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红包新娘14
敌我双方之间的范围逐渐缩小，陡然又有一种极为刺耳的声波灌入凤舞双耳。
凤舞被刺得喉头腥甜，似乎连灵魂都要承受不住。
这时候，她的状态又更加糟糕窘迫。
外星掠夺者终于得意，全力往凤舞这里冲杀。
也就是在这时候，凤舞却咚的一声，直接跳落汹涌的海水当中。
就在掠夺者们一愣的瞬间，凤舞却又陡然从水中蹿出，并且还在距离它们更近的位置，借着凶猛的飓风兜头将一大袋盐粉倒出。
她还注意利用风刃术引导着风力走向，尽力使得这些掠夺者们被风力围裹，行动力急剧下降……
终于，所有掠夺者被消灭干净。
这一切惊险刺激，却其实也发生得极短，以至于周启三人顺利将船开到安全海域的时候，都还觉得这事情顺利得简直不可思议。
凤舞：“……我的眼睛，大概是瞎了。”
“什么？！”
三人这才反应过来。
……
这之后一连好几天，凤舞都是眼疼得难以忍受。
不过好在第五天的时候要命的疼痛感又渐渐缓和下来，星辰大海号团队里对医术有钻研的也有几个，但对她这种症况却都是束手无策。
总之，凤舞的眼睛就这么地成为了睁眼瞎。
她也时常去琢磨自己如何就中了招，可就是怎么也想不出来缘由。
在这种时候，凤舞也才终于想到有小扣在的好处，但小扣又一直没出现，这也让她对自身的处境又多了一层担忧。
周启每天都会在繁忙的研究进程里抽出一些时间来陪她，就像她从前默默杵在他跟前保障安全一样，不过这并没能平复凤舞心中的复杂情绪，反倒让她越发多了两分暴躁。
这天周启又照例过来，立即就被凤舞斥责一通：“你能不能别整天在我这里晃悠浪费时间？你以为我眼瞎了就不能再督促你？还不快做好你的事去！！”
周启于是又默默离开，走的时候还顺带给她带上了房门。
凤舞原本在房中琢磨风刃术在一定范围内的可控制发挥伤害力度，被周启这么一打岔，也彻底没了再继续的心思。她开始反思自己拿这样恶劣的态度对待大男主，会不会起到极为不好的效果……
结果她想了一下午也没有释怀。等到了再去反思自己白白浪费时光的时候，她又终于发现了自己的不对劲。
以往她很容易调节自身情绪，但现在她却像变了个人一样！！
凤舞当即浑身冒出冷汗来。
她自信没有谁能够对她起到这样大的影响，除非是这世界的规则之力促使了她作为“红包新娘”这个角色的转变！
“红包新娘”虽是受了本世界天道的派遣而来，但却终究不是主角，哪怕周启对她再好，她也不能避免自己在这个世界的命运。
要么为主角死，要么被主角杀死。
或许还有第三种可能——自己把自己折腾死！！
规则之力不允许她让大男主有任何瑕疵，所以，她必须死！
凤舞想通了这些便克制自己冷静了大半天。
第二天吃完晚饭，她没有像往常一样径直离开，而是继续坐在那里……打盹儿消食。
自从她目不能视之后，周启每顿饭都只单独跟她一起吃。有时候她想吃什么菜，往往都是筷子还未完全行动起来，碗里就已有了那菜。作为大男主，周启性情也愈发往大男主特有的冷漠靠拢，不过对于她却倒还始终保持着几分超出理智以外的温度。
凤舞以往都对这种事习以为常，不过想通了自己的结局，她也就不能再将这种小动作当作习惯。这一顿饭，她没让周启为她操持半分。
以她自身实力，周启确实也很难再替她做任何自认为有关情谊的事。
现在周启见她没径直离开，立即会意。
周启并没有立即开口，而是隔了一会儿才问话：“你有话说？”
凤舞点头，“嗯，我可能要走了。”
周启：“……”
凤舞又继续道：“我希望在走之前，能够尽快看到你的成果。”
男主有没有最终走上人生巅峰，她终究是走得忐忑。虽然小扣有说过任务失败，以她现在的魂力恢复程度，大约也不至于立即就死……这在她看来其实也相当于要死。
周启：“……你又要离开我。”
凤舞看不到他此刻面上的神色，却也敏感捕捉到了一个“又”字。
“什么叫‘又离开’？”她以前难道还真认识他？
难道她正好遇上了那些任务者正规军？！
像她这种黑户……
“我说过，我有时候脑子里有一些非常模糊的片段。”
周启按了按两侧太阳穴，身子往后微微仰倒。
片段其实也只出来过两三回，每次都只是一瞬而过，起初连他自己都几乎要怀疑那都是自己假象出来的。每次一回想起，脑袋一抽一抽的疼痛却倒提醒了他，那确实就曾存在过。
他想从她这里探究缘由，并且他也确实不希望她过早离开。
他早已习惯了她的存在，况且上天也不能开这种半途而废的玩笑……
“你是天道认定的人，或许上辈子确实也经历过不少特别的事情。”凤舞笑笑，“可我不同，我只是天道随手变化出来的人，我的使命达成，我也就没有了存在的意义。”
周启：“……”
“我现在只是瞎了双眼，或许很快身体又会出现其它故障，这种过程其实并不好受，看在过往我一直尽心尽力发挥作用的情分上，能不能达成这仅有的一个请求，也好让我走得自在一些？”凤舞又继续加料。
周启听了却只是冷笑。
他忽然道：“万一你不会死呢？”
凤舞：“……”
这世界天道会有给出第四种选择？
这一番谈话过后，接连一周多的时间，凤舞都没再跟周启同桌吃饭。
孙淑禾有一回就来问凤舞：“老大最近都在忙什么，你知道？”
凤舞这才又知道原来周启这几天并没有跟孙淑禾他们一起忙现有的事宜。
第62章 红包新娘15
孙淑禾他们现在对周启的敬服又高了一个等次，所以在周启没有只言片语下发的时候，她们就寄希望于凤舞。
于是凤舞又去找周启。
周启在他那小房间内应了一声，凤舞推门进去，摸索在一张椅子上坐好，便听见他说道：“我这些天都在想办法给你续命。”
凤舞：“……你还真执着。”
接下来她就听这人吩咐：“你过来。”
这种呼喝人的方式令凤舞有些不悦，不过她并没有表现出来。
凤舞坐在椅子上不动，“我来是替他们了解了解情况，淑禾说——”
话还未完，就感到有一物飞来，她拿手一接，却发现是一只小玻璃瓶。
玻璃瓶里头有液体。
周启出声道：“这是我苦心钻研出来的药液，你试试看！”
凤舞：“……”这是多逆天？
别人专业的药剂师都要费心费力试验好些年才能够勉强有些成效，他倒好，随随便便鼓捣几天，就敢自信能医好她的双眼？
凤舞默默在心下想着，却也还是打开了药瓶盖子。
周启又提醒了一句：“先外敷，剩下的都喝掉。”
“万一出了意外，你务必答应要成为当世最富盛名的人。”
凤舞闻了闻瓶子里的药液，没忙着使用。
虽然他这个大男主基本无所不能，但意料之外的事情还是不得不防。
周启冷了声音，“怕死别喝！”
凤舞没跟他争，反倒因为这一句话忽然又觉得早早离开这个世界也没什么。
她随即十分干脆抹药又喝药，很快就将瓶中药液全部用掉。
“……这药味道还可以。”
凤舞用药静静坐了大半个小时都没感受到任何异状。
算了，本就没指望，就当是喝了一药瓶甜汽水。
她这么说也算是给了对方一个台阶下，不想才起身站起，整个人忽然感到一阵眩晕……然后竟就没有了意识！
……
四周很静，静到可以听见较远处传来极其轻微的啜泣声。
凤舞脑子里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死了，还是没有。
过了一会儿，她感到自己整个儿被挪移了位置，耳畔又开始有呼呼的风声灌入。
伴随着一声极其轻微的叹息声，她被扔进了冰凉的海水中，海水极快地钻入她的口鼻，将她淹没……
这是要活活淹死她！
凤舞在这万分紧急的时刻陡然意识到自己还活着，却处身于被动赴死的境况之中。
她猛地睁开眼，从水里翻腾起来，借助浪花和风力稳稳站到了甲板之上。
这一下惊魂未定，却又在眼底的余光里望见了一个挺拔的身影——
周启！
这人环抱双臂在前，居高临下地望着她。
凤舞心下恼火的同时，发现这人竟高高站立在桅杆上。
“你总算醒了。”周启神色淡淡。
凤舞：“……”
没想到这人真有能耐令她重见光明，所以有什么好气恼的呢？
这么想着，凤舞面上便有了笑容，“你果然做到了。”
周启不紧不慢的从桅杆那里下来，“……你果然还是怕死得很。”
凤舞眼睁睁看着他带着一脸鄙夷和不屑回到船舱。
她在甲板上静静吹了好一会儿冷风，终于又见到孙淑禾红着眼睛从船舱里出来。
“你没死，太好了！”孙淑禾见到她立即就满脸欣喜。
凤舞随她一起回到船舱，这才又意外发现里边摆设居然还真把她当成了死的——连白蜡烛都点上了！！
烛光正中还挂着幅画像，其中神韵完全就是她没错了……
刘明厚见她眼盯着那画像看，赶忙过去将画像拿走，“我这其实都是胡乱画的，一点儿都不像，你要是喜欢，我下回再好好替你画一张……”
凤舞：“这画给我。”
她将画像夺走，便独自回了房中。
凤舞有记忆以来，穿越三个世界做任务，却还从未钻研过自己的样貌。她决定好好对比对比，却发现房间小桌上竟然又放了几张画像，仔细一看，却分别是她在第一个世界和第二个世界的样貌轮廓。
这种认知立即令她心头狂跳。
她又仔细对比了几张画像的画功，很快又发现刘明厚所画那张与她房中突兀存在的这几张并非出于同一人之手……别的人不会无端的进入她的房间作画，那么最值得怀疑的，便只有周启。
这个世界的男主果然也是个穿越时空的任务者！
凤舞又立即回想起上一个世界任务进行到最后的时候，小扣就突然告知任务有变。而这一次，小扣也是匆匆下线。会不会是因为对方的系统觉察有异，所以小扣才不敢现身？
既然周启也是任务者，并非真正的天道宠儿，那么他在前期的平凡或许只是因为那时候他还未有传过来？
可是，这个任务者又是什么时候传过来的？没道理小扣只管躲，却不敢提前告知——除非，小扣也不知道这个任务者会在何时苏醒……
想到这些关键，凤舞又开始琢磨这个任务者在前两个世界的身份。
……
凤舞换了一身干净衣服正准备出门，周启却恰好在这时候敲门进来。
“终于决定要交代了？”周启神色冷淡。
他随手关了门，又道：“治好你的眼睛，你总该知恩图报？”
“你想让我交代什么？”
凤舞面上镇定自若。
周启冷笑，“你的任务，你也不管了？”
凤舞：“什么意思？”
“我忽然不想如你的意完成任务。”周启显然也没有多少耐心，他往前一步，伸手就要掐住女孩的脖子。
这一下极快。
凤舞险些没能够躲过。
凤舞其实还可以用风刃术反击，不过她没有，只是继续防备着。
好在周启也没再有动作过来。他又重新坐回去，“其实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跟你打个招呼，以后有幸再在同一个任务体系里，别总是自作主张。”
凤舞：“……”
周启见她沉默，忽又嗤笑，“你该庆幸你在上一个世界里留了一瓶救命药水给我，否则我也不会‘钻研’出来治好你眼睛的良药。”
凤舞：“……”虽然很心痛气愤，但是坚决不能承认。
周启不以为意，又道：“记住，我叫归九。”
第63章 红包新娘16
周启单方面挑明身份之后，凤舞跟周启两个又继续维持着往常那样的微妙关系。
任务者不能在任务世界里轻易透露不存于这个世界规则的事，否则就极有可能遭遇到规则之力的反噬。奇怪的是，周启那一天说了那么多，却也居然毫发无损。
凤舞再一次深刻感受到同人不同命的道理。
或许她所遇见的，还是任务者正规军里的高层……
凤舞作为一个黑户，只好暂且收敛性情。又连着几个月下来，她起早摸黑练习攻防技能，每顿饭菜也都只吃一碗，竟还长高了将近五厘米的个头。
孙淑禾有一日从设备室里出来，忽然惊问：“小红，你今年多大？”
凤舞：“……”
孙淑禾又笑了笑，“我还以为你都不长呢！看你现在发育得不错，就想着给你介绍一两个像你一样老实可靠的人做男朋友。”
两人也只是匆匆打了个照面，又各自去忙自己的事去。
晚上，凤舞躺在床上准备睡觉的时候，她才仔细想了想孙淑禾话里的意思。她现在发育得像个女人，所以就得跟这世上所有妙龄女子那样，嫁人？
凤舞猛然惊起一头冷汗。
孙淑禾这话相当于间接提醒她，作为这个世界无所不能的大男主，周启很可能要决定内部消化！原本她或许活不到那时候，但周启救活了她，于是规则之力以另外一种方式启动。
像“周启”那样的任务者，应该也对于嫁娶之事熟悉得很，或许更进一步的关系也没少顺理成章地去做……
凤舞想到这些，只觉心下憋闷，恨不能直接将这种障碍除之而后快。
第二天凤舞起了个大早，去找孙淑禾。
她决定跟孙淑禾学习，钻研当前团队正在进行的项目。孙淑禾听说了她的目的，很是震惊，却也赶不走她，就将各种简单的小事打发了她去做，算是拿她当做临时助手。
如此又过了两三个月，凤舞渐渐也能够参与到比较专业的事情。等到团队里终于将星辰图完整解析出来的时候，凤舞也能在寄往华国的联名信里排上名字。
虽然只是排在最末尾。
又过去半年，团队全员返程回国，又带回来新的收获和规划。
这时候因为凤舞早早参与其中，便清楚知道周启的辉煌人生具体进展到了哪一个步骤。很快，各类国际上颁发的奖项陆续下来，周启已然成为当世炙手可热的大人物。
其实在这时候，周启的新规划探索宇宙项目才只是刚刚启动。
但这并不妨碍他已走上了世界巅峰的事实。凤舞知道自己在这世界的任务是没有问题的了，她可以放心离开。
那一天又是一个风和日丽的好天气。
周启正代表团队在世界人类发展联合组织上发表演讲，讲辞慷慨激昂，引得台下连连爆发激烈掌声。这当中还有因为激动而尖叫或哭泣的声音，总之那一天场内场外真正是人山人海。
“你想好了？”本世界天道苍老的嗓音在凤舞耳畔响起。
凤舞与它暗中交流，才应了一声“是”，忽然就眼前一黑，紧接着自己整个人已凌驾于躯壳上方。人类历史上发生过的踩踏悲剧数不胜数，这世界天道给她的结局也没能够免俗。
凤舞道了声谢，乘着人潮热浪迅速离开了这个世界。
同一时间脑海中机械的声音出现：“宿主注意，即将进入下一个世界。”
凤舞紧张的心情总算恢复几分轻松。还好小扣布局周全，预先跟本世界天道打过招呼……
混乱发生的时候，周启眼皮狠狠一跳。他立即向台下正中第二排那里看去，那里人群躁动，险些就有人冲出围堵威胁到前排那些各国首脑政要的性命，千钧一发之时，女孩从座位上站起，她成功制止了那两名制造混乱的歹徒。
然而由于人群惊慌混乱，女孩被推出去两步，正好就撞在后面又冲过来的歹徒……一瞬间，血腥气与惊叫声混杂。
场中各国政要很快撤离，恐怖分子也都尽数抓获，最后倒在血泊中的女孩也被告知回天乏力，当场毙命。
……
自此之后，周启又行过数场演讲，但都无一不是隔着冰冷的电子屏幕。据说，因为当初女保镖遭遇太过血腥，周启不想再看到自己人无辜丧命，就不愿再露面于公开场合。他设计出来一种可以屏蔽自身所在的机器，这又是一项高科技……
五年之后，周启和他的团队又在无数的天体当中，发现了一处极其类似于太阳系的结构体系，并且还在那里发现了不止一颗类似于母星的星球。这一发现再次在国际上引起惊涛骇浪，周启这个人物已然彻底成为了这个世界的救世神。
至此，他已完全走上了人生巅峰。
随后，人类迁移技术出来，华国独居一个星球，其它各国被陆续送往同一个结构体系里的另一个星球。而在各国大量迁移人口的时候，某两个曾涉事过当年轰动全球踩踏纠纷的国家，先后在人口迁移中发生巨大人员伤亡，以至于这两国在后来再也没有机会在世界新格局中得到相应的权利……
百年之后，神话陨落。
“神”的一生充满传奇，人们喜欢为成功者立传著说，周启团队里那些早早离开人世的名字随着历史的进步而逐渐消散。
两百年后，新世界里又有风云人物涌现。这时候的人们，只记住了“周启”这个名字和他生平的几件大事。他们给出非常客观理性的评价：
周启，男，多项全能科学家，一生倨傲不喜结交，没有女人缘。
……
凤舞从第三个世界任务里脱身出来的时候，立即与小扣连线成功。
“这次能不能去个靠谱点儿的地方？”她问。
小扣：“你想得美吧！”
隔了一会儿又道：“黑户就是在夹缝里求生存，要求那么多干什么？”
凤舞：“……说的也是。”
小扣默默翻了个白眼，心说道：“要整这些麻烦事的还不都是你自己！”
——第三个世界完——
第64章 明珠守卫1
伴随着一股强烈的血腥气，凤舞猛地睁开眼。
她很快就发现自己正身处于一座昏暗的牢房当中，借着熹微的光线，可以见到前方不到一米的地面上正摆着一堆碎肉。
凤舞大致估量了一下，这些碎肉拼凑成型的话，应该是个成年男子的标准。
她已将自己这身体相关的信息全部接收。原主名叫石雨，今年二十二岁，是个没有父母的孤女。石雨在五岁的时候被一个好心的女子带回家族收养，石雨也算是跟着过了几年吃饱喝足没什么忧愁的好日子，然而十岁那年收养她的那女子又离了家并且被家族除名，石雨就成了一个十分尴尬的存在。
石雨十五岁的时候被当地一个土财主看中，原本是要被抬进侧门做一房小妾，结果她还没来得及被送走，那位土财主就忽然断了气。这之后又有人两回类似的情况发生，石雨便得了一个克夫的名声，也算是勉强有些安宁日子。
然而不幸又再次降临。石雨被一个越狱而出的贼看中，对方扔了她一个包裹，然后……她就被带进了牢房。
石雨在这间牢房里待了大半个月，期间被提审过无数次，却始终回答不出来县令想要的答案，终于在难以承受的内外双重压力下，闭了眼撒手离世。
凤舞挪了挪身子，立即又亲眼见识到了原主所承受的皮肉创痛。她浑身上下全都是触目惊心的伤痕，左手手臂差不多就只剩块皮肉支撑着，右手勉强好一些，却也是断了一根肘骨。
这都是长期被拴住了双手吊打的缘故。好在双腿倒还能走。
凤舞仔细辨别了一番，发现右手还有得救，赶忙就自己动手将肘骨接好。在这艰难忙活的期间里，她又发现自己十个手指头尖儿那里都是干涸的血窟窿，指头随便一个动作，都是钻心的疼痛。
小扣扔了一瓶药液给她，“先把后背上的伤处理了。”
她后背那里被烙铁反复拓印过，皮肉模糊，有一些地方还在流着脓血，那里散发出来的气味也不怎么好闻。不过，好在凤舞自身也看不到那里，倒也没把自己难受得太厉害。
凤舞又艰难地给自己抹了药液，后背那里果然很快就长出来皮肉恢复到正常人水准。瓶子里所剩药液不多，她想了想，又拿来抹了左边手臂。这样一来，她两只手臂也都差不多没有什么问题。
她这里弄好没多久，牢房外就来了人。
凤舞眯起眼睛看了一眼，来的却是三五个满脸横肉的狱卒，走在最前头的那狱卒手里还牵着一只凶恶的猎犬。
那名狱卒将手里的绳索一放，猎犬立即就气势汹汹奔过来，隔着铁栅栏一顿狂吠。
“又害死了一条人命！”
“是苟四！”
“她杀了苟四！”
狱卒们发现了地上的碎肉，立即惊怒交加。
他们慌不迭地从各自身上取出桃木，八卦镜等物，全都对准了牢笼中奄奄一息的少女。
这是完全将其当做妖物来看。
凤舞问小扣：“这世界真有妖？”
小扣躲在她背后瑟瑟发抖，“……可能有吧？”
凤舞：“……”
这坑货系统又不知道？！
外面那些狱卒们惊慌不已地傻站了一会儿，终于又一窝蜂原路返回。
那只猎犬见主子们都跑走，赶忙呜的一声也跟着跑了……
凤舞：“……”
她又问小扣：“我在这个世界的任务是什么？”
小扣总算从巨恶心和巨害怕的状态中勉强走出来一些。它开始摇头晃脑，“守卫明珠，也就是一颗特别厉害的珠子，持有者可以从明珠那里实现三个愿望。当然，作为明珠守卫者，你没有资格许愿。原主也有心愿，她想报复宁莫……”
凤舞默默消化这些内容，忽又问它：“明珠在哪儿？”
小扣：“……被原主吞了。不过你尽管放心，那珠子肯定没有被消化掉，就只是没再出来。”
凤舞又问：“珠子连守护者的性命都不管，还要守护它做什么？”
小扣也托腮沉思，道：“原主就是以为明珠跟她成为一个整体，她就可以活命，所以才吞了它。可见，有时候还是不要白做梦，把希望都寄托在外物上……”
凤舞：“……”
趁着那些狱卒都吓得还没回魂，她还不如立即越狱逃走。回头洗洗涮涮，换一身干净衣裳再把肚子填饱，或许还能够脑子更清楚一些。
凤舞这么一决定，便立即付诸行动。
不过两盏茶的功夫，她就从牢房里出去，并且还顺利拐进了一个高宅大户人家的一处小院。
那间小院里没什么仆妇进出，凤舞解决了沐浴的问题，紧接着又往厨房里搜罗了些点心和汤水，一切过程顺利，倒也是有几分难得的惬意。
凤舞找了个干净的小角落，缩在里头静静想事情。果然效率也很高，她又很快跟小扣打好商量，以后就把那珠子当作个有灵魂的蛋来看，有事没事跟它唠嗑两句，没准儿什么时候就把它孵化了自己出来……
“……我决定要好好跟你一起活下去，不能给那些坏人沾到便宜！”
凤舞这会儿就缩在角落里小声跟那个“蛋”说话，将自己这一番艰辛不易全都一股脑儿拿出来说。
然而话只说到这里，她却忽然听到一些奇奇怪怪的声音从前方不远处传出。
“公子，来嘛来嘛……”
“嗯~”
“快过来呀~”
凤舞仔细辨认，发现这声音居然全都出自一人。
一个女人。
并且经过一番思索，她又发现这女人正在以一种极具诱惑力的方式勾搭一个男人。
凤舞循声过去，透过小缝隙又发现那个被勾搭的男子居然虚弱得几乎挪不动身体，状态比她前不久似乎还要差一些。
确切来说，房中男子还只是个十七八岁少年，面部惨白如纸，随便推一手就能要了性命的那种。
凤舞摇摇头。
那妖娆女子哪里是要勾引这少年，分明就是要杀人害命。
不过，这又跟她有什么关系？
第65章 明珠守卫2
凤舞已打算离开。
然而那少年却陡然暴起，竟然趁着妖娆女子靠拢的时候一把掐住了对方的喉咙……女子双眼凸起，死得十分干脆。
凤舞惊了一身冷汗。
因为前面见识到那些狱卒的癫狂，她瞬间将这少年看成了妖人。
不过，这“妖人”却并没有立即把目光投放到她这里，反而嘭地一声又重新栽回至厚厚的被褥上。
居然又晕了？
凤舞往厨房里又寻了些食材，再转身折回来，却发现那少年兀自保持着之前的动作。
凤舞又等了一会儿，也没见有人来这里，便又放了手里的东西，从窗口翻了进去。
她将房中陈设仔细打量，决定留下来。
这里地儿大，厨房里的伙食也还不错，最关键是这个病秧子一时半会儿也好不起来……所以，拿来作为暂时栖身之地，应该还不错？
这户人家留给病秧子的时间足够充分，凤舞将人敲醒后又跟他一起将地上的女尸处理干净，却还未有丫鬟仆妇出现。
于是，凤舞又顺便听这病秧子少年断断续续把事情经过讲完。
原来这里是出过进士的老书香门第，确切来讲，这里是那位进士的原籍老宅，只不过因为这地方他几十年都没怎么回来住，也就有些不成气候。现在这位病秧子论辈分的话，算是那位老进士的侄曾孙，他名叫宁达。
宁达在他这平辈里最是刻苦勤奋，然而出门应试却是始终榜上无名，于是渐渐就被族里人放弃。偏偏宁达又是正儿八经的嫡长子，就算他是个无用的书生，将来也能够继承父辈一大部分钱财。现如今跟那位混得风光无限的老进士还保有着良好亲戚关系的长辈还在，一大家子人都眼巴巴瞅着，于是就有了凤舞所见识到的那一档子龌龊事。
在出这档子事之前，宁达往外地参加会试，人还未回来会试结果却当先把他砸了一头，于是害了一场大病。这还是他好不容易拖着病回来的第三日，除了他父亲过来看过一回，就再也没有别的人过来瞧他。
凤舞感叹了一句：“你这是混得有多差！”
病到快死却都基本没有个朋友亲人来看一眼。
“你说的是，咳咳咳……以往……咳咳，都是我死读书……咳咳咳……造成的！”
宁达却居然接了话去。
他有这样的觉悟，凤舞也感到由衷欣慰。毕竟是要在这里避风头的，总不能跟个傻子做队友。
未免宁达被这一番话累死，凤舞好心替他把厨房里剩余的那碗汤给他端了过去。
宁达喝了汤，又隐约有些自得，“他们不敢……咳咳，不敢拿吃食上来对付我，你喜欢吃什么尽管自己去厨房里取，咳咳咳……”
凤舞随后又了解到，原来这宁府曾出过投毒害命的事。被毒死的那一位是老太爷宁望最得宠的小妾，这族中第一人动了怒，结果就是再没人敢偷偷摸摸做同样的事情。
这个宁达究竟是真的从濒死的绝望里看透了人情世故，还是他本身其实也跟她一样换了个芯子？
凤舞对宁达这个人也有一些怀疑，不过她想了想，又没有去问小扣。抠货系统不肯说或是不能说的事，她再去强求也是徒劳无功。
宁达显然也对凤舞很是怀疑。自他被敲醒，一直断断续续说话花了至少将近一个时辰，但他愣是没敢再躺下身去歇息。
“敢问，咳咳咳……姑娘芳名？”
他又找到话说。
凤舞看了他一眼，“石雨，是从那边宁府里出来的。”
相比较而言，这个以书香门第著称的宁府倒还比不上收养过原主的宁府气派。
“石雨？哦。”宁达面上有些古怪，“我从前隐约听说过……咳咳咳……”
凤舞没心思理会这病秧子一脸八卦的神采。
又过了好一会儿，外面才有仆妇们推门的声音传来。凤舞找了个位置藏身，却又等了好一会儿，才有人推门到了宁达所在的这屋。
来的是两个小丫鬟，大约十五六岁年纪，模样也都生得俊俏。
这两丫鬟上来十分潦草地看了看宁达，便又没什么情绪地离开。
随后又有一个年纪大的仆妇进来，这人进门后鬼鬼祟祟四处打量，然后便走到床前观察宁达。
许是这仆妇眼中杀气过重，宁达迷迷瞪瞪睁开眼睛。两人目光对上，有一瞬安宁。紧接着，宁达“啊”的一声惨叫，从床上坐起。
仆妇几乎跟他同一节奏，也惊呼一声坐倒在地。
宁达坐起后就如同怕死的土拨鼠，拼命往后蜷缩倒退……差一点点就把自己折腾到床底下。
“少爷，是我啊，芸娘，您打小喝我的奶长大的！”
仆妇倒是先一步“清醒”过来。
宁达也跟着做出松了一口气的模样，“原来是芸娘。”
接下来这两人又进行了新一轮的套话和表演。
凤舞在暗地里看着，倒也是通体舒畅，只觉比看电视都要放松得多。
她问已然看呆的小扣：“原主要报复那个宁莫，你觉得我要什么时候出动比较好？”
小扣：“……别吵，等我看完再说。”
……
凤舞在宁达这里修养了一个多月，才逐步将活动范围扩张到了宁莫所在的那边宁府。宁达这里汤药并不短缺，她偶尔又去厨房或是外头有藏货的大府库里掰些有分量的人参那些，故而他们两个身体恢复起来倒也不算慢。
宁莫是那边宁府嫡系二少爷，长得一表人才，人也很有爱心。当初原主被宁莫的姑母宁馨收养，带回至家中，也仅仅只是吃饱喝足，大多数时候，她都被那些少爷小姐们欺辱。
而宁莫就是这群人里的例外。宁莫处处袒护原主，渐渐地就令原主偷偷动了心。随着年纪的增长，原主学会报答宁莫的恩情，以至于听说宁莫有喜欢的姑娘，她也能默默忍受着，并且还傻乎乎地替人家牵线传信。因为原主的贤惠过人，宁莫主动找到原主，并承诺会在将来将她纳入房中。
然而，原主一直等到了被送进牢房，宁莫都没将事情兑现。
第66章 明珠守卫3
凤舞认为对付像宁莫这样的人也没什么好想，直接就一刀砍死了事。
小扣很不赞同：“你这样潦草敷衍真的好吗？”
无论如何，凤舞还是从书香门第的大府库里拿了把匕首带走。
她出发的时候还跟潜藏在这里的明珠讲了一番道理：“对付那些假惺惺装好人的渣男，必须以暴制暴，不然他们总以为我们女子柔柔弱弱好欺负！”
这话一出来，凤舞居然感觉到小腹处有了动静。不过那动静并不大，也没有再出现，倒也让她不好确定究竟是明珠有了反应，还是她吃多了甜点影响了肠道消化……
小扣对于她的观点又很不赞同：“你这么血腥，不怕教坏小孩子嘛？”
凤舞：“……”
凤舞往宁莫的住处找了一圈，没见到宁莫，却倒是见着了一个病恹恹的女人和一男一女两个孩童。
男童四五岁模样，女童咿咿呀呀，是还不怎么会走路的年纪。
女人手里绣着东西，眉宇间带着淡淡的愁绪。男童带着妹妹一起玩耍。
凤舞凭着从原主那里得来的印象，知道这女人就是当初由她牵线传信的那个，名叫杜彤。杜彤是个商家女，但她父亲却是这连着好几个乡镇独一无二的大财主。
杜彤家中只有她这么一个幺女，前面几个全都是兄长，有一个在官场里也混得不错。
但现在杜彤嫁给了宁莫，似乎过得也不怎么样？
凤舞时刻记着自己的任务，这时候就小声跟明珠嘀咕：“看看，这就是我前面说的渣男的家人，她们过得不好，渣男要占一大部分原因。”
凤舞又在宁府其它地方寻了一遍，却是始终没见到宁莫。于是，她又循着原主的记忆，去了外面街市的茶楼。
果然，宁莫在茶楼二楼靠窗的位置坐着。
宁莫那张桌子上只搁着茶炉和水壶，他眼神不时落在窗口外面，倒像是在等人。
凤舞此番改头换貌出来，头上又带了一顶幕离，于是就坦荡荡坐在了他旁边那桌。她也只叫了一炉茶水。
原主被莫名其妙当做了贼给关进牢房，这事起因还在于宁莫。那一天，宁莫让原主出去送信给一位女性朋友，结果却在半路遭遇了祸事……送信没成，信也在混乱中没了踪影。
凤舞现在顺着宁莫的目光看去，便发现这人打量的位置居然跟原主出事地点只隔了一条街。
还是一条小街道。
凤舞抿了一口茶，将心下怀疑悄悄掩藏。
等到凤舞这里一盏茶喝干，那边宁莫终于有了动作。宁莫起身，却是径直下楼。凤舞时刻关注着他那里，自然也就发现了外人不知道的地方。
宁莫跟着一个小乞丐穿进了对街的杂货叫卖市场。
凤舞结了账，也慢悠悠往那边走去。她步伐看起来慢，但实际速度却并不慢，追上宁莫完全不费力。
小乞丐领着宁莫一路前行，最终进入了一个破破落落的窑子。凤舞迟疑了一瞬，也跟着过去。
“姑娘~”门口涂抹得十分鲜艳的女子拦住凤舞。
凤舞十分干脆打断她后头的话：“不欢迎女客？”
说话的同时，十几枚铜板丢进女子怀里。女子发愣的时候，凤舞已一阵风似的刮了进去。
然而，她却在里边跟丢了宁莫。
一时寻找不到目标人物，凤舞就有些难以忍受里边的香粉气味，接连打出来好几个喷嚏。
先前那女子又追过来，“哎呀，都说了这地方不适合给你这样正儿八经的姑娘家进来……”
她扑过来之前，凤舞已往旁侧避过，结果这人倒把自己扑倒在地上。
只这么一会儿工夫，宁莫却又从里边出来，手里多了一个黑漆漆的包裹。
凤舞一眼就看出来这包裹正是当初陷害了原主的那个。
宁莫果然跟那害她的人有勾结！
不过，这包裹为何不在官府，却被拿到了这种地方？
凤舞正准备去夺了那包裹来看个究竟，岂料意外发生，宁莫额头正中陡然出来一道红色细线，紧接着这细线往下延展……
凤舞直觉不好，赶紧退后。也幸得她退得快，只听得“嘭”的一声，宁莫已然变成了一地碎肉！
“啊！！！”
在场见证过这惊恐一幕的人无一不都仓皇抱头逃跑。
凤舞也跟着人群一起惊叫逃路。
爆炸的冲击不小，正好就将那个黑漆漆包裹炸飞至她这里，她顺手捞住。她一面跑，一面打量包裹里头的东西……竟然只是一面铜镜？！
“这是我送你的礼物。”陡然有个女声传入耳中。
凤舞循声望去，却见到先前打扮鲜艳的女人正一脸媚笑。这笑容却也只是一瞬，很快女人又继续痛哭惨叫：“妈妈呀！！！”
凤舞趁乱又将铜镜连同着黑漆漆的包裹一起扔了。惨案造成的轰动太大，很快就引来了一群衙役。再紧接着，又有仵作等人赶来现场。
在这过程里，凤舞早把自身撇出了事外。不过，她倒是顺便知道了这件事的初步定论——妖人作祟。
惨案发生时所有在场的人都被暂且收押，这当中就有那个在暗地里传音给她的女人。
三天后，那些被收押的男男女女几乎有一半没能够出来。凤舞在暗中了解到，那些土窑子里的女人无一人侥幸得出，得以出来的都是当时正在逛窑子的男人们。虽然这些男人们当中也有那么几个是完完全全的光杆儿，没人给银钱赎出来只能眼巴巴待在牢房里隔三差五被拖去审讯。
衙役们每隔几日就能从牢房里搬出一两具尸体扔去乱葬岗。凤舞在乱葬岗那里走了好几回，终于得出来一个结论：
这个世界有妖。
之前在窑子里唯一跟她有过言语接触的女人也很快被衙役们扔去了乱葬岗。所有非正常死亡的人，都是直接爆破成一堆碎肉，唯有那个女人却死得还算完整。
除了身上伤痕累累，她整个人的框架却都是还在的。
这境况，凤舞立即就想到了她最初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
那时候她的情况，可不也差不多这样？
第67章 明珠守卫4
那个妖会附体，并且还不残杀女子？
当然，她最关心的是，那个宁莫怎么就忽然死了？
凤舞随后又去暗中观察了杜彤好几回，却也只是很无趣地看了几场漫无止境的眼泪。宁莫死后，杜彤母子三个日子越发不好过，大家族里的龌龊事不断，凤舞有一回还见到杜彤被小叔子压在了墙角……
凤舞正是琢磨不透，准备放手专心“养”珠的时候，却又陡然听说那边宁府又死了一个。
死得跟宁莫一模一样。
巧的是，凤舞去亲自了解才发现死的那位正是趁着人家孤儿寡么弱势，把杜彤压在墙角的那个小叔子。
那边宁府接连两个少爷丧命惨死，再加上又有人联想到从牢房里逃脱的石雨。于是事件又发酵成为养女“石雨的报复”。
两边宁府互相之间暗地里没少互相作比较，现在那边宁府出了被妖报复的惨事，这边宁府就无端的感到扬眉吐气。
无论怎样，人们已认定了这件事的元凶就是石雨。
这种状态下，继承了石雨这个身份的凤舞也不敢再轻易外出。
而在这种时候，凤舞却收到那妖人的传话。
传话的是宁达这小院里的一名普通婢女，很显然那妖人又附体到了这名婢女身上。
婢女僵着身体，很古怪地扯动嘴唇，“今夜子时来后山枯井见我。”
说了这话，这婢女又僵着身子出去，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外面传出尖叫声。
很快宁达这里就被告知死了一名婢女。因为只是一个不重要的奴婢，加上宁达一病之后性情大变，又多了几分杀伐之气，这件事也就暂时压了下来。
宁达问凤舞：“你决定了？”
宁达现如今身体已然痊愈，但底子仍是弱的很，不经折腾。故而这时候只是问话，他手腕已开始微微发抖。
凤舞跟他“友好”合作了将近两个月，自然知道他问这话是为的什么。她没什么情绪回答：“以那妖人的行事作风，我们躲就有用吗？”
当初宁达掐死的那女子，就是被拖到了后山那里埋的。宁达是指使者，凤舞是执行者。
当晚子时刚至，凤舞便出现在后山枯井那里。
宁府这个后山荒了不知道有多久，枯草在风中沙沙作响，因为荒无人迹，那些高矮不一的树枝上都多少聚集着一些飞鸟，偶有惊动，突然就是一阵扑棱棱的声音夹杂着鸟类怪叫传出。
凤舞连乱葬岗都没少去，倒也没觉得这里的氛围有多吓人。
“凤舞，我我我不行了……”小扣瑟瑟发抖，却偏偏还因为强大的好奇心，愣是撑住没下线。
它在来的路上就没少说类似的话。凤舞没搭理它，而是微微俯身往枯井里头打量。
枯井里传出阴森森的声音：“下来说话。”
这声音却又不像个女声，倒像是个少年人的声音。
凤舞没急着下去，而是随手捡了块石头扔进枯井。
砰！
石块坠地的声音没多久又传回来。凤舞通过这声音知道这枯井并不深，并且底下其实还有些淤泥。
小扣完全一脸好奇：“什么样的妖居然约在这种地方见面？”
几乎与此同时，枯井里传出属于少年人特有的怒声：“你敢戏弄我？！”
凤舞本就没打算下去，现在通过石块试探出来底下是个什么状况，就更不可能下去。她心里有个猜测，就等这妖人出来印证。
她没应话，那井底的妖人等了一会儿，便自行从枯井里冒出头来。
凤舞见对方冒了头，当即就抄起匕首朝其刺去。匕首虽然短小，但她身法极快，因而妖人纵然气怒，却也没能够立即伤损她半分。
反倒是妖人无法接受这种事实，出了几个招式后，不自觉从枯井里完全出了来。
凤舞将其样貌尽收眼底，心中微微惊诧：竟然真是个少年郎？
这少年模样清隽，眉眼间不仅无凶恶之意，还隐约透露出两分率真，此刻他在清冷的月光下越发看着像个神仙一般的人物。
小扣感叹：“这人真是厉害了！”
一个血腥残暴的妖却偏偏有着一身不符合气质的姿容，这确实就是一种了不起的能耐。
凤舞已有了评判：“你是镜妖？”
少年冷哼，“你早该知道！”
话虽如此，手里的招数却渐渐撤回。
凤舞也没想要平白多出来个敌对。她退后几步，也收回阵仗，“为什么？”
镜妖回答：“我需要你手里的明珠，它可以助我达成一个心愿！”
他倒是很直接说出来自己的目的。
凤舞暗想他没直接抢夺，应该是以为明珠已跟她成为了一个暂时的不可分割的整体。她又问：“你受了伤？”
镜妖却摇头否认：“没有。”
紧接着又道：“我原本只是一口井，后来因为浸润阴气过多，才修炼成人形。给予我恩惠的都是弱质女子，我要报恩故而才沾染血腥，但这又有损阴德。”
“损阴德，对于他这种妖来说，就是折损修为。”小扣在暗中给凤舞解释。
虽然这镜妖坦诚得超乎想象，但凤舞真正关心的点儿却不在于此。她再次问他：“你心愿是什么？”
她作为明珠守护者，自然不可能把明珠交付于任何人或妖。不过要是能不用武力就解决这事的话，她也很愿意尝试。
这是她从上一世任务里总结出来的道理。有武力维护既得利益固然重要，但要是会隐藏自身，才是更好的自我保护。
她决不能再将自己作为时空穿梭任务者的身份暴露。
“我的心愿么……”镜妖沉吟半晌，忽然怯怯开口：“我想变作女子。”
小扣惊叫：“他他他……！！”
凤舞不禁看了小扣一眼，却见它又讪讪摆手，“这什么人呐，我都第一回见……”
凤舞总觉得小扣其实意思并非这个，不过这念头也只是一转就被她弃之一边。
她已决定要好好劝说镜妖，“你的样貌远胜过女子，何须再变？”
“可我以为我本该就是个女子！”
镜妖面上已显露出不悦之意。
第68章 明珠守卫5
镜妖对于变身，已然像执念一样不可更改。
最终，凤舞便带着镜妖一起离开了后山，并且一路不停又到了乱葬岗。镜妖原本还打算在这乱葬岗里耍耍威风，逼迫凤舞主动交出明珠，结果事与愿违，镜妖在这里半分便宜也没有讨得。
明珠隐藏于凤舞身体当中，却并非只是隐藏。它还需要汲取能量，而乱葬岗这里的阴魂残魄就是它很好的能量来源。
镜妖打的算盘没凑效，反倒还险些被明珠无差别吸收给整惨，情急之下便以为民除害的理由要来对付凤舞，“宁达害死柔弱女子，你替他掩藏杀人痕迹，就是为虎作伥！”
列出罪证的时候，他整个人已变回一面大铜镜，大小正好就足够将凤舞完全映照当中。这大铜镜一显现出来立即就有耀眼金光散发出来，瞬间将目标人物笼罩当中。
一道光线可以化作千万缕，更不要说现在这一整面铜镜所散发出来的光辉。凤舞见着这情形，立即就明白了那些惨死于镜妖手下的人为何能够化作一摊血肉。
凤舞这时候也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惊叹或是恐慌。事实上，镜妖从枯井里出来的时候，她就一直就在灌注心神提防。此刻她看似被铜镜中光芒笼罩，其实却还未有，她身周有一圈迷迷蒙蒙的雾气，将她整个人从头到脚都围裹起来。
有这一层雾气作庇护，镜妖的法力效用就一时受到阻拦。凤舞便在这争取到的孔隙里使出风刃术，风与雾气的配合本就再自然贴切不过，不过两三个回合，镜妖已扛不住求饶。
“别杀我，饶命饶命饶命……”铜镜颤颤巍巍，已难维持直立姿态。
镜面摇晃如有浪潮推动，其中光芒也渐渐暗淡倾斜。
凤舞却未立即停止手中攻势，一直到镜面彻底失去光芒，落地成为一面寻常铜镜大小，她才收了手。
她一收手，身上围裹的那层雾气立即也跟着消失不见。
感受到凤舞又一步步慢悠悠逼近，镜妖赶忙又变回作为少年人的形态，“饶命啊，女侠！”
凤舞一脚踩住他的手，声音冰冷：“再有下回，定不饶过！”
镜妖匍匐在地，浑身哆嗦，“不敢了，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凤舞见他态度良好，这才撤回脚吩咐：“谅你还未铸成大错，暂且跟着我重新修养本性。”
这么一说，镜妖立即变回寻常铜镜大小飞至凤舞手中。
凤舞这番连唬带吓镇住了镜妖，当即就抬手在铜镜上下正反都抹了一层黑沉沉的雾气。镜妖被雾气纠缠得难受，正要做出些反抗，却又被严厉警告：“还不乖乖修养本心！”
凤舞搞定了这只镜妖，这便又开始教育隐藏在身体当中的明珠：“对付坏人，切忌莽撞，不要慌，不要急……当然，好坏也不能只凭一时一人之事，要用心去辨别，任何时候都不可以让坏人带偏了自己，助长了自身邪念……”
随着她的唠叨，明珠又不时在她身体内窜动，像是十分认同。
凤舞感受着珠子在体内游走的路径，倒像是贯通着她体内的经脉体系。她心下若有所感，忽的伸出右手，却见一个萤绿的光团从掌心里缓缓渗透出来。
光团在她掌心里亲昵地上下跳动，却并非实体。
凤舞微微诧异：“明珠？”
光团立即就有更大幅度的跳动，似是在回应她的话。
凤舞跟这光团又说了好一会儿话，终于这光团隐约显露出疲惫之意，又从她掌心里原路返回。
意识到原来明珠竟然这样弱小，凤舞又赶忙继续在乱葬岗里转悠。
知道明珠需要能量补充，这还是她当初跟宁达最初合作替他掩藏女尸的时候。凤舞记得当时就那么眼睁睁看着一个虚影从女尸身上飘起，然后……就被从她身体里陡然出来的一股力量整个儿吸溜了进去。那一幕立即就将小扣吓得掉线逃走。
自那以后，又有类似的情况发生，凤舞这才终于意识到并非那些阴魂酷爱自己这副皮囊，而是她这里揣着了一个口味清奇的吃货。凤舞有些担心明珠吃多了阴魂怨气，会变成大奸大恶的珠子，于是又更加大了教育工作量……
就目前来看，她的教育成果出乎意料的好。其实她原本对这珠子也没有多大的奢求，只要这珠子把她当自己人就好。明珠每回吃了阴魂就会吐出来一层黑雾，也就是有了这东西让凤舞在对付镜妖的时候有了思路。
凤舞在乱葬岗里逛了一个多时辰，这又收集了不少黑雾。因为她现在跟明珠沟通良好，所以这些雾气都暂且由明珠保管，她也不必操心要用什么物品来储存这些雾气。
小扣对此却很是恼火：“对一个外面来的珠子都比对我好！”
凤舞：“……”
凤舞随便寻了个住处歇了一会儿便挨到了天亮。她把铜镜从包裹里拿出来，却见镜面居然受了不少磨损，倒像是老旧了不少。
“女侠，我快不行了……”
镜妖这时候是彻底臣服了。
凤舞其实也没能耐将一只妖的生命力耗光，她这时候也算是勉强放了心，就给它揭开了一部分黑雾缠缚。
凤舞直接问他：“这一带除了你，还有别的哪些妖？”
对付凡人，她倒是没多大问题，但要是那些妖都打明珠的主意，她就显得有些渺小了。这事得先提防。
镜妖受了一番折磨，这时候生怕再受刑罚，就将所知道的事都说了出来：“就我所知，那些厉害的妖都在妖界，他们也不会轻易来人界走动，像我这样后天浸染天地灵气修炼出来的妖虽然处身于人界，却也不能肆意出来害人……”
说到这里，他声音渐渐小了些，“要是有所需求，与凡人接触，我们妖也要变换作人的形态才能行事。所以我其实也不太清楚这一带还有没有别的妖……”
“竟然这样？”凤舞冷笑，“那么你钻进人的皮囊犯下那些命案，真的只是为了替那些女子报仇？”
第69章 明珠守卫6
在凤舞一番恐吓之下，镜妖才又交代出来一些事实。
原来镜妖之所以有了灵性得以修炼，其实根源在于一个书生。那书生家境窘迫，不仅凑不齐求学的费用，连他那从小定了娃娃亲的姑娘，他都只能眼睁睁看着被大户人家相中了作为侍寝丫鬟。书生无力对抗命运，唯有祖上留下来的一口老井还总能够有干净清甜的水在干旱时节给他带来一点活命的铜板。
书生感念有老井相伴，常常坐在井边叙说心中苦闷哀愁。就这么的，那口老井就在书生的长久熏陶下，觉知了灵性。数千年的时光里，书生早已化作了一捧黄土，而老井也屡次易主，期间被动接纳不少女尸。渐渐老井被人们遗忘，而井水又幻变出来一面镜子，再后来镜子又修炼出了人形。
镜妖自身可以照见一切美好与邪恶，他找到了当初那位书生的转世。并且，他还找到了当初那些投井而死的女子。那些女子于他有恩德，他就替她们报复。
但现在问题是，那个书生就是宁莫。镜妖修炼成为人形可以在人间走动的时候，宁莫已经娶妻生子，并且那些曾于他有过恩德的女子却都与宁莫有不小的关联！
凤舞：“所以你杀了宁莫？”
镜妖此刻已变换为他作为少年人的模样。他浑身上下多处都是被血浸染的伤痕，不过他却并未以此来彰显自己的虚弱，相反被凤舞这么一问，他顿时就拍碎了面前的桌子。
他气怒不已：“我还没想好怎么对付他，他就自己杀了自己！”
“自己杀自己？”怎么操作？
凤舞有点意外了。原本她还以为给原主完成心愿这个支线任务没办法进行，现在却忽然被告知这样的事实。
她又问：“他知道你在找他，所以故意制造出被你杀死的惨状？”
镜妖冷哼，“可不是？我还差点上了他的当被除妖师抓走……”
“这么说来，当时我手里拿着袋子的时候，给我传话的人并非你附体的？”凤舞一瞬间变了脸。
她还以为只是一个镜妖在作祟，没想到早就有另外一个妖在打她的主意？！
凤舞冷笑，“宁莫是妖？”
“他是人与妖结合生下来的半妖！他如今作为人的形态死亡，就成为了完完全全的妖。”镜妖建议，“我早听说你跟宁莫原本就是青梅竹马的关系，他一再利用你，不如我们一起去捉了他！”
凤舞看了他两眼，摆摆手，“不急。不妨先说说你那时候为何被宁莫拿在袋子里？”
镜妖顿时涨红了脸，“我修成人形后就一直急于报恩，那天他正好同一名女子在街市里转悠，我变成铜镜指望他把我买走，哪里想到却忽然先一步被人偷走，后来那贼人把装着我的袋子扔给了你……再后来我又回到了宁莫手中，然后宁莫就忽然死了……”
凤舞揉揉脑门，感到头大，“所以说了那么多，你杀人的那些事，其实我都没亲眼见到？”
镜妖皱起眉头，认真想了想，“你有见过一回，就在你被当作了贼关进牢房的时候，就是你从牢房里逃出来的那一日凌晨。”
凤舞：“……那么你当时为何没有问我要明珠？”
镜妖冷哼，“因为我亲眼见到明珠吃了那人魂魄！”
凤舞更加不懂了，“为何昨夜又忽然想要抢夺？”
镜妖理所当然地瞪着她，“我能分辨人心善恶，知道你是个好人，所以才想要跟你商量着借用一下明珠。你激怒了我，所以我才反抗！”
凤舞：“……”
真是这样？
想了想，她又问：“那个除妖师跟宁莫联手了？”
镜妖冷哼，“我猜八成就是。”
话到这里，外头却有异动传来。镜妖赶忙变回铜镜，藏进凤舞随身带着的大包裹里。
凤舞看着门外站着的人影，不动声色将地上木头碎屑清理干净。
外面的人影却没有立即冲进来，凤舞明显感知到对方的迟疑。
但敲门的声音终究还是响起，紧接着就有个粗犷的男声透入：“有人吗？”
凤舞没应他。
隔了一会儿，门外那人才又嘀咕了一句：“难道出事了？”
于是推门而入。进来的是一个长相也很粗犷的大汉。这人脸上毛发旺盛，几乎将他整个人面容遮掩，唯有隐藏其中的双目透露着精光。
看到屋内的人，这汉子立即打了个哈哈。
“原来有人哈？”他很会自来熟，随手就拖了把椅子坐下，“姑娘好像很闲，不如我古容陪你唠嗑两句？”
凤舞好笑，“我跟你很熟？”
“是还不熟，”汉子也跟着笑，“马上就会很熟了哈，你这屋子里有一股妖气，你大约还没有感知到，不过没关系，有我古容在，一定替你抓住那妖怪！”
话到这里，他已迈出步子，在屋内四处寻找。
最终他在凤舞近前一米处站定，神色凝重，“姑娘，你把包裹拿给我查看一番！”
凤舞摇头，“不行。”
古容虽然粗犷，人却不傻，很快就反应过来。他打了个哈哈，又在椅子上坐下，“你维护一个妖，为什么？”
凤舞反问：“你要抓一个妖，又为的什么？”
她紧接着冷笑，“惩恶扬善？哦，还是因为作为一个捉妖师的身份，你不得不闯进一个女客房间里捉拿一个莫须有的妖怪？”
古容挠挠胡须，微微沉吟，“这个嘛……”
“我倒是知道有一个嗜杀凶残的妖，”凤舞将包裹改而拎在手里，“若是你有本事擒拿住那个妖怪，我这里的这一个就免费交由你来处置。”
……
凤舞将镜妖前面讲的话，挑选了些有用的又拿来讲给古容听。古容沉吟半晌，最终的决定却是要跟着凤舞做保镖。
凤舞本就没想跟一个除妖师处在对立面上，她身上仅有的那么点银两都还是从宁达那里坑来的，再养一个除妖师自然是不能的。她被古容这么强势坑住，就只好又带着古容找上了宁达。
结果，古容却又看中了宁达的资质。在他威逼利诱下，宁达成为了他的徒弟。
第70章 明珠守卫7
为了行事方便，以及方便享受生活，宁达说服了他的太祖父。于是，古容以除妖师的身份在宁府坐镇，凤舞改头换面装扮一番则以大师姐的身份也跟着骗吃骗喝。
现在宁府内有了两个捉妖师，再加上宁达这一个刚入门的小徒弟，宁府对于妖的事情就有了对抗的底气。正好前一日宁达这里死了一个婢女的事被拿出来说，这一家子就更加笃信了凤舞三人。
凤舞在这宁府里正儿八经地享受了两天不到的生活，就不得不又出来应付妖的事。
县令夫人亲自来宁府邀请两位高人到县令府上商议擒妖大事。凤舞和古容两个跟着县令夫人出来，都是心情沉重。
因为县令夫人就是妖。
县令夫人此行目的，首先自然是震慑两个捉妖师。其次，则是想让凤舞两人配合他们来一场贼喊捉贼的戏。
“原本我看中了石雨，”县令夫人俯首吹了吹茶盏里的漂浮的茶叶，十分优雅端庄，“可惜石雨却原来是个厉害的角色。”
县令夫人说话的时候看都不看凤舞一眼，凤舞也搞不懂这女人是没认出自己，还是高傲到完全不屑于搭理她。
总之这事就这么定下来。县令夫人只给一日一夜时间，让凤舞和古容两个想办法送个替代者来结案了事。
被一个厉害的妖压迫得完全不敢反击，古容这个捉妖师左右为难。于是他很快就想到了凤舞手里的镜妖。
“就拿这妖顶替，”古容竭力劝说：“在他手里葬送的性命也不止一两条，待我们抓捕到幕后主使，也算是给他报了仇。”
“不可。”
凤舞没同意。
这一番操作，倒是让她想明白了一件事。几次三番这个镜妖都落在她手里，却原来是因为早被幕后的妖当做了遁形替补来看。
一日一夜的时间有限，古容忍了大半日，终于打算以武力强取，奈何这时候遭遇明珠吐出的黑雾阻拦，屡次不得下手。古容大惊：“原来你说的那什么珠子，却也是妖！”
凤舞：“……”
很显然，捉妖师也都具备欺软怕硬的特质。古容又知道了凤舞这里还揣着一个更叫厉害的妖，只好又讪讪收手，“要不，我们合力对付那个女人？不行就逃，像我这样的捉妖师本来就该是四海为家，不适合偏安一隅。”
凤舞看着这人一副怂样，不禁对前景也有了几分担忧。她也尝试过学学捉妖师的本领，就目前来看她还不具备成为捉妖师的资质。所有配合捉妖的术语却都要配合着灵力的运转来执行，她感知不到灵力，以古容的话来讲，就是天生不具有灵性。
凤舞想了想，道：“我们去把杜彤和她那一双儿女抓来。”
若县令夫人就是镜妖当初所见的那位陪着宁莫一起逛街的女子，那么她抓来杜彤作为顶替，县令夫人或许就不会阻拦？
她这么一决定，便立即去执行。古容跟着一起，连连念叨“作孽”，却也没做出来什么不利于她这一番行动的事。
当天夜里，凤舞和古容两个就一起来到县衙门外，将屡屡作案的凶恶“妖怪”送至。这一场捉妖师与妖的对决闹得沸沸扬扬，县令连夜升堂审讯，很快就确定出来，杜彤和她那一双儿女全都是妖！
其实验妖气的时候，凤舞暗地里放出镜妖附体到杜彤身上，等到检验结果出来，镜妖又立即逃回至她包裹内，这一切都不过是眨眼的功夫，县令夫人又不能立即亲临上场，倒也给了凤舞做小动作的机会。
至于杜彤那一双儿女，检验结果出来，都显示身上有一层极为淡薄的妖气散发出来。这是妖人幼时妖气还不旺盛的缘故，再加上两个孩童又都是妖同人结合所生，妖气就更比寻常的妖要淡薄一些。
凤舞最担心的就是这两个孩童万一不是妖，现在结果出来，她心下也稍稍安定了一些。两个孩童才是关键，但凡宁莫真有点善心，就不会放弃这两个孩子不管。
无论宁莫是不是藏在幕后的那一只妖，她都要将他捉拿并绳之以法。原主要报复宁莫，她自然是要尽力去达成。她靠着这些任务活命，也不希望在将来某一日忽然心神不宁。
此番终于擒拿了凶恶的妖怪，未免意外发生，凶犯被衙役们押着次日凌晨就开始赶路往郡城进发。
这一带接连出现妖人逞凶惨案，早已引起了上面高层的注意。郡城那里至少要十四五日才能赶到，等过了郡城，还要再往上一级送去。
上一级便是天子所在的都城。从郡城连日连夜赶往那里，至少得要两个多月。
现在，妖怪被押解上路，两位厉害的捉妖师也得跟着一起全程负责各类意外事宜。当然，等把押解队伍护送到都城，当朝天子会亲自接见并行赏论功。
古容很高兴，不过也常常感到不安。出发的第二天他悄悄问凤舞：“这事不会再出差错？”
凤舞淡淡回应：“我又不是占卜师。”
古容越发感到不安，却也没再说什么。就这么几天的功夫，他已大致了解这个叫作石雨的姑娘不仅面冷，心肠也冷。他见对方一直冷着脸，又没怎么吃东西，就直觉不好。
然而到了第五日，也没发生什么意外。古容稍稍放了心，他见那母子三人形容枯槁，特别是那个最小的孩子已经起了满嘴燎泡，便心生不忍，将碗里熬得半生不熟的米粥送了过去。
衙役们每日给那母子三人就一点点干粮加有限的清水。
古容的米粥拿过去还没给小孩子喝到两口就被陡然一下打翻。
“你——”古容瞪了凤舞一眼，气哼哼到她近前斥责：“简直没有一点儿人性！”
凤舞也只回给他一声冷哼。
当天深夜，囚车里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痛哭声。押解队伍全员惊醒，得知那个最小的妖撑不住已然死掉。这种结果原本也在预料之中，队伍里基本没多大感触，几个衙役嫌杜彤太吵，还给了她好几记抽打。
第71章 明珠守卫8
古容看看凤舞，却见她背靠着大树，睡得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他心里有气，索性转过头去不看。
凤舞侧过身子转到一边，却是全无睡意。孩子都死了一个，宁莫总该出来意思意思吧？
然而队伍又往前行进了一日，宁莫却仍然没有出现，连别的妖也没有撞见半个。
这时候，凤舞几乎也要动摇了。
小扣已然大怒：“虎毒尚不食子，怎么有宁莫这样做父亲的！他不知道自己害死了自己的女儿？！”
凤舞：“……或许他已将这罪责加到了我这里。”
囚车里，杜彤抱着女儿哭了一天一夜，眼见着也是撑不住多少时候。唯有那个男童倒还精神着，只是神色阴郁，偶尔目光落在囚车之外的人身上，就跟要吃了那人一般。
凤舞暗中仔细观察，才发现那男童在目露凶光之时颈下偶尔会有一道极其淡薄的红光飞速划过。
那光确切来说只是淡粉色，若在白日强光之下，根本就不会被瞧见。发现了这个，凤舞当即就将男童从囚车里拖出来，一抖手任凭黑雾将其全身爬满。
“星儿！”
囚车里的女人赶忙来抢夺儿子，结果不仅没能成，反倒还一头磕在囚车围栏上，只这么一下就昏死过去。
“娘！”
凤舞没理会这可怜的女人，手里动作不停。有了黑雾笼罩，那一抹淡粉色就格外显眼。凤舞引导风刃术，往男童颈下搜刮，果然便扯出来一根隐藏起来的项链。
项链由一根绳索穿过一根不足成人尾指一半大的兽骨，上面打的结并不复杂，总体上来看极为普通。
凤舞随手将这项链扔给古容，“这是什么？”
古容却没敢立即去接，他嘴里念叨着咒语将这项链封禁起来，这才拿住项链，“是幻妖的牙齿！”
他沉着脸解释：“幻妖是一种极其厉害的妖，它们随意幻变身形容貌，常以人梦境为食。这一颗牙齿，应该是一只成年幻妖所有，上面封印着力量，可在关键时刻激发庇护者的爆发力……”
说到这里，古容眼底划过冷芒，看向男童已是格外锐利。
男童却是梗着脖子，毫不畏惧：“我不会告诉你们任何事！”
“你还敢犟？！”古容气得跳脚要抽他。
凤舞手里动作更快，却是将男童又扔进囚车，改而又拎出女童的尸体，“你现在所遭受到的痛苦，你的妹妹早就在几天前遭遇过。”
她故意顿了顿给他体会，又继续道：“不过，我也有救回她的办法。”
男童远不及他父亲冷漠，听说妹妹还有救，赶忙问话：“你说的当真？”
凤舞点头，“你父亲何在？”
男童明显松了一口气，“快救我妹妹！宁莫去了漠北郡城，他要在那里换血！”
漠北郡城，却是都城再往北的地方。那里属于这个国家的边疆地界，再往北则是无尽荒漠，据说那里寸草不生，无论飞禽走兽都甚少往那里去。
宁莫跑到漠北郡城换血，莫非就冲着那里人烟稀少？
凤舞一面想着，一面又给小女童解除黑雾缠缚。那黑雾她现已知道叫作死气，被这东西缠得久了就会逐渐削减生机，看起来就跟死了一般模样。但这死气也不能长久纠缠于活物身上，否则，活物也会慢慢变成了真正的死物。
她原本也就只是想要用那小孩来逼迫宁莫露面，没想到宁莫却完全舍弃了这孩子。好在男童却还未被舍弃，如此一来她这一番行事倒也算是起到了效果。
半夜里杜彤醒来，见女儿又活过来，顿时又哭又笑。
镜妖躲在包裹里早将这外面的情形看得完完全全，他忍不住跟凤舞打商量：“这个女人上一世也曾帮过我，你看她这么可怜，不如就找个机会放了她？回头我想办法换个心思歹毒的女人来顶替她！”
凤舞冷笑，“这女人跟了宁莫那么久，不可能完全不知道宁莫的那些事。”
镜妖有些着急了，“你怎么能这样说呢？她又不知道你要找宁莫……”
话到这里，他又反应过来，“是啊，她怎么这么傻，情愿把自己当做妖去替宁莫送死！”
镜妖这里想明白了，却又纠结了，“那我要怎么报恩呢？”
凤舞没搭理他。没过一会儿，古容却又找过来，“那个女人和那个最小的，不如就找个机会放了吧？”
他又气怒道：“那个宁莫简直就没有心，像他那样的妖，我就是流干了身上最后一滴血，也要将他捉来就地正法！”
这是间接表示他将来领了封赏也不会独自享福，要跟凤舞一起继续捉妖。
凤舞挑眉，“你该不会其实也是打着明珠的主意吧？”
古容一愣，随即气得满脸胡须都几乎要飞起来，“我有那么坏吗？！明明我是个老好人！！”
凤舞：“……”
一行人即将到达郡城的前一夜，十分不凑巧地赶上了一场大暴雨。这一场雨浇在囚车里三人身上，险些就要了他们的命。
两个孩子虽然带有妖的血脉，却因为作为妖的部分实在太过微小，根本就扛不住这一路颠簸。杜彤在囚车里求饶，想让队伍里有人出来放过她的两个孩子，结果却又免不了被一顿抽打。
那几个衙役摊上了这么个苦差事本就有气，再一碰上这么个鬼天气，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们拿囚犯当出气筒，结果却有一人不幸被爆发的男童狠狠抓下一条胳膊，就这么一吓，两个衙役赶忙架走受伤这人往就近的村落医治。剩余下来的三个衙役一时都不敢再来招惹囚犯。
便是这种时候，凤舞却见到杜彤在跟她打眼色示好。
凤舞走过去，便听着这女人一股脑儿地把好话往外倒：“姑娘，你人美心地善良……”
话到后头却是这样：“石雨，我对不起你，都怪我一直小心眼没答应让你进门，我错了，我知道错了，他，他其实一直都是心里有你的，孩子都是无辜的，你放过他们好不好……”
第72章 明珠守卫9
凤舞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漏出破绽给杜彤知道了她是石雨的身份。
她暗想这或许是女人的第六感？
凤舞没承认也没有否认，她静静听完，等着女人再没话唠叨下去的时候，她才开了口说话：“抓你们母子三个，这是县令夫人的意思。”
所以，你求我有什么用？
然而即便到了这种时候，杜彤却也只是捂脸哭泣，她却还没想过要将宁莫是妖的事大声宣扬出来。
凤舞问男童：“你怕死吗？”
男童怒瞪了双眼，“我才不怕！”
凤舞笑笑，“那好，我救你妹妹，但谁知道你们妖会不会恩将仇报？”
男童听了这话，却是转身正儿八经地叮嘱妹妹：“将来我和娘死后，你要跟这个除妖师好好学习功夫，她是我们的恩人，将来你有出息了，就找宁莫报仇……”
后面的话还未说完，就被杜彤喝住：“不可以这样说话！”
妹妹却倒是很听哥哥的话，虽然大约也不知道哥哥具体讲的是什么，却还是十分认真地把头点了点。
……
第二日天还未亮，凤舞就从囚车里拽出女童，十分利落地就带着这女童逃走。
古容见凤舞把小妖劫走了一只，赶忙假意上前阻拦，结果近百个招数出来，却是当真被打得连连败退。他一声长叹：“罢了罢了，别追了，赶紧把这剩余的两只妖看紧了！”
他这么一说，几个装模作样摆架势的衙役赶紧也都撤回来。这之后未免再出意外，队伍更是快马加鞭地赶路往郡城进发。
……
凤舞带着女童跑路其实也很不方便。好在这时候镜妖也可以派上用场，镜妖附体到女童身上，在荒郊野外只要一有水源就立即带着凤舞潜进去，因而总体上来讲，她这一路还挺顺的。
镜妖的路径远比寻常的道路要便捷得多，不到月余，凤舞便来到了漠北郡城。
漠北人都穿着鲜艳亮丽，镜妖见到顿时羡慕不已，连连跟凤舞说好话，想让她答应给他变性。
凤舞听得不胜其烦，“为何一定要成为女子？你有喜欢的人，尽管大胆去追求便是。”
镜妖却犹犹豫豫回答：“其实，我也是，也是凭着感觉以为我将来喜欢的人会是个男子……我其实还没遇见他。”
凤舞：“……”
漠北郡城很大，人也多。凤舞一时也找不到宁莫，就吃吃喝喝过了几日清闲生活，私下里的时候，镜妖就从附体状态出来，该由女童跟着一起吃吃喝喝。
女童名唤宁玥，这个年纪正是贪吃贪喝。她跟着凤舞一起，已然很明显看出来长胖了一大圈。这种状态却只是寻常女童身材，倒也越发显得可爱。
凤舞连着几日就跟明珠和女童交流，倒也觉得十分轻松自在。
镜妖却对她这种生活状态很是不喜：“你整天吃吃喝喝，讲一堆大道理，夜里又去死人堆里翻腾，把大家都带得跟你一样无趣！”
这话，小扣却也在暗地里赞同：“就是！”
凤舞不以为意，照旧我行我素。
又过了两日，宁玥忽然从睡梦中惊醒，“爹爹……”
凤舞见她痴痴傻傻的模样，就知道宁玥是在梦中见到了宁莫。她当即吩咐镜妖：“快找！”
镜妖有影射人心之能，这时候赶忙施展能耐，果然就照见了一个模糊的人影，凤舞只一眼就知道这人便是宁莫。
宁莫却在一个亭台楼榭里依靠着一根石柱。这石柱并无任何蹊跷之处，倒是他脚边的酒壶吸引了凤舞的注意。
“风华酒庄。他什么时候去过那里？”
画面只是一瞬，镜妖也注意到了那个酒壶。
凤舞：“他不必亲自过去，以他的能耐，自然也有的是人替他打理这些小事。”
镜妖诧异地看了她一眼，“还以为你就只知道做那些无聊的事，原来是早有计划？”
凤舞：“……”
画面中显示的地方，在这郡城里也有好几处。凤舞跟镜妖两个逐一排查，最终便定位了最后一处——
郡城守将孙昱府中。
锁定了宁莫的所在，凤舞作了一番部署便和镜妖两个立即出门。这一趟出去免不了会有一场恶战，故而她没将宁玥带着一起。凤舞扔给她一大盆新鲜水果，这孩子高兴得咯咯笑，全忘了在梦境里遭遇的事情。
与此同时，身处于亭榭中的宁莫却是陡然睁开双眼。他眸中寒芒一瞬而过，伴随着轻缓的脚步声，他面上浮现出一层淡淡的笑容。
宁莫转脸看向来人，笑容幅度增大，“你来了。”
来人正是郡守孙昱之女孙妙儿。
孙妙儿手里拿着一个狐裘大氅，这会儿被宁莫瞧见，她立即恼羞了脸，“我就不该来，让这冷风活活把你冻死！”
她转身欲走，却又被宁莫一把扯进怀里。宁莫赶忙认错，“好了好了，是我不对，竟然要把自己冻死害妙儿将来伤心难过。”
他这么一说，却倒把孙妙儿说得泪珠儿直掉。于是就这么地，两个人顺理成章搂抱在一起，渐渐越发亲密无间……
凤舞找过来的时候，正好就撞见了这两人在亭子里如胶似漆的好事。机会难得，她赶紧使出黑雾将这两人笼罩其中，死气而成的黑雾如同锁链，很快将两人困锁。
凤舞没耽误时候，赶紧又以风刃术作为辅助，将这两人径直送到孙昱面前。
孙昱正是呼呼大睡，陡然被砰地一声给震醒，待看清地上光溜溜二人的时候，顿时气得一声暴喝：
“逆女！”
凤舞把人送来这里的时候，早吩咐了镜妖去就近的地方制造混乱。因而孙昱这一声喝出来的时候，立即就有个婢女带着一大群仆妇冲进来。
“老爷息怒！”
这阵势浩大，不消片刻又招引来了郡守的几房夫人们。大夫人才出了这么一声，却陡然发现女儿几乎白花花地躺在地上，当即就骇得晕死过去。
这一切都发生得极快，孙昱想要阻止什么已是无能为力。
他面上神色变换，已决心放弃女儿，“何人在老夫府中放肆？！”
第73章 明珠守卫10
凤舞和镜妖两个这时候早已藏好了自身。也没准备要在这时候就立即跟孙昱发生正面冲突。
孙昱震怒之下，没能够震慑出来暗地里的人，便不得不将关注点重新投放在地上被黑雾困锁住的两人。
“大胆淫贼恶妇！”
孙昱十分干脆转身拔剑，虽然知道女儿很有能是遭人暗算，但他没有选择。脸面更胜过儿女，他已决心要将孙妙儿和宁莫两个一起斩杀当场。
他心下暗自庆幸当初打第一眼见到宁莫，他就没同意女儿跟他一起。
孙昱没承认过宁莫，这两人之间的相处也只局限于小范围内的偷偷摸摸。故而这时候他说要杀死地上这两人，在场中人也基本没敢多想。
孙昱这一剑斩过去原本是该顷刻间收割两条性命的，然而千钧一发之时，宁莫却在地上一滚十分利落地避开。孙昱这一剑便不偏不倚地完全落在孙妙儿身上。
顷刻间，孙妙儿已是身首异处。因为第一眼见到孙昱时，孙妙儿就已吓得昏死过去，故而这时候她死得倒也跟睡着了一般。她的头颅被巨力震飞出去，倒是把在场仆妇们吓得险些要魂飞魄散。
孙昱见宁莫居然还抢在这关键时候独自逃开，顿时更是气红了眼。孙妙儿敢背着他的旨意还在私底下跟宁莫幽会，这也是仗着平日里他对孙妙儿的宠爱，这一眨眼孙昱斩杀了自己的女儿，心下又悲又怒，一身杀意弥漫，追着宁莫一路追砍。
仆妇们都吓得赶忙四散而逃。
这种混乱的局面，倒也给宁莫制造了一些麻烦。很快，又有带刀护卫加入围剿圈中，宁莫身上还缠着黑雾锁链，一时之间想要逃脱也是十分艰难。
凤舞在暗中伺机而动，等待眼看宁莫就要杀出一条血路的时候，她立即使出风刃术拦截去路。
孙昱作为一方守城大将，自身实力本就不容小觑，他现在一心将女儿的死都怪罪在宁莫头上，已然是越杀越猛。镜妖又趁乱附身于一个护卫身上，大声呼喝一声：“他是妖！”
经他这一声提醒，立即就有护卫祭出对付妖的法器。不过寻常的法器对付宁莫起到的作用也不大，也幸得他现在的敌对是孙昱这样位高权重之人。这时候孙昱就取出来一只白玉葫芦，葫芦被抛掷空中后立即急速旋转，竟是眨眼就大水缸一般大，里边发出呼呼之声，大有将这一片地皮都抽吸进去的势头。
遇上这样厉害的法器，宁莫也无力抗争，眼见着他被白玉葫芦笼罩，一步步往葫芦口倒走，这边孙昱又劈来避无可避的致命一剑，倏地一声轻响，宁莫却又陡然实力暴增，竟是瞬间逃离危险地带，并且还是一瞬千里的速度！
这种逃跑速度，凤舞都要自愧不如。她这时候也没心思去想别的，赶紧带着镜妖也紧追而去。
这一追却是整整一夜。
每一回凤舞就要抓到宁莫的时候，这人就陡然实力暴增急速拉开距离。不过，这一夜的追击却也不仅只是这种无聊的追赶。凤舞的风刃术也没少打在宁莫身上，并且还因为有镜妖做辅助，宁莫更是伤上加伤。
终于到了第二天傍晚的时候，凤舞还是成功将宁莫擒拿。
“雨儿妹妹！”
宁莫第一时间喊出话来。
他浑身上下血流如注，实在是狼狈无比，偏偏他却要在这时候做出柔情万种的模样来。凤舞只觉浑身都难受起来，当即就踹了一脚。
然而她没想到的是，这一脚踹出去，这人还越发来劲了。
宁莫身子匍匐在地上，明明浑身痛得厉害，却还伸出沾满血污的手想要拉扯他“雨儿妹妹”的衣角。
一瞬间里，凤舞几乎要怀疑自己是不是错杀好人。不过也只是一瞬间，她照旧又给出一脚，并且比之前那一脚更用力。
这一下直接踹得宁莫再不敢乱动。他开始露出怯怯的眼神，“饶命啊，雨儿妹妹……”
凤舞冷笑，“你的傻妹妹已经死在了牢房里，那时候怎么没见你要放过她呢？”
宁莫目中露出悔痛之色，他开始剧烈咳嗽，咳得血沫四溅。凤舞冷眼看着。
半晌后，他又哽咽道：“是我，是我对不起你……我不该贪图富贵娶了杜彤那个妒妇，我对不起你，对不起我们的约定……”
凤舞：“……”这还戏精上瘾了？
宁莫这样的惺惺作态，镜妖是没法再看下去了。镜妖质问宁莫：“你害了那么多女子，你还不嫌够吗？！你到底有没有心，怎么可以坏到如此地步！！”
“我从来就没说自己是个好人！”宁莫见到镜妖，眼底立即喷涌出怒火，“从小我就知道自己跟别人不同，我每天都在担心害怕，努力扮演他们喜欢的角色，就因为我是妖，还是个半妖！！”
宁莫又恨恨地看着凤舞，“你以为你才是最可怜的吗？你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我同情你的遭遇，我是真心怜爱你，可你却总想着让我娶你，以我这样的境况，如何能够立即做到？！你一定要这么急着逼迫我，你跟他们全都一样，从未把我放在心上！我把你送去牢房，你却连这么一点苦都受不了，你现在终于发现了自身的能耐，厉害了，就不把我放在眼里了是不是？我看你才是真正没有心！！”
他说完这一番话，很是理直气壮。
凤舞：“哦，还有没有要说的？”
宁莫顿时一口气噎在喉咙里，愣是没说出话来。
凤舞给了他这么一愣神的机会，然后就一道风刃术过去，直接就要了他的命。
“这……”镜妖惊得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们还没有确定他是不是那个幕后的妖！”
凤舞冷哼，“都是迟早的事。”
“可是，”镜妖还是觉得哪里不对，仔细一想，终于明了，“你杀了我要报恩的人！”
接触到对方冰冷的眼神，他不禁一哆嗦。
紧接着，他恍恍惚惚地听到对方十分凶残地回答：“时机未到，下辈子吧。”
第74章 明珠守卫11
漠北郡城接连封城月余。
因为有妖。
凤舞依旧在城中住着，该吃吃该喝喝。倒是镜妖在这非常时期吓得完全不敢出来，整日就缩在包裹里老老实实当一面铜镜。
城中有两家武馆，凤舞有时候也拿着把瓜子跟着那些门外汉一起看看热闹。武馆设有擂台，常有人技痒上台切磋，不过也大多属于寻常招数比拼，胜出者多是力气大的壮汉。
武馆内部人员却并非都是壮汉，他们的身材比例基本都比擂台上切磋功夫的人要好，据说这是因为他们有好的功法以及正规的教导师傅指点。当然，这也是他们开设免费比试擂台的目的所在。
两家武馆激励广大路人打擂台赛的目的基本一致，擂台赛最终胜出者都有与武馆内部人员一战的机会，若是胜过了武馆内部弟子则享有免费入馆学习的机会，将来还可以代表武馆与后来者进行擂台赛的最后一局挑战，这时候连胜十局还可以得到武馆给予的初级资源免费的待遇，初级资源包括武器初级功法这些，都是实实在在看得见拿得到的东西。
武馆招收弟子要看资质，这也算是一个入门门框。当然也有不看资质就进入的，这得先交入馆费用，交了这个可以免费观摩教导师傅们练武过程的整个状态。交了入馆费用之后，若是需要武器功法那些，也都需要再交银钱。
总体上来说，上擂台比试都是平民子弟捡大便宜的机会。
凤舞正好就有一回见识到擂台赛第一名与武馆弟子比试的场面，虽说结局以武馆弟子险胜，但这却使得凤舞心下热腾起来。
于是她又接连看过两场类似的比试后，便有了决定：
她要入馆学习！
这决定出来后，她又估算了一下自己这拖家带口般庞大的花销，便将手里的瓜子一扔，跳上了擂台。
凤舞上台后没急着要赢，而是每一回都仔细估量对方实力，以刚好就可以胜出的程度将对手们打下擂台，等到了最后跟武馆弟子比试的时候，她也以这种方式“巧胜”，虽然收获骂声一片，却也没有招引到外界过分怀疑。
她成功晋级为武馆弟子之后，便又顺理成章地成为新的武馆内部代表弟子，这样又赢了十场，终于在两个月后，她获得了免费获取初级资源的待遇。
得着这机会，凤舞跟所有兴奋入门弟子一样到武馆书阁里挑选书籍。书阁里的初级修炼书籍不少，然而大多华而不实。凤舞暗想这武馆坑人，打算找个机会再去筹备一些银钱去买那些所谓中高级秘籍，无论如何，她还是把表面功夫做好，兴奋激动地挑选了一本书籍。
凤舞拿的这一本封皮上盖了一层灰，上面书着四个大字：
气功大法。
本来看到这个书名，她就想放下了，不过再一扫过别的那些书名什么《绿菊宝典》》《桃花心语》《仙女宝典》《飞流集》之类的，她还是又默默拿好了手里的《气功大法》。
“你获得了初级资源免费获取的机会，其余这些功法也可以每日来书阁里免费借阅。”书阁看守是一个老得满脸褶皱堆叠的干瘦老者，人称刘阁老。
凤舞跟他道了声谢，便认真翻阅《气功大法》。翻阅了几页，里边内容却都跟她知道的气功差不多，她已无心再看，却听刘阁老又出声道：“你拿的这一本是给捉妖师打基础的书籍，看来你跟他们这一门有些缘分。”
这时候连外面都已开始掌灯，凤舞便将书往怀里一塞，打算拿回去再好好钻研。
谁想这刘阁老却又把她喊住：“慢着，小友。你有兴趣捉妖没有？我这里有捉妖令，一枚只要十五个铜板！”
凤舞顿住脚步，刘阁老赶忙又道：“你有那《气功大法》迟早是要入捉妖师的行当，那可是非常有前景的门类！这枚捉妖令就只收你十个铜板吧，哎，今日只剩最后一枚了！”
持有捉妖令，依照令牌上信息捉拿妖怪，最终抓捕的妖怪才能够拿去交付任务获得赏金。这些常识，凤舞早从古容那里听说过。
她现在是个穷得发狂的江湖浪儿身份，住的客栈属于最低等的那种，还拖家带口，这时候有现成的便宜不占倒显得不合情理。于是，凤舞犹犹豫豫地摸出来十个铜板，十分肉疼地换来了一枚捉妖令。
凤舞拿了捉妖令和终于得来的初级秘籍才刚出武馆没多久，就遭遇到了群殴打劫事件。这来的有十来个壮汉，基本都是这段时间被她侥幸赢过的人，这些人拿不到入馆学习的资格，便互相整合了一个团队来行抢夺秘籍的事。
其实这样的事，武馆外也并非头一回发生。凤舞在武馆里也曾听人提起过这样恶劣的事件，据说被抢的弟子无一例外被揍成了残废，武馆弟子身手厉害，未免回头被报复，将人揍成残废已成为了抢夺者们的共识。
现在，凤舞遭遇这样的事情，白日里告诉她这情况的人正在对面小巷子里对她笑。凤舞知道，这是那人对她当时拒绝加入他们那个小体系的报复。
武馆内部弟子在暗地里各自分成派系，新人除了要会攒银钱购买资源，还要学会拉帮结派。凤舞其实也没有把自身置身于帮派体系以外，她瞧上的大派系没立即同意她的加入。现在对上这群人的围堵，便是她所要加入的那个势力给她的考验。
现在，要将这些人集体打趴，对于凤舞来说也并不难。难就难在她得打得刚刚好，最好是险胜并且还受点皮肉伤，并且还不被巡城卫发现。
这一场架自开始到结束，整整花了小半个时辰，凤舞浑身是汗。到这时候，她也终于起了想法：若是有让自身出力却几乎不会累的功夫，该有多好！
一个再逊的对手，己方踹一脚过去，也会给自身带来不小的冲击力度……凤舞回到住处，立即又再次翻开《气功大法》。
第75章 明珠守卫12
凤舞依照着书里讲的方法引导呼吸，做动作配合引导所谓的气，结果……她一夜好眠。
第二日早起，倒是给镜妖发现了她带回来的除妖令，这免不了又激起她一番武力震慑。镜妖如今连番遭遇内外压迫，只好留在客栈里给宁玥当趁手的玩具。
凤舞通过武馆内那大派系的考验，顺利加入，这一日在武馆内倒也是顺风顺水。这个派系叫作“逆光”，领头的是个女霸王，她跟城主孙昱还攀得上关系，辈分上算是孙昱的侄孙女。女霸王通常都跟那些少年郎们练功夫，凤舞难得地入了她的眼，不仅在吃午饭时被叫去了共吃一桌，还被她允许了可以在家歇息几日再来武馆。
凤舞身上这点儿伤其实都没什么大碍，不过她以目前的资源状态，在武馆内也学习不了什么，便索性高了几日假，在住处继续摸索《气功大法》。
连续四五日，凤舞都只是一夜好眠。她发现这功法有助眠的效果，便索性就这么进行着。到了又该去武馆的时候，她反倒还没那么想去。不过城内闹妖的事还未有正式的告示张贴出来，她也只能继续保持谨慎。
这一日在武馆，女霸王给逆光内部所有人都各发了一枚中级除妖令，凤舞这才想起来自己花了十分铜板买来的特价除妖令还搁在住处没使用。
女霸王把众人聚在一起，压低了声音告知：“这是我拿自己的私房钱买来的除妖令，前些时候那妖和他的同伙还未被缉拿归案，大家随我一起去抓这些低一等的妖，也算是尽到自己一份责任！”
有人欣喜有人犹豫。女霸王当即就将犹豫的人逐出体系。
凤舞和剩下来的三十来人得令回去做好准备，三日后往城外集合进行捉妖事宜。
“宁莫竟然还未被缉拿归案？”凤舞暗地里问小扣。
小扣对被她冷落的事一直耿耿入怀，这时候就冷冷回她：“他是幻妖，哪有那么容易死掉！”
凤舞：“……所以我得用除妖师的功夫才能够真正灭了他？”
“噫，”小扣却是惊叹：“你都没质问我？虽然我其实也不是很清楚……”
凤舞没等它说完，就屏蔽了它。
好吧，这事情的关键还在于她自己，她还是太弱。
这么一想，凤舞回到住持简单交代了要随女霸王一起捉妖的事，便又干净利落地洗洗睡下。不过这一回，她在睡梦中却感知到了身体内部的异状——好像有什么东西沿着明珠走过的路线……游动？
她立即从睡眠状态清醒过来，紧接着又仔细感知，果然还真发现有东西在经脉内游荡。她赶忙调整呼吸和坐姿，果然那感觉就更加明显！
这一夜凤舞就一直保持着这么一个坐姿径直到天亮，却是毫无倦怠之意，反而还感到比从前更加轻松自在。
“原来这功法还真不赖！看来还真有‘气’这么一个东西！”凤舞暗想着，于是趁着时候还早，将整本书又再熟悉了一遍。这一回她看得比从前任何时候都要仔细，便又发现这部功法跟别的功法至少二十多处明显不一样的地方。
她心知自己这是捡到了宝，便又尝试着引导经脉当中游动的气来进行平常自己用来攻击的招式，果然威力也是大增。
正好镜妖不满又被宁玥拿在手里往桌上拍，变回了他作为人的形态。凤舞便又引导着气，凝聚在掌心朝他抓了一下，结果便把这镜妖唬得惊叫：“放手，快放手！”
镜妖以为凤舞已经将他拿住，其实凤舞都还未触及到他的衣裳，但那种抓住人的感触却毫不作伪。
凤舞松开手，镜妖顿时大松一口气。他一脸惊惶地看过来，“你至于要这样对付我？”
他感到非常不满。同样都是妖，他都没有宁玥这个小半妖一小半凶残，这个女人却总隔三差五来教训他。他同时在心里越发懊恼自己当初怎么就幻化成为了一个少年郎……
凤舞此时心情大好，就难得地解释了一句：“新学的功夫似乎还不错，就拿你来试验一下。”
镜妖：“……”看来，他也得加紧修炼才好避免遭受更多的欺凌。
凤舞出门之前照例又留了一些黑雾给镜妖来隔绝他和宁玥两个身上的妖气。
很快她便到了城外集合地点。一盏茶功夫过后，所有人员全部到齐，队伍按照加入逆光的先后来排列名号，任务等级也基本按照这个顺序来。于是，女霸王当先就点到凤舞，“先拿你的除妖令开始！”
凤舞取出自己那枚除妖令，用酒水浸染之后，便见到上头显现出来一个女妖，底下是一行小字简单介绍了此妖的恶行。
这女妖却是一个采阳补阴的狐妖，常常在夜间行动。不过由于她如今已有一定道行，便不再局限于夜间作案，最近屡有白日也出来害人的情况发生。
除妖令上显示这女妖最近一次出来害人是在城外红枫林，当时是傍晚，正好有个说书人从外地回来，在树下歇息时被这女妖害了个半死，幸得他自身收集的故事多，在紧要关头就清醒过来……
凤舞将除妖令上的内容念出来，女霸王当即就呸了一声，“什么叫在紧要关头清醒才免去一死？他自己把裤腰带勒紧，岂不是更没什么损伤！”
女霸王发威，没人敢反驳她。很快众人便组成小分队分头捉妖，每个小分队分得一支信号弹作为联系。
凤舞跟女霸王分在一队，队里另外还有四人，都是男子。而这四名男子里就有两人是翩翩少年，长得很是一表人才。另外两个年岁稍大一些，却也都只在二十四五的模样。
此番为免女装太过繁琐，凤舞也穿的一身男装。女霸王对自己这队伍的配置十分满意：“嗯，保管能吸引到那狐妖！”
然而，事实却大大出乎意料之外。
狐妖去了凤舞寄住的客房，找上了镜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