏仿佛要冲破自己的身体,大脑一片空白。
过了好久她才勉勉强强找回自己的声音,费尽心思地解释道。
“我,我过来找我自己的包,但是没找到,我就来你办公桌这一块儿找一找,看看是不是随手放到了哪里。”
沈柏承皱起眉头,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候翠翠的身形。
半晌过后,他开口问道:“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我能有什么事瞒着你。”侯翠翠当即否认,脸上的心虚一闪而过,“我只是过来拿一个包,是你自己想的太多了。”
沈柏程不声不响将屋子里的灯打开。
灯光均匀地铺散到屋子的每个角落,整个角落亮如白昼。
“这也是你找包的时候弄的?我的文件上全都是水,以后还怎么用?”沈佰承直起身子,看着顺着桌子滴滴嗒嗒向下流的水珠,面色阴沉的几乎能滴出墨来。
侯翠翠搅紧了手中的衣袋,抿了抿唇向沈佰承道歉。
“老沈这事儿确实是我办的不对,我想着包就在桌子上,就没开灯一个没留神就把桌子上的水杯给碰倒了。”
沈佰承一脸疑惑,第六感告诉他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问题,侯翠翠绝不会无缘无故赶过来给他送鸡汤,并且还正好将手提包落在他的办公室内。
“你在找东西?”沈佰承索性拖过来一张椅子,在侯翠翠身前坐下,眼神中夹杂了几分审视。
侯翠翠的手指又缩紧了几分,指甲几乎嵌进肉里,痛意从手指逐渐往上蔓延,不住地敲打着她紧绷的神经。
怎么回答?
快,快,快。
快想怎么回答?
最终她的眼眶中泛起了泪花,像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一般,扑通一声跪倒在沈佰承的腿边。
“全都是我的错……”
沈佰承皱紧眉头,看着侯翠翠眼角的泪痕,瞪大了眼睛。
“你干什么?”
毕竟是多年夫妻,侯翠翠这样一跪,让他心里也有些不舒服。
“有什么话起来好好说,我们都能商量。”
侯翠翠泪眼朦胧,死死地抓住沈佰承的衣角不松手。
“我不该私下联系你的秘书,我知道你最讨厌有人过问你的私事了,都是我不好。”
秘书?
沈佰承想起来总是恭恭敬敬喊着自己沈总的年轻小伙子,眉心跳了跳。
怎么又绕到他的身上去了?
“你没事儿联系他干什么?有什么事不能直接来问我。”沈佰承低声问道。
“我前几天上街的时候,刚巧看见你的秘书从医院的门口出来,我就上去问了问,这才知道你自己做了体检。”
侯翠翠借着沈佰承手上的力气站起身,将眼角的泪花用袖口仔细的抹去,声音愈发委屈。
“我实在是担心你有事情瞒着我,儿子已经病倒了,要是你有一个什么三长两短,那我也活不了了。”
“所以我就想把你的体检单借过来看一看,但是你的秘书心总是向着你,他不愿意给我,我就只能今天专门来这里找一找你的体检单。”
沈佰承也不是那么不识趣的人,即便是侯翠翠有事情瞒着他,听过她的一番解释之后,心里的气早已经散了个干净。
况且侯翠翠就是这样的人,心里想的事情多,总是爱胡思乱想,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他长舒一口气,轻轻拍了拍侯翠翠的肩膀,口中劝说道:“这个秘书也真是,你跟我是多年的夫妻了,体检单给你看一眼也没什么,怎么这么较真?回去我就仔细说说他。”
“还有你,你跟了我这么多年,还不知道我什么脾性吗?这事儿只要你跟我开口,体检单我可得专程去医院一趟,送到你的手里给你看。”
侯翠翠知道沈佰承是在捡着好听的话来哄着她,倒也没拆穿,只是配合着笑了笑,轻轻捏了捏他的手心。
两人重归于好,最终,沈佰承将桌子上已经湿透的文件清理干净,从最底下抽出了那张体检单交给了侯翠翠。
“给你先看吧,这张体检单秘书送给我之后,我还没来得及看。”
公司里的事一天到晚总是这么多,让他连喘口气的功夫都没有。
侯翠翠笑了笑,将体检单仔细折叠过后放进自己的包里:“等到明天我去找医院里我二姨去帮你看一看,我在那一边有点关系,到时候仔细研究研究你这张体检单。”
沈佰承笑着应了声,两人手挽着手一起出了公司大门。
“沈总,我没给您添麻烦吧?”
回到家以后沈佰承正仰躺在沙发上看着电视,转头就收到了秘书打来的电话。
“怎么了?”沈佰承眼睛盯着电视眨也不眨,随口询问道。
秘书的声音中似乎有些惶恐,他仔细斟酌着字句,小声提醒道:“是那张体检单的事,我没把那张体检单交给您夫人去看,这事办的是不是不太好?”
沈佰承原本松垮的神经猛然绷紧,手指无力时的大喇,在旁边的实木扶手上轻轻地叩击着。
一时之间,电话里只有两人沉闷的呼吸声。
“不,这件事你做的不错。”
电话那头的秘书有些诧异,似乎十分不解。
他下班的时候路过沈总办公室,明明听见里面传出了争吵的声响,隐隐还有“体检单”的字句传来。
“哈哈哈,你是一个难得的好苗子,下面我就再提点你几句,你认真听着。”
沈柏成说完话后,听着电话中传来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有些疑惑,接着秘书气喘吁吁的声音便再度传来。
“沈总您说慢些,我专门找纸跟笔记下来。”
这孩子,倒是个实在人。
沈佰承嘴角勾起了几分笑意:“不用这么重视,现在是下班时间,只是我和你随口说两句,你心里记下就行了。”
“现在的行情不好,比起能力,我更重视的是你的忠诚,而这个忠诚,是有前提条件的,仅对我忠诚,不为任何人而改变这个原则。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还没等秘书回答,沈佰承继续说道:“当然只要你对我忠诚,这里面的好处就少不了你的,我敢对天发誓,你跟着我,只要有我一口饭吃,就有你一口汤喝。”
秘书慌忙点头称是,随后急忙表明着自己的态度,表示愿意和沈佰承一起干。
等到两人终于挂断电话,已经又过上了半个小时。
秘书握着手中的手机,慢慢将它放到了面前的桌板上,恭敬的在一边站定。
“陈总,您料想的不错,沈佰承确实在日益对我放下戒心。”
回答
陈益谦靠在椅子边,面色平和,看不出喜怒。
陈总真是一个怪人,明明经营了这么久的事情终于快要成功了,脸上居然连一点欣喜的情绪都不会流露出来。
“功劳大部分是你的,我只是其中一个很小很小的变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陈益谦微微低头端起了桌上的茶碗喝了一口,看向面前的人流露出了几分欣赏。
他今日下班路过沈佰承的办公室时,能留心听清楚办公室内的动静,并且能立刻赶来向他汇报,单单是这份认知力已经超出常人。
和聪明人打交道,总是更加省心省力。
“陈总过誉了,拿了您的钱为您办事儿,就是应该的,这是我分内的事。”秘书垂下头,口中不断谦虚道。
忽然面前的陈总面色忽然凝滞了几分,握住手机的手指微微用了几分力道。
难不成是出了什么事,有意外发生?
“你哪里都好,就是下次多少注意一些时间。”
注意时间?
这是陈总意在勉励他珍惜时间吗?他已经记下了,他以后一定也能成为像陈总一样优秀的人。
果然优秀的人总是会有一些共通点的,溯古追今,但凡是在某一领域做出了突出成就的人,都十分懂得利用时间珍惜时间,哪怕是陈总也不例外……
“我爱人在催我回家了,你也是,下次汇报的时候最好挑上班时间,你毕竟没有家室,不太能理解我这种感情,这我理解,下次注意。”
?
陈总,这种话是可以说的吗?
他原本还以为新闻上写陈总是一个恋爱脑有夸大的成分,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时时刻刻不忘想着回家,难不成有了家室以后对事业上的加持会更大?
陈益谦没工夫细想秘书的脑袋瓜里到底装了什么东西,他直接拎起旁边挂着的大衣和手包直接开门出了包间。
空空荡荡的包间里,只剩下秘书一个人冥思苦想,仔细思索要不要赶快回家相亲也能尽快成一个家。
等到陈益谦的车在房门外停稳之后,沈瑶手里握着锅铲向外探出一个头,暗中思索陈益谦今天是不是遇上了什么麻烦事,回家的时间居然这么晚。
“公司有些事情耽误了,今天回家的时间晚了一些。”陈益谦讲手头的衣服随手挂在椅子的靠背边,在水龙头旁边洗了洗手。
沈瑶点了点头表示理解,随后将手上沾上的水珠在旁边挂着的围裙上擦干,将碗筷摆放到桌子上。
“准备吃饭了。”
今天一天的直播没什么波折,想来节目组也是被赵风和鹿璐的事弄得焦头烂额,连带着情节设计相比较以前来说都逊色了些。
现在莫名其妙少了一组嘉宾,有很多已经设计完毕的剧情便不能如期进行,只能硬着头皮在原本项目的基础上进行修改。
这两天整个节目组上下都是疲惫不堪。
“那边有消息了吗?”沈瑶将一口青菜送进自己的嘴里,含糊不清的问道。
沈瑶虽然没明说,但陈益谦对她询问的事情已经多少有了个底。
陈益谦握住筷子的手微微停滞了一瞬,悬停在半空之中。
“我不太清楚,没怎么关注。”
确切的来说是没有一点消息,他们两个人就像是凭空蒸发了一样,没有一点痕迹。
但凡车道上的摄像头没有修理完善,劫匪的踪迹就无法捕捉,很多事物进行的将会比较困难。
“回头我去打听打听,好好的两个人莫名其妙的就不见了,这事儿听起来也太瘆人了。”沈瑶搓了搓自己胳膊上浮起来的鸡皮疙瘩,觉得身上泛起了阵阵寒意。
陈益谦眼睛看着沈阳的动作,口中说道:“天气越来越冷,你穿的也太少了点儿,就这样夜里还让我去睡客房,把你冻感冒了怎么办。”
“你少转移话题了。”沈瑶将身子支起,这事儿跟陈益谦嘴里说的那事能一样吗?
她心不在焉的戳了戳碗里的米饭,脑子里不住地想象着赵风和鹿璐当下的情况。
“是不是问问许煦比较合适?他经常赛车,对车道的情况更熟悉一些……”
眼看着沈阳无数个神秘莫测的念头又逐渐往外冒,陈益谦连忙给沈瑶添上了一碗饭。
“快吃饭吧,少想些有的没的,咱们毕竟不是专业人士,左右不了这件事情。”陈益谦略显生硬的将话题转移,拿起了先前在桌子边当摆件用的报纸。
等到两人吃完饭,沈瑶正准备把碗放到洗漱池中,却被陈益谦拉住了手腕。
“怎么了?”
沈瑶将手里的碗放下,看着陈益谦面上有些疑惑。
陈益谦脸颊微红,不自觉地轻咳一声,慢吞吞的将手从身后拿起,在沈瑶面前慢慢摊开。
手心里面放置着一个小巧的红丝绒盒子,通体暗红,上面的烫金纹饰上泛着金黄的光,看起来十分精致。
“这是送你的礼物。”
陈益谦的手指有些微微的发颤,他屏住呼吸,缓缓将盒子上的按扣打开。
白色的丝绒衬垫之上,有一个小巧的鎏金支架,轻巧地托举着一枚戒指。
戒指周围雕刻着繁复的玫瑰花纹,内侧刻有古老的咒语,代表爱意永恒。
在戒指的正中央一枚宝石正在散发着夺目的光泽,几粒碎钻簇拥着戒指中央的主钻,周围闪耀着细碎的光斑。
“怎么这么突然?”沈瑶用手指小心翼翼的触碰着上面的钻石,生怕一个用力便会掉落下来。
陈益谦将戒指从盒子内拿出,单膝跪地,俯身在沈瑶面前。
因为紧张,他的手指从始至终都在发颤,但说出口的话却带着无比的坚定:“我仔细想过,我们结婚太草率了,没有进行过一整套完整的流程,在我看来始终觉得不够正式。”
或者就仅从他的私心而言,他想要沈瑶和他在任何形式上都能和他在一起。
周边没有经过刻意的装点,旁边就是还没来得及收拾的碗筷,屋子里站的两个人在昏黄灯光的映衬下便显得格外真实。
陈益谦看向沈瑶的眼睛一字一句认真发问:“所以,你愿意嫁给我吗?”
他不自觉将呼吸放轻,认真聆听着沈瑶的回答。
审美偏差
沈瑶将陈益谦的身子扶起,指尖些微微的颤抖,这一切进展的都太突然了,她没有丝毫的思想准备。
“你别搞,我还没有准备好,但答案一定是我愿意。”
此话一出,沈遥只觉得脸颊边有些微微的发烫。
她到底在说什么啊?连逻辑都不通顺。
沈瑶心中有些后悔,早知道就应该在心里先组织一遍答案的。
“既然如此,那我就逾越了。”陈益谦目光缱绻,眼睛直直地盯着沈瑶,抬手拉过了她的手指。
沈瑶的手指算不得纤长,但很漂亮,根根分明。
因为先前经常干活,她的指腹处留着一层薄薄的茧,摸上去有些微微的发硬。
他小心地握住沈瑶的无名指,随后将盒子里的那枚戒指戴在了她的指尖。
他并未起身,只是就着单膝跪地的姿势,将沈瑶的手握在自己的掌心中仔细端详了一番。
她的手指被泛着亮光的戒指衬得愈发白皙,他轻声问道:“还喜欢吗?”
末了又急急忙忙补充道:“如果不喜欢也没关系,我们还可以再修改。”
沈瑶蹲下身将自己和陈益谦的高度放在同一个位置上,轻轻触碰着手指上的戒指:“我很喜欢,我觉得这个戒指漂亮。”
陈益谦满意的点了点头,看来他的手艺还不错,先前学的一点设计理论还没有全部忘光。
这枚戒指从头到尾都是由他自己绘制草图,然后交由店铺专门进行打造,前前后后大约花费了他将近半个月的心思。
既然沈瑶喜欢,那他付出的精力就值得。
“这枚戒指会不会太贵重了。”沈瑶盯着戒指上面的钻石,皱着眉头思考着。
上面的钻石一看就价值不菲,更别说旁边还点缀着几颗小小的碎钻。
平日里她要是一个没留神将戒指给弄丢了,那损失可就大了。
“怎么会?并不算贵重。”陈益谦将沈瑶到旁边的凳子上做好,弯下腰身用嘴唇轻轻碰了碰她皱起来的眉心。
“戒指买来就是给你带的,要是你只把它装进盒子里,不带在手上,那才是真正的浪费。”
沈瑶犹豫了一瞬,任由着这枚戒指戴在了她的手指上。
只要她平日里小心一点,应该不会有问题的。
她会保护好这枚戒指的。
陈益谦看着沈瑶一脸的庄重,情不自禁地笑了笑。
两人一起将碗筷整理好之后,便准备上床休息。
“站在门口干嘛?怎么不进去。”陈益谦宽阔的后背直接将门框给堵了个眼实,沈瑶勾着脑袋一个没留神便直接撞了上去。
她揉着发痛的鼻尖,小声抱怨道。
“你先进吧。”陈益谦向后退了两步,面色有些古怪。
沈瑶站在原处一愣,踮起脚尖静止摸上了陈益谦的额头,口中喃喃道:“你今天怎么回事儿?这额头也不烫啊。”
“我没什么理由,就是想让你先进卧室。”
在陈益谦的再三坚持下,沈瑶也不好意思驳了他的面子,她将手搭上卧室的门把手口中调笑道:“你今天怎么回事儿?在卧室后面埋雷了,就等着我上前先踩一下?”
卧室门咔嚓一声缓缓开启。
暗红色的玫瑰花瓣铺满了整个卧室的地板,摆成心型的香薰蜡烛就在卧室的正中央,泛着细小的光晕。
彩带、气球装饰,依次悬挂在卧室的墙壁和各个角落,就连旁边的床上也铺上了一层装饰品。
“漂亮吗?”沈瑶身后的陈益谦缓缓发问。
虽说面前的装修透露着少许的土气,带沈瑶为了照顾陈益谦那颗真挚的心仍旧点了点头。
漂亮?
看不出来瑶瑶私下里居然喜欢这个调调。
这还是他费了大功夫,专门找了一家婚庆公司在卧室内布置的求婚现场。
不得不说,有些事情还是要专业人士来做,专业人士一出手立刻就能俘获瑶瑶的芳心,这钱花的确实物有所值。
只是他会有一些好奇沈瑶的审美,怎么能和婚庆公司的审美保持高度一致。
就从他的审美出发,这个装修也显得不是很漂亮。
即便陈益谦有满脸的问号,但他仍旧选择相信沈瑶的审美。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本来我预想着把求婚仪式放到这里进行,但是没想到我拿到这枚戒指之后,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克制不住自己内心的冲动。”
“我想向你求婚,尽快尽早。”
听起来似乎是有一点可笑。
他这么大的人了,居然会像刚刚上了小学一样的小朋友一样,忍不住就提前拆开自己心爱的礼物。
“那怎么在厨房旁边就直接进行了?陈总,这不就稍微显得有些草率了吗。”沈瑶弯起眼睛,看着陈益谦的侧脸笑了笑。
陈益谦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从身后揽住沈瑶的腰肢。
两个人都默契的没有说话,看着前面点燃着的香薰蜡烛,微红的火苗在内壁跳跃,影子倒映在墙壁上,散发出万千种形状。
*
刀疤脸高高举起的凳子腿正要落在鹿璐的后脑勺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赵风猛地将身子弹起将鹿璐护在了自己的身下。
刀疤脸挥舞的凳子腿用了十成十的力气狠狠地砸到了赵风的后腰上,发出了一声闷响。
与此同时,赵风紧紧得闭上眼睛,口中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哀嚎。
鹿璐在此刻也猛然惊醒,看着面前赵因为极大的痛苦而扭曲的面颊和站在一边拎着凳子腿凶神恶煞的刀疤脸,立刻便明白了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再也忍不住高声哭喊起来:“哥哥我想回家,我害怕!”
露露再也压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情感,口中的哭叫声一声比一声大,甚至要将整个房顶给掀翻。
在房间门外休息的副手和其他的一众小弟全部从睡梦中惊醒,围进了房间内。
“大哥怎么了?这小丫头怎么哭了?”有好事儿的小弟连忙开口问道。
这哭叫声这么大,别把不该招的东西给招来了。
刀疤脸看着已经围起来的重任,愤恨的将手中的凳子腿扔到了床下。
围过来这么多人,事儿还怎么办?
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当着这么多兄弟的面,直接把人给杀了?
荒谬。
刀疤脸气得牙痒,但对面前的两人仍旧无可奈何。
他怒气冲冲地推开面前围堵着的人墙,随意找了个地方,席地便沉沉睡去。
幻听
周围的小弟们觉得没什么意思,便纷纷散开,又在周边随意躺下,继续酝酿着睡意。
“大哥。”副手没同周围的那群人一样,反而径直走到了刀疤脸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知道你还醒着,你坐起来,咱们聊聊天。”副手一脸的凝重,从身后的库房中拎出来的两箱啤酒放到了他和刀疤脸中间。
刀疤脸背着身子皱起眉头,朝着副手挥了挥手。
“你小子哪里这么多事儿?我今天都快要困死了,不聊了,我要睡觉。”
副手口中一下没让,反而反问道:“刚才你拎着手里的凳子腿到里面的房间里,准备去敲那小丫头的后脑勺时,可没觉得困。”
“你他妈,你他妈你小子疯了吧?”刀疤脸气得坐直了身子,口中骂骂咧咧的吼叫道。
“你什么东西,你敢质疑我的决定?”
副手看着刀疤脸一脸的怒容,罕见的没有让步:“我知道大哥你存了什么心思,但是不需要。”
有些事不能让他一个人去扛,有些事也不是他一个人就能扛得动的。
“你当我没想过?我去问过那个知识分子了,他说了咱们一群人现在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谁的嫌疑也洗不清。”副手面色沉静,将那中年男人说过的话给搬了出来。
两人相顾无言呆坐在一处,刀疤脸伸手拍了拍副手的肩膀,眼睛远远地望着身后的那个房间。
忽然他冷笑一声,缓缓开口说道:“这回,我们可是翻了一个大跟头。”
*
办公大厅内,秃毛鸡呆呆地站立在一旁,目光涣散,看着周边的民警到处走来走去。
他心下着急,但在此刻也不敢出声催促。
已经过去了这么久,赵风和鹿璐两个人还是完全没有一点消息,或许警察已经搜寻到了什么,但是由于某种保密性原则一点也不能让他们知道。
但不管怎么样,总比呆呆傻傻的站在这里等着消息强。
他蹲下身子,来回抚摸着自己圆润的脑袋,口中不断地叹着气。
只希望能尽快得到消息,现在互联网上的舆论对节目组来说也是一个重压,他们两个人一天找不到,节目播放一天就不能安宁。
“我女儿怎么样了?还是没有消息吗?”
从办公厅大门口走进来一个通身贵气的富人,她的头发散落在腰侧,衣服领子也有一些发皱,但却无暇顾及。
她的脸上尽显焦急之色,两手握住一个路过民警的袖子,口中不断发问道。
在那妇人旁边站着的是他的丈夫,面色沉稳,国字脸,眉眼之间也尽显疲态。
相比较他的夫人,还是他更加沉着一些,只是皱着眉头,等待着那位民警的回答。
“我们非常理解您作为家属的焦急心情,请您放心,我们作为公安机关,一定会努力侦查,争取早日找回您女儿。”
“我一点都不想听这些套话,你们到底有没有对这件事情上心!”那妇人显然不吃这套,她的声音越发提高了几分,显然十分不满。
眼看着几人即将要越吵越凶,秃毛鸡急忙上前拉住那位妇人,轻声劝慰道:“你也冷静一些,不要耽误警察同志办案。”
正在几人争执之际,有一人匆匆忙忙俯身到警察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警察面色微变,连忙将面前拥堵的人群疏散开,转身回到了办公室内。
“这人是什么态度,他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有没有把我女儿的命放在眼里,放在心里?”鹿璐的母亲声音愈发急躁,看见那位警察离去之后,心中的不满更甚了几分。
那女人的丈夫破天荒的没有站在妻子这一边,他只是轻轻拽了拽她的袖口,附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别着急,兴许是有了什么转机。”
现在办公室内压抑沉重的气氛终于松垮了几分,刚刚有线人来报已经找到了失踪两人的踪迹,疑似被人藏匿在闹市区旁边的郊区仓库中。
“郊区仓库?怪不得路上的监控一路上都没有捕捉到两人的踪迹。”有人一拍大腿开始感叹起来,早知道就应该将搜索范围再次扩大,扩展到周边沿线的郊区。
这件事情因为性质比较特殊,在互联网上的讨论度也比较大,因此也给他们带来了不小的压力。
有了新线索以后,他们也总算是找到了前进的方向,总体的气氛总算是不再那么沉闷。
“现在带几个人将郊区的仓库给包围起来,务必要确保人质安全!”
队长下达命令以后,几只小队从不同的方向分别进发,目的地直指郊区,即将就把整个仓库给团团包围。
只要找到了失踪人员的踪迹,那么一切就都有迹可查。
郊区分布着大大小小的土丘,因为地形并不平坦,难以开发,因此在大道两旁长满了各式各样的杂草。
警笛声呼啸而过,发出的阵阵嗡鸣将小草的枝叶都给震的颤动了几瞬。
郊区人迹罕至,声音能在空旷的地方传播的很远,不多大一会儿,警笛声便顺着空气夹杂着风声直接传入了其他人的耳中。
“你听见警笛响了没有?”正在上卫生间解决生理问题的小弟猛然拍了拍同伴的肩膀。
他不自觉屏住呼吸,侧着耳朵努力地听着声响。
同伴的心中被狠狠的提起,他连忙拉上裤子学着他的样子,努力地在风中分辨着其他声响。
也有可能是他的耳朵不太好,他只能听得到黑夜中风吹过树梢沙沙的声响,至于警笛声一点都没有听见。
他皱了皱眉头,疑惑地问道:“怎么回事,我都没有听见,只有你听见了警笛声吗?你能确定就是警笛的声音吗?是不是你太紧张导致幻听了?”
看着同伴满脸的疑惑,小弟原本便不坚定的内心愈发的动摇起来。
是不是他真的听错了?这几天休息也没休息好,神经高度敏感,耳朵里出现幻听,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小弟挠了挠后脑勺,歉意地笑了笑,拍了拍同伴的肩膀说道:“不好意思啊哥,可能是我太敏感了,我听错了。”
劫匪内部慌乱
“你个孙子你还敢骗我?下次你再这么神神叨叨的,我就一脚把你踹下去!”同伴听着他的解释,气不打一处来,做势就要抬脚往他的屁股上踹去。
“哎哎哎哎哎,不能这样!”
两人嬉笑着互相扭打到一处,同时心中不断地进行着自我安慰。
怎么会呢?他们办事办得很干净,也都是有经验的人,警察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能找上门来。
正在两人扭打之际,最开始听见警笛声的小弟忽然顿住了,神色愈加严肃,就连同伴往自己的脸上扇了一巴掌都没反应回来。
“操!你小子,怎么不躲我?我一巴掌能把你扇到脑震荡……”
同伴看着那小弟半晌没有动静,停住了手中的动作,口中调笑道。
小弟细心捕捉着空气里的每一个声音,表情愈发凝重。
他最后看了一眼同伴,立刻便拔腿向外跑去,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留下。
“你疯了,你跑什么跑?后面有鬼在捉你啊!”
同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而那名小弟却无暇兼顾,他不断地向前奔跑,空气中的每一个氧分都即将要消耗殆尽,双腿很快便像灌了铅似的,一步也挪动不了。
他只觉得肺部有一种灼烧的感觉,几乎要将他整个人给燃烧殆尽。
但他也一刻不敢停留,只得机械麻木地运动着自己身下的两条腿,不断的向前扑腾。
快一点,再快一点。
警察马上就要追上来了,只要他动作够快,趁着警察将整座郊区给封锁完毕之前逃出去,他就还有一线生机。
他不知道自己跑了多远,眼看周边的树木愈发稀少,他一个不留神踩上了一颗凸起的石子,绊在了地上,狠狠在地上摔了一下。
钻心的疼痛立刻便从伤患处传来,他摸了摸自己的小腿,那里已经肿起了一个大包。
“什么人?原地爆头蹲下!”
一声暴喝突然从半空中传来,小弟吓得魂飞魄散,膝盖再一次用力地磕倒在了地上。
“我,我什么事儿也没干,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小弟双手抱住自己的后脑勺,以一种极其别扭的姿势蹲倒在了地上。
他几乎要害怕死了,那声音听起来声音中气十足,更像是警察的声线。
一双大手猛然将他的头发向后拽,整张脸便暴露在了手电筒的强光之下,他不自然地闭紧了眼睛,面上闪过几分慌乱。
“方剑文?家住在B市小渔村,无父无母,家里只有一个正在上学的妹妹,曾经犯过盗窃抢劫等多项罪行……”
小弟听着自己的罪行,一桩桩一件件被尽数陈列开,面颊有些微微的发红,呼吸也愈发急促起来。
最终警察询问到了,他最关心也是最不知道怎么回答的一个问题。
“你在这里干什么?”
方剑文,嘴唇微微颤抖,面上尽显纠结之色,最终他开口小心翼翼的回答道:“我上山来采蘑菇,我就好这一口,我爱吃。”
“大晚上不睡觉,跑过来采蘑菇,你骗谁呢?老实一点!”民警显然不是这一套,十分轻易便识破了他拙劣的谎言,他将方剑文的双手戴上手铐塞进了警车中。
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同伴皱着眉头,一脸的疑惑,慢吞吞的重新回到了库房中。
这小子到底为什么跑呢?好端端的,怎么跟见了鬼一样就往旁边跑,他连拉都拉不住。
刀疤脸看见,他进来之后皱起眉头,恶狠狠地询问道:“姓方的那小子呢,他不是跟你一起去了卫生间?怎么回来的就你一个人。”
那人缩了缩脑袋,没想到刀疤脸连这些小事都能记得清清楚楚。
他小心翼翼的开口回答,生怕将这位大哥给惹急:“他应该是有什么急事,忽然表情一变,就赶快朝着远处跑走了。”
跑走了?
刀疤脸的心里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连忙上前攥住了那人的衣领厉声吼道:“姓方的那小子朝着哪个方向跑走了?快点说话,别逼着老子扇你!”
那人吓得战战兢兢,双腿发软,险些要跪倒在地上,他努力回想着当时的场景,说出了大概的方位。
“好像是西南方向,当时已经很晚了,我没怎么注意……”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刀疤脸猛的将那人给推开,口中不断的怒骂到心里,开始飞速盘算起西南方向。
姓方的那小子别的没什么,胆子也就小小一点,但是耳朵灵的吓人,就连半夜里窗外的苍蝇声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他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就跑走,而西南方向恰好是离开郊区最短的位置,从那里往外走,大约只要半个小时就能走出郊区。
刀疤脸的脑子中仿佛有一尾巴游鱼快速划过,给他带来了无限的灵感。
他忽然脑子中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神色忽然一变,将手心握成拳,狠狠地朝地上锤了一下。
坏事儿了,要变天!
他赶忙站起身站到场地的最中央,朝着四周大吼道:“警察马上要来,你们几个赶快去房间里把那两个人给控制住!特别是那个小丫头千万看住她,一定不能让她给跑了!”
副手即刻从旁边窜出来,拍了拍大哥的肩膀,口中宽慰道:“大哥你放心,那小丫头我亲自去盯,保准没有一点事情,就算是我丢了那小丫头也绝不会丢!”
刀疤脸欣慰地笑了笑,看着副手的眼中多了几分赞许。
众人开始爆发出一阵骚乱,一想到警察,他们就像耗子见了猫一样,顷刻之间就想往四处溃逃。
“都安静!”看着面前一盘散沙的众人,刀疤脸气得咬紧了牙关,又将这一堆人在心里给骂了一百遍。
没出息的东西,听见警察来了就吓成这副熊样子。
怎么能成大事?怎么能赚大钱?
这辈子就活该待在阴沟里!
“兄弟们,俗话说得好,富贵险中求,咱们手上的人质可金贵着呢,只要把握好他们,咱们还愁钱的事?”
在刀疤脸的劝说下,人群里的骚乱逐渐平息,他们开始按照大哥的组织有条不紊的进行准备。
要是能在警察将整个郊区包围之前便逃出去,这是最好。
实在不行他们手上还有两个人质,利用他们两个去跟警察周旋一段时间也不是不行,总体而言他们的赢面还是非常大的。
信心在人群中逐渐汇聚,众人又恢复了往常的样子,即便心下惊慌,但还是面上不显,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手头的活计。
风声
“沈姐我听说,当然我只是听说,最近警察局可能有什么特殊行动,鹿璐和赵风,他们两个人估计要不了多少天就能重新回来了。”
听着电话另一端传来的声音,沈瑶将手里的筷子放下,有些疑惑的再度询问道:“什么时候的事儿?这事情你确定保真吗?”
听见沈瑶的质疑,电话那头的人明显急切了起来,她将声音压低有些不自然的继续说道:“当然是真的,我亲戚家一个小舅在咱们市里的警察局工作,那天我走亲戚时不小心听到的。”
沈瑶听着那人信誓旦旦的说辞,心中也留了几分底,这种一般开头为我家亲戚,谁谁谁说了,我听说某一个人说了这种传言,八成都有几分虚假的成分在。
沈瑶点了点头,将筷子放下没再应声,转换了一个话题:“只希望他们两个能平安回来,一连失踪了这么多天,也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
电话那头的人叹了口气。
“是啊,一连失踪这么久,我们都快要急死了,特别是那个小女孩的家长,三天两头就来节目组找我们施压,甚至扬言要把我们全部给告到法庭去。”
“可是他有没有想过,我们也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打工人,哪里能左右她女儿的境况呢?”
跟着对面小姑娘唉声叹气的抱怨声,沈瑶情不自禁地笑了笑,口中宽慰道:“能挣钱的活哪里有容易的呢?人家家长也是急,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我们也只能多理解理解。”
两人又杂七杂八的唠了些家常,等到将电话挂断之后,已经过去了大约有半个小时。
陈益谦站在沈瑶身后,面色有些不满,他拉了拉她的袖子,小声抱怨道。
“什么话要说这么久,我平时和你聊天都没有说这么久过。”
沈瑶的面色有些僵硬,她转过身子拍了拍陈益谦的手:“你真是,你最近实在是太敏感了,只是和女生讲两句话也不行。”
陈益谦收回脸上的笑意,状似不经意间对她透露道:“那小姑娘说的没问题,我也听到了警察局那边的风声。”
“陈总,请你为我细细讲解。”沈瑶随手搬过来一个板凳坐在了陈益谦身边,面上写满了求知的渴望。
看着沈瑶眼睛闪闪发亮盯着他的样子,陈益谦心里十分受用,他也学着她的样子搬着一个小板凳,将手随意搭拉在她的肩膀处。
“听说是某个黑势力团伙,为了敲诈和勒索钱财,提前在车道上布置了陷阱,赵风他们正好着上了那群劫匪的道。”
黑势力团伙?
沈瑶心中有些疑惑,好端端的那群人上门为什么会忽然上门,只是为了钱财吗?
他们既然能在车道上提前进行布置,想来已经是蓄谋已久。
那他们又怎么能肯定去到车道的人就一定是他们两个呢?
即便节目组私下更改了骰子的重量,但也有很大部分的概率是不完全不可控的。
万一他们提前进行了布置,上车的嘉宾却不是他们两位,那他们不就功亏一篑了吗?
沈瑶有着满肚子的疑惑,但是她清醒地知道,即便是问了陈益谦,他也不可能回答,只会老套路古板的告诉着她术业有专攻。
沈瑶轻轻叹出一口气,只觉得危险可能就潜伏在她的身边。
假如骰子再偏差几分,假如坐上车的人是她和陈益谦,那么现在发生危险的就该是他们两个了。
沈瑶的心中一阵后怕,背上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他们会没事吧?”沈瑶转过身去,用手指轻轻拽了拽陈益谦的袖口。
陈益谦轻轻笑了笑,手指微微抚上了她的额头,口中劝慰道:“他们当然会没事,那帮劫匪只是图一些钱,应该还做不出害命的事。”
沈瑶看着面前一桌子的饭菜,也没有了继续吃饭的想法,即便她和赵风、鹿璐两人相处时间不长,但她也是真心实意地希望两人能够平安回来。
一定会没事的。
所有人都在心中暗想着。
*
在寂静空旷的卧室中,尖刺的铃声忽然响起,床头柜的手机不住地震动,几乎要滑落到地上。
侯翠翠心中诧异,连忙擦了擦手上的水珠,将儿子哄进了他的儿童房。
“妈妈去接一个电话马上就回来,你待在这里乖乖的不要乱跑。”
仔细将儿子安顿好以后,她才赶忙走进卧室,颤颤巍巍的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
上面赫然显示着一个陌生号码,带着一串熟悉的数字,是她闭着眼睛怎么忘都忘不了的那一串数字。
“你来打电话干什么?”
没等到侯翠翠将心中的疑惑问完,对面刀疤脸的声音便急不可耐地从电话那头传递出来。
“出大事了,警察已经快把仓库给包围起来了,我还没有做好准备,我们现在准备快速向外逃,要是逃不掉你知道该怎么做。”
侯翠翠的眼睛猛然睁大,她的手指用力的抓紧了床上的床单,荡起了一圈一圈的褶皱。
“我怎么做?我能怎么做?我可没有那种通天的本事,能把你们全都在警察局里捞出来。”
“你捞不出来完也没事儿,我给你几个名单,你照着上面的人往外捞就行。”
侯翠翠气愤地拨弄着自己头顶的发丝,手指攥成拳头,用力的锤着自己身下的床板。
她不可置信地反问道:“你到底在发什么疯?我又不是捕捞员,怎么可能你说捞谁就捞谁?”
刀疤脸在这种内外交加的高压情况下,心中的郁气再也遏制不住,他立即恶狠狠地警告道:“你少给老子玩这么多的弯弯绕绕,你要是捞不上来,你和你的情人都要遭殃!”
窗外忽然传出一声闷雷,随后雨滴缓缓下落,拍打着屋外的窗子。
片刻之后,一道闪电在半空忽然划过,儿童房内传来了儿子的哭叫声。
侯翠翠心力交瘁,忙不迭将电话挂断重新跑回儿子身边,用手掌抚上他的额头,轻轻拍哄着。
“不怕不怕,妈妈回来了。”
此时她的眼皮子下面全都是乌青,灰白的脸像是被吸干了精气一般,没有半点红润的颜色。
她将自己的脑袋和儿子的额头轻轻靠在一处,心中不断的思考着对策和解决方案。
现在刀疤脸一边是彻底指望不上了,只要他被抓之后,没将自己给牵连出去,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至于送照片的神秘人,此刻也应该放置在次要的地位。
她只想要钱,不管以任何方式。
假如沈佰承出了一个什么三长两短,那他剩下来的钱可就全部是她一个人的了。
她和他是夫妻,是他的法定配偶,假如他忽然出了什么意外……
侯翠翠被自己突如其来的想法吓了一跳,她急忙摇了摇脑袋,将不切合实际的想法放出去。
她不能这样,一旦被发现,这可是要判死刑的。
况且她也不能让儿子以后没有爸爸,她做不到这样。
分批逃窜
“妈妈,你怎么了?”
听着儿子略带着惊恐的问候,侯翠翠连忙调整了面部表情,在儿子的身体上拍了拍。
“没事的,妈妈只是被外面的雷吓到了。”侯翠翠在脸上扯出一个难看的微笑,随后帮着儿子盖好被子,便走出了卧室门。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在地上砸出了一个个小水坑,雨滴继续落在积水上荡起了一圈一圈的波纹,由内而外逐渐扩散。
候翠翠看着窗外心如刀绞,自己的心就像被丢进了热油中一样,被反复煎烤,焦躁的几乎头顶要冒出火来。
万一刀疤脸真的准备和她鱼死网破,一旦他被警察抓住之后,她也讨不得好。
“你一个人站在这里干什么?外面这么冷,风又大,快回卧室去吧。”
沈佰承一下班回家便看见了侯翠翠站在房门外,面色忧愁,还以为她是在盼望着自己回家,心中不禁划过几分暖意。
没有什么事情,是比回到家之后有一个人站在房间门口等着你更要温暖的了。
更别说现在窗外下着大雨,寒冷的风直往人的骨子里钻,对比起来,家里仿佛像天堂一样。
侯翠翠看清了沈沈佰承的身影,头皮好像过了电一般纷纷炸开。
她忙上前把沈佰承手里拎着的公文包拿到自己的手上,将他迎进了家门。
她极力遏制着心中的各种复杂情绪,就像往常一样向着他询问道:“今天回来的早了一些,吃过饭了吗?厨房里炖好的汤还有剩,我过去给你盛一碗。”
沈佰承破天荒地拉住了侯脆脆的手腕,语气十分温柔:“这些年来你跟着我辛苦了,你为我生出来一个儿子,尽心尽力的在我身后帮扶着,公司能有今天,你功不可没。”
他下意识地忽略了侯翠翠脸上满脸的焦虑,自顾自的站在她身边抒情。
侯翠翠几乎要受不了这种黏腻的气氛,慌忙从他的手中脱身,快步转身向厨房走去,口中回复道。
“都老夫老妻了还说这些干什么?我过去给你盛上汤,你赶快喝两口,暖暖身子暖暖胃。”
她的眼角有些酸涩,回过神才发现有几滴泪花顺着眼角逐渐往下流,候翠翠慌忙用指腹将流出来的液体轻轻释去,不敢让屋外的沈沈佰承察觉出一点异样。
正在屋内两人貌合神离之际,在城外郊区的刀疤脸,处境也十分艰难。
现在郊区也下了雨,雨水顺着泥一冲,原本的路便显得更加难走。
众人不能都放置在一辆面包车中,他们自发分成了两批,第一批选择坐上汽车往下走,另一批则选择利用两条腿往上走。
不管从哪个方向都有撞到警察的可能,坐在汽车中目标太大,极其容易被盘查,而用两条腿走,速度则会相应的变慢,两种方案各有利有弊。
刀疤脸和副手分别分成了两批,各自带领着一批队伍进行赶路。
鸡蛋分别放置在两个篮子里,存活的几率就会更大一些。
刀疤脸将鹿璐和赵风两个人塞进面包车,亲手挑了几个小弟一起坐在了面包车中向下走去。
在汽车临近发动之前,他在窗外冲着副手挥了挥手。
下次相见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他们两批人都从警察眼皮子底下逃出来的几率微乎其微,这有可能是他见到副手的最后一面。
两人告别的时间没停留太久,最多有10秒钟,刀疤脸便亲自驱使着汽车快速往下开,甚至将油门踩到了最底端。
汽车像一艘利剑一般,迅速下移,冲破着层层叠叠的绿色屏障。
“你们要带我去哪儿?”
“哥哥我害怕。”
在狭小的车厢内,只有鹿璐一个人的叫喊声格外显眼儿。
刀疤脸的车技不错,他快速在密林之中穿行,顺着崎岖的小路快速向前飞驰。
现在他已经无暇顾及鹿璐和赵风他们两个人弄出来的小动作,他满脑子里都想着。
再快一些。
再快一些。
他们马上就能跳脱出警察围起来的包围圈,只要出了郊区,一切就都有机会。
耳边的警笛声愈发清晰,刀疤脸踩着油门的脚有着些许的松动。
难不成这条路他也选错了?
“大哥,大哥,要不咱们别往前开了吧,我怎么感觉警车就在咱们的正前方呢?”坐在副驾驶上的小弟瑟瑟发抖,听着前方传来的警笛鸣声,吓得连话都说不完整。
刀疤脸冷哼一声不屑的嘲笑道:“看看你多大的一点出息,你站在哪个位置上都能听见警笛声,你要是现在怂了,立马就能滚下去,我一刻也不留你。”
小弟老老实实的闭上嘴巴,决定跟从着刀疤脸的指示,这样就算是被警察逮到了,最起码还能有一个垫背的。
况且他们手里还有两个人质,只要攥紧这两枚宝贵的棋子,他们和警察也有一拼之力。
不害怕,不害怕。
小弟小声念叨着,默默给自己加油打气。
刀疤脸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不应该是这样的,凭借他多年和警察周旋的经验,这条路应当是警力布置最为疏松的一条。
而警笛声怎么可能在正前方呢?一定是他们耍了什么手段。
他越想越觉得有道理,脚下的油门继续下踩,飞快地往前方奔驰。
前面的警车特有的亮光越发清晰,耳边的铃声也逐渐加大。
正当刀疤脸也即将怀疑自己的判断时,汽车已经驶到了光点的正前方。
在大树上一个声控音箱和一个LED灯,正在尽职尽责地进行着自己的工作。
“大哥,你可真是神了!”老弟看见眼前这令人惊诧的一幕,不禁瞪大了双眼,就差将刀疤脸整个人从车上抱起来,亲上两口。
大哥怎么能预判到警察的行动轨迹呢?大哥还是大哥!
看见这一幕刀疤脸也有一些洋洋得意,他轻笑一声说道:“老子跟警察局里那一批人玩了这么多年,他们什么脾气,我闭着眼睛都知道。”
“我要是连区区这一点东西都搞不明白,那我还怎么当你大哥?”
刀疤脸一边享受着旁边小弟的恭维,一边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将油门一踩到底继续往前方冲。
现在警察一定来不及调动更多的警力,而他们也绝对意想不到他居然敢冲破面前的这道防线,继续往这条道路上走。
他成功逃离一定是十拿九稳的事,是板上钉钉的事。
现在他更加担心的是副手带队的另一批队伍,既然警察没有在此地布控,那么在他们那个方向布控的人一定会更多。
也不知道副手能不能有着和他一样优秀的判断力,成功带领着弟兄们从那群警察手中逃离出来。
正在刀疤脸一边想着怎么样把自己的兄弟们往监狱外面捞人时,面前的一幕却忽然让他瞪大了眼睛,几乎要将手里的整个方向盘给甩飞。
对峙
穿过LED灯和音箱的那条小路以后,一辆辆的警车将刀疤脸有可能逃窜的路紧紧包围。
他看着面前的这条小路,一向硬气的腰板儿再也挺不直了。
完了完了,这次有可能真的完了。
“大哥,咱,咱们怎么办?”
听着旁边小弟哆哆嗦嗦的话,刀疤脸这才将丢失的理据找回了一些,他咽了咽口水,低声嘱咐道。
“你去把那个小妞给摁住,拿她当人质,看看能不能从这一批警察堆里冲出去。”
“大哥,那你怎么办?”小弟颤颤巍巍地询问道,看向大哥的脸上一脸的动容。
刀疤脸的面上闪过几分懊悔,他趁着空隙中的一点点时间直接揽过副驾驶上小弟的肩膀,声线中带着些歉意。
“我把是哥对不住你,没想到终有一天我也会在沟里翻跟头。”
要不是他太过狂妄自大,执意带着小弟们往这条路上冲,现在事情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只希望他能多分担一点警察的警力,让另一批队伍能更好逃跑。
“前面的人!前面的黑恶势力!你们已经被彻底包围了,现在你们放下武器,赶快释放你们手中的人质,可以酌情进行减刑!”警察手中拿着大喇叭,冲着坐在面包车上的几人喊话。
“不要妄图挟持人质,以此来向警察进行敲诈和勒索,这样只会加重你们身上的罪责。现在回头,还有一线生机!”
听着警察大喇叭中的喊话,在副驾驶上坐着的小弟有些激动,他从窗外探出半个头怒气冲冲地吼叫道。
“你们少放屁了,等到我们真的把人质放了,进到监狱里,你们还不是想怎么判就怎么判?”
警察一看有进行和平处理的苗头,立刻将手中的警棍放下,苦口婆心的规劝道。
“我国在量刑定罪时有一套完整且系统的法律,你们如何定罪不是我们警察能够左右的!但我可以保证,如果你们今日主动自首,坦白从宽,根据法律条文你们一定可以获取适当减刑!”
刀疤脸狠狠的怒骂了一声,不管减不减刑,他身上的罪都能够让他在牢里度过后半辈子。
减不减刑对他来说已经无所谓了,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你好手中的两枚棋子,千万不能再出任何事故。
他瞟了一眼旁边的两条腿抖得像筛子一样的小弟,心中知道这个人也指望不上,只是个欺软怕硬的主。
刀疤脸直接推开车门,走到后面的座位上,直接将鹿璐像提小鸡仔一样提到手里。
鹿璐害怕的哭叫起来,四肢死命的往地上拖,妄图减缓刀疤脸的移动速度。
奈何两人的力量差距实在是太过悬殊,即便是鹿璐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但还是阻挡不了刀疤脸的脚步。
“别打我,别打我,我害怕!”
鹿璐的哭叫声清清楚楚地传入在场的每一个人耳朵中,弄得所有人心中绷紧了一根弦,生怕刀疤脸做出来任何不利于人质的事。
“请你保持冷静,不要做出任何伤害人质的事情,有什么事有什么条件我们可以慢慢谈!”警察揪紧了心中的一根弦,生怕一条活生生的生命在自己的眼前陨落。
在这个节骨眼上,可千万出不得任何问题。
“谈条件?好啊,我今天就是来谈条件的!”看见警察松了口,刀疤脸得意的笑了笑,把鹿璐直接摁到面包车的前盖上。
他从腰间抽出来一把剔骨刀,在手中漂亮的打了个转儿,随后慢吞吞的移到了鹿璐的脖颈上。
“别伤害他!找人质就冲我来!”赵峰在面包车内看见,露露的惨状,心中的怒气越发扩大,他死命地挣脱着身后几个小弟对着他的束缚,用头狠狠地撞击着玻璃窗。
“就你?”刀疤脸向来懂得察言观色,区区一个赵风,他的价值怎么可能比得上手下这个小女娃娃。
就算是他们两个人的价值等同他今日也断断,不可能让赵风来代替他手头的这个小女孩儿。
成年男子的力气和一个小姑娘的力气力量对比有多悬殊,他当然也是知道的。
为了避免节外生枝,他只能将安全系数压缩到最低,确保手中的人质对自己毫无威胁。
“我要500万,和一架小轿车,速度要快!”
面对刀疤脸的无理需求,正在警察考虑如何应对时,刀疤脸忽然发难。
他快步走到后座上,直接用剔骨刀在赵风的背上划开了一道数几十厘米长的血口。
伤口往后背下移约有两厘米左右,几乎能看到里面白花花的骨头,赵风痛的几乎昏厥,但仍旧努力咬着舌尖极力保持自己的清醒。
“别伤害鹿璐。”
他面色苍白,一字一句,从口中吐出这短短的5个字连刀疤脸都不禁有些敬佩他的气节。
若是能抛开立场的差异,他还是十分欣赏面前的这个年轻人的,有原则有担当。
他狰狞地笑了笑,将剔骨刀上沾上的血珠在鹿璐的脸蛋上划了划,不过片刻之间,她的一张小脸儿便变得的血呼呼的一片,看上去分外恐怖。
“请你立刻保持冷静,放下手中的刀,我们满足你的要求!”
“早这样不就好了?”刀疤脸笑了笑,宽大的手掌在露露的脸蛋上轻轻拍了拍,将警告的意味说的明明白白。
他随时有可能对鹿璐动手,现在必须马上满足他的要求,不惜一切代价。
“我们给你准备好装备,你能为我们付出什么呢?”警察一边拖延时间,一边和刀疤脸周旋,尽量安抚着他的情绪,以免他再产生情绪波动,做出伤害人质的事情。
“我能给你什么?”
“你们警察全部跪下来给我磕三个响头,我考虑考虑赏你们点东西?”
面对绑匪们肆无忌惮的嘲笑,警察脸上更加严肃了几分,为首的人清了清嗓子,拿起喇叭对着他们吼道。
“请你们注意言辞,不要做出鱼死网破的事情!”
刀疤脸将脸上的笑意隐去,开始认真思考起这个问题。
他知道若是不给这些警察们一些好处,他手里别说500万了,连一分钱都拿不到。
“你们把500万给我,我们坐上小轿车以后放走一个人质。”
放走一个人质?
还没等警察考虑清楚,从家里匆匆忙忙赶来的妇女,直接跪倒在了地上,全无平日里的庄重和淡然,她大叫道。
“放开我们家宝宝!别说五百万,我给你一千万都行,把我的璐璐还给我,我不能没有她!”
面前的妇人一脸的悲怆,凄厉的哭喊声在四周久久回荡。
她不能失去她的女儿,哪怕是掏出全部身家。
“这可不行,大婶。”一道恶劣的声音从半空处传来,看着面前人面上悲痛的表情,刀疤脸越发肯定了自己的判断。
自己手里的这个小女孩必定是他最珍贵的一张王牌。
既然这张牌珍贵,那必然要留到最后再去打。
“那先不说,你女儿比那个男人更容易控制,就单单看看那个男人身上的伤口,再不给他及时止血,他今天就要彻底完蛋了。”
那妇人泪眼朦胧的抬头去看,面前果然有一个小伙子无力的趴在地板上,后背的血往身侧汇聚已经流出了一个小泊,差点儿将地上的黑土地都给染红了。
她顿时陷入两难局面,想要自己女儿先被释放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今天若是女儿先走,那这个小伙子可就真要直接死在他的面前。
她真的做不到。
“我帮你出国!你把他们两个都给放了。”
机场
刀疤脸面上划过一瞬间的不可置信,握着刀的手心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轻咳几声,大声吼道:“我怎么相信你?”
方才说话的人眼角流露出疲惫的倦怠,一身得体的西装也三三两两地分布着褶皱,他高声回应道:“我有一架私人飞机,你把我女儿放了,我亲自护送你们去国外。”
他的声音十分坚定,甚至将手机拿出来,播放着那架私人飞机的视频。
刀疤脸的面上闪过几分犹豫,看着将自己团团包围的警察,脸上闪过了几分忌惮。
他满脸的横肉颤了颤,用袖口擦了擦从额头上滑落的汗珠。
“你说话算话?”
“言出必行。”
刀疤脸带领着被围困在一处的小弟往后退了几步,目光看向瘫倒在地上的赵风:“这个男人,送还给你们了。”
树林中间立刻被空余出来,警察小心翼翼上前,顺道将人员逐渐往两侧聚拢,像是包饺子一般,逐渐减小着包围圈的豁口。
刀疤脸拍了拍手边小姑娘的面颊,冲着面前的人笑了笑,将手中的刀离着她的脖颈远了一些。
“大哥,这回确实是我对不住你,是我们实在有难处,只要你把我们送上飞机,你女儿肯定一根头发丝不少回到你身边。”身边的小弟搓搓手,脸上挂着谄媚的笑意。
对面的人扯了扯嘴角,却笑不出来,只是将跪坐在地上泣不成声的夫人悄悄扶起,手掌在她的后背上轻轻拍了拍。
“没关系,他们会付出代价。”
正在默默流泪的夫人听见耳边传来的声响,将眼角的泪花抹去,最终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一阵微小的声音从远处传来,熟悉的引擎声像是一支强心剂,让刀疤脸的整个神经都逐渐沸腾起来。
自由马上就在前方。
如果不出意外,只要飞机落了地,谁也不能再把它们给抓回来。
“上车前,把我的女儿留下,我要确保她的安全。”
刀疤脸狞笑一下,摇了摇头,直接拒绝道:“上汽车之前不可能,等到了机场,我们再考虑人质的事情。”
万一他将人质给放走了,警察再临时反悔,那么他们的一切努力就全都白费了。
他摸了摸眼眶上的那一道细长的刀疤,得意地笑了笑,倒也不是谁都能坐上这个位置。
“你下去!”小弟看着在面前已经停稳了的汽车,急不可耐地将在车里的司机赶出了门,探进半个身子在车厢内四处寻找着有没有其他不该出现的东西。
等到他仔细检查过一遍后,他对着刀疤脸摇了摇头,随后又退回了刀疤脸身边。
没东西?
心中像是被放上了一枚泡腾片一样,往上面咕噜咕噜冒着泡。
在暗处没寻找到的东西才是最令人忌惮的。
刀疤脸面上不显,只是将鹿璐往前推了推,脸上堆起了有些怪异的笑:“走吧,小姑娘,你先上车,我们一起去机场。”
还在啜泣的妇人站在远处时时刻刻紧盯着那一群人的动向,将面前这一幕尽收眼底,她忽然拽上了身边爱人的胳膊,声线有些微微的发颤:“怎么办?鹿璐被带走了。”
几辆警车一先一后快速跟上刀疤脸,每个人的心中都绷紧着一根弦,时间在一分一秒流逝,希望会逐渐锐减。
“一组听我命令,现在立刻在机场布防,刀疤脸和他们的属下决不能登上飞机!”
一起端坐在警车中的还有那位西装革履的男人,他闭上眼睛,在脑海中不断地推演着变化的历程。
“不必,即便是他登上了飞机也没关系,最重要的,是确保我的女儿平安。”
坐在他身边的夫人也想明白了什么,缓缓将身子坐直,冰凉的指尖覆上了已经十分红肿的眼眶。
刀疤脸的结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的女儿,他们的女儿一定要平安。
警车一前一后将刀疤脸的车包围在正中央,狭窄的车道之上,几辆车的速度同快同慢,整齐划一。
“大哥,咱们跑不了了!”好不容易摸索清楚这高级车到底是怎么开的小弟,面色忧愁,看着面前的路况苦着一张脸。
这几辆警车实在是太能缠人了,怎么也甩不开。
刀疤脸见状给了小弟一个白烟,没好气地讽刺道:“把警察甩开干什么?你家里也有私人飞机准备带着兄弟们去国外?”
“不是,大哥,咱们真听那个人的安排啊?去了国外人生地不熟的......”
以前在学校里学的哪一点ABC全部都还给老师了,等到出了国,哪里还有它说话的份?
小弟暗戳戳地踹了一脚车门,权当做泄愤,最后仍旧是老老实实坐在最前面开车。
等到一车人终于到了机场,里面的人员已经被全部疏散完毕,明黄的警戒线搭配上闪烁的红光,散发着高度警戒的气息。
“呦,把整个机场的人都给腾空了?爷的面子可真大。”
刀疤脸看着眼前的架势笑了笑,将手里的刀随意转了个圈。
“现在你已经到达了机场,请你立刻释放人质!”
刀疤脸一点也没将从大喇叭中喊出来的警告放在心上,面上的表情依旧毫无收敛,只不过是有些摸不清面前一圈人中看着他的目光中好像有些同情。
同情?
同情他干什么?
密码箱
刀疤脸有些没摸索清楚此时的境况,他带领着一群人小心翼翼退回了机场大厅,等待着另一批同伴与他们前来汇合。
“你们当中,如果有想留下来接受法律审判的,可以在此时出列,争取宽大处理。”一位警官面色凝重,抬起大喇叭朝着人群中央做着喊话。
现在下了这趟贼船,一切都还来得及。
“老头,你想什么呢?我们去一个偏僻地方,到了那里还不是天高任鸟飞?”
言外之意便是他们一只脚已经飞出了牢笼,怎么可能在这时临时变卦,重新回去?
“我,我想回去......”
人群中,一位中年男人蓬头垢面地从刀疤脸身后的那一群小弟中站了出来,双腿止不住地打颤,眼眶中布满了红血丝。
“我想回去,我愿意去坐牢。”
此话一出,全场人的目光全部落在了他一个人的身上,他扯起嘴角笑了笑,只要刀疤脸他们出了国,这辈子就再也不会有回国的可能了,他再也没有后顾之忧,甘愿承担自己的罪责。
“你疯了!绑架抢劫在国内可是重罪......”身后的几个小弟恨铁不成钢,看向那人的面上带了几分惋惜。
没等身后的小弟说出几句更难听的话,刀疤脸在此刻却罕见地笑出了声:“算了,人各有志,他还等着以后教书育人呢。”
三三两两的讥笑和嘲讽的声音在四处响起,站在正中间的男人锋芒在背,攥紧了自己的拳头,面上闪过一丝愧疚。
应该的,这一切都是他罪有应得。
脚下的路全部都是他自己选出来的,怨不得旁人。
他一步一步往警察的方向缓缓迈进,路过了刀疤脸的身旁。
“你小子,还真是有原则。”
中年人听见刀疤脸的话,分辨不出他到底是真心实意的赞美还是彻头彻尾的讥讽,不过这也不重要了。
他越过刀疤脸继续向前,每一个脚印踩在机场的瓷砖上,在光洁的地板中央,他的每一个脚印仿佛都能辨的清痕迹。
一步一步,分外坚定。
“请逮捕我。”
他将双手递交到警察手中,带上了镣铐,从此也迎来了他自己的曙光。
看着面前的这一幕,刀疤脸的神色一如往常,仿佛这一切都和他毫无关联,直到副手的声音远远传来,这才让他的眉心扬起了几分。
“大哥,我们过来了,这是?”
刀疤脸并未即刻回答,他冲着副手展示了一下自己手头的人质,随后便将扬起的嘴角收起,面色不自觉凝重了几分。
现在也就他们身后站着的一群笨蛋才能笑得出来,现在是到了机场,有没有飞机还不好说呢,万一他们刚把手头的人质给放走,警察又临时反悔了怎么办?
“我还有一个要求。”
“你不要得寸进尺!”
再好脾气的人面对着刀疤脸多个无理的请求,都会发火。
相反于警察的一脸怒容,鹿璐的父亲面上虽然焦急,但是说话的语气依旧保持着平和,尽力控制着自己即将决堤的理智。
“你有条件就大胆说,我就在这,在我能力范围内的我一定会满足。”
刀疤脸笑了笑,接着说道:“万一我把人质放走了,你又反悔了怎么办?你去找一个密码箱,要刚好能把你女儿塞进去的那一种。”
“你疯了!那是我女儿!她这么大了怎么可能塞进箱子里?”鹿璐的父亲感觉身上的每一寸肌肉都在被拉扯,面对刀疤脸近乎是恶毒的念头,心中好像升腾起了熊熊的烈火,想要将一切都焚烧殆尽。
“你女儿,后备箱都塞进去了,箱子还放不下吗?”刀疤脸用刀尖在鹿璐的胳膊上滑出了一小点细小的血痕,只此就足以让面前的人彻底屈服,“密码只有我一个人知道,等飞机起飞,密码就会到你们手上。”
“去找密码箱,快!”
飞机已经在跑道上等待,刀疤脸十分谨慎,趁着警察他们寻找密码箱的空档,派上了几个小弟提前上飞机。
“把那架飞机里里外外给我看清楚了,只留开飞机的在上面,谁也不能留!”刀疤脸贴近那几个小弟小声吩咐道。
在现在这种情况之下,只能步步小心,所有人都必须给他开路,只要能飞到国外,最起码还能把自己的命给保住。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你的密码箱,你要的密码箱已经送回来了!”
这次的动作倒是很快。
刀疤脸挑了挑眉,看见远处一个小小的人影正上气不接下气地往这里跑来,手上拉着一个小推车,小推车的上方就是他要来的密码箱。
密码箱外层应该是一层塑料,看起来质量并不好,仿佛稍微一用力就能被摔碎。
看来,彼此之间都留了些小心思。
警察上门询问
“密码箱已经送到,请你保持冷静,立刻释放人质!”
意料之中的喊话声随即在耳边响起,刀疤脸示意副手上前将推车上的密码箱拿回来,等候着他的安排。
上面的箱子看起来有些发脆,即便是看上去有些不尽如人意,但眼下也没了更好的办法,只能将就着用一用。
接过箱子以后,他往众人身后靠了靠,朝着离着自己更近的几个小弟使了一个眼色。
他们不断地调整着走位,围成了一面人墙,将刀疤脸和鹿璐敛去人影。
为首的警察经验丰富,承办过许多大型的恶劣案件,他将后腰的手枪抽出,眯紧了眼睛,努力寻找着两人的痕迹。
他小声对着身边的队员嘱咐道:“去把消防队请来,准备好专业工具,等待对箱子进行暴力拆除。”
“暴力拆除?但是我的女儿还在那里,万一伤到她怎么办?”再不济那群劫匪也说了,会告诉他们密码,再怎么样暴力拆除总归是下下策。
面对母亲无力悲切的双眼,警察怎么也说不出自己心中所预料出的情况,张了张口,只得宽慰道:“没事,我们只是做一个另外的准备,您不必在意。”
忽然对面的人群开始快速移动,副手和其余小弟将刀疤脸给包围的严严实实,快速朝着旁边的飞机移动,只是偶尔夹杂着几声小姑娘的哭声。
“你们干什么!”
警察急速上前,远处的狙击手已经将子弹上膛,随时准备着进行暴力执法。
面对警察的质问,他们移动的速度又加快了几分,甚至顶头人的半个身子已经探进了飞机中。
“我们当然是准备走啊?不走等着被你们铐起来啊?”
正当所有人都在寻找着刀疤脸的踪迹时,他缓缓从人群中站起身,手上拎着的,赫然就是那个大型密码箱。
“密码我会给你留下,现在所有警察,全部退后!”
他一边高声呼叫,一边指挥着一群小弟快速朝着飞机的方向移动,没经过多长时间,只剩下他一个人还呆在飞机外面。
“我可是守信用的人,密码我就写在了这个箱子上,只不过会有一点隐蔽。”他一边讲话,一边将身子向后退,推着箱子离得自己又远了一些,“你们可要好好找一找。”
话音一落,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身子丢下,跑进了飞机中。
“冲进去,拿下!”
警察正准备带人冲进去,却被鹿璐的父亲拉住了胳膊:“这件事先不用着急,我女儿的安全更重要!先救我女儿!”
术业有专攻,我们又不懂医术,不可能一大群人全都围过去救你闺女啊。
身后的队员在心里疯狂输出,看见领头的警察凝重的面色,也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只得硬生生将冲出去的腿停下来,看着飞机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起飞。
“箱子上只有字条,没有密码!快让消防过来!”前方爆发出了一阵惊呼,人群聚散,最终一张字条被递送了出来。
上面的字迹十分潦草,只有短短的一句话。
告诉沈佰承老婆,她的事情,我办不了。
鹿璐的父亲一把攥过那张字条,面色有些发青。
人员开始向外扩散,这件事情好像没有他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
“沈佰承是谁?他老婆又是谁?”
现在他有满腹的疑问,但没人能向他解答,人群中保持着长久的沉默。
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比如对人质的营救。
好在现在给刀疤脸送道具的时候留了一个心眼,箱子找出来一个劣质品,拆除花费的时间也不算短,没多大一会就传来了营救成功的消息。
鹿璐的母亲心急如焚,在刀疤脸上了飞机的那一刻便慌忙冲了过去围进了人群之中,女儿刚刚从箱子中解救出来便直接将她紧紧抱在了怀里。
看着眼前一家人团聚的场景,警察中资历尚浅的队员有些不满意,小声发着牢骚。
“明明能把那架飞机给拦下来的,为什么最后又把人给放跑了?”
有知情的回过神来,拍了拍他的肩,眼睛瞟了一眼前面站着的男人,好心提点道:“不该打听的就少打听,你当那位爬到这个位置,一点手段也没有?”
*
“事情大概就是这样,至于您夫人和那名劫匪到底是什么关系,还需要她来解释一下。”面前的警察将记录本合上,面无表情地盯着沈佰承,似乎能直接将他的内心洞穿。
“警察同志,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夫人怎么可能和那群绑匪扯上关系呢?”
莫名其妙在大晚上被警察从床上弄起来,沈佰承现在的心中有一万个问号,但在眼下他也只能赔着笑,给面前的两位警官添上了茶水。
一名警察单手制止住沈佰承的动作,露出一个公事公办的微笑,随后说道:“是不是误会,自然会有我们的专业人士进行查证,我们绝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
沈佰承没办法,只得让侯翠翠从房间中出来,顺带小声询问道:“你怎么会跟绑匪扯上关系?”
侯翠翠心中一震,头皮有些发麻,眼前一阵一阵的发晕,只看见沈佰承的嘴巴在张张合合,却听不清他到底说出来了什么。
沈佰承看着侯翠翠失魂落魄的样子,也不忍再多说什么重话,只是将这次警察上门当成了一次误会。
向来侯翠翠一天到晚在家跟着其他几个富太太打打麻将,唠唠闲嗑,怎么可能和那种东西联系在一起呢?
肯定是有哪些地方给弄错了。
在红木桌椅边,警察和侯翠翠分别落座,昏暗的灯光照射在几人中间,只要微微抬头,所有人的表情都能尽收眼底。
“说说吧,你和刘文刚怎么认识的?”
这是要把她夫人当成罪犯来审问?
沈佰承心中的郁色越发扩大了几分,暗暗记下了两人的警号,准备回去直接进行举报。
什么办事态度?
真是的。
侯翠翠的面上划过一丝疑惑,开口说道:“我不认识什么刘文刚,我跟那种人怎么可能有往来?”
大片谜团
“刘文刚,眼眶至脸颊处有一条长约5厘米左右的伤疤,据他留下的字条所知,你和他有一些往来,我们特地赶来向你了解一下情况。”面前的警察从衣服口袋中拿出了一张照片,推到了侯翠翠面前。
照片上的男人身着一身囚服,双手戴着手铐,不耐烦地看着正前方,正是他曾经入狱时所遗留下来的照片。
看见熟悉的人影,侯翠翠的瞳孔微微紧缩,手指不自觉地攥住了身旁的衣摆。
“见过几次面,只是让他帮我调查一些琐事......”
警察听见这个回答并不算满意,反而继续追问道:“什么琐事?”
沈佰承也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人物,又有陈益谦的这层关系,为什么侯翠翠会甘愿自降身价和一个地痞流氓搅和在一起呢?
在这中间一定有着什么隐情,只是侯翠翠还张不开口。
“一点私事,警察先生连这点事情都要计较吗?”侯翠翠的智商总算是在线了一回,这几个警察看上去可不是能用先前那种撒泼打滚的方式能解决掉的。
警察碰上了一个软钉子,倒也不生气,只是礼貌笑笑:“这件事事关重大,案情极其恶劣,上面下了死命令,一定要将这件事查清楚。”
查清楚?
怎么查清楚?
侯翠翠的面色扭曲,心中恨不得将刀疤脸的皮直接抽掉,泛起了滔天的恨意。
当初她就劝过他们收手,他们就是不听,现在还把她给拉扯了下去。
“你和他们有什么私事?”
沈佰承在此时也发觉出来了有一些不对劲,连忙扳过侯翠翠的身子,眼睛上下打量着她,仿佛要将她的内心直接洞穿。
他隐隐感觉,有什么事情,正在超脱出自己的控制。
“体检单的事!”
侯翠翠猛然将音量提高了几分,连自己都被吓了一跳,随后这才小声辩解道:“还不是担心你的身体?正巧他们说什么事都能办,这才想着联系他们去把你的体检单拿来。”
警察锐利的眼睛在他们夫妻两人身上打量了几分,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后佯装好奇询问道:“可是,只是一张体检单的事,值得你花费将近百万元去做吗?”
百万元!
沈佰承听见这个天文数字,心中的那一点柔情被彻底冲散,脑袋一阵阵地发昏,无数个密密麻麻的黑点从他的眼前盖下。
百万块!这可是百万块啊!
这女人肯定瞒住他干了什么事,就她手上的那一点余钱,怎么也做不出拿这么多钱来关心他身体的事。
“当然。”面对一屋子人落在身上疑惑、复杂的眼神,侯翠翠硬着头皮开口,“在我心里,我家老沈的身体比着什么都重要。”
即便这个理由听起来十分不可理喻,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她已经没有时间找出一个更好的理由了,只能将错就错,硬着头皮把编出来的谎话给圆回去。
这警察还真是有备而来,连带着她和刀疤脸的资金往来都给调查了个清楚。
两位警察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后其中一人便站起来告辞:“我们会对您的说辞进行查证,感谢您的配合,现在夜色不早,我们就先离开了。”
他们两个一出宅院,身后便传来了沈佰承饱含怒气的质问声:“你送给他们的钱到底是从哪里来的?说话!”
不一会儿女人的哭嚎和辩解声随之响起,仿佛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两人没心思再听,一脸凝重地出了别墅的大门。
“你去查一查他们夫妻平时感情怎么样,若侯翠翠真的愿意花费这么多钱,只为了要一张体检单,那她还真是一个痴情种。”一位警察侧身嘱咐道,他心中隐隐发觉,里面的侯翠翠一定不简单,一定是一位破局的关键人物。
他想起来了什么,随之又补充道:“最好把那张体检单也给顺过来一份,看看这里面到底有什么蹊跷。”
*
“大哥,这还是我第一次坐飞机呢。”身边的小弟即便是耳朵弄的难受,但还是难掩面上的兴奋之色,靠着玻璃往外看。
刀疤脸不屑冷哼了一声:“看看你那不值钱的样子。”
但他眼中的欣喜之意也是怎么都掩藏不住,翘起来的二郎腿有一搭没一搭地晃悠着。
他随手抓起桌板上放好的吃食,有一搭没一搭同身边的副手聊着天:“你说,里面开飞机那位会不会耍什么小花招?”
“大哥,咱们都不会开飞机,人家就算是耍了什么小花招,咱们也看不出来不是?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刀疤脸也觉得他说的有几分道理,将手上沾上的瓜子碎屑拍到了地上,反正他们人还有这么多,开飞机的就那一个,怎么也不会吃亏。
这次遇见的可是一个大贵人,不仅从那大婶身上捞出来了这么多钱,还把自己送到了国外,到时候身上的案底可不就全给消了?
那他先前担惊受怕这么久,可不全都是无用功?
“大哥,咱们到地方之后干什么啊?”
“我们还跟着您混,干抢劫,干催债!”
“指不定还能娶上一个外国媳妇儿。”
都什么德行,没一点出息。
当小弟熟悉的叫骂声再度传入了刀疤脸的耳朵,他心中的那一点不安彻底消失不见,这一切都跟以前一样,只不过是换上了一个地方而已。
给他一点时间,他还能带着他手底下的这群兄弟们重新混出来一条路。
刀疤脸的心中稍微平静了几分,随后便睡倒在了飞机的座椅旁边。心中还不断畅想着日后他在国外的潇洒生活,心中充满了无数个美好的愿景。
好像没过多大一会,他好像听见有人在他的耳边叫喊。
“到了!到了!”
“我咋没看见外国字啊?”
他不耐烦地将眼皮睁开了些许,便看见飞机便在跑道上缓缓进行降落,正在地面上滑行。
可是奇怪的是,周围并没有其他飞机的影子,只有他们这么一架飞机孤零零地停留在场地的正中央。
久违的平静
“先等等,让那个开飞机的出来!”
在新奇事物的吸引力下,就连刀疤脸的命令也没有那么好使,一向奏效的凶恶叫喊完全拦不住现在已经脱了缰的众人。
他们就像一群疯了的牛群,死命地朝着飞机口的方向冲,一层层人墙将狭小的通道堵了个严实。
“我先下去!”
“你急什么急?都能下,我们还能把你自己给忘到车上?”
“谁把老子鞋给踩掉了!我杀他全家!”
局面成了一团乱麻,刀疤脸皱着眉头正准备直接上手把他们推开时,飞机门缓缓打开,一个小梯子缓缓落到了地面上。
现在能下飞机了,原来闹哄哄的众人现在反而害怕了起来,你推我我推你,就是跨不出这么关键性的一步。
眼看着众人已经推辞了好几轮,他们这才想起被遗忘在身后的刀疤脸。
“大哥先来,大哥先下飞机!”
正当这场闹剧即将落下帷幕时,正前方却有一道戏谑的声音缓缓传来:“既然如此,那就都别下了,反正你们的结局都是一样。”
那人的中文很熟练,但是说话的语调有一些怪异,有一种浓浓的违和感。
众人吃了一惊,让开了一条路,让刀疤脸从后面站到了前方来。
“兄弟哪个道上的?”
刀疤脸眯紧眼睛,看着一群人手中拿着各式各样的武器将整架飞机缓缓包围,心脏仿佛被提紧了一般。
还没等他将心中的疑问问出口,身边的一个小弟便仰面躺倒,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下飞机时弯起来的嘴角就这么僵在了脸上。
刀疤脸发觉情况不对,正准备直接逃跑,左腿撕裂般的疼痛忽然传来,让他一个俯身跪在了地上。
他们不急于让他直接死亡,而是像把玩着猎物的猫一样,尽情地欣赏着猎物濒死的挣扎。
剧痛像是衣服上逐渐扩散的墨汁,以他的左腿为中心,缓缓向四周渗透,撕心裂肺的痛处弥漫到全身,连带着大脑都有一些发木。
“老板说了,一个不留,手脚干净点,快速!”
现在他好像明白了,为什么在机场的时候,有那么多同情的目光会落在他的身上,那位大人物有一万种方法让他生不如死。
要是当时手脚再利落一些就好了,那样就不会被发现。
知道绑错人的那一瞬间,他们就应该直接把那两个人给杀掉,永绝后患。
刀疤脸有着满腹的痛苦与不甘,可惜这些都不重要了,他看见一个蒙着面的男人用手中的长刀在他的脖颈处一划。
他觉得脖子一凉,有什么东西喷溅到了他的脸上。
他的意识逐渐涣散,觉得自己离天空越来越近......
下辈子,办事一定要再利落一些。
“任务完毕,请老板验收!”
将视频传输完毕以后,通讯框那边的男人无声地笑了笑,揽过在一边仍旧睡得不安稳的妻子,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鹿璐此刻正在他的怀里睡得正香,手指还紧紧地攥着母亲的衣摆。
劳累了这么久,他们一家人也终于度过了一个平和的夜晚。
自乱阵脚
“说说吧。”沈佰承双手环腰,将准备快步走上楼梯的侯翠翠按到了身边。
他的眼神明明白白地告诉她,今日她必须给他找出来一个合理的解释,这件事不会这么轻易便放过去。
侯翠翠面色一滞,迈开步子的腿就这么悬停在了半空。
“说什么?”
她的脑海中飞速思考着对策,现在的形势不容乐观,她完全没想到警察的动作这么快,已经查到了他的头上。
“你说他们啊,不过是一群地痞流氓,是我自己一时鬼迷心窍,这才想到让他们去帮我拿体检单的法子。”
侯翠翠勉强支撑着脸上的微笑,实际上小腿正在不断发抖,她这个谎言漏洞百出,只要沈佰承再追问一句,她一定会当场露馅。
不过好在沈佰承也多少给了她一些面子,挥挥手就这么让她重新回到了楼上。
沈佰承看着侯翠翠离开的背影,眼睛眯了眯,就照着这个架势,就算是他一整晚不睡觉,他也不可能从那女人的嘴里敲出来他想要的东西。
他垂下眼睑沉思了一瞬,接着拨通了一个熟悉的电话号码。
就当是一点给年轻人的小小历练吧。
“喂?我是沈佰承。”
正在闭目养神的秘书听见声响立刻从床上爬起身,另一手便揽过椅子边挂上的衣服开始往自己的身上套。
“沈总,有事您吩咐。”
“你别说,我这手边确实有一点小事想要麻烦麻烦你。最近我夫人状态并不算太好,我想拜托你帮我调查调查......”
他终于发现了?
秘书的心中有些雀跃,让这一场荒唐的潜伏任务尽快结束吧,他已经是受够了在沈佰承身边装牛做马的生活,在他身边干活比着跟在陈益谦身边干难受多了。
陈总那里虽然忙,但是钱多啊,跟在沈佰承身边只能吃进一嘴的鸡毛。
他同沈佰承打着哈哈,不动声色地便将其中的情况摸了个干净,好不容易把电话挂断以后,秘书随后便将手头的信息汇总好,打包发送给了陈益谦。
不过令他没想到的是,陈总这条消息回复的格外迅速。
照你说的做。
*
侯翠翠僵硬地端坐在卧室的床上,瞳孔失焦,整个人像是已经失去了生机的破布娃娃,只剩下身体中的最后一口劲儿吊着。
她忽然想起来了什么,快速跑到衣架旁边的背包中,将手机拿了出来。
她一连输错了好几次密码,终于在强制关机的最后一刻成功进入了手机的主界面,她颤颤巍巍地将通讯软件打开,里面的聊天记录已经被她清理了个干净。
但是侯翠翠仍旧是觉得不放心,非要从头到尾一遍一遍地检查着。
首先是最重要的张连华,不仅聊天记录,就连联系方式也要删掉,然后就是那个神医,可千万不能让沈佰承知道他们两个人之间还有私下来往......
她神经质一般将手机屏幕滑来滑去,双手止不住地打着哆嗦,生怕还有什么地方是自己顾忌不到的。
谎言被戳破
第二天清晨,沈佰承到公司时,面上的疲惫之色根本掩藏不住,眼眶中分布着密密麻麻的红血丝。
“沈总,您昨晚没有休息好吗?”秘书一进办公室,便被沈佰承面上的憔悴给吓了一跳,同时心中有些窃喜。
总算昨晚失眠的不只有他一个人。
沈佰承闭上眼睛,头微微点了点,看着自己身边的这位秘书也越发满意,不愧是他选出来的人,察言观色都有这么一套。
他站起身子,走到秘书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昨天晚上我给你交代的那件事,你去做的时候记得隐一些。”
秘书点了点头,随后发问道:“重点关注夫人的哪一个方面呢?”
“所有,特别是看看她有没有和什么不三不四的人来往。”
秘书从办公室出来以后,直接便开着车往沈佰承的家中走去,一点时间也没有耽搁。
侯翠翠的日常生活很固定,先将儿子送到学校以后接着便回家,至于在家里的动向当然不是他这种人能知晓的,但是作为一个小小的推手,借给他们两人一个力还是能做到的。
秘书眯着眼睛,手腕随意耷拉在车窗边,他已经在这里蹲守了将近5个小时,现在已经到了下午三点。
下午三点是一个十分特别的时期,一天忙碌的工作已经基本完成,预留下的时间刚能给自己一些喘息的时间,顺带能解决一些私人问题。
“喂,沈总,没什么特别的,只是刚才有一个男人忽然进了您家的大门,但是我不确定这是不是您的安排,所以......”
沈佰承在另一端握着手机的手指攥的微微发白,心中闪烁了无数个念头,最后强压下满腹的疑问和怒意,低声吩咐道:“你在原地等待,我马上过去。”
他急切的想回到家里去,看一看那个进入家门的男人到底是谁,他将脚下的油门往下踩,车胎在地板上摩擦,发出了刺耳的轰鸣,路程被他不断压缩。
*
“你怎么过来了?”侯翠翠看着面前的男人眼中写满了惊惧,她匆匆忙忙将客厅的窗帘拉上,生怕被别人发现。
现在正是非常时期,张连华不赶快跑走避避风头,直接冲到这里是干什么?
侯翠翠心中充满了怨怼,正想将人哄出去,却被张连华一把抓住了手腕。
他一把将侯翠翠抱进了怀里,脸上满是慌乱:“是你忽然把我给拉黑了,我不过来找你还有什么办法?”
侯翠翠心中的理智这才被拉回了一些,她的语气逐渐柔和,反过来拍了拍他的手,两人一同坐在了沙发上。
“这件事情是我做的不对,但是警察已经找上门了,我要是不掩藏的隐蔽一些,我担心沈佰承会发现。”
“隐藏?”这和他们当时说好的可不一样,张连华刚想再开口同侯翠翠好好讲一讲道理,却被一声满含怒气的声音直接打断。
“发现?担心我发现什么?”
侯翠翠慌乱的从沙发上站起身,看见一道熟悉的人影就这么站在正门口。
没人知道沈佰承什么时候进了家门,也没人知道他将两人的谈话听进去了多少。
他就这么站立在那里,面色扭曲,侯翠翠毫不怀疑给他一把刀,他能直接将两人砍碎分尸。
侯翠翠的眼眶一阵阵的发黑,有些看不清东西。
偏偏这个时候身边的张连华还是没有看清楚形势,他甚至还将侯翠翠护在了身后,对着他火上浇油。
“沈总,您到今天可算是发现了?”
张连华讥讽的嘲笑幻化成了一把钢刀,直接一掌捅进了他的心窝中,来回搅弄。
两个贱人,他们怎么敢?
侯翠翠,你怎么敢背着我去找男人?
沈佰承捂住胸口跪倒在地板上,看着侯翠翠的面色越来越白,只剩下了喘息的力气。
“废人一个,连儿子都没有,你拿什么和我......”
“张连华!”
眼看他口不择言,差点就要将她最大的秘密宣之于众,侯翠翠慌忙使用全身的力气大声喊出来他的名字,脸上的不自然立刻便引起了沈佰承的注意。
不自觉地,他的脑子里忽然产生了一种并不怎么美好的预感。
怀疑的鼓点在他的心中越敲越快,不安和怀疑结成了一张密密麻麻的大网,几乎将他全数包围。
他缓缓闭上眼睛,后脑勺仰倒在门框边,先前种种被他可以忽略的信息点缓缓上涌。
他和侯翠翠两个人都是双眼皮,为什么偏偏儿子是一个单眼皮,为什么侯翠翠千方百计地要将体检单从他的手中劫走......
这一切问题好像都有了一个答案。
最令人心痛,他最不愿意相信的一个答案。
“侯翠翠,老子迟早弄死你。”
沈佰承颤颤巍巍对着她放出来这样一句狠话以后,强撑着身子站起来,面上写满了不耐。
他苦心经营十几年,到头来居然帮着别人养了儿子,他满眼赤红,胸口仿佛烂了一个大洞,吹进来的冷风能直接将他的肢体贯穿。
沈佰承直到最后都不知道他是以什么样的姿态从房间里走出来,只知道当时身上萦绕的彻骨寒意几乎能将人逼疯,而他再也不想体会这种感受了。
没了,什么都没了。
他没有以后了,他勤勤恳恳一辈子,没成想是为别人做了嫁衣,可怜他现在不回家,就连一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了。
秘书默默跟在沈佰承身后,没再上前去打扰他。
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在街道上走着,上了站牌,坐上了他先前最看不起的公交车,就这么被车拉着漫无目的地向前走。
汽车兜兜转转,最后到了市中心,市中心的大屏上恰巧播放着节目的预告。
屏幕上沈瑶带着明媚的笑意,正在厨房中介绍着不同工具的适用场合。
他已经很久没有认真停下来观察过她的那张脸了,今日一见竟然觉得有些恍惚。
一不留神,她便已经这么大了,在他的印象中她好像还是以前那一个只到他腰部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