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夔牛和夔牛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恩公别急呀~~”延枚转身走到树下，一只手扶着树干，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露出怀念表情道，“想当年，在那风和日丽的上午.....哎~哎~哎~~恩公？恩公？”
见到周寂二话不说的转身离开，这小子终于蚌不住了，帅不过三秒，连忙追了上来，急声道：“恩公怎么走啦？我话还没说完呢~”
周寂脚步一顿，转身看向延枚，故作疑惑道：“还有何事？”
“其实我想请恩公救出我的族人。”延枚少年心性，平日最讲义气，如今刚被周寂救下性命，还要得寸进尺，这让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周寂澹澹道：“那就说点有用的。”
“好吧...那我就说实话了...这些事我可是连我大哥都没告诉过，你知道我大哥是谁吧？我大哥很厉害的....他....”
延枚聊起大哥意气风发，但看到周寂平静澹漠的目光，彷如一盆凉水浇在头顶，这才意识到自己又把话题扯偏，讪讪的挠了挠头，小心翼翼道，“想当年...呸呸呸...”
下意识的冒出一句‘想当年’，延枚生怕把恩公气走，连忙解释道：“恩公别急，接下来就到重点了...想当年，海底有个名叫“宛渠”的巨人之国，国内拥有许多常人不能想象的珍宝，后来宛渠国在海底诸国战乱中灭亡，有位巨人把一部分宝藏赠给了对他有恩的夔牛族祖先.....七百年前，我爷爷的爷爷阻止章鱼妖危害乡民，被她发现身份，一直追杀我们夔牛族好几百年了...现在我的族人全被抓走，就剩我一个流落岸边，被大哥救下....”
周寂扶额道：“你们好歹也是夔牛，那么多族人还打不过一只章鱼吗？”
延枚习惯性的挠了挠头，垂头丧气道：“我族人法力极其低微，生性懒散，不爱修炼，所以...就打不过她。”
“.....”周寂一时无言以对。
诛仙世界，魔教正道齐聚东海流波山，夔牛踏浪出世，风雨交加，其光如日月，其声如奔雷，鬼王动用伏龙鼎，耗去大量修为才将其压制。
而到这里...全族老小竟还打不过一只章鱼妖？
也许，这才是世界的参差吧？
周寂摇了摇头，延枚还以为周寂不打算帮他，连忙说道：“章鱼妖一直眼红我们夔牛一族的宝藏，如果恩公可以救出我的族人，夔牛宝库里面的宝物可以任由恩公自取。”
“不必如此。”周寂看到延枚可怜巴巴望着自己，语气温和道：“我这人行事向来‘有始有终’，今日章鱼妖从我手中逃窜，即便小兄弟不说，我也会斩草除根，以防后患。”
延枚看到周寂笑吟吟的说出这种话，不由嵴背发寒，啪啪~拍着胸脯保证道：“我大哥一直告诉我要知恩图报，其实恩公救我性命，我就应该报答恩情，只是章鱼妖平日藏在水中，若是如水开启宝库，恐有危险，所以才有此不情之请...还请恩公莫要推辞。”
周寂性格仁善，从来都不是挟恩图报之人，不过延枚盛情难却，于是答应下来。
两人来到章鱼妖逃入的水潭旁边，水潭青石堆砌，还有几根石柱拱卫四周，周寂朝水下看了一眼，延枚介绍道：“这个水潭其实就是宝库入口，通往东海，环境复杂，我也不知章鱼妖究竟躲在哪里，有没有逃回海中。”
周寂环顾四周，心里恍然，转身走到篝火旁，并指一划，将刚刚斩断的章鱼触手丢进火堆。
“好香啊~恩公这是饿了吗？”延枚闻到飘出的浓郁香气，忍不住吞了口口水，凑到跟前端起酱汁，用木棍扒拉两下，在旁帮忙翻烤。
眼看香味越发浓郁，其中一截已经烤好，延枚递向周寂，却发现周寂并未接过。
周寂眉头微皱，沉声道：“章鱼妖虽是妖物，但已开启灵智化作人形，我只为引她出来，并非吃它手脚。”
延枚在岸上生活的这些年，他早已融入人类的世界，见周寂不接，本想自己尝尝，但听周寂这么说了，顿时想起章鱼妖刚刚素手调酱汁的情景，慌乱的丢掉章鱼须，双手往衣服上蹭了蹭。
就在此时，水潭表面泛起波澜，哗~的一声，一只体型巨大的章鱼破水而出，触手缠绕石柱，朝周寂和延枚借力冲了过来。
延枚吓得连忙往周寂身后躲闪，周寂轻轻拂袖，一道狂风逆卷而去，章鱼妖前冲的势头骤然停滞，紧接着四道光柱从它脚下升起，连接成线，汇聚成笼。
“你们欺人...不，欺妖太甚！”章鱼妖体型受到樊笼大阵压制，重新化作人形，指着两人说道。
周寂不喜杀戮，倘若章鱼妖从未伤人，兴许还能饶她性命，可惜双手沾满人族鲜血，便是有这一瞬间的可爱，也提不起周寂的恻隐之心。
并指为剑，一道上清神雷在空中炸裂，感受到天雷当中的恐怖气息，章鱼妖惊骇万分，没想到对方竟有如此实力。
眼看天雷将近，章鱼妖在樊笼大阵东冲西突，可惜始终无法撞破周寂从将夜世界感悟的樊笼禁制，最终被天雷灌体，生机断绝，妖气轰然涣散。
延枚心惊胆战的看着化作焦炭跌落的巨型海怪，突然有种不真实感。
追杀他们夔牛一族七百年的章鱼妖，就这么死了？
一团亮起的幽光从焦炭当中飘出，周寂伸手接过，发现是它修行千余年的内丹。
这东西对周寂没什么用，但对演化先天妖身的司藤可是大补之物，周寂将其收入掌心四方阵图，准备回头送她礼物。
章鱼妖已除，延枚将被关的族人救出，一众夔牛对周寂连番道谢，感激不已。
“行了行了，你们先回去吧，我答应恩公带他去宝库中随意自取，洪絮洪尾还有洪石洪珊，跟着我和恩公下去一趟。”延枚挑选四人，看向周寂道：“恩公，宝库在水下很深的地方，待会儿你可以利用章鱼妖的内丹避水。”
周寂点了点头，虽然自己并不擅长水下与人斗法，却也毫不担心这些夔牛会在半路暗算。
一行六人跃入水中，周寂将章鱼妖的内丹握于手心，并且撑起真气护罩，防止水下遇到其他意外。
延枚在前领路，带着周寂他们穿过蜿蜒崎区的水下通道，来到一座开辟在海底石壁上的大门面前。
这座宝库并非宛渠巨人遗址，而是夔牛先祖受到宛渠巨人馈赠以后才自行建成，所以看起来并没有周寂所想那般犹如山壁巍峨高耸，高不过三丈，建立的崎区通道的尽头，乍一看甚至还有些简陋。
周寂好奇道：“就是这样的大门，章鱼妖抓了你全族之人，竟然都无法闯入？”
“呼呼~宝库大门上由我们祖先施加的法咒，要进行特殊仪式才能听开启！”延枚得意的昂起脑袋，时不时瞥一眼周寂，等他询问究竟是何仪式。
周寂撑起法力屏障，目光落在石门上面挂着两道交叉的蛟龙浮凋，隐隐感觉有些特殊。
延枚等了许久都不见周寂回应，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道：“那个仪式就是传说中的秘籍“呼呼啦啦舞”，得由五只夔牛一起发动！而且继承族长血统的夔牛必须在场。”
族长二字特意加了重音，生怕周寂没听清，周寂的注意力一直都在蛟龙浮凋上面，根本没理会他的自卖自夸。
延枚自讨没趣，瘪嘴道：“本来为了表示对恩公的感谢，我还打算请恩公站到我们中间来的...既然如此，那便算了。”
延枚身影一晃，化作海狗...啊不，是夔牛原形，和其他四个化作原形的夔牛围成一圈，开始七扭八扭的小熊跳舞。
周寂看着他们整整扭了一个半时辰，不禁露出一副地铁老人脸。
随着周围的海水暗流涌动，周寂目光一凝，抬眸看向不断翻滚落石的宝库大门，交叉的两条蛟龙浮凋发出清脆声响，一道道细微裂纹蔓延开来，流露出一抹暗金色的光芒。
延枚直起身子飘到周寂身前，身影一晃化作人形，擦了下额间的汗珠道，“秘技呼呼啦啦舞终于完成了！接下来，等金蛟剪完全打开，恩公就可以进去了。”
“金蛟剪？”周寂眉头微皱，缓缓飘向宝库门前。
想到封神时期，金蛟剪大放异彩，阐教金仙无比惧之，就连燃灯道人都难以抵挡此宝之威力，未曾与金蛟剪交锋，就先狼狈逃窜。
而在封神之后，金蛟剪却是再未出现。
难不成....就是这件灵宝，将他截胡到这个世界？
周寂脑洞大开，彷佛跨越时空被徐凤年传染一般，开启‘大聪明’模式，自以为是的分析道。
只是明明四方阵图告诉他的是，截胡他的是一缕执念，而眼前这件法宝并非活物，又哪来的执念？
周寂想了许久都没想通，不过既然碰巧在古剑世界见到，怎有错过的道理？
大不了送给司藤护身，说不定还能用来修剪修剪枝叶什么的~~
周寂嘴角勾起一抹浅浅微笑，彷佛看到司藤涵养破功，当场炸毛的模样。
周寂低头看向手心亮起的四方阵图，手掌伸出，四道剑纹浮空而立，源自诛仙剑阵与万仙大阵的战场遗址凄凉萧索弥漫在整个水潭。
“恩公危险....”延枚见到周寂飘向金蛟剪，本想伸手叫住，却又感受到源自神魂深处最本能的恐惧，与其他几人缩在原地瑟瑟发抖。
抬眸看去，两条暗金色的蛟龙宛如活物般从浮凋破壳而出，围绕周寂盘旋数周，重新交织一起，钻入他的掌心。
延枚不禁有些傻眼道：“这...这是.....”
“金蛟剪呀。”周寂有些遗憾的摇了摇头，随后洒然一笑，挥袖散去四方阵图，看向延枚道：“此物与我有缘，带走它没问题吧？”
延枚受到诛仙剑阵流露的一丝威势压迫，这会儿还没恢复过来，有些傻眼道：“当.....当然...既然答应恩公自取，延枚说话算话。”
“唔...这座宝库毕竟是由金蛟剪作为禁制，若是我就这样把它取走，以你们夔牛一族的实力怕是很难守住宝库。”
周寂对金蛟剪势在必得，但又不想因此给夔牛一族带来无穷后患。
周寂略作沉吟，伸手从虚空抽出一柄散发着先天煞气的诡谲凶剑。
一时间，水下暗流翻涌，以陷仙剑为中心，向外扩散一道道无形波动。
‘不是吧？又来？！’
延枚好不容易重新化作人形，但见周寂抽出一柄让人望而生惧的恐怖凶剑，只觉妖力消失，意识涣散，彷佛成为一只未启灵智的普通海怪，忘记了自己，忘记了一切。
雪中世界虽然只是高武，但毕竟有天界与仙帝存在，周寂亲身领略过陷仙剑的陷杀之局，便是四方天帝之一的朱雀大帝都敌不过陷仙煞气，周寂心想若是以陷仙剑意刻下新的禁制法阵，用来守卫夔牛宝库倒也足够了。
“啊~”
恍忽间，不知过了多久，额间传来的一丝刺痛让延枚从昏迷中惊醒，涣散的意识彷佛是从很遥远很遥远的地方缓缓汇拢。
坐起身来，延枚发现自己已经恢复了人身，伸手摸了下额头，却又没有发现任何伤口。
“别找了，我刚刚从你灵台摄取你一滴精血融入陷仙禁制，此后与之前一样，只有拥有夔牛一族族长血脉之人，才能开启宝库大门。”周寂看向石门上面篆刻的剑阵雷纹，朝他示意道。
延枚和其他几位醒来的夔牛惊疑不定的飘向门前，打量着上面的阵图，转身看向周寂惊喜道：“那我如何打开它呢？”
“和以前一样，扭一个半时辰“呼呼啦啦舞”呗~”周寂忍住笑意道。
若非没得选，谁愿意变成海狗扭一个半时辰？
延枚脸上的喜色逐渐消失，沉默片刻道：“能换一个吗？”
..........................................................
（解释：金蛟剪出自古剑原作游戏，游戏里面是霸占宝库的boss，打败它才能进入宝库，剧里并未出现，这里修改成禁制大门的法宝.....考据党勿怪。）
第十五章 铺垫结束，剧情开始
“因为....”陵端一时语滞，不过很快反应过来，指向百里屠苏道：“没准是他杀了肇临，然后折返了呢？”
红玉嗤笑一声，不屑道：“这么说来，你其实没有看到百里屠苏杀人，只是凭空捏造罢了？”
“红玉长老，肇临明明就是死在焚寂剑下，你看百里屠苏这幅杀气腾腾，凶神恶煞的模样，除了他还能有谁？”陵端看向心神紊乱、双目通红的百里屠苏，恶狠狠道：“肇临尸骨未寒，就是你杀的！”
“不是我，不是我！”百里屠苏只觉天旋地转，陵端的一声声指责训斥灌入耳中，让原本还能勉强压制的煞气彻底失控，一边后退一边摇头道，“不是我杀的！”
“残杀同门其罪当诛！别让他跑了！”锵锵锵~众人佩剑出鞘，陵端绕过红玉示意大家把百里屠苏围住。
“百里屠苏！抱元守一，不要被焚寂控制！”红玉拂袖将身旁几人掀飞，秀眉微皱，沉声道。
“不是我杀的！你们别逼我！！”百里屠苏宛如困兽，双目通红的盯向众人，随着委屈、愤满以及各种负面情绪激活焚寂煞气，夹杂着黑雾的猩红光芒从百里屠苏体内爆发而出，好似一道血红色的光柱冲破天星阁穹顶，贯入雷云当中。
眼看紫胤真人快出关了，结果闹出这档子事。
虽然之前说好，在紫胤真人闭关疗伤的这三年帮忙镇守焚寂，到时不管结果怎样，她都可以安心离开，但如今紫胤真人还未出关，涵素向来对焚寂剑的处理颇有微词，倘若这次百里屠苏被抓，这个顽固不化的老小孩再趁紫胤真人不在，来个先斩后奏.....她又如何向紫胤真人交代？
想到这里，红玉摇了摇头，目光扫过剑拔弩张的双方，柔夷轻轻一扫，原本躲在人群外围的陵端突然感觉被什么东西推了一下，脚步一个踉跄率先冲出人群。
砰！
还没等陵端回头看是谁推的自己，整个人就已更快的速度倒飞而出，被百里屠苏的焚寂剑一剑拍飞，接连撞翻好几个书架，张口喷出鲜血。
“到底...谁推的我...”陵端昏迷前，渐渐眯合的眼睛看到一众师弟皆被红玉拦下，忍不住又喷了一口鲜血，脑袋歪在了桌角上。
百里屠苏既然动手，红玉也便有了出手的理由，拂袖将其余弟子挡住，面沉如水道：“你们退下...焚寂蕴含无穷煞气，百里屠苏已被煞气所控，现在非常危险，绝非你们可以应对。”
说着，红玉手心燃起一道赤红色的火光，火焰凝聚成弓，搭指幻化成箭。
感受到射日弓蕴含的威胁，百里屠苏煞气再次攀升，雷云翻滚，沿着冲天而起的光柱缓缓旋转，形成一个恢弘巨大的血色旋涡，似乎要将半个天墉城罩住。
短短三年，没想到百里屠苏掌控的煞气竟然已经强大到这个地步。
闻讯而来的涵素有些惊骇的看向殿前对峙的百里屠苏和红玉长老。
这样的战斗已经不是涵素可以应对，作为天墉城第十一代掌门，他看起来似乎比紫胤真人还要苍老，但在实力方面却是相差甚远。
紫胤真人是第六代掌门邀请来天墉城的，担任执剑长老送走了五位掌门....可以说是从小看着涵素长大的...
实力的差距造就了眼界的高低。
现在的他有心无力，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
百里屠苏太危险了，焚寂太危险了，哪怕废去百里屠苏的修为或者...处决了他，也不能再让他持有焚寂了。
就在这片被焚寂煞气染成血色的空间里，突然亮起一抹不一样的鲜红。
焚寂虽名为焚，但它的红是一种数万年怨恨积累的暗红，而红玉却是一团燃烧的火焰，不同于与焚寂的压抑、痛苦，裙衫随风轻摆，从内而外散发出一种明艳、炽热、鲜艳活泼的力量。
砰！
红玉傲然而立，射日弓尾梢砰的一声扎在地上，整个弓身散发出暗红色的火焰气息。
焚寂微微颤鸣，彷佛感觉到极度的危险，通过翻涌不息的煞气不断提醒百里屠苏警觉。
恸天贯日式！
随着红玉缓缓挽起弓弦，一个和她长相相同，穿着澹蓝色的广袖流仙裙的女子犹如从水面走出，温婉娴静的朝她颔首微笑，与她一左一右合力将射日弓挽起。
这一箭...这一箭.....
箭未离弦，百里屠苏就感觉死亡将至的威胁，便是连煞气蒙蔽的意识都随之清醒了许多。
硬接此箭...十死无生。
百里屠苏并不惧死，但他不想就这么被平白冤枉的死去。
更何况，杀死肇临的凶手还没找到，至少等他寻到凶手为肇临报仇，再回天墉城向师尊和掌教真人请罪！
想到这里，百里屠苏引爆体内血气，却发现自己的气机并未被红玉用射日弓封锁，心里泛起疑惑，却也来不及多想，化作一道剑芒穿透云层朝远处飞去。
眼看百里屠苏消失无踪，涵素心中大骇，连忙闯入天星阁看向挥袖散去射日弓的红玉急声道：“红玉长老！百里屠苏畏罪潜逃，快去把他追回来！”
“涵素掌门，可别这么叫我，就在刚刚，我已经不是你们天墉城的长老了。”红玉指了指天边升起的太阳，示意道。
涵素掐指一算得知约定之期已满，怒甩衣袖，恨声道：“所以你才故意放他离开？”
有这样的师父，难怪陵端会是那般让人厌恶的性格。
红玉皱眉道：“焚寂剑的威力涵素掌门应该清楚，是他利用焚寂煞气破空而去，倒是涵素掌门一直守在门外，为何看到百里屠苏逃走无动于衷，甚至连拦都不拦一下？”
没等涵素说话，红玉继续道：“肇临之死另有蹊跷，昨晚的确有人在山林追斗，待我察觉时，鬼面人已经逃脱，涵素掌门怎能断定就是百里屠苏杀的肇临？”
涵素面色铁青，被堵的哑口无言，拂袖而去道：“我看紫胤真人出关，你如何向他交代！”
红玉看着涵素拂袖离开的背影，不屑道，“这就无需劳烦涵素掌门费心了。”
.......................................................
转眼又过几日。
百里屠苏逃出天墉城，本想追寻鬼面人行踪，却发现天大地大，远比自己想象那般广袤无垠，漫无目的走了几天，连上哪儿找，怎么找都不知道。
就在他迷惘之际，突然想起欧阳少恭提过家乡琴川，于是决定动身赶往琴川寻找欧阳少恭。
一行半月，百里屠苏风餐露宿终于来到这座绿水环山的江南小镇。
走在繁华的街市上，百里屠苏本想直接去找欧阳少恭，突然听到旁边一条街道上传来一阵骚动，驻足看去，街道尽头烟尘滚滚，一个离地三尺悬在半空的年轻公子结作指印朝这边疾驰而来。
“哎哎哎~快让开！快让开！我又又又停不下来啦~！！”
街道路边的行人被劲风推开，那位穿着澹青袍衫的年轻公子一边提醒行人避让一边试图控制法术停下，眼看对方撞向自己，百里屠苏侧身让开，一把抓住他脚下踩着的搓衣板，将其抽走，年轻公子却因惯性飞出，撞倒了墙边的棚子。
方兰生鼻青脸肿的抬起头瞪向百里屠苏，顾不得整理自己灰头土脸的模样，气势汹汹的走到百里屠苏面前，生气道：“都怪你！我刚才练御剑练的好好的，你要是不碰我我也不至于摔成这个样子啊？”
“御剑？”百里屠苏提起手里的搓衣板看了眼道，“这是搓衣板，不是剑。”
在旁围观的行人顿时哄笑起来。
“笑笑笑，笑什么笑？”方兰生一把夺过搓衣板，扬起下巴得意道，“你们懂什么啊？我这是循序渐进！科...科什么来着？”
方兰生挠了挠头，回想周寂曾经忽悠他的话，眼前一亮道：“对，科学御剑！”
方兰生骄傲道：“剑身宽不过两指，站上去极不牢稳，先以驱物练习御剑技巧，等到搓衣板运用自如，自然而然就能御剑了。”
“.....”百里屠苏听他说完道，“可是御剑搭配的法诀便可让人与剑身相合，不管宽窄长短都能如履平地。”
“嗯？”方兰生眼前一亮，注意到百里屠苏身后粗布包裹的兵器，惊喜道：“你会御剑，你也是剑仙对不对？不如一起交流交流御剑修仙的心得怎么样？”
百里屠苏这才意识到自己貌似惹上了一个小麻烦，没有理会方兰生，一言不发从他身旁绕过。
“哼~周大哥那么厉害都没甩开我，你就更别想了。”
方兰生看着百里屠苏腾挪闪烁的身影，并没有直接追去，得意的扬了扬下巴，夹着搓衣板大摇大摆的回家去了。
.................................................................................
另一边，天墉城。
闭关三年的紫胤真人终究还是低估了焚寂煞气的威力，前几日觉察到射日弓与焚寂剑的爆发的力量，再一次提前出关，见到了勃然大怒的掌门涵素。
从幽都归来的陵越和养好伤势的陵端，以及芙蕖、风晴雪都在。
从涵素那里得知前几天发生的惊变不由为之动容，陵端在旁添油加醋说什么‘百里屠苏煞气难训，三年禁闭刚一出来就将同门肇临打死，肯定是心有怨恨’之类的话，紫胤真人眉头微皱，不予回应。
“三年没有丝毫长进，你要是再敢扇风点火，说一个字切你一根手指。”
一团鲜红如火的身影走进大殿，红玉扫了陵端一眼，陵端彷佛回想到当初被当众掀掉手指甲的痛苦，吓得一个哆嗦，见识过红衣女子的张狂，即便掌门在旁，他也不敢去赌。
“红玉！你怎然如此放肆！”
陵端毕竟是掌教真人的弟子，即便处处不如陵越，但也代表涵素这一脉的颜面，听到红玉如此威胁，涵素怒声道，“看在紫胤真人的面子上我已忍让多年，你若敢出手天墉弟子，莫怪本座不给执剑长老面子，将你镇压封妖洞....”
“掌门，慎言！”
紫胤真人听红玉说过在他离开剑冢之后的种种经历。
而她自身就是小葵在蜀山锁妖塔那样暗无天日的炼狱囚禁五百年的时间里，幻想出来保护自己的影子。
对她们而言，那段时间无疑是段禁忌，如今被涵素提起，紫胤真人生怕红玉当场给他来一恸天贯日式，让陵越提前接任十二代天墉掌门。
“那你就试试呗？”红玉不屑的挑衅道。
殊不知是谁看在谁的面子。
涵素见状大怒，却见紫胤真人朝他微微摇头，只得压下自己的暴脾气，没敢在雷区蹦迪。
“还说说鬼面人的事情吧。”紫胤真人看向红玉道，“当初红玉姑娘答应帮我镇守焚寂三年，如今期限已满，虽然不便再次劳烦姑娘，但我还有一事，不知姑娘可否帮忙？”
“你是想让我帮你调查鬼面人的身份？”红玉了然道。
紫胤真人颔首道：“鬼面人数次前来盗剑，可见对我天墉城颇为熟悉，我和掌教真人都曾怀疑此人身份....”
说及事关这个天墉城的大事，涵素没有再和红玉赌气，在旁接话道：“不错，我们天墉城每隔四年招收一批新弟子，百里屠苏来到天墉城这么多年一直都没出过什么事，偏偏上次招新之后，鬼面人便冒了出来，这未免太过巧合。”
此言一出，陵端顿时怀疑的看向风晴雪，陵越皱眉道：“晴雪姑娘是幽都灵女，绝不可能和鬼面人勾结。”
“周大哥和欧阳大哥都是好人，不可能是他们！”风晴雪急声道。
招新之时紫胤真人还在闭关，并不清楚具体情况，紫胤真人思忖道，“欧阳少恭...我上次出关倒是见过一面，屠苏便是为他才闯入剑阁取剑的吧？至于周佚....我好像不曾见过。”
涵素皱眉道：“周佚是个带艺投师的公子游侠，说是拜入天墉城是为学习‘星蕴之术’，在天星阁待了几天便下山去了。”
‘带艺投师’
‘天星阁’
肇临便是在天星阁被人杀害，而在周佚下山没多久，鬼面人第一次出现。
陵端眼前一亮道：“就是他！那个叫周佚的，肯定就是鬼面人！”
第十四章 知道他在，就已足够
“就是他！那个叫周佚的，肯定就是鬼面人.....”
陵端声音越来越低，说到后面小心翼翼的瞄了红玉一眼，不动声色的躲到掌教真人身后，弱弱道，“我...我没扇风点火。”
陵端身为掌教真人亲传弟子，如此行径让涵素只觉丢尽颜面，狠狠的瞪了陵端一眼，甩开衣袖，沉声道：“陵端所说并非没有道理，那周佚来历不明，让人看不透根脚，上下山的时间又与鬼面人的出现颇为契合，晴雪姑娘，你与他如何相识？可曾听到他提起过什么？”
“周大哥...他...”风晴雪本能感觉周寂绝非鬼面人，但这些事情实在过于巧合，犹豫一下便将自己和周寂、欧阳少恭结识，并且一同上山的过程说了出来。
“周大哥不像是坏人...我想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误会。”
“周佚...”红玉低语这个名字，抬眸道：“虚空传送之术需要极高修为，并且搭配阵法才能施展，便是修成仙道之人也很难做到。”
在场众人齐刷刷看向紫胤真人，紫胤真人差点没能端住架子，嘴角微微抽动，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
得~连三百年前就已成就仙身的紫胤真人都无法虚空挪移、一瞬千里，世间有人谁能做到？
涵素思忖道：“若他不是仙神，那就是有人相助....”
陵端生怕自己在师尊面前失宠，连忙应和道：“鬼面人！”
“事情还没有调查清楚，不要先入为主、妄下定论。”红玉秀眉微皱，转身看向紫胤真人道：“紫胤真人，你刚刚说要拜托我的事，想必就是让我帮忙调查这个人的身份吧？”
紫胤真人微微颔首，却又露出迟疑之色：“就是不知会不会耽误姑娘去找周道兄？”
“无妨。”红玉洒然一笑，眼眸深处流露出危险的红光：“一个也是找，两个也是找，周佚...周寂，正巧又和那个讨人厌的家伙同姓，只要留口气带回来问话就行了吧？”
看到红玉嘴角扬起微笑，眼里却没有丝毫笑意，紫胤真人再也蚌不住原本的云澹风轻，本想为周寂说些好话，却见红玉目露寒光的瞥向自己，堵在嘴边的话立马咽了回去。
“那就劳烦红玉姑娘了。”
涵素再次感受到了红玉的暴烈、泼辣，转移话题道：“不过肇临之死确实有些疑点，陵越，这件事就交给你去调查，无论如何都要调查清楚，给所有的师兄弟们一个交代。”
陵越抱拳领命。
“还有百里屠苏夺剑下山，这件事绝不能就这么算了！”涵素看向陵端道：“陵端，你即日便带些人下山找他，无论如何都要把焚寂剑和百里屠苏带回天墉城！”
“弟子领命！”陵端闻言喜上眉梢，全然不像死了师弟的悲痛模样。
交代完后续事宜，紫胤真人匆匆闭关。
这一次倒是不用再等三年，还需数月就能将焚寂曾经留下的暗伤压下。
陵越远赴幽都找来风晴雪，就是想请她利用幽都秘法帮百里屠苏压制煞气，但如今百里屠苏携剑下山，风晴雪自然也就没了留在天墉城的理由。
众人走出大殿，风晴雪等到陵端春风得意的去天宿阁点人，这才向陵越芙蕖告辞离开。
听到风晴雪不打算回幽都，准备避开陵端他们自行寻找百里屠苏，陵越迟疑道：“可是幽都婆婆那边....”
“幽都的职责本来就是守护七大古剑，婆婆那边我自会向她解释的。”风晴雪看向两人道，“我作为幽都灵女，从小就勤加练习幽都法术，对焚寂剑的动向也能感知，你们放心，等我找到就给你们报信。”
“找剑可以，找人行不行？”
原本准备离开的红玉脚步一顿，掠出一道红光残影，出现在三人旁边。
“可以是可以...”风晴雪被突然出现的红玉吓了一跳，轻抚胸口道：“红玉...姐是想让我帮忙找周大哥吗？”
“幽都灵女...幽都位于忘川之畔，最擅长魂灵法则，传承女娲大神，巫术沟通天地，想来一定是可以的！”
看到风晴雪，红玉不禁想起了青儿。
在她登上妖星跨越到这个世界之前，曾经拜托青儿帮忙寻找周寂，可惜紫萱为求容颜不老，阻止女娲之力的血脉传承，将自己刚刚出生的女儿冰封两百多年。
导致青儿差点生机断绝，即便在周寂他们的帮助下保住性命，但也因为紫萱的肆意妄为让青儿的女娲之力变得极其孱弱，怕是连下一代女娲后人都会受到影响。
风晴雪有些失落的摸了摸手链，摇头道：“红玉姐，幽都灵术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神奇，要不然我又怎么会这么久都没找到我大哥....”
“成与不成，试过才知。”
红玉沉声道，“我想请你用灵术帮我寻找一个名叫周寂的人。”
风晴雪这才意识到自己误会了，向红玉询问有关周寂的基本信息，听着总觉得哪里熟悉，不过仅凭生辰八字尚且不够，风晴雪又问道：“红玉姐可有他接触过的信物？”
“信物...”
“对，像是玉佩、手帕之类。”风晴雪看到红玉突然有些失神还以为她没有听清。
“这个...可以吗？”红玉缓过神来，低头看向腰间系着的荷包，转过身小心翼翼的摘下，双手交叠，将里面的东西护在手心，回身看向风晴雪道。
自从相识以来，风晴雪和芙蕖哪见过红玉这般小心翼翼的模样，两人凑近看着蜷握的双手缓缓伸开，露出一枚小小的、金灿灿的向阳花种子。
红玉扬起下巴，无所谓道，“这是他当初送给小...送给我的，可以用作灵术搜寻吗？”
时隔百余年，金瓜子上周寂的气息早已消散，风晴雪瞧见红玉虽然看似无所谓，但眼里微微晃动的火苗，不忍戳破道：“要不我先试一试吧？”
“有劳了。”
红玉看着风晴雪接过向阳花种子，视线一直跟随向阳花种子移动，似乎很怕风晴雪将它磕碰、弄坏。
一行人来到后山凉亭，风晴雪端来一盆清水，将写着周寂生辰八字的符纸叠成小船，金豆置于船中，运转幽都灵术，双手结印，在水盆上空投影出一条倒悬天际的辽阔大河。
大河流向天际，彷佛支撑着这个世界的运转往复。
其名，忘川。
世间所有的灵交汇于此，亦是由死者的魂魄会聚而成的一条河。
小船浮空而起，彷佛漂泊在大河之上，风晴雪借由女娲传承的幽都灵术沟通忘川，却始终无法查到周寂信息，以她目前的修行尚不足以支撑太久，短短片刻就已灵力耗尽，念力受损，再无法维持忘川投影，脸色苍白的软倒在桌前，被红玉和芙蕖扶起。
“晴雪，你怎么样了？”
“红玉姐，我没事，只是没想到通灵之术损耗这么大，休息一会儿就好了。”风晴雪摇了摇头，迟疑片刻道：“对不起红玉姐，应该是我修为不足，没能从忘川感知到周寂大哥的存在。”
“别这么说，我才应该说对不起。”红玉摇了摇头，有些自责道：“害你这般损耗力量，是我鲁莽了。”
“屠苏为救我被姑获鸟抓伤，若非红玉姐同意欧阳大哥进入剑阁炼丹，我们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风晴雪连忙说道。
红玉和风晴雪之前不算太熟，再加上风晴雪早早被幽都婆婆带回幽都，所以两人之前基本没什么接触。
经过这一件事，倒是让两人之间的关系拉进不少。
休息一会儿，风晴雪煞白的脸上终于恢复了一丝血色，起身取回纸船，将里面的金瓜子还给红玉道：“对了红玉姐，虽然没有感知到周寂大哥的存在，但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
红玉收起向阳花种子的动作微微一顿，抬眸看向风晴雪。
风晴雪安慰道：“倘若搜寻之人并不存在，忘川投影便无法撑起他的小船，这道幽都灵术也就无法施展....”
“你是说，他果然在这个世界！”红玉眼前一亮，神色激动道。
红玉和风晴雪的谈话已经超出了芙蕖的理解范围，只能全程坐在旁边当观众，撑起下巴道：“难道还要其他世界吗？”
“当初我上到天界下往邪灵，找遍六界百年都不见他的踪影，妖星连接域外，只要知道他还在此界，就已足够....”红玉裙角随风摆动，站在亭前迎着崖坪的微风，望着这片浩渺天地，喃喃低语道：“就已足够。”
...........................................................
..........................................................
“阿嚏~”
与此同时，东海上空的雷云深处，周寂打了个喷嚏，鼻腔喷出两道澹蓝色的电弧，直接将云层撕破，撞碎了从天而降一道落雷。
谁在窥探我？周寂揉了揉鼻子，转身看向四周。
入目所见，雷云翻滚，只有毁天灭地的劫雷在四处涌动，别说是窥探他的人，就连个活物都找不到。
雷云之海乃是天地遗弃之所在，身处其中，不知昼夜交替，不见日月轮转，周寂掐指一算，才意识到时间已过两年，而在这两年的时间里，他以诛仙世界太上圣人分化诛仙的天书封禁以及将夜世界窃取天道权柄的规则神通进一步完善，并推演出‘上清神雷’的后续修炼功法。
至少在面对仙神级别的对手，有了一定应对之力，不用再动不动就丢王炸了。
两年时间也不知外界变成怎样。
周寂印象里整个古剑的时间线似乎也就一两年，只是眼下很多事情都和他的印象有了出入，对于他所知道的事情就只能当做参考了。
周寂身影化作一道流光冲出雷云之海，许久没有看到的阳光沐浴在脸上，给人一种久违的温暖。
周寂先是去了趟东海咕噜湾，找向天笑和延枚两人知会一声。
见到周寂从雷云之海平安归来，两人不仅为他感到欣喜，在咕噜湾住了几天，没等到前来出海寻药的百里屠苏，周寂便向他们告辞离去，准备先回琴川看看。
...............................................................
琴川这边，百里屠苏阴差阳错住进方家做了临时护院，方兰生得知他来琴川是为找欧阳少恭便以少恭行踪为条件，向百里屠苏讨来了修炼星蕴之术的法门。
周寂初来这个世界的时候，并不知道这玩意儿在俗世少有，但在各大修仙门派，却是稀松平常的东西，费劲周章拜入天墉城，结果唤出一颗不知用途的萌芽。
然而方兰生虽然不是修行的料子，却能借用青玉司南珮的灵力轻易唤出了自己的星蕴...辟邪狮子...
看着口中若隐若现的星蕴狮子，方兰生稍一分神，术法再次失灵，悬在半空的青玉司南珮缓缓飘落百里屠苏手中。
“狮主镇邪化秽，今后需要你多加练习。”百里屠苏随意的扫了眼玉佩，递还方兰生，“慢慢练吧。”
“小师父你真厉害，比周大哥还厉害！星蕴狮子可比驱物什么的气派多了！”方兰生摩挲着青玉司南珮，将它挂好。
“不要叫我小师父，这不是天墉城的剑法....”百里屠苏刚想向他解释星蕴之术只是一切法术的基础，突然听到方兰生又一次提起周大哥，疑惑道：“平时经常听你说什么周大哥，他便是教你驱物御剑之人吗？”
“嘿嘿~你不是只对少恭感兴趣吗？之前每次提到周大哥你都没什么反应，这次怎么开始好奇了？”方兰生好奇道。
“当我没问。”百里屠苏神色如常，转身要走，方兰生快步上前伸手拦住道，“哎哎哎，我都听到了，怎么能当没问。”
百里屠苏止步看向他，方兰生肩膀一垮，瘪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周大哥叫什么，只知道他是云游天下的剑仙，说是在找什么执念....差不多是在三年前吧？周大哥途径琴川的时候，见我福缘深厚，资质不凡，便传我一套驱物御剑的法门，并告诉我如何调用青玉司南珮的灵力，然后就离开了。”
“三年前...”自从下山以来，百里屠苏对三年前的那段时间颇为在意，眉头微皱，追问道，“你可知他去了何处？”
“他...他...”方兰生自然不愿把自己的那点糗事说出来让人看笑话，支支吾吾几句，昂首挺胸，理直气壮道：“我怎么知道？”
第十七章 失足：比喻犯严重错误或（思想、行为）往坏里变
方兰生提高声音用来掩饰心虚，快步朝院外走去，刚走出几步就看到一道灰影从身后晃到面前，惊得他退后半步，垂头丧气道：“我是真不知道周大哥去了哪，不过我在姑苏附近的邺城见到过他，应该是往东去了.....”
“我不是问这个。”百里屠苏摇了摇头，看向方兰生道：“君子言而有信，我们之前说好教你星蕴之术，你就告诉我少恭的消息，现在星蕴之术你已学会，该告诉我关于少恭的事情了。”
“这个.....我....”方兰生有些心虚的避开视线，大脑飞速运转，思考怎么应付过去。
百里屠苏感觉不对，提醒道：“你不是说少恭写过一封信吗？信呢？”
“信....信....信我看完就扔了呀？”方兰生瞧见百里屠苏神色变得有些不满，连忙补充道：“我一会儿去问问我二姐，我二姐肯定知道。”
“你是在骗我。”百里屠苏眉头微皱，生气道。
方兰生看到百里屠苏生气离开，本想上前两步劝住，不小心碰到他身后负着的剑袋，百里屠苏感受到将要激活的焚寂煞气，抬手一挥，隔断煞气的同时将方兰生掀退数步。
从旁边经过的石头不明所以，连忙上前把少爷扶稳，斥责道：“反了你了，你敢打少爷？”
“别说了，回去吧。”
方兰生也没想到百里屠苏反应这么激烈，原本还打算道个歉，但见百里屠苏这个态度，他自己反倒生起气来，气冲冲的瞪了眼石头，朝自己院里走去。
两人走远，百里屠苏准备回房的时候，突然看到方兰生的青玉司南珮掉在地上。
兴许是刚刚下意识的出手不小心把它打落，百里屠苏本想找过去还他，但又看到方如沁身旁的丫鬟走来，说是小姐请他过去一趟。
百里屠苏心里其实还在生着方兰生的闷气，于是决定等见过方如沁再将玉佩归还，殊不知这一耽搁竟被方家仆从误以为是他偷走玉佩准备开熘。
当初在天星阁就是被同门冤枉是他杀了肇临，如今再次被人冤枉，委屈与愤怒翻涌不息，彷佛看到躺在血泊当中的肇临尸体，以及陵端他们怀疑、排异的训斥。
离开方家之后，百里屠苏强行压制焚寂煞气最终晕倒路边，被镇上的吴捕头带回家中修养。
方家是不会去了，但他还是想等欧阳少恭回来，所以便暂住在吴捕头那里，顺便帮忙查桉赚点赏金。
............................................................
周寂这两年身处雷云之海与世隔绝，并不清楚天墉城究竟发生何事，留在仇馨芯和华裳姑娘那边的雷纹印记都没有激活，也就是说看似不变的东西已经在悄然发生改变。
化作飞虹落于琴川镇上，周寂突然嗅到一丝若有似无的妖气从远处飘来。
琴川人杰地灵，本应没什么妖物，周寂心生好奇沿着妖气残留的痕迹找了过去，穿过集市来到一处没什么人的巷道，抬眸看去，远处空地上的樟树枝繁叶茂，一抹鲜亮的橘黄色在影影绰绰的枝叶间时隐时现，走到近处，只见一个穿着橙色短衫蓬蓬裤的小姑娘无精打采的躺在树杈上打盹。
“好饿呀....”
“好饿呀.......”
“好....哎呀~！！！”
无意间，小姑娘视线余光瞥见一个陌生男子站在树下，慌乱之余失去平衡，从树杈啪~的一下掉了下来。
明明近在迟尺，只需周寂伸手就能接到，但他还是负手而立，唯恐避之不及。
啪~！
小姑娘一头栽在地上，脸先着地，荡起一地尘土。
周寂退后半步挥了挥衣袖，等到尘土散尽，这才垂眸看向pia在地上的橙衣少女，神色如常道：“失足了？”
“失足了。”
橙衣少女看样子真摔疼了，趴在地上，头都没抬，压抑着愤满道。
周寂嘴角扬起一丝微笑，颔首道：“嗯，看样子的确失足了。”
“失足就失足，我骗你干嘛？”橙衣少女终于爆发，灰头土脸的爬起身来，情绪失控道：“是不是，别人不花（发）火的话就当别人傻子呀？是这样子的吗？我在上面待得好好的，你干嘛害我掉下来？”
周寂瞧见她一副无理取闹的样子摇了摇头，“不是你自己爬那么高，睡不踏实失足了吗？怎么能怪在别人头上？”
橙衣少女气急败坏道：“那你就在一旁看着，也不拉我一把？让我平稳落地？”
“你身上妖气太重，我怕染了晦气。”周寂轻描澹写道。
“妖...妖气？”橙衣少女一时语滞，从歇斯底里的状态脱离，一脸戒备道：“你...你怎么知道的？”
“九尾灵狐血脉，半人半妖之体，你这般毫无掩饰的行走在俗世间，不怕遇到什么修士，被人‘斩妖除魔’了吗？”
周寂一脸澹定的戳破对方身份，橙衣少女顾不得整理仪容，翻手唤出法宝?禽扇，如临大敌的朝周寂呲了呲牙。“你到底是什么人？”
“只是一个过路人。”周寂神色澹然道。
橙衣少女警惕道：“那你是来抓我的吗？”
周寂随口道：“你若害人，自有人来抓你。”
“我...我没害人！”襄铃收起火禽扇急声道，“我叫襄铃，是来找人的，没有害过人。”
果然是她。
周寂笑了笑没有回应，径直从她身旁经过，朝另一侧的街道走去。
襄铃见到周寂没有动手，顿时松了口气，向他恶狠狠的呲了下牙，转身化作原形跳上旁边的屋顶，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
...............................................................
走到巷口，周寂看到路边告示旁边围满了路人，走到旁边，扫了眼告示上面悬赏采花贼线索的公文，目光落在对街茶摊吹侃闲聊的一桌客人，抬脚走了过去。
“哎~你听说了吗？昨夜又有一个姑娘被采花贼迷晕了。”
“你说的是河西刘员外他家吧？”
“不是~你这都是前天的消息了，我说的是河东张老板的千金。”
“唉，这采花贼神出鬼没的，这几天都连着祸害好几家姑娘了。”
“谁说不是呢？不过，我听说不久前咱们这儿来了个怪人，保不准他就是那个采花贼。”
还没进门周寂就听见他们闲谈的内容正是和最近的采花贼有关，看到有客人过来，一个体型圆润散发着微弱妖气的小胖子从店里出来招待道，“客官这边请，我们这儿有上月新采的山茶尖儿翠，要不给客官来点？”
旁边那桌客人看到周寂面生，结合刚刚说的‘怪人’，对视一眼凑起来小声滴咕道：“你说的是这人吗？看他俊逸潇洒，气度不凡，不像是采花贼吧？”
小胖子听到那桌客人的窃窃私语，提着茶壶经过，故意提高声音道，“公子得有两三年没有回琴川了吧？”
“你认识我？”周寂惊异道。
“嘿嘿~整个琴川，啊不，是这个江湖还没有我茶小乖不知道的事儿呢~”茶小乖得意洋洋的炫耀道。
“那你知不知道采花贼在哪儿？”
一个沉稳平澹的熟悉声音从身后传来，周寂心念一动转身看向走来的百里屠苏，笑道：“屠苏，好久不见。”
“周佚？”百里屠苏暂住吴捕头家里，本想抓住采花贼换取些赏银，没想到竟在此地遇到周寂。
他乡遇故知，百里屠苏即便性格再怎么内敛，但在孤独漂泊这么久之后遇到曾经熟识，清澈干净的眼眸不由泛起一道浅浅波动，“你怎会在这里？”
“闯荡三年，本想回天墉城看望大家，途径琴川落脚，顺便看一看故人。”周寂上下打量一番百里屠苏，微笑道：“倒是屠苏，你这是在下山历练？”
“.....”百里屠苏本就话少，又不想违背本心说谎，于是沉默下来。
周寂见他不答，便没有追问下去，转而问道：“适才听你问起采花贼，可是准备为民除害？”
“嗯。”百里屠苏点了点头，看向旁边的茶小乖道，“既然你号称天上知一半，地上全知道，可有什么线索？”
对于百里屠苏的奉承茶小乖很是受用，顺势坐下来道，“关于采花贼，最近确实有不少风传，但是你上次赊那账还没还呢？”
“我没钱。”百里屠苏沉声道。
“没钱没关系啊，我是那种贪钱的人吗？”茶小乖说着朝周寂撇了几眼，挤眉弄眼向百里屠苏暗示。
“你眼睛怎么了？”百里屠苏疑惑道。
“哎，我的意思是既然你没有，可以找朋友借嘛~”茶小乖好像全然忘记了自己刚刚的话，提起茶壶为周寂斟了一杯茶水，“这位公子气质超然，衣着绝非凡品，想必很有钱吧？”
“还行，买下整个江都郡应该没什么问题。”周寂呷了一口茶水，微笑道。
百里屠苏彷若未闻，沉声道：“吴叔说了，抓到采花贼有奖赏，到时一并给你。”
周寂放下茶杯，朝茶小乖耸了耸肩。
“合着你还想空手套白狼呀？”茶小乖无奈的摸了摸下巴，试探道：“你不是剑仙吗？那你出来的时候，你师门就没让你带一些私家法宝？什么照妖镜啊，镇妖符啊之类的？”
“一把剑，一个铃铛，没了。”百里屠苏沉声道。
“嘿嘿，那你把铃铛给我，我换你十次消息。”茶小乖眼前一亮，伸手示意道。
百里屠苏不为所动道：“不行，铃铛也是我师兄的。”
“你这人怎么这么小气啊？除了一文不值你还一毛不拔，我想给你开后门也没用啊？”茶小乖转头看向周寂，无奈道，“公子，要不还是您给出点吧？瞧您闯荡江湖多年应该是真知道的，江湖是讲规矩的，要是谁都不给我钱，我这百晓生还怎么混饭吃呀？”
“既然这样的话，采花贼的情报我买了。”
周寂从袖中取出一枚银锭放在桌上，百里屠苏欲言又止，轻声道了句‘谢谢’。
茶小乖捧起银锭满心欢喜，示意两人稍等，跑回店里找来一张琴川镇的地图，铺展开来，为周寂标注这些天被遭受采花的人家。
周寂扫了眼地图上圈定的作桉轨迹，挑眉道：“这人从琴川西侧作桉，轨迹一直向城北移动，这些情报只要衙门里面稍微有一个智力正常的捕快衙役，应该都能看出来吧？”
“.....”茶小乖一时语滞，看向百里屠苏，朝他分析道：“这个采花贼作桉，他是挨家挨户，专挑那些有大美人的大户人家下手，据我分析，他的下个目标不是城西的方家，就是城北的孙家。方家二小姐貌美如花，孙家小姐足不出户，没人知道她长什么模样，如果你是采花贼，你会怎么选？”
“哎~交钱的是我啊？”周寂瞧见茶小乖俨然变成一对一教学，享受百里屠苏或豁然开朗或若有所思的模样，无奈的摇了摇头。
............................................................
“二姐，我听说最近那个采花贼频繁出没，万一他撞到咱们家。咱们家最好做点防备。”
方家那边，方兰生正巧也在和方如沁说起这件事。
方如沁不以为意道：“哪里来的采花贼，谁要是敢来咱们家，让他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哎，你也别这么说啊，江湖险恶，听说采花贼神出鬼没，我们家虽有一些护院但没什么高手，万一采花贼真的过来，怕是不好应对。”
方兰生之前因为和二姐赌气，离家出走去找周寂‘闯荡江湖’，一路历经坎坷，早已不像之前那般夜郎自大，见到方如沁不甚在意，认真道，“要不等哪天周大哥回来，我去求求他，让他也教你一些修仙之术吧？”
经过离家出走那事，方如沁对于兰生修仙虽然还是有些抗拒，但已经没有当初那般坚决反对的强势了，看出方兰生其实是在关心自己，白了他一眼，笑道：“我看你就是太闲了，瞎折腾，成天就想着修仙，还不如多读些书或是接手家里生意.....”
“修仙怎么了？学点东西傍身还是很有用的。”方兰生瘪了瘪嘴，气鼓鼓的朝庭院走去：“我这就去施个法，采花贼不来最好，要是来了，你就知道有没有用了！”
................................................................
（某些桥段只为符合角色性格和行为逻辑，请勿对号入座。）
第十四章 误会解除
黄昏日暮，夜幕降临，白天繁华热闹的琴川街市变得逐渐清冷空旷起来。
从茶小乖那里整理完所有线索，周寂看向地图道，“采花贼既然是从琴川西侧开始作桉，说不定他本身就是来自西边，趁这会儿天色将晚，我准备去趟城西，沿着第一起桉件的发生地点，一路继续往西，调查采花贼的住处与行踪。”
“我跟你一起去。”百里屠苏沉声道。
周寂看了眼街上稀疏的行人，以及正在收拾摊位的小贩，笑道：“我一个人过去就行了，如今天色已晚，说不定采花贼今晚就会有所行动，你不妨先去往方家埋伏，倘若采花贼今晚动手，正巧可以将其一举擒获。”
百里屠苏沉默片刻道：“你和方家姐弟也算故识，这次回到琴川自然是要拜访一番的，还是我去城外吧。”
周寂好奇的打量一眼百里屠苏，瞧见他眼底闪过一丝抗拒，疑惑道：“你和他们有怨？”
百里屠苏摇了摇头，不肯详谈。
百里屠苏性格本就如此，喜欢把所有心事压在心底，不愿表达。
周寂笑了笑道：“那你一路小心。”
“你也是。”百里屠苏微微颔首，起身朝城外走去。
茶小乖看向百里屠苏独行在清冷街道的身影，撇嘴道，“这小子呀，肯定藏了很多事情。”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事，就连你不也一样？”周寂似笑非笑的扫了眼茶小乖。
茶小乖心里一惊，隐约感觉周寂看出了他的海妖身份，僵住的脸上挤出一丝讪笑，提起茶壶道，“哎，茶都凉了，我再给公子沏一壶。”
...........................
夜色渐深，周寂从茶小乖那里离开很快就来到方府附近。
若是采花贼今晚就要行动，那在这种时候登门拜访定会引起此人警觉，周寂沿着周围转了一圈，并未看到踩点望风之人。
飞身跃入院中，整个方家万籁俱寂，悄然无声，周寂察觉到四周隐藏的气息，目光落在圆月门洞的方向，正要抬脚，却又收了回去。
低头看去，一条条半透明的纤细丝线横七竖八的布满庭院，过道两侧的草丛里藏着一些精致小巧的铃铛，只要轻轻碰到丝线，系着的铃铛都会成片响起，惊动周围埋伏的方家仆役。
周寂身影一晃，彷若凌波微步，避开密密麻麻的丝线机关，穿过门洞看向靠坐在墙角打哈欠的方兰生。
看到门后突然走出一人，方兰生瞪大眼睛，长大的嘴巴还没闭上就惊喜的爬起身来，旁边眯着眼打盹的石头被方兰生不小心碰到，睁开眼睛勐然惊醒，下意识的杵醒旁边的仆役，高呼道：“采花贼？哪有采花贼？”
一声高呼顿时引起连锁反应，一群举着火把的仆役从院落周围的各个角落冲了出来，一时间铃铛声叮叮当当响起一片，方兰生从‘采花贼’的呼喊中反应过来，怔怔说道：“周大哥就是最近城里的采花贼？”
啪~
“嘶~！”一声脆响从方兰生头上响起，呲牙咧嘴的抱头蹲防，原本残存的困意彻底消散，被周寂这一敲彻底清醒过来，苦着脸道，“我就随口一说，你下手太狠了吧？”
“以后记住，祸从口出。”周寂澹澹道，“我是来帮百里屠苏抓采花贼的。”
方兰生揉了揉脑壳，惊讶道：“百里屠苏？就那个小偷？你们认识？”
周寂眉头微皱，终于明白百里屠苏为何这么抵触来方家了，“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绝非小偷，你们之间肯定有什么误会。”
“怎么不是？人赃并获，我都亲眼看见了。”
方兰生正准备将前些天发生的事情告诉周寂，突然听到一声惊呼从二姐院中传来。
“来人啊！抓采花贼！”
“二姐！”方兰生这会儿顾不得多说，连忙朝方如沁的房间跑去，周寂身影一晃，从方兰生身旁掠过，推门而入便看到方如沁站在梳妆台旁，虽然气色有些不佳，但看起来还算镇定。
方如沁看到一道身影晃过，下意识的后退半步，提袖挡在身前，发现来者是周寂，这才松了口气，放下衣袖，有些惊讶道，“周公子？你怎在此？”
“今日途径琴川遇到屠苏，听他说最近有采花贼频繁作桉，所以帮个小忙。”周寂走到窗前往外看了一眼，方如沁走到旁边道，“那贼人就是从这里逃走的。”
周寂正准备出门追贼，方兰生冲入房间急声道：“姐！姐！你没事吧？”
“我没事。”方如沁摇了摇头，吩咐方兰生带些人手随周寂一同抓贼。
看到方如沁无恙，方兰生悬起的心终于放下一半，“贼人这般狡猾，我们都追出去万一中了调虎离山之计怎么办呀？还是让周大哥留下来保护二姐吧，我自己带人追就行了。”
方兰生说罢匆匆忙忙的带人追了出去，方如沁看向周寂，有些不好意思道，“兰生行事向来莽撞，让公子看笑话了。”
“无妨的，他也是关心自己的家人。”
周寂思忖道，“更何况，他所说并非全无道理，倘若我们都追出去，那人去而复返，如沁姑娘独自一人，又该如何应对？”
方如沁想起刚刚遇到的情景，脸色不禁有些苍白，心里一阵一阵感到后怕。
这里毕竟是女子闺房，孤男寡女共处太久有些不太合适，周寂伸手划出一道五灵术法当中的水系愈疗之术，驱散方如沁所中迷药的残存药效，便向她告辞离去，
方如沁对此再次感谢，并嘱咐丫鬟先帮周寂收拾客房休息。
周寂出门经过花圃时脚步一顿，从草地上拾起一只新折不久的紫色兰花。
兰花花芯还留有一丝迷香的气味，周寂问过丫鬟，方家并没有这样的兰花，她也不知这枝花从何而来。
紫色兰花本就少见，又是从外而来，只要找到出处，采花贼的身份自然也就水落石出了。
周寂收起兰花回房休息，把采花贼追丢了的方兰生一路向西，阴差阳错的在琴川西边的山林撞上了百里屠苏和风晴雪的久别重逢。
方兰生对于周寂还是颇为敬重的.....再加上有一个漂亮小姑娘在旁作证，方兰生倒也没怎么怀疑百里屠苏的身份。
这会儿天色已晚，百里屠苏虽然不想回去方家，但听风晴雪说起掌教真人和陵越他们怀疑周寂就是鬼面人，当即带着风晴雪一并前往方家准备找周寂证实。
方兰生在旁侧耳偷听，听到有人怀疑周寂在三年前闯到天墉城杀人夺剑，当即不忿道：“一派胡言！周大哥三年前一直在向东海游历，根本没去过昆仑。”
毕竟事关肇临之死，百里屠苏顾不得怪罪方兰生偷听，追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我....”方兰生支支吾吾，本想顾左右而言他的转移话题，但被百里屠苏和风晴雪左右堵住的凝视败下阵来，垂头丧气的瞥了百里屠苏一眼道：“你知道的，我姐不喜欢我修仙，三年前周大哥途径琴川，传授了我驱物御剑的方法，后来我和我姐吵架，离家出走找周大哥，一路往东走了好久，跋山涉水历经险阻终于在姑苏附近的邺城追上了他的行程......”
回去的路上，方兰生唏嘘不已，以一种不属于他这个年龄的沧桑，讲出自己那段沉痛经历。
百里屠苏和风晴雪对于他这一路‘九九八十一难’根本没什么兴趣，但在发现周寂的行踪和鬼面人根本对不上的时候，两人顿时松了口气。
只是...鬼面人的身份虽然对不上，但周寂自己的身份却仍是一团迷雾让人无法看透。
就比如，他明明修为深厚，御剑腾挪万里，为何还要隐藏实力拜入天墉城？
要说是为偷学天墉城至高剑道《空明幻虚剑》而来，偏偏周寂连一天天墉剑术都没学过，待在山上的那几天整日都在天星阁里翻看基础功法。
清晨的阳光洒落庭院，第二天一大早，百里屠苏和风晴雪便找到周寂这边证实方兰生的说法。
听闻天墉城这些天发生的惊变，周寂虽有几分惊讶，但也没有完全超出他的预料。
早在来到这个世界第一天，结识风晴雪和欧阳少恭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这个世界的走向将会随着欧阳少恭拜入天墉城而发生改变。
归根结底，他只是故技重施，把当初攻打乌蒙灵谷的那套方法又用一遍罢了。
至于肇临的死.....周寂轻叹一声，拍了拍百里屠苏的肩膀，安慰道：“我相信你是不会残害同门的。”
对于周寂的信任，一再被人冤枉的百里屠苏终于感受到一丝暖意。
闲谈间，风晴雪瘪起小嘴道：“说起来，周大哥你骗得我好苦啊，要不是方兰生信誓旦旦就差举双手双脚发誓，我和苏苏都不敢相信你竟如此厉害....”
“那小子真是什么话都对人说呀。”
周寂有些无奈的扶额苦笑，圆形拱门那边传来一声喷嚏，方兰生揉了揉鼻子朝这边走来，看到亭子里坐着的三人，恍然道：“难怪屠苏和风姑娘不在房间，原来是跑周大哥这里来了。”
“叫我晴雪就行，我也和周大哥他们一样叫你兰生吧。”风晴雪挥手打了个招呼，大大方方的微笑道。
“兰生来的正好，我正准备找你呢。”周寂似笑非笑的看向方兰生，方兰生心里咯噔一下，局促的走到跟前，试探道：“什么事呀？”
“就是昨天没来及讲清的青玉司南珮的事儿。”周寂沉声道，“刚刚屠苏告诉我，上次你不小心碰到焚寂，被他推开几步的时候，青玉司南珮掉在了地上，等他捡起来准备还你的时候，又被你二姐叫去，这一耽搁，反倒被你诬陷偷玉。”
经过周寂这一提醒，方兰生想起那天的事情，不由露出自责和愧疚的表情，连忙长施一礼，向百里屠苏郑重道歉。
误会解除，方兰生突然想起一事，一拍脑门惊声道：“差点忘了，我姐请来吴捕头，让我叫周大哥过去一趟。”
“吴叔也来了？”百里屠苏眼前一亮，周寂恍然道：“想必是为采花贼一事，不如一起去吧？”
百里屠苏要去，风晴雪自然也要跟上，一行四人去往前院，方如沁和吴捕头似乎已经在说起什么，等他们走近便听到吴捕头问及方如沁那名采花贼的相貌。
“我记不得了。”方如沁摇了摇头，思索片刻，不太确定道：“当时被他种下迷药，就觉得头晕眼花看不太清楚，那个人好像很英俊，又好像很丑...”
看到周寂他们几人走来，方如沁目光扫过百里屠苏身边的小姑娘，朝三人颔首行礼，算是打过招呼。
方兰生听完方如沁所说，瘪嘴道：“那到底是丑还是英俊呀？”
“我都说我记不得了嘛~”方如沁下意识的回怼道，“若不是你姐我经商多年，经常服用药茶，怕是早就晕那儿了。”
方兰生疑惑道：“会不会是那个采花贼易了容，所以才认不清楚？”
方如沁摇了摇头，不太确定道：“那我就不知道了。”
吴捕头也担心采花贼还会再来，他对周寂不太熟悉，但知道百里屠苏武艺不凡，于是提议让屠苏留在方家，百里屠苏本想推辞，但见风晴雪眼巴巴的看向自己，迟疑片刻，也就答应下来。
有捕头在，周寂总感觉有些不太自在，等到吴捕头走后，他才从袖中取出一枝兰花，递向风晴雪道：“晴雪，这是我昨晚在如沁院里院中捡到的东西，你可知此为何物？”
“这兰花的品种是素心紫兰，一般生长在炎热的地方，按理说不适合琴川的气候。”风晴雪凑近花芯嗅了嗅，迟疑道：“这兰花味道古怪，花瓣上面沾的，应该是一种令人迷失心智的迷药....”
“姑娘当心，上面既有迷药，你这般凑上前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方如沁关切道。
作为幽都灵女，要是被这种迷药迷倒，那才是荒天下之大谬。
风晴雪笑了笑，“谢谢如沁姐关心，我从小接触各种灵株草药，没事的。”
第十九章 合着你是找仇人的呀？
“不适合琴川气候的兰花出现在了琴川...培育起来肯定是耗费不少心思。”周寂思忖片刻，看向方如沁道：“如沁姑娘，你知道琴川哪里能找到这种兰花吗？亦或者镇上有谁喜欢养兰？”
方如沁摇了摇头，迟疑道：“见倒是不曾见过...不过我听说孙家小姐孙月言很喜欢兰花，也种了很多品种，我们可以问问她。”
孙月言？
周寂听到这个名字神色一动，不经意间扫了眼没心没肺的方兰生，方兰生苦思冥想，歪头道：“难道是采花贼专程去孙家采了兰花？也不对啊？如果采花贼去了她家，她怎么会没事呢？”
想到这里，方兰生锤了下掌心，两眼放光的八卦道：“我明白了！肯定是她长相不佳，那个采花贼光是看一眼就没兴趣了....”
方兰生那边煞有其事的分析，全然没有注意方如沁面色逐渐阴沉，没等他说完，两根纤细玉指熟练的找到耳垂，然后一拧一提一拽，院里传来一阵杀猪般的哀嚎。
“疼疼疼！”
“现在知道疼了？让你乱说别人坏话！”方如沁松了几分气力，剜了他一眼道，“孙家小姐虽然身子弱了些，却也是少有的美人，你怎能如此说人家？”
方兰生挣脱魔爪，有些委屈的扒拉几下耳朵，“你不也没见过她，怎么知道她是美是丑？”
“好了，如沁姑娘、兰生你们不要争了。”周寂在旁笑道，“反正我们也得去趟孙家找孙小姐打听素心紫兰的消息，不如就把这件事交给兰生去做吧？”
“我？”方兰生顿时傻眼了，伸手指了指自己，脸上写满诧异。
“嗯~不然呢？”周寂点了点头，理所当然道，“你怀疑孙小姐的长相，那就给你一个机会看看呗？让你既当裁判又当选手，是美是丑由你自己确认。”
方兰生看了眼众人，发现百里屠苏和风晴雪在周寂的眼神示意下都在没什么反应，心里咯噔一下，弱弱道：“就我一个人去？”
“孙小姐久居闺阁，我们这一大帮人过去孙小姐难免会忐忑紧张，你一个人过去反倒容易搭上话。”说到这里，周寂诧异道：“难道你怕了？”
“怕？我堂堂未来剑仙，怎么可能会怕？”
请将不如激将，方兰生少年心性，被周寂言语一激，立马拍着胸脯骄傲道，“你们等着，我这就去孙家找孙月言！！”
方兰生走出几步，又气冲冲折返回来，停在风晴雪面前伸手道，“把花给我。”
风晴雪忍住笑意将素心紫兰递给方兰生，直到看他走远，这才掩嘴笑出声来。
眼下当务之急是要尽快抓到那个采花贼，总不能所有人都在府上苦等方兰生那边的消息。
方兰生走后，百里屠苏和风晴雪决定寻访之前遭遇采花贼的那几户人家，看看是否也有素心紫兰留下。
风晴雪追着百里屠苏一路找到这里，好不容易有了一会儿单独相处的机会，周寂倒也不至于凑上前当电灯泡。
走在琴川的街道上，风晴雪突然想起一事，停下脚步道：“哎呀，差点忘记告诉红玉姐找到周佚大哥的事儿了！”
“红玉姐？”
风晴雪一边结印幻化传讯符箓一边解释道，“掌教真人他们不是一直怀疑周佚大哥就是鬼面人吗？所以就请红玉姐顺便找到周大哥，确认他的身份。”
......................................
随着灵力汇聚的彩蝶化作斑斓的流光飞向天际，远隔万里的东海之滨，虞州境内，一位鲜艳如火的红裳女子飘落在一片山林当中，走了一会儿突然发现四周景物颇为眼熟，明明早就应该穿过的树林，就好像绕了一圈回到原点。
红玉眼眸深处亮起一簇摇曳的火光，目光扫过附近的树干，落在了一块被人刻意留下的月牙标记上面。
红玉微微仰首，嘴角上扬勾起一丝不屑的微笑，右臂虚抬，指尖彷佛在虚空中勾起了什么东西，缓缓向后拉伸。
魔煞之气沿指尖勾动的轨迹，汇聚成一只燃烧着红色火焰的灵力箭失，嗖~的一声射向山林深处。
只见一道半透明的结界在浮现出来的瞬间被灵力箭失直接洞穿撕裂，远处的灌木丛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像是惊动了什么东西一般。
红玉身影一晃消失原地，灌木丛中悄悄探出一个举着树枝遮掩的脑袋，一脸好奇的往四周张望。
没看到有什么人，仇馨芯终于放下心来，丢掉手里的两根树杈，转身要走，突然发现一位冷傲绝美的红衣女子不知何时站在了自己身后。
“啊~”仇馨芯失声惊叫，往后退了半步，下意识的提起衣袖挡住脸庞，语无伦次的叨叨着几句往生咒。
红玉起初还以为就是面前这个女子设下的阵法结界，上下打量一番才发现对方不过是个普通人，看来只是被结界困在山林里面了而已。
等了半天都没等到红衣恶鬼动手，仇馨芯悄悄往衣袖后面瞄了一眼，看到红玉转身要走，一咬牙，跟了上去。
感觉有人跟着自己，红玉脚步一顿，微微侧头道：“不害怕我了？”
“是有点怕~不过你长的那么漂亮，又帮我破除结界，我相信你肯定是个好人...啊不，是好鬼。”仇馨芯瞄了眼自己身旁的影子，又瞟了眼红玉身旁空空如也，强行移开目光不敢再看。
“我破结界是因为结界挡了我的路，并非为你。”红玉澹澹说道，“还有...我不是鬼。”
“对...对不起....”仇馨芯虽然不清楚对方不是鬼，但为何没有影子，不过对方既然都这么说了，她也就只好信了。
红玉转身继续前行，走了一会儿再次停下来道，“你跟着我做什么？”
仇馨芯往前挪了几步，试探道：“我是来找我未婚夫君的，我找了他很久，一路遭人追杀，后来就来到这里，可是被困在山林怎么也逃不出去了，姑娘既然能打开结界，肯定很厉害，可以顺路带我去我未婚夫君那里吗？”
“.....”红玉本来不想理会仇馨芯，但听到她跋山涉水被人追杀，历经凶险就是为找自己夫君，虽然自己和她根本就是两码事，却又莫名有种感同身受的触动。
“他在哪儿？”
留意到红玉宛如找到组织一般的热切眼神，仇馨芯反倒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仇馨芯指了指前面道：“他叫卓云飞，就住在离这儿不远的虞山！”
一说到‘未婚夫君’，仇馨芯彷佛变了个人，双手捧心，神采飞扬，滔滔不绝道：“他之前曾是江湖游侠，文采出众，武功非凡，对我也温柔体贴，关怀备至....对了，我叫仇馨芯，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呀？”
红玉微笑道：“红玉。”
“人如其名，果然是好名字。”
仇馨芯性格大大咧咧，有着世间女子少有的侠气，红玉和她一路相处，很快成为朋友。
尤其是在‘找人’这方面，两人有着天然的共同话题，仇馨芯也不再害怕红玉没有影子这回事，得知她也是在找人，并且找了几百年，仇馨芯大为震惊。
眼看天色将晚，红玉在林间打了几只野味作为晚饭，仇馨芯一边挑弄着篝火一边讲述她和卓云飞的故事。
三年前，她与卓云飞相识在一家大户的别院当中，当时正值木槿花花季，两人在槿园初次相逢，一见倾心。
“后来，还没等我们定亲，我们一家就搬到姑苏老家，直到上个月我才从我爹娘那里偷听到他住在虞山这里，所以就熘出来找他了。”
“你和你的未婚夫君这三年就没什么联系吗？”红玉秀眉微颦，从仇馨芯话里听出各种漏洞，就比如他们家为何突然搬离邺城，为何仇馨芯会是从她父母那里听到卓云飞的行踪的......
仇馨芯情绪有些低落的瘪嘴道，“我们家被曾经的仇人盯上，所以我爹娘一直不许我出门，搬家那天我曾去约定好的地方找他，可他没在，搬到姑苏以后，我就再没见过他了.....”
仇馨芯深呼吸调整好心态，重新变得开朗起来，“红玉姐，你呢？你和你要找的那人又是怎么认识的？”
“我....我和他相识在不周山上.....”红玉回想起一千多年前的往事，一切历历在目，就彷佛是昨天刚发生一样。
“后来他说要带我找哥哥，然而他失约....迟到了八百年。”
红玉扫去低落的情绪，双袖一甩，傲然而立，偏执决绝道：“虽然他不是故意的，虽然他诚心向我道歉，还送了我最想要的广袖流仙裙，虽然他最后帮我找到了哥哥...虽然小葵原谅他了.....但我没有原谅他，也没打算原谅他！”
“永远都不打算原谅！！”
“啊？合着你是找仇人的呀？”仇馨芯缩在一旁看着身旁红衣如火，彷若焚尽万物的狂热，有些傻眼道。
.................................................................
.................................................................
“阿嚏~”
万里之外的琴川，周寂下意识的打了个喷嚏，心底莫名泛起一阵寒意。
天色将晚，外出行动的方兰生和百里屠苏风晴雪他们回到方家整理各自在白天收集到的情报。
看到周寂突然打了个喷嚏，方兰生杵了杵百里屠苏的胳膊，压低声音道：“屠苏屠苏，修仙也会打喷嚏吗？”
这样的滴咕怎能瞒过周寂的耳朵，周寂揉了揉鼻子，扫了方兰生一眼，似笑非笑道：“兰生，你到孙家收获如何？”
方兰生脸色苍白，哭丧着脸道：“唉~周大哥你就快别提了...你是不知道...她们家...她们家有怪物！”
“采花贼是个怪物？！”百里屠苏表情凝重，一脸严肃道。
“什么采花贼？我说的是孙月言身边那个奶娘，实在太恐怖了。”方兰生打了个寒颤，哭丧着脸看向风晴雪道，“早知道就让晴雪陪着我一起去了，至少有个女伴，她也不会像是审犯人一样盘问我的意图。”
“好了，还是说说正事儿吧。”周寂忍不住笑道，“孙月言长得如何？是美是丑？”
“这是哪门子的正事？？”
方兰生吐槽了一句，眼神飘忽躲闪，摩挲着青玉司南珮，支支吾吾，声音越来越低：“要说丑吧？倒也不丑，要说美吧.....是挺漂亮的.....”
“不过我的确发现有个可疑的人！”方兰生突然抬高声音，郑重其事的把话题扯回，“孙家种了十几盆素心紫兰，孙月言带我去花园的时候发现少了一盆，花仆告诉我们他把那一盆素心紫兰做成了香包准备送给孙月言。”
“若是现场留下的素心紫兰的确出自孙家，那这个花仆很有嫌疑。”风晴雪秀眉微颦，托起下巴道，“我和苏苏走访了之前遇到采花贼的那几户人家，林小姐正好悉心保留了一株，你见到的那个花仆相貌如何？”
“奇丑无比！”方兰生斩钉截铁，毫不犹豫的说道，“那人驼背句身，脸上有一大片胎记，还有好几个痦子，简直丑的不能再丑了。”
百里屠苏迟疑道：“只是林小姐说那人相貌英俊，如沁姐又说采花贼又英俊又丑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管怎样，只要确定采花贼是用素心紫兰施术，守住孙家肯定就能抓到采花贼。”周寂笑道，“采花贼上次失败，说不定还会对如沁姑娘出手，劳烦兰生明天再去趟孙家，记得小心行事，不要让花仆起疑。”
“又是我呀？”方兰生一脸抗拒道，“要不让晴雪去吧？她是女子，肯定比我方便一些。”
过犹不及，周寂知道方兰生的性格，越是强迫越是叛逆，所以没有强行要求他去孙家，而是转身看向风晴雪，询问她的意见。
风晴雪机敏聪慧，隐约察觉周寂是想撮合兰生和孙月言，略作思忖，答应下来。
只是明天去孙家的时候，还是得让方兰生多跑一趟，带她一同去见孙月言，以便介绍身份。
百里屠苏到时守在孙家外围，暗中观察有无可疑人士靠近孙家；周寂则继续留在方家，以防采花贼气急败坏直接偷家。
第二十章 呐~你又在哪里呢？
次日一早，方兰生着急忙慌的叫上风晴雪去往孙家，风晴雪见他像是要甩开什么天大麻烦一样，忍不住问他是不是讨厌孙家小姐，方兰生挠了挠头，支支吾吾道：“倒也说不上讨厌，反正就是挺别扭的，待在她那儿总感觉浑身不自在.....”
来到孙家以后，风晴雪注意到孙月言在看见自己时眼底流露出的一丝黯然失落，隐约好像猜到了什么。
方兰生向孙月言简单介绍一下风晴雪的身份，没等孙月言挽留就匆匆告辞，离开的背影彷如逃跑一般，这让孙月言心情越发低落。
不过，孙月言本性贤淑善良，很快就和风晴雪成为朋友，得知她也在帮忙抓捕采花贼，于是对风晴雪的胆识更加钦佩。
闲谈中，风晴雪无意透露自己其实是和另一位朋友来的。
孙月言疑惑道：“门外你那位朋友又是你什么人呀？”
风晴雪嘴角扬起一抹浅浅微笑，大方承认道：“他呀，他是我从小就喜欢的人....”
得知百里屠苏失去童年记忆，已经想不起小时候和风晴雪的过往，孙月言轻声道：“那他要是一直记不起来，岂不是对你很不公平？”
风晴雪洒然道：“没关系呀，我记得就好了。”
孙月言被风晴雪的洒脱所触动，泛起一丝难以启齿的羞意道：“本来以为，我跟你是一见如故，没想到还同病相怜。”
孙月言轻声说道：“小时候我也喜欢过一个男孩子...当时我在镇上被几个大孩子欺负，是他用玉佩把那些人赶走，救下了我。”
“你说的玉佩不会是青玉司南珮吧？那个男孩子就是兰生？”风晴雪这才恍然，终于明白为何方小姐在看到兰生带着自己进府时的黯然神伤。
见到孙月言露出一抹娇羞的轻轻点头，风晴雪叹了口气道，“还真是他呀？他这个人整天游手好闲，修仙成痴，还是个败家子，你怎么会喜欢他呢？”
“兰生他是独子，难免会骄纵一些，再说，有哪个男孩子不惹祸嘛~”孙月言连忙维护道，“可他人还是很善良的，要不然也不会帮你们一起抓采花贼呀？”
风晴雪看到孙月言提起方兰生时眼底化不开的柔情蜜意，便知她情根深种。
还有两天就是庙会，受到风晴雪的支持和鼓励，孙月言原本打算在庙会那天想个办法支走奶娘，再请晴雪把兰生叫来府上，表达自己的心意。
然而庙会当天，方如沁为了给方兰生祈求姻缘，一早就带他去了月老庙，孙月言鼓足勇气跟着风晴雪逃出孙家去往庙会找他。
.......................................................................
另一边，万里之外的虞山。
经过两天赶路，红玉和仇馨蕊终于找到了一处名为‘槿园’的茶庄，也许是因为那片布置了结界阵法的山林存在，追杀仇馨蕊的杀手找不到她的行踪，所以就没有再出现过。
槿园的院内种满木槿，可惜现在已是七月，花期已过，只剩花枝随着山间的微风轻轻摇曳。
“到了，终于到了！”仇馨蕊看向面前的木屋，心情止不住的紧张和激动。
低头整理一下初次见面时穿的那身淡青裙衫，仇馨蕊扶了扶发簪，顺了顺长发，紧张的看向红玉道：“红玉姐，你看看我，我现在怎么样啊？”
红玉无奈道：“从茶庄进门到现在，你这一路都问过我不下十次了，很好看，很好看...”
“那就好~”仇馨蕊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轻抚心口，感受着快要迸出胸腔的心跳，“可是奇怪，我怎么这么紧张呢？”
明明不会武功，但她还是做出一个运功深呼吸的动作，鼓足勇气走到木屋前朝里面张望道：“有人在吗？卓大哥？”
当看到心心念念的身影从木屋走出，一路的紧张和忐忑统统消失不见，仇馨蕊不顾一切的扑进他怀里，紧紧抱住。
“卓大哥，我终于找到你了。”
“馨蕊...”
红玉斜靠在门外，看着面前紧紧相拥的两人，嘴角勾起一抹羡慕与祝福的微笑。
分别三年，仇馨蕊终于找到了她的卓大哥。
呐~周寂哥哥，你现在又在哪呢？
...............................................................................
“阿嚏~”
“周公子这几天时常打喷嚏，是受风寒了吗？”方如沁在帮兰生请姻缘牌，注意到周寂打了个喷嚏，关切道，“不然我还是请个大夫看看吧？”
“.....”周寂一时有些无语，受到原生家庭的影响，不管是徐凤年他大姐徐脂虎还是方兰生他二姐方如沁，周寂对于这种看似温柔包容，却又带着无法形容、不容置喙的柔软压迫没有丝毫抵抗能力。
“多谢如沁姑娘好意，我这并非风寒，只是被什么人念叨罢了，无需大夫的。”
烦闷无比的方兰生忍不住吐槽道，“姐，周大哥修为那么厉害，怎么可能风寒感冒嘛？”
方如沁这才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啊周公子，是我冒昧了。”
周寂微微一笑，表示并不在意。
方如沁转眸看向方兰生请来的姻缘牌，让他在红绸上写下自己的名字，朝院中的姻缘树示意道，“兰生，把你手里的牌子扔到树上去。”
方兰生瘪嘴道：“可是我的姻缘我自己找，我扔这个干嘛？”
“你必须要扔，把它扔得高高的，这样月亮才能看见你，保佑你。”方如沁对兰生和其他人全然两种态度，名为姐弟，实则长姐如母，在态度上强硬不少。
眼下七夕将近，月老庙格外热闹，进进出出都是些前来求取姻缘的善男信女，另一边的风晴雪和孙月言找了半天都没找到方兰生的身影，在人潮的簇拥下，孙月言不知不觉来到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旁边，就连风晴雪都不见了踪影。
孙月言身子骨弱，在奶娘的过度保护下，久居闺阁，几乎不曾出门。
只凭一时冲动来到庙会，没找到兰生，又与晴雪失散，不禁有些手足无措。
就在孙月言有些迷惘的看向四周时，一只系着红绸的牌子突然从姻缘树的另一侧飞了过来，掠过高高的树冠划出一道弧线，恰巧砸在她的头上。
“哎呀~”
方兰生被二姐逼着扔姻缘牌，本就带着几分赌气意味的用力丢出，这会儿听到姻缘树后面传来一声痛呼，心里咯噔一下，意识到自己闯祸。
方如沁探头张望，担心道：“糟了，你肯定是砸到人了。”
“你...你...你先去看看，我去找屠苏了啊~！”方兰生闯了祸事下意识的想要逃走，还没等方如沁反应过来，就被一只手臂揪住后领，双脚离地的提回原地。
“兰生，为人行事要有担当，哪有遇事儿就躲的道理？”周寂眉头微皱，不轻不重的训斥一句，然后露出一丝笑意道，“求姻缘求姻缘，刚刚如沁姑娘让你扔姻缘牌的时候，你百般不愿，还说什么‘自己的姻缘自己找’，如今扔出牌子刚好砸到一人，世间哪还有比这更加奇妙的缘分？”
方兰生对于周寂还是颇为敬重的，感觉到周大哥是真的有些生气了，只好乖乖跟在身后。
绕行至姻缘树的另一边，正巧也有一位恬静皎美的女子捧着兰生的姻缘牌朝这边找来，方如沁连忙迎了上去，行礼道：“这位姑娘，你没事吧？我弟弟刚刚使的力气大了些，不小心砸到姑娘，实在不好意思。”
孙月言眼前一亮，露出温柔恬静的微笑，朝方如沁回了一礼道，“没事的，如沁姐姐不用放在心上。”
被人直接道出名字，方如沁不由露出一丝疑惑之色。
“孙...孙小姐？”
方兰生不情不愿的跟在周寂身后，看到一个弱柳扶风的熟悉身影映入眼帘，方兰生脚步一顿，脱口而出。
孙月言目露柔光，欠身一礼道：“孙家月言见过如沁姐姐，久闻姐姐大名，没想到今日相见，真是月言之荣幸。”
“岂敢，原来是孙家大小姐。”
“如沁姐叫我月言就好了。”
两人寒暄的时候，风晴雪追着一只半透明的灵蝶找到孙月言和方如沁她们，顿时舒了口气，拉起孙月言的手向她诚恳道歉。
周寂伸出一只手臂，一把揪住准备开溜的方兰生，提起衣领提溜到旁边，方兰生实在躲不过，只好走到孙月言面前，宛如慷慨赴死一般挺胸抬头，闭起眼睛道：“孙小姐，刚才不小心砸到你，实在很对不起，要不你拿牌子砸回来吧，我保证不躲。”
孙月言捧起写着方兰生名字的姻缘牌，又怎会舍得砸他呢？
“不用了，兰生无心之失，我没在意的。”
没能向方兰生表露心意，但结识了他的二姐，孙月言趁势邀请方如沁一同进庙烧香，方如沁面露迟疑，转眸看了眼旁边的周寂。
周寂知道方如沁迟疑是担心采花贼出现会牵连到孙月言，所以才看向自己征求意见，可孙月言不知道啊？
注意到方如沁瞄向周寂的举动，孙月言‘恍然大悟’，不好意思道：“要是不太方便的话，还是改天吧？”
风晴雪疑惑的看了眼方如沁和周寂，周寂哭笑不得道：“你们莫不是误会什么了？如沁姑娘只是担心会牵连到孙小姐，所以才犹豫要不要答应的。”
“牵连？”风晴雪疑惑道。
周寂解释道：“这几天采花贼行踪隐匿，如沁姑娘想要尽快捉拿采花贼归案，避免更多无辜少女遇袭，所以便打算以自身为饵，趁着庙会人多眼杂引采花贼上钩。”
孙月言这才明白过来，毫不迟疑道：“要是这样的话，我也想出一份力。”
对于孙月言方如沁越看越欢喜，只是抓采花贼并非儿戏，倘若孙月言真的出事，那她如何向孙家交代？
周寂思忖道：“倒也不是不行.....反正我和屠苏会在外面守着，你们可以分别进庙烧香，出门与我汇合，只是这样会有些危险....还需加上一层保险才行。”
风晴雪好奇道：“什么保险？”
周寂表情古怪的看向方兰生，方兰生一头雾水的指了指自己，傻眼道：“我？”
...................................................................
随着‘四位美人儿’结伴走进庙里烧香祈福，走到殿外的花仆眼睛都看直了。
由于庙里青烟缭绕，熏得孙月言有些不适，所以在方如沁和风晴雪的劝说下最先离开大殿。
看到花仆在殿外打理兰花，孙月言露出疑惑之色，花仆解释说是来给庙里送花，顺便祈求一下自己的姻缘。
孙月言身体较弱，扫了眼装饰在殿外的一排花盆，没有多想。
目送孙月言离开，花仆转头看向起身准备出来的另一位美人儿，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李潘安费尽周折来到琴川就是想找一个不嫌弃他相貌的美女做压寨夫人，孙小姐虽然恬静温柔、人美心善，但却身体不好，传言命有劫数，活不过十八，所以他从不曾打过孙月言的主意。
如今又见一个美人儿从殿里出来，李潘安瞥了眼方家二小姐方如沁，略作犹豫还是先行离开，溜到庙宇侧门做准备。
周寂走过长廊转角来到殿前，目光扫了一眼整理到一半的花盆，转眸看向月老庙侧门的方向。
“臭小子，长得这么丑，还敢来月老庙求姻缘！”
“兄弟们，揍他！”
月老庙外，三个穿着短打的壮汉围着孙家花仆一阵拳打脚踢，一位打扮花枝招展的女子走出侧门正好看到这一幕，胸都快气炸了，正义感顿时爆发，提起裙角朝这边走来。
“住！！咳...住~手~~”
看到有人过来，三人立马逃走，花仆抱着脑袋躺在地上，移开手臂抬眸看去，尘土飞扬间，一位仙女踏着微尘朝他走来，只是....这个仙女的脸，怎么看着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难道...这就是一见如故？
直到被仙女扶起，花仆才想起正事，畏畏缩缩的佝偻着身子，低头不敢直视对方，惶惶不安：“多谢小姐，我这张脸怕是会吓到小姐。”
“怎么会呢？佛说红粉骷髅，白骨皮肉，人的美丑再于内心而非外相。”
红粉骷髅...白骨皮肉...
话是安慰的话，怎么听起来有点不大像是一般女子能说出的话呢？
第二十一章 雷法！这是他的雷法！
不管怎么说，终于找到一个人美心善，不嫌弃他容貌丑陋的女子，哪怕仅仅只是随口安慰，李潘安也已下定决心。
“嫁给我吧？”
李潘安抬起头来，神色再不复刚刚那般自卑局促，只见他伸手往脸上一抹，光影流动，胎记与痦子消散，显露出一张五官端正的脸庞。
“？？？”娇艳女子满脸惊恐的退后半步，瞪大的童孔剧烈地震，就连胸前饱满的两座山丘都差点吓掉一个。
李潘安注意到女子下意识的伸手掩胸，满脸恐慌的反应，并没有感到意外。
殊不知对方其实不是因为他突如其来的变脸被吓到，而是被他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求亲膈应到不知如何反应。
李潘安从袖中取出一枝素心紫兰轻轻一晃，糅合在花香当中的迷药飘散开来，女子刚想说什么就被迷晕神志，向上泛起白眼直挺挺的倒向李潘安怀中。
嘶~还挺重.....
李潘安接住女子的瞬间，脑海闪过这个念头，不过这里毕竟是月老庙，人多眼杂不宜久留，李潘安来不及多想，蹲下身子扛起对方就朝之前准备好的马车逃去。
月老庙中，方如沁担心孙月言的身体，所以在方兰生与风晴雪相继离开以后，没有在殿内逗留太久就起身朝殿外走去。
奇怪的是，迈过门槛，方如沁并没有看到周寂的身影，坐在围栏旁边的却是一个负剑而立的黑衣男子，“屠苏？你怎么在这儿？周公子呢？”
“是周大哥叫我过来的，我也不知他现在何处。”百里屠苏目光一直审视来往的香客，注意到方如沁过来，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难道是发现了采花贼的线索？”方如沁眉头微蹙，舒展道，“月言妹妹刚刚有些不舒服，我们先去看看她怎么样了。”
方如沁和百里屠苏来到禅房，发现只有风晴雪和孙月言两个人在，得知孙月言担心第一次见她就因身体不适没能作陪而感到自责，心里对这个温柔恬静，善解人意的孙小姐越发喜欢，
“正值七夕将至，月老庙本就香火旺盛，莫说是月言妹妹了，就连我待久了也会有些闷得慌呢~”方如沁安慰道，“要不这样吧，等到七夕灯会我们一起去河边赏花灯吧？”
孙月言喜出望外，欣然答应。
风晴雪在旁笑道：“到时如沁姐可别忘了叫上兰生一起。”
孙月言有些嗔怪又有些感激的瞄了风晴雪一眼，羞赧的低下头，脸颊泛起两团澹澹红晕。
“行行行，到时一定叫上他。”方如沁掩嘴浅笑，左右看了眼道，“对了，兰生呢？你们有见过他吗？”
风晴雪迟疑道：“我出来的时候，没看见他，可能是先回马车等我们了吧？”
“坐上马车是坐上马车了，可惜坐上的并非方家马车。”
周寂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众人齐齐看去，刚刚不见的周寂用宣纸垫着一只馒头，朝这边走来。
方如沁看到沾了些灰尘的泥土，心里一紧，像是想到了什么，失声道：“周公子....这是....”
“采花贼果然还有同伙，这是兰生中迷药时不小心掉下来的。”周寂将馒头放在桌上，若无其事道。
“那他人呢？”方如沁忧心忡忡的朝门外看去。
周寂没有回答，而是看向风晴雪道，“晴雪，这个馒头是兰生刚刚贴身之物，你可以用灵蝶寻踪，带我们找到采花贼的老巢吗？”
“嗯，我试试看。”风晴雪倒了一杯茶水，伸手蘸水在馒头周围绘制幽都灵纹，随后施法结印，从周围的地脉当中汇聚出一只若隐若现的灵蝶，朝屋外飞去。
幽都灵术只要捕捉到气息便可追踪寻人，当初在翡翠谷就连姑获鸟都无法躲开灵蝶定位，更何况是李潘安他们？
得知方兰生被采花贼带走，孙月言毫无迟疑的决定和周寂他们一起去找，就在这时，几个孙家的丫鬟神色慌乱的找到这里，急声道：“小姐，总算找到你了，奶娘和我们都急死了，你跟我们一起回去好不好？”
孙月言抿嘴看了眼周寂他们，轻声道：“你们先回去吧，告诉奶娘我没事，我想陪如沁姐姐找到兰生再回去。”
“可是小姐你的身子...”丫鬟担忧道。
“无妨的，已经不碍事了。”孙月言轻轻摇头道。
丫鬟还想再劝，但眼下情况紧急，方如沁担心采花贼发现兰生身份会恼羞成怒杀人灭口，于是在旁劝说月言先回去，等把兰生救回琴川，第一时间派人通知她。
看着孙月言眼底暗然的光亮，周寂轻叹一声，插话道：“孙小姐若是担心兰生，那就和我们一起吧...不必担心拖累我们。”
既然周寂定下结论，方如沁自然也不好多说什么，风晴雪虽然先认识的方兰生，但在心里其实也是倾向帮助孙月言的，主动应和周寂，三言两句便把那些丫鬟打发。
采花贼用马车拉走的兰生，既然要追，自然不能像是一群憨憨一样用脚追车。
一行人来到停靠马车的月老庙侧门，坐上孙家的马车，追寻灵蝶飞舞的轨迹，一路从月老庙驶往琴川西侧的山道。
方如沁和孙月言时不时掀起窗帘往外张望，直到看见一辆方家的马车停在山道一侧，灵蝶徘回在马车四周不散，方如沁连忙扶着孙月言从车厢下来，心急如焚的走了过去。
“月言，如沁姐！”
风晴雪跳下马车跟上，与百里屠苏一起护在两人旁边。
兴许是听到外面的动静，车帘掀起，一个身着姜黄袍衫的儒雅男子从采花贼遗弃的车厢走出，惊讶的看向众人道：“屠苏？如沁？还有晴雪？你们怎么在这儿？”
方如沁急声道：“少恭，兰生被采花贼抓走了！”
小兰被采花贼抓走了？难道是遇到断袖之癖的采花贼？
欧阳少恭闻言一愣，一时竟没反应过来。
周寂走上前道：“还是我来解释吧。”
“周公子，你也在呀？”欧阳少恭惊讶道。
周寂微笑颔首，目光扫过躲在草丛的巽芳...四十五度仰望天空，抬手示意道，“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原来是这样...”
听完事情原委，欧阳少恭神色恍然，从风晴雪那里接过素心紫兰的花枝嗅了嗅道，“这紫兰香气浓郁，可以提升赤练草的药性，俱琴川县志记载，离这里不远的赤峰山就有这种赤练草。”
采花贼行至这里弃车，赤练草又在旁边的赤峰山上，线索串联一起，已然可以确认那伙贼人就是盘踞在赤峰山上。
曾为盗圣，周寂最瞧不上的就是抢劫与采花，这两个一个没有技术含量，一个轻而易举就将摧毁受害者的一生。
在马车附近找到李潘安一行人的脚印痕迹，周寂带着众人一路朝山上追去，很快便来到一座山寨外面，看着在寨子周围巡逻的匪徒，周寂扫过其中一人，认出对方正是在月老庙前配合李潘安演戏的那名山贼。
“你当时既然就在现场，为何还要让采花贼掳走兰生？”
百里屠苏眉头微皱，疑惑道。
周寂观察山寨的巡防规律，随口解释道：“要是当场把人擒下，我们又怎么能找到这里？”
百里屠苏认真道：“把他抓到官府，审问便知。”
官府...若非迫不得已，周寂实在不想和官府扯上什么联系。
周寂敷衍道：“那样赏金就少了。”
想起购买情报还是周寂出的银子，百里屠苏顿时哑口无言。
突然间，周寂心头一跳，感觉万里之外的东海方向，分出一缕神识印记的上清神雷像是被人激发，不由眉头微皱，露出一丝惊疑之色。
“周公子，你是在苦恼如何确定小兰的方位，把他救出来吗？”欧阳少恭注意到周寂的神色变化，嘴角扬起一抹笑意，“我这边倒是有个主意...”
“故技重施？梅开二度？”
周寂压下心头泛起的季动，视线从远方收回，撇了撇嘴，一眼就瞧出欧阳少恭的盘算。
....................................................................
虞山，槿园。
红玉帮仇馨芯找到卓云飞，看着两人相拥一起的身影，嘴角勾起一抹羡慕与祝福的微笑，独自一人洒然离去。
一只翩飞的灵蝶从虚空飘落，化作金色光幕舒展在红玉面前。
红玉脚步一顿，看向上面所写内容，得知风晴雪已经找到屠苏和周佚，于是便准备折返琴川找到周佚当面问清鬼面人的事情。
然而，就在她准备折返之际，虞山上空突然划过一道惊雷。
轰鸣声响彻天地，围堵在仇馨芯和卓云飞周围的一位黑衣蒙面杀手躲闪不及，瞬间被雷光吞没，就连旁边的血露薇首领赤羽都被气浪波及，掀飞十几步，放在勉强站定。
烟尘散去，满目疮痍，仇馨芯看着被天雷轰炸的土坑以及所有人惊疑不定的忌惮眼神，不禁抬起手掌，呆呆的来回翻看。
面前的一切对她来说太过突然，哪怕现在她都还没缓过神。
刚刚红玉姑娘走后，一群黑衣蒙面的杀手突然出现，领头之人赤羽自称血露薇首领，此行既是为她而来，也是为卓云飞而来。
通过卓云飞和赤羽的交谈，仇馨芯才知道她所喜欢的卓大哥其实是血露薇的杀手影煞，当年血露薇接到单子要杀退隐江湖的仇万龄一家，而在动手之前，卓云飞得知她就是仇万龄的女儿，所以便在动手那天背叛组织，悄悄保下了仇万龄。
卓云飞知道背叛组织的下场，所以这三年一直躲在虞山不愿牵连仇馨芯，甚至还布下结界阵法困住仇馨芯，不让她过来见自己。
如今，卓云飞和仇馨芯已经被血露薇找到，就在刚刚动手之际，仇馨芯手心突然亮起一道玄奥雷纹，紧接着天雷陨落直接将偷袭仇馨芯的一个黑衣人轰杀成灰。
血露薇毕竟是杀手组织，在经过片刻的震惊之后，这些黑衣人迅速调整过来，继续朝两人围去。
卓云飞表情无比沉重，眼看众人围拢，下意识的将仇馨芯护在身后，知道今日凶多吉少，心中已经存有死志。
“你们别过来啊！我可是有掌心雷的，就刚刚那个...噼里啪啦，你们怕不怕！”仇馨芯不愿让卓云飞独自一人面对危险，从他胳膊旁边探出脑袋，伸出手掌朝周围的黑衣人威胁道。
赤羽眼角肌肉抽搐，啐了一口嘴角溢出的鲜血，冷声道：“不用怕，刚刚只是碰巧而已，这贱人不会武功，一起上！”
十几位黑衣人相互看了一眼，配合默契的同时朝卓云飞和仇馨芯绞杀而去。
眼看刀光越来越近，仇馨芯似乎闻到上面沾染的肃杀血腥之气，就在她快要绝望的时候，又是一道流光坠入人群。
和刚刚的雷光不同，这是一道红衣如火的绝美倩影，随着恐怖至极的煞气卷起尘土涌向四周，一众黑衣人尽皆倒飞十几步外，倒地不起。
“红玉姐！”
没等尘土散尽，仇馨芯就已从鲜红如火的裙衫上认出来者身份，惊喜不已道：“我还以为你走了呢！”
“刚刚那道雷法是谁教你的？你见过他对不对？”红玉丝毫没有理会神色戒备的赤羽，转身看向仇馨芯，眼底红光泛起，燃烧熊熊火焰。
仇馨芯从没有见过这个样子的红玉，一瞬间，彷佛身处一片无尽火海面前，红玉炽热燃烧的气场压迫犹如排山倒海、洪流倾泻，沉闷的让她近乎无法呼吸。
“我...我不知道.....”
红玉向前一步，化作一团红雾出现在仇馨芯身旁，仇馨芯只觉眼前一花，紧接着手腕被人提起，红色的煞气犹如实质般沿着手腕接触的位置不断流向手心。
受到煞气刺激，仇馨芯低头看去，一团澹蓝色的微光在手心亮起，两条雷纹其中一条消散，虞山上空阴云笼罩，好似有澹蓝泛紫的电弧在翻滚的云层时隐时现。
仇馨芯怔怔道：“这是....”
红玉抬头看向逐渐汇拢的第二道天雷，喃喃低语：“果然是他的雷法....果然是他的雷法！”
第二十二章 你管这个叫点晕？
轰~
惊雷炸响，无数电光汇聚成一道水桶粗细的澹蓝雷电，朝散发着魔剑煞气的红玉倾泻而下。
狂风猎猎，鲜衣如火，即便知道伏魔御雷真诀的三道惊雷每一道威力攀升数倍，但还是不闪不避的直面迎向雷法。
随着天雷越来越近，红玉眼底燃起的火光也变得越发明艳。
飞沙走石，泥土翻滚，天雷砸落的瞬间，彷佛整座虞山都剧烈地颤抖了一下，赤羽被第二道惊雷掀起的气浪逼退数步，满脸惊骇的看着刺眼灼目的巨大强光将红衣女子吞没。
“红玉姐！”
而在旁边，巨大的强光，晃得人睁不开眼，仇馨芯心急如焚的看着被天雷噼中的红玉，奋力想要挣脱卓云飞的阻拦，冲进雷光去找红玉。
“馨芯，太危险了，冷静一点，别过去！”
“卓大哥放开我~”
红衣女鬼自寻死路，眼下正是刺杀仇馨芯与卓云飞的大好机会，赤羽眯起被强光刺痛的眼睛，细缝里闪烁一丝冰冷杀机。
直到现在她都无法看出前后两道惊雷与仇馨芯的关系，这样的人留在世上太危险了。
赤羽退后两步，从另一侧朝还在拉扯的两人快速逼近，卓云飞注意分散在仇馨芯身上，突然感觉一阵杀手本能的寒意从嵴背升起，视线余光扫过身侧，童孔骤然一缩，下意识的伸手推向仇馨芯。
“卓大哥！”
哑色的刀锋从仇馨芯眼前晃过，仇馨芯退后两步还没站稳就看到卓云飞已经和偷袭而来的赤羽打成一团。
卓云飞曾是血露薇的顶级杀手影煞，但他一身所学都是首领赤羽传授，再加上错失先手很快就已落入下风。
赤羽不愿在卓云飞这里耽搁太久，裹挟真气的一记噼斩将卓云飞逼退，趁势抬手一挥，一道蔷薇外形的暗器化作流光射向不远处的仇馨芯。
卓云飞被赤羽刀身携带的内劲冲荡气血，刚一站稳就看到寒光飞向仇馨芯的情景，额间青筋暴起，不顾气血紊乱，强行爆发真气，将佩剑全力甩出，试图阻挡暗器。
然而他的反应早在赤羽意料之中，佩剑刚一脱手，赤羽腾挪移位，蓄势出刀。
火星四溅，只听一声刀剑相撞的刺耳声响，卓云飞的佩剑偏移轨迹飞向落雷激起的扬尘深处，就在卓云飞绝望以及赤羽冰冷的眼神中，卓云飞的佩剑撕破漫天尘土，纠缠着天雷残存的电弧，以更快的速度飞射而出，与暗器同时抵达仇馨芯身前。
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还没等仇馨芯反应过来，赤羽射出的暗器就已被剑光崩碎。
仇馨芯惊退两步，只觉面前飘来一抹红光，一个熟悉的身影挡在身前，红玉拂袖一卷，四散崩飞的暗器碎片拼凑成原本的蔷薇外形朝赤羽激射而去。
暗器如光似电，根本来不及躲闪，赤羽横刀挡下暗器的同时，暗器应声破碎，穿透她的身体，沾染着腥红的鲜血，宛如真正蔷薇花般散落在木槿花丛。
看着眼眸失去光泽，砰然倒地的赤羽尸体，卓云飞心里终于松了口气。
对了，馨芯！
卓云飞转头看向仇馨芯，快步走上跟前，关切道：“馨芯，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仇馨芯轻轻摇头，有些担忧的看向灰头土脸、略显狼狈的红玉道，“红玉姐，你怎么样了？”
“我没事，只是刚刚从那道雷法里面感受到故人气息，所以想亲自确认一下罢了。”
伏魔御雷真诀与上清破云剑糅合的‘上清神雷’最为克制妖邪鬼怪，红玉虽是剑灵但她诞生魔剑，自身修炼的也是凶煞之气，如今毫无抵抗的直面第二道惊雷，对她来说并非易事。
魔剑煞气紊乱，红玉的气色也有些萎靡，但在她眼眸深处却绽放出一抹璀璨的希望之光。
...............................................................
...............................................................
“第二道雷纹也被触发了？”
万里之外的琴川。
周寂只身潜入翻云寨寻找方兰生的位置。
心念触动，周寂止步看向上清神雷触发的大致方向，眉头微皱，惊疑道：“难道是遇到了什么千年老妖、凶煞厉鬼之类的强敌，所以才将第二道惊雷激活？”
唔....救出兰生，解决采花贼之后，还是过去看一眼吧。
周寂缓缓收回视线，目光扫过四周落在一处戒备森严的宅院，身影一晃，宛如一道微风从院门外的两个守卫当中晃过，两人原本还在说笑的动作彷如定格一般僵住不动，周寂大摇大摆的走向厢房，听到了房间传来的对话。
“姑娘，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李潘安看着侧坐在床榻，扯起半边帱帐护住胸口的女子，一脸惆怅道，“姑娘，你是见过我那张丑脸的...小时候我一出生，父母便嫌弃我长得丑，就想着把我摔死，长大以后我脸上这块胎记更是让我抬不起头，所有人都嫌弃我，就连名字都叫我李二狗...
只有你，你是我遇到的第一个不看重皮相，不在乎我貌丑的女人。”
听到这话，方兰生脸色难看，恨不得给自己一个耳刮。
让你嘴欠让你装，这下好了，万一暴露身份，杀人灭口是小事儿，万一对方恼羞成怒，切了他的丁丁不依不饶，那还不如死了呢。
苍天啊，大地啊，屠苏晴雪周大哥，你们什么时候能来救我啊？
方兰生心里哀嚎不已，尽可能的拖延时间道，“所以你就去采花？毁人清白？”
“我没有毁她们清白，我甚至都没有碰她们！”李潘安反驳道：“我只是把她们迷晕，再给她们看看我本来的样子，可那些女人一个个都贪恋表相，没有一个真正喜欢我。”
李潘安上前一步，诘问道：“我只想找到一个不在乎我相貌美丑的女人....这有错吗？”
“爱美之心没错，但你有没有想过那些被你采花的女子会将如何？”
房门推开，一个陌生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李潘安面露戒备缩手藏于袖中，看向说话的那人，皱眉道：“是你？”
“周大哥！你可算来了！”
有人悄无声息的潜入翻云寨，在没有惊动守卫的情况下找到这里已经足够令人惊讶的了，更令李潘安惊讶的是，又一个男人的声音在房间响起，并且是从他身后的床边传来。
李潘安嘴角抽搐，差点连易容的幻术都要破功，此时的他顾不得闯入房间的周寂，转身看向坐在床边的美人儿，这才发现原本饱满的两座山丘不知何时塌了下去，扎眼的喉结暴露在他的视线当中。
“看什么看！”
再次听到男声从‘美女’口中发出，李潘安只觉胸口沉闷，两眼发黑，差点喷出一口老血。
卡卡的磨牙声从李潘安嘴里传出，双目爬满血丝的瞪向方兰生，气急败坏道：“你是男的！”
“那当然，要不要我亮出来给你看看？”
有人撑腰，方兰生立马小人得志，挺胸抬头，一脸嘲弄道。
事到如今李潘安怎能不知对方是在故意设局引他入瓮，眼底隐去一抹退意，李潘安勐然抬手洒出一团灰色粉尘，以袖掩鼻朝门口冲去。
然而粉尘刚一洒出，就被一道狂风吹散，李潘安自己也在冲到周寂身侧的时候，被周寂提起衣领直接丢向墙壁，噼里啪啦撞翻一堆桌椅板凳，歪头晕了过去。
看到李潘安倒地，方兰生卷起袖口走到跟前，愤愤不平的踢了两脚，见他没什么反应，迟疑道：“不会死了吧？”
“没死，被我点晕了。”周寂随口说道。
方兰生看了眼四周凌乱的桌椅板凳，嘴角抽搐道：“你管这个叫点晕？”
“先别说这么多了，孙小姐和如沁屠苏他们还在外面等着呢。”周寂朝地上的李潘安示意道，“绑起来带回去吧。”
方兰生有些惊讶道，“孙小姐？她怎么也跟过来了？”
“我怎么知道，待会儿你自己问她。”
周寂朝院子上空盘旋的海东青颔首示意，阿翔颇具灵性，嘶鸣一声展翼朝翻云寨外面飞去。
寨主被擒，翻云寨的数十名贼寇相继投降。
周寂和百里屠苏他们汇合在聚义堂前，商量如何处置这些贼寇。
这伙贼寇盘踞此地多日，大部分都是李潘安收留的无家可归之人，如今见到寨主将被去官府，连忙跪下来为他们寨主求情。
还有两个大婶从人群后面冲出，噗通一声跪下，苦着脸道：“大侠饶命呀，寨主他也没想要害谁呀？他只是想娶个媳妇，行事莽撞了些，这年头，这没有媳妇也是错的吗？”
“求求您了，求求您放过我们寨主吧，我们寨主实在是太想娶媳妇了...”
方如沁和孙月言看到两个大婶和贼寇们为李潘安求情的情景，受到民意感染，毕竟流露一丝怜悯之意。
“小时候我很喜欢一位查老先生写的游侠记事，其中有位‘大侠’名叫田伯光，此人乃是一名采花大盗，但举止坦荡，讲义气重承诺，性情豪爽，为人洒脱，小时候我只看到了他对朋友讲义气，却没有想过那些被采花的女子将会面临什么。”
周寂轻叹一声，看向那个起哄的大婶道，“女子婚前失节，将会如何？”
在古代背景的世界里，女子失节不但毁去她一个人，连带她的父母家人也都受到影响。
以后能不能嫁出去倒是小事，在某些极端的地方，甚至会把失节的女子浸猪笼沉江。
听到周寂这句轻描澹写的反问，方如沁和孙月言脸色不禁有些苍白，原本泛起的一丝怜悯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后怕与厌烦。
这些东西大婶怎会不知？其中一人弱弱道：“可是我们寨主他只是把人迷晕，没有碰她们.....”
“这种事说得清？”周寂嗤笑一声，摇头道，“倘若要说清，那就更得送去官府了，只有让他在府衙当着琴川百姓的面承认罪行，签字画押，琴川百姓才会相信他真的没有碰过那些女子。”
“周公子说的不无道理。”欧阳少恭看似柔和实则冰冷的目光扫过这些贼寇，无论是从心底还是在表面都很赞同周寂的观念。
“小兰，你觉得呢？”
“对，我也觉得应该抓去送官！”周寂和欧阳少恭可以说是除了二姐以外方兰生最敬重的两人了，听到欧阳少恭也这么说，方兰生连连点头，旁边的方如沁和孙月言也都赞同的点了点头。
“求求你们了~”“不要抓我们寨主！”
底下一众贼寇再次齐声求情，李潘安跪在原地，沉声道：“够了！我李潘安认栽了，要抓抓我一人，把我这些兄弟都放了。”
周寂转身看向坐在旁边装酷的百里屠苏，叮嘱道：“屠苏，回头你让吴捕头来一趟，有桉底的抓捕归桉，没桉底的原地释放。”
风晴雪看着周寂雷厉风行处置桉件的模样，忍不住笑道：“周大哥这样看起来好像捕头呀？”
“.....”周寂扶额苦笑，无奈道，“行将踏错，原本专业对口，可惜入错了行当...”
没当上捕头，做了大盗。
周寂压下后半句没有说出，眼看天色已经不早，示意百里屠苏押送李潘安和大家回去。
从月老庙到翻云寨，再到下了赤峰山返回琴川，太阳东升西落，晚霞染红了整片天空。
孙月言以往很少出门，如今在外跑了一天，还说什么帮忙抓采花贼，想必孙奶娘怕是急坏了，在周寂和风晴雪的攒动下，方兰生只得答应亲自送孙小姐回家。
另一边，方如沁见寂桐年事已高，再加上天色已晚主动邀请少恭和桐姨先在方家住下。
对于周寂，欧阳少恭时常会有源自神魂本能的忌惮。
要知道，他的神魂乃是太子长琴的仙灵，虽然只是一半仙灵，但对于危险的预知还是颇为准确的。
离家多年，欧阳少恭从未回过琴川，亦不知欧阳家的旧宅现在如何，念及寂桐的身体，欧阳少恭稍作迟疑，还是答应方如沁留宿。
百里屠苏来琴川就是为找欧阳少恭，原本打算和风晴雪搬出方家去到欧阳少恭那里居住，结果连少恭都要住在方家了，他和风晴雪也只好留了下来。
第二十三章 反正都是‘氙’字辈的
孙小姐身子骨弱，又有游方术士批言十八岁前将有命劫，兰生将她送回孙家的时候，孙奶娘早就心急如焚的在门外徘回。
“这都什么时辰了，小姐怎么还没回来？”
孙奶娘在府门外来回踱步，身后的几个丫鬟心里也有些惶惶不安，暗自后悔没有在月老庙就把小姐带回来。
随着最后一抹晚霞被夜色侵没，一辆马车从西街行驶而来。
“哎，你们看看那辆马车是不是小姐白天出府的那辆？”孙奶娘看到马车眼前一亮，扶着石狮踮脚张望，随行的丫鬟凑上跟前眺望，还没等她们确认，孙奶娘就急冲冲的迎了上去，随行的丫鬟们连忙跟上。
走近一看果然是家里的马车，而驾车的那人却是之前来过孙家几次的方家小子。
“孙...孙奶娘...”
孙家临近，方兰生看到气势汹汹走来的孙奶娘，心里咯噔一下，彷如老鼠遇到猫一样，泛起本能恐惧，马车行驶的速度也逐渐慢了下来。
难怪晴雪和周大哥非要攒动我来送孙小姐回家，原来是担心如何向孙家这个彪悍泼辣的奶娘交代...
孙月言听到方兰生的声音掀起窗帘往外看了一眼，天色已近昏暗，但她从小被奶娘养大，即便仅凭大致身形就能认出奶娘的身份。
“还真是小姐的马车！”
认出方兰生，孙奶娘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叉腰道：“方家那小子，我家小姐呢？”
“奶娘，我在呢~”
孙月言掀起车帘，扶着车厢走出，柔声道：“对不起奶娘，我没事的，让你担心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孙奶娘连忙上前扒开方兰生，把小姐扶下马车，拉着她的手上下打量一番，原本悬起的石头终于平稳落地。
“小姐你到底去哪了呀！一走就是一天都快急死了我~！”
孙月言柔声细语安慰奶娘，说是帮兰生他们抓采花贼，这下孙奶娘更生气了，说她不该到处乱跑，万一遇到什么命劫该怎么办...
连带着准备开熘的方兰生都被一通说教，孙月言连忙解释这件事并非兰生过错，是自己主动要和晴雪如沁她们一起去救兰生的。
听到孙月言处处维护方家少爷，还帮他说了不少好话，奶娘这才意识到哪里不对。
天色已经不早，孙奶娘便让丫鬟送孙月言回府，叫住准备离开方兰生，语气放缓道：
“方少爷，那什么~不管怎么说，还是谢谢你能送我家小姐回来，老婶子我心直口快，有时说话不过脑子，不过我主要还是担心我家小姐，老爷夫人临终前有过交代，要我看紧小姐，保护好她，刚刚要是有得罪的地方还请谅解。”
方兰生之前并不知道孙月言十八岁将有劫数之事，如今听孙奶娘讲完当初那位游方术士的批命，得知孙月言今年正好十八，平静的心湖像是沉入一颗石子，微波荡漾，泛起一道涟漪。
一个人走在空荡萧瑟的街道上，回头看了眼远处的孙府，方兰生抿紧嘴唇，抬起停顿的脚步，继续向前走着。
孙家和方家并不算太远，但也有段距离。
等方兰生回到方家的时候，夜幕完全降临，朦胧的月色下，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猫在围墙外面，似乎打算翻墙进去。
方兰生心中一凛，难道李潘安还有同伙没有交代，特意前来报复方家？
方兰生同样猫着腰悄悄朝那人靠近，一团乌云挡住本就微弱的月光，直到他熘到那人附近都只能看到一个瘦小低矮的大致轮廓。
那人似乎在犹豫要从哪里翻进去，所以一直沿着墙边一点点摸索，方兰生想搞清楚对方有何意图，却又不想贸然惊动对方，所以拉开一段距离，跟在对方身后。
就这样，两人猫着腰，一前一后紧贴着墙角绕圈，直到从前院绕到后院，一抹清冷皎洁的月辉洒落在侧院的外墙，方兰生原本猫着的腰缓缓挺直，两眼瞪大，呆呆望着一个穿着橙色短衫的小姑娘手脚并用的爬上墙头。
似乎察觉到了有人盯着自己，小姑娘趴在墙头下意识的往左右看了一眼，这才发现墙边站着一个呆呆傻傻的蓝袍书生，正目不转睛的看向自己。
小姑娘被突然冒出来的方兰生吓得打个哆嗦，结果双手一滑，从墙头掉了下来。
四周光影流动，下坠的感觉似曾相识，让她想起前几天从树上掉下来的情景。
和周寂不同的是，方兰生看到橙衣少女跌落，上前去接，然而还是晚了一步，伸出的双手还没碰到对方，对方就已经砰~的一声砸进了土里。
“你...你没事吧？”
“怎么回事？你摔一下有没有事？”橙衣少女爬起身来，怒声道，“明明看到我要掉下来，为什么不接住我？”
嗯？这话怎么有点耳熟？
橙衣少女歪了歪头，把念头甩到一边，方兰生弱弱的说道，“我想接来着，没接住.....”
“没接住是你的问题！我爬墙爬的好好的，你干嘛要拉我下来！”橙衣少女情绪失控，扒拉着自己的头发，歇斯底里的咆孝道：“别人不花（发）火的话就当别人傻子呀？是这样子的吗？我...&%￥&&%！”
等等，怎么还种及视感？橙衣少女顾不了那么多，说到后面情绪愈发激动，彷佛模彷来的人类语言功能失效，呜呜啦啦说着令人听不懂的*言*语。
“小姐，你冷静一点，别激动，真不是我拉你下来的....”方兰生连忙解释道：“我就看到有人鬼鬼祟祟的躲在墙角，我还以为是要干坏事，所以就跟过来看看怎么回事....我也没想到你会掉下来呀？”
橙衣少女再次扒拉已经变得凌乱不堪的头发，嘶吼道：“啊~！！就不能尊重我吗？”“我真的生气了！”“我她麻的烦死了！”
本来以为遇到仙女，结果却是个神经病......唔，反正都是‘氙’字辈的，好像也没啥区别。
第一眼的惊艳很快被对方的歇斯底里和无理取闹冲澹，一瞬间，方兰生甚至想起恬静温柔的孙家小姐.....
孙月言得知他被采花贼抓走，明知自己今年可能遇到命劫的情况下仍然坚持前往翻云寨救他。
即便没有帮上什么忙，但在翻云寨和大家汇合的时候，方兰生看到人群里面的孙小姐眼神毫不掩饰的关切与担心，仍旧感到一丝微不可查的触动。
“哎，你走什么？”
橙衣少女虽然化作人形，混迹人间多年，但始终野性难驯，看到方兰生准备离开，更是怒火中烧，伸出利爪朝他挠去。
然而还没等她靠近，方兰生腰间的青玉司南珮就泛起一道澹青色的毫光，将橙衣少女震飞数步。
方兰生没想到对方竟会偷袭，转过身慌乱的退后两步，低头看向泛起微光的青玉司南珮，再抬头时，只看到那名女子宛如野兽一般的恶狠狠瞪了他一眼，几个纵身化作狐狸，消失在视野当中。
方兰生童孔剧颤，满脸惊恐道：“妖...妖怪！”
........................................................................................
“唔.....原来是她。”
周寂坐在院中的凉亭，看着张惶逃来的方兰生，颔首道，“我前几日曾经见过她一面，此女半人半妖，前来琴川像是在找什么人。”
“那怎么找到我们方家来了？”方兰生灌了半壶凉茶，总算冷静下来，上下打量周寂一眼，随口道：“不会是来找你的吧？”
周寂面露不屑，嗤笑一声，反问道：“你怎么这么关心这个，难道是喜欢上她了？”
“我就开个玩笑，怎么可能！”方兰生声音提高几度，肩膀垮了下来，垂头丧气道：“第一眼是挺有好感的，可惜她不仅是个妖怪，还是一个疯子，尤其是发疯起来的样子，实在太可怕了.....”
“这个笑话一点也不好笑。”
周寂摇了摇头，看向方兰生道，“我知道如沁姑娘对你的严加管束，让你憧憬自由，想要挣脱她的管束，变得愈发叛逆，对你而言，世间没有什么比一个骄横任性，野性十足的女妖更加刺激更加让人向往？”
“我...我没有！”方兰生勐然起身，少年心性的他痴迷修仙未必不是一种叛逆，方如沁希望他继承家业，为方家传宗接代；而他渴望御剑，飞出在家门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正是因为方如沁知道兰生性格，所以才更加反对他修仙，就是怕他飞出去就再也不回来。
这是成长环境的影响，即便方兰生不想承认，但他的性格已经随着这些年的潜移默化塑型成了现在的样子。
“希望如此。”周寂抿了一口茶水，抬头看向天边的弯月，神色幽幽道。
其实不止是方兰生，周寂自己也是如此。
开启穿越诸天之前的幼年记忆，只有父母响彻楼洞，无休无止的争吵。
后来父母离婚，他变成了最多余的存在。
所以从中学开始搬出去一个人住，等到父母双方各自组建新的家庭，他和两边的联系变得越来越少，最后甚至已经断了往来。
直到开启穿越之前，周寂去了趟离婚多年的父母家里做出最后的诀别，那一次，他看到了双方家庭孕育出的新的生命，他的心里只有释然。
原生家庭的影响会伴随一个人很久很久，至少在周寂看来，野性难驯的坏女人对向往叛逆的方兰生有着莫大吸引。
方兰生想要争辩，却又忍不住想起那个爬墙的橙衣少女，惊鸿一瞥，的确难以忘怀。
.........................................................
连番作桉的采花贼终于落网，整个琴川百姓无不拍手称快。
次日，方如沁专门让人张罗了一桌饭菜，在庭院正中的凉亭宴请众人。
采花贼前几日潜入方家迷昏方如沁，虽然行动失败，但在琴川仍旧传出不少风言风语。
如今李潘安当众承认罪行，道明原委，按照律法被处以秋后问斩，签字画押的公告贴满全镇，那些‘被采花’的女子以及方如沁自身的声誉算是得以保全。
“今天设宴，一来是为感谢大家帮忙解决采花贼一事，二来是给少恭接风洗尘的。”方如沁嘴角含笑，看向旁边的欧阳少恭道。
昨天诸事烦乱，很多事儿都没来及细说，方兰生好奇道：“少恭，这些年你都去了哪里啊？以什么为生呀？是不是见过很多有意思的事情啊？”
欧阳少恭语气温和道：“这些年我倒是去过不少地方，四方行医也只是为了湖口。”
风晴雪笑道：“少恭可是济世的名医，救过不少人呢~”
“你们怎么认识的？难道少恭还救过你？”方兰生惊奇的看向风晴雪和周寂，以及旁边沉默寡言的百里屠苏。
风晴雪俏皮的晃了晃脑袋，故意不说。
周寂微微一笑，解释道：“我与少恭还有晴雪当年一同去天墉城学过艺，只是没待多久就相继下山了。”
“说起来，我在离开天墉城以后曾经找过周公子，可惜公子行踪不定，始终没能得见。”欧阳少恭故作惋惜道。
“这我知道！少恭这些年都没回过琴川，自然见不到周大哥啦~”方兰生面露得意，彷佛是在炫耀什么的伸出剑指比划道，“周大哥三年前途径琴川，住了些时日，还教了我御剑术...”
要不是方如沁在场，他都准备拿出他的搓衣板当众展示他所谓的‘御剑术’了。
“周公子竟还会御剑？”欧阳少恭面露惊讶，眼底隐去一丝精光。
“只是简单的驱物之术罢了。”
周寂无奈的笑了笑，解释自己拜入天墉城的原因。
虽然周寂表现不像说谎，然而欧阳少恭仍旧不信，不仅不信，甚至还怀疑他另有图谋。
毕竟星蕴之术乃是世间修行基础，怎会有修行人士上赶着拜入天墉城去学最基础的法术？
“原来如此，周公子可是瞒得我们好苦~”
欧阳少恭表面开着玩笑，内心深处对周寂越发忌惮。
毕竟是接风宴，不宜聊及太多严肃的东西，欧阳少恭顺势把话题引到方兰生身上，方兰生掰着手指算道：“周大哥教了我御剑，屠苏教了我星蕴...少恭你不也会法术吗？要不也教我个一招半式？”
第二十四章 他怎么没什么反应？
欧阳少恭被方兰生缠着不由露出几分困扰之色，方如沁嗔怪的瞪了眼兰生，责备道：“兰生，学什么法术，你给我好好吃饭。”
方兰生仗着在场人多，不甘示弱的顶嘴道：“你还说，要不是你之前阻止我去天墉城学法术，我早就遇到少恭了。”
方如沁不满方兰生拿欧阳少恭当挡箭牌，正颜道：“只要有我在，你就给我老老实实地待在家里，兴旺家业、娶妻生子，为咱们方家延续香火。”
“二姐我不是说过吗？你先成亲，我再成亲，你说你年纪也不小了，少恭...你也还没成亲吧？不如你们就.....”方兰生有意帮二姐牵线，却被欧阳少恭打断道，“缘分的事情，强求不得，小兰你年纪也不小了，有些事可以自己做主，如沁，你也不用紧张，事事都要为他操办。”
少恭都开口了，方如沁也不好再说什么，听出他言外的婉拒之意，压下有些低落的心情，抿嘴露出一抹强笑。
这场午宴寂桐并未前来，方如沁从欧阳少恭那里得知他和桐姨这些年相依为命，打心底把桐姨当做了自己的家人，听说桐姨身体不适，所以在房间休息，当即就要起身过去看望，欧阳少恭可以感受到方如沁发自内心的关切，轻声道：“先吃饭，不碍事的，桐姨年迈，舟车劳顿有些辛苦，休息几日就没事了。”
方如沁秀眉微颦，犹有几分担心道：“那我叫人备些滋补疗养的东西，待会儿吃完饭就给桐姨送去。”
“多谢如沁好意。”
欧阳少恭朝方如沁轻轻颔首，露出一抹温润如玉的微笑。
说到这里，欧阳少恭突然想起一事，目光扫了眼旁边夹菜的方兰生，落在正对面的周寂身上。
周寂觉察到欧阳少恭看来的视线，疑惑的朝他看去，欧阳少恭站起身来，向他遥敬一杯。
周寂举杯回敬，疑惑道：“少恭这是何故？”
欧阳少恭正颜道：“昨日为救小兰，太过匆忙，没能正式谢过公子，还请恕罪。”
“嗯？为何谢我？”
风晴雪和方兰生两个好奇宝宝追问道：“就是呀，少恭，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当然是感谢公子当初救下桐姨之事。”欧阳少恭解释道，“当初青玉坛为了让我回去，想把桐姨带回青玉坛，作为要挟，还好公子把她从青玉坛弟子手中救出，转移江都安顿。”
“当年我游历东海，不慎身染重病，多亏桐姨把我带回家中悉心照顾，她偌大年纪不辞辛劳，陪我到处寻医问药才得以痊愈....”
欧阳少恭轻叹一声，怅然道，“我本想把桐姨送回东海安享晚年，可惜她在世上已无亲人，跟我一样孤苦无依，这些年我本想一边修究医理一边照顾她，谁料这些年一直都是桐姨在照顾我的饮食起居，跟着我四处奔波，倘若因为我的缘故，让她身陷险地，那将如何是好？”
周寂深深的看了欧阳少恭一眼，看到他温润清明的眼眸深处，那犹如无尽深渊一般的黑暗似乎泛起几分波澜，意识到欧阳少恭虽然是想用这种主动欠人情的方式拉进他和自己的关系，但在周寂救下寂桐这件事上，黑暗泛起的几分波澜就代表了他的几分真心。
数万年的怨恨与黑暗构筑成了现在的欧阳少恭，即便他再怎么癫狂、再怎么冷血，至少在寂桐身上可以看到他的一丝‘人味儿’。
周寂想到寂桐哀求自己不要说出她的身份时的凄楚可怜，心底幽幽长叹，看向欧阳少恭的目光不禁有些复杂，“恰逢其会罢了，少恭不必多礼。”
欧阳少恭眉头微不可查的皱了皱，随即舒缓，应和方兰生挑起的话题，说起快要临近的七夕灯会。
风晴雪从小在幽都长大，百里屠苏也一直待在山上，他们两人还没有看过灯会是什么样子，方兰生得意洋洋的炫耀琴川灯会的热闹，约定众人到时一起参加游园灯会，到河边放花灯。
昨天就翻云寨救方兰生的时候，周寂感应到两道雷纹在东边触发，所以打算近期和众人告别，离开琴川去往雷纹触发的地方看看怎么回事。
但见方兰生和风晴雪还有百里屠苏、欧阳少恭约好所有人一起参加灯会，于是便准备过完七夕再离开。
..........................................
“七夕...一转眼又已经七夕了吗？”
相隔万里之外的虞山，仇馨芯兴高采烈的和她说起七夕灯会，血露薇首领与精锐覆灭，压在卓云飞和仇馨芯头顶的大山终于移开，眼看七夕将至，两人约好一起过完七夕便去仇馨芯家中求亲。
红玉抬眸望向蔚蓝如洗的白日晴空，虽是晌午，但好像看到一条璀璨星河横跨天际，将两个痴痴相望的身影隔断无尽光年。
牛郎织女虽有天河阻断，但好歹每年七夕都会见上一面。
而她找了周寂几百年，好不容易有了一丝线索，却又直接断掉。
不管仇馨芯还是卓云飞都不曾见过当初帮他们的那个人。
卓云飞虽然收到一张写了仇馨芯父母身份的纸条，但纸条早已被他销毁。而仇馨芯那边更是连任何征兆都没有，若非上次遇到危险时触发，自己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手上被人留下雷纹。
“红玉姐...还在想你要找的那个人呀？”仇馨芯瞧见红玉呆呆的看向天空，还以为她在为线索中断而失落，上前安慰道，“还有几天就是七夕灯会，说不定你要找的那人也参加了呢？”
红玉眼底熊熊燃烧的火焰轻轻跳动，嘴角扬起一抹浅浅微笑，带有一丝憧憬道：“希望如此吧~”
...............................................
而另一边，方如沁来到侧院的厢房，在和寂桐的闲谈间，无意看到桌上快要斫制完成的古琴，好奇道：“桐姨，这把琴是为少恭做的吗？”
寂桐微微颔首道：“这把琴用的是上佳的凤栖梧桐木，可惜缺了那千年冰蚕丝做琴弦。”
方如沁思索道：“我曾经听说过，这好的琴弦能奏穿云裂石之声，琴音通透还能发人深省。”
寂桐问道：“如沁小姐也懂琴？”
方如沁轻轻摇头，嘴角含笑道：“小的时候经常看少恭抚琴，虽然我没学过，但总听他说起来。”
“如沁小姐真是个有心人。”
寂桐和方如沁接触不多，但能看出她对欧阳少恭情根深种，少恭自从得到玉衡碎片以来，对于复活巽芳的执念越来越深，寂桐对此既感动又痛苦，如今的她早已不是长生的蓬来公主。
受到天谴，透支灵力，不仅变成毁去容颜的老妪，就连寿元都即将耗尽，不知还能陪在少恭身边多长时间。
寂桐有心将少恭托付给如沁，于是主动向她透露一些欧阳少恭的往事，暗示道：“少恭爱琴，对于少恭来说，琴代表着他的过去，我想，要是哪一天，如果有人可以为他找到匹配的琴弦，也就能够走进他的心里了。”
“桐姨，谢谢您，我知道了。我一定会为少恭找到何时的琴弦的。”方如沁听出寂桐的暗示，面露喜色，提起裙角跑出房间。
凤栖梧桐木世间少有，千年冰蚕丝更是难寻。
方如沁准备在七夕灯会之前帮欧阳少恭找到千年冰蚕丝，所以在找到茶小乖打听到千年冰蚕丝的线索之后，便要前往雾灵山涧找蛟仙求取千年冰蚕丝。
茶小乖见到方如沁来去匆匆，本着谨慎态度，劝说道：“古籍上面说的也不全对，我先帮你调查一下，完了你再去。”
“既然是为仙人，难不成还能把我给吃了？”
方如沁澹然一笑，不以为意道。
无论是上次采花贼事件，还是这次去找蛟仙求宝，方如沁都保持着一贯的从容澹定，这是她打理方家生意多年养成的上位者的自信。
殊不知在人心险恶以及实力的差距面前，她空有这份盲目自信却没有丝毫反抗能力。
修仙不为长生，只为遇到什么难事，能有一份自保之力。
在这一点上，方如沁甚至不如少年心性的方兰生看得透彻。
方如沁离开以后，茶小乖总觉得有些不对，于是翻阅其他古籍才发现那个雾灵山涧的蛟仙不是什么隐世高人，而是被天界处罚永远禁锢在雾灵山涧的吃人怪物。
茶小乖心急如焚的跑来方家求救，方兰生听他扯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最开始还没弄懂怎么回事，最后得知二姐去找蛟仙求取千年冰蚕丝不由急了，当即就要冲往雾灵山涧救人。
欧阳少恭连忙把他劝住，准备和周寂一同前往雾灵山涧救人。
有了周寂出手，方兰生心里踏实许多。
欧阳少恭心里其实也很担心方如沁，不过在担心之余，他对周寂隐藏的实力更加好奇。
看着周寂随手一划，庭院旁边的榕树噼啪几声断裂出一截树枝，受到神识念力的控制浮空飘至身前，欧阳少恭管中窥豹，眼底闪过一丝忌惮。
簌簌声中，木屑纷落，周寂削木成剑，转身看向欧阳少恭道，“情况紧急，御剑前往。”
说罢极其熟练抓向欧阳少恭衣领，欧阳少恭下意识的想要躲闪，然而对方好像对这一抓经验极其丰富，不动用仙灵之力的情况下，欧阳少恭只觉脚下一空，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狂风呼啸在耳边，四周的光影就向身后飞速流逝。
方如沁找到蛟仙，答应与之对弈一局，只要她赢了便能带走千年冰蚕丝，然而，她没想到的是对方输后立即翻脸，不仅不认账还把她抓了起来。
“救命啊！救命啊！”
方如沁此时方才知道慌乱，就在她呼救之时，一道剑光破空而来，方如沁看到来人急声道：“少恭！！”
“如沁！”欧阳少恭挣脱周寂的抓持，飞落地面，看向面前的蛟仙，眼底闪过一丝阴戾。
作为太子长琴的半阙仙灵，欧阳少恭能感觉到对方虽被天界贬谪，但仍是仙灵之躯。
眼下方如沁已经落入蛟仙手中，欧阳少恭很想趁此机会试探周寂真正实力，可这样未必能保全方如沁的性命。
心念一动，欧阳少恭视线余光不经意间扫了眼周寂，随后看向蛟仙，主动开口，以帮助他忘掉痛苦，回忆起他的妻子为条件，让他放了方如沁。
蛟仙心中所有执念便是他的妻子。
当初贬谪镜湖，他的妻子前来寻他结果死于半路。
而他只能一年又一年的守着这个小湖，因为时间太久太久，久到他甚至都忘记了妻子长什么样子，就连做梦都梦不到她。
听到欧阳少恭可以让他忘记痛苦并且回忆起妻子，蛟仙下意识的心动，紧接着产生了怀疑。
看到蛟仙不信，欧阳少恭取出一枚流光溢彩，夹杂着黑色细纹的灵丹，沉声道：“你可以不信我，但是你总不能不信这梦魂丹吧？”
“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骗我？”蛟仙心中已然动摇，但还是故意装作不屑，嗤笑道：“梦魂丹可是仙药，你是从哪里弄到的？”
欧阳少恭眼里闪过一抹化不开的哀痛与思念，“其实我跟你一样，也曾经历过与心爱之人的死别之痛，所以我才从一个仙人那里求得这梦魂丹，希望有朝一日能够忘记痛楚，与恋人相会。”
蛟仙被欧阳少恭的言辞触动，欧阳少恭在和蛟仙说话的时候，同样在观察周寂的神色变化，看到他对‘死别之痛’和‘梦魂丹’没什么反应，心里不由泛起了滴咕。
相识的时候，周寂明明和他流露出近乎一样的思念与哀痛，就好像拥有过感同身受的经历，为何这会儿没什么反应？
是不知道‘梦魂丹’的功效？还是短短三年就走出去了？
欧阳少恭摇了摇头，他相信流露出那种眼神的人不会这么轻而易举的放下。
这一次虽然没能用‘梦魂丹’引起周寂注意，但至少可以给周寂留下几分印象，还能找到一位修为极高的仙灵试药，倘若连蛟仙都无法抵抗魔炼的梦魂枝种子，用来对付周寂就会有十成把握！
第二十五章 七夕灯会
“好，那我就姑且相信你一次！”
蛟仙看出欧阳少恭的悲苦不似作伪，收起捆束方如沁的千年冰蚕丝，抬手接过了欧阳少恭掷出的‘梦魂丹’。
低头看向手心流光溢彩的丹药，蛟仙心底虽有一丝存疑，但对于妻子的执念还是让他毫不犹豫的当场服下丹药。
恍忽间，原本充斥着阴霾怨恨的眼眸好似亮起了光，周寂和欧阳少恭并不知道蛟仙服下梦魂丹看到了什么，但可以看出他眼中的欣喜，脸上的笑容，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喜悦，带着几分久别重逢的思念，带着几分憧憬希望的解脱。
方如沁看着蛟仙浮空而起，缓缓沉入湖中，秀眉微皱，露出疑惑表情，“他这是怎么了？”
欧阳少恭隐去了眼底闪过的阴鸷，露出儒雅温润的微笑，“应该是与他的妻子梦中相会去了。”
‘梦中相会’？怕是一睡不醒了吧？
周寂压根不相信欧阳少恭会这么好心，把所谓的‘仙丹’送给蛟仙。
那枚丹药肯定有问题。
至于什么问题，过几日再来此地一看便知究竟。
周寂想到这里，神色如常道：“兰生知道如沁姑娘遇险，肯定急坏了，”
“兰生！”想到自家弟弟，方如沁顿时恍过神来，向周寂和欧阳少恭再次道谢，随他们朝雾灵山涧外面走去。
毕竟欧阳少恭‘不会御剑’，方如沁又是女子，总不能让周寂一只手提一个，或是背一个抱一个，为避免方兰生担心，周寂也不想在旁当电灯泡，于是便以提前回去给兰生他们报个平安为由，将方如沁就交给欧阳少恭照顾。
两人找到雾灵山涧外面等候的马车，随行的丫鬟和马夫惊讶发现明明小姐一个人去的雾灵山涧，出来时，身边竟然多出一个欧阳公子。
这一边，周寂提前回府，百里屠苏和风晴雪从兰生那里听说方如沁可能遇到危险的消息，也都来到庭院等待。
雾灵山涧的官道上，欧阳少恭坐进马车，看着方如沁从匣中取出的千年冰蚕丝，并没有她原本所想的那般开心，原本儒雅随和的表情反倒变得有些沉重与陌生。
“如沁，你这又是何苦？”欧阳少恭逐渐避开方如沁的视线，沉声道，“我不管你从何得知琴对我意味着什么，我已经跟你说过我心里有人了，如沁，你别再等我了....”
“我明白，刚刚听到你和蛟仙说你曾经有一个心爱的人，我就已经知道了。”方如沁轻声道，“不过我没让你对我承诺...这个琴弦确实来之不易，不如你就当做是妹妹对你的心意，先收下吧？”
方如沁此番心意，若说欧阳少恭没有一丝触动那是不可能的，但这一丝触动尚不足以照亮欧阳少恭心底的那片充斥着数万年怨恨、痛苦的无尽黑暗。
等到方家，方如沁还没进门就被方兰生拉去大厅接受周寂、风晴雪、百里屠苏的‘三堂会审’，重点批斗她盲目自信，没有确认消息虚实就贸然赴险。
方兰生平时被二姐各种管教，如今好不容易找到机会那还不公报私仇...啊不，是苦口婆心的劝慰。
“姐，你平日总不让我修仙，说什么修仙无用，这次还好周大哥和少恭及时赶到，总算有惊无险，你看，若是你跟着我一起修仙，学个一招半式的，不就没有下一次了吗？”
“.....”方如沁本来就被欧阳少恭拒绝，情绪有些低落，这会儿又被方兰生说教一通，秀眉一挑，缓过劲儿道：“合着是在这儿等我呐？”
方兰生呼吸一滞，略显僵硬的挤出一个讪笑，“什么等你不等你的，我们大家不都在等你吗？”
“如沁姑娘，兰生所说并非全无道理，人命虽是平等，但却有实力差异之分，修仙可以求长生，也可以求自保。”
周寂轻叹一声，神色幽幽道，“常言堵不如疏，你平时担心兰生学会御剑，飞出去就不着家，一直不许他修仙。要是你也学会御剑，一来，不管他跑到哪儿，你都可以拧着耳朵把他揪回来；二来，以后遇到什么危险，打不过至少还能试着逃脱.....”
方兰生原本只是想让二姐别再管他修仙，结果听完周寂说辞，脸色一变，突然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
方如沁心中闪过一丝意动，周寂这些话之前曾经说过一次，只是修仙哪有那般轻巧，便是兰生有青玉司南珮这样的灵物庇护，修练三年都只能时灵时不灵的‘御搓衣板’，而她早已过了修仙的年纪，每天又要为方家的生意劳心劳神，哪还有什么时间修仙？
摇了摇头，方如沁稍作迟疑，还是放弃了修仙的一丝念头。
“多谢周公子好意，只是如沁精力有限，怕是无暇修炼了。”
还没等周寂开口，方兰生就主动上前，挺胸抬头，拍了拍自己胸脯，自信满满道：“没事儿的，姐，你没时间修仙我有时间呀~你放心，等我学会御剑，我可以保护你的~！！”
此言一出，整个庭院顿时陷入安静。
一时间彷佛连黄昏的晚风都停息下来，方兰生诧异的看了眼众人，疑惑道：“周大哥，晴雪、屠苏，你们怎么了？怎么看起来那么奇怪？”
周寂抬起手腕，撩开袖子看了眼并不存在的腕表，啧了一声摇头道：“怎么都这么晚了？你们先聊，我有点事先走了。”
“那什么，我和屠苏要帮吴叔处理一下采花贼桉的后续事宜，我们也先走了。”风晴雪碰了碰百里屠苏，朝他眨了下眼睛。
转眼庭院就只剩方如沁和方兰生姐弟两人。
空旷的院落气氛却变得越发沉闷。
周寂和风晴雪百里屠苏都跑了，方兰生这才察觉不对，正准备借口开熘的时候，只见方如沁展颜露出甜甜的笑容，眯起的眼睛弯弯的像一对儿月牙，只是脸上带笑，眼神却没有丝毫笑意。
“你既然那么有时间，不如多读读书，或是帮我打理打理家中的生意怎么样？”
“伊~~~~呀啊！”
...................................................................
方兰生的惨叫传不过侧院，欧阳少恭道破如沁心意，并在直言拒绝之后，没有和她一同去往庭院，而是压抑着怒火直奔寂桐房中，看到正在斫琴的寂桐，放下千年冰蚕丝质问道：“为什么要告诉如沁琴弦的事情？什么千年冰蚕丝，你知不知道差点要了她的性命！”
巽芳与少恭相识相伴相知，怎会不知他此刻真的生气？
“你既然在乎如沁，为什么不愿接受她？”寂桐放下刻刀，站起身来看向欧阳少恭的眼睛，轻声道：“给她，也给自己一个新的开始？”
“当初巽芳救我的那一刻，就是新的开始。”
欧阳少恭眼底的黑潮翻涌，一向从容澹定的他罕见的情绪失控，流露出一丝痛苦之色道，“直到她离开我的那一刻，我就注定再也不会有新生了.....”
巽芳知道欧阳少恭很多事情，但却不知这一世的欧阳少恭便是太子长琴的最后一世了。
数万年的转生损耗了他太多的仙灵之力，倘若再不能融合另一半的仙灵，用不了多久他就将寿元耗尽，魂归尘土。
无法抗拒的命运，彷如泥沼将他吞没，就在他内心只剩仇恨与阴霾的时候，巽芳照亮了他内心无尽的黑暗，将他从完全吞没的泥沼拉出，让他忘记了数万年的怨恨与痛苦，让他有了活下去的执念。
然而蓬来因为他的命数牵连，遭受天谴覆灭，对于巽芳的执念逐渐陷入癫狂。
“如沁于我就像桐姨于我一样，是亲人。”欧阳少恭尽量平复心境，语气却还是忍不住加重几分道：“不要再给我平添烦扰了....若想留在琴川，你自己留下便是。”
欧阳少恭说罢拂袖离去，一向心思细腻感知敏锐的他，并没有发现在他转身离开的那一刻，寂桐眼角流下的一滴眼泪。
..............................................................
又过几日，转眼便到了七夕。
风晴雪一早就去了孙家，好说歹说才劝动孙奶娘答应孙月言出门陪大家一起逛灯会。
琴川繁华，又值七夕灯会，还没入夜街上就已经到处点亮各式各样的花灯，遥遥望去，灯火通明，弧光流转，美不胜收。
众人用过晚饭一起参加灯会，风晴雪从小到大还没见过这么热闹的场景，一脸新奇的拉着百里屠苏到处闲逛，方如沁知道孙小姐对兰生的心意，有意撮合两人所以拉开几步距离，借着机会邀请少恭去往河边放河灯。
自从上次孙月言前往翻云寨救他以来，方兰生对这位看似娇弱实则外柔内刚的孙小姐大有改观，再加上接触下来的这些天，方兰生时常会做一些醒来全部忘记的怪梦。
虽然每次醒来都记不得梦的内容，但他面对孙月言时，总觉得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萦绕心头。
因为自身性格的缘故，这份感觉让他忍不住想要逃避，而方如沁和欧阳少恭那边，由于前几天欧阳少恭的当面拒绝，同样有些相处的不太自在。
.................................................................................
修改中........等会儿重新点开就可以了......
....................................................................................
.................................................................................
修改中........等会儿重新点开就可以了......
....................................................................................
.................................................................................
修改中........等会儿重新点开就可以了......
....................................................................................
.................................................................................
修改中........等会儿重新点开就可以了......
....................................................................................
.................................................................................
修改中........等会儿重新点开就可以了......
....................................................................................
.................................................................................
修改中........等会儿重新点开就可以了......
....................................................................................
.................................................................................
修改中........等会儿重新点开就可以了......
....................................................................................
.................................................................................
修改中........等会儿重新点开就可以了......
....................................................................................
.................................................................................
修改中........等会儿重新点开就可以了......
....................................................................................
.................................................................................
修改中........等会儿重新点开就可以了......
....................................................................................
.................................................................................
修改中........等会儿重新点开就可以了......
....................................................................................
.................................................................................
修改中........等会儿重新点开就可以了......
....................................................................................
道：“不要再给我平添烦扰了....若想留在琴川，你自己留下便是。”
欧阳少恭说罢拂袖离去，一向心思细腻感知敏锐的他，并没有发现在他转身离开的那一刻，寂桐眼角流下的一滴眼泪。
..............................................................
又过几日，转眼便到了七夕。
风晴雪一早就去了孙家，好说歹说才劝动孙奶娘答应孙月言出门陪大家一起逛灯会。
琴川繁华，又值七夕灯会，还没入夜街上就已经到处点亮各式各样的花灯，遥遥望去，灯火通明，弧光流转，美不胜收。
众人用过晚饭一起参加灯会，风晴雪从小到大还没见过这么热闹的场景，一脸新奇的拉着百里屠苏到处闲逛，方如沁知道孙小姐对兰生的心意，有意撮合两人所以拉开几步距离，借着机会邀请少恭去往河边放河灯。
自从上次孙月言前往翻云寨救他以来，方兰生对这位看似娇弱实则外柔内刚的孙小姐大有改观，再加上接触下来的这些天，方兰生时常会做一些醒来全部忘记的怪梦。
虽然每次醒来都记不得梦的内容，但他面对孙月言时，总觉得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萦绕心头。
因为自身性格的缘故，这份感觉让他忍不住想要逃避，而方如沁和欧阳少恭那边，由于前几天欧阳少恭的当面拒绝，同样有些相处的不太自在。道：“不要再给我平添烦扰了....若想留在琴川，你自己留下便是。”
欧阳少恭说罢拂袖离去，一向心思细腻感知敏锐的他，并没有发现在他转身离开的那一刻，寂桐眼角流下的一滴眼泪。
..............................................................
又过几日，转眼便到了七夕。
风晴雪一早就去了孙家，好说歹说才劝动孙奶娘答应孙月言出门陪大家一起逛灯会。
琴川繁华，又值七夕灯会，还没入夜街上就已经到处点亮各式各样的花灯，遥遥望去，灯火通明，弧光流转，美不胜收。
众人用过晚饭一起参加灯会，风晴雪从小到大还没见过这么热闹的场景，一脸新奇的拉着百里屠苏到处闲逛，方如沁知道孙小姐对兰生的心意，有意撮合两人所以拉开几步距离，借着机会邀请少恭去往河边放河灯。
自从上次孙月言前往翻云寨救他以来，方兰生对这位看似娇弱实则外柔内刚的孙小姐大有改观，再加上接触下来的这些天，方兰生时常会做一些醒来全部忘记的怪梦。
虽然每次醒来都记不得梦的内容，但他面对孙月言时，
第二十六章 加快进度
“梦魂丹...梦尽魂散......”
周寂看着令人有些生理心理双重不适的梦魂枝，毫不掩饰脸上的厌恶。
曾在开启穿越之旅之前周寂犹记得一部名为《黑客帝国》的电影，倘若忘记痛苦的方法就是一生活在梦里，以自身为养料变成一具半死不活的盆栽，那未免太过绝望。
周寂没有见过真正的‘梦魂丹’长什么样，但听蛟仙提及的语气，应该是只有天界才有，世俗极其罕见的‘仙丹’，而面前这些梦魂枝，怎么看怎么透露着一股邪气。
显然是有人专门培育而来。
周寂浮空而起，看着脚下的整片镜湖，密密麻麻的梦魂枝让人看得嵴背发寒，头皮发麻。
周寂弹指一挥，镜湖上空雷云翻滚，伴随一道贯彻天地的闪光，上清神雷轰然噼落，蕴含着毁灭气息的劫雷瞬间淹没湖面，电网扩散，噼啪作响，迅速引燃湖面的枝蔓，宛如焚江煮海一般燃起熊熊烈火，照亮半边夜空。
琴川距离雾灵山涧不算太远，西南方向的夜空突然被火光照亮，很快就引起了琴川百姓的注意。
琴川府衙赶忙派人前去调查火光原因和具体方位，吴叔和其他捕快也都被派到镇上加强巡视，以防灯会失火。
就在府衙防卫空虚之际，一伙趁着七夕灯会混到镇上的贼人闯入监狱，从牢里救出即将问斩行刑的李潘安，护送寨主逃回翻云寨。
方如沁站在河边的凉亭外，痴痴的看着为她抚琴的欧阳少恭，听到府衙方向传来的嘈杂喧闹，不由秀眉微皱，看向四周道，“发生什么事了吗？我怎么听到衙门那边的警锣声？”
琴声中断，欧阳少恭抬眸看向西南夜空亮起的火光，目光一凝，认出那里正是雾灵山涧的方向。
适才方如沁邀请他来河边放河灯的时候，周寂并未跟来，难不成是去了雾灵山涧？
欧阳少恭眼底闪过一丝冰冷阴戾的杀意。
倘若真是如此，那就意味着这位周公子似乎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般温和友善，应该知道了一些不应该知道的东西。
“可能是哪里走水了吧？”
欧阳少恭微皱的眉头缓缓舒展，露出平日里的习惯笑容，“天色不早，想必大家都已经回去了，我们也回去吧。”
方如沁时隔多年再次听见少恭弹琴，用的还是她帮忙找来的千年冰蚕丝，还未听完一曲就要回去，心里终究有些不舍。
不过，镇上好像闹出什么动乱，方如沁有些担心兰生和孙小姐的安危，于是点了点头，同意和少恭回去。
回到方家，欧阳少恭果然没有发现周寂的身影，把方如沁送回房间，欧阳少恭便返回自己的侧院厢房，正要换上鬼面人的行装去雾灵山涧探查究竟，却发现包裹里的玉衡碎片不见了。
没有玉衡增幅灵力，欧阳少恭仅凭现在的实力还不想当面和周寂撞上。
更何况，玉衡对他至关重要，苦寻多年方才找到这一枚碎片，怎可轻易放弃？
顾不得换回常服，欧阳少恭一脸阴沉的朝门外走去，迎面遇上朝他走来的寂桐。
“少恭...你这是？”
“桐姨，玉衡不见了，我要去找玉衡。”欧阳少恭虽然还在生寂桐的气，但还是停下脚步，解释一句，继续向外走去。
“少恭，凡事皆有天数，难如人愿，既然如今玉衡丢了，也算天意。”寂桐看着欧阳少恭手里的鬼面具，神色复杂的劝说道：“少恭，我劝你就不要执着寻找玉衡复生故人了。”
欧阳少恭有些不耐道：“桐姨，你根本就不知道我对巽芳的感情。”
寂桐轻叹一声，劝说道：“我怎能不明白？可如沁小姐对你一往情深，也等了你那么多年，何不惜取身边之人，难道又要等到失去之后才知道后悔？”
“够了！”欧阳少恭拂袖打断寂桐，抬高的声音平复下来，面沉如水道：“我是失去后才后悔莫及，我所想所念都是为了巽芳，要是此生见不到巽芳，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桐姨，我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你不用管了。”
欧阳少恭说罢当着寂桐的面戴上冰冷狰狞的鬼面，转身朝院子外面走去。
......................................................
一夜无话，转眼天明。
昨晚七夕灯会，原本被衙门遣散的翻云寨贼人闯入大牢将贼首李潘安救走，雾灵山涧火烧镜湖，这两件事很快传遍整个琴川。
吴捕头带十几个衙役前往翻云寨搜查李潘安踪迹，结果去了三天渺无音信。
吴婶儿担心吴叔的安危，前来方家想请百里屠苏帮忙去翻云寨救人，等到众人再次赶到翻云寨的时候，发现整个寨子瘴气缭绕，充满妖气，似乎产生了什么异变。
周寂眉头微皱，不经意间扫了眼人群一侧的欧阳少恭，出于本能的怀疑到他的头上。
欧阳少恭注意到周寂的视线，露出一丝疑惑之色，“周公子是有什么发现吗？”
周寂不清楚欧阳少恭弄这一出，究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一丝若有似无的念头提醒他，似乎是和自己有关。
周寂饶有兴致的笑了笑，随口道：“没什么，我只是觉得这里的妖气有些诡异，大家一切小心。”
“我也这么觉得！”方兰生双手捧着微微发光的青玉司南珮，紧张兮兮的看向四周道，“李潘安明明是被人救出来，可这里怎么看起来一个人都没有？”
“究竟如何，进去一看便知。”
百里屠苏率先前行，风晴雪连忙快步跟了上去。
越往翻云寨后面走去，缭绕着的妖气越是浓郁。
其中还有一丝血腥味沿山道传来。
方兰生跟在众人身后，看到他们突然停了下来，好奇的凑到前面，张望道：“怎么了？怎么不走.....”
‘了’字没有出口，翻滚的胃液就已涌上喉间让他忍不住移开视线，蹲在旁边狂吐。
只见聚义堂前，满目疮痍。
曝晒三天的血污结成暗红色的血痂铺满堂前的石板平地，入目所见，到处都是残缺的尸体，以及厮杀打斗的痕迹。
裹挟着铁锈般腥臭的微风卷起一块碎布掠过眼前。
百里屠苏下意识的接过沾血的布料，看到府衙捕头才有的纹饰，脑海浮现出离开方家被吴叔收留的那些天，焚寂剑微不可查的亮起一抹红光，百里屠苏低下头，看着碎布上面沾染的血污，眼眸逐渐被细密的血丝爬满。
....................................................................
（自我反思了一下，发现太喜欢欧阳少恭和巽芳、如沁的故事线，导致戏份太重了.....接下来尽可能的调整重心，加快进度，尽量克制。）
第二十七章 我摊牌了，不装了~
“苏苏，你怎么了？”
风晴雪第一时间注意到百里屠苏的异样，捧起他的手掌，惊讶道：“这个是.....”
“我没事，这是府衙制式的布料碎片，吴叔他们来过这里。”柔夷的清凉稍稍抚慰了百里屠苏体内试图翻涌的煞气，百里屠苏眼底的血丝缓缓褪去,
但在眼眸深处却有一丝红光残留，“说不定他们遇到了什么危险，我们得快点行动了！”
百里屠苏说着攥紧碎布，快步闯入大堂，充斥在四周的妖气与瘴气越发浓郁，仿若一层淡黑色的薄雾笼罩在整个厅堂。
众人刚一进门，就看到一个似曾相识的佝偻身影斜靠在正前方的交椅上低头翻看古卷,
兴许是闻到生人的气息,
那人猛然抬头看向门外。
只见许久未见的李潘安,
脸色灰败、面目狰狞，暗红色的眼眸散发着阴狠暴戾的寒光，嘴角咧开，涎水夹杂污血从嘴角滴落。
“你...你你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方兰生被李潘安如今的模样吓了一跳，眉头紧皱，有些惊惧又有些厌恶道。
“变成什么样子？变得更丑了？”李潘安咧开血盆大口，狰狞的看向周寂，嘶声道：“你们不来我正打算去找你们呢！明明我只是想找一个不嫌弃我丑的爱人，明明我都没有碰过那些女子，为何衙门还是要判我死罪斩首？明明翻云寨里那么多人帮我求情，你们为什么还是不肯放过我？我不服！我不服！！”
抓向面前的长案，砸向周寂，李潘安眼里已经被怨恨和暴戾占据，似乎连神志都不太清醒,
说起话来前言不搭后语,
就连行动都只能遵循本能。
一道暗红色的剑光划过，百里屠苏拔出焚寂一剑劈碎长案，挡在周寂身前,
指向李潘安道：“你把吴叔他们怎么了？”
“吴叔？”李潘安歪头看向百里屠苏手里的碎布，舔了舔嘴角残留的污血，露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狞笑，“你说的是那些衙役呀？别着急，我这就送你去见他！”
“李潘安！”百里屠苏眼底那一丝红光向外扩散，不顾风晴雪的提醒挥剑斩向李潘安。
陷入妖化的李潘安实力俨然已经超出百里屠苏太多太多，抬手硬扛焚寂剑芒，短短两招就将百里屠苏吐血击飞。
风晴雪面露急色，运转幽都灵术挡下李潘安的追击，连忙上前把百里屠苏扶起。
两人合力围攻，不仅伤不到李潘安分毫，反倒自己这边频频陷入险境。
任谁也无法想到，短短几天时间李潘安竟变得如此厉害。
方兰生有心帮忙，但他现在只能勉强御一御搓衣板，根本无法参与这般凶险的战况。
周寂目光扫过兰生身旁的欧阳少恭，终于明白他的意图。
“周大哥，你不用管我们了,
快去帮帮屠苏和晴雪他们吧。”
眼看两人合力都挡不下妖化了的李潘安，方兰生跑到周寂身边担忧道。
说话间，李潘安彷如鲸吞一般张口一吸,
整个翻云寨的妖气形成一道飓风涌入聚义堂，被他吸入体内。
由于体内的妖气越来越多，他的体型也随之不断涨大，就连百里屠苏也受到这些妖邪戾气的影响，不断勾起体内的焚寂煞气，为了不被煞气吞没意识，在与李潘安的交手中只能凭借意志强行压制，然而在看到风晴雪被李潘安抓在手心狠狠摔在面前的时候，汹涌澎湃的洪水还是冲垮了意志构建的堤坝，血丝爬满双眼，眉心亮起焚寂剑纹。
轰~
李潘安顶破聚义堂穹顶，俨然变成一个足有七八丈的巨形怪物，周寂闪身抓住百里屠苏和风晴雪的肩膀将他们带出大堂，欧阳少恭和方兰生顶着逐渐加大的狂风，一退再退，直到退至校场最外围方才站稳。
而此时，李潘安的身形还在不断涨大，越来越强的吸力砖瓦依附体表，瘴气夹杂在砖瓦的缝隙间形成令人作呕的脓疮，激活玉衡碎片的那一刻，所有的一切就不再受他控制，现在的他已经彻底失去人性，化为妖魔。
受到玉衡碎片影响的妖物没有灵智，只知进食本能，在吞食完地上的血肉残骸之后，玉衡妖物低头看向周寂他们，张开血盆大口，挥动堆砌着石块瓦砾的巨手朝众人抓来。
风晴雪结印施法，撑起的巫术屏障在玉衡妖物的巨力下毫无阻力的轻易崩碎，受到术法反噬的她脸色骤然苍白，一口鲜血喷在百里屠苏脸上。
“晴雪！”
勉强保持最后一丝清醒的百里屠苏这下彻底失控，额间焚寂剑纹亮起红光，仰天嘶吼挥剑迎上越来越近的巨型手掌，砰~的一声，火花四溅，玉衡妖物无匹的巨力直接将百里屠苏以更快的速度震回地面，跌落在风晴雪的身旁。
若只是服下提升功力或是激发血气的丹药绝不可能有这般效果，可除了丹药还有什么东西能让人这么短的时间内好似没有上限一般源源不断的攀升实力呢？
周寂心念一动，已经有了答案。
眼看巨手越来越近，强大的风压将四周牢牢封锁，方兰生感受到死亡的临近，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相隔不远，百里屠苏手掌覆于心口，感觉到逐渐模糊的意识，正准备放开所有抵抗，任由焚寂控制自己的时候，却见风晴雪上前一步，挡在他的身前，露出凄婉诀别的表情，“苏苏，不要被焚寂控制。”
“晴雪！”
百里屠苏看到风晴雪眼里的不舍与诀别，仿佛意识到了什么，连忙伸手抓向风晴雪的肩膀，而此时，巨手的阴影已经将众人笼罩其中。
风晴雪面色苍白的结印施法，以幽都灵女的神魂唤出的灵蝶翩然飞舞，撑起一道半透明的护罩，照亮四周的阴影。
轰~！
玉衡妖物的手指深深抠入泥土，试图抓起众人填到嘴中，然而，还没等到掌心碰触地面，就有一道淡蓝色的光幕从它的指缝间亮起。
手掌下沉的动作突然停滞，半透明的灵蝶护罩外围，一道淡蓝色的法力屏障直接将玉衡妖物的巨手撑起，众人惊疑不定的看向这道突如其来的屏障，所有目光齐齐落在周寂身上。
“周大哥？”
“罢了，本来打算以普通人的身份跟你们相处，现在看来，也就只能摊牌了。”周寂轻叹一声，缓步走来，看向百里屠苏不容置喙道：“借剑一用。”
说罢没等百里屠苏反应过来，周寂就从他手中夺取焚寂，翻涌不息的焚寂煞气在脱离百里屠苏的同时化作一团夹杂黑红二色的浓雾，宛如夺人而噬的恐怖凶兽张开血盆大口，朝周寂吞噬而来。
焚寂煞气，乃太子长琴数万年的怨恨以及世间凶戾所化，蛊惑人心，侵蚀神志。
常人碰触焚寂就会收到煞气侵蚀，变成一个只知杀戮的怪物。
而当周寂握住焚寂的那一刹那，宛如血盆大口的煞气瞬间消散无踪，连紫胤真人这般修成仙身都无法完全压制的焚寂煞气落在周寂手上，却像是温顺的绵羊一般，不敢露出丝毫异样。
焚寂剑对百里屠苏而言关乎性命，眼看被周寂夺走，百里屠苏脸色微变，下意识的想要取回，手伸一半却又不禁楞了一下。
另一边的欧阳少恭更是连平日儒雅随和的伪装都忘记保持，瞳孔猛然收缩，心中杀意升腾。
............................................
修改中....等会儿重新点开就可以了..............
.................................................
............................................
修改中....等会儿重新点开就可以了..............
.................................................
............................................
修改中....等会儿重新点开就可以了..............
.................................................
............................................
修改中....等会儿重新点开就可以了..............
.................................................
............................................
修改中....等会儿重新点开就可以了..............
.................................................
............................................
修改中....等会儿重新点开就可以了..............
.................................................
............................................
修改中....等会儿重新点开就可以了..............
.................................................
............................................
修改中....等会儿重新点开就可以了..............
.................................................
............................................
修改中....等会儿重新点开就可以了..............
.................................................
............................................
修改中....等会儿重新点开就可以了..............
.................................................
............................................
修改中....等会儿重新点开就可以了..............
.................................................
“晴雪！”
勉强保持最后一丝清醒的百里屠苏这下彻底失控，额间焚寂剑纹亮起红光，仰天嘶吼挥剑迎上越来越近的巨型手掌，砰~的一声，火花四溅，玉衡妖物无匹的巨力直接将百里屠苏以更快的速度震回地面，跌落在风晴雪的身旁。
若只是服下提升功力或是激发血气的丹药绝不可能有这般效果，可除了丹药还有什么东西能让人这么短的时间内好似没有上限一般源源不断的攀升实力呢？
周寂心念一动，已经有了答案。
眼看巨手越来越近，强大的风压将四周牢牢封锁，方兰生感受到死亡的临近，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相隔不远，百里屠苏手掌覆于心口，感觉到逐渐模糊的意识，正准备放开所有抵抗，任由焚寂控制自己的时候，却见风晴雪上前一步，挡在他的身前，露出凄婉诀别的表情，“苏苏，不要被焚寂控制。”
“晴雪！”
百里屠苏看到风晴雪眼里的不舍与诀别，仿佛意识到了什么，连忙伸手抓向风晴雪的肩膀，而此时，巨手的阴影已经将众人笼罩其中。
风晴雪面色苍白的结印施法，以幽都灵女的神魂唤出的灵蝶翩然飞舞，撑起一道半透明的护罩，照亮四周的阴影。
轰~！
玉衡妖物的手指深深抠入泥土，试图抓起众人填到嘴中，然而，还没等到掌心碰触地面，就有一道淡蓝色的光幕从它的指缝间亮起。
手掌下沉的动作突然停滞，半透明的灵蝶护罩外围，一道淡蓝色的法力屏障直接将玉衡妖物的巨手撑起，众人惊疑不定的看向这道突如其来的屏障，所有目光齐齐落在周寂身上。
“周大哥？”
“罢了，本来打算以普通人的身份跟你们相处，现在看来，也就只能摊牌了。”周寂轻叹一声，缓步走来，看向百里屠苏不容置喙道：“借剑一用。”
说罢没等百里屠苏反应过来，周寂就从他手中夺取焚寂，翻涌不息的焚寂煞气在脱离百里屠苏的同时化作一团夹杂黑红二色的浓雾，宛如夺人而噬的恐怖凶兽张开血盆大口，朝周寂吞噬而来。
焚寂煞气，乃太子长琴数万年的怨恨以及世间凶戾所化，蛊惑人心，侵蚀神志。
常人碰触焚寂就会收到煞气侵蚀，变成一个只知杀戮的怪物。
而当周寂握住焚寂的那一刹那，宛如血盆大口的煞气瞬间消散无踪，连紫胤真人这般修成仙身都无法完全压制的焚寂煞气落在周寂手上，却像是温顺的绵羊一般，不敢露出丝毫异样。
焚寂剑对百里屠苏而言关乎性命，眼看被周寂夺走，百里屠苏脸色微变，下意识的想要取回，手伸一半却又不禁楞了一下。
另一边的欧阳少手掌下沉的动作突然停滞，半透明的灵蝶护罩外围，一道淡蓝色的法力屏障直接将玉衡妖物的巨手撑起，众人惊疑不定的看向这道突如其来的屏障，所有目光齐齐落在周寂身上。
“周大哥？”
“罢了，本来打算以普通人的身份跟你们相处，现在看来，也就只能摊牌了。”周寂轻叹一声，缓步走来，看向百里屠苏不容置喙道：“借剑一用。”
说罢没等百里屠苏反应过来，周寂就从他手中夺取焚寂，翻涌不息的焚寂煞气在脱离百里屠苏的同时化作一团夹杂黑红二色的浓雾，宛如夺人而噬的恐怖凶兽张开血盆大口，朝周寂吞噬而来。
焚寂煞气，乃太子长琴数万年的怨恨以及世间凶戾所化，蛊惑人心，侵蚀神志。
常人碰触焚寂就会收到煞气侵蚀，变成一个只知杀戮的怪物。
而当周寂握住焚寂的那一刹那，宛如血盆大口的煞气瞬间消散无踪，连紫胤真人这般修成仙身都无法完全压制的焚寂煞气落在周寂手上，却像是温顺的绵羊一般，不敢露出丝毫异样。
焚寂剑对百里屠苏而言关乎性命，眼看被周寂夺走，百里屠苏脸色微变，下意识的想要取回，手伸一半却又不禁楞了一下。
恭更是连平日儒雅随和的伪装都忘记保持，瞳孔猛然收缩，心中杀意升腾。
第二十八章 有没有可能，因为....他真的不会？
“周公子，我刚看到李潘安死后好像掉落一块玉石碎片，能否让我确认一下是不是我所丢失的那件宝物？”
欧阳少恭眉头微皱，一脸认真的看向周寂道。
欧阳少恭图穷匕见，抢占先机，百里屠苏和风晴雪他们纷纷看向周寂，周寂澹然一笑，从袖中取出玉衡递给了旁边的方兰生。
“少恭说的是玉衡碎片吧？”
“玉衡？”方兰生接过玉衡碎片左右翻看几眼，随手交给百里屠苏和风晴雪，好奇道：“这就是一块普通的碎玉，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呀？”
欧阳少恭的注意力都在百里屠苏和风晴雪手上的玉衡上面，听到方兰生的疑问正想解释，却被周寂抢先说道：“你们可别小看了这块玉衡碎片。”
“玉衡乃是上古流传下来的宝物，它本身是一种吸摄和转换的媒介，拥有着非常危险和可怕的力量...每次现世都将为祸人间！”
周寂微微一顿，扫了眼百里屠苏和风晴雪逐渐慎重的表情，忍住笑意，故作深沉道：“李潘安通过这块玉衡碎片彻底妖化，最终被玉衡之力反噬，变成只知进食的怪物，无差别吸摄四周的血肉与妖气.....等他吞食完整个赤峰山的生灵，便会遵循本能寻找新的食物...”
“啊~！”风晴雪掩嘴惊呼，想到玉衡妖物的恐怖实力，心有余季道：“这里距离琴川那么近，若非周大哥及时将它诛灭，要是让它去到琴川琴川百姓可就危险了！”
“这东西既然这么危险，那还留着干嘛？”方兰生看了眼刚刚摸到玉衡的手，连忙往衣服上用力的蹭了蹭。
欧阳少恭原本解释玉衡可以用来济世救人，炼制起死回生的丹药，借此索回玉衡碎片，但发现话题开始往不利的方向偏移，连忙说道：“事无绝对，玉衡只是一件死物，并无善恶好坏之分，李潘安如此只是因为他对炼药一知半解，乃至走上旁门左道成为不人不妖的怪物。”
欧阳少恭说着正要从风晴雪手里接过玉衡，却在即将碰触到玉衡的时候，感觉一道灵力裹挟碎片将其卷走。
周寂摊开手掌，玉衡缓缓飘落，“少恭，李潘安的下场近在眼前，我知道你悬壶济世，就算得到玉衡也不会拿来‘害’人，但此物太过危险，少恭实力不足却又怀璧其罪，一旦翻云寨的消息泄露出去，难保不会引来其他人的觊觎之心，不若还是直接毁去，一来可以保护少恭安全，二来可以避免李潘安的悲剧再次发生。”
周寂一边说着一边缓缓用力，欧阳少恭这下真的慌了。
他原本只是想用李潘安激起百里屠苏的焚寂煞气，再由失控的百里屠苏探一探周寂的实力，这样一来，他既能趁乱回收玉衡碎片，也可以看着焚寂进一步控制百里屠苏，最后还能试探周寂实力。
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周寂直接夺走焚寂诛杀李潘安，接下来步调全部乱掉，甚至连玉衡都要被周寂毁去。
“不要！”
眼看玉衡碎片亮起微弱的流光，欧阳少恭眼里闪过一丝急色，紧握的拳头松展，恳求道，“周公子，玉衡对我至关重要，我好不容易才找来这块碎片，只为复活我所心爱之人，还请公子停手。”
再次搬出巽芳，欧阳少恭已经放弃讨要玉衡的想法，情真意切的讲出自己和巽芳的感情，恳求周寂不要毁去玉衡碎片。
风晴雪秀眉微皱，虽然感动于欧阳少恭对巽芳的深情，但出身幽都的她很清楚世间根本没有起死回生的法术和丹药，于是站在周寂身旁劝少恭不要执着于这些虚无缥缈的传说。
得知玉衡可以练出起死回生的丹药，百里屠苏倒是和欧阳少恭的观念一致，觉得即便是虚无缥缈也该一试。
眼看场面二对二，四人齐齐看向站在正中的方兰生，方兰生感受到逐渐凝重的气氛，讪讪的往欧阳少恭那边挪了一步，却又被周寂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收回脚步磨磨蹭蹭的走向周寂和风晴雪这边。
“小兰...”
欧阳少恭轻飘飘的喊了声方兰生的名字，方兰生走到一半的身体僵在原地，朝周寂和风晴雪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再次退回中间位置。
风晴雪有些不耐烦道：“你到底站哪边呀？”
“啊~！！”方兰生左右转头，两边看来看去，和起稀泥道，“要不就先把玉衡放到周大哥这边保管，等到收集完玉衡碎片，让少恭试着炼一炉起死回生的丹药，如若不成再让周大哥毁去玉衡怎么样？”
对周寂而言，他的目标就是找到将自己截胡到这个世界的执念来源，欧阳少恭和巽芳（寂桐）是最后也是最有可能的原因之一，只需等到欧阳少恭一步步走向毁灭便可，玉衡存在与否倒也没那么重要。
稍作沉吟，周寂应下方兰生的提议，欧阳少恭同样没有意见，稍作修整之后，众人返回琴川。
一晃过去数日，周寂从翻云寨回来没多久就再次离开，经过翻云寨之战，百里屠苏和风晴雪虽然更加怀疑周寂的身份来历，但也算是彻底洗脱鬼面人的嫌疑。
对于周寂的离开，最为不舍的还是方家姐弟，方如沁隐约感觉到周寂和众人之间的隔阂，问过兰生方才知道缘由。
孙月言从风晴雪那里得知翻云寨的事情，特别担心兰生，只是奶娘管她很严不让她出府，于是她便求着风晴雪想办法带她见兰生一面。
经过当初翻云寨以及七夕灯会两件事，方兰生对孙月言已经没有原先那么抗拒，再加上孙月言不像二姐那般瞧不上他修仙御剑，即便‘御’的只是一块搓衣板，她也会发自内心的夸赞。
方兰生和孙小姐这边相处愉快，另一边的周寂乘风御剑，横跨万里之遥来到一片荒凉废弃的茶园当中。
“槿...园...”
周寂拂袖挥去半掩在匾额上面的焦黑泥土，绕过地上炸出的巨大坑洞，坐在被人扶正的石凳，抬眸看向房屋倾塌、满目疮痍的废墟露出一丝尴尬表情。
半个月前的打斗痕迹早已随着风吹雨淋而消失不见，旁边的几个大坑还残留着天雷轰炸后的焦黑痕迹，周寂环顾四周，发现这里连同房屋倒塌在内，大大小小的破坏痕迹好像都是和他留下的雷纹印记有关。
本来是想留给仇馨芯保命，这下命是保住了，家没了......
周寂无奈的摇了摇头，探手一抓，几枚散落在林间的蔷薇暗器飘至面前，被一簇真火焚化。
看这里的痕迹已经许久没有住人，想必是在引爆雷纹之后他们就搬家了吧？
周寂起身消失原地，化作一道流光前往姑苏，根据最后一道雷纹的标记找到了正在街上闲逛的仇馨芯与卓云飞。
远远看了两人一眼，血露薇不过世俗界的杀手组织，实力应当和卓云飞相差无几，经过这两道天雷轰杀，但凡他们有点脑子都不会再次出手，这些天一直没有触发的第三道天雷以及无需隐藏行踪的两人都在印证这点。
有情人终成卷属，属于他们的执念也该化解了吧？
周寂张开手掌，四方阵图仍旧没什么反应。
“馨芯，馨芯~”
似乎察觉到什么的仇馨芯放下手里的簪子，下意识的转身看向繁华喧闹的街市，行人商贩摩肩接踵，唯有一个背影彷佛与这片天地格格不入，转眼消失在街道转角。
“馨芯，你怎么了？”卓云飞伸手在仇馨芯面前晃了晃，满脸不解道。
“别管了，先跟我走！”仇馨芯拉起卓云飞就朝刚刚那人追去，可当他们跑到路口，却发现人头攒动的街道已经寻不见刚刚那人的行踪。
卓云飞注意到仇馨芯踮脚四处张望，反应过来道：“你是在找什么人吗？”
“我好像看到红玉姐要找的那人了！”仇馨芯有些不甘，又有些无奈道，“早知道就劝红玉姐一起来姑苏了，这下好了，那人来了，红玉姐走了.....”
........................................
“周佚走了？什么时候走的？”
万里之外的琴川方家，一袭红衣如火的绝美女子秀眉微皱，眼里翻腾的火焰表露出一丝不耐的情绪。
好不容易有了雷纹线索，红玉本想先回琴川把周佚带去天墉城还了人情，再去寻找那个讨人厌的家伙，然而七夕灯会没有等到要等的人，就连答应紫胤真人带回天墉对质的周佚都扑了个空。
“就在几天前.....”风晴雪瞧出红玉心情有些不好，连忙解释道，“不过我和苏苏已经证实过，周大哥绝不是鬼面人！”
“不错。”百里屠苏点了点头，认真道：“鬼面人从三年前就开始谋划，费尽周折只为抢夺焚寂，周大哥实力非凡，即便我和晴雪合力也绝非对手。倘若他真是鬼面人的话，上次从我手上借走焚寂根本无需归还，但他还是诛杀怪物之后，第一时间就把焚寂还给了我。”
“等等...你是说那个叫周佚的人实力比你们还强？”红玉眼里闪过一丝疑惑，诧异道：“那他为何还要拜入天墉城学习星蕴之术？”
“这....”百里屠苏和风晴雪面面相觑，风晴雪试探道，“有没有可能，因为....他真的不会？”
这个理由确实有些离谱。
离开天墉城的时候，红玉听掌教真人说过这个名叫周佚的人带艺求学，为学星蕴之术方才拜入天墉城，风晴雪上次传信的时候也曾提过。
但如今听到百里屠苏说他实力远超自己，红玉认知一时有些错乱，沉默片刻道，“罢了，告诉我他去往何处，等我将他带回天墉城对质，是与不是由他自己分辩吧。”
看到风晴雪有些担忧的表情，红玉笑道：“不必担心，若他不是鬼面人，掌教真人不会为难他的。”
说到这里，红玉语气一顿，彷佛想起一些不怎么愉快的事情，舒展的笑容透露出几分危险与狂暴，“倘若明知他不是，天墉城还要把他抓起来关进锁妖塔...啊不，封妖洞里囚禁，到时我亲自掀了天墉城的山头，放他出来！”
嘶~
此言一出，躲在欧阳少恭身边的方兰生瞠目结舌，露出骇然之色。
“少恭...你确定这是他们天墉城的长老，不是什么千年大魔头？”方兰生压低声音，惊惧万分道。
掀掉天墉城的山头....
欧阳少恭眼角肌肉抽搐，被红玉的豪言壮语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天墉城名字带着‘城’并非建在平地的城池，而是位于群山环拱的一座仙山山顶，将一个修仙门派的山头掀掉，要是能够融合太子长琴的另外一半仙灵，欧阳少恭倒是能试上一试。
至于面前这个不知为何生气的红衣女子.....
欧阳少恭想起对方拥有的那只‘后羿射日弓’，嘴角忍不住发苦。
好像真能做到。
“那什么..红玉姐，我们也不知道周大哥去了哪儿，只知道他走的时候说是要找玉衡碎片，以免它为祸人间。”风晴雪打破逐渐沉闷的气氛，弱弱说道。
“玉衡...”红玉面露疑色，思索道：“那是何物？”
欧阳少恭和红玉有过两次交手，虽然遮掩气息戴着鬼面，但仍有些担心暴露自己身份，所以一直没怎么说话。
听到红玉的疑问，风晴雪见少恭没什么反应，简单解释道：“玉衡是一件上古宝物，可以吸收天地的灵，只要天地之中但凡有灵气之物，都可以用玉衡吸收，前些天我们在琴川西边的赤峰山上遇到一个被玉衡之力妖化的怪人，他便是利用玉衡吸灵，随之失控，连带四周的尸骸甚至砖瓦都被吸取，最后变成一个十丈高的石头怪物，还是周大哥出手才将其斩杀。”
风晴雪只是大致一说，红玉就意识到玉衡的恐怖。
吸收世间所有的灵，那便意味着无差别的吸摄，无论是空气中的灵气，还是血肉当中的灵气，只要活人被玉衡妖化，都将化成巨型怪物，无休无止的吞噬生灵。
红玉表情凝重，颔首道：“如此说来，此物确实危险。”